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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青年的一个中年人挪了挪身子,似乎想让自己做得更加的舒服,同时朗声说道:“亦韬啊,自民国以来,华夏引入西方的教育制度以后,在这一百多年里,咱们贾氏一族虽然出了不少学者,大学生不计其数,博士、教授更是屡见不鲜,但是,你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年仅二十八岁,就已经华夏最有名的教授之一。”   中年人的一番话语下来,立马引来周围的其他人纷纷附和,连连称赞。   “家主绝对是英年才俊,如此年纪就成为了历史系的教授,不仅是华夏,就是放眼于全世界,凭着真才实学获得教授职称的,而又在三十岁以内,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家主你绝对能够名列前十。”   “不错,家主凭着对明朝历史的研究,尤其是明末时期,仅此而言,家主的地位还能更进一步。”   “不错不错,有家主这样的青年才俊主政贾氏一族,带领大家,定能将咱们贾家的事业推到更高的巅峰,使得咱们贾家的财富力量更上一层楼,跻身于世界前十大家族。”   ......   贾亦韬的面色有一些涨红,显得很是害羞,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的同时,吭吭哧哧的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千万不要这样说,真是抬举亦韬了,贾氏一族之所以有今日的辉煌,越来越强大,全都是仰赖于叔叔伯伯以及堂兄堂弟们,亦韬可不敢贪这份功劳。”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话语一顿,面有迟疑之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也知道,侄儿现在正在研究明史,正处于研究的关键时刻,一时还脱不开身,希望各位叔叔伯伯继续打理家族生意,侄儿过几年再接手家族的生意,再尽一家之主的职责。”   “可是,亦韬...老家主去世前有过交代,最迟二十八岁,你必须接管家族的生意,今晚就是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可以......”   右侧为首的中年男子还未说完,就被贾亦韬打断了,后者颇有撒娇的味道。   “大伯父,从小到大,就属你最疼亦韬,你这次理解一下侄儿,让侄儿再干两年,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看到大伯面有犹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立即答应,贾亦韬没有一点的失望,反而心中一喜,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左侧的两个中年人,央求道:“二伯父...四叔...”   然而,贾亦韬刚撒娇般的吐出五个字,就被两人异口同声地话语给打断了。   “亦韬,别跟我们说,说了也没有用,只要你大伯父同意,我们就没有意见,举双手支持....”   一语落罢,两人的行为举止极为的默契,同时耸了耸肩,露出无奈之色,更是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想到自己兄弟两人这么默契,说话都是一模一样,忍不住地一阵放声大笑。   “哈哈...”   贾亦韬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长辈,反应都是大同小异,耸耸肩的同时,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最终,贾亦韬不得不将再次看向大伯父,面有哀求之意,到嘴的话语还未出口,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大伯父居然就这么松口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好...吧,亦韬,再给你两年的时间搞研究,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全面接管家族的生意,尽一个家族应有的职责和义务。”   “yes,还是你对亦韬最好......”   然而,就在这时,贾亦韬的话语被一阵隆隆之声所打断,胜利的手势和满脸的笑容,也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摇动而消失不见,所有人顿时心生不好的感觉。   “不好...是地震,赶紧逃出去,找几个平坦的地带!”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十几个人一窝蜂的向着楼下跑去,满脸的惊恐模样,再无刚才的悠闲,那种属于成功人士的自信。   然而,贾亦韬的大伯父贾仁并未动,即便别墅摇的再厉害,也没有向外跑,而是站在那里,并对众人喝道:“慌什么慌?咱们贾家的这栋别墅可是使用的最好建材,可以抵挡得住七级的地震,全都给我站住!”   很显然,贾仁在众人之中极有威信,就只是这么吼了一嗓子,顿时稳住了局面,众人也随之停了下来,但依旧有一些不安,贾亦韬的二伯父贾德更是紧张的提醒道:“大哥,留在屋里,总会有一些不安全,还是赶紧走出房子比较好。”   不等贾仁有所回应,天旋地转之中,黑夜里响起了类似于防空的警报,声音悠长而沉闷,更显刺耳。   呜~呜~呜~   刹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贾仁再也无法保持那种从容不迫的镇定,忍不住地喊道:“不好,这只是余震,后面至少还有八级的地震,赶紧....”   贾仁的话音戛然而止,来到了阶梯之前,除了贾亦韬以外,不断地向其他人使眼色,并且意味深长的说道:“兄弟们,这可是天赐良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很显然,贾仁这些人早就预谋着什么,只是这么一个眼神,稍稍一提醒,贾德等人随即就反映了过来,并有了行动,纷纷转身,将贾亦韬围在中央,不断地逼近。   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露出惊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撕去了所有的伪装,连连后退的同时,气急败坏的说道:“各位叔叔伯伯,我不是已经做出让步了嘛,暂时不再接手家族的生意,你们为什么还这样苦苦相逼?”   然而,回答贾亦韬的却是一个冷哼,一个家族旁系长辈寒声说道:“哼...你若不死,我们这些人永远保不住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生意。这场地震来得正好,谁也不会怀疑我们,只会认为你是死于天灾。”   轰隆隆!   贾亦韬蒙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控制了起来,一动不能动,紧接着,就感觉脑袋一疼,就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从贾仁等人的发难,再到被人打昏,不过是寥寥几分钟,在这个时候,贾德连忙吩咐道:“快,将这小子抬到吊灯之下,再将吊灯的尾绳铁索解掉,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这小子是死在地震之中,被吊灯砸死的。”   轰轰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场旷世的灾难来临,九级的地震爆发在天府之城,贾氏一族的那一栋豪华别墅更是变为一片废墟,遥遥站在空地上的贾德等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如此情形,贾亦韬如果还能活的话,他们甘愿交出手里的所有权利,经营的所有生意。   废墟之中,破碎的吊灯之下,一抹灵魂之光骤现,从贾亦韬那血肉模糊的身体里飘出,消失于一个虚无的黑洞之中,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在另一个时空重生。 第二章 决定(求收藏求推荐)   崇祯元年,随着阉党的失势,首脑人物死去,一个个核心党羽相继被朱由检剪除,大明的江山并未因此而稳固,在官场之上,反而另一股势力渐渐抬头,形式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越来越严峻,凭着协助皇帝除去魏忠贤的功劳,文官集团开始膨胀,几近于忘乎所以。   魏忠贤已经死去了一个多月,由于一件事情的发生,紫禁城内,乃至于整个京城,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些权贵上层,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紫禁城内,宫中充斥着各种议论。   “皇上这是怎么了?魏忠贤及其党羽全部被剪除,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呢?”   “这谁能知道?不过,想想也许有这种可能,皇上继承大统之时,仅有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当此大任,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又清除了国之一大毒瘤,精神极度紧绷了两个多月,劳心劳力之下,能不累吗?”   “皇上还是赶紧醒过来吧,朝堂之上,那些官员都已经吵翻了天,如果皇上在不出来主持大局,非得乱套不可!”   ......   坤宁宫之中,崇祯皇帝安详地躺在那里,呼吸均匀,只是神色有一些苍白,周皇后静静地坐在床沿边,不时地为朱由检擦拭额头,恬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色,可见她的心里有多么的不安,并不像表面那么镇定。   司礼太监张彝宪就侍立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皇后娘娘,朝廷上都快吵翻了天,群臣嚷嚷着重新启用袁崇焕,担任蓟辽督师一职。”   然而,周皇后表现的并不在意,依旧在照顾着朱由检,片刻之后,这才看向张彝宪,冷漠而颇有嘲讽地说道:“这些官员啊,目光真是越来越狭窄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陕西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旱,赤地千里,不关心这些,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周皇后的话音戛然而止,被一阵断断续续的虚弱之声所打断。   “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是在医院里吗......”   “朱由检”慢慢悠悠的醒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双手不断地揉搓额头与太阳穴,嘴里念念有词,发出模糊的呢喃之语。   此刻,周皇后与司礼太监张彝宪全都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之中,朱由检的醒来,让他们忘记了刚才的谈话内容,看着皇上挣扎欲起,心里就是一紧,充斥着满满的担心之意,更是忽略了朱由检话语里的奇怪之处,相继惊呼了起来。..   “皇上,您终于醒了,昏迷了半个多月,高烧持续不退,担心死臣妾了。”   “皇上,您就不要起来了,您的身子虚,还是躺着的好,奴才这就去喊太医!”   说话之间,朱由检已经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整个人已经汗流浃背,豆大的虚汗自额头留下,一颗接着一颗,并列成行,又纵横交错。   见此情形,看到朱由检虚弱的模样,就要倒下,周皇后轻移娇躯,连忙坐了上去,抵在朱由检的后背,并和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说起胡话来,尽是臣妾听不懂的言语。”   张彝宪匆匆离去,一副兴奋地模样,看着醒来的朱由检,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头脑发胀,昏昏欲睡?”   朱由检喃喃自语的同时,已经不再揉搓额头与太阳穴,睁着疲惫的双眼,开始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眸子里更是现出疑惑之色,越来越浓郁,更多的是震惊,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最终,随着一个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还有一股淡淡的香风涌入塞塞的鼻孔,朱由检的目光这才停留了下来,浑浑噩噩的思维渐渐恢复,脑子里出现了一丝清醒,这才发现周皇后的存在。   肤若凝脂,两眉弯弯似柳叶,琼鼻微动,口含朱唇,吐纳如兰......   娇羞如含苞待放,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女,处处透着华夏古典美的味道,一切都恍若天成,没有丝毫的矫揉做作之感,眉目传情,或许就是描述眼前的女子。   朱由检愣住了,出神的看着张皇后,身体的亲密接触,这才感受到对方的柔若无骨,胸前的饱满和昂然挺立,后背传来一阵的舒服之感。   然而,周皇后似乎没有发现朱由检的异常一般,迫不及待地讲述一些事情。   “皇上,您总算醒来了,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朝廷都快乱了套了,内阁没有首辅,缺少主持之人,兵部尚书也是在缺,后金在辽东虎视眈眈,还有陕西,发生了几百年难见的大旱,已经出现了百姓暴动的迹象......”   耳畔回荡着这些有些繁琐的话语,朱由检已经从痴迷中清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却还是一副愣愣的状态,发着呆,身体发出一阵疑惑的声音。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平行空间,当人在这个空间消亡之时,他就会在另一个空间重生,以一种新的角色存在......难道......传说中的穿越,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就是不知道身处哪个朝代?”   不容朱由检继续深想,忽然之间,突然感觉那种头脑发胀的感觉再次袭来,愈演愈烈,彻底摧毁了刚刚恢复的些许清醒意识,使得朱由检一阵惨叫,抱着脑袋。   “啊...好痛...啊...我的头好痛...都快炸开了......”   在这一刻,伴随着阵阵的惨叫,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朱由检只感觉一股海量的信息正在涌入脑海里,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就像一个个幻灯片一般,快速闪过,与原有的记忆混合在一起,彼此交融着。   忽然间,朱由检昏迷了过去,但面部依旧在扭曲着,似乎在述说他此时的痛苦,而在他的脖子出出现一个长长的细针,正处于昏睡穴之上。   “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转眼之间,十天过去了,贾亦韬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接受了事实,也接受了现在所拥有的身体,以及脑海里那海量的信息,关于朱由检的一切,也就是这副躯体的前任主人。   此刻,贾亦韬愣愣的坐在那里,双手拖着腮帮,双眼有一些迷离,脸上尽是思索之色,发着呆之时,心里也在蹦出一个又一个声音。   “嗯...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成为崇祯皇帝,那我就要改变大明朝的命运,最终结局,不仅是作为一个汉人应有的责任,更是为了自己。否则,十六年之后,将会被闯贼逼死,在煤山上吊而亡......” 第三章 免除三饷(求收藏求推荐)   渐渐地,贾亦韬陷入沉思之中,暂时屏蔽了属于朱由检的记忆,开始回忆明末时期的诸多信息,亟待解决的问题,不自觉地从旁边取过一张纸,摊在面前,随手抄过毛笔,嘴里更是在念念有词。..   “嗯...这个时候,属于朱由检登基之初,虽然扳倒了魏忠贤,整治了阉党一派,但皇帝的根基依旧不稳,朝廷上还是派系林立,东林党一支独大,现在最为紧迫的是,就是加强属于帝王的威望和权力。”   “还有,崇祯之初,也是小冰河爆发之始,陕西大旱,只是一个开端,日后还会有更加严重的灾情,使得朝廷的财政雪上加霜,不堪负重。”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要想清除大明王朝蓄积已久的弊病,唯有改革,而改革之初,就必须掌握绝对的权力,而要想掌握绝对的权力,就必须牢牢地控制住军队,随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才能推行改革。”   ......   贾亦韬叨咕了半天,说了许多话,纸上依旧是空白一片,没有一个字,脸上却是现出了兴奋地光芒,越来越炽盛,心里愈发的有底,知道该怎样做?   就在这时,贾亦韬拿起毛笔,就要奋笔直书,皇后张氏款款走了进来,躬施一礼,轻声喊道:“拜见皇上!”   “皇后快快请起,无须多礼......”   贾亦韬离开了桌案,快行几步,连忙扶起了跪拜的张氏,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努了努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一股香风灌入鼻腔,直达肺腑,顿时露出一丝淡淡的贪婪享受之色。   很显然,张氏发现了贾亦韬的这一细微的举动,随即两腮微红,缓缓起来的同时,忍不住地心中暗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以前之时,是不好女色的,大病了一场之后,反而对男女之事格外的上心,需求越来越强,几乎是夜夜无女不欢。”   一念及此,张氏的面颊愈发的红润,鲜艳欲滴,看得贾亦韬愈发的痴迷,心驰神往。   不过,贾亦韬还是恢复了清醒,神色为之一敛,故作君子之态,缓缓问道:“皇后,找朕所为何事?”   “皇上,大病一场,你怎么给忘了?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书案之前,贾亦韬坐在那里之后,很是猥琐的将张氏揽入怀中,坐在大腿之上,出于女人的矜持和羞涩,张氏还是挣扎了一下,似乎这几天贾亦韬经常如此,心里已经有所接受,也就不再挣扎,但心里还是紧张地砰砰直跳。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啊,这几天脑袋浑浑噩噩的,爱妃如果不说,朕都快给忘了......”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当即转而说道:“爱妃,通知礼部一声,朕今年的寿宴就不过了。不过,为了与民同乐,大赦天下的同时,朕决定了,从此以后,免除百姓的三饷,即日就昭告于天下。”   “皇上,万万不可啊,三饷自万历年间就开始征收,一旦免除三饷,辽东的军饷就更加的短缺,没有了来源之处,辽东的形势可就......”   张皇后忽然停了下来,在这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后怕的同时,更是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后宫不得干政,否则,轻则受到斥责,重则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皇后,你怎么了?继续说啊......”   面对贾亦韬的催促,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张皇后并不能放下心来,一阵后怕的连忙站起,后退的同时,紧张地回应道:“皇上,这乃朝中大事,臣妾见识浅薄,议论不得,皇上还是与众臣商议一下,再决定是否免除三饷之事吧?”   “嗯,好吧,明天早朝之时,朕再与群臣商议此事。”   贾亦韬没有勉强张皇后,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三饷非免除不可!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虽然很多的历史只是一种猜测和推理,但还是可以作为一些依据的,贾亦韬知道,一旦免费百姓的三饷赋税,将会严重加重朝廷的财政赤字,使得辽东的军队缺饷,但还是决定这么做。   放在平时,九厘的课税不算什么,还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但作为一个穿越者,贾亦韬知道,小冰河时代的到来,天下大旱,田里颗粒无收,三饷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百姓不得不暴动,纷纷起义。   而且,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还是一个教授,虽然不是经济学家,但贾亦韬还是有着许多挣钱的方法,解决那些问题得方法,不一定非要逼迫老百姓造反,不一定非要搜刮民脂民膏,才能筹措到军饷。   若是放在穿越以前,对于“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的这句话,贾亦韬或许还会嗤之以鼻,撇撇嘴,现在却不同了,拥有着皇帝这一重身份,弄到钱还不容易?   当然,贾亦韬不会傻得学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向臣子们募捐,那样的话,只会降低了身份,扫了自己的尊严,央求百官,又如何镇得住他们?   纡尊降贵,不一定都是好事儿!   因此,看着张皇后离去的背影,在这一刻,贾亦韬已经有了主意,如何弄到钱,缓解朝廷的燃眉之急,解决这一年的军饷问题。   转瞬间,贾亦韬又想了想,要想革除大明朝的各种弊病,维护自己的统治,现在最为迫切地不是掌控朝廷各个文官官员,而是军队!   唯有如此,才能为所欲为,干自己想干的一切。   恍惚之间,贾亦韬不禁想到了许多,想到了毛爷爷与蒋介石,不管是共同抗日,还是攘外必先安内,两个人说得都没有错,只是身处的位置不同。   贾亦韬相信,不管是毛爷爷,还是蒋介石,两人都是格外的偏爱明史,只是一个读得通透,理解的深刻,另一个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而已,并未看到问题得深邃。   比如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明朝时就有,并非蒋介石所创!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贾亦韬一直有一种想法,明末时期的崇祯年代,和民国时期太像了。   一样有来自于东北的外族威胁,一样是天下大乱,义军迭起,官军不断地镇压,四处救火。   若是细细研究的话,不难发现,毛爷爷的那些战略思想脱胎于明末时期的农民起义,总结而来,并予以细化和延伸,更适用于抗日时期。   同样是在湖南与云贵一带发展壮大,借助深山老林,躲避官军的围剿。   贾亦韬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而是想着应对之策,在明天的早朝之时,提出免除三饷之际,如何应对那些百官?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弄钱! 第四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求收藏求推荐)   渐渐地,贾亦韬有一些走神起来,瞳孔越来越迷离,不禁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朱由检,登基之初,天下还算稳定,大明还控制着辽东的大部分地盘,占据着主动,黄猪皮还未收服蒙古各部落,一些蒙古部落还是听从于大明朝。   然而,历史的车轮开始发生转变之时,是发生于毛文龙死之后,建奴才是真的渐渐发展壮大,如若毛文龙不死,黄猪皮就会受到掣肘,老巢时刻面临着威胁,就无法数次西征,征服蒙古各部落,组建不了蒙八旗。   以建奴的那么一点人口,寥寥数十万人,兵不过十万,如若没有蒙八旗和汉八旗,又如何数次入塞,打到关内?   想到这里,贾亦韬轻轻一点头,心里就有了决定。   “嗯...就算是非用袁崇焕不可,也不能予以太大的权利,必须有一个人分权,形成平衡之势。同时,那个人还要有足够的威望,能够让袁崇焕与毛文龙信服,镇得住场面。”   “只要稳定了辽东,自己就能慢慢收拾大明这个烂摊子,稳定天下,应对小冰河时期的到来。”   想到这里,贾亦韬身体前倾,再次拿起了毛笔,看着一片空白的纸张,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回想起来,穿越之前,自己看过的那些历史书籍,研究成果,以及与其他历史学者讨论的明末事情的事情,大明王朝的几大严重问题。   思绪如泉水般涌来,贾亦韬的大脑一片清明,心中豁然开朗,开始在纸张上奋笔起书,罗列一个又一个问题。   一,朝廷没钱,财政破产;   二,党争不断,阉党,东林党,彼此攻讦,置朝廷大义而不顾,恶斗之下,消耗大明的国力;   三,小冰河时期到来,各种天灾不断,连年旱灾,蝗灾,地震,大面积的瘟疫......   四,土地高度集中,百姓流离失所,一无所有,朝廷的税收越来越少;   五,辽东边军几乎成为私军;..   六,玉米,番薯,土豆,这样舶来品的抗旱农作物未推广,从而不能缓解粮食的短缺;   七,官员**严重,贪污成风,火器的质量严重下滑;   八,军屯田流失严重,士兵素质严重下滑,尤其是京城的城防营,几乎不知道如何使用火器,皇太极打来之时,大炮居然打到自己人;   九,军队内部编制混乱不堪,贪腐问题也十分严重,无法形成统一的指挥,强有力的战斗力。粮饷短缺,或是被贪墨,致使最最底层的兵卒怨声载道,军队哗变不断。   眨眼之间,贾亦韬一口气罗列了大明王朝的九大弊病,走向衰亡的几个主要因由。   轻轻地将毛笔丢掷在一旁,贾亦韬拿起纸张,目光不断地在九大弊病上扫视,眉头微皱,神情很是凝重,心里也很清楚,大明王朝绝不只是这些问题,只是这九个问题更加的突出,更加的严重,亟待解决而已。   呼   贾亦韬暗暗长吁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身份,乃是历史系的教授,对于明末的诸多事情有着极深的研究,政治,经济,军事,社会问题,都有着一定的了解,知道崇祯时期大明的各种弊病,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一些应对之策。   毕竟,作为历史工作者,研究的过程中,不仅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还会时不时地异位思考,当然也会想想,如果自己是大明王朝的皇帝,结合当时的情况,如何解决那些弊病?   刹那间,贾亦韬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自己能够改变历史,中兴大明王朝,灭建奴!   毕竟,相对而言,比较那个崇祯皇帝朱由检,他贾亦韬更有全局性,更有战略眼光,知道如何统筹全局,而不是拆西墙补东墙。   最为关键的是,之所以会这么自信,他贾亦韬不是崇祯皇帝朱由检,还对后者有着极深的了解,知道对方失败的原因,着急和猜忌的性格占据了很大的原因。   想到这里,贾亦韬不禁神秘地一笑,摸了摸鼻子,自语道:“真想不明白,朱由检那么着急干嘛?一步一步来不好吗?”   说到这里,贾亦韬脸上的笑意更浓,无耻地很是臭屁道:“嘿嘿...不管怎么说,俺还是小年轻,还是小鲜肉,满打满算才只有十七岁,不是那个二十八岁的老腊肉,有的是时间。”   与此同时,贾亦韬的心里有了决定,不仅不能学朱由检的那个急性子,更不能胡乱的猜疑,否则,手里好好的一副牌,非得打坏不可。   有人说,明朝末年,明朝灭亡,已是必然,换做是谁,也改变不了,贾亦韬却是不以为然。   贾亦韬相信,如果崇祯皇帝不那么勤于朝政,不那么瞎指挥,像万历皇帝一般,当一个甩手掌柜,再有一个张居正这样能干的首辅,大明王朝只会蒸蒸日上,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建奴灭了?   想到这里,贾亦韬又有了一个决定,自己不必事事躬亲,只需牢牢地抓住军队即可,将合适的官员放到合适的位置。   甩了甩脑袋,贾亦韬强制自己清醒了过来,不再yy,而是想了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己想要改革,必须有一个得力的手下,信得过的心腹,忠于自己的朝臣。   思绪百转千回,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的眼前一亮,随手又抽出一张白纸,另一只手拿起毛笔,再次奋笔疾书起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断地嘀咕着。   “嗯...有了,崇祯自杀于煤山之上时,既然那些文臣武将能够自杀而亡,以身殉国,毫无疑问,那些人一定是忠于大明王朝,同样也会忠于自己这个皇帝,选他们作为心腹,再合适不过了。”   渐渐地,贾亦韬陷入深思之中,笔速也越来越慢,一个个名字跃然纸上,被贾亦韬默写出来,全都是朱由检自杀之时、跟着以身殉国的文官武将,皇族贵胄。   驸马巩永固,锦衣卫千户高文采,锦衣卫都指挥李若珪,左都督文耀,副兵马司姚成,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父子,工部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副都御使施邦昭......   这个时候,屋子里除了贾亦以意外,虽然空无一人,但门外却站着几名宫女和太监,等待着服侍,不时地伸头看看屋子里的情况,看到皇帝时而发笑,时而紧皱眉头,又毫无征兆地奋笔疾书,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情不自禁的小声地议论起来,压低着声音。   “哎...皇上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皇后娘娘这刚走,皇上怎么就这样了?”   “还是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向娘娘回报这里的情况,皇上不是犯病了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我这些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动辄可是要掉脑袋的。”   ...... 第五章 拍板(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天,朝堂之上,崇祯皇帝朱由检端坐于上方,也就是穿越之后的贾亦韬,此刻,贾亦韬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不再像昨天那般充满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下方已经炒作了一团,群臣争执不下。   “启禀皇上,微臣不同意免除三饷,换算下来,三饷所加,也不过是每亩九厘银钱,按照现在的粮价,折合成粮食,尚不足十斤稻谷,相比于每亩产粮一两百斤,这一点根本就不算什么,远远在百姓的承受的范围之内。”   “皇上,微臣不同意朱大人的看法,朱大人这根本就是断章取义,先不说现在许多的百姓无田可种,即便是那些正在务农的老百姓,也不过多是佃农而已,替地主种地,除去朝廷的其他赋税,以及上缴的租子,老百姓也就是勉强过活,如果再摊派三饷的话,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臣附议,老百姓早已是不堪重负,被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应该免除三饷。”   “臣倒是也想支持皇上免除三饷之策,可是,今时今日,国库早已空虚,财政入不敷出,各个地方都需要钱,一旦再免除三饷,辽东的军费何来?其他地方的驻军粮饷何来?”   ........   此刻,贾亦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被吵得脑仁儿疼,双手直柔太阳穴,看到大臣们依旧是争执不休,相持不下,心里不禁呐喊:“钱...钱...全都是钱的事情!”   转瞬间,贾亦韬就恢复了冷静,对于免除三饷的事情,更加的坚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冰河时期已经来临,一旦全面爆发,各地大面积干旱,若是继续加派三饷的话,那是逼着老百姓造反。   “不行,不能再这样讨论下去了,若是朝臣们这样商议下去,永远不会有一个结果。”   一念及此,贾亦韬的双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大喝一声:“好了,都安静下来!”   刹那间,大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贾亦韬的身上,而后者朗声继续说道:“朕决定了,三饷必须免除,谁也不准再妄议,好了,今天早朝就到这里,下朝!”   一语落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贾亦韬已经抽身而起,满脸的不耐烦之色,气呼呼的离去了。   这个时候,贾亦韬的声音刚落不久,司礼太监张彝宪连忙上来,快走了几步,停在高台的边缘附近,拂尘轻轻一甩,更甚喊道:“退朝...”   不久之后,贾亦韬回到了后宫之中,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来来回回地走着,仿佛是在发泄胸中的不快,嘴里更是在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大。   “真是气煞我也,堂堂的一国之主,九五之尊,大明的皇帝,居然连这点主儿都做不了,哼...我就将话撂下了,就不信那些人不敢遵从我的圣旨,拂逆我的意志!”   一旁的司礼太监张彝宪有一些发呆,等待贾亦韬发泄完之后,愤怒的神色有所放缓,这才上前两步,并未指明贾亦韬的用词不当,将“我”纠正为“朕”,而是安慰了起来。   “皇上莫要动怒,那些官员并不是针对皇上的,之所以争执的那么强烈,不过是党派之争,皇上你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就是言随发行,他们不敢不遵圣旨。”   刹那间,贾亦韬的怒意全校,听得那是频频点头,脑海里不禁浮现了早朝之上的画面,细细想来,还真的是两派之争,东林党与魏党余孽的一较长短。   更确切的来说,是东林党对魏党余孽的追杀,痛打落水狗!   这个时候,看到贾亦韬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张彝宪的心里颇为自得,更是得寸进尺的继续说道:“皇上,奴才实在不明白,两派如此相斗下去,只会消耗国力,皇上你何不借着除去魏忠贤之势,一举扫除那些魏党余孽呢?”   贾亦韬的神色变了,阴沉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张彝宪一眼,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宦官不得干政,否则...”   声音虽轻,说得是那么的随意,但张彝宪却感觉冰冷无比,寒意袭来,浑身一个激灵,心里害怕不已,身体一个哆嗦,立马跪倒,匍匐在地,同时条件反射般的颤声道:“奴才知罪,再也不敢了,还望皇上饶过奴才这一回!”   “好了,起来吧,念你初犯,这次就算了,如若再犯,哼...”   随着贾亦韬的这一声冷哼,张彝宪身体再次一个哆嗦,后背直冒冷汗,真真的体会到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这一刻,贾亦韬的心里却在想,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之所以成为亡国君,一半是他的疑心病使然,猜忌名臣大将,另一半就是再次再次重新启用宦官,委以重任,致使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既然不想重蹈覆辙,那我就必须改变历史,不能有猜忌心的同时,更是不能重用宦官,否则,这个国家迟早还要亡,败在自己的手里。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解决之策,如何安排宦官,尽可能的发挥他们的长处,为己所用,而不是干涉朝政。   贾亦韬的眼里光芒闪烁,亮晶晶的,心里有了主意,不禁暗道:“嘿嘿...又多了一处来钱的渠道!”   张彝宪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心里还是一阵后怕,不禁有一丝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自从大病之后,仿佛整个人都变了,不仅限于言行举止、奇谈怪论上,还有对待他们这些跟随的内侍态度上。   以前的皇上,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极为的冷静,行事颇为老练,绝不会像今天这般毛毛糙糙,以势压人,颇有恼羞成怒之意。   否则,继位之后,也不会一直的隐忍,直至一举扳倒魏忠贤与客氏,以及他们的一些重要党羽!   与此同时,贾亦韬的脑海里也在回荡着一个声音,一些信息如泉水般涌来。   千万不要动那些魏党余孽,否则,将会动摇国之根本,还会使得东林党一支独大,越来越轻视皇权。唯有平衡,方能使得国事日隆。   贾亦韬深以为然地暗暗点头,结合那些信息,深深地明白了,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朱由检为何没有一举清除所有的魏党余孽,不想让东林党独大只是一方面。   主要的原因还是,魏忠贤与客氏保持朝政的这些年里,提拔的官员不计其数,党羽遍布朝廷内外,若是全部清除的话,朝廷十之七八的官员都将受到牵连,或是被罢官免职,或是被流放戍边,亦或是人头落地。   杀人很简单,褫夺人官职也很简单,难的是,短时间之内,上哪里找那么多人,填补空缺?   想到这些,贾亦韬对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的意见少了许多,增加了几分钦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行事能够如此深思熟虑,这么的卓有眼光,可谓是天才了。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请禀皇上,驸马巩永固求见!” 第六章 皇家生意(求收藏求推荐)   “快快,快让驸马进来!”   霎时,贾亦韬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脱口而出地喊这么一句话,连连说道,满脸的兴奋之色,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驸马巩永固对崇祯皇帝朱由检那是绝对的忠心,不仅为了避嫌,从来不私养护卫,更是在朱由检自杀之时,全家殉葬。   “好了,张彝宪,你先下去吧,朕要与驸马商议一些事情。”   “是,皇上,奴才先行告退了。”   打发走司礼太监张彝宪的同时,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之下,驸马巩永固缓缓走了进来,见过君臣之礼后,两人相对而立,等到小太监离去之后,贾亦韬这才朗声问道:“永固,关于今天早朝之事,想必你应该听说了吧?”   “是的,皇上,微臣略有耳闻...”   巩永固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面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缓缓说道:“皇上,还望不要与那些大臣们一般见识,他们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如果没有了三饷,朝廷的财政将会愈发的拮据,难以拿出各地军队的粮饷。”   “驸马,朕当然知道大臣们是出于好意,也并未将早朝上的事情放在心上,放心吧,朕不会迁怒与他们的。否则,又如何做一国之君?又如何让大明王朝中兴?”   贾亦韬颇为大度的说出这番话,整个人散发着意气风发的气质,显得是那么自信,紧接着,神色为之一暗,忧心忡忡地说道:“话说回来,关于三饷之事,之所以争执不休,相持不下,无非是因为朝廷的财政紧张,国库日渐空虚,总之一句话,就是朝廷没有钱,不得不取利于百姓。”   “是啊,皇上,自从万历末年开始,朝廷经历过几场大的战争,西南的叛乱,以及对后金的多次用兵,几乎是耗尽了国库,而且,朝廷的财政收入也是日渐减少,才会出现今时今日的局面,朝廷没钱。”   说话之间,巩永固隐隐透着欲言又止的味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一些话不便明说。   自始至终,贾亦韬都在观察着巩永固的言行举止,神情变化,当然扑捉到这一丝神情异样之处,连忙宽慰道:“永固,有话尽管直说,此间屋子里只有你与朕两人,不会有旁人听到的,放心吧。”   很显然,有了这句话,巩永固明显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无视了顾忌之处。   “皇上,恕臣直言,今时今日,朝廷的财政之所以拮据如此,捉襟见肘,拿不出银两,原因都在江南的赋税征收不上来,比如两淮盐引,权贵的税收。”..   “从内心深处来讲,臣也赞同皇上取缔三饷,为百姓减赋。不过,同时也要将江南的赋税征收上来,否则,军饷这个口子就补不上来,日子一旦久了,恐出大的问题,军心将会不稳。”   “而且,如今陕西出现百年难遇的大旱,更是急需钱粮的时候,如果不能尽快筹措到钱粮,恐出民变。”   贾亦韬一脸的凝重之色,眉头紧皱,对于巩永固的这一番表现,言辞恳切,为君分忧,心里很是满意,愈发的下定决心,这样的忠臣不用,还有谁可以委以重任?   这一刻,贾亦韬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心里暗想,也不知道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怎么想的,如此忠心之人,不委以重任,却让人家天天跟在屁股后面,陪着骑马打猎?   “好了,永固,先不说这些。”   贾亦韬摇了摇头,看似是无奈的样子,实则是让自己清醒过来,看到巩永固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进而补充道:“驸马啊,在朝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各个派系纵横交错,东林党代表着士族权贵的利益,如果朕强行征收那些税赋......”   言虽尽,而意无穷。   巩永固一个激灵,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皇上也有无奈之处,阉党虽然打压下去,但东林党却再次壮大起来,而后者又代表着士绅阶层的利益,一旦皇上推行改革,压力可想而知。   最为关键的是,现在处于非常敏感的时期,皇上登基不到三个月,皇权还不能完全得到体现,无论是魏党余孽,还是日渐势大的东林党,都是轻易动不得。   一念及此,巩永固的心直往下沉,神色有一些黯淡起来,沉声问道:“那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相比于巩永固的精神低迷,贾亦韬的心情却是十分不错,转身缓缓而行,从龙案上拿起一张纸,转身走了回来,边走边说道:“三饷免除过后,辽东的军饷就迫在眉睫,朕的那些帑银倒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却不是持久之计。”   巩永固震动了,为贾亦韬的气度而感动,一脸的焦急之色,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忍不住地提醒道:“可是,皇上,那是你个人的...”   巩永固话还未说完,就被贾亦韬挥手给打断了。   “什么我的朝廷的,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同样,朕的也是天下的。”   说话之时,贾亦韬心中不禁暗想,那个崇祯皇帝真是死脑筋,留那么多的私房钱干什么,国都不在了,哪还有家?   “好了,永固,不要再劝了,朕已经决定了,皇家皇家,先有皇,然后才有家,如果大明王朝都没有了,朕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这番话一出,彻底将巩永固后面的话语全都给堵了回去。   沉吟了一下,贾亦韬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并将手里的图纸递给巩永固,朗声说道:“永固啊,朕记得,魏忠贤,客氏,以及前任兵部尚书崔呈秀,分别留下了一个豪华宅院,按照这份图纸,将其修葺一下,朕有大用。”   接过图纸之后,巩永固满脸的疑惑和不解之色,快速浏览的同时,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皇家拍卖行...皇家珠宝首饰行...皇家赌楼...”   随着图形映入眼帘,看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柜台,以及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装修风格,还有那些注释说明,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巩永固惊呆了,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忍不住地一阵腹诽。   “皇上这是想以皇家的名义经商啊,从而取得钱财,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就怕这样有损皇家体面吗?”   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巩永固还是比较认同的,总比收刮民脂民膏好,一不偷,二不抢,正大光明的做生意,皇上的眼光可真够准的,不管是珠宝首饰行,还是赌楼,绝对是销金窟,日进斗金的生意。   “就是不知道这拍卖行是干什么的?又能拍卖些什么?”巩永固挠了挠头,不解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第七章 莫名的庆幸之感(求收藏求推荐)   贾亦韬微微一笑,并未有过多的解释,脸上再次现出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整个人显得愈发的十分自信起来,转而说道:“永固,放心的去做吧,由于你是朕的妹夫,当朝驸马,所以不能出将入相,只能为朕做这些事情了。”   “能够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的荣幸,定当肝脑涂地,完成此事。”   巩永固躬身行礼,刚一说完,贾亦韬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右手在空中连连点指的同时,朗声说道:“噢...对了,永固,伙计和掌柜的人选,你自己拿主意就行,至于负责安全、维持秩序和保护的护卫,朕会派一支锦衣卫给你,确保无人敢扰。”   “谢过皇上...”   巩永固再次行礼、拜谢之时,忍不住地心中嘀咕道:“皇家的两个字往那一摆,还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闹事儿?除非是不想活了,敢招惹皇家的生意。”   看着巩永固离去的背影,贾亦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抚下巴,喃喃道:“嘿嘿...既然还整治不了那些东林党和魏党余孽,挣钱的同时,先清理一下身边的这些太监,做出一些预防措施,免得再出魏忠贤这样的宦官。”   刹那间,贾亦韬的话语一顿,脑海里闪过一抹亮色,不禁想起了历史上康熙与乾隆的做法,如何加强中央集权,将皇权推向顶峰。   御书房,军机处...   贾亦韬的心中蹦出这两个名词,随之就有了主意,在改革之前,不仅要削弱宦官的作用,更是要弱化内阁大臣的权利,而出发点就是军事和圣意的传达上。   御书房,军机处,就是加强皇权的不错选择!   贾亦韬暗暗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心中暗想,现在还不是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只能从身边开始,在二十四衙门上动手脚,进行小范围的改革。..   当然,所谓小范围的改革,并不包括二十四衙门之中的司礼监,否则,谁来与内阁分庭抗礼,形成对峙的局面?   “嗯...既然要对二十四衙门进行改革,就必须对其职能了解,是否真如史料记载的那般,十二监,四司,八局,各个衙门所掌管的职责。”   想到这里,贾亦韬抬头望向门前,就要让人取来关于二十四衙门的资料,然而,贾亦韬的动作僵硬在那里了,到嘴的话语就是没有吐出,整个人愣愣发呆,心中惊喜莫名。   朱由检的记忆如泉水般涌来,关于二十四衙门的信息浮现在贾亦韬的脑海里,随着了解的越多,和历史上记载的相差不多,贾亦韬就是一阵震撼。   “无语,真是让人没想到,二十四衙门之中的十二监,司礼监的权势滔天,整个就是皇帝的发言人,这都没什么,在于情理之中。令人意外的是,御马监的地位和权势居然仅次于司礼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前者更加的危险,居然掌握有军队,龙骧卫和虎镶卫!当然,也兼管马政。”   贾亦韬改革二十四衙门的思绪暂停了下来,神色凝重无比,在这一刻,不禁有一些恍然,崇祯皇帝即位之初,难怪对魏忠贤那么忌惮,不仅是因为兵部掌握在崔呈秀的手里,也就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主要还是因为锦衣卫和御马监也在魏忠贤的控制之中,多是他的党羽。   尤其是后者,论贴身护卫程度,御马监的龙骧卫和虎镶卫,丝毫不输于锦衣卫,尤其是前者属于宦官机构,魏忠贤的掌控力度只强不弱!   恍惚之间,不知道是脑海里属于朱由检记忆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祟使然,贾亦韬有一种如坠梦幻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天启七年,朱由校死之后,满城风雨,到处充满着尔虞我诈,一个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落得个万劫不复,不仅帝位不保,小命也处于危险之中。   呼...   贾亦韬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只觉得后背出了一阵虚汗,暗自庆幸的同时,还好自己不是处于那个时候,心中愈发的钦佩朱由检,在那个时候,一个十六岁少年宛若走钢丝,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刀山火海。   游刃于阉党制造的漩涡之中,一个稍有不慎,将是万劫不复!   这一刻,贾亦韬的心里起伏不定,久久难以平静,不禁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那个时候穿越的话,即便是历史系的教授,对明史有着极深的研究,恐怕......   贾亦韬不敢想,因为他实在没有那个自信,能够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面对那个险象环生的处境,并能很好的化险为夷,扭转局势。   “不管了,既然崇祯皇帝已经为自己扫了除最大的障碍,奠定了基础,自己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将御马监和锦衣卫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否则,将会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寝不能眠,食不知味。”   贾亦韬暗暗地告诫着自己,这才意识到,现在最为迫切的紧要之物不是弄钱,而是掌控护卫自己安全的禁卫军。   当然,主要还是禁卫军中的锦衣卫,二十六禁卫之一。   在小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其他都是免谈,何谈改革?何谈做生意挣钱?   对于毛爷爷的那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贾亦韬那是深以为然,尽管时代不同,但道理是相同的,所以,贾亦韬的眼光盯在了锦衣卫这个特殊的结构上面。   只要掌握了锦衣卫,不仅自身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一些想法也可以得到实施。   一念及此,贾亦韬向龙案走去,停下之后,随之取出了昨天列出的那份名单,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和御马监的合适之人。   目光婉转,眼波流动,贾亦韬快速浏览了起来,又很快就停了下来,视线最终停在两个人的名字之上,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念了出来。   洛养性...王承恩...   前者虽然没有以身殉国,多次背叛,降完李自成,又投降鞑子,但总的来说,人品还不错,最为关键的是,其父洛思恭受到过魏党破坏,肯定不会与宦官同流合污,是一个不错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   至于王承恩,那就更简单了,崇祯皇帝朱由检自杀于煤山之时,他就陪在一旁,跟在左右,最后以身殉国,绝对的忠心。   而且,在朱由检还是信王之时,王承恩就是信王府的家奴,绝对是属于心腹的存在。   贾亦韬虽然不想重用王承恩,确切的来说,是不想重用宦官,但也是无可奈何,短期之内,要想保障自己的安全,保住小命,也只能如此了。   有了合适的人选,贾亦韬的心里就是一松,仿佛一块重石总算落下。 第八章 圣意难测(求收藏求推荐)   心情得到了放松,贾亦韬的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手里捧着忠臣名将的花名册,坐在龙椅之上,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的眼前一亮,满面红光,轻轻地点头,嘴里发出呢喃之音。   “嘿嘿...天启虽然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但是也留下了一笔财富;还有太祖皇帝朱元璋,虽然死去了那么久,但也留下了一笔财富,貌似还很惊人,堪称富可敌国的宝藏,是时候该挖掘了。”   这个时候,贾亦韬腾出了一只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自语道:“前者还不能动,现在这个时候,实在过于敏感,还是挖掘后面的宝藏吧,一来可以暂时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二来可以减轻河南百姓的压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贾亦韬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倚靠在龙椅之上,对面分别跪着洛养性、王承恩、曹化淳三人,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彝宪侍立在一旁,正在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洛养性为锦衣卫指挥使,统领十七个所,王承恩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御马监,曹化淳为太监总管......”   大殿里的气氛怪怪的,除了贾亦韬依旧如初,还那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身为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虽然埋着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事实上却是,正在偷眼打量着张彝宪、曹化淳与王承恩三人,流露着异样的神采。   此刻,三人的心里也不是个味儿,摸不清贾亦韬的用意。   历朝历代以来,总管太监哪个不是从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出?亦或是皇上的绝对心腹。   然而,曹化淳呢?   在信王府并没有待太久,不过是刚从南京调回来,如此天大的好处,怎么就砸到曹化淳的脑袋上了呢?怎么就轮到他当总管太监了呢?   真是圣意难测,让人捉摸不透!   此刻,不要说张彝宪和王承恩不明白,二人捉摸不透贾亦韬的意图,就便是身为当事人的曹化淳,也是处于云里雾里之中,心中很是费解。   而且,司礼监掌印太监,向来都是宦官中最有权势的职位,可以代替皇上做一些决策和批红(带皇上审批票拟),现在不仅没有捞到总管太监,也没有兼任东厂厂公,张彝宪的心里甭提多郁闷。   不过,相对而言,此时此刻,也就张彝宪一个人的心情比较差,怏怏不乐。   一时间,贾亦韬在皇宫内构筑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作为皇帝的代言人,在皇宫之中,掌印太监张彝宪却没有过多的权力,被王承恩与曹化淳所掣肘。   而后面两人,一个是秉笔太监兼掌御马监,拥有着一定的军权,另一个是太监总管,兼任东厂提督,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曹化淳还是两人的顶头上司。   奈何,无论是王承恩,还是张彝宪,都掌握着莫大的权力,曹化淳根本不能对他们形成实质性的约束。   贾亦韬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越想越满意,忍不住地继续深想,联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稳住了身边的事情,使得自己不再处于危险之中,那么,接下来就该缓解外部的紧张形势,比如辽东的威胁,小冰河时期的到来,越来越严重,这些都亟待解决,或者做预防准备,应对更大、更严重的天灾**。   辽东有毛文龙牵制着黄猪皮,使得后金不敢进犯关内;小冰河的爆发期还要有两年,可以再等等。   因此,此刻摆在贾亦韬面前最为紧要、最为迫切的问题,还是钱!   否则,没有钱,就无法派发军饷,致使士兵哗变;没有钱,就无法赈灾,应对陕西大旱。   一想到陕西的大旱,贾亦韬就联想到了百姓暴动,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直至后来的越来越严重。   所以,还有一个和弄钱同等重要的大事,摆在贾亦韬的面前,亟待解决,那就是陕西的主政官,陕西巡抚和三边总督,一个关乎陕西的民生,一个负责三边的军务,镇压民众叛乱。   刹那间,贾亦韬的眼前一亮,想到了两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孙传庭和洪承畴,就在自己的那本忠臣名将的花名册上。   呼...   贾亦韬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缓缓说道:“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东厂的厂公,洛养性,曹化淳,你们可是朕的耳朵和眼睛,一定要密切留意百官的动向,以及各地的藩王。尤其是后者,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朕汇报。”   “是,皇上,末将领命!”   “是,皇上,奴才遵旨!”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打发走二人之后,贾亦韬的目光在王承恩与张彝宪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停留在了张彝宪的身上,一脸的和煦之色,轻声问道:“彝宪,查抄魏忠贤和客氏,以及那些魏党余孽,那些财物运回来了没有?”   张彝宪明显一愣,不明所以,尽管心中十分的疑惑和不解,但还是立即做出了反应,老老实实地躬身答道:“启禀皇上,魏忠贤的那四十辆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以及贵重物品,前天就押解回京城,与客氏和魏党余孽查抄而来的财物,封锁在了一起,就要一并上缴国库。”..   “嗯...那就好...”   贾亦韬回应了一句,拉长了声音,更是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转而说道:“除了京营之物以外,要上缴国库,其他的东西一并交给驸马巩永固处理,比如珍奇古玩字画,还有其他的贵重物品。”   张彝宪明显又楞了一下,面有迟疑之色,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口,只是唯唯唯诺诺的答道:“是,皇上,奴才遵旨。”   这时,贾亦韬又将目光投向了王承恩,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办之事,不在王承恩职责之人,而是身为太监总管曹化淳的分内之事。   “好了,你们两个也下去吧,朕要处理奏折了。”   “奴才告退!”   王承恩与张彝宪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就缓缓退出了出去,虽然两人低着脑袋,但还是掩饰不了他们脸上的那股古怪之色,两人明显扑捉到了贾亦韬刚刚的奇怪神情。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贾亦韬顺手就抄起了一本奏折,展读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中顿时为之一喜,忍不住地惊呼道:“哈哈...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正是需要一个人帮我赚钱的时候,作为皇家经商的代言人。” 第九章 山西八大奸商(求收藏求推荐)   不久之后,曹化淳再次被贾亦韬给叫了回来,前者狐疑的站在那里,素手而立,微微低着脑袋,不敢直视,而贾亦韬的手里却拿着一本奏折,在空中摇晃的同时,询问道:“曹化淳,黄山冤案真如奏折中所写的吗?吴氏一族真的是冤枉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幽幽的话语,使得曹化淳的心中就是一颤,紧张了一下,转瞬就反映了过来,敏感地扑捉到“冤案”二字,顿时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忐忑的回道:“启禀皇上,奴才敢以项上人头作保,黄山之案,确实是魏忠贤搞出来的冤假错案。”   刹那间,随着语速地稍稍放缓,曹化淳有一丝明悟,明白了皇上为何委以重任,让自己当上了太监总管。   很显然,自己是主办魏党一案的官员,皇上虽然现在没有立即收拾那些魏忠贤的朋党,却不代表就此放过,现在这个时候,时机太过敏感。   当然,皇上给予这么大的一个恩泽,其中不乏奖赏和鼓励的味道。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曹化淳愈发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心里更加的放松了起来,为了使得自己的回答显得有理有据,进而又补充说明起来。   “皇上,根据奴才这段时间的深入调查,问询各方,魏忠贤之所以陷害吴养性,为得无非就是吴家的巨额财产,谋得是人家的钱财。”..   “吴家,乃是徽州府有名的富商巨贾,由于几代人经商,经营盐、典、钱庄、珠宝、丝绸以及木材生意,积累了丰厚的家资,朝廷财政紧张之时,曾经两次向朝廷捐输,分别输金二十万两和三十万两,再加上一些因缘际会和恩怨纠葛,就使得魏忠贤盯上了吴家,视若一块肥肉。”   “而且,由于受到吴家冤案的波及,使得徽州府的许多商贩跟着遭殃,致使徽州府民怨沸腾,出现了一阵小规模的骚乱,百姓砸了当地的衙门。”   听着曹化淳的讲述,贾亦韬的心中一动,不禁有一番感慨,叹息道:“没想到,吴家还有一个家国情怀,那么的爱国,当朝廷财政拮据之时,出手就是二十万两白银,以作军饷之资,以便朝廷剿灭东南沿海的倭寇,忠心可嘉!”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清廷的八大皇商,也就是大明王朝的山西八大奸商,勾结外敌,向皇太极贩卖军用重要物质,窥探关内情报,顿时就是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有了计较,一阵腹诽。   “真是不能比,同样是商人,一个忠君爱国,一个勾结外敌,好,既然我贾亦韬变为了崇祯皇帝,就不能让你这八大奸商继续逍遥法外,勾结外敌,危害社稷,侵蚀朝廷的根基。正好,抄了八大奸商家底,又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军饷也就有了。”   一念及此,贾亦韬不动声色,依旧如刚才一般,故作沉吟之色,点头的同时,继续说道:“嗯...既然如此,冤枉了吴家,那就赶紧将人放了,恢复人家的清白,并予以表彰,还有,将魏忠贤贪墨他家的家财一并还回去。”   曹化淳的神色明显有一些不自然,有一些吞吞吐吐的样子,缓缓回道:“启禀皇上,有一些晚了,吴养性父子三人被杖毙于诏狱,妻子汪氏自缢而亡,其他涉案的十二人之中,只有吴用誉、吴逢元和吴邦宰三人得以幸存。”   这一刻,贾亦韬的心里有一些发酸,心情很是沉重,不仅是同情吴家人的不幸遭遇,遭到小人的陷害,更是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深恶痛绝,更确切的来说,是反感于两机构的权力过大,可以任意地捉人、拿人,不需经过其他衙门的同意,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根本无权过问。   虽然贾亦韬格外想裁撤这两个特务机构,但心中又很不舍,对于平常百姓而言,两者或许是罪大恶极,让人深恶痛绝的权力机构,但相对而言,却又是皇帝手里的两柄利器,使用起来,格外的顺手。   因此,贾亦韬迟疑了,暂缓了裁撤两个机构的打算,不仅是因为他们使用起来极为顺手,更是因为,他们也是与内阁,也就是那些文臣集团,分庭抗礼和平衡的筹码。   呼...   贾亦韬暗暗长吐了一口浊气,不再想是否裁撤东厂与锦衣卫的事情,而是神色一敛,再次翻开了那份奏折,快速浏览了起来,同时淡淡地说道:“曹化淳,明天一早,将吴家幸存的三人带到这里,朕要见一见他们。”   “是,皇上...”   尽管心中疑惑不已,不解皇上见三个商人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进而恭敬地继续说道:“如果皇上没有其他吩咐的话,那奴才先行告退了。”   “嗯,退下吧!”   贾亦韬摆了摆手,示意曹化淳可以离去了。   片刻之后,贾亦韬稳了稳心神,平复了一下有一些起伏不定的情绪,神色为之一敛,从旁抽出了一张白纸,顺手又取过毛笔,开始搜肠刮肚起来,不断地翻找脑海里的一些记忆,一些历史研究成果,全都是关于清廷八大皇商的事情。   很快,贾亦韬似乎整理好了思绪,略微沉吟了一下,一副屏息凝神的样子,紧接着就是一阵奋笔疾书,动作更是一气呵成,山西八大奸商的名字顿时跃然于纸上,是那么的醒目。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   无论是哪个朝代,汉奸永远都是人们憎恨的对象,他所带来的伤害与破坏力,远远胜过那些侵略者。   因为,如果没有汉奸的勾结和配合,以及出卖消息,刺探情报,侵略者的行动远没有那么的顺利;如果没有罕见的引导,侵略者的活动范围和行动速度,也要小很多。   所以,两国交战之时,尤为防范对方的奸细。   恍惚之间,贾亦韬不禁想起了锦衣卫与东厂,特务机构和间谍机构的代表,作为一个历史学家,贾亦韬当然了解两者的一些过往,正面的记载,明朝与后金、朝鲜交战之时,他们的谍报、特务功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刺探到了一些重要情报的同时,更是策反了对方的将领,临阵起义。   “嗯...锦衣卫和东厂还不是一无是处,日后真正掌权之时,就不裁撤了,只需削减两者在国内的特权,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只有查探和抓捕的只能,却无审讯的权利,对外的只能不变,依旧如常,好,就这么办。”   心中这样想着,贾亦韬轻轻点头,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第十章 改革二十四衙门(上)   第二天,乾清宫...   贾亦韬坐在龙椅之上,正在看着关于二十四衙门的资料,随着了解的深入,结合自己的历史知识,贾亦韬不禁有一些唏嘘,露出淡淡的意外之色,喃喃地自语道:“真是没有想到,明末的时候,已经有皇家店铺了,盈利嘛...就是有一些惨不忍睹了。”   一语落罢,贾亦韬嘬着嘴,发出一阵同情的杂音,脑袋摇了摇,继续翻阅的同时,转而说道:“崇祯皇帝可真够蠢得,只知道缩衣节食,粗茶淡饭,以这样的方式减少宫廷的花销,节省出更多的银子,殊不知,这么做的眼光太过狭窄,缺少战略性眼光,根本就不能解决关键问题。”..   “对于百姓而言,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是,作为一个帝王,这样是省不出钱的,唯有钱生钱,让这些机构能够盈利,才是最为明智的省钱方法,偌大的皇宫禁院,少说也得十万人,再怎么节省,那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说话之间,贾亦韬更是在一张纸上做起了笔记,圈圈画画,进行注释,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整个人也越来越兴奋起来,有着一股莫名的激动。   “嘿嘿....别的暂且不说,就拿这十二监的尚膳监来讲吧,完全可以开一个皇家酒楼,除了三餐之时,其余时间留下一个大厨以外,其他的御厨完全可以弄到皇家酒楼之中,凭着他们的手艺,乃是来自于天下的名厨,皇家酒楼的生意绝对火爆,钱还不是如流水般哗哗而来!”   “四司里的钟鼓司和混堂司,完全可以分别弄出来一个皇家戏剧社和皇家洗浴中心,凭着他们极为专业的高水准,伺候皇家的高水平,获利还不是滚滚而来。”   “还有宝钞司,既然掌管着制造粗细草纸,完全可以创办一个报社,发行报纸,只要附上几篇自己的文章,还有那些重臣的观点,一定可以热卖,再加上一些小广告,嘿嘿...仅仅是广告费这一项...”   说着说着,贾亦韬将自己逗笑了,忍不住地发出“嗤嗤”之声,双肩都在耸动,折服于自己的创举,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除了一些重要机构,使得二十四衙门中的许多机构盈利了起来。   一旦改革实行,最起码,十二监、四司和八局的薪俸有了,这每年得为朝廷节省一笔多大的开支?   何况,这还仅仅是最保守估计,按理来讲,除了这些开支,由二十四衙门所衍生而出的生意,盈利肯定还会有剩余,反哺朝廷的财政。   紧接着,贾亦韬将主意打到了八局上面,确切的来说,是银作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以及司苑局,虽不敢保证他们的手艺是天下第一,那也绝对是超一流的水准。   “哼...皇家人虽多,但也不可能天天用得着这些衙门,不能养闲人,全部都得给我挣钱去!”   渐渐地,贾亦韬开始沉浸于自己的创作之中,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结合着现代的一些理念,所见所闻,对二十四衙门的一些机构进行改革,让他们挣钱、获利,而不仅仅是围着皇家,那样也太浪费资源了。   呼...   一个时辰过去了,随着最后一个字完成,贾亦韬顿时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现出轻松之色的同时,更是得意与兴奋不已,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皇上,太监总管曹化淳,秉笔太监王承恩求见!”   随着张彝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贾亦韬从yy之中清醒了过来,将改革二十四衙门的规划图纸放在了龙案之上,这才淡淡的回应道:“让他们进来吧。”   吱呀   两扇门被轻轻地推开,发出一阵长长的细微之音,张彝宪领着曹化淳和王承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人,三人的面容憔悴,干瘦而枯黄,尽显疲惫之意,显然刚经历过一场牢狱之灾,耗尽了他们的精气神。   “曹化淳,他们就是吴家幸存的三人?”   “草民见过皇上!”   随着贾亦韬的这么一询问,最后的三人连忙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山呼了一句的同时,曹化淳紧跟着向前一步,回应道:“正是,皇上,他们就是吴家幸存的三人,分别是吴用誉、吴逢元和吴邦宰。”   贾亦韬轻轻点头,以示回应,同时看向三人,目光在吴用誉、吴逢元与吴邦宰之间逡巡不定,面有感慨之色,虽有心表达歉意,但碍于帝王的尊严,天子无错事,全是那些祸国殃民的奸臣所为,于是将到嘴的话语全都给咽了回去。   如今这个时候,最为敏感的时刻,他贾亦韬最应该树立威信,容不得丝毫瑕疵,不为那些大臣所诟病。   何况,黄山冤案乃是发生于前朝,自己现在替他们翻案,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苦了你们吴家了....”   脑海里闪过那些念头之后,贾亦韬还是语重心长地吐出了这一句话,进而又说道:“相信你们已经从曹化淳那里得到了消息,你们吴家的案子平反了,不仅全部获释,还将返还家财...”   贾亦韬的话语一顿,似乎觉得这样的处理过于薄情了,于是看向掌印太监张彝宪,转而说道:“传旨下去,敕封吴养春父子三人为皇商,大明第一义商,并由皇家出资,修建牌楼,以表彰吴家父子的义举,体恤朝廷的艰难。”   “是,皇上,奴才遵旨!”   随着张彝宪的离去,吴用誉、吴逢元与吴邦宰愣神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就反映了过来,高兴莫名,感动不已,有一种久旱逢甘霖、沉冤得雪的感觉,心中痛快无比,一扫所有的雾霾,暂时忘记了所遭遇的种种不幸。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这一声山呼,还有连连的叩拜,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你们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等到三人站起之后,贾亦韬的神色随即一敛,平静地看着三人,连连说道:“听曹化淳讲,你们吴家有做珠宝生意,是不是真的啊?你们三个人生意做得又如何?”   这一刻,不仅是吴用誉、吴逢元和吴邦宰疑惑不解,就是曹化淳与王承恩也不明白皇上为何这样问,三人的心里犹如悬着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不敢过多的迟疑,吴用誉代表的回答道:“启禀皇上,是的,我们吴家确实有做珠宝生意。”   吴用誉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愈发的忐忑,有一些紧张地继续说道:“至于草民三人的生意本领,经过老爷的多年刻意栽培,算是略有小成,懂得一些经营之道。”   听着吴用誉的回答,言词充满着书生之气,贾亦韬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禁心中一番感慨。   “有一些记载果然是真的,中国古代众多商人团体之中,属徽商最为文雅,最重教育,素有‘左儒右商’之称,兼具爱国情怀,比如晚清时期的胡雪岩。”   贾亦韬微微摇了摇头,以此摒除脑海里的杂念,看着紧张的三人,毫无征兆地忽然说道:“吴用誉,吴逢元,吴邦宰,朕有意封你们一个官做,当朝廷的皇商,意下如何?”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一章 改革二十四衙门(下)   刹那间,大殿里变得极为寂静起来,每个人都在屏息凝神,贾亦韬更是直直地看着三人,神情显得是那么风墙云淡,并无强迫之意。   此刻,王承恩与曹化淳满脸的错愕,前者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作为掌管御马监的太监,又兼管皇店之权,王承恩好想阻止贾亦韬的这个决定。   最终,摄于贾亦韬那若有若无的威严,还是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皇店这块“肥肉”离自己而去。   似乎是几年的牢狱之灾使然,使得吴用誉、吴逢元和吴邦宰有一些精神恍惚,反应变得有一些迟钝,也许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三人一时有一些晃神,怔怔的看着贾亦韬,好像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曹化淳已经反应了过来,看到三人的模样,一想到他们的遭遇,可谓是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通了这一点,很是理解三人的心情,面带三分笑意,连忙的催促道:“快啊...还愣着干嘛?赶紧谢主隆恩啊!”   自古以来,尤其是中国的商人,巴不得能够与衙门搭上关系,顶上一个皇差的名头,那样的话,生意将会好做得多,毫不客气的讲,畅通无阻,堪堪能够形容。   尤其是吴家这样的商贾,格外想要交好朝廷,博得一个美名,谋得个一官半职,否则,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向朝廷捐输,出手就是二十万、三十万。   求贵,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商贾的这种心理尤为强烈!   一日而五中书之命下,吴家领中书衔的吴养京、吴养都、吴养春、吴继志、吴希元,不就是发生在二次捐输白银三十万两之后吗?   所以,三人兴奋了,兴奋地难以自抑,经曹化淳这么一提醒,当即就反映了过来,连忙磕头跪谢。   “谢主隆恩,草民愿意接这份皇差。”   很显然,这一切都在贾亦韬的意料之中,不管是皇商之中蕴含的暴利,还是天威使然,都容不得他们拒绝。   “好了,都起来吧....”   贾亦韬吐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稍稍一顿,看到三人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露出满意之色,转而看向王承恩,朗声说道:“王承恩,你带他们下去吧,连同御马监掌管的皇店,一并交给驸马巩永固,朕还会有其他的安排。”   “是,皇上,奴才领旨....”   王承恩的双腿很沉重,不再掌管皇店,好像跟割了他的一块肉,神情是那么的萎靡不振,转身看向吴用誉、吴逢元和吴邦宰,丢下一句话之后,径直就往外走。   “你们三个跟咱家走吧....”   曹化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目光始终在王承恩的身上打转,配合着他那看似平和的笑容,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然而,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随着贾亦韬的声音响起,听到后面之言,曹化淳再也笑不出来了。   “曹化淳,你过来一下。”贾亦韬平静地吐出这一句话之后,示意曹化淳走到近前,同时从龙案上抄出一张名单,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掌管东厂,身为东厂提督,朕现在就交给你个秘密任务。”   曹化淳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稍稍一愣神,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继续向前走,直至停在龙案旁,躬身就要询问,却又被贾亦韬给打断了。   “喏...朕这里有一份名单,全都是山西的晋商,你立即遣出东厂的密探,给朕密切监视这山西八大商贾及其家族生意的动向,一旦查到什么,没有朕的旨意,切不可轻举妄动,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   “是,皇上,奴才遵旨,一定办成此事!”   曹化淳的心中一紧,颤了颤,出于本能的反应,还是立即恭敬地回应了一句,等到心绪稍安之时,接过那份名单,快速浏览之际,忍不住地一阵暗自猜测。   “难道皇上真是为了银子急了眼,想要效仿魏忠贤,拿商人做文章,查抄那些商贾的家产,以此补上军饷的亏空?”   容不得曹化淳继续深想,在这个时候,贾亦韬再次抄出了一张纸,这次虽然不是一份名单,但曹化淳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心里顿时就是一惊,贾亦韬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化淳啊,你也知道,朝廷现在的财政非常的紧张,不仅辽东的军饷亟待解决,陕西又遇到百年难见的大旱,还有其他地方,处处都要用钱,所以,朕准备精简宫里的宦官机构,以此节省钱银,好缓解朝廷的财政支出。”   说话之间,贾亦韬将手里的改革方案图纸递了出去,同时继续说道:“当然,司礼监和御马监,以及你现在掌管的东厂,朕是不会动的,只有这些衙门。而且,你听好了,朕说得是精简,不是裁撤,不要有抵抗情绪喔....”   曹化淳的脸色僵在那里,只觉得嘴里有一些发苦,失神的看着图纸上的内容,那罗列而出的一个个衙门名单,尚膳监,四司除了惜薪司以外,全在“精简”的范围之内,还有八局的银作局、针工局、内织染局......   这一刻,曹化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一些不够用,无法接受贾亦韬的改革,虽然很想大吼般的拒绝,但奈何不过是一个奴才,只能强压着心里的那股躁动,耐着性子的说道:“皇上,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有一些不和礼法,有失皇家和朝廷的体面啊?毕竟,自古以来,这些都是皇家独享之物,特有的标准,岂容他人沾染?”   “不不...化淳,做人不要这么狭隘嘛....”   贾亦韬连连的摆手,脸上堆满了笑意,更是说道:“换个角度来看,朕这是与民同乐,让百姓们了解到帝王家的生活,这有何不可?”   “可是...可是....”   曹化淳不甘地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又被贾亦韬给打断了。   “平常之时,这些衙门都是处于闲置状态,无事可做,经朕这么一整改,他们就不再无事可做,还可以挣一些银子,以作离宫之后的生活之资。而且,如此一来,还能最大化的发挥他们的才能,提高他们的手艺,也能为朝廷省一笔开销,有何不可?”   看着贾亦韬一脸坚持的模样,谁也改变不了,曹化淳放弃了,却转而说道:“皇上,即便是要精简这些衙门,予以改进,但...这毕竟是宫里的衙门,将其交给外臣管理,是不是有一些不合适啊?”   贾亦韬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之意,转瞬就恢复了正常,随即回应道:“化淳啊,这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之所以这样做,朕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宦官不可以轻易出宫,还是交给外臣管理比较合适,方便。何况,巩永固乃是朕的妹夫,皇亲国戚,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与此同时,贾亦韬心中在暗想,如果不是朕的基础还不够牢靠,还没有完全掌控军权,哪还会和你一个宦官在这里啰里啰嗦?   哼...之所以这么反对,无非是没有分到改革之后的最大利益,私心作祟,用得着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吗?   贾亦韬的心里鄙夷了一番,似乎察觉到了皇上的不高兴,带给自己一起全力和荣耀的给予者,曹化淳心里一惊,连忙做出了补救措施,提醒道:“皇上,奴才这里没有问题,就怕那些大臣们会反对,出言阻止?”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二章 崇祯时期的最大威胁   日落日出,朝廷之上...   贾亦韬意兴阑珊的坐在龙椅之上,任凭下方的百官争执不休,吵得不可开交,贾亦韬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百无聊赖之际,不时地拿起身前两侧的奏折,翻了翻。   “启禀皇上,微臣要弹劾内阁首辅施凤来,此人乃是魏忠贤的余党,还有内阁之臣,黄立极、张瑞图和李国普三人。,在前朝之时,他们主持内阁之际,无所作为,任由崔呈秀胡作非为,祸乱朝政,置之不理。”..   监生胡焕猷刚刚抛出这一番言论,不啻于引爆一颗重磅炸弹,立即遭到了许多官员的攻击,予以反驳。   “哼...臭小儿,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一名微末的监生,也敢弹劾内阁四大臣,真是自不量力,好胆。”   “无知小儿,你这是以偏概全,罔顾事实,谁人不知,前朝之时,魏党势大,内有魏忠贤一干阉人虎视眈眈,外有崔呈秀与徐显纯、李实等党羽权倾朝野,在那个时候,谁敢忤逆魏忠贤的意思,做出头的椽子?”   “就是,四位大人不过是委身求全,等待时机,予以致命的一击,皇上即位之时,四位大人可是极力支持的。还有铲除魏党之时,四位大人也是出了很大的力。”   .....   随着许多官员的群情激愤,一起攻击胡焕猷,有那么一小撮的官员虽然是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是在暗自腹诽,说的倒是好听,一口一个铲除魏党,一句一个拥立皇上之功,你们这些人都是魏党,说出这番言辞,也不觉得害臊,羞得慌?   此时此刻,贾亦韬好像沦为了一个局外人一般,暗自的高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关于二十四衙门的改革,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嘴,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真是让人意外。   看着争执的场面,贾亦韬虽然面无表情,却是在暗自冷笑,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连串的念头,不断地提醒贾亦韬,以便看清眼前的本质。   魏党余孽依旧势大,东林党也是包藏祸心,现在还不是彻底清除魏党余孽的时候,魏忠贤有五虎、五彪、十狗、四十孙,随着魏忠贤的自杀而死,后两者已经不足为虑,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现在最重要的是,铲除五虎和五彪,属他们的威胁性最大,对朝廷的危害最大,五虎五彪不除,臣心、民心难平,江山社稷难稳,但也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适得其反。   而且,五虎之中的崔呈秀已死,五彪已除其四,刚刚将徐显纯、杨寰、孙云鹤、崔应元投入大狱之中,交给刑部,至于其他人,就先暂缓一段时间,稳住魏党,过一段时间之后,再动其他人。   否则,一旦逼得过紧,人人自危之下,魏忠贤的那些朋党将会全体暴动,后果将是沉重的,谁也无法承受。   贾亦韬暗暗点头的同时,也明白,这个声音乃是崇祯皇帝朱由检残存的一丝意识,在提醒着自己。   这一刻,贾亦韬有一丝明悟,眼前这热烈的场景,看似是魏党与监生的彼此攻伐,实则却是魏党与东林党的暗中交锋,再一次较量,很显然,后者还处于非常弱势的处境。   至于“三饷”与“二十四衙门的改革”,这些官员反应的之所以没有那么强烈,一是两党争斗激烈的原因,二是两党都想向自己这位皇帝表忠心,以此表忠心,从而好博出位。   何况,改革的是宦官机构,与他们自身的利益并没有冲突。   根据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提醒与点拨,虽然看清了目前的局势,但贾亦韬却是高兴不起来,不禁心中暗道:“难怪有一些历史学家秉持这样的观点,崇祯之时,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辽东的后金,也是小冰河时期的各种天灾,四处暴动的农民起义也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主要还是来源于朝堂之上的党政!”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贾亦韬深深地认同了这个观点,这些朝廷重臣早已无心于天下黎民百姓的疾苦,更加对辽东的后金威胁漠不关心,而是痴迷于党争,玩弄权势。   至于黎民疾苦,后金威胁,不过是他们攻击对手的一种策略而已,并未真心想要解决问题。   一念及此,贾亦韬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重病须用猛药,而大明王朝就是已经病入膏肓,必须来一副虎狼之药,方可实现中兴。   暗暗点头,想到小冰河的即将大规模爆发,还有后金的威胁,贾亦韬愈发坚定自己的信念,感觉局势的紧迫性,必须尽快掌控军队!   至于两党之争,那就让他们使劲地斗去吧,自己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力,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出手,使得两者的势力趋于平衡,再慢慢削弱。   只要掌握了军队,就能大刀阔斧的改革!   恍惚之间,贾亦韬不禁想起了明末时期的几支军队,战斗力最为彪悍,关宁铁骑,天雄军,秦军,白杆子兵....   自然而然地,贾亦韬就想到了他们的主帅,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一代女将秦良玉....   “等到那些皇家店铺正式开业,运营起来,稍有盈利,有了银子,就可以召集那些名将,组建天雄军和秦军,以及加强版的白杆子兵,替换京城的三大营,还有那些禁卫军。”   贾亦韬的心里刚浮现这个念头,就立即被自己给否决了。   “不行,局势越来越严峻,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尽快弄到银子,组建天雄军和秦军,前者拱卫京师的安全,为自己大刀阔斧的改革保驾护航;后者镇守于陕西,防止民乱。”   呼...   贾亦韬暗暗长呼了一口气,神色一敛,愈发的凝重起来,再次心中自语道:“看来,得尽快开掘朱元璋留下的那批宝藏了,只要掘取其中的一处,天雄军与秦军的初期军饷也就有着落了。”   刹那间,贾亦韬的神色转瞬恢复了正常,再次变为了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淡淡的瞟了一眼还在争执不休的百官,满脸的漠然之色,就不再理会朝堂上的争论,而是信手拿过一本奏折。   一看之下,贾亦韬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淡淡的笑意随之浮现,忍不住地喃喃自语道:“还真是没有想到,巩永固的动作这么快,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皇家拍卖行居然就已经弄好了,马上就能开业了,看来自己应该去看看,首日的生意怎么样?第一桶金有多少?”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三章 微服出宫   几天之后,贾亦韬正在看着一本奏折,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就站在对面,一脸的恭敬之色,虽然眼前的这位皇帝年仅十七岁,但即位以来的种种举措,杀伐果断,沉着冷静,使得洛养性心寒,不由自主地有一些犯怵,心存紧张之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片刻之后,贾亦韬这才抬起头,终于将手里的折子看完了,合上之后,在空中晃了晃,神色古无波澜,淡淡地问道:“上面写得都是真得?福王骄奢淫逸,为祸百姓,强抢民女;唐王沉迷于女色,宠幸于姬妾,想要立幼子为世子,不惜囚禁长子、长孙,想要弄死他们。”   洛养性迟疑了一下,身体为之一颤,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硬着头破的回道:“启禀皇上,确确实实是真的,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丝毫作假之处,甘愿领取污蔑皇族宗亲之罪。”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调查的这么快?”   虽然有置疑之意,但贾亦韬问话的语气是那么的轻飘飘,漫不经心,不以为意,更是将手里的那份折子随意地扔在龙案上,直视着洛养性,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很显然,洛养性敏感地扑捉到贾亦韬言这一行举止的细微之处,那一丝意味深长的态度,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相对而言,回答的话语也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拘束。   “启禀皇上,前朝之时,唐王与福王就有案底,留有罪证,末将调出这些档案之后,以此为根据,立即派人火速赶往河南的河南府和南阳府,着手调查,加以印证,多方求证之下,确实如奏折之中所言,所以才会这么快。”   虽然有理有据,有事实作基础,但洛养性还是那么的没有底气,心里是那么的紧张,毕竟,事情牵涉到皇室宗亲,一个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贾亦韬没有继续追问,前朝为何没有追究两个藩王罪责?   原因很简单,福王朱常洵乃是天启皇帝的亲叔叔,地位崇高,深得先皇万历皇帝的宠爱,自己的亲哥哥,不,应该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亲哥哥,又怎么可能拿福王怎么样呢?   至亲血脉的关系,救了福王朱常洵,使得天启皇帝只能坐视不理,听之任之,只要没有造反的企图,这或许就是历代帝王容忍藩王胡作非为、种种恶行的原因。   至于老唐王朱硕熿,原因那就更简单了,人家只是将自己的长子长孙关起来,并没有闹出人命,天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作为一个历史学教授,又对明末时期的历史有着极为深入的研究,贾亦韬当然知道唐王与福王的斑斑劣迹,之所以有这一番言语,不过是明知故问、欲盖弥彰而已,不想引人起疑罢了。   “嗯,朕知道了,这件事情暂且就搁置下来,以后再做处理。”   听到贾亦韬这样说,洛养性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之时,贾亦韬似乎想到了什么,后者郑重地交代道:“洛将军,一定要注意保密,不准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还有你的那些下属。”   “是,皇上....”   回答之时,洛养性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不禁有一些猜测,暗道:“难道...皇上并不想放过老福王和老唐王?”   在这个时候,贾亦韬突兀的抽身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洛将军,你去换一身便服,随朕出宫一趟,微服私访,不准告诉任何人咱们的行踪。”   “是,皇上,末将遵旨,这就去准备。”   尽管十分不愿皇上出宫,太过危险,有心阻止,但经过刚刚的一番胆战心惊之后,心有余悸之下,洛养性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句,连忙退出去了,做一些安排。   ......   承天门之外的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往来不绝,异常的热闹,忽然间,一些百姓奔跑而行,向西而去,奔跑之间,议论纷纷,言语中夹杂着兴奋与催促之意。   “快快,刑部衙门就要开审了,快去看热闹,再晚就来不及了,寻不到一处好的位置,听说,有名的大秀才黄宗羲就在衙门外,准备替父申冤....”   这个时候,大街上有那么一行五六人,缓缓而行,其中的两人正是贾亦韬和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一身的便服,贾亦韬的打扮就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洛养性与其他几人正是乔装打扮的锦衣卫,一副权贵家护卫的装束。   “诶...养性,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今天,刑部有什么大案、要案要审理吗?使得百姓们热情如此高涨,蜂拥如潮,全都去刑部衙门看官府审案子。”   很显然,洛养性被贾亦韬问住了,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从旁边跑过一个百姓,对着一行人喊了一句,神情是那么的高兴,就好像过年一般。   “嘿嘿...这位公子,这件事情你都不知道,一定外地人吧?京城里早就传开了,刑部衙门,今天要当众审讯魏忠贤的爪牙徐显纯、崔应元和李实,人们能不高兴,前去围观吗?”   这一刻,贾亦韬为之恍然,不禁想起了几日之前的一本奏疏,正是黄宗羲为父申冤,被冤杀的“七君子”之一的黄尊素。   恍惚之前,贾亦韬佩服黄宗羲的举动的同时,更是深深地鄙夷那些东林党官员,全都是一群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总是借助这些秀才、监生之手与阉党交锋,自己却不敢出头。   “皇上,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很显然,贾亦韬并未告诉洛养性此行出宫的目的,话语一出,顿时使得处于失神中的贾亦韬清醒了过来,并临时改变了主意,后者一挥手,抛下一句话之后,径直跟着人流而去。   “走,咱们也去看看,刑部衙门究竟是如何审理五彪的四人?”   洛养性明显楞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看到贾亦韬已经走远,就要消失于拥挤的人流之中,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心中一紧,连忙跟了上去,深怕贾亦韬有一个闪失,同时招呼道:“快跟上,如果主子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全都得抄家灭族。”   还好大街上鱼龙混杂,很是嘈杂,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否则,如果让过往的行人听清洛养性的这一句话,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惊天的骚乱,震动所有人。   毕竟,莫要说整个京城,就是放眼于天下,又有几个人会有这样的待遇,稍有闪失,负责护卫人员动辄就会被抄家灭族?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四章 锥刺奸臣   刑部衙门前,人头攒动,审讯还未开始,就已经挤满了人,既有文雅的书生、举人,也有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平头老百姓,全都围堵在门旁,等待着审讯的开始。   人群之中,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议论不断,显得十分热闹。   “真是没有想到,皇上除了魏忠贤、客氏与崔呈秀之后,这还没有过去多久,就开始对五彪下手了,为民除害。”   “也不知道崔应元、徐显纯这些人会被判一个什么罪名,这些阉党的鹰犬可没少做坏事儿,最好全都杀了,省得继续为祸天下。”   “是啊,这些魏忠贤的鹰犬坏事做尽,除了好事之外,什么都做,全都是一帮黑了心的家伙,一群祸国殃民的狗东西,老百姓可没少吃他们的苦。”   ......   然而,相比于那些老百姓的兴奋,讨论的十分热烈,那些围观的书生却是反应平平,十分冷淡,好像很不看好今天的审讯一般。   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满脸怒气冲冲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孤身入京、为父申冤的黄宗羲,不时地有书生压低着声音提醒道:“黄兄,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如今之时,阉党虽然已有衰败之势,但依旧遍布朝野,在朝堂之上,还有很大的势力,恐怕很难扳倒这四彪。”   “尤其是五彪之一的田尔耕,依旧逍遥法外,还在朝堂上当官,以及内阁四大辅臣,更是魏忠贤时期入的阁,这些因素都不得不考虑,充满不确定性,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黄宗羲一脸的凝重之色,神情很是难看,但眸子里又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轻咬嘴唇,微微一点,刚要回话,就被刑部衙门里的一阵棍杖之声所打断。   “升堂...”   “威....武....”   “带人犯和证人!”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惊堂木,紧跟着就是两班衙役发出沉闷而浑厚的鼻音,黄宗羲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径直迈步而去,走到大堂之上,站定之时,看到崔应元等人之际,目露仇恨的目光,藏在衣袖里的右手动了动。   一时间,不管是大堂之上,还是衙门之外,全都安静了下来,四处寂静无声,庄严的大堂,给人以压抑之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随着刑具被打开,徐显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面有不屑之色,看了主审官一眼,宛若在自己家一般,转身环视左右,同时颇为倨傲的徐徐说道:“提醒你们一下,我乃是孝宗皇后的外甥儿,也算是皇亲国戚,即便是有罪,也不归你们管,而是宗人府。”   “何况,你们所指控的那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栽赃嫁祸,乃是魏忠贤所为,与我何干?”   听到“孝宗皇后”四个字之时,主审官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刚要呵斥的话语又全都咽了回去,显得很是怯懦,轻声说道:“徐显纯,你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佥事之时,与魏忠贤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谋害‘七君子’之事,乃是事实,铁证如山,容不得你在刑部大堂撒....”   主审官的话语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态度一降再降,一想到阉党如今在朝廷的权势,五虎有四在朝中依旧身居要职,还有五彪之一的田尔耕,顿时害怕不已,额头密布着冷汗,直往下流。   最为关键的是,内阁中的四大辅臣,其三曾经都是魏党一派,思及于此,又怎能不让人心存忌惮?   一时间,大堂上变得静悄悄的,显得极为诡异,围观的百姓更是唏嘘不已,恼怒非常,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以为朝廷真的会惩治这些奸佞之徒。   很显然,不管是摄于徐显纯的深厚背景,还是惧于阉党在朝廷中的势力,围观的百姓也变得噤若寒蝉,默然不语起来,深怕沾惹是非,祸及自身。   人的名,树的影,谁也无法忘记阉党的凶狠与残忍,睚眦必报,在他们的心里烙下的深深阴影。   徐显纯笑了,崔应元、杨寰等人也乐了,虽然他们心有顾忌,不敢像徐显纯那般大刺刺的站起,咆哮公堂,藐视朝廷大员,但心里格外的舒畅,看到了生的希望。   十八岁,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年龄,敢爱敢恨,敢指上天不公,黄宗羲就是如此男儿,身负慈父的冤屈,看着徐显纯嚣张的模样,崔应元等人得意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眼中直欲喷火,胸中更是怒意滔滔,翻滚不已,再也忍不住了。   “逆党!你害我父,乃是铁证如山,还敢狡辩?!”   一个跨步上前,径直来到了徐显纯的旁边,与此同时,右手从衣袖中伸出,一柄锋利的铁锥滑落在手中,霎时,黄宗羲对着徐显纯就是一阵猛刺,扎的徐显纯嗷嗷直叫,同时暴喝道:“我看你是从实招与不招?!”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让人始料未及,当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徐显纯已经是满身是血,不断地惨叫,磕头如捣蒜,毫无刚才的强势可言。   “愿招!愿招!”   这一刻,不管是一丘之貉的崔应元、杨寰等人,还是主审官以及众差役,亦或是围观的百姓,全都傻眼了,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后者,忍住的相继出声,跟着叫好。   谁也没有想到,徐显纯居然这么软骨头,只是被扎了几下,就哭爹喊娘,立马认罪。   不知道是一种默契使然,全都对阉党愤恨不已,还是冥冥中的天意使然,亦或是还处于惊愕之中,居然无人阻止黄宗羲使用武力,逼着徐显纯招供,画押,就那么的静静看着。   随着黄宗羲退到一旁,徐显纯招供、画押之后,似乎感觉威胁已经远离,觉得黄宗羲没有理由再对自己动武,虽然再次恢复了有恃无恐之态,看到黄宗羲瞪着自己,心中就是一颤,没有了刚刚的强势与霸道。   徐显纯露出一丝忌惮之色,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而看向主审官,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轻声说道:“下官虽属逆党,陷害同僚,但也就是孝宗皇上的外甥,当属皇亲国戚一列,朝廷自有明律,应该得到免罪。”   “这个...这个...”   听到徐显纯再次摆出皇亲国戚的身份,主审官再次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黄宗羲着急了,如焚五内,心急火燎之下,怒目而视的看向徐显纯,由于残存的理性作用,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再付诸于武力。   刚刚的那番作为,或许还可以有情可原,出于为父报仇的心切,但是现在,人家都已经招了,不可能再用强。否则,父仇还未报,冤情还未得雪,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黄宗羲重重地喘着粗气,紧握着双拳,一副即将暴走的样子,但心里却在不断地挣扎,强压下那股蒸腾的怒火,使自己冷静下来,寻找他策,既然徐显纯已经招供,黄宗羲就不信,朝廷会让这样的奸恶之徒逍遥法外。   黄宗羲搜肠刮肚,思绪翻飞,不断地寻找对付徐显纯之策,一定要这四彪伏法,转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转而有一些拿不定起来,最终还是流露出决绝的模样,刚想反驳徐显纯的话语,却被一句高声大喝所打断。   “传皇上口谕,削去徐显纯皇亲国戚之籍!”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五章 遥遥跟随   随着这一声沉闷的高喝响起,自衙门外传到大堂之上,回荡在众人的耳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围观的老百姓已经让出了一个通道,龙行虎步间,一个彪形大汉径直走了过来,右手举着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金...牌...令...箭...   随着彪形大汉缓缓走过,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鎏金令牌上镌刻着的这四个大字,金牌令箭。   所有的百姓都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主审官更是连忙下堂,迎了上去,跪下的同时,山呼道:“微臣接旨....”   来到大堂之上,彪形大汉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剥夺徐显纯皇亲国戚的身份,进而又补充道:“大人,你先审着,皇上的圣旨随后就到,宗人府也会削去徐显纯的皇亲国戚之籍。”   一时间,众人并未因为彪形大汉的言语而高兴、喜悦,反而神情怪怪的,从未听说过,事情还可以这么做,先审理犯人,再补发圣旨,削去皇亲国戚在宗人府的籍贯。   不得不说,徐显纯不愧是奸臣中的奸臣,反应极为灵敏,当即就意识到这一点,连连置疑道:“哼...凭什么相信你之言?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谁知道这枚令牌是不是假的?”   彪形大汉虽然看起来很是粗狂,但心思却是极为的细腻,并未因为徐显纯的置疑而慌乱,对于众人怪怪的眼神,更是淡然处之,目光在徐显纯、崔应元以及杨寰之间逡巡,说话的同时,更是缓缓地撕去了自己的伪装。   “三位将军,咱们一起在锦衣卫供事这么多年,难道连属下也不认识了吗?”   “锦衣卫千户高文采!”   随着彪形大汉露出真实面目,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句,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转而化为一片死灰,仿佛世界末日到临了一般,而高文采继续慢悠悠的说道:“三位将军都是锦衣卫中的统领,经常出入宫中,想必能够辨别金牌令箭的真伪,要不你们确认一下?”   此刻,不管是大堂之上,还是县衙之外,早已被喜悦的氛围所取代,当徐显纯、杨寰和崔应元认出彪形大汉之时,再看高文采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管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大堂上的刑部大员和差役,已经完全相信了。   这个时候,相对于众人的喜不自胜,徐显纯等一干逆党的绝望,瘫软在那里,黄宗羲的眸子里却是弥漫着疑惑的神采,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转瞬又恢复了正常,随即踏步而来,走到高文采的身旁,深施一礼,感激道:“谢过皇上,学生才能替父申冤,为父报仇。”   “哎...你可千万别谢我!”   高文采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的同时,更是后退一步,进而又说道:“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你要谢的话,就谢过皇上吧。”   话音还未落,“扑通”一声,黄宗羲当即就跪了下来,面朝东北方,皇城的方向,连连磕了三个头,并高呼道:“谢主隆恩!”   紧接着,黄宗羲拍了拍长衫,掸了掸尘土,看向高文采的同时,面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说道:“将军,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够答应?”   “喔...什么事情,先说来听听?”高文采反问了一句,饶有兴致地看着黄宗羲。   “将军,家父乃是这些逆党陷害而死,如今他们即将被绳之以法,在此之前,学生想要崔应元的胡须,在家父的坟前焚烧,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哈哈...这事儿简单,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我是没有看到......”   随着高文采抛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而暗示之意又极为明显,不管是已经站起的围观百姓,还是大堂上的主审官和差役,在这一瞬间,好像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全都跟着高文采转过身去。   “啊~我的胡须!”   随着一声惨呼,所有人都明白,黄宗羲已经动作利落的完成了任务,不仅仅是想祭奠一下父亲,更是想最后羞辱一下崔应元,毕竟,在某种程度来讲,古代之时,胡须也是男人尊严的一种。   “好了,不打扰你们审讯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虽然高文采的行为振奋了人心,但众人依旧摄于他的身份,锦衣卫,那绝对是谈虎色变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位于之感,纷纷后退!   人群再次让出了一个过道,敬畏的看着高文采离去的背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黄宗羲混入人群之中,也离去了,遥遥跟在高文采的身后。   大街之上,依旧是热闹非常,行人川流不息,往来不绝,似乎并未有人发现刑部衙门发生的事情。   身着便装,只要没有拿出腰牌,即便露出了真容,罕有人能够认出高文采的身份。   高文采径直走入了一个茶楼之中,而黄宗羲依旧是遥遥跟随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时地引起行人的侧目,啧啧称奇道:“真是一个怪人....”   与此同时,茶楼的二楼之上,一个靠窗户的包厢,门外站着两人,不准任何人靠近,而贾亦韬与洛养性就在包厢之中,前者更是凭窗而立,静静地看着外面,看着京城的风土人情。   当高文采走进茶楼的那一刻,贾亦韬遥遥的看着远方,微微一笑,不禁自语道:“真是有意思,被人跟踪了,高文采居然没有发现,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文弱书生。”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神色一敛,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冷意,沉声的转而说道:“洛养性,你们锦衣卫该加强训练了,堂堂的一名锦衣卫千户,被一名文弱书生跟到这里,居然还没有发现,如果事情传出去,不仅是你们锦衣卫丢人,也有损朕的颜面。”   语气看似稀松平常,古波无澜,洛养性却是清晰地感觉到,其中的冷意浓浓,“扑通”一声,立马跪在了地上,自责道:“末将之失,请皇上治罪!”   贾亦韬非常满意洛养性的表现,没有推卸责任,而是主动请罪,尽管满意洛养性的表现,贾亦韬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而是话锋一转:“好了,起来吧,禁卫军之中,不只是你们锦衣卫一家军纪涣散。而且,你也是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也不关你的事情。”   “谢皇上...”   洛养性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应的同时,连忙站了起来,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贾亦韬给打断了。   “还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没必要再责怪高文采,你们锦衣卫以后加强训练就行。”   “是,皇上,末将遵旨....”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了 第十六章 社长的人选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包厢的门被轻轻人推开,随之又合上,高文采已经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此刻,高文采察觉到气氛明显有一些不对劲,到处弥漫着紧张之感,洛养性的神情更是有一些不自然,交出金牌令箭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一旁。   尤其是感受到长官扫过自己的摄人目光,高文采的心里就是一紧,愈发的忐忑,同时有一些发蒙与疑惑,自己有干错什么事情了吗?   贾亦韬接过金牌令箭之后,并未理会高文采,而是侧头看向旁边的洛养性,淡淡地说道:“你也看到了,去将这位意外来客请上来吧,朕要见一见这位青年才俊。”   “是,皇上!”   贾亦韬再次转身看向窗外,洛养性离去之后,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关于黄宗羲的一些内容,历史上记载的资料,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之一,亦有“中国启蒙思想之父”的美誉,可谓是惊才艳艳,精通天文、地理、算学,还是一名教育家。   心中一动,在这一瞬间,贾亦韬不禁有了一个决定,皇家报社很快就可以开业,黄宗羲是一个不错的主编人选,兼报社的社长一职。   很快,洛养性将黄宗羲领了进来,贾亦韬并未直奔主题,而是转而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朕的身份的?”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顿时露出了惊容,高文采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一丝明悟之色,多了一份惭愧与自责之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进来之时,气氛为何那样的冷清、紧张。   “学生见过皇上!”   黄宗羲先是行了一个跪拜之礼过后,缓缓站起身的同时,这才答道:“启禀皇上,学生只是觉得高将军来得蹊跷,也太及时了,皇上的口谕极有针对性,若皇上不在附近,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旨意。”   说到这里,黄宗羲的话语一顿,面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说道:“而且,如果学生所料没错的话,一旦主审官反应过来,围观的文人冷静下来,想必他们也会猜到,审判逆党之时,皇上你一定在围观,始终在观看着审讯的过程,就在附近。”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亦韬顿时露出恍然之色,明白的轻轻点头,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开始直奔主题,郑重的说道:“黄宗羲,朕有心想要委你重任,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   贾亦韬的话还未讲完,黄宗羲兴奋的难以自抑,就要跪谢接旨,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不用参加科考,就可以入朝当官,却被前者给阻止了,更是被接下的言语打回了现实。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黄宗羲,朕先讲明一点,朕说得委以重任,并不是入仕当官,而是其他的任务,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替朕办事儿?”   不是入仕当官,也就意味着不能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即便心有抵触之感,十分的不愿意,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他黄宗羲有拒绝的余地吗?   “谢主隆恩,学生愿意!”   就在这时,一名乔装打扮的锦衣卫走了起来,边走边说道:“启禀皇上,消息已经打听清楚了,还有半个时辰,皇家拍卖行就开始营业了,举行首次拍卖,座位也已经订好了。”   贾亦韬转过头来,看着进来的锦衣卫,露出满意之色,轻轻一点头,询问道:“是大厅的位置吗?”   “嗯,是的,皇上,正是大厅的位置,那里虽然不能将行拍卖时的全部情景尽收眼底,但也能看到十之七八,还不引人注意。”   锦衣卫回答完之后,贾亦韬看向一旁愣愣发呆的黄宗羲,淡淡一笑,朗声说道:“走吧,朕带你去看一看皇家拍卖行,见一见京城有名的权贵,风流人物。”   不等黄宗羲回应,贾亦韬已经走了出去,当先而行,其他人连忙跟了上去,黄宗羲随即清醒了过来,连忙也跟了上去,路过高文采的身旁之时,报以歉意之色。   然而,高文采却是撇过头去,没有理会。   与此同时,皇城内,司礼监掌印太监办事房,使劲地盖上一方大印之后,张彝宪有一些发呆的看着用黄娟书写的圣旨,嘴里喃喃自语道:“徐显纯不是已经交到刑部审讯了吗?结果还没有出来,皇上怎么就先褫夺徐显纯的皇亲国戚之籍呢?真是怪哉...令人费解...”   张彝宪的声音很轻,旁边的锦衣卫只能听到一阵模糊的话语,看到这位司礼监头号人物,深受皇上信任的掌印太监张彝宪在发愣,迟疑地同时,眉宇间弥漫着丝丝忌惮之意,最终还是小声地提醒道:“公公,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刑部,传达圣旨了?末将还要复命呢。”   张彝宪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神情有一些不自然,吭吭哧哧的回道:“好好,咱们现在就去,天色确实不早了。”   随着皇家拍卖行的营业,晚上举行首次拍卖,京城内早已是风起云涌,暗流涌动起来,引得权贵们竞相追捧,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轰动效果,不仅是巩永固的前期宣传造势,也不只是因为顶着皇家店铺这样的名头,而是因为,即将拍卖的珍奇古玩、名人字画这等名贵物品的新引力。   即便是没有明说,但通过种种渠道,以及诸多的小道消息,京城的权贵们已经知道,这些拍卖品几乎全都是魏忠贤收刮而来的宝贝,不仅价值连城,还极具有欣赏属性,艺术价值。   不管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亦或是富商巨贾,当他们的权势和财富达到一定程度之时,就会更加的倾向于附庸风雅,珍藏名人字画。   因此,对于这样既有价值、又能彰显身份的宝贝,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   还有那些显贵子弟,以及在京的书生,如此富贵云集的场面,绝对是结交各界名流的最佳场合,如此盛世活动,他们怎么可能不凑凑热闹?   即便是无力于参加拍卖会,购买其中的一些物品,见见世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国丈府,书房之中,在婢女的服侍之下,周奎正在换着衣服,神情道不尽的喜悦,说不完的高兴,儿子周绎就站在一旁,满脸的谄媚之色,讨好般的不解道:“父亲,儿子实在想不明白,你既然那么喜欢魏忠贤留下的那些珍奇古玩,何不私下与驸马巩永固沟通一下,以低价购买?”   周奎依旧是喜滋滋的,并未予以回应,而周绎继续试探道:“父亲,以咱们家的地位,皇后的娘家,皇亲国戚的身份,你老乃是当朝国丈,只要言语一声,亮巩永固也不敢不给几分薄面,咱们何必花那么高的价钱购买呢?”   换好了衣服之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边向外走得同时,有一些无奈地回应道:“绎儿,你以为为父不想这么做啊?可是,皇宫里传出来消息,此次拍卖魏忠贤的那些珍奇古玩和名人字画,乃是皇上筹措军饷之策,怎么可能私下交易?”   “难道,父亲,事情就这么算了,浪费那么多的白花花银子?”   这个时候,周奎停了一下,回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周绎,神秘的为之一笑,抛下一句话之后,转身就继续向前走。   “嘿嘿...当然不能就那么算了,为父自有主意......” 第十七章 两成佣金   北京内城之中,东部区域,最为繁华的地段,大街之上,出入多是权贵之辈,富商巨贾之流,更有文雅的书生往来其中,看似是在闲庭信步的游玩,实则却是在碰运气,希望能够得到京城权贵的赏识。   在这个极为看门庭的时代,如果将个人的才华比作通向仕途的敲门砖,那有一个在朝官员的支持,仕途将会更加的平坦,可以节省许多年的奋斗,少走弯路。   随着太阳西斜,渐渐没落,天色也越来越暗,东城区反而变得愈发热闹起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叫嚷之声不断,尤其是自诩为风流名士的书生,还有那些权贵,愈发的多了起来,一辆辆豪华的马车穿梭在大街之上。   一处黄金地段,一家店铺的生意异常的火爆,热闹非常,出入就是身着锦衣的有钱之人,达官显贵更是屡见不鲜,小厮衣着干净而整洁的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好不灿烂。   大门之上,赫然挂着“皇家拍卖行”的匾额。   凭着这五个大字,着实吓跑了一些宵小之辈,那些试图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不仅如此,吓跑的还有那些平民老百姓,路过之时,都会远远地躲开,从大街的另一侧行走,深怕沾惹了是非,冲撞了那些权贵,有钱之人。   拍卖行之内,那是极度的奢华,雕梁画栋,镶金嵌银,更有那靡靡之音在回荡,帮随着阵阵蕴含着某种韵律的鼓乐之声,有那么一群歌姬在翩翩起舞,扭着妖娆的腰肢,在翩翩起舞,看得大厅里的众人很是舒畅。   除了二楼的包厢,看不到其中的情景,大厅里却是热闹非常,每一个桌子的主人都有一名女子陪伴,或妖娆妩媚,或是清纯可人,或是如熟妇般热情勾人...   在这些女子的刻意逢迎之下,拍卖会虽还未开始,大厅里的气氛渐渐被烘托起来,这些人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肥脸红扑扑的,手脚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当众调戏那些女子,引得后者一阵娇笑。   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却有一桌客人拒绝了这些轻浮女子的伺候,而是自顾自的饮酒吃菜,看着高台上的舞女,兴趣盎然的听着丝竹之音,那美妙的歌喉。   这一桌客人正是贾亦韬一行数人,贾亦韬端坐在上位,洛养性与黄宗羲陪坐在两旁,身体有一些僵硬,丝毫不敢动身前的酒菜。   与皇帝同桌而坐,又有几人能够从容不迫地处之?   至于其他伪装之后的锦衣卫,全都是站在那里,呈半包围之势,将三人护在中央,由于其他桌子的客人非富即贵,不缺跟随,也少不了护卫。   所以,贾亦韬这一桌人并不是很引人注目。   但是,锦衣卫毕竟不同于寻常武人,身体彪悍的同时,更是自带着摄人的气魄。   因此,离贾亦韬最近的几桌客人,还是起了一些疑心,不时地为之侧目,看了看贾亦韬,又望了望后面的锦衣卫,面有古怪之色,不时地嘟囔几句。   “少爷,拍卖会开始了。”   随着洛养性的这一声提醒,贾亦韬放下了酒杯,抬头望向高台,这个时候,鼓乐之声也已消失,舞女更是相继撤去,巩永固出现在看高台之上,缓缓而行,走到了场中央,面对着众人,身旁还跟着一名精明而沉稳的老者。   “各位,今天是皇家拍卖行的第一天,此次就由巩某向大家介绍拍卖的规则,就是一句话,价高者得。而且,从今天开始,皇家拍卖行不仅拍卖自己的物品,还可以代人拍卖,只是要收取两成的佣金。”   此言一出,大厅里出现了一阵骚乱,“嗡嗡”的议论声不断,质疑之声此起彼伏,但二楼的包厢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也太黑了吧,帮别人拍买个东西,居然就要收取两成的佣金,这银子也赚得太容易了吧?”   “就是就是,即便是皇家的店铺,也不能收取这么多的费用啊。”   “嘘...小声点,小心招惹麻烦,先等等,看看巩驸马接下来怎么说?”   ......   很显然,拍卖行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代,出现在京城,众人为之陌生,虽然谈不上什么抵触,但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由于不了解,所以对佣金很是非议。   “各位,安静一下,先让巩某把话说完。”   高声喊出这一句话之时,巩永固更是舞动着双手,在空中上下起伏,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到大厅里稍微恢复了平静,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更像是在回答众人的疑惑。   “在皇家拍卖行,有着最为专业的鉴定师,绝对会给出最接近价值的起拍价。而且,凡是在拍卖行交易的商品,都会有交易单,记录在案,并附带一纸文书,是受到皇家认可,并予以保护的。即便是日后不幸被偷、被盗,一旦东西再次出现,就可以凭着那一纸文书,要求衙门收回,并归还失主。”   一时间,所有人都一些发愣,这个拍卖行哪还只是皇家开得?分明就是以朝廷为后盾,来保护买卖双方的利益。   无形之中,一旦货物在拍卖行交割,就等同于给自己买的东西上了一层保险,即便日后丢失,被人豪夺抢走,凭着手中的文书,亦或是拍卖行底单,只要东西再次出现,依旧可以要回。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买来的东西就不怕贼偷贼惦记,即便偷了去,那也卖不出,无法在市面上流通,更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   因此,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许多人都认可了这个规矩,两成的佣金看似很高,却非常的值!   “好了,巩驸马,拍卖可以开始了吧?”   随着二楼的包厢传出这么一句话,大厅里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在来拍卖行之前,所有人都做了一番调查,有所了解,凡是二楼的包厢之人,非富即贵,还是极有权势、极有钱的那种!   毕竟,每个包厢的费用动辄就是数百两,绝非普通的有钱人或者官员所能承受的。   在大明王朝,除了其他的各项补贴,仅就钱银一项而言,即便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每年领到的银子也不过二百一十五两多一点。   当然,还有其他各种补贴,以及发得粮食,否则,大明的官员根本就养不活一大家子。   仅就二楼的包厢费一项,足可见包厢里的人有多富、有多贵!   这个时候,巩永固已经停止了寒暄,不再想众人介绍拍卖行的规矩,对着发出声音的包厢笑了笑,显得很是恭敬,紧跟着再次看向众人,朗声说道:“拍卖会开始!” 第十八章 针锋相对   一语落罢,巩永固就迈步离去,旁边的老者顶了上去,换下他的位置,站在一米多高的拍卖桌旁边,在空中招了招手的同时,更是高声喊道:“各位,本拍卖行第一个拍卖品乃是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绝对是右军先生的真迹,当世之孤品......”   刹那间,整个人大厅里为之哗然,即便是二楼的包厢之中,也响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动静,唏嘘之声不断,此起彼伏,贾亦韬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呢喃道:“不过是一幅字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尽管心中忐忑不已,坐卧不安,当听到“兰亭集序”这四个字之时,黄宗羲顿时变得狂热起来,年轻的面孔有一些涨红,兴奋不已直直地盯着老者,确切的来说,是老者前方的一幅字。   此刻,《兰亭集序》已经拿了出来,并且被缓缓展开,有两名清纯可人的清秀女子拿着,那一个个游走龙蛇的草字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我的天呐,真的是王羲之的真迹,绝对是《兰亭集序》,不会有假!”   “看看,书法自然平和,笔势委婉含蓄,道美键秀,就是《兰亭集序》这等旷世孤品,不会有错。”   “还有那印章,以及纸张的样式,透着的古朴之感,绝对是真迹!”   “怪不得《兰亭集序》消失匿迹这么久,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原来是到了魏忠贤的手里。”   “如此佳作,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就让人心生澎湃之意,看到如此佳作,真是不枉此生了。”   ......   看着一下子就被撩拨起来的众人,气氛达到了顶峰,老者满意的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炽盛,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清了清嗓音,于是高声喊道:“《兰亭集序》,起拍价一万两!”   霎时,随着“一万两”三个字回荡在大厅之内,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虽不是天价,却是朝廷一品大员将近半辈子的薪俸。   当然,所谓的半辈子薪俸,仅仅是指朝廷正常情况下发的银子,而不包括米粮和其他各种补贴,以及灰色收入。   一时间,一万两的起拍价使得许多人望而却步,只能干看着《兰亭集序》被收起来,放在老者的面前,拍卖桌之上的锦盒里,等待着最后的获胜者。   起拍价虽然是一万两,没有一个人觉得高,因为在一些人眼里,《兰亭集序》根本就是无价之宝,远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因此,无人置疑拍卖行的这个估价,反而觉得太低了。   毕竟,这乃是王羲之的巅峰之作,绝世的孤品!   大厅里虽然沉寂一片,但这种状态持续了没有多久,二楼的包厢里就传来了一个慢悠悠的话语,声音虽轻,却极有震慑性,显得是那么的自信,对《兰亭集序》志在必得,一时镇住了一些竞争者。   “国丈府出银一万两....”   以势压人,柔性的巧取豪夺,这是大厅里一楼所有人的心声,国丈周奎这么一亮出身份,又有几个不开眼的,敢与其竞争?   老者暗暗的着急起来,张了张口,却一句话没有说出,看向巩永固,报以求助的目光,似乎是在说,驸马爷,这可怎么办?如果国丈这么做,就等同于开了一个头,接下来的拍卖还怎么进行?   此刻,下方坐着的贾亦韬恨得牙根痒痒,但还是做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不禁想起了这个岳父周奎,关于他的一些信息,更确切的来说,是种种的恶行。   绝对是铁公鸡的存在,一毛不拔,家资百万,崇祯募捐之时,只是拿出了五千两,还是身为皇后的女儿出了大头。最为恼人的是,清军打进京城之时,周家父子为了讨好多尔衮,不惜出卖自己的亲外甥,太子朱慈烺。   贾亦韬的脑海里闪过信息之时,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冷笑,转瞬即逝,心中暗道:“这样的人留之何用?根本就是国之蛀虫,留之无益,早晚得收拾你....”   这个时候,周绎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一脸笑吟吟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沓银票,很是得意的催促道:“哎...既然没有人出价了,是不是该将《兰亭集序》....”   然而,周绎的话还未说,随着一个幽幽的话语出现,一脸得意的神情顿时僵住了,气得脸色发青,犹如被人当众打脸一般。   “我们家老爷出银一万一百两...”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家包厢的对面,那个喊出一万一百两的包厢,震惊的同时,心里弥漫着浓浓的好奇之意,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敢与国丈周奎作对,与之争东西?   贾亦韬笑了,忍不住地暗自自语道:“只有竞争,才能将《兰亭集序》的价值最大化,卖出最好的价钱。”   紧接着,那个包厢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一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哎...我说你们拍卖行怎么回事儿?这么久都没有人出价,是不是俺们家老爷赢了?”   所有人再次一愣,不禁一阵错愕,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怎么就和“久”字连到一块了?   不过,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心中觉得,那个包厢里的人必然也是权势滔天,朝中的地位不输于国丈周奎,之所以这么催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仅是对《兰亭集序》非常喜爱,更是在折辱国丈的面皮,反击周绎的那一句话。   “你你...”   周绎气得直哆嗦,连连指着对面的那个包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刚要有所呵斥,却又被打断了。   “绎儿,好了,不要生事儿,回来吧....”   包厢之中,周奎轻飘飘的喊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侧头看向旁边的管家,招了招手,点头示意,后者立马心领神会,高声喊道:“我们家老爷出银两万两...”   话音还未落,对面的包厢里再次传出了声音,针锋相对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周奎也没有丝毫认输的架势,一时间,两者随之卯上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我家老爷出银两万一百两!”   “三万两....”   “三万一百两....”   ......   这个时候,巩永固远远地站在一旁,心情不错的看着这一幕,旁边的吴用誉却是忧心忡忡地样子,满脸的焦虑之色,小声地提醒道:“驸马爷,国丈大人可是打过招呼的啊,尽量将拍卖的底价压低?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引起国丈大人的不满啊?”   “没什么好担心的,本驸马又没有毁诺,已经将《兰亭集序》的起拍价压得很低,只有寥寥一万两,出现这种情况,国丈也怨不到咱们拍卖行,更怪不到我的头上。”   巩永固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一番话之时,心里也在暗想,京城是一个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以及勋亲。哼...皇上又不只有一个女人,岳父也不是只有他周奎一人。 第十九章 铁公鸡岳父   “可是...可是...驸马爷,再这样下去,对咱们拍卖行也十分不利啊,若无强大的权势作为后盾,只要有王公贵族和皇亲国戚在场,参与竞价,那些商贾怎么还敢出价啊?”   “确实,如果开了这样的头,像那些有钱人,却没有权势,还怎么敢在拍卖行参与竞价?”   巩永固满脸的凝重之色,语重心长地吐出这一番话,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露出难以相信的惊容,紧接着就是兴奋不已。   “我家老爷出银三十万两!”   天价,绝对是属于天价的存在,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相比于绝大多数人的震撼,没想到国丈出手居然如此阔绰,能够拿出三十万两白银,贾亦韬却是反应平平,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清晰地记得。   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之时,搜刮了七千多万白银,而在周奎的家中就抄出的“现银”就有七十万,其他的奇珍异宝无数,足足拉了几十车,仅此一点,足可见这位国丈大人的富有!   然而,这位当朝国丈周奎,却是有名的铁公鸡,即便是女婿崇祯皇帝降低姿态,近乎于请求,也是一毛不拔,扭扭捏捏拿出了那么一点银子,使得朱由检的募捐为之破功。   思绪百转千回,贾亦韬不禁有一丝顿悟,心里暗想,既然李自成从这些贪官污吏和权贵的手里盘剥出七千多万白银,那自己至少也得抠出一千万两来。   如此一来,罗列的那九大问题的第一个问题,朝廷没钱,就可以迎刃而解,暂时得到缓解,不必想百姓摊派重税,逼得民众造反。   哼...等着吧,“亲爱”的岳父,我的那些“忠臣”们,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抗灾,为了筹措军饷,我贾亦韬如果不让你们狠狠地出一次血,不扒掉你们一层皮,就对不起这次的穿越之行,这次的重而复生!   贾亦韬在暗暗起誓着,嘴角现出一抹坏笑,不断地打量着二楼的包厢,确切的来说,是包厢的那些人,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很显然,贾亦韬正在打着这些人的主意,其中的十之七八都不是好东西,作为既得利益者,朝廷危难之际,居然一毛不拔,一点都不出力。   此刻,毫无疑问,以三十万两白银的代价,周奎拿下了《兰亭集序》,对面的那个包厢里没有再竞价,反而传出阵阵的得意之笑,好像什么阴谋得逞一般。   当着众人之面,一切都交割完之后,货讫两清,大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过后,再次变得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之色,心里满满的好奇,希冀的看着老者,想要看看拍卖行接下来的拍卖品是什么珍贵物品,是否可以比拟于《兰亭集序》?   毕竟,能够让魏忠贤为之收藏的东西,绝对是价值连城!   “各位,接下来的拍卖品是一个古玩,唐三彩中的三彩马,珍贵程度虽然比不上《兰亭集序》,但也是价值连城,起拍价为一千两!”   很显然,相比于珍珠玛瑙和古玩这些贵重物品,古人更加偏爱于名人字画,后者不仅有着很大的升值空间,珍藏得越久越值钱,更能够附庸风雅,彰显他们的文化素养。   不到半个时辰,拍卖行一连拿出了十几件诸如此类的贵重物品,虽然没有像《兰亭集序》那样得到追捧,但也卖出了不错的价格,其中的买主以商人居多。   一时间,看到拍卖行一晚进账至少在百万两,某些人的眼里现出了贪婪的目光,宛若饿狼看到了一块肥肉一般,恨不得立刻吞并这个拍卖行,会下金蛋的母鸡。   经过十几轮的拍卖,大厅里的气氛渐渐陷入低潮期,除了大厅里的那些客商还算兴奋以外,二楼包厢里的权贵已经很少有人竞价了   此刻,贾亦韬早已乐开了花,终于将魏忠贤等人的部分珍奇古玩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银子,只要再拍卖几次,一年之内,不仅是辽东,全国的军饷就有了。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许多军队由于缺饷而造成的哗变!   然而,刚想到这一点,贾亦韬的神色忽得又凝重起来,心里暗道:“军饷是有了,却不意味着杜绝了军队的哗变,明末时期,军队中的贪腐之风丝毫不比官场上弱多少。如果那些下层的将官和兵卒们拿不到军饷,一样会有哗变发生。不管了,先弄到银子再讲,这些问题以后再想办法处理....”   “少爷,你怎么了?”   看到贾亦韬连连的甩头,神色有一些不好看,洛养性担心的问了一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少爷,这种事情太多了,没必要为这些人生气,他们能够掏出银子买东西,已经十分不错了。”   “呃...”   贾亦韬楞了一下,拉长了声音,当即就听明白了洛养性所指的意思,露出一阵无奈的苦笑,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见无人主意自己这一桌,这才轻声的做出了回应。   “我才没有心思和这些人置气,借助自己的身份,那些人虽然有意打压拍卖的价格,但至少还在拍卖品的价值之内,物有所值,有了这笔银子,短期之内,不管是西北的灾旱,还是军饷,都能够得到一定的缓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着两人的低声交谈,一旁的黄宗羲露出恍然之色,明白了许多,也联想到了许多,眸子中光芒闪闪,流露出对贾亦韬的钦佩与折服之意,心中更是暗暗自语。   “皇上这一招可真是妙,皇家拍卖行开得好,查抄阉党的那些珍奇古玩,除了钱银之外,放在国库里也是放着,一不能吃,二不能用,还如像现在这般卖了,进行变现,如此一来,有了钱银的来源,就能减轻百姓的负担,不必再为重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贾亦韬通过皇家拍卖行,将那些名人字画卖了换钱,心生的怨气也就小了许多,反而觉得那些东西卖得其所,间接地拯救苍生。   这个时候,贾亦韬缓缓站了起来,同时淡淡地说道:“拍卖会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走,咱们去后院。”   黄宗羲与洛养性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不解贾亦韬这是怎么了,没来由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还是连忙起身,跟了上去,随着贾亦韬从大厅的一侧走向后院。 第二十章 眼馋拍卖行   后院的书房之中,洛养性等几名锦衣卫把守在门外,警惕着四周,夜色模糊了他们的身影,昏黄的烛光之下,贾亦韬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驸马巩永固和吴用誉侍立在对面。   “妹夫,拍卖行今晚的生意如何?”   尽管说的漫不经心,一副慵懒的模样,但依旧掩饰不住贾亦韬心里的那一丝兴奋,极为期待地看着巩永固,后者似乎颇为欣喜贾亦韬如此亲近的称呼,回答的话语也变得轻快起来。   “启禀皇上,各种收入加在一起,最为保守的估算,拍卖行今晚的收入至少在两百万两,只要再举办数十次这样的拍卖会,朝廷的国库立马就能充盈起来,支持朝廷的各种花销。”   闻听此言,贾亦韬露出满意之色的同时,更是一阵苦笑,连连摇头,提醒道:“永固,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开业之日,收入肯定要高得许多,不可能每次的收入都多达上百万。”   “而且,先不说去哪里找那么多的贵重物品,珍奇古玩,名人字画,就算是有,按照今天这个收入水准,举行数十次这样的拍卖,等同于从京城里套现银几千万,即便京城里的权贵与富商再多,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甚至于一年,拿出这么多的现银啊,”   很显然,吴用誉比巩永固更懂经营之道,贾亦韬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附和道:“驸马爷,皇上说得不错,以小的以往的经验来看,拍卖行的收入会大幅度减少,直至最后稳定在数十万左右,还是最好的情况下。”   “还有那些金银首饰和珠宝,是不能拿到拍卖行拍卖,只能放在即将营业的皇家珠宝行的柜台上贩卖,不然的话,就会降低咱们拍卖行的格调。”   巩永固听得频频点头,露出恍然之色,似有所悟的感慨道:“不错,如果将那些金银首饰和珠宝也拿出拍卖的话,反而失了拍卖行的水准,让人觉得,咱们就是圈钱。毕竟,在同等的价格之下,或者稍低,那些金银首饰和珠宝,很容易就能再市面上购买到。”   这时,贾亦韬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话,使得二人为之一愣。   “对了,巩固,今天与国丈周奎竞拍的包厢之人是何许人也?”   话刚一说出口,贾亦韬就感觉到不对味,颇有为周奎找场子之意,微微一笑,进而又补充道:“你还别说,那人还真是帮了咱们拍卖行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从中搅和,恐怕拍卖行的营业额将会大幅度缩水,许多的名人字画被人以低价买走。”   巩永固心中一颤,明显感觉到贾亦韬话里的丝丝不满之意,弦外之音,“扑通”一声,立马跪倒在地,认罪道:“皇上,臣罪该万死,不该将那些弥足珍贵的字画和珍惜之物定价太低,险些使得拍卖行蒙受巨大的损失。”   吴用誉也跪了下来,替巩永固求情的同时,更是点出其中的因由。   “皇上,此事怨不得驸马爷,小的也有罪责。而且,驸马爷也是被逼无奈,那些拍卖品作为噱头,传出之后,国丈好几次派人施压,驸马爷不得不....”   “好了,都起来吧,朕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贾亦韬摆了摆手,打断了吴用誉的讲话之后,更是为之一笑,爽朗地继续说道:“你们做得不是非常不错吗?面对国丈的施压,不得不降低起拍价,但你们不是也请动了京城里的其他王公贵族了吗?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反而使得那些拍卖品物超所值,拍卖出更高的价格。”   巩永固与吴用誉的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的同时,刚要说些什么,贾亦韬却是再次问道:“对了,你们还没有告诉朕,那个包厢里的人究竟是何人?”   巩永固躬施一礼,这才缓缓答道:“启禀皇上,那人乃是礼妃之父,田弘遇。”   贾亦韬轻轻点头,并未作出任何的评论,神色也恢复了平静,不喜不悲,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转而又说道:“对了,永固,既然拍卖行已经正式营业,并能有所获利,皇家赌楼和皇家珠宝首饰行的事情也该加快了,二十四衙门的改革之后的生意,还是由你接手。”   巩永固迟疑了,面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微臣舞文弄墨还行,耍一些把式尚可,但经商一道,绝非微臣所长,经营皇家拍卖行、皇家赌楼和皇家金银首饰珠宝行,已经是十分吃力,如果再加上二十四衙门改革之后的对外生意,微臣恐怕干不好,主持不过来....”   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巩永固转而建议道:“皇上,要不让田大人主持二十四衙门改革之后的对外生意吧?无人不知道,田大人不仅为人豪爽,喜结名士,几遍天下,素有‘小孟尝’之称,更是善于经商之道,如果交由他打理的话,二十四衙门改革之后的生意必能日隆,扭亏为盈,为朝廷的财政增加收入。”   贾亦韬默然了,没有任何的表示,神色依旧是平静无比,对于巩永固的推迟,更是没有任何的恼怒之意,心里却在暗自思量着,巩永固毕竟是一个门外汉,掌管三两个店铺尚可,如果总揽整个皇家生意的话,就显得力有不逮,能力明显跟不上。   “嗯...既然这样,那朕就再想想,永固你就暂先管理这三个店铺吧....”   贾亦韬没有为难巩永固,强逼着他去干不擅长的事情,对于巩永固的建议,也没有一个明朗的回应。   巩永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掌舵三个店铺,已经让他劳心劳力,耗尽了心神,再增加的话,绝对会让他感觉到亚历山大,直至崩溃。   这一刻,听到皇上这样的话语,宛若天籁之音,巩永固心里为之一喜的同时,感觉身心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放松,更是跪倒在地,连忙谢恩。   “谢主隆恩,体恤微臣之苦!”   看到这副情景,巩永固高兴地跟一个小子一般,又笑又拜,贾亦韬忍不住地微微一笑,心生打趣之意,调笑道:“起来吧....这样也好,如果让妹夫你掌管这么多的生意,整日忙忙碌碌,夫妻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得寥寥无几,朕的那个妹妹乐安公主非得心生埋怨,怨朕不可!”   深夜,周府.....   书房之中,周奎和周绎父子一坐一站,昏暗的烛光之下,秘密谋算着皇家拍卖行。   “父亲,你今晚也看到了,拍卖绝对是一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日进斗金,不如你进宫一趟,央求皇后姐姐,从皇上那里讨来拍卖行的差事,那样的话,咱们家又多了一个生财的渠道。”   然而,周奎却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怒斥道:“哼~田弘遇那个老匹夫,明知是老夫在竞价《兰亭集序》,他居然故意抬价,害了老夫白白损失二十多万两,老夫和他没完!”   “还有他那个在宫中当礼妃的女儿,与皇后作对,现在他又和老夫作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早晚有一天.....”   看到愤懑的没完没了样子,周绎心中暗暗着急,安抚的同时,不无鼓动的说道:“父亲,没必要与田老贼置气,只要弄到了拍卖行,那些损失的银子不就可以找补回来了吗?而且,如果拍卖行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弄到手。”   闻听此言,周奎的眼前就是一亮,满脸的阴霾之色一扫而光,变得极为兴奋起来,痛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去见你皇后姐姐,讨来拍卖行的差事,将巩永固给挤出去!” 第二十一章 孙传庭   第二天,贾亦韬正在处理着政务,面前正放着一本密折,看着上面的内容,贾亦韬那是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洛养性就站在一旁,沉声地进行汇报着。   “启禀皇上,根据锦衣卫在陕西的密探来报,此次兵变和民变并没有那么简单,绝非是陕西巡抚胡廷宴和延绥巡抚岳和声奏折上所讲的那般,乃是当地的衙门横征暴敛,依旧在征收三饷钱银,加上旱灾,才激起民变。”   “至于兵变,乃是陕西的将领克扣士兵的军饷,每月的粮饷也不足,饥寒交迫之下,才引起的军队哗变。而且,目前的形势并未得到缓解,颇有民变与民变汇合一处之势。”   听到这些,贾亦韬的心中就是一紧,暗暗估摸,不禁想起,再过几个月,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民变,波及整个三边,到时候,整个陕西、甘肃和宁夏都将出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   如果现在再不稳定陕西的局面,历史将会重演,形势将会急转直下,直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使得大明王朝面临两难的境地,按下了葫芦起了瓢,在镇压起义军与抵御后金之间,疲于奔命,忙得焦头烂额,直至消耗完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国力。   一念及此,贾亦韬的心里就愈发的着急起来,对着外面喊道:“叫掌印太监张彝宪进来!”   很快,张彝宪走了起来,刚一站定,就看到贾亦韬阴沉着脸,怒意滔滔的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将陕西巡抚胡廷宴和延绥巡抚岳和声削职为民,捉拿到京城,问他们的谎报军情、欺君之罪!”   张彝宪明显愣神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陕西的民变和兵变刚刚有所平缓,皇上就要治最大功臣之罪,要捉拿胡廷宴与岳和声如今。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立马将圣旨送到陕西,褫夺两人的官职,将其押到京城!”   听到贾亦韬咆哮般的呵斥,张彝宪整个人就是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一颤,面现畏惧之色,连忙回应道:“是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草拟圣旨,让人送到陕西!”   看着张彝宪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贾亦韬脸上虽然暴怒无比,但心中却隐隐透着兴奋,暗道:“哼...那些阉党余孽,我还无法一下次清除干净,那些东林党也轻易动不得,你个司礼监的太监还治不了?”   呼...   似乎是心中的郁闷之气得到了宣泄一般,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贾亦韬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更是心想:“总算腾出位置了,可以将孙传庭安排到陕西,洪承畴就暂当延绥巡抚吧,那个三边总督武之望干得还不错,日后再找机会将洪承畴提到三边总督的位置上。”   一念及此,贾亦韬歪头看向洛养性,询问道:“孙传庭到了没?”   “启禀皇上,孙传庭昨天晚上就已经到京了,现在就在宫外候着呢。”   不久之后,孙传庭就出现在了贾亦韬的面前,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后者更是没有任何的前奏可言,直奔主题,径直说道:“孙传庭,明人不说暗话,朕想要让你当陕西巡抚,只要你的回答能够让朕满意,委任你的诏书马上就会颁发。”   “皇上,你的意思是....”孙传庭心中一动,窃喜不已,强压着激动的期许,明知故问问了这么一句,整个人显得很是拘谨和恭敬。   “意思很简单,假如你现在就是陕西巡抚,到了陕西之后,你准备如何施政?”   孙传庭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面露思索之策,不断地品味贾亦韬的这句话的意思,暗自揣摩,后者也没有催促的意思,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孙传庭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下,再次紧绷了起来,微微弓着身子,这才徐徐说道:“如今的陕西,连年大旱,而今年的旱情尤为严重。因此,如今的陕西,摆在面前的最紧要之事有两件,一赈灾,二是军饷,前者可安民心,后者安抚军心,如此才能稳住陕西的局面,不至于再出现大的暴乱,才能全力抗灾。”   “如何赈灾?又何为军饷?”贾亦韬立马来了兴致,有一些被孙传庭的观点吸引了,那就是稳住陕西的局面,忍不住地适时问了两句。   “启禀皇上,所谓赈灾,就是赈济百姓,使得百姓能够暂渡难关,不至于颠沛流离,能够勉强生活下去,如此一来,那些民乱就失去了滋生的土壤。”   “军饷,就是陕西的军队欠饷极为严重,短则两三个月,长达数年,士兵们都没怎么见过军饷,每个月的粮饷也无法供应充足,时常会饿肚子,唯有补发一定的军饷,方能稳定军心,不至于再出现军队哗变的事情。”   “而且,陕西的土地兼并极为严重,军队屯垦的田地更是大量的流逝,微臣到任之后,就会整治地方的豪强,收回朝廷的官地,发还属于百姓的私田,如此一来,军队的粮食可以有所缓解,部分百姓的衣食也能有所保障。”   ......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非常满意,在那一瞬间,不禁有一丝明悟,似有所感,历史上的那个孙传庭难怪那么的悲凉?同样的行径,整治地方的屯田,早已将那些始作俑者,兼并土地之人,也就是京城的那些权贵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当崇祯皇帝对他心生不满之时,那些权贵当然会火上浇油,想要置其于死地!   不管是当地的大家族,还是地方的豪绅,兼并土地之时,或大或小,在他们的身后都有一个大人物,在京城当官。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贾亦韬直视着孙传庭,等到对方讲完之后,朗声说道:“好,孙传庭,就由人补上陕西巡抚这个空缺,朕会给你一百万两银子赴任,随后还会从各地调拨粮食,用于赈灾。”   “谢主隆恩!”   孙传庭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已然知道,如今的那个陕西巡抚肯定倒大霉了,而贾亦韬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孙传庭,在离京之前,关于赈灾之事,朕要给你个建议。”   “请皇上示下!”孙传庭连忙躬身行礼,表现的极为恭敬。   “赈灾,切莫一味地发放粮食,而是有针对性的、富有建设性的赈灾,除了老人和小孩以外,其他人要想获得朝廷的救济,就必须出劳力,而劳力就是挖通河渠,亦或是挖井,总之就是向灾旱的地方引流,如此才能解决根本问题,缓解旱情,让老百姓能够自救。”   闻听此言,孙传庭顿时眼前一亮,面露兴奋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化为难色,有一些吞吐的转而说道:“可是,皇上,微臣不懂得河流引流的工程啊?”   “呵呵...放心吧,朕会给你派一个得力助手,担任山西布政使一职,擅长工程一道。”   贾亦韬淡淡一笑,说出这番话之时,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徐光启,明末时期有名的科学家,精通数学、天文、历法和水利等等。 第二十二章 另一个重要任务   此刻,既然想到了徐光启,那贾亦韬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众多身份之一,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天主教徒,自然而然地,贾亦韬联想到了那些洋人传教士,拥有着西方现在最为先进的科学知识。   这一瞬间,贾亦韬有了组建皇家科学院的冲动,将那些洋人集合起来,利用他们的科学知识,研究和改进火器,再加上他这位教授级别的穿越者,即便是文科,历史系教授,但也懂得一些科学,二十世纪的研究成果,在这个时代,提出一些电磁学的皮毛知识,以及蒸汽机的大概原理,那都将对科学产生巨大的推动。   然而,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贾亦韬又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暂时还不行,相比于提出那些前沿知识,将其应用于火器的研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稳定时局,将大明王朝从沉沦的深渊中拉出来。否则,即便最后研究出最先进的火器,大势已去之下,只会徒做嫁衣。”   转瞬间,贾亦韬又暗暗点头,再次心中暗想:“嗯,就这么办,先稳定时局,缓解小冰河时期对大明王朝的影响,抗旱救灾,扭转辽东的局势,待到完全掌控住朝廷,牢牢抓住军权之后,再将最为前沿的科学知识搬到现在。”   这一切说得虽多,但不过发生在寥寥数十秒之间,孙传庭依旧在沉浸在兴奋之中,满脸的钦佩之色,朗朗的话语唤醒了走神中的贾亦韬。   “皇上,微臣明白了,借助此次赈灾的机会,将那些处于颠沛流离的老百姓之中的青壮年劳动力利用起来,挖通河渠,向干旱地区引水,只要挖出了水渠,尽可能多的挖出水井,临近的百姓就能灌溉,旱灾的影响也就少许多。”   “不错,朕就是一个意思。”贾亦韬轻轻点头,赞叹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简单的赈济百姓,只能一解燃眉之急,却不能永远的解决问题。如果持续不断地使用这种赈灾的本办法,迟早会拖垮整个朝廷。”   说到这里,贾亦韬语气一顿,神色为之一愣,面露郑重之色,转而说道:“此次委任你为陕西巡抚,不仅是赈灾那么简单,还有整肃陕西的军纪,三边总督武之望虽然做得还不错,卓有成效,但毕竟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精力难免会有所不济,力有不逮的地方。”   闻听此言,孙传庭的心中为之恍然,三边总督武之望恐怕很快就要退休了,心中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就认真地倾听贾亦韬的后面之言。   “所以,到了陕西之后,你同时两手抓,一手抓抗灾,一手抓军纪,将军队中的那些不合格的将领和士兵全都给踢出去,抓出其中的害群之马,贪墨军饷之人。”   “还有,陕西就是地处边塞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民风彪悍,因此,你另有一项重要的任务,组建一支精锐大明军队,番号为秦军,孙传庭,你应该明白这个番号所代表的意思吧?”   孙传庭重重一点头,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脱口答道:“皇上,微臣明白,意思就是,希望这只军队效仿昔日的秦国虎狼之师,有乃余风,作战勇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贾亦韬微微一笑,虽未有任何的言语,孙传庭却明白了一切,自己的回答没错。   恍惚间,孙传庭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少年,不像是只有十七岁,更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行事可谓是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暗含深意,可谓是意味深长,攻击力绵延不绝,一环套一环,又让人很难察觉。   从登基之时,先行稳住魏忠贤一干人等,时机成熟之后,一举就将魏党的三大透明全都给收拾了,使得魏党余孽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再比如现在,收拾了魏忠贤的爪牙五彪其中的四人之后,再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反而搞起了皇家生意,开起了皇家拍卖行这等前所未有的行当,一手绝对是天马行空。   不过,结果却是成功的,让人为之咋舌,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坊间传闻,一夜之间,皇家拍卖行就弄到了超过了百万两银子,使得许多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好了,孙传庭,你下去吧,稍作休整一天,接到委任诏书之后,即日就赶往陕西赴任,西北的局势已经非常不妙,颇有愈演愈烈之势。”   “是,皇上,微臣告退了。”   孙传庭心中一个激灵,转瞬就反映了过来,镇定地回应了一句之后,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孙传庭离去的身影,贾亦韬的思绪再次翻飞了起来,不禁想起了历史记载,孙传庭坐镇于陕西,担任巡抚一职,洪承畴任三边总督,两人很快就稳住了陕西的局势。   想到这些,贾亦韬流露出似有所悟之色,隐隐泛着自信之意,心安了许多,喃喃道:“将两个人的历史轨迹改变,提早弄到陕西的重要职位,想必陕西就不会有太大的乱子,朝廷就能集中精力的抗灾。即便是现在已经爆发的零星民乱,二人也能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转瞬间,贾亦韬面有愁容,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自语道:“哎...现在还是要弄钱啊,军饷再不到位,不然的话,辽东还是避免不了即将到来的兵变,看来,是该动福王了....”   一念及此,贾亦韬不由地想到了朱由检与福王朱常洵的叔侄儿关系,脑海里就会凭空现出一阵浮躁的情绪,影响着贾亦韬的决心,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同样是家族血脉关系,亲伯伯和亲叔叔为了金钱,还不是同样会害自己的性命。   “朱由检,你要明白,如果那些藩王真的还感念于一丝亲情,心里有你这个皇帝,他们只要分别拿出三分之一的财产,朝廷就不至于无钱可用,也不至于无粮可调。”   “在关键的时候,那些藩王如果能够救济朝廷,捐献钱粮,朝廷就不会向天下摊派三饷,加重赋税,自然而然地,百姓的造反也不会那么激烈。”   “当那些藩王夜夜笙箫、纸醉金迷之时,府库的粮食都发霉了,守城的士兵却还在忍饥挨饿,无饷可领,无粮可食,如此情形,军队如果还不会哗变,那才是怪了呢?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贾亦韬的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回忆自己的历史知道,提醒自己,又像是在说给脑海里残存的那一丝意识听,属于真正朱由检的点点思想。   渐渐地,那股影响贾亦韬决定的残存意识不再跳动,不再影响贾亦韬的决定,算是默认了贾亦韬早就制定的阴谋,挖掘朱元璋留下的宝藏,各地藩王几代积累的财富。   “这就对了嘛,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样做有多么的英明....” 第二十三章 敲打(上)   很显然,贾亦韬感觉到了残存意识的变化,不再抵触自己的手段,嘟囔的抛出了这么一句之后,进而继续自语道:“没有了那些藩王,朝廷的压力将会骤减,还可以震慑住那些兼并土地的权贵,天下将会释放出许多的田地,使得许多百姓有田有地,同时也能充实国库,充盈各地的粮仓,即便小冰河时期进入最为恶劣的时期,朝廷也能从容的应对,有粮有钱用于赈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曹化淳那犹如公鸭嗓的声音,使得贾亦韬猛然清醒了过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皇后进来。”   贾亦韬淡淡回了一句,微微甩了一下脑袋,整理好思绪过后,皇后周氏已经款款走了起来,轻移莲步,一步一行间,尽显婀娜身姿。   “妾身见过皇上!”   “皇后快起来,不用如此多礼。”   说话之间,贾亦韬已经走下了龙案,扶起周皇后的同时,眼中绽放着火热的光芒,目光不断在这副娇躯上扫视,还有那迎面扑来的阵阵香风,更是挑动了贾亦韬的雄性荷尔蒙,腹中燥热了起来。   不久之后,精致的象牙床之上,周皇后躺在贾亦韬的怀中,面颊透着绯红,一副鱼水之欢后的气喘吁吁模样,含笑似羞的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喔...皇后,所为何事?说来听听,如果可以的话,朕不是不可以答应。”   贾亦韬轻抚周皇后的秀发,随之在光洁的肌肤婆娑着,和声细语之间,给了后者很大的底气,渐渐打破心中的那一份顾忌,径直说了出来。   “皇上,现在乃是多事之秋,朝事繁重,妾身的父亲想要为国分忧,替皇上你做一些事情。”   “国丈他想做什么事情?”   贾亦韬的眸光闪烁,面皮扯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更是微微停滞,所有的反应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问了这一句,而周皇后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启禀皇上,臣妾的父亲想进拍卖行任职,替皇上打理拍卖行的生意,还望皇上能够恩准。”   贾亦韬的脸已经冷了下来,并未回应周皇后的话语,而是沉声地问道:“皇后,朕让巩驸马创办皇家拍卖行,你知道其中的用意何在吗?”   “嗯...臣妾有所耳闻,之所以创办皇家拍卖行,皇上是想将魏忠贤等人收敛的珍奇稀有之物变为现银,以作军饷之资,臣妾觉得,家父他也能办好此事。”   就在这时,贾亦韬刚想要发作,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信息,也就忍了下来,强压下那股不快之感,不得不摆出好言相商的姿态,却是漠然地说道:“皇后,朕对你周家不薄?去年登基之时,朕就封你父亲为嘉定伯,任兵马司,赐第于苏州,还有大量的田产房宅....”   说话之间,贾亦韬知道,脑海里残存的朱由检意思再次影响自己,也明白,朱由检的顺利登基,皇后周氏也出了不少的力,尤其还是信王之时,周氏更是将信王府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谓是持家有方,让朱由检省去了不少心。   脑海里浮现出这些相关信息之时,当自己就要发作之际,贾亦韬就明白了朱由检残存的那一丝意识为何那般强烈,试图影响自己的情绪,想通了这一点,贾亦韬心中也做出了回应,可谓苦口婆心。   “朱由检啊...朱由检,你对国丈周奎情深义重,对于皇后周氏也是荣宠有加。但是,你知不知道,当你穷途末路之时,大明王朝大厦将倾之际,急需饷银,人家不仅不相帮,还将你的儿子出卖给鞑子,如此薄情寡恩之人,虽是泰山,但值得你如此照顾吗?当然,这并不是说就要废后,只是疏远国丈周家而已。”   “皇上,臣妾不是薄情寡恩之人,知道皇上对我们周家情深义重,给予莫大的恩赐。”   皇后周氏已经察觉到贾亦韬的不快,心中一紧,感激般的说出这一番话之后,连忙松口,进而补充道:“以前之时,臣妾的娘家不过是小门小户,靠街头行医和占卜为生,如果不是皇上的恩泽,哪还有周家如今的富贵生活?”   残留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贾亦韬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受朱由检的那一丝执念影响,听到皇后周氏感激般的自责,贾亦韬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整个人已经下床而去。   “传朕的旨意下去,皇后干涉朝政,念在国母的身份,禁足坤宁宫三个月,以示惩戒,如若再犯,定当严惩!”   冷冷的话语回荡在大殿之内,看着贾亦韬离去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充满决绝,皇后周氏娇躯就是一颤,感觉有一些心塞,但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父亲一定隐瞒了什么,做了一些事情,才会致使皇上这么生气,惩戒自己,以此敲打父亲。   坤宁宫之外,贾亦韬迈步而行,身后跟着曹化淳。   “曹化淳,传出风声,尽可能弄得扑朔迷离,就说皇后之所以被禁足三个月,不仅是因为干涉朝政,还因为国丈周奎想要与皇家争利。切记,将消息散播出去的同时,也弄出其他的流言,越乱越好。”   “是,皇上,奴才遵旨!”   回话之时,曹化淳明白,一定是国丈动了皇家的利益,想要贪图皇家生意的钱银,才会殃及皇后,而皇上的这一番举措,就是意在小小敲打一下,让国丈老实下来,不要有其他的企图之心。   然而,曹化淳虽然猜到了贾亦韬的这个意图,又何曾明白,之所以这样做,还有其他的深意?   “摆驾承乾宫,朕要去看看礼妃。”   ......   不久之后,承乾宫之中,回荡着阵阵的琴瑟之音,忽而鞺鞳如奏大乐,忽而幽细如鸣鸣笙簧。   此刻,贾亦韬懒羊羊的倚靠在卧榻之上,双眼微眯,不时地摇晃着脑袋,更是发出愉快的鼻音,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很是惬意而轻松。   在对面,一个妙龄女子正在抚琴,挑、摁、拨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颇有一代大师的风范,眉宇间又不失淡淡的英气,弥漫着浓浓的迷人风采。...“”,。 第二十六章 分化瓦解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乾清宫中,贾亦韬正在捧着一本奏折,聚精会神的看着,眉头变幻不定,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开来,不时地流露出淡淡的兴奋之意。   “张彝宪,宣熊文灿进宫。”   “是,皇上,奴才遵旨!”   看着张彝宪离去的身影,贾亦韬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回想着关于熊文灿的种种信息。   熊文灿的仕途也算是官运亨通,一路升迁,数年之内,最高做到了兵部尚书,兼任五省总督一职,位列一品大员,但最大的政绩就是招抚东南沿海的海盗头头郑芝龙,也就是郑成功的父亲。   奈何,这位大人太过于想当然,以他招抚郑芝龙的那一套,居然想要用在张献忠、李自成那一些人身上,可谓是异想天开,弄不清具体情况。   “哎...熊文灿还是待在东南沿海比较好,看住郑芝龙。”   贾亦韬轻轻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更是连连摇头,心想,东南的海盗怎么可能与中原的义军一样?   中原地区大面积天灾,百姓流离失所,造反的话,还有一丝苟活的可能,即便能够招降,那也不过是起义军的权宜之计,想要借机休养生息,张献忠等人后来的复叛,就是最好的证明。   东南的郑芝龙就不一样了,背靠沿海,就算朝廷不发军饷,他们依旧可以活得逍遥自在,吃喝不愁,完全可以向海上的那些商人收取保护费,事实也正是如此,接手招降之后的郑芝龙,有了大明王朝这座靠山,漂白之后,数年之内,财富急剧膨胀,可谓是富可敌国,建造了极为奢华的郑宅!   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当熊文灿沿用杨鹤的招抚之策时,镇压中原的起义军,就注定了他将会以失败告终!   “哎...崇祯啊崇祯,大明王朝那么多的宝藏,你不知道挖掘,却想着加赋于天下,使得老百姓生活不下去,逼得他们造反,干这种杀鸡取暖的事情,即便你再如何勤于政事,少时就愁白了头,也多是无用之功,于国有何益处?”   “别得不说,开放东南沿海的部分地区对外贸易,收取关税,朝廷又何愁无钱可用?最后还不全都便宜了郑芝龙这个家伙,见利忘义而又见风使舵,对大明王朝毫无忠心可言,清军来了,立马归顺。”   想到这里,贾亦韬的心中一动,眸子里的光芒愈发的炽盛起来,愈发坚定自己的决定,完全可以暂时先开放广东这个通商口岸,允许洋人在那里进行通商贸易,如此的话,朝廷又将多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   毕竟,清朝之时,广东十三行上缴的赋税,几乎占据了清廷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皇室才能够挥霍无度,尽情的享受。   然而,贾亦韬闪过念头之时,又果断了一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嘴里喃喃道:“还不行,现在还不是开放海禁的时候,最起码也要将东南沿海的海盗清理一些,建立一个强大的水师之后,方能开放海禁,如此才能严密监视那些洋人武装力量,有效地打击海盗,稳定通商贸易,保护沿海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贾亦韬的思绪被打断。   “微臣熊文灿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熊爱卿免礼,平身吧...”   看着伏地而拜的熊文灿,贾亦韬寒暄的同时,更是招了招手,示意对方站起来。   等到熊文灿站起来之后,素手而立的站在对面,一副十分拘谨的模样,贾亦韬淡淡一笑,这才继续说道:“熊爱卿,东南沿海传来急报,盗匪猖獗,肆虐于海上,又有西洋人虎视眈眈,盘踞于台湾,居心不良,时刻窥视内陆,朕想派你前往福建,担任福建巡抚一职,剿灭匪患,还沿海百姓以太平的生活。”   “谢主隆恩,臣定当幸不辱命,剿灭东南沿海匪患!”   熊文灿叩谢之时,贾亦韬露出满意之色,颔首以待,等待对方再次站好之后,紧跟着问道:“熊爱卿,你曾经在福建任过左布政使,对东南沿海的情况也算是了解,朕想知道,到任之后,你将如何剿灭匪患?”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要想永除东南匪患,必须采用分化瓦解之策,剿抚兼具。”   很显然,熊文灿对东南沿海的情况极为了解,尤其是那些海盗,面对贾亦韬的突然发问,显得很是从容不迫,抛出一个观点之后,不等贾亦韬的继续追问,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东南的海盗看似猖獗,嚣张无比,在海上的实力极大,但是,这些海盗内部却是山头林立,谁也不服谁。就拿其中实力最强的郑芝龙与刘香,早已是暗生间隙,十八芝早已是名存实亡,不再是那个一致对外的海盗团体。”   “而且,这些海盗虽然勇猛强悍,善于海战,细细看来,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海上浮萍,一旦缺少内陆作为依托,封锁他们与内陆的往来,就很难生存下去。”   “因此,微臣到任之后,只要略施手段,许以小利诱之,彻底分化瓦解‘十八芝’这个海盗团体,将其中的一部分编到朝廷的水师之中,就能稳定东南沿海。”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当然知道对方并不是在糊弄自己,作为一个明史专家,虽然不能尽述当时的东南沿海情况,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解个大概。   “好,有勇有谋,熊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贾亦韬朗声夸赞了一番,紧接着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一旦击溃东南沿海的海盗之后,匪情得到了控制,熊爱卿,朕希望你能够一举收回台湾岛,将上面的洋人武装力量赶出去。”   “启禀皇上,微臣也正有此意!”   熊文灿双手一插,躬施一礼之后,进而徐徐说道:“这些年以来,东南沿海的海盗之所以日益猖獗,其中就不无与那些洋人的关系,两者狼狈为奸,劫掠于海上,有时袭击沿海的百姓,只有将岛上的洋人武装赶出去,并对台湾岛和澳门岛上的洋人进行严格管理,方能根本解决匪患。”   “而且,那些洋人远渡重洋,属于孤军深入,在东南沿海并没有什么根基,在台湾岛不过是有少量的武装力量,岛上的局面多是土著与汉人,微臣自信,荡平海盗之后,只需派一支人马上去,就能将其收复。”   贾亦韬当然知道对方所言非虚,根据他了解到的历史,关于当时的台湾消息,岛上绝大多数的居民都是汉人与当地土著,又混有日本人、西班牙人与荷兰人。   至于后两者,西班牙人登岛不到两年,谈不上什么根基可言,只是占据了一个鸡笼,而荷兰,也不过是控制了台南一小部分地区,根基只是相对稳定而已。 第二十气章 明悟   贾亦韬心中一动,不禁再次想起了迫在眉睫的事情,筹钱,朝廷需要许多许多的钱,用于支付军队的粮饷,以及西北的赈灾,还有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时期大面积爆发,这都需要大量的钱粮储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天灾。   “熊爱卿,你觉得何人最能胜任福建布政司?”   很明显,贾亦韬的这个问题,打了熊文灿一个措手不及,看到对方一愣,一副不解和没有丝毫准备的样子,进而又没来由的继续说道:“熊爱卿,东南虽然地处偏远,远离中原,缺少教化,但据朕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尤其是福建和广东两地,蕴含着巨大的财富,乃是朝廷偷税漏税的重灾区。”   熊文灿一阵错愕,并没有接话,并不只是因为他有难言之隐,更是知道,皇上后面还有话语。   “自大明建国以来,除了永乐时期,朝廷一直都在实施海禁的国策。但是,朕知道,即便如此,有着严刑峻法的震慑,面对巨大的利益之下,依旧有一些商人冒着生命危险,与那些洋人经商。”   “而且,朕还知道,或是迫于生计,或是巨大的利润使然,一些百姓或商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前往南洋诸岛,试图掘取财富。”   此刻,熊文灿的内心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完全处于震撼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小在京城长大的皇上,是如何了解到这些信息的?   毕竟,皇上去年七月份登基称帝,至今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中间的精力几乎全都在铲除阉党一事上,即便是有东厂和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短期之内,又如何了解东南的这些事情?   “呵呵...熊爱卿,不用这么紧张,朕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的意思....”   看到熊文灿一脸忐忑的模样,贾亦韬淡淡一笑,安抚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说道:“之所以说这些,朕是想让你提名一个合适的福建布政使,能够填补这个掌管钱粮做职缺,为将来的开放海禁做准备,为朝廷征收各种关税。”   “当然,所谓的海禁,并不是全面的开放海禁,只是指福建与广东两地,可以进行正常的经商,与那些洋人做生意。因此,广东和福建的布政使就显得尤为重要。否则,朝廷将会损失一大笔财政收入。”   话说到这种程度,熊文灿终于品过味儿来,不禁想起了朝廷如今的财政收入,可谓是入不敷出,非常拮据,江南的税赋根本就收不上来,每年受到的各种税赋,居然还不到百两银子。   往往是一些赋税刚刚收上来,还未到户部,直接就送到了辽东,充作军饷。   熊文灿相信,如果不是皇上拿出自己的帑银,以及从阉党那里没收的金银,还有皇家店铺这段时间的收入,辽东的军饷早就欠缺了,孙传庭哪还能携带百万赈灾欠款赴任?   作为朝廷的高级官员,历任过礼部主事、地方的参政、布政使、按察使等等,熊文灿当然知道其中的一些猫腻,江南的赋税为何收不上来,其中不乏是藩王的原因,主要还是朝廷的那些权贵,代表着江南士绅的利益。   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皇上有力无处使,要是这种局势继续发展下去,直到猴年马月,江南的赋税也别想收上来,朝廷的财政依旧紧张,滨临崩溃的边缘。   呼...   熊文灿暗暗长呼了一口气,不再想朝廷的那些令人糟心的事情,不管是渐渐走下坡路的阉党,还是日渐得势的东林党,没有一个好东西。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熊文灿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   在这一刻,联想到贾亦韬在这段时期的种种作为,熊文灿心中为之恍然,深深地佩服眼前的这位皇上,虽然年仅十七岁,但心性极为沉稳,行事更是老练非常,对于朝局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如今的大明王朝,可谓是内忧外困,辽东有虎视眈眈的后金,西北有连年大旱的天灾,朝中的党争不断,东林党与阉党的交锋已经处于白热化的程度。   东林党虽然势弱,却依旧可以与阉党一较长短,进行掣肘,而前者有代表江南士绅的利益,出于平衡之策,为了稳定朝局,皇上无法对江南的赋税使用强硬手段,还需要东林党制衡阉党。   相比于两股势力的交锋越来越激烈,在朝堂上彼此攻讦,熊文灿深深地知道,作为一国之主,皇上目前最为紧要的就是筹措到钱财,维持这个国家的稳定,随后才能干自己想干的,进行各种改革。   而且,作为一个登基不久的皇帝,不管是日渐得势的东林党,还是越来越衰弱的阉党,都不可能轻易地除之,打破那种平衡的局面,只能一点一点的削弱两股实力,想要再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像查抄魏忠贤等人家产那般,几乎不可能。   因此,熊文灿认为,皇上不得不、也只能另辟蹊径,从其他地方谋得钱银,以此补充朝廷的亏空,不惜动用个人的帑银。   想到这一点,熊文灿愈发佩服贾亦韬的手段,先从身边开始,精简二十四衙门,遇到的阻力几乎是微乎其微,并不会影响到朝堂上那两股势力。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奇思妙想之下,居然将二十四衙门的部分衙门变成了盈利机构,大大削减了朝廷对皇家的支出,一下子省出一大笔银子。   尽管有损皇家的格调,让那些内侍衙门变成了对外机构,不仅负责皇家的起居,还伺候外面的权贵有钱人,但也着实让人钦佩!   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些念头之时,熊文灿明白,皇上这是将目光瞄到了东南,想要撕开海禁的一部分口子,与洋人通商,以此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缓解朝廷的缺钱压力。   熊文灿的心里再次升腾起了由衷的佩服,皇上的眼光很毒,下手很准,在福建当官那么多年,尤其还是一省的布政使,朝廷的二品大员,掌管一地的行政,熊文灿深知东南沿海蕴含的巨大财富,与洋人做买卖所带来的惊人利润!   瓷器,丝绸,茶叶......   这些都是洋人趋之若鹜的商品,几乎是要多少,人家就买多少,可谓是一掷千金,直到将货船装满。否则,绝不会轻易的离去。   而且,那些洋人贩卖而来的香料,珍珠玛瑙、珊瑚以及宝石等等,也很受中原权贵的追捧,一出一入,其中的利润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数倍、数十倍的利润。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商人冒着生命危险,在黑市里与洋人做生意。   惊人的利润让人疯狂,忽略了所有或明或暗的风险!   “熊爱卿,想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第二十八章 一石二鸟   随着贾亦韬的这一声呼唤,熊文灿一个激灵,整个人已经从思索中清醒过来,脸上略有歉意,脱口回道:“启禀皇上,不管是福建布政司,还是广东布政使,一旦朝廷解除部分的海禁,与洋人通商,两者都必须具备与洋人打交道的能力,能够镇得住那些刁钻耍滑的洋人。”   “不错,正是如此,所以朕才会征询你的意见,朝中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贾亦韬适时地插了这么一句,给予了熊文灿莫大的底气。   然而,熊文灿脸上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吐口欲言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这才转而说道:“可是,皇上,我朝可是有着明文规定的,官员是不能回户籍所在地任职的,而臣所举荐之人,虽不是福建与广东本地人,但也是相差无几。”   “无妨,说来听听。”贾亦韬摆了摆手,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启禀皇上,泉州巡海道蔡善继可担重任,此人的品性不仅端正,廉洁奉公,执法严明,还曾经历任过香山知县、泉州知府,对于处理洋人事务极为熟悉,在澳门的葡萄牙人中极有威望。”   “而且,蔡善继拟定的《制澳十则》,获得上司的认可之后,在稳定澳门岛的事情上,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如今之时,相比于其他洋人,澳门岛上的葡萄牙人之所以老实的多,蔡善继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   贾亦韬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等到熊文灿说完之后,并未有明确地表示,而是话题一转,突兀的问道:“熊爱卿,赴任之后,你有没有详细的剿匪之策?”   很显然,熊文灿对于谈话方式很不适应,跨度很大,犹如天马行空,刚刚还在说这件事情,皇上却突然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仅仅是失神了那么一瞬间,熊文灿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紧接着张口答道:“启禀皇上,微臣到任之后,准备先从郑芝龙下手,此人虽然是海盗中最强的之一,但已经流露出了归附之意。”   “而且,去年之时,蔡善继就曾经招抚过郑芝龙,后者率众到了泉州,见了蔡善继,只要朝廷再予以一定的利益,微臣就有七八成的把握,招抚郑芝龙等人。”   贾亦韬轻轻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历史信息,事实确如熊文灿所讲,天启七年之时,郑芝龙已经有投诚之意,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后续的历史记载也正是如此,熊文灿就任之后,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将郑芝龙招抚。   “好,熊爱卿,有你的这一番话,朕就放心了,不必再为东南之事过于忧心。”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话语一顿,转而说道:“不过,熊爱卿,你也清楚朝廷的财政,极其的紧张,几乎拿不出军饷来。所以,你到福建赴任之后,不妨开放一个码头,作为商人与洋人通商之用。”   熊文灿明显一愣,容不得他插话,贾亦韬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上面的谈话。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通过征收关税等等,使得朝廷的财政收入有所增加;二来嘛,可以增加招抚郑芝龙等人的砝码,提高削弱海盗实力的力度。”   闻听此言,熊文灿冷冷的模样早已化为了满脸的疑惑,不解地说道:“皇上,开放一个码头,以作通商之用,可以提高朝廷的财政收入,微臣尚能理解,可是,如此怎么就可以削弱海盗的实力呢?”   贾亦韬微微一笑,尽显成竹在胸之意,紧跟着就予以了回应。   “很简单,据朕所知,凡是东南沿海的海盗,多多少少都与洋人和倭人有所来往,而其中的利益所在,就是我朝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物品的贩卖。”   “一旦开通其中的一处码头,洋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朝商人做生意,购买这些货物,他们的成本就会有所下降,流通在黑市上的货物自然而然地就会减少,那些洋人就会减少对沿海的袭扰,自然而然地,郑芝龙这些人从中所起到的作用也就削减了许多。”   “而郑芝龙与刘香之辈,之所以日益猖狂,实力越来越大,不仅是仰赖于他们收取各国商人的保护费,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他们就是黑市的幕后推手,暗中与洋人通商的最大获利者。”   ......   贾亦韬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不断地将他所掌握的那些历史知识转化为分析,这样做的根据,循循善诱熊文灿,让他知道到任福建之后,该怎样做?   此刻,随着海量般的讯息涌入脑海里,熊文灿震撼的无以复加,作为闽南多年的官员,又怎能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形?   海盗之所以也越来越猖狂,多是那些洋人搞的鬼,背后支持,提供兵器和钱粮,而洋人的目的所在,就是皇上说得那些货物,一旦斩断了郑芝龙等人的货源,就等同于他们获得洋人支持的根本。   何况,正如皇上所讲,如果能够正常的通商贸易,那些洋人也就不会对郑芝龙那些人有太多的依赖,毕竟,直接交易的话,将会节约许多的成本。   渐渐地,随着贾亦韬的讲述,结合自己的分析,熊文灿知道了该如何做,脸上顿时现出兴奋的光芒,身体里充满干劲儿,自信自己能够完成皇上所给的任务。   然而,这种状态还没有持续多久,熊文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脸上满是不无担心之色,趁着贾亦韬喝茶润嗓子的间隙,适时地说道:“可是,皇上,东南辽原幅阔,地处荒原之所,很难控制那些货物的流通,郑芝龙那些人还是很容易获得相应的货物,与洋人交易,从而从其中攫取不菲的利益。”   “无妨,这个简单,朕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贾亦韬爽朗地抛出这一句话之后,看到熊文灿面有迟疑之色,不是很相信的样子,进而又说道:“在你就任福建巡抚一职之前,朕还会派官员南下,着重处理此事,加强对那些货物商品的管理,凡是生产或制作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家,都必须登记在册,言明产量和去处。”   “如此一来,再辅以严刑峻法,就能密切监控南下的货物,郑芝龙这些很难再获得这些货物。”   熊文灿满怀憧憬的离去了,贾亦韬却陷入了深思之中,不断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寻找合适的人选,处理江南的事务,配合熊文灿的行动。   此人不仅要能力极佳,清正廉明,还要非常的忠心,否则,一切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熊文灿的行动将会倍加艰难起来。 第二十九章 国之大不幸   最终,不知是长时间的谈话使然,还是不断思考的原因,贾亦韬只觉得头脑发胀,思维变得迟钝了起来,也就暂停了回忆,招来了掌管东厂的太监总管曹化淳。   “曹化淳,你去找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商议一下,两天之后,朕将要南下出巡,微服私访江南,体察民情。”   然而,曹化淳却迟疑了,并未立即领旨谢恩,犹豫了片刻,这才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即便是要微服私访,体察江南民情,是不是也要过段日子啊?”   “为什么要朕等一段时期?”   贾亦韬的眉梢微微上挑,露出一丝不悦之意,曹化淳却是身体一颤,连忙紧张地解释道:“皇上,您怎么给忘了,三月份还要举行国丧,为先皇举行葬礼?”   “国丧?葬礼?”   贾亦韬的嘴里吐出这四个字之后,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一丝恍然之色,这才想起,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已故的天启皇帝还未埋葬,就是在崇祯元年举行的国丧。   呼...   贾亦韬暗暗长呼了一口气,也就暂时收起了南下微服私访的想法,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曹化淳,沉声说道:“南下微服私访,朕是一定要去的,切莫将消息泄露了出去,除了朕之外,如果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微服私访的事情,你与洛养性提头来见。”   幽幽的话语,蕴含着浓浓的冰冷之意,曹化淳吓得已经跪倒在地。   “是,皇上,奴才遵旨,除了洛将军,奴才不会让第三个人再知道此事!”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与洛养性商量此事,提前做好准备。”   “奴才告退!”   曹化淳答应一声,磕了两个头之后,佝偻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而贾亦韬的脸上却现出了腹黑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既然这样,看来最大的那个宝藏暂时还不能动,就只能挖掘天启皇帝留下的一些零星宝藏,先缓解朝廷的财政再讲,也是京城的这些玩意儿该贡献的时候了。”   似乎是坚定了决心,不会再有所更改,贾亦韬更是重重一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嘟囔道:“先拿那些小虾小蟹磨磨刀,试试水,过去这么这么长时间,也该处理一部分阉党了。”   “不过,那些东林党也要小施惩戒一下,不管是李自成的攻入京师,还是鞑子的随后而来,这帮玩意大部分都是软脚虾,墙头草的存在,该找找这些人的晦气,弄一些银子。”   贾亦韬的眸子里闪过狡黠的晶莹之光,就不再继续深想,抽身而起,向门外走去。   几天之后,当贾亦韬正在处理政务之时,王承恩领着田弘遇、黄宗羲联袂而来,恭敬地站在对面。   “大明日报社准备好了?”   感受着三人的脚步声停止,贾亦韬头也不抬的抛出这个问话之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勾勒完汉字的最后一笔,这才收起奏章,笑吟吟地看向三人。   很显然,王承恩和黄宗羲明显有一些不对付,互相看不上眼,两者相继撇过头去,田弘遇连忙上前,徐徐回道:“启禀皇上,大明日报社的所有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头版的初稿。可是,关于初稿的内容,微臣三人还不能达成共识,特来请皇上定夺。”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朕才可居中裁决。”贾亦韬来了兴致,挺了挺脊背,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不定,等待岳父田弘遇的答复。   “启禀皇上,黄社长主张,大明日报的首批报道内容以揭示阉党的种种恶行为主,批判那些主审的官员胆小怕事,不敢审讯魏忠贤的余党......”   渐渐地,随着田弘遇的娓娓道来,隐晦的讲述两人的分歧点,贾亦韬的神色阴沉了下来,耷拉着脸看向王承恩,悠悠地说道:“王承恩,朕不是说过吗?你只是配合田大人与黄宗羲的工作,改革二十四衙门,至于具体的操作事宜,大明日报出版什么,你无需过问,只要印绶司弄出最好的印刷模具,以及宝钞司供应纸张,你就算完成任务了。”   “奴才该死!不该干涉宫外事务!”   很显然,宦官的强势也分谁,随着贾亦韬的这一番轻飘飘话语,王承恩害怕的一个激灵,整个人的魂儿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连忙跪倒求饶。   这个时候,黄宗羲不屑地瞥了一眼王承恩,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奴颜婢膝的残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得意,却听到了贾亦韬那蕴含斥责的话语。   “现如今,乃是多事之秋,陕西连年大旱,今年尤甚,乱军此起彼伏;辽东有建奴虎视眈眈,不断袭扰宁锦一带;东南又有快马来报,福建与广东也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天灾,使得匪盗愈发的猖獗,值此危难之际,百官不思朝廷之忧,却频频互相攻讦,搞什么风闻奏报,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之下,胡乱的弹劾官员,是真的还嫌朝廷不够乱吗?”   此刻,不管是争执双方的王承恩和黄宗羲,还是中立的田弘遇,心里都翻起了海浪,心惊不已,这已经不是在斥责自己等人那么简单,而是对朝堂上的事情非常不满。   “你看看这些...”   贾亦韬淡淡地说了这一句,紧接着,随手将身旁的几份奏折扔给了黄宗羲,等到对方捡起展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从朕去年登基开始,尤其是今年开元之后,不管是每日的朝堂之上,亦或是百官的奏折之中,谈及的多是官员之间的相互弹劾,揭发谁是魏党等等,却鲜有人提起西北大旱,如何赈灾。”   “即便是辽东之事,讲得更多的是蓟辽督师人选,何人堪当此大任,却没有人讲述如何平复建奴之患,整日争论不休,对于相互争斗却情有独钟,乐此不疲。”   这个时候,即便是没读过书的王承恩,这个阉人也明白,皇上不仅是对于百官的不作为非常不满,更是对党争的深恶痛绝,阉党与东林党的争斗,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行。   百官不思治国之策,却对党争乐此不疲,乃是国之大不幸!   这个声音不断在三个读书人的心中回荡,黄宗羲看完那几份弹劾的奏章之后,流露出震撼之色的同时,更是非常的担心,没想到两党的争斗如此激烈,势如水火,几乎忘记了国计民生。   “黄宗羲,既然首个报馆的名字为《大明日报社》,那他的处女秀就应该大气磅礴,言辞犀利,针砭时弊,关乎于民生,针对于天下大事,不仅要直指朝廷的弊病,还要予以建设性的提议。”   黄宗羲明白了,对于两人的争执,皇上并不是很生气,而是借机宣泄一下胸中的愤懑,更是以大明日报的首篇文章为跳板,侧面敲打那一些臣工。   思及于此,随着一股热血充满大脑,黄宗羲知道自己改怎么做了。   “皇上,尽管放心,微臣心里已经有了思绪,知道该如何写大明日报的首篇内容。”   “好,黄爱卿,有你这一句话,朕就放心了......” 第三十章 洛养性的小心思   然而,虽然贾亦韬露出满意之色,频频点头,话音却是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黄宗羲,朕还有一点要求,不管是第一版,还是以后的所有报道,内容都必须要做到通俗易懂,只要是识字之人,都能看得明白。哪怕是种地的老农,沿路乞讨的叫花子,只要识字,就必须让他们看得懂你写得东西。”   写一篇华丽的文章,让人赏心悦目,对于黄宗羲这样的大才子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虽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那么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然而,写一篇通俗易懂的文章,只要是一个人,识的字,哪怕地位再如何的低劣,都必须能够看懂,在那一瞬间,黄宗羲就明白,这个挑战性非常的高。   之乎者也一类的词是不能用的,那些华丽的辞藻更是不能用,否则,那些普通老百姓根本就看不懂。   大白话,完完全全的大白话,比开水还开得大白话。   黄宗羲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这片文章该如何下手了,然而,黄宗羲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写出那样的大白话文章,恐怕会被那些同窗好友取笑好几年。   内东厂,后衙之中。   此刻,身为太监总管兼提督东厂的曹化淳与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聚在一起,秘密相商着,两都是都是满脸的凝重之色。   “厂公,此事就真的没有回旋的原地了吗?皇上一定要南下微服私访?”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仅要南下微服私访,皇上还有着特别交代,一定要轻车简从,随行人员不能超过十人。”   听到这句话回答,洛养性顿时着急了,宛若五内俱焚,控制不住的说道:“这可怎么办?除了皇上、你、我、田贵妃,最多也就六名护卫,这也太危险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安全保障。”   曹化淳的心里也很着急,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激动了说道:“洛将军,咱家有主意了。”   “厂公,快快说来,究竟是何良策?”   “洛将军,你怎么给忘了,每年之时,朝廷都会举办‘班军’,分别从中都、山东、河南以及大宁各都司抽调十六万大军,轮番到京师演练,咱们可以从中抽掉一些作为锦衣卫,作为暗线,安插在河南与中都一带。”   “同时,将南北镇抚司的暗卫秘密调动起来,安插在皇上经过的州府县城,沿途的管道,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保证皇上的安全。”   “而且,咱家还会动员东厂的所有役长和番役,以其他的名义执行任务,将他们全都派出去,厂卫配合之下,定能确保万全。”   洛养性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化为了满满的激动,眸子里的神采愈发的炽盛,紧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还可以派出一部分锦衣卫,伪装成平民老百姓或是商旅的护卫,沿途前后保护,保持一定的距离。”   曹化淳的心放宽了许多,听得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不无感感慨的说道:“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皇上只身犯险。尽管各地都有卫所,各州府都要驻扎的部队和城防营,若无锦衣卫护卫在周遭,咱家还是不能放心。事过之后,即便皇上知道了,就算咱们掉了脑袋,也必须这样做。”   这时,洛养性的脸上忽现凝重之色,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厂公,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全万无一失,咱们要不要私下向沿途的州府官员打一声招呼?亦或是,让沿途驻扎的军队做好护驾的准备?”   然而,曹化淳却是连连摇头,立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可,如果这样的话,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暴露皇上的行踪,那样反而更加的危险。而且,此次南下微服私访,皇上就是体察民情,看看各地官员的施政如何,这样一打招呼,算是完全破坏了皇上的打算。一旦消息泄露了出去,恐怕还未出京城,你我二人的脑袋就得被皇上咔嚓了。”   说话之间,曹化淳的心中一动,不禁有一丝明悟,敏感地察觉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小心思,之所以提出这么愚蠢的建议,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根本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故意将皇上微服私访的消息散播出去,从而阻止皇上的南下之行。   毕竟,只要皇上不微服私访,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他们这些人的重担将会大幅度减轻。   一念及此,曹化淳顿时着急起来,不等洛养性张口回应,却已经转移了话题,警告的意味十分浓烈。   “洛将军,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皇上交代了,一再的重申,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就拿你我二人的脑袋问罪。”   闻听此言,洛养性的心中就是一颤,露出难以相信之色,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曹化淳给打断了。   “还有一点,洛将军,切莫疏忽了,皇上不比从前,虽然不是性情大变,但也是相差无多,绝对是杀伐果断,言出必行,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不管你我二人是谁,都担不起其中的罪责,难逃一死。”   很显然,曹化淳猜中了洛养性的小心思,当听到这番话之时,洛养性流露出了失望之色,更多的是一阵后怕。   正如曹化淳所讲,如今的皇上不再是那个信王,尤其是大病之后,可谓是雷厉风行,手腕凌厉非常,即便魏忠贤与崔呈秀相继自杀,后者被埋入坟冢,依旧难逃那一刀,人头落地。   戮尸荒野,当众鞭尸,可是震慑住了不少人,在那一段时间,京城里可谓是人人自危,胆战心惊,深怕殃及到自己身上,受到清除魏党的波及。   还有就是最近,国丈周奎仅仅是在拍卖行起哄,故意打压拍卖品的价格,立即就引来了皇上的报复,皇后禁足,一天之内,两个妃子晋升为贵妃。   后宫之内,一下子就将皇后的荣宠分出了大半,使得国丈周奎老实了起来。   最为关键的是,凡是与皇上作对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或大或小,都会引起皇上找茬,以一些小事斥责,让人难看,一时间,使得京城内人心惶惶,那些权贵再也不敢在皇家店铺里闹事儿。   一想到这些,洛养性就觉得心里发寒,不仅是摄于皇上的心胸狭隘,更是畏惧于那份耐心,只要瞄准了目标,皇上就像一条毒舌一把,极有耐心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给敌人予以致命一击!   魏忠贤就是最好的例子,被皇上一点一点的收拾掉。   “呃...那个...厂公,如此一来,咱们就能这样做了,秘密将人手派出去,还不能告诉他们任务?”   “不错,洛将军,一定要注意保密,只要皇上未讲,就不能告诉那些厂卫具体的任务。”   洛养性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但心里依旧沉重非常,叹息道:“这样的话,咱们护卫的难度可就非常大了。” 第三十一章 势大   这一天,贾亦韬端坐在奉天殿之上,听着百官的朝议,更确切的来说,是两党之争,互相间弹劾,气氛极为的紧张,贾亦韬看似面色平静,不急不躁的样子,但心中早已愤怒到了极点,几乎怒不可遏。   “启禀皇上,微臣要弹劾礼部尚书刘鸿训,刘大人出使朝鲜之时,贪污渎职,满载貂参而归,使得我大明颜面尽失,让藩属国以外,我朝官员尽是这等沽名钓誉之辈。”   御史袁弘勋说完之后,锦衣卫张道浚等人不甘于人后,魏党余孽纷纷发难。   “皇上,刘鸿训乃是朝廷的害群之马,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平不足以正国威,还望皇上严惩刘鸿训,将其捉拿下狱。”   “刘鸿训海上归来之时,不仅是满载金银貂参而归,更是对沿途的难民置之不理,任由其是饿死于荒野,作为之恶劣,人品之下,不应该再存在于官场之上。”   “不仅如此,皇上,由于刘鸿训贪婪成***壑难填,所载之物过多,致使船沉于大海之中,仅此一点,就该革职查办,流放千里之外,为朝廷戍边,方能赎其罪。”   ......   眸光闪动,贾亦韬一眼望去,看到一个个官员站了出来,面色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心里早已翻起了惊天骇浪,愤怒化作了骇然,震撼非常,不禁想起了朱由检残存意识的一再提醒,魏党不能一抹而尽,只能徐徐图之。   之所以愤怒,那是因为百官的素餐尸位,党争大过于民生,大过于江山社稷;而骇然,是没想到魏党的势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贾亦韬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是一阵阵后怕,魏忠贤已经死去四个多月,但残留的势力依旧庞大不已,让人心惊,尤其是锦衣卫中居然还有魏党的存在。   如果真的使用雷霆手段,将魏党一下子清除干净,贾亦韬不难想象,狗急跳墙之下,那些人肯定会做出疯狂之事,威胁到自己的小命。   这一瞬间,一些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充斥在贾亦韬的脑海里,使得他愈发的清醒,短期之内,必须坚定地执行那个朱由检的既定方略,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剪除魏党。   随着朱由检的记忆浮现脑海里,加上自己的历史知识,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贾亦韬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时更加的佩服朱由检,登基之初,只有十六岁半的少年。   那个时候,朝野遍布魏党,即便是现在,朝中的许多大臣也是魏忠贤的朋党,一个弄不好,操之过急,恐怕魏忠贤还未除掉,却早已朝野震荡,危及己身。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能一点一点的剪除魏忠贤这样的阉党势力,就凭这份心智,这份老辣的手段,可以称得上是绝顶聪明。   恍惚之间,贾亦韬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凭着魏忠贤在朝野之上的势力,保持朝政那么多年,难道就真得斗不过崇祯这样的青瓜蛋子?   呼....   暗暗长呼了一口气,贾亦韬不再乱想,而是偷眼打量了一下内阁四大辅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之流,黄立极虽然辞去了首辅之职,但在魏党中依旧有很大的威望。   作为抚国柱石般的存在,四人却是耷拉着脑袋,眼睛微眯,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对于朝堂上的争执,甚霄直上的针锋相对,不管不问,不发表任何看法,仿佛是置身于事外的旁观者,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看着一个个内阁之臣,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魏党一派,全都是在五十岁以上,尤其是施凤来,更是六十五岁高龄,但这些人却是面色红润,精气神非常的很好,足可见他们平时很注意保养。   窥一斑而知全貌!   贾亦韬深深地知道,就算是清除了魏党余孽,在未来的日子里,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改革,几乎是难上加难,要想将自己的想法实现,就必须加入新鲜血液,还要是青壮年,才能改变大明王朝的目前处境。   毕竟,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或者是既得利益者的代言人,如此年龄,恐怕多是顽固不化之辈,要想让他们推行改革,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只有引进年轻官员,那些苦寒之士,入朝当官,大明王朝才能焕发新的活力!   此刻,作为魏党攻击的对象,刘鸿训的处境非常的不妙,几乎没有反驳的机会,神色越来越难看。   很显然,即便魏忠贤死了那么久,余威犹在,面对魏党的咄咄逼人,强势表现,一些言官低下了头,一些重臣保持了沉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充满了异样之感,魏党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这个时候,贾亦韬轻咳了两声,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愤懑的声音所打断。   “污蔑...**的污蔑...颠倒黑白...尔等是何等居心?”   伴随着朗朗之声,工科给事中颜继祖缓缓走了出来,目光犀利的扫过御史袁弘勋一干人等,无视众人威胁的目光,上前一步,对着贾亦韬躬施一礼之后,这才缓缓说道:“启禀皇上,这些人全都是魏党一系,所讲全都是污蔑之词,刘大人绝非是如此之人。”   此言一出,虽不至于平地一声惊雷,但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谁也没有想到,颜继祖会在这个时候替刘鸿训说话,贾亦韬更是来了兴致,神色明显好看了不少,魏党还不是一手遮天。   “喔...颜爱卿,你说这些都是污蔑,难道你手中掌握着证据,可以证明礼部尚书刘鸿训的清白。”   “启禀皇上,说来惭愧,微臣并没有确着的证据,可以证明刘大人的清白。”   颜继祖脱口而出回来这一句,看到那些魏党官员露出不屑之色,不等对方发难,紧跟着说道:“皇上,据微臣所知,了解到的情况,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刘大人并没有贪污之嫌,乘坐的舟船之所以沉没,乃是刘大人收留的难民过多所致。”   “而且,尽管微臣没有确着的证据,各位同僚也是一面之词,没有铁证,说明刘大人就是贪官。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微臣请求,着刑部彻查当时的情况,如若刘大人真得有贪污之实,微臣不仅不会帮着辩驳,也要参上一本。”   “朝廷是有法度的,总不能听信一些官员的一面之词,没有确着的证据,就要治堂堂二品大员的罪吧?”   一番话下来,反驳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颜继祖的气势更盛,颇有风萧萧的味道,踱步而行,相继走过那些弹劾刘鸿训的官员身边,随之又抛出了惊人之语。 第三十二章 急流勇退   “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杨维垣、李恒茂、杨所修、田景新、阮大铖等一十一人都是魏党,这些人沆瀣一气,暗中勾结,污蔑朝中奸臣,从而谋取更大的利益......”   大殿里一片哗然,许多官员都是目瞪口呆之色,惊讶不已,顿时就有人打断了颜继祖的话语,斥责道:“颜继祖,这是**的污蔑,凡是要讲证据,如无证据的话,你这就是诋毁朝中重臣之罪!”   “无耻之徒,满嘴胡言乱语,我等乃是请清白之身,与魏忠贤没有一点干系!”   .....   面对杨维垣等人的指着,颜继祖却是放声一笑,一挥衣袖,浑然不在意,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   “哈哈...事实胜于雄辩,至于清白与否,只需刑部调查,就可知事情的真伪,上有皇上做主,下有百官监督,各位同僚何必这么着急?”   一语落罢,颜继祖转身面向贾亦韬,再施一礼,朗声的继续说道:“请皇上主持公道,着有司调查,若微臣所言有虚,甘当罪责!”   很显然,颜继祖的这一建议戳到了魏党等人的痛脚,事实与否,根本经不起调查,一旦深入调查,事实必将浮出水面,他们将会在劫难逃。   所有人知道,表面上,皇上看似放松了对魏党的打击力度,一副不再追究的样子,但事实却是,依旧对那些依附魏忠贤的官员痛恨不已。   这个时候,御史袁弘勋、锦衣卫张道浚等人刚要说些什么,想要挽回局面,却被贾亦韬的话语给打断了,将他们到嘴的话语全都给堵了回去。   “好,朕就准允颜继祖奏请,着有司查明事实,还有关人等清白!”   说到这里,贾亦韬的话语一顿,眸子里满含意味深长的味道。目光不断在百官之间逡巡不定,有意无意间的来回扫视,进而又说道:“为了保证公平性,证据的真实性和可信度,能够让百官信服,不仅刑部要彻查,锦衣卫和东厂也要收集证据,还有关者清白。”   这一刻,不管是保持观望态度的那些官员,还是东林党,亦或是魏党余孽,听到皇上将要出动锦衣卫和东厂的那些番役,神色都变了变。   魏忠贤把持朝政的时候,将这两个特务机构的职能几乎发挥的淋漓尽致,让人谈之色变,望而生畏。   东厂可以越过三司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直接抓捕和审问那些官员以及平民老百姓,除了皇帝之外,不用向任何人交代和禀报,一群跳脱出法律之外的存在,拥有着许多的特权。   锦衣卫也是如此,拥有着独立的司法权,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针对的对象是官员和皇亲国戚,以及那些皇室成员,百姓不在监视的范围之内。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一旦被他们抓住,关入独立的牢房,只要皇帝不强势过问,即便被抓的人死得不明不白,很是冤枉,那也是无处伸冤。   仅此一点,足可见两者的权力之大,除了皇权之外,没有其他的衙门可以制约。   那些最先挑事儿的魏党后悔了,东林党却面带些许的微信,尽管也非常畏惧这两个特务机构,但也难以掩饰他们那种发自于内心的幸灾乐祸!   若是刑部调查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影响调查的结果,但两个特殊部门同时运作,调查此事,使得魏党一派几乎丧失了暗箱操作的可能。   很显然,此时的魏党余孽没有了底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刘鸿训的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查。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更加让魏党一派不安的是,皇上虽然还未控制住朝政,许多事情受到掣肘,但锦衣卫和东厂都是直接听命于皇上,而他们在两个特殊机构的能量渐渐消失,几乎是损失殆尽。   因此,在这么一瞬间,许多的官员失神了,听不到贾亦韬再说些什么,而是动起了急流勇退的念头,想要暂避风头。   一时间,百官各怀心思,心里各自坐着谋划。   散朝之后,黄府。   黄立极、施凤来和张瑞图密会于书房之中,三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样子,显得很是不安。   “黄大人,你可千万不可能离开啊,京城里的这些同僚还要仰仗于你,主持大局,稳定人心,方可稳压东林党那些人一头。如果你走了,咱们在朝中的势力也将大幅度削弱,恐怕你老也无法安心地颐享天年。”   然而,黄立极却是一阵苦笑,连连摇头,迎向施凤来那殷切的目光,缓缓张开了口,话语里充满无奈之意。   “施大人,老朽今年整整六十,余生还有多少个春秋能够挥霍?”   “圣意虽然隐晦,但已经十分明显,不难看出其中的苗头,对咱们这些官员非常忌惮,曾经依附于魏忠贤的官员都是打压的对象,又不断地抬高东林党在朝中的地位,这乃是大势所趋,虽不至于将所有的官员治罪,但也会清除大半,既然如此,迟早会问罪头上,还不如主动请辞,保全己身,回乡养老。”   施凤来和张瑞图就像两根木头一般,虽然满脸的凝重之色,却未有任何的表示,而这一切却并不影响黄立极的决心,已经做出的决定。   “两位大人,咱们同朝为官这么多年,黄某实不相瞒,老朽近日就会呈上辞官的折子,请求皇上放归,让在下回乡养老,以后也再不参合京城的这潭浑水。”   很显然,不管是施凤来,还是张瑞图,谁也没有想到,黄立极会做出这样大的决定,不仅是之前的辞去首辅之职,这是准备自撸到底,不再为官。   转瞬间,两人就明白了,黄立极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真的是准备急流勇退,颐养天年。   尽管知道黄立极说得很有道理,如今的皇帝迟早会对自己等人下手,但一想到自己刚当上内阁首辅才三个多月,施凤来就心有不甘,淡化了危险程度,沉声说道:“黄大人,令郎就职于锦衣卫,担任锦衣卫指挥通知,你看,能不能让令郎干涉一下锦衣卫对刘鸿训的调查?”   “刑部那边还好说,咱们还能动一些手脚,锦衣卫和东厂那边几乎是无能为力,现在只有令郎能够左右锦衣卫的调查结果。如果朝廷真的查出一个好歹来,坐实事实,咱们在朝中的实力将会大幅度削弱,不仅御史袁弘勋、史褵、高捷本和锦衣卫张道浚被问罪,杨维垣和李恒茂那些人也将保不住,最轻也得落得一个罢官为民的下场。”   很显然,施凤来与张瑞图早就商量好的,前者刚一说完,后者紧随其后。   “是啊,黄大人,尽管你已经无心留恋官场,想要归乡养老,但看在往日同僚之谊的份儿上,就让令郎干涉一下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可是,两位大人,就算我儿黄蘅若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干涉到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但还有一个东厂呢?”   黄立极的眉头微皱,并未给予明确地回答,反问了这么一句之后,施凤来却是兴奋地说道:“嘿嘿...阁老尽管放心,只要刑部与锦衣卫的结果一致,就算东厂那边调查出了真相,二比一的情况下,就算不能扳倒刘鸿训,但也能将水搅浑,最不济也能保住袁弘勋那些人。”   “好吧,两位大人,那老朽就让蘅若试一下,影响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尽管知道这样做不合适,那是让儿子犯嫌,但黄立极也不得不答应。   毕竟,就算辞官归故里,但也要留意朝廷的最新动向,两个还在做官的儿子也需要施凤来和张瑞图这些人的照应。 第三十三章 赤裸裸地绑票打劫   乾清宫之中,贾亦韬端坐在那里,曹化淳侍手而立,恭敬地站在对面,还有洛养性,也在一旁,低头不语,一同听着贾亦韬的训斥。   “曹化淳,自从魏忠贤身死倒台之后,一直以来,都是由你负责清理魏党余孽的事情,相继除掉五彪中的四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成果斐然,朕非常满意。”   “可是,这些人不过是魏党的一小撮,外围的爪牙,真正的朋党羽翼并未剪除多少,魏党在朝中的势力依旧非常庞大,让朕忌惮,时常有掣肘的感觉,无法做到政令畅通。”   此刻,曹化淳心里发苦,但也不得不陪着自责的笑,暗自腹诽,不是皇上你让奴才放缓节奏,不要操之过急,免得让那些人狗急跳墙,心生反意。   即便如此,曹化淳也不能明说,这一切都皇上你的过错,而是露出一脸的苦瓜相。   “启禀皇上,正如圣上所言,魏党一派,在朝野的势力极为庞大,牵连甚广,自从魏忠贤死了之后,这些人更是抱团取暖,很难分化瓦解,从中查到他们的罪证。”   不得不说,曹化淳是一个妙人,很有语言天赋,善于表达,委婉的点出和提醒贾亦韬之前的交代,更确切的来说,是那个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叮嘱。   贾亦韬挑了挑眉毛,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同时朗声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早朝上的事情,等一会儿之后,立马启动东厂与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将刘鸿训之事给我调查清楚。”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是,皇上,末将这就派出锦衣卫最能干的人手,前去调查!”   “先等一下,不要离开,朕还有交代。”   贾亦韬叫住了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曹化淳的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曹化淳,刘鸿训之事看似不大,不过是牵涉到言官的弹劾,但对清除魏党一派极为有利,将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不容有失。”   “是,皇上,奴才明白了。”   躬身回答之时,曹化淳心里很清楚,皇上这是要有大动作了,一旦国丧举行完毕,将天启皇帝下葬,借助刘鸿训这个契机,就算不能将魏党全部清理干净,也要除去一多半。   紧接着,贾亦韬的目光变得极为犀利起来,盯着洛养性,冷冷地问道:“洛将军,朕将锦衣卫交给你,也有一段时间了,锦衣卫里面怎么还有魏党存在?”   洛养性的嘴张了张,喉咙发干,额头的冷汗涔涔的冒出,一脸的难言之隐,刚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解释,却又被贾亦韬给打断了。   “朕也不难为你,也知道你的难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动那些人,差不多都是朝中大臣的儿子。正好,刘鸿训之事,不仅是曹化淳调查魏党的突破口,也是你清理锦衣卫内部闲杂人等的契机。如果再做不好,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是,皇上,末将明白,知道该怎么做了。”   连连答是的同时,洛养性的后背满是虚汗,浸湿了衣衫,回话之时,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露出恍然之色,轻轻拍了拍脑袋,兀自的喃喃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贾亦韬再次看向曹化淳与洛养性,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循循道:“对了,你们两个不仅要调查清楚刘鸿训之事,还要全面启动京城内的潜伏人员,给朕严密监视所有的官员以及家人。”   闻听此言,曹化淳与洛养性一阵的错愕,一脸的懵逼模样,不仅是意外皇上的这个要求,更是觉得很难做,毕竟,京城的官员何止千千万万,怎么可能每一个都监视?   很显然,贾亦韬从两人的表情猜到到了他们心中所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进而补充道:“那个...不要曲解朕的意思,朕所讲的那些官员,而是指四品及四品以上的。”   “凡是那些官员的家属,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涉嫌犯罪,证据确凿,无论罪大罪小,却都逮起来,投入东厂或锦衣卫的大狱之中。”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皇亲国戚,如果他们的子侄触犯了国法,祸及百姓,全都抓起来,投进大狱。”   两个人再次傻眼了,被贾亦韬给弄蒙了,曹化淳与洛养性彼此对视了一眼,前者迟疑了一下,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这样做是不是有一些杀鸡用牛刀了?毕竟,那些纨绔子弟多是一些小罪,或是打架斗殴,或是调戏女子,并无大过,就算是问罪,是不是应该交给京兆尹衙门啊?”   “朕不是说了吗?不管罪大过小,总之一句话,只要他们闹事儿,触犯到过法,就全都给朕抓起来,投入大狱之中。”   贾亦韬说得很是坚决,不同反驳,随即又说道:“当然,将人抓了之后,先关在那里,不要用刑。”   此刻,曹化淳与洛养性的心里那是满满的疑惑,彻底被弄糊涂了,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暗自猜测,难道皇上要整治那些权贵的奢靡风气?   然而,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贾亦韬就解开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东厂和锦衣卫的大狱装满人之后,你们就散播消息出去,隐晦告诉那些人的家人,要想不让他们的子侄吃苦受罪,遭受皮肉之苦,就拿钱赎人,以作惩戒,如若再犯,加倍罚之。”   刹那间,两人心领神会,反应了过来,皇上这是**裸地绑票打劫啊,不同的是,不像那些劫匪荤素不忌,而是专挑官员与皇亲国戚下手。   同时,曹化淳与洛养性也明白,皇上这是真得被逼急了,朝廷实在非常的缺钱,否则,也不会出此下下之策,一定会为后人所诟病。   “当然,你们也要记住了,凡是大奸大恶之人,弄出了人命,决不可轻饶,给再多的银子也没有用。”   “是,皇上,奴才遵旨!”   “是,皇上,末将领命!”   “还有,你们一定要见机行事,摸清那些官员的大概家底,然后再让那些官员交罚金。至于清廉官员的子侄,就不要罚金了,将他们关一些日子,打一顿板子,惩戒一下,就放了吧。”   呼....   曹化淳与洛养性心里长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还好皇上这样做有下线,否则,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张彝宪的那一副公鸭嗓,回荡在大殿之内。   “启禀皇上,懿安皇后求见!” 第三十四章 懿安皇后   贾亦韬明显楞了一下,满脸的懵逼模样,忍不住地暗自腹诽,皇宫中应该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周氏,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懿安皇后?   很快,贾亦韬就反应了过来,这个疑惑只是在脑海里持续了那么一瞬间,随之就知道这位“懿安皇后”是何许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天启皇帝的正宫娘娘,也就是朱由检的皇嫂,张嫣。   “快快,快请皇嫂进来!”   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贾亦韬脱口而出,喊出这么一句话,同时,一些信息如潮水般涌来,这位“皇嫂”可是很不简单,朱由检能够顺利登上帝位,可是出了不少力,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位懿安皇后极为的忠烈,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之时,毅然而决然的自缢身亡!   这个时候,贾亦韬回想这些历史资料之时,已经走下了龙椅,率领着曹化淳与洛养性二人,快行几步,连忙迎了上去。   “臣妾见过皇上!”   “皇嫂,都是自家之人,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如此可折煞了皇帝!”   搀扶起懿安皇后张嫣,尽管眼前的这副娇容能够让每个男人垂涎三尺,心脏砰砰直跳,贾亦韬却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邪念横生,不管是朱由检残存的意念,还是自己了解到的历史讯息,这位都堪称奇女子,让人不得不心存佩服,生不出丝毫的亵渎之意。   “来啊,给皇嫂看茶,搬张椅子过来!”   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贾亦韬回头又看向懿安皇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和善笑容,朗声说道:“皇嫂,你怎么今天有闲空到皇弟我这里来了?”   尽管懿安皇后陪着笑,但贾亦韬还是敏感地扑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张嫣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愁云惨淡,更像是愤怒到极点的克制。   “皇上,能不能先让这些外臣退出去啊?”   张嫣不答反问的吐出这一句话之时,不时地看向洛养性,神色之间,洋溢着难言之隐,似乎有什么话不变挡着外臣的面说。   “洛养性,你先退出去吧,朕要与皇嫂谈一些事情。”   “末将告退...”   看着洛养性离去的身影,贾亦韬又望向了曹化淳与张彝宪,刚想喝退,却被懿安皇后给阻止了。   “皇上,两位公公不必避嫌。”   看到懿安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样,尽力的去克制、去压制怒气,贾亦韬咯噔一下的同时,神色一敛,沉声问道:“皇嫂,是不是有哪个不开眼的狗奴才惹到你了?”   不说还好,这句话正好戳到了张嫣的痛楚,让她再也忍不住了,话语里充满啜泣的味道。   “启禀皇上,臣妾今天梳妆打扮之时,太监陈德润借以奏事为由,径直闯入了臣妾的寝宫,言词很是放肆,想要与臣妾结为对食(夫妻)......”   贾亦韬听明白了,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了一些信息,这个太监陈德润虽是一个阉人,但却垂涎死了丈夫的懿安皇后的美色,更是魏忠贤的余党。   研究历史是一会儿,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儿,贾亦韬怒了,肺都快气炸了,脸色铁青。   “曹化淳,将所有的主事太监都叫到午门之外,将王德润这个狗奴才当众活活打死,告诉那些人,从今以后,如若还有谁敢冒犯皇嫂,犯事儿人和主管太监全部都得杖责而死!”   刹那间,曹化淳与张彝宪都是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有一些惨白,心生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只觉得心里发寒,皇上不像是在恼怒陈德润,更像是警告自己这些人,尽管心中惴惴不安,但也不敢耽搁,曹化淳连忙答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看着曹化淳匆忙离去的身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贾亦韬的眸子里弥漫着凌厉的光芒,看向张彝宪,寒生说道:“狗奴才,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听懂朕的意思吗?不管是谁,所有的主事太监都要去午门外围观。”   “是是...皇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   张彝宪唯唯诺诺的回了一句,害怕的匆匆退去,有一些惊魂未定。   这个时候,贾亦韬却在暗想,历史上的那个朱由检未免也太心慈手软了,皇嫂被一个太监欺负,对于登上帝位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居然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惩罚陈德润,让他到南京孝陵去种菜。   “皇上,这样处罚陈德润,是不是过于严厉了?”懿安皇后已经收起了抽泣的面容,声音有一些沙哑的问道。   “皇嫂,这算什么严厉?以皇弟初始的想法,不仅陈德润要杖毙,就连主管陈德润的太监也得处以死刑。”   一时间,张嫣有一些失神,眼前的这位还是那个温良的皇弟吗?行事怎么变得如此血腥,动辄就要取人性命?   此刻,贾亦韬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杖毙陈德润,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丝毫不觉得那是一条人命,看着有一些失神的皇嫂,虽然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但还是忍不住地补充道:“皇嫂,不必如此自责,之所以当众杖毙陈德润,不仅仅是因为他冒犯皇嫂您,主要还是皇弟想要立威,震一震宫里的这些太监,省得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贾亦韬话语一顿,不禁想起了这位懿安皇后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女子,对朝局有着深刻的认识,见解很是独到。   “皇嫂,国葬举行过后,皇弟想要拿掉内阁首辅施凤来,处置掉一部分魏忠贤余党,肃清朝政,不知皇嫂以为如何?”   一谈到国家大事,懿安皇后没有了刚才的小女人之态,恢复了沉着冷静,点头表示赞同地同时,更是提醒道:“皇上,拿掉施凤来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保持朝中平衡。否则,一旦让其他的魏党心生兔死狐悲之感,朝局很容易出现大的动荡。就算那些人不会丧心病狂般的造反,要是集体逃走,朝廷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的空缺,一些衙门没有人主持,政务非得混乱不可。”   “皇嫂说的极是,除去那些魏忠贤余党,必须是在稳定朝局的前提下进行。”贾亦韬附和了一句,一脸的凝重之色,进而询问道:“皇嫂,你说皇弟该如何做?”   “嗯...”   懿安皇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忖了一下,片刻之后,这才缓缓说道:“皇上,拿下施凤来之后,下一个首辅还要是魏忠贤的余党担任。而且,处置施凤来的名义不可以是与魏忠贤勾结,属于阉党一派。”   “皇嫂说得极是,如此一来,就能稳住拿下未被处置的魏党,让他们心存侥幸。”   恍惚间,贾亦韬想起了历史上朱由检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如此吗? 第三十五章 逼迫   除了一个魏党内阁辅臣,继任的还是魏党余孽,直至将魏党势力削弱到极低的程度,才住了手,使得朝局形成一种平衡的局势,东林党虽然占据优势,但还是面临魏党余孽的威胁。   这一刻,贾亦韬不禁有一种感觉,如果崇祯没有那多疑的性子;在以后的执政期间,能够拥有像除掉魏忠贤时的耐心,就凭这份御臣的本事,将平衡之术运用的很是娴熟,即便不能实现大明王朝的中兴,恐怕也不会像历史记载的那般糟糕,自缢于煤山之上。   毕竟,崇祯当政期间,虽然面临着后金的威胁,连年的袭扰,各地的天灾不断,义军四起,但也是名臣名将辈出,有好几次都稳定了局面。   然而,多疑的性格,猜忌的心里,急于求成的愿景,都使得那些名臣名将无法施展才能,一些战略性的正常无法持续实施,才使得明军处于两难的境地,疲于应付,抵御了后金,又要面临四起的乱军,陷入一种死循环之中,直至耗尽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国力。   国丧结束了,随着一波大赦天下,京城内并未恢复平静,尤其是在上层权贵之间,正一股暗流正在涌动,愈演愈烈,除了位于上层的那些权贵,平常老百姓很难感受到这股暗流的存在,但还是察觉到京城内的一些征兆,发现些许的不正常之处。   “哎...你们发现了没有?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内安稳了许多,那些权贵家的子弟少了许多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真是怪哉。”   “你还别说,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如此,那些达官显贵、勋戚家的公子爷最近好像都没有露面,也没有传出那些公子爷打伤人的任何消息。”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短短不到一个多月,皇家开了许多的商铺,什么皇家珠宝行,什么皇家洗浴中心,还有那个什么《大明日报社》等等,真可谓大手笔,每一个生意堪称日进斗金,让人眼红,使得那些商人纷纷效仿。”   ......   当京城里的百姓议论这些新气象,闻所未闻的生意之时,皇城之内,乾清宫之中,贾亦韬端坐于上方,一边审阅着奏折,一边听曹化淳与洛养性的回报。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调查清楚了,御史袁弘勋、史褵、高捷本等人,对于刘鸿训的弹劾,纯属是污蔑之言,颠倒黑白,事实正如颜继祖所讲,刘鸿训的作风并没有问题,在朝鲜没有贪污的行径。”   洛养性紧随其后,进行补充说明。   “皇上,末将所调查的结果与曹公公的一般无二,也是如此。而且,在调查期间,黄立极的长子黄蘅若依仗手中的权力,试图干涉调查的结果,末将已经将其捉拿了起来。”   然而,贾亦韬的反应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依旧在看着奏折,并未回应两人之言,而是喃喃道:“这个老家伙,鼻子还真够灵敏,察觉到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要辞官乞归,想要脱身而出这个漩涡,撇清自己,真是好谋算。”   看完之后,贾亦韬这才抬头看向洛养性与曹化淳,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光芒,朗声说道:“好,调查结果来得正是时候!”   说到这里,话语忽然一顿,转而问道:“对了,那些公子哥抓了多少?听到子侄被抓,那些官员和皇亲国戚的反应如何?有没有人缴纳罚金?”   闻听此言,洛养性与曹化淳对视了一眼,转瞬又迎向了贾亦韬那殷切的目光,却是露出一阵苦想的模样,同时摇了摇头,洛养性更是代表的答道:“皇上,情况非常不好,末将与曹公公已经放出了消息,只要缴纳一定的罚金,就可以救出他们的子侄出狱。然而,那些官员的反应却是平平,没有一点要缴纳罚款的意思。”   紧接着,曹化淳更是无奈地说道:“尤其是国丈周大人,即便知道了两个儿子被关入东厂的大牢之中,也是无动于衷,好像钱财比亲儿子的性命还重要。”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贾亦韬当然知道这位国丈的吝啬程度,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之时,被刘宗敏逼着拿银子,即便是老婆、儿媳和小儿子被弄死,这位还是不肯说出银子的下落,直至老命快没了,才肯松口,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家当。   仅此一点,足可见周奎的吝啬程度。   听到两人的回报,贾亦韬没有一点泄气的意思,反而自语了一句“杀猴儆鸡”,这才再次看向洛养性与曹化淳,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些权贵没有一点表示的意思,就分别拿黄立极和国丈的一个儿子立威,当众杖责,打得皮开肉绽,只要留一口气就行。事过之后,你们再放出消息,如果再没有交罚金,就难保那些公子哥能够走出大狱。”   “如果还没有效果的话,从那些被抓的公子哥之中,挑出几个罪大恶极之人,施以重刑,最好弄死两个,朕就不信那些人还会无动于衷。”   洛养性与曹化淳骇然了,这才明白“杀猴儆鸡”的意思,国丈绝对属于皇亲国戚的顶层存在,而黄立极又是官员中的代表,以两人的儿子以儆效尤,绝对能够起到震慑的效果,那些放出去的消息绝非是说说而已。   同时,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上的决心这么大的,非要从那些官员和皇亲国戚的手中抠出银子,不惜施以严酷刑罚,逼迫他们就范。   这个时候,等到曹化淳与洛养性点头回应之后,贾亦韬再次话题一转。   “曹化淳,刘鸿训一案,既然已经调查有了结果,也就意味着你处理魏党余孽有了新的突破口,明天早朝之后,杨维垣、李恒茂、杨所修等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一定要切记,即便是有了证据,也不可能将事态扩大到魏党余孽的那些官员,先剪除那些小角色即可。”   曹化淳有一些蒙了,心里很是不解,皇上不是一直想要清除魏党余孽,现在怎么又改口了呢?   张了张口,曹化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   贾亦韬拿起了刚刚的那本奏折,当着两人的面,在空中晃了晃,像是在提醒自己,又似在向两人解释,徐徐说道:“不妨向你们透一个底,黄立极已经向朕请辞,明天早朝之时,朕就准备答应这个请求,准他告老还乡。而且,朝堂上除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么多的官员诬陷一个朝中大臣,施凤来却是一言不发,难逃其咎,肯定是要被罢官夺职。”   恍惚之间,曹化淳与洛养性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知道了皇上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自己两人先剪除魏党的外围羽翼,而皇上就以其他的名义拔掉黄立极与施凤来这样的“大佬”!   如此一来,就能将朝野的震荡降到最低点。 第三十六章 《大明日报》引起的朝堂震动   看着懿安皇后离去的背影,贾亦韬有一些感叹,更多的是无奈,那种全力之下、却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不管是准备离京的黄立极,还是将要被自己罢官夺职的施凤来,这些都是魏党中的核心人物。   现在却动不得,不能查没家产,最多也就是放归,任其离去。   为官那么多年,依附魏忠贤那么久,个个绝对都是隐形的富豪,敛了不少钱财,如今之时,自己却只能看着这一块快肥肉从眼前溜走,不能立即“吃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使用这些“策略”,从那些人身上扣一些银子。   仅仅是想一想,贾亦韬就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呼...一定要忍住,这些人不过是暂时保管那些钱财而已,只要收拾了朝中的那些魏党,就能够慢慢秋后算账,莫说这些老家伙只是辞官归故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依旧可以‘拿’回那些金银财物。”   贾亦韬暗暗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忍住,即便是财政再如何的拮据,国库再如何的空虚,都要忍耐住。   形势比人强,即便是帝王,也有无奈的时候,在某个时候,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第二天的早朝之上,百官刚刚行完礼之后,就见贾亦韬的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满脸的喜悦,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朗声说道:“各位爱卿,想必大家都看了今天的《大明日报》,不知道对头版头条的内容有何感想?”   大殿里静悄悄的,气氛显得很是诡异,每个官员都有一种悚然的感觉,皇上那看似是在缓缓讲述,面带笑容,却让人有一种冷冽之感,言语虽然不多,却暗含着咄咄逼人。   毕竟,言语虽然稀松平常,但结合大明日报的今天报道,却别有意外,让人不得不深想。   大明日报已经正式运营了好几天,几乎是在皇权的强制之下,每天的早朝之前,每个京官都会买一份大明日报,每每看到上面的报道,犀利而尖锐的内容,都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当然,百官之所以买大明日报,主要还是以为,每次早朝的开场白,几乎都是报纸的头版头条,那些极其尖锐的问题,什么党争啊,什么官员尸位素餐啊,什么不作为啊,等等。   凡之种种,由不得这些官员不重视。   这些问题几乎每个官员心里都很清楚,确确实实存在,以前的时候,都有一个默契的共识,心里清楚就行,不能将这些问题拿到台面上。   然而,现在这些问题却被公之于众,官场上的潜规则完全曝光在天下,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魏党余孽,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心中恼怒不已,对黄宗羲的愤恨与日俱增。   此刻,回想大明日报今天的的头版头条,百官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扫向工部给事中颜继祖的身上,恨得牙根痒痒。   看着默然不语的文武百官,贾亦韬的目光逡巡不定,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不易察觉的莫名笑意,随着众人的目光,视线最终落在颜继祖的身上,和声问道:“颜爱卿,大明日报的头版头条,听说是你投的稿,所撰文稿,针砭官场弊病的内容,是否属实?”   “当然属实....”   回答了一句之时,颜继祖已经迈步走出,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官员择人而噬的目光,自顾自地向前走,来到场中央,躬施一礼,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启禀皇上,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向大明日报的投稿内容,全都是句句属实,若有丝毫作假、夸张之处,微臣甘当造谣生事之罪。”   “别的衙门不敢保证,但微臣在工部任职多年,深知其中的利弊,对于种种不良之风深有体会,冗员繁多,三殿续功浮滥,尸位素餐者居多,整日不思政事,却对勾心斗角乐此不彼。”   “在这里,微臣再次请求,对各个衙门进行肃清,将那些整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的官员剔除除去,如此一来,将会为朝廷节省一笔不菲的开销,也能为那些干吏腾出位置。”   贾亦韬轻轻点头,神色为之一敛,并未回应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工部尚书李长庚的身上,悠悠的问道:“李爱卿,身为工部的主事,你是否知道这些事情?”   一语落罢,文官班列中走出一人,躬施一礼之后,缓缓答道:“启禀皇上,微臣虽然刚上任一个多月,对于工部的这些事情也是略有耳闻,但政事颇多,有许多的事情需要接手,微臣还未来得及查证,没有事实根据,也就不便向皇上奏疏此事。”   “好,既然如此,那朕给就你十天的时间,将工部的那些冗员全部都给查出来,清理出去,并追回这些年所发放的俸禄,上缴国库。”   “是,皇上,微臣一定尽快完成此事,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   百官听着贾亦韬前面之言还能保持平静,闻听后面之语,顿时一阵错愕,皇上还能这样做,居然向那些冗员要回发放的俸禄,这得爱钱到什么的程度,几乎连面皮都不要了?   恍惚间,一些官员不禁联想到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怪异而耸人听闻,所有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役好像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专与那些纨绔公子哥过不去。   而且,还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要想救出那些公子哥,就必须一笔不少的罚金,结合今天的种种,这些官员相信了,那些绝非谣言,而是真的。   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皇上变着法的想要从百官的身上弄银子,补贴朝廷的财政。   刹那间,锦衣卫与东厂的形象崩塌了,变为了皇上敛财的工具。   这个时候,贾亦韬将目光投向了黄立极的身上,淡淡的说道:“黄爱卿,关于你的奏请,朕准了,你可以随时离开京城,告老还乡。”   “老臣谢过圣上!”   黄立极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没有想到贾亦韬就这么放自己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来不及继续高兴,脸上转而挂上了满满的忧色,恳求道:“皇上,老臣的两个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什么事情,被锦衣卫抓了去,还请圣上做主,为犬子主持公道。”   一时激起千层,黄立极的恳求顿时提醒了许多人,那样拥有同样遭遇的官员,然而,这些人还未来及述说同样的请求,却被贾亦韬给打断了。 第三十七章 平衡...稳定   “黄爱卿,近日以来,朕听闻京城的秩序很是紊乱,严重影响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至于令郎是否有冤情,你最好还是询问曹化淳或者洛养性比较好。”   “而且,无论是谁,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相应的责罚,触犯大明律,当然也难逃牢狱之灾,你还是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再让朕主持公道。”   “还有,朕不相信锦衣卫和东厂会乱来,如果令郎真的是清白的,就应该不惧锦衣卫和东厂的审讯,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一时间,不管是黄立极,还是其他的官员,都是愕然不已,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跟吃了一只苍蝇一般,心里非常的难受,忍不住的一阵腹诽。   “锦衣卫和东厂那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绝非是易与之辈,就算是无罪还三分过,何况自己的子侄并不是那么的清白,多多少少有一些过失。”   “我的儿子不过是与人斗殴,不过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就算是有罪有过错,也是京兆尹衙门的事情,怎么轮到锦衣卫和东厂来管了?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哎...看来这笔银子是非花不可了,无处伸冤。否则,要想从这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安走出,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   当然,不管这些官员的心里有多么不满,有再多的牢骚,也不敢当面指责什么,只能烂在肚子里。   何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仅仅是在这件事情上,子侄被抓,他们并不占理。   有人欢喜有人愁,并不是所有官员的子侄都被锦衣卫和东厂抓去,其中以魏党和皇亲国戚居多,而那些东林党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颇有幸灾乐之意。   贾亦韬没有再理会那些官员与皇亲国戚,也不在乎他们的子侄被抓之后的感受如何,目光再次转移,还未开口,刑部尚书王在晋就主动地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刘鸿训出使朝鲜一事,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绝无贪污的行为,事实正如工部给事中颜继祖所言,没有任何的出入。”   大殿里再次安静了,嗡嗡的小声议论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有意无意间,许多官员的目光看向了御史袁弘勋等人,还有被颜继祖揭发为魏党的李恒茂、杨维垣一十一人。   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刘鸿训之事的水落石出,这些人要倒霉了。   “来人啊,传朕的旨意下去,御史袁弘勋、史褵、高捷本和李恒茂、杨维垣等十一人,革职查办,交给东厂处理,揪出其他的魏党余孽,以正朝纲国纪!”   很快,在东林党的兴奋之中,在魏党一派胆战心惊之际,一个个官员被除去官帽,由锦衣卫压出奉天殿。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那么多的官员革职查办,大殿里的所有官员都知道,事情远未停止,还有一个人必须为这些人负责。   “施凤来,身为内阁首辅,你可知罪?”   幽幽的话语在回荡,看似漫不经心,却有一股莫名的霸道意蕴,贾亦韬更是直直地盯着施凤来,扑通一声,后者立马跪倒在地,向前爬了几步,磕头捣蒜,惶惶不安的答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愿意接受圣上的任何惩处!”   “好了,起来说话,不必如此....”   贾亦韬摆了摆手,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等到施凤来颤颤巍巍的站起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念你乃是三朝元老,为国出了不少力,朕就不深究了,退朝之后,你拟一份告老的折子,早些回乡养老吧,就不要在京城参合了。”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板子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谁也没有想到,作为魏党的标志性人物,黄立极与施凤来会博得一个善终,并未追究以往之过。   同时,那些未受波及的魏党心里升腾起一抹希冀,事情发展的并没有那么糟糕,只要以后谨慎行事,就算被揪出曾经是魏党,或许也可以黄立极和施凤来一样,回家养老。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内阁也不可能一日无主事之人。”   随着贾亦韬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就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心里弥漫着浓浓的好奇之意,究竟会是谁接任内阁首辅,成为百官之首的存在。   “即日起,李国?主持内阁,担任首辅之职。”   在那么一刻,所有人都本能地以为,随着施凤来的倒台,一下子那么多的魏党被治罪,内阁首辅一定是东林党人,最不济也是一个中间人,比如最为拥护皇上登基的来道宗。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新的内阁首辅居然还是有魏党之嫌的李国?。   “谢主隆恩...”李国?从人群中走出,叩头便拜,整个人显得很是激动。   与此同时,贾亦韬的心里很清楚,暂时稳住了魏党一派,现在还必须安抚东林党,予以一定的好处,方能让两者趋于平衡之态。   毕竟,就算一下子清除了那么多的魏党官员,但魏党在朝中依旧占据着很大的实力,需要东林党的制衡,掣肘。   “传朕的旨意,召袁崇焕入京述职,重新启用,恢复辽东巡抚一职,兼兵部左侍郎。”   东林党的官员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般,随着袁崇焕的重新启用,他们在朝中的实力更强,越来越能与魏党一派抗衡,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巡抚,自从建奴兴起之后,祸乱于辽东,辽东巡抚就格外朝廷的重视。   与此同时,相对于东林党与魏党的皆大欢喜,贾亦韬却在谋划着,暗自心想,不管历史上的袁崇焕是忠是奸,都不能赋予莫大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不容反驳,袁崇焕擅自杀了毛文龙之后,使得辽东的局势发生了转变,变得动荡起来,致使军心惶惶,无人可像毛文龙那般,牵制住后金的主力,使得黄猪皮无法大举进犯关内。   对于贾亦韬而言,现在这个时候,他要的不是消灭后金,打败皇太极,而是维持住辽东的目前局势,如此一来,他才能放手的整肃朝纲,推行改革,使得大明的国力得意恢复。   至于蓟辽总督,登莱巡抚,贾亦韬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要那两个人就位,辽东就能恢复到天启年间的最佳局势,一点一点的蚕食后金的势力范围,使得黄猪皮没有一点入塞的可能。   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大明王朝就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而大明王朝所面临的的最大威胁,就是辽东的建奴,毕竟,京师距离辽东太近了。   至于东南沿海日益猖獗的海盗,不过是疥癣之疾,还威胁不到大明王朝的统治,贾亦韬一点都不将其放在心上。   何况,算算日子,熊文灿该快到福建了,就任巡抚一职, 第三十八章 最为迫切的问题   下朝之后,贾亦韬刚返回乾清宫,立马就将所有的宫女太监打发了出去,一个人独处在那里,桌案上摆放着两张摘要,一个是可用之人的名单,全都是那些忠臣名将,另一个罗列着大明王朝所面临的最为迫切、亟待解决的九大问题。   这个时候,贾亦韬一脸的凝重之色,看着九大问题,喃喃道:“看来,现在最为迫切的不是西北的天灾,也不是辽东虎视眈眈的建奴,更不是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时期全面爆发,而是日益激烈的党争。”   朦胧之中,贾亦韬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二十一世纪的一句话,富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仅是富人们的一种炫富方式,更是自信的表现。   凡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此刻,贾亦韬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不管是军备松弛,还是天灾不断,亦或是外敌的窥视,只要有钱,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消弭于无形之中。   党争,那是属于社会最顶层权贵的游戏,权力所带来的成就感,让那些人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拔,远远不是财富能够替补的。   所以,自穿越以来的这段时间里,贾亦韬最为切身的体会,大明王朝所面临的最为严峻的问题是党争,它就像跗骨之蛆,一点一点地蚕食大明江山,腐蚀大明的国力,破坏所能破坏的一切。   只要消除了党争,大明王朝就具备了中兴的条件,改革的基础,至于钱粮和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贾亦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待分化、瓦解和削弱魏党和东林党,直至他们翻不起太大的波浪,皇权有所加强。   如此一来,贾亦韬方能实施他的诸多改革之策。   眸光闪烁,神情坚毅,贾亦韬望向了西南的方向,心中很是迫切,期待一名老将的到来,率领大明有名的一支军队,白杆子兵,赶来京城,为他镇场子。   贾亦韬等不及了,迫切想要消除朝堂上的党争,而驻扎在京畿的军队,充满了不确定性,与两党牵连甚广,其中的不稳定因素太多,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毕竟,自大明建国以来,有太多的门第获得世袭的军功,只要进入军队,就能一蹴而就,当上指挥使、参将、游击之类的军官,如此一来,这些将军就属于权臣勋贵的一列,难保他们不会为了个人或一派的利益而做出有损国家的事情。   否则,登基之初,崇祯皇帝也不会如此忌惮魏忠贤。   因此,就在前段时间,贾亦韬下了一道密旨,让一代女将秦良玉率领白杆子兵,赶赴京城,让这支精锐之师震慑那些禁卫军,防患于未然,只有如此,贾亦韬方能安心地清除党争,将那些蛀虫一般的官员剔除出去,从而打下改革的基础。   毕竟,不管是怎样的改革,都需要极为可靠的官员去执行,而不是那些只懂得尔虞我诈之辈,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再如何紧要的事情,也比不过个人的私事来得重要。   皇太极兵围京城之时,那些官员还不忘攻击袁崇焕,直至将其置之于死地,无视鞑子在京师四周肆虐,为祸北直隶,足以说明他的可恶!   回想起这个决定之时,调来秦良玉,贾亦韬的脑海里盘旋着另一个念头。   后世之时,不管是共和国建立之初,还是那个老将盘踞于台湾,两者在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之时,都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对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如此才能将一个个想法付诸于行动,进而实现。   呼....   贾亦韬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来,转而看向了那份忠臣名将的单子,同时对秦良玉抱了很大的期望,想起了崇祯赐秦良玉的一首诗,自己盗用之后,附在密旨之上。   学就西山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在他们的眼里,许多的经济学术语也能为之引用,用于历史的研究。   劣币驱逐良币,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官场之上,凭着对明史的研究,不管是唐宋之时,还是明清之际,当满朝都是贪官污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辈,那些想要做事的官员就会受到排挤。   尤其是明末时期,这种情况尤为严重,打击对手,远比抵御外敌来得重要。   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曹文诏......   或死于起义军之手,或是被建奴所杀,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凶手来源于朝堂之上,不仅仅是崇祯的猜忌与疑心,还有那些官员的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所以,经历过一件件的事情之后,武将认清了事实,满身的热血渐渐冷却,观念悄然的也发生转变,不再那么死忠,不再是以身殉国为荣。   最为关键的是,武将的地位大幅度下滑,远远比不上同阶的文官,还要受那些阉人的气。   翻开明末的历史不难发现,不乏拥有力挽狂澜能力的文臣武将,然而,他们的才能不仅让敌人忌惮,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同僚嫉妒,以及一个帝王根深蒂固的观念,功高震主。   这一切的一切,早就注定了他们的遭遇与悲惨下场,才能很难得到尽情地施展,几乎是不可能,即便他们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对朝廷非常的忠心。   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外如此!   所以,在末期的时候,很少看到武将以身殉国,许多的明军没有反抗,转身就投降了鞑子,或是与起义军同流合污,不只是说没有了良将,而是大明王朝让他们彻底寒了心,让他们的死忠变得没有意义。   当然,还有一点不可否认,那些能征善战并且忠心的武将,差不多都被崇祯坑死了。   贾亦韬满脸的阴霾之色,脑海里的这些念头相继涌出,挥之不去,暗暗咬牙,坚毅地说道:“中兴大明王朝,就从清除党争开始,绝不会让那些忠臣名将的悲惨下场重演,我贾亦韬要改变这一切。” 第三十九章 稳定辽东之策   黄府,书房之中。   黄立极与张瑞图相对而坐,一个满脸的轻松之色,一个忧心忡忡的样子,屋子里的气氛充满异样之感,谈话的语气更是截然相反,一个轻松愉快,一个充满忧虑。   “阁老,张某实在想不通,如今这个时候,你怎么就辞归了呢?先不说同僚需要你主持局面,与那些东林党分庭抗礼,皇上也没有追究过往的意思,你怎么还要请求辞归,告老还乡呢?”   “呵呵...张大人,老朽已经是六旬之人,半截身子都埋到了土里,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与东林党较劲,也不想再参合京城的这潭浑水,能够全身而退,老朽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黄立极淡然一笑,看到张瑞图还是想不开,又要劝说自己,神色忽然一暗,幽幽地说道:“张大人,你我二人供事这么多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老朽不得不提醒一下,咱们的这位皇上看似年轻,却像一个老狐狸,行事就有章法,不是那个能够随便糊弄的先皇。”   “而且,从今天的早朝来看,虽然没有深究咱们这些人,但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细细考量之下,不难发现,东林党的实力越来越强,而咱们这些人却是不断地被打压,双方几乎趋于平衡的状态。”   “阁老,你的意思是....?”张瑞图心中一紧,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艰难的问道。   “张大人,老朽还是那个意思,趁着皇上现在还有很大的耐心,没有流露出赶尽杀绝之意,赶紧急流勇退,从京城的这个泥沼中抽身而出。”   黄立极说得极为恳请,神色已经凝重了起来,整个忽然变得超脱起来,进而补充道:“不管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是对魏党一系的清算,皇上都不可能的轻易放过咱们这些人,还不如主动请辞,腾出一些位置,好让皇上安排人,这样做的话,最起码能够博得皇上一个好感,不至于要咱们的身家性命。”   张瑞图不是愚鲁之人,仅仅比黄立极小两岁,今年已经五十八了,不管是形势所迫,还是想颐养天年,安度晚生,都使得他不得不接受黄立极的建议。   “谢啦,阁老,在下明白了,回去之后,就书写奏折,再次向皇上乞归。”   数日后,乾清宫之中,贾亦韬正在招待一名名臣儒将,满脸的兴奋之色,颇有踌躇满志之意,两人分君臣落座,显得很是亲近。   “孙爱卿,你在辽东经略那么多年,想必一定对建奴极为了解,以你之见,朝廷应该采用何策,方能稳住辽东局势,遏制住黄猪皮的进攻态势?”   贾亦韬的对面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孙承宗。   “启禀皇上,以老臣之见,要想稳定辽东局势,唯有以守代攻,步步为营,巩固朝廷在辽东的统治,以固有的城池为基点,不断地建立防御工事,向北逐渐延伸,如此徐徐图之之下,定能平复辽东之患,灭了建奴政权。”   “你的根据是什么呢?朝廷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在最短的时间里,消灭后金,收复北方失地?”尽管心中认可孙传庭的做法,听得频频点头,贾亦韬还是忍不住地如此连连问了两句。   “启禀皇上,老臣的依据有二。其一,朝廷的军队虽多,在辽东拥有数十万之众,但军队的编制极为混乱,士兵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战斗力远远不能与建奴的骑兵相比。”   “其二,我朝军队的优势在于守城,并不擅长野战,而建奴正好是恰恰相反,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方是用兵之策。”   与此同时,贾亦韬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关于孙承宗的种种信息,尤其是在辽东的所作所为,为了抵御建奴,所做出的一系列改革,随之适时地插话道:“孙爱卿,既然朝廷的军队混乱,战斗力不强,上任之后,督师辽东,朕希望你能够整治军纪,打造出朝廷的精锐部队,无惧于建奴的骑兵。”   尽管早就听说了一些消息,被召入京,被皇上重新启用,将会被委任为蓟辽督师,但亲耳听到,孙承宗还是忍不住地一阵激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皇上,老臣有一事请求,还望圣上准允,”   “哦...什么事情?”贾亦韬的眉梢微微上扬,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启禀皇上,辽东的局势非常的微妙,单单靠一个毛文龙,驻扎在东江镇,并不能完全牵制住建奴,黄猪皮依旧会率兵袭扰宁锦一带,所以,为了保持一种平衡,能够抵御的了建奴的铁骑,老臣请求,为辽东的军队装备大量的火器,如此才能缩减双方的战斗力差距。”   “稳扎稳打之下,不断地向北发展,蚕食建奴侵占的土地,老臣可以保证,整个辽东将会再次归入朝廷的统治之下,再无鞑子的军队,兵锋可以直至建州,后金的老巢。”   “要想实现这个意图,稳步经营辽东,绝非是一人之力能够完成。”贾亦韬赞叹了一句,那略带青色的面孔流露出淡淡的轻松之意,不住地点头,进而又问道:“孙爱卿,你想要什么样的人作为助手?”   很显然,孙承宗早就有了准备,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脱口回道:“诚如皇上所言,平复辽东之患,绝非一人之力能够做到的,而督师辽东,老臣做得应该是把控大局,整合各方势力,同仇敌忾,消灭来犯之敌,至于具体的事宜,还要辽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来操作,相互配合。”   “依老臣之见,朝廷任命的辽东巡抚袁崇焕,可堪大用,正好可以作为老臣的一大臂力;至于登莱巡抚,老臣以为,没有人比赋闲在家的袁可立更合适。”   “不管是袁崇焕,还是袁可立,他们都对辽东的形势极为了解,深知建奴军队的打仗习性。前者可为经营辽东之人,稳健巩固朝廷在辽东的疆土;后者可以最为一支援军,驻扎于登莱,一旦建奴大举进犯边塞,就可以从海上进行支援,策应辽东的军队。”   贾亦韬虽然没有领军打仗的能力,更不是一名军人,但作为一个显著的历史学家,尤其是对明史著有研究,还是有一些战略眼光,并知道孙承宗这样做是对的。   天启年间,孙承宗经略辽东之时,后金之所以被压制的死死地,被遏制住发展势头,就是形成了这种格局,明朝占尽了优势。   毛文龙镇守于东江镇的皮岛,时刻威胁着努尔哈赤的老巢,使得建奴无法远征;袁崇焕固守于宁锦防线,不断地加固防御能力;袁可立在登莱遥相呼应,时刻都可以从海上进行支援;而孙承宗,就是协调各方,维持一种平衡的局面,统领这些干臣名将。   同时,贾亦韬也清醒的知道,崇祯继位之后,辽东的局势之所以时空,急转直下,毛文龙被杀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袁崇焕不具备统御全局的能力,没有孙承宗驾驭诸将的能力,缺乏一种大局的战略眼光。 第四十章 贾亦韬的要求   当然,袁崇焕加固宁锦防线,以辽治辽、以辽御辽的观点都没有错,只是欠缺驾驭全局的能力。还缺少一种豁达的胸怀,不像孙承宗那般容人,宽宏大量。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袁崇焕督师辽东之后,都在凭着个人的好恶用将,军中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没有孙承宗的那种兼听则明,采用诸将建议最好的那一个建议。   而且,像毛文龙这些人,无论是军功,还是资历,亦或是在辽东的威望,丝毫不输于袁崇焕,隐隐还略胜一筹,强势之下,袁崇焕又怎么可能驾驭得了这些人?   还有袁可立,明明与毛文龙不合,知道后者开始权大自傲,很难约束,但袁可立依旧会从大局出发,该支援的时候就支援,该向朝廷请功的时候,一点不会扣毛文龙的功劳。   袁崇焕倒好,上任没多久,就将不服管束的毛文龙弄死,一时间,使得辽东的将领闹得人心惶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杀一个毛文龙没什么,但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一个总兵就那么死了,还是立功无数,对抵御建奴有很大贡献,毛文龙就被那么一刀砍了,那些辽东将领怎么可能有安全感?   如此种种,在辽东埋下了许多隐患,最终打破了辽东相对稳定的局面,否则,亦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使得皇太极打进了关内,兵临北京城。   从某种程度来讲,袁崇焕死得并不冤枉,崇祯也有责任,如果直接启用孙承宗,恢复蓟辽督师一职,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使得辽东的形势急转直下。   袁崇焕之后,孙承宗继任蓟辽督师,很快就稳定了大局,足以说明这一点,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整个大明王朝,没有孙承宗更能胜任这个职位。   越高的职位,个人的专业才能就越弱化,更加考验一个人综合能力,不外如此!   贾亦韬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这些念头暂时放下,随手抄过两本奏折,递给孙承宗的同时,缓缓说道:“孙爱卿,实不相瞒,在你来之前,朕就有过重新启用袁可立的想法,奈何袁可立以种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肯入京述职。”   孙承宗明显楞了一下,接过奏折的双手更是微微一顿,没有立即予以回应,而是快速展读起来,贾亦韬的声音再次响起,询问道:“孙爱卿,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袁可立为何不愿意入京述职?”   一目十行,飞速浏览,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孙承宗就已经看完了两本奏折,听到贾亦韬的询问,犹豫了起来,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爱卿,有话尽管直言,不管是你,还是袁可立,朕都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想尽快稳住辽东的局势,让合适的人补上合适的位置。”   斑白的头发,爬满皱纹的面庞,述说孙承宗苍老的同时,时刻提醒着这位老者已经六十五岁的高龄,也表明孙承宗经历了世事沧桑,阅历丰富。   双眼微眯,孙承宗认真地观察着贾亦韬,留意着这位年轻皇帝的言行举止,神情变化,所流露出的一些东西,看到对方不像是在作假,真的是想用袁可立。   这一刻,孙承宗的心里很是复杂,当然知道袁可立的难处,不愿意出山的原因,对于这位曾经的属下,抵御后金时的左膀右臂,并不想打扰他目前的平静生活。   然而,辽东的形势危急,迫在眉睫,和贾亦韬一样,心里非常的希望袁可立出山,坐镇于山东半岛,再现自己经略辽东时的格局,加固和延伸宁锦防线,使得建奴无可乘之机。   尤其是黄猪皮东征朝鲜,使得建奴的东面稳定了下来,毛文龙的牵制效果也就大打折扣。   建奴死了一个努尔哈赤,即位的皇太极却更加危险,不管是谋略,还是勇武,都远胜于他的父亲,从四大贝勒中脱颖而出,夺得汗位,以及一年多来的频频动作,足可见一斑。   皇太极比努尔哈赤更难对付!   最为关键的是,大明的新君只有十七岁,而皇太极却是三十六岁的老狐狸,正值壮年,又经历过多年的战火洗礼,深受儒家思想和努尔哈赤的熏陶、培养,孙承宗不认为眼前的这位皇帝是皇太极的对手。   尽管新皇表现出了非凡的心智与胆识,不到三个月,就清除了魏忠贤,阉党不断地被打压,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孙承宗脸上的犹豫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感慨,话语里充满沧桑之感。   “皇上,请不要责怪袁可立的不识趣,两次不听宣,以诸多借口推脱,袁将军也有他的难处,也是被逼无奈。如果可以的话,老臣相信,袁将军依旧愿意披甲上阵,为朝廷效忠。”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贾亦韬当然知道袁可立的难处和无奈是指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道:“喔...孙爱卿,袁将军有什么难处?”   “启禀皇上,袁可立和老臣一样,也是两党之争的受害者,不得不从辽东退下来,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其中有太多的心酸和无奈,无法用言语向其他人道也。”   “老臣相信,只要予以袁可立一定的信任,不让他再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只需负责对建奴作战,袁将军一定愿意再次出山,担任登、莱巡抚一职,统帅朝廷的水师,打击后金。”   “当然,孙大人,不仅是袁可立,还是老先生你,朕既然决定重新启用,就会予以十分的信任。总之一句话,关于辽东的局势,朕对你们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稳定住目前的局势,遏制住鞑子的发展势头,如果能够将其削弱的话,那就更好了。”   说话之间,贾亦韬不禁想起了真正的那个崇祯皇帝,还是太年轻了,加上铲除魏忠贤所带来的成就感,被胜利冲昏了头,在年轻人的血性和意气用事的加持之下,朱由检就变得极为自负起来,你袁可立爱来不来。   贾亦韬暗暗摇头,心中连连叹息,自古以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明的猛将虽多,但对辽东了解的却极少。   像袁崇焕、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对辽东的地形地貌,岛屿分布,战略要冲,以及鞑子的骑兵作战习性,都是极为的了解,上任就能用,应付辽东时局。   此时,孙承宗兴奋不已,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皇上这么好说话,没有一点责怪袁可立的意思,并且给予了明确地允诺。   恍惚间,贾亦韬有一丝明悟,孙承宗看似是在为袁可立说情,又何尝不是为自己试水,为以后经略辽东铺路,这位年轻的皇帝会给自己多大的权力?   “孙大人,为了以示诚意,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管是你,还是袁崇焕与袁可立二人,朕都不会派出监军,辽东的事宜全权交给你们处理。还是那句话,朕只有一个要求,稳住辽东局势,遏制建奴的发展。”   “是,皇上,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朝廷尽忠,完成圣上的嘱托。”   孙承宗已经跪了下来,连连叩首,整个人显得很是激动。 第四十一章 扣下茅元仪   “对了,孙承宗,转告一下袁可立,根据山东的锦衣卫上报的消息,莱阳县城一带有白莲教的教众出没,这个邪教有抬头的趋势,一旦他就任登、莱巡抚,不仅要配合辽东的官军抵御后金,还要清除邪教教徒。”   “什么?白莲教这等邪教再次出现了,还是在山东莱阳?”   闻听此言,孙承宗心里就是一惊,惊呼过后,进而难以相信的说道:“天启二年的时候,白莲教不是被山东总兵杨肇基剿灭了吗?邪教头目悉数伏法。”   “孙大人,难道你没听说过,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话吗?”   反问了这么一句之时,贾亦韬明显楞了一下,更多的是惊讶,孙承宗会有如此天真的一面,会问出如此没有营养的问题?   贾亦韬当然知道天启二年的白莲教的造反,表面上来看,是邪教蛊惑人心,带头闹事,实则却是山东的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失去土地的百姓越来越多,造反乃是必然结果,白莲教只是一个引子,头目徐鸿儒不过是带个头而已。   在这个时候,土地兼并的问题愈发的严重,再次出现白莲教,贾亦韬一点都不奇怪。   相比于白莲教的抬头,再次出现在莱阳县,隐隐有祸乱之势,贾亦韬关心的却是其中所蕴含的问题,也是大明王朝亟待解决的问题,土地兼并加重,越来越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加入起义的大军之中。   毕竟,相比于白莲教的小打小闹,犹如疥癣之疾,随后的陕西民乱,起义军四起,层出不穷,波及数省,更加的让人头疼,而土地兼并就是其中很大的诱因。   当然,还有一点不可否认,还有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和加剧,天灾不断,使得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幅度增加,双重作用之下,陕西民乱的严重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承宗当然也知道民乱的深层次原因,当然也明白流民是滋生邪教的土壤,张了张嘴,结果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这时,贾亦韬笑了笑,没有继续再在白莲教这件事上纠葛,忽然抛出了一句话,让孙承宗惊喜莫名,而又意外不已。   “对了,孙爱卿,此去辽东之后,除了总兵之职,需要向朝廷报备、批准,自总兵以下,你可以任意任免武将。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不可超出军中的编制。”   “而且,赴任之前,朕赐你尚方宝剑,以及蟒袍加身,带朕巡视辽东。”   孙承宗激动了,兴奋了,布满褶子的面容颤动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吃了药一般,全身充满了干劲儿,当即就再次磕头谢恩,同时也完全相信了贾亦韬之言,这位年轻的皇帝真的是给予十二分的支持。   “老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明朝的武将而言,最大的憋屈之处,莫过于身边有一个监军之职,还都是以宦官充当,这些人阉人根本不懂兵事,还好瞎指挥,严重影响了武将的作战。   此刻,得到皇上这样的允诺,不再派出监军,孙承宗说不完的高兴,同时心里愈发的自信,对于经略辽东更有把握。   新皇的年纪尚青,智谋或许尚显不足,无法与老狐狸般的黄猪皮正面交锋,但孙承宗相信,只要这样下去,予以足够的信任,他孙承宗就当得住后金骑兵的铁骑,并在数年之后,收复整个辽东,兵锋直指建奴的老巢,建州。   适当的放权,一定的信任,不管是奸佞之臣,还是名将干吏,都是他们最想从皇上那里获得的东西。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露出古怪之色,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站起的孙承宗,询问道:“孙大人,朕听闻你有一幕僚,文武双全,精通兵事,既有研究,年纪轻轻,就著有兵书《武备志》,自天启元年开始,名声大振,对于辽东的局势更是极有了解。”   听着贾亦韬的徐徐讲述,孙承宗已经知道说的是谁,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皇上,您说得莫非是茅元仪?”   “不错,正是此人!”贾亦韬轻轻点头,爽朗地脱口而出,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孙爱卿,虽然茅元仪对辽东的战事很是熟悉,对你督师辽东大有裨益,但朕还是想将其留在身边,以作大用。”   “皇上,这是为何?”   孙承宗着急了,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除了袁崇焕、袁可立,茅元仪和孙元化是他最想用之人,督师辽东的左膀右臂,刚想为他们某一个总兵之职。   很显然,贾亦韬并认为孙承宗的置问是一种冒犯,反而很能理解对方的感受,对于一个主帅而言,文武兼备的部将将会大有助益,太难找了,尤其是对辽东战事。   因此,贾亦韬表现的极有耐心,缓缓讲述了其中的原因。   “孙大人,天启年间,你曾经担任过兵部尚书之职,那么就应该知道,兵备松弛,不仅是边军,中原的驻军也是一样,其中以京师的三大营和禁卫军尤为严重。”   刹那间,孙承宗心领神会,有一丝明悟,皇上之所以要茅元仪,是想干什么了,贾亦韬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据朕所知,由于常年缺少真正战争的洗礼,没有打过仗,更是几乎没有演练过,京师的三大营和禁卫军都快变成一群草包,莫说战斗力底下,就连一些火器的使用方法都不知道,谈何御敌?谈何拱卫京师?”   “所以,再过段时间,朕准备整顿一下京师的防务,整顿三大营与禁卫军的军纪,将那些不合格的兵卒剔除出去,而这就需要一个懂得兵事之人,而不是兵部的那些年纪一大把之人,精于世故,碍于人情,只会阻碍改革,不利于整肃军纪。”   孙承宗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着急,听得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对于禁卫军和三大营的战斗力,堪比草包,尤其是武将,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否则,不管是谁督师辽东,却鲜有人要三大营陪同,前去辽东助战,与建奴厮杀。   当然,相比于孙承宗对三大营和禁卫军的直观认识,深有体会,贾亦韬之所以知道这些,要简单得多。   己巳之变,是每个明史专家必知的事件,对于禁卫军与三大营的表现,抵御建奴兵围京师之时,居然不会使用火器,仓促现学之下,反而伤了自己人。   越是到了后期,三大营与禁卫军越是不堪,只能用作剿匪,镇压起义军。   尤其是李自成攻打京城之后,更是将三大营与禁卫军的无能暴露无遗,让后世之人嗤笑。 第四十二章 推迟   呼....   贾亦韬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心中长松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坚毅起来,缓缓说道:“所以啊,孙大人,你就不要想着将人带到辽东了,相比于京师的防务,整肃三大营与禁卫军的军纪,茅元仪更应该留在京城,听朕使唤,来得更加重要。”   此刻,孙承宗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抵触情绪,反而很支持贾亦韬的决定,作为卫戍京师的军队,就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再放任自流下去,那也太危险了。   “皇上,老臣明白,相比于辽东的战事,京师的防务更加重要,这里距离边塞太近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话语一顿,略微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启禀皇上,如果人手不够用的话,老臣这里还有一人,也是文武兼备,精通兵事,可堪重用。”   贾亦韬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明末有名的儒将孙元化,但却拒绝了。   “算了,不用了,只是整肃军纪,用不了那么多人。而且,此去辽东,鞑子彪悍,你还需要一些得力的助手,如果留在京城,就有些浪费了。”   “是,皇上....”   很显然,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孙承宗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舍,不愿意将孙元化留在京城,听到贾亦韬之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庆幸之感。   相比于整肃三大营与禁卫军的军纪,孙承宗所不知道的是,贾亦韬之所以将茅元仪留在京城,还有另一层意思,为大明帝国培养更多的名将做准备。   这一刻,贾亦韬有一种身心舒泰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放松,回想崇祯皇帝登上皇位之后,在位的十七年,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救火队的指挥员,而那些武将就是救火队员,四处灭火,在镇压起义军与抵御建奴循环往复。   现在好了,自己成为了崇祯皇帝朱由检,现在就打破这个魔咒,改变历史,使得大明军不再陷入循环往复的死胡同之中。   相比而言,抵御外敌,对于现在的大明王朝来讲,攘外必先安内更加的实际,来得更加重要。   作为一名历史学家,贾亦韬深知这一点,所谓的安内,不仅仅是镇压起义军,还有彻底清除或削弱党争之患,使得大明王朝迈入正常的运转轨迹之中,向前发展,而不是开倒车,或者停滞不前。   大治的时代即将到来,贾亦韬相信,抓住军权之后,只要推行改革,什么小冰河时期,什么鞑子过万不可敌,什么朝廷的国库亏空,财政入不敷出,统统都是不是问题的问题,迎刃而解。   宫门之外,贾亦韬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孙承宗离去的身影,心情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好,贾亦韬相信,只要孙承宗回到辽东,袁崇焕和袁可立归位,若无意外的话,辽东的局势可稳。   只要不主动出击,凭着孙承宗的本事,将会为朝廷节省不少的钱粮,辽东军能够自给自足,军饷能够自筹大半。   毕竟,辽东不仅有建奴的威胁,还有肥沃的土地,只要恢复军屯田,收回那些被侵占的军田,孙承宗就可以像天启年间那样,一边率军抵御建奴,一边囤地种粮。   曹化淳就陪在一旁,神色要复杂的多,似乎有什么顾忌一般,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皇上,张瑞图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不思悔改。”   “怎么回事儿?”   贾亦韬的神色一僵,转头看向曹化淳,眉头微皱地问了一句,有一些不耐烦地等待对方的下文,所有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   “启禀皇上,二月份的会试结果出来了,其中所取得考生多以中官、勋贵的姻戚门人为主,根据东厂的探子来报,此次的会试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   关于朱由检的记忆如泉水般涌来,贾亦韬明白了曹化淳的那句话意思了,二月份的会试考试官正是施凤来与张瑞图,这样的结果很说明问题,不仅是为了讨好那些勋贵、维护自己的部属,更是不断地向朝廷输入他们的人。   “而且,皇上,李维垣、李恒发和袁弘勋那些人已经松口了,牵涉出许多的魏党官员。尤其是田尔耕,更是咬出了黄立极、张瑞图这些人,与魏忠贤同流合污,陷害了许多的忠臣良将。”   除了一开始露出的怒容,贾亦韬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不再有任何的波澜,回过头来,看向西南的方向,忽然转移了话题,使得曹化淳稍稍楞了一下。   “化淳啊,先封锁消息,暗中搜集好证据,暂时不要动那一些人,再过几天,再收拾那些魏党余孽不迟,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直至要害之处,一招制敌,解决所有的问题。”   “是,皇上,奴才明白了,会做好保密工作的。”   尽管心中不解,不明白皇上为何放缓了追杀魏党余孽的节奏,非要再过一段时间,证据明明已经非常齐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似乎察觉到贾亦韬的心中不快,进而又说道:“皇上,工部那边传来了消息,颜继祖说奏之事属实,李大人一下子查办了二百余名冗员,为朝廷节省不少的钱银。”   “而且,有了国丈大人和黄立极的公子做‘表率’,被当众打得鲜血淋漓,那些被关在锦衣卫大牢和东厂大牢的公子哥家人,再也没有一个人以为那些放出去的消息是谣言,纷纷缴纳罚款,国库一下子增收了三百万两的收入。”   贾亦韬笑了,眼睛微眯,发自内心的高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嘿嘿...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李自cd能从这些人手里盘剥七千多万两银子,如果不从他们身上弄到一千万两,就算我输。”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曹化淳面有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说道:“皇上,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恐怕南下微服私访要推迟了。”   “确实...”   贾亦韬轻轻点头,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进而补充道:“不管是禁卫军和三大营的整肃军纪,还是秦良玉的即将到京,亦或是即将到来的魏党定案,朕都脱不开身,必须在京主持大局,推迟就推迟了吧。”   很显然,贾亦韬看似说得轻松,表现的不以为意,微服私访不能成行,言语之间,还是难掩他心中的那种失落感。 第四十三章 立军威   此刻,曹化淳却是兴奋不已,心中暗喜,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即便知道皇上还是会南下,但留给他与洛养性的准备时间变却多了,每多一天,皇上南下微服私访之时,两人将会更加的有把握,保障贾亦韬的安全。   贾亦韬并未理会、也不在乎曹化淳的反应,话题再次一转,询问道:“对了,那些东林党现在怎么样?”   “启禀皇上,那些东林党越来越活跃起来,随着朝廷空出的职位越来越多,就像上跳下窜的猴子四处走动,暗中商量,想要将自己的人推上位,填补魏党被革职查办之后的那些空缺。”   “而且,尤其是孙大人的此次入京,他们似乎听到了风声,猜到了一些什么,想要阻止孙大人出仕,让袁崇焕接替蓟辽督师一职。”   “嗯,朕知道了。”   平静地回应这有些话之时,贾亦韬暗暗摇头,对那些东林党官员愈发的失望,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叹,这些沉迷于党争的官员真是无可救药,蝇营狗苟,该杀该斩,个人的私利,党争,胜过了一切,凌驾于江山社稷之上,也难怪崇祯没有一开始就重用孙承宗。   崇祯的自负是一回事儿,但朝中的重臣从中作梗,推波助澜,极力的阻挠,却起到了很大作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贾亦韬在等,在等秦良玉的白杆子兵到来,就能一下子将魏党余孽全都收拾了,还有部分的东林党官员,尸位素餐之人,使用雷霆手段,即便不能彻底肃清党争,也要将其压制到最低点。   留给贾亦韬的时间不多了,西北的连年大旱,天灾不断,积累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滨临全面爆发的临界点,危机就像燥热天气下的一堆干柴,只需要一丁点的的火星,就会全面爆发。   而那些零星地起义军就是火星,就像历史上的那样,一开始只有很少的民众造反,随后愈演愈烈,呈现燎原之势,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起义军之中,袭击附近的州府县城,抢夺粮食。   一想到这些历史,贾亦韬就冒出一阵冷汗,那种急迫感愈发的强烈,同时也有一些庆幸。   如果不是有孙传庭镇守于陕西,担任巡抚之职,开始赈灾,安抚百姓,贾亦韬无法想象,会有多少老百姓颠沛流离,为匪为盗,陕西的情形更加的糟糕。   如果这种情况再不改变的话,没有缓解,历史将会重演,陕西将会出现大规模的起义军,军队哗变不断,波及十几个省。   还有洪承畴,相比于孙传庭对起义军的态度,表现的更加的强势,更加侧重于血腥镇压,以绝后患,鲜有招抚怀柔手段,只要遇到乱军,就是一个字,杀!   历史证明,洪承畴的策略是对的。   一刚一柔,交相辉映,即便灾情愈发的严峻,陕西的局势还是有了企稳的迹象,孙传庭与洪承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都让贾亦韬略微松一口气。   陕西,延绥镇。   巡抚衙门,此刻,后衙大厅之上,聚集着许多的武将,洪承畴与众人相对而站,正在训示。   “各位将军,本官虽然到任没有多久,但在陕西担任督道将近两年,对陕西的民情和军队的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向诸位交一个底,本官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此次担任延绥巡抚之职,皇上不仅给了洪某三十万两军饷,更是有一项重要任务......”   刚开始的时候,下方的许多将领还都是一副昏昏欲睡、不耐烦地样子,但是一听到三十万两的军饷,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来了精神,所有人都兴奋了。   对于这些边兵而言,不仅时时刻刻都要防范来自于河套的匪寇,那些游牧民族的袭扰和入侵,更是时常为自己的肚皮而忧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对于朝廷不满的情绪开始滋生,不断地酝酿,拖欠军饷是常有的事情,长则一年半载,短则两三个月,这些都埋下了一个隐患。   边军,按照朝廷的规定,都有相对的军屯田,每个边兵都有几亩自留地,几乎不用缴纳多少皇粮,生活完全没有问题,身体能够承受任何强度的操练。   然而,这些都变了,边兵沦为了那些将领的佃农。   每个将领的眼中都冒着精光,直直盯着洪承畴,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仿佛眼前说话的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被剥光了那种。   感受着众人那炽热而带着贪婪的目光,洪承畴就好像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做派,侃侃而谈,随后的话语宛若一盆冰凉的冷水,迎面浇灌在了这些将领的身上,使得他们一个个的面面相觑起来。   “洪某在这里将丑话说在前头,此次分发的军饷,必须发到每一个士兵的手里,如果那个将领胆敢贪污,将其据为己有,别怪本官出手无情,上到总兵,下到小旗,轻则军法处置,查没家产,重则小命不保。”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洪承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文书,递给面前的一个守备的同时,继续说道:“这是皇上给本官的手谕,贺人龙,将手谕给各位将军传阅一下,省得有人以为,本官是在说大话,唬人。”   刹那间,大厅里变得极为寂静起来,听着洪承畴讲话的同时,每一个将领的目光都在手谕上逡巡不定,虽然还未看到其中的内容,心中却已经相信了大半,洪承畴所言没假。   一时间,想到洪承畴刚才的警告之言,谁敢贪墨士兵的军饷,绝不会轻饶,许多的将领都流露出了忌惮之色。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仅适用于官场之上,也可用于军队之中,尤其是这位新巡抚还手握皇上的手谕,只要贪墨军饷的将领,人家就可以便宜行事,生杀予夺。   所以,在这些将领的眼中,配合着那带着警告性质的言语,洪承畴显得极为强势,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心里变得忐忑起来。   当然,每个将领的心里都很清楚,贺人龙这是在立军威,也是新官的第一把火。   渐渐地,一些将领的炽热目光和激动之色越来越淡,再也没有听到三十万两军饷之时的那么兴奋,整个人也变得冷静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洪承畴的预判   不过,相对而言,有了三十万两的军饷,每个人的心里都还是高兴地,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了这笔银子,就可以稳定军心,让那些兵卒老实一段日子,不再天天吵嚷着要军饷。   当众人沉浸在突然而至的大笔军饷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洪承畴的眸子里闪过两道凌厉的寒光,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正常。   诸将离去了,准备领取各自军营的军饷,唯有贺人龙留了下来,站在洪承畴的一旁,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   “大人,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一旦这三十万两军饷发完之后,就必须尽快筹措到大批的粮食。否则,军心依旧会出现动荡,最后酿成哗变。”   “没办法了,这些银子必须发下去了,不然的话,军队非得出大事儿不可。”   说话之间,洪承畴侧过头来,看向贺人龙,书生气的面孔充满无奈之色,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军队拖欠饷银已经有半年之久,将士们又经常食不果腹,早已是怨声载道,如果再不发一些军饷,谁也安抚不了最底层的士兵。”   “那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要学孙传庭吗?”   贺人龙连连问了一句,看到洪承畴无动于衷,没有立即回应,心中就是暗暗着急,进而又提醒道:“大人,如果真那样做的话,效仿孙传庭,即便能够获得粮食,长久稳定军心,但也会和孙传庭一样的结果,将陕西的权贵与乡绅全都给得罪了,将会对大人你以后的仕途不利啊。”   “人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看到的那些负面结果,只是暂时的。”   “大人,不能不上心啊,如果真得将那些权贵与乡绅得罪,那就等同于两面树敌,不管是阉党一派,还是东林党那边,都会向皇上进谗言,污蔑大人,孙承宗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说话之间,贺人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忌惮之意越来越浓郁。   “天启年间之时,试想孙承宗,抵御后金,收复许多的辽东失地,立功无数。然而,就是因为改革,追缴和恢复边军的屯田,整肃军纪,严重损害了辽东权贵与乡绅的利益,引起后者的疯狂报复,最后落得一个黯然而归的下场,大人不可重蹈覆辙啊。”   “人龙,无需多言,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晓得其中的利害攸关,本官自有主意。”   相比于贺人龙的情真意切,洪承畴要淡然得多,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说完之后,看到贺人龙愈发的着急和焦虑,进而补充道:“人龙,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一些什么吗?”   “大人,发现什么?”贺人龙一脸的愕然模样,不答反问了一句。   “人龙啊,皇上登基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一直都在清除阉党,尤其是最近的两个月,力度看似不大,却极有针对性。还有施政方面,虽然皇上的态度还不明朗,但细细考究之下,不难发现已经有了倾向性,废除三饷,重新启用的官员多是务实之人,以年轻官员居多,还有改革二十四衙门,拿出个人的帑银补贴国库,作为军饷与赈灾之资。”   “大人,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听人讲,皇上之所以重新启用那么多的官员,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另有深意。”贺人龙听得频频点头,却是满脸的疑惑不解之色。   “这些事情说明,皇上虽然年少,却是年少有为,有一颗开拓与改革之心,也是一个务实的帝王,从免除三饷和拿出个人帑银,以及将皇家店铺的盈利所得大半用于军饷、赈灾,足以说明,相比于前几位先皇,现在的皇上更加倾向于减轻百姓负担,从其他方面增加朝廷财政收入,而不是课以重税,以杀鸡取卵的方式获得军饷。”   “大人,末将还是不明白,这些与咱们的处境有什么关联。”   “简单的说吧,人龙,皇上要想增加朝廷的收入,又不想增加百姓的负担,只能推行改革,将那些被权贵与乡绅吞并的田地还给百姓,将江南各种的赋税收上来,而在这之前,皇上将会有一连串的大动作,来一场大清洗,为改革铺平道路。”   渐渐地,洪承畴的神情不再古波无澜,越来越兴奋起来,眸子里的光芒也愈发的炽盛与豁然,而贺人龙也听明白了。   “大人,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地方勋贵与乡绅在京城的靠山,将会倒霉?就是皇上清洗的对象?”   洪承畴笑而不语,虽未有任何的言语回答,却是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轻轻地点头。   “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人,那就太好了。”   贺人龙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兴奋地惊呼一句之后,进而继续说道:“有了皇上作为靠山,就算触犯了那些人的既得利益,他们也只能干瞪眼。何况,那些人的靠山就要倒台。”   这一刻,洪承畴心里还有一个猜测,很想告诉贺人龙,皇上改革的决心有多大,刨去赈灾之资,给了孙传庭近百万军饷,作为组建“秦军”,而这支秦军的用意颇深,非常值得玩味。   有了这支新军在手里,也就意味着孙传庭可以大刀阔斧地在陕西改革,无所畏惧任何危险,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洪承畴的神情变得有一些古怪起来,像是在为贺人龙讲述天下局势,却又是一副喃喃自语的模样。   “人龙啊,你是一名武将,可能还不明白,陕西的连年大旱,失去田地的百姓越来越多,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否则,将会出现大规模的百姓暴动,仅仅是一味的赈灾,已经不足以解决问题。”   “如今的陕西,最为严峻的问题,不是来自于天灾,而是土地兼并严重,军屯田的大量流失,前者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生活收入的来源,后者使得军队无法自筹粮饷,只能指望着朝廷划拨粮饷,而国库又处于空虚的状态,每年都是入不敷出,最后就会使得军心不稳,出大乱子。”   “所以,朝廷要想解决这些问题,确切的来说,皇上要想减轻百姓的,要想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要想稳定军心,就只能进行改革,将那些土地还给百姓,将江南的赋税收上来。”   虽然不懂得治国之政,人送绰号“贺疯子”,但贺人龙毕竟是贫民出身,知道百姓的疾苦,还是知道一些简单的道理。   “大人,末将虽然不是很明白你讲的这些大道理,但知道一点,只要老百姓有自己的田地,即便再是大旱之年,总能从地里刨出食儿来。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会跟着那些乱军造反。”   “是啊,老百姓就是这么简单,但凡有一口吃的,有一条活路,他们就不会造反。”   说到这里,洪承畴忽然有一些羡慕起孙传庭起来,不是皇上的委以重任,很是信任,而是手里有那么一支军队。 第四十五章 带头作用   秦军虽然是一个新组建的军队,还谈不生什么作战能力,但胜在纯粹性,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主帅能够完全掌握,凭着武器装备之利,镇压起义军不成问题,只要有皇上的支持,更加无惧于那些士绅与权贵的威胁。   而且,新兵不可怕,战斗力不强也没有问题,只要加强训练,经历过几场战争,就会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   洪承畴想到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军队,战斗力虽强,却是杂牌军,有着边军共有的通病,军纪极差,将领贪污的厉害,克扣士兵的粮饷,如此就等于在军中埋下了定时炸弹,就像一个火药桶,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将官就被暴起的士兵给宰了。   都说边境民风彪悍,妇女儿童都是天生的战士,边兵亦然,自然而然地,脾气也更加的暴躁,很容易闹事儿,最后酿成士兵大规模的哗变。   而粮饷的欠缺,就是引爆火药桶的那一抹火星子。   洪承畴不敢深想,脊背已经出了一阵冷汗,一旦士兵哗变,倒霉的不仅仅是那些将官,还有自己这样的主帅。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暗藏的不稳定因素,洪承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军队改革与地方行政改革,势在必行,不能再拖了。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北京城虽未有明显的改变,却也在演绎着润物细无声般的变化,只是不易察觉而已。不是局中之人,非眼光犀利者,没有灵光的脑子,就感受不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这些细微的变化就像一条条涓涓溪流,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汇聚成一个湖泊,一条大河,直至翻起惊天的海浪。。   任何事情都是有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唯一不同的是,只是在于这个过程的长短而已,贾亦韬就非常认同这个观点,并将其应用于自己的历史研究之上。   因此,来到明末时期之后,贾亦韬不仅清楚地知道大明王朝的诸多利弊,凭着这一观点,更是能以独特的视角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   有那么一个观点,有不少的历史学家或学者认为,如果崇祯皇帝不杀魏忠贤,听他哥天启皇帝的临别遗言,就不会出现之后的一连串的糟糕事件。   凡事种种,持有这些观点之人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魏忠贤把持朝政之时,对于天下的掌控极大,天下的起义军没有多少,辽东的形势也处于一片相对大好之中。   最为关键的是,大明王朝没有缺钱的问题,至少缺钱缺的没有那么厉害,还是可以发出军饷的,相应的就是军队稳定,少有哗变。   然而,对于这样的看法,贾亦韬却是嗤之以鼻,根本就听不下去,也不想听,任何问题都有一个积累渐变的过程中,崇祯时期之所以出现诸多问题,非常的不稳定,只不过是朱由检倒霉而已,当他继位之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滨临爆发点,随着小冰河时期的到来,一下子全部爆发,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仅此而已。   此刻,贾亦韬就坐在乾清宫之中,对面分别站着户部尚书王永光以及工部尚书李长庚,王永光侃侃而谈,一副敢于直谏的样子。   “启禀皇上,以老臣之见,要想解决朝廷目前的财政窘境,想要将江南的税赋收上来,推行改革,重新使用张居正的《一鞭法》,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无法让天下的乡绅商贾信服。唯有皇家身体力行,带头缴纳赋税,凡是皇家的店面生意,都按照律法缴纳赋税,才能让天下人信服,让那些商贾无话可说......”   虎口夺食,不外如此。   李长庚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额头上的虚汗涔涔之下,时不时地向王永光使眼色,眸子里尽是焦急之意,更是忐忑的留意着贾亦韬的神情变化。   然而,不管是梗着脖子直谏的王永光,还是胸怀忐忑的李长庚,令他们意外的是,贾亦韬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这完全有悖于他们对皇室的印象,极为爱财。   更加诡异的是,听到要让皇家店铺带头缴纳赋税,贾亦韬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呵呵...王尚书,你来京也有一段时间了,那就应该有所耳闻,不管是新开的几家皇店,还是以前的皇家生意,他们的盈利收入,所赚得钱财,大部分都用于支付军饷,或是作为赈灾之用。”   “而且,不仅如此,就连朕的帑银也快见底了,这些帑银哪里去了,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不妨问问李长庚,他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贾亦韬笑吟吟地转头看了李长庚一样,目光再次停留在王永光的身上,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   “那个,王大人,皇上的那些帑银十之**也用于支付拖欠的军饷。”李长庚脱口而出,紧跟着回答了一句,心里愈发的忐忑不安,满脸的紧张之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王永光很是尴尬,更多的是自惭形秽,就算生性禀直,年近七十,但脑子里依旧灵光,反应并不迟钝,又怎么会听不出贾亦韬的弦外之音?   自己所说的皇店要起到带头和表率作用,皇上早就做了。   将皇店的盈利收入大部分用于军饷和赈灾,更是拿出属于个人的帑银,皇上还会不接受建议?不让皇店缴纳税赋吗?   毕竟,向户部缴纳税银,最终结果依旧是如此,用于赈灾和支付军队的粮饷。   一时间,王永光讷讷不言起来,显得很是羞愧,这个时候,贾亦韬将目光投向了李长庚的身上。   “李长庚,你虽然是工部尚书,但曾经两次掌管户部,更是历任过刑部尚书,当过江西的左、右布政使,还有顺天府尹,右副都御使,山东巡抚,关于朝廷的财政收入,尤其是税赋方面,难道你就不该说些什么?发表一下意见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比王尚书更有发言权吧。”   仅就称呼而言,叫王永光为王尚书,带着尊重之意,而李长庚却是直呼其名,足可见贾亦韬对王永光的偏爱,勤政廉洁而又敢于直谏的老臣。   呼...   李长庚暗暗长吐了一口气,强行暗下胸中波澜起伏的情绪,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一副思忖的模样,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这才徐徐说道:“启禀皇上,朝廷的收支之所以不平衡,年年都是入不敷出,情况还有越来越严重的情形,主要还是出在江南的赋税上面,一时收不上来,比如盐引、茶税、丝绸税等等...” 第四十六章 优先原则   很显然,李长庚之言勾起了王永光心中的莫名之火,那对江南乡绅的不满,李长庚话还未说完,就被王永光给打断了,脸上还布满着义愤填膺之色,言语里尽显嘲讽之意。   “哼...江南这等富庶之地,几乎每年都是大丰收,漕运发达,商人的交易量更是年年攀升,但上缴朝廷的税银却只有区区几十两,财政如果不出现问题,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儿了呢!尤其是朝中的一些大员,必须负主要责任,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言辞犀利,矛头直指江南的那些乡绅权贵,以及他们在京城的代言人,部分的东林党高官。   这一刻,李长庚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咬王永光一口,这是将他放在火上烤,成为那些东林党的公敌啊!   谁人不知,东林党的那些官员多是南方出身,更是江南那些乡绅的代言人。   否则,天启年间的时候,魏忠贤不仅仅是打压东林党,还有江南的那些乡绅,迫害的丝毫不手软。   当然,其中还有钱财的诱因,那些江南乡绅非常的富有,让魏忠贤生起了贪婪之心。   这个时候,随着贾亦韬扫视而来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神情变得有一些冷漠起来,虽未言语,气势却是非常的逼人,压得李长庚都快喘过气来,不得不硬着头皮顺着王永光的话往下讲,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王大人说的极是,所以,皇上,要想缓解户部的财政紧张,弥补国库的亏空,要是进行改革的话,必须先从江南开始,向那些乡绅征收上来税银,而不是将其转嫁到百姓身上,”   “李长庚,这就对了嘛,朕要的是富有建设性的提议,而不是虚与委蛇,在这里扯皮。”   贾亦韬变脸变得非常快,变冷的脸色消失不见,转而化为如百花绽放的笑容,显得很是和善,进而又问道:“那李长庚,你觉得谁能胜任这个职责?将江南的税银收上来,又不影响当地的民生。”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邢科给事中张国维可担此重任。”   吐出这句话之时,李长庚全身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不仅仅是贾亦韬给他的威压使然,更是想到以后将要面临东林党的报复,心中有一种无力感,身心备受煎熬。   然而,贾亦韬虽然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却没有立即给予明确地答复,再次使得李长庚的一颗心悬了起来,目光随后投向了王永光的身上,贾亦韬想再听一听他的意见。   “启禀皇上,老臣也认为张国维堪当重任,可以任十府巡抚一职,巡视江南。”王永光附和了一句,看到贾亦韬并未松口,进而又补充道:“皇上,张国维动农事,晓漕运,知商事,为人极为务实,凡事都能做到身体力行,对朝廷又有一颗赤子之心。”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这才松了口。   “好,就依二位之言,委任邢科给事中张国维为十府巡抚。”   从从七品的邢科给事中到从二品的巡抚,一步登天,不外如此。   即便是身为推荐人的李长庚和王永光,此刻已是一阵的错愕,本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皇上就那么一口答应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任命张国维为十府巡抚之时,将会引起朝野的轩然大波!   当然,也可能平静无水,无人反对。   然而,贾亦韬的想法却很简单,以后在官员的任免事情之上,除了那些名臣名将,对朝廷极为的忠心,也就是名单上那些罗列的人员,再有新的官员任免,贾亦韬都会优先录用那些年轻人,优先提拔那些年轻的官员。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在贾亦韬看来,凡是年纪大的官员,不管是魏党余孽,亦或是东林党一系,其中不乏可堪重用的官员,能力与经验也足够。   然而,在朝为官多年,那些人早已是老油条,一个个跟人精似的,在他们多数人的眼中,站队远比干实事更重要,党派内部的利益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除了一些个别例外的官员,那些年纪大的官员早已失去了上进心,没有了那种报效国家的一腔热情,多是怀着得过且过、明哲保身的态度。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贾亦韬曾经做过一个总结,崇祯皇帝自杀于煤山之时,那些殉葬的官员以青壮年居多,尤其是那些投河自尽或是以其他方式自杀的生员,年龄更是不用说。   所以,在那么一个时候,贾亦韬做出了那么一个决定,对于一些要害的官职,以年轻者优先。   或许那些年轻人的经验不足,做事不够圆满,但胜在拥有满腔的热血,肯干事实,不像那些年长的官员,老于世故,狡猾如狐,权衡事情的利弊,多以个人出发。   信息虽多,却在贾亦韬的脑海里浮现而过,不过是寥寥几个呼吸的时间,看到李长庚与王永光两人流露出复杂之色,刚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礼部右侍郎徐光启求见!”   闻听此言,贾亦韬心里就是一喜,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改口道:“宣徐光启进殿!”   紧接着,贾亦韬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虽有心故作镇定之色,却难掩心中的那份激动与喜悦,满面笑容的再次看向李长庚与王永光二人,朗声说道:“好了,王尚书,李长庚,你们先下去吧,尽快草拟一份奏折,研究出如何将江南的税赋收上来的方案。”   “是,皇上,微臣告退!”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句之时,也在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在门口处与徐光启擦肩而过,彼此点头示意,就算是打招呼了。   此刻,看到历史上传说般的人物就在眼前,越来越近,让贾亦韬如何能不激动?如何不兴奋地难以自抑?   在明朝的官场之上,徐光启的官声虽然不显,但在历史上的成就可是斐然,在这个时候,尤其是亚洲,无人可出其右!   不管是《天工开物》的著作者宋应星,还是明朝事情的诸多科学家、火器专家、天文学家,譬如王微、茅元仪、孙元化等等,都或多或少与其有师徒情分。   还有就是西方当时的一些先进科学、医学、天文学、动植物学的典籍,多是徐光启与那些洋人翻译而来,或是他牵头组织。   这个时候,容不得贾亦韬继续深想,思绪被徐光启那恭敬地话语所打断。 第四十七章 徐光启献策   “微臣徐光启,拜见皇上!”   “平身,给徐爱卿赐座!”   很显然,不管是徐光启,还是陪同进来的太监,都很意外,没想到他们心目中的九五之尊会这么客气,被贾亦韬的热情举动弄得愣了一下,前者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再施一礼:“微臣拜谢皇上!”   片刻之后,两人分君臣落座,那个太监也已经离去,就在徐光启快被贾亦韬盯得发毛之时,后者终于开口了。   “徐光启,可知朕为何将你召回京城,官复原职?”   “微臣不知...”   徐光启明显再次失神了一下,回答了一句之后,不禁暗想,这还用问吗?皇上你之所以大规模的重新启用一些官员,为得无非就是制衡魏党余孽吗?我徐光启当然也不会例外。   融合了崇祯记忆的贾亦韬,虽然不知道徐光启的心中所想,但也知道朱由检大规模重新启用那些官员的意图,那就是制衡魏党,使得两党实力相当,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只有如此,崇祯才能做到左右逢源,在一种平衡的状态之下,更好的驾驭百官,巩固自己的皇权。   “徐光启,据朕所知,你精于数学、天文、水利、历法、火器研发等等,尤其是农学,更是卓有成就,对于西北的连年大旱,你怎么看?如何才能更好的抗旱救灾,救济灾民?”   贾亦韬的突然转移话题,再次询问,再次出乎徐光启的以外,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这了解,但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使得他心里生出莫名的忐忑之感,即便是紧张不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不敢有过多的迟疑。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要想更好的抗旱救灾,安抚灾民,就不能使用传统上意义上的赈灾方法,不能一有大旱,就单纯的派发粮食,而是应该从根本上解决或缓解问题。尤其是陕西连年大旱,一味地只是运送赈灾粮,将会拖垮朝廷,而且,收效甚微”   “哦...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贾亦韬来了兴致,适时地问了一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要想降低陕西天灾的影响,达到真正救灾的目的,要想一劳永逸,应该从两个方面下手,一是兴修水利,而是改良农作物,让百姓多种植一些抗旱性作物,比如番薯、玉米、棉花、南瓜。”   “尤其是番薯,种植起来非常容易,只需要提供一些秧苗,待其长出一定长度的藤蔓,剪裁番薯的部分藤蔓,截成一段一段,插入土壤之中,就能成活,进而大面积的种植,短期之内,可以生产更多的口粮。最为关键的是,番薯极为耐旱,只需在幼苗期和插秧的时候浇灌,就能成活,还能与适量的玉米、南瓜进行套种。”   “而且,连年旱灾之后,有许多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如将其中的一些青壮年组织起来,兴修水利,挖河造渠,挖水井,在提供吃食的同时,再予以些许的酬劳。”   “如此一来,就能达到一举两得效果,既赈济了百姓,又能缓解陕西百姓的用水需求。”   “不错不错,确实是不二的赈灾选择,可以从根本上缓解陕西旱灾的影响。”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很认可的样子,赞叹了一句之后,忽然转而问道:“徐光启,让你担任陕西布政使,专门负责赈灾,兴修水利,怎么样?”   “呃~”   很明显,这个任命再次出乎徐光启的意料,条件反射一般的脱口而出:“皇上,此次返回京城,不是要老臣编撰新朝历书吗?”   贾亦韬并未回应对方的反问,而是笑吟吟地说道:“徐光启,你可要想清楚,一个礼部右侍郎不过是正三品,而陕西布政使却是从二品,虽然归总督、巡抚所辖,却等同于巡抚。”   然而,徐光启却是满脸的无奈之色,一阵苦笑,摊了摊双手,将自己瘦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贾亦韬的实现之下,同时徐徐说道:“皇上,您也知道,老臣今年六十有六了,早已是一副残躯,虽有心治理地方,能够忍受长途跋涉之苦,却有心无力于兴修水利,奔波在农事上面,微臣怕自己的体力跟不上。”   这一刻,贾亦韬意识到自己过于想当然了,一个六十六岁的老人,身体早就不允许徐光启四处奔波,在兴修水利和推广耐旱农作物的事情上了。   但是,贾亦韬依旧心有不甘,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嗯...徐光启,担任陕西布政使一职,主抓兴修水利和抗旱农作物的事情,不一定都要事必躬亲,你只需出谋划策,制定方案,适当地进行监管,至于体力活,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干嘛。”   “嗯,好吧,皇上,老臣现在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试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徐光启知道,自己再也推拖不过去了,答应了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说道:“启禀皇上,不管是兴修水利,还是推广抗寒性农作物,这些都需要极为专业的干才,老臣在这里有一个请求,希望皇上能够给予微臣一定的便宜行事,抽调一些这方面的官员之时,也能任免有这方面才能的人才为官吏。”   “当然可以,随后朕会给工部和吏部打一声招呼,让他们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不管抽调的官员是谁,都会予以划拨。”   说到这里,贾亦韬话语一顿,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坐着什么心里争斗,最终还是继续说道:“至于任免地方官之事,此乃皇权和吏部权力的象征,肯定不能给你。”   闻听此言,刚刚升腾起的高兴被压了下去,徐光启不免有一些失望,刚想要说些什么,再争取一下,而贾亦韬接下来之言,再次燃起了希望。   “至于干吏,你可以便宜任免,如果他们干的不错,出了政绩,你可以向朕和吏部推荐,只要没有问题,最后也会委以重任,主政一方。”   “谢主隆恩,老臣定当不辜负圣恩,完成皇上的重托!”   这个时候,贾亦韬高兴地跟一朵花似的,笑得很是灿烂,同时也在心想,崇祯皇帝真够愚蠢的,真的是暴殄天物,像徐光启这些大才之人,居然放到礼部,编撰什么历书?   如果让他掌管户部或者工部,专事民生,一定可以缓解小冰河时期所带来的各种天灾。 第四十八章 防患于未然   还有毕懋康、薄珏、焦勖、茅元仪、孙元化等人,这些可都是难得人才,是火器研究和制造方面的专家,尤其是毕懋康,更是弄出了燧发枪,大大改良了火器!   然而,这些人才都被朱由检埋没了,或是弄到地方当小官小吏,或是发配到边疆戍边,怎一个浪费了得?   浪费,**裸的浪费,暴殄天物般的浪费!   这是贾亦韬内心的最大感慨,是对崇祯皇帝的最大评价。   在那么一瞬间,贾亦韬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每个时代都不缺少英雄人物,名臣名将的存在,高明的工匠更是比比皆是,而一个明君之所以称之为明君,不是在于他的勤政爱民,起早贪黑般的忙于政务,而是能够善于整合各方人才,放到合适的职位,为己所用。   人力有时穷,即便一个人的能力再如何的超绝、出众,那他所能够做得的事情也非常有限,偌大的帝国,仅凭一个人,怎么可能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所以,贾亦韬决定了,自己要当一个甩手掌柜,扮演一个监督者的角色,手握皇权和军权,监督百官,那样的话,自己这个皇帝不仅能够做得轻松,天下也能太平,汉家天下也能长存,不再有什么大清王朝。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就比如眼前的徐光启,在户部或者工部,才能最大化的发挥他的才能,才是对大明王朝有利。   暗暗点头,愈发坚定自己的信念,贾亦韬再次看向徐光启,平静地说道:“好了,徐光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退下了,好好准备一下,尽快的启程赶往陕西,孙传庭可还等着你呢。”   “是,皇上,老臣的老家在上海,距离京城实在太远,所以回京的时日才会有一些长。”   看到徐光启明显有心事,说话都变得絮絮叨叨、言词都一些纷乱起来,贾亦韬的眉头皱了一下,也就有了某种的猜测,转而询问道:“徐光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听到贾亦韬那平和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徐光启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一些,略微迟疑了那么一瞬间,最后还是答道:“启禀皇上,这是洋人汤若望敬献的火器,名曰燧发枪。”   说话之间,徐光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比手枪稍大一些的火器,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这个时候,贾亦韬已经抽身站起,快步走了下来,满脸的兴奋之色,然而,才刚刚走出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激动之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有些难看。   迟疑了片刻,看到徐光启将燧发枪举过头顶,贾亦韬这才长了一口气,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虚汗,更是连忙上前,一把“拿”过燧发枪,翻看了起来,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将可能的危机解除之后,贾亦韬才是轻松,心口的大石才总算落下。   如果徐光启是一名刺客,手里握有燧发枪,恐怕他贾亦韬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   贾亦韬强压下心里的惊天骇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故作镇定地问道:“徐光启,难道只有枪,没有子弹吗?”   “启禀皇上,子弹有是有,但微臣没有带来,不然的话,就有行刺之嫌了。”   穿越之前,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贾亦韬又怎么会对枪械陌生呢?尽管这支燧发枪非常的原始和粗糙,但枪械原理还是有一定的共性的。   因此,只是把玩了那么几下,贾亦韬就知道如何使用燧发枪,并且有模有样的射了几下空枪,嘴里还发出“biubiu”的杂音,看得徐光启很是惊愕。   徐光启可以保证,除了那些极少的几个洋人,在整个大明王朝,不要说拥有,就是见过燧发枪之人,可谓是寥寥,看着贾亦韬从生疏的操作,到操作的很是熟练,又怎么会不惊讶?   容不得徐光启继续深想,贾亦韬的声音再次响起:“徐光启,汤若望献给朕这把燧发枪,是不是有所求啊?”   “呃...”   迟疑了一下,徐光启最终还是回道:“皇上英明,汤若望希望能够获得一纸文书,从而可以前往西安,接替金尼阁,打理在那里教务。”   “而且,皇上,南瓜、玉米和番薯,就是洋人引进的,如果汤若望能够随臣前往陕西,对于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技术和推广,将会有有很大的裨益,还望圣上能够恩准。”   听着徐光启的讲述,贾亦韬不禁想起了一些历史知识,如今这个时候,伽利略的望远镜学说已经传入了中国,钦天监和汤若望这些洋人更是翻译了一本关于望远镜的书籍,《远镜说》。   贾亦韬没有继续深想,也停止了把玩燧发枪,平静地看向徐光启,淡淡地说道:“朕可以让汤若望前往西安,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西安城,不得强制百姓加入他的天主教。否则,后果将会非常不妙,朕将驱逐在大明的天主教徒洋人。”   “是,皇上,微臣明白,一定会转告汤若望,并且在陕西监视他的行动,时刻提醒他,不得违反这个条件。”   防患于未,不外如此。   无论是什么宗教,传播的最为迅速的时期,信徒大幅度增加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大乱的年代,尤其是天灾不断的陕西,更是这些洋人传教的最佳时机。   毕竟,当人力穷之时,面对灾难,尤其是中国的这些老百姓,更加相信鬼神之说。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祭祀,敬鬼神的事情。   如果汤若望这些洋人趁乱传教,再对那些贫困的百姓施以小恩小惠,天主教的教徒肯定会大幅度的增加。   就是基于这一点,贾亦韬才会限制汤若望的活动范围,就是不想让这些洋人浑水摸鱼,蛊惑人心。   天主教不同于中国的佛教、道教,表现的更加强势,侵略性极强,缺少兼容性,更加的干涉朝政,动不动就会派出十字军,制裁哪个国家的国王。   总之就是一句话,在天主教的教区,教皇的权威远胜于帝王,这一点绝对是贾亦韬所不能容忍的。   看着徐光启高兴的模样,贾亦韬当然其中的原因,这位就是天主教徒一枚,徐光启刚要告退,却又被贾亦韬给叫住了。   “对了,徐光启,回去之后,让人将燧发枪的子弹送进宫。否则,如果没有子弹,朕要它何用?”   说完之后,贾亦韬将燧发枪在手里转了转,并在徐光启的眼前晃了晃。   “是,皇上,微臣遵旨!” 第四十九章 “将军的摇篮”   看着徐光启离去的身影,贾亦韬单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旋转着燧发枪,在空中晃动,脑海里浮现出大明王朝的两个机构,军器局和钦天监,嘴里更是发出呢喃之音,自语道:“嗯..是去军器局,让人仿制燧发枪?还是前往钦天监,让那里官员造出望远镜呢?”   两天之后....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明末时期的时候,中国虽然处于内忧外患的困境之中,小冰河时期带来的各种天灾,连年不断,旱灾,雪灾,瘟疫,地震......   即便如此,尽管中国这个古老国家正在经受着各种磨难,各地的烽烟不断,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硝烟四起、不稳带的年代,明朝的科技、火器、医学等等,都处于世界领先的地位。   尤其是人口数量,更是达到了两亿!   作为明朝的三大兵器制造机构,军器局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此刻却是静悄悄的,处处弥漫着一股紧张地气氛,到处都都是身穿飞鱼服、要挂绣春刀的锦衣卫,站岗放哨。   军器局处于戒严的状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严之程度,不外如此!   贾亦韬身着龙袍,在军器局的走廊上漫步而行,不时地打量着路过的屋子,满脸的好奇之意,身旁跟着军器局的主管官员毕懋康。   “毕懋康啊,目前为止,我朝所能制造的火器有多少种啊?都有哪些啊?你大概说一下,朕想听听。”   “启禀皇上,目前为止,兵器局能够制造出的火器有一百八十余种,其中又可以笼统地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手持点放的火铳与鸟铳,另一类是火炮。”   “若是以爆炸性质划分,也可以分为两大类,其一是地雷,种类繁多,诸如石头雷、陶瓷类、生铁雷,多达数十种;其二是水雷,有水地雷、水底龙王炮和混江龙等火器。”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明朝时期的火器发展和种类有过了解、研究,贾亦韬还是被震撼到了,没想到明末时期的火器研发这么发达,已经有地雷和水雷的存在。   转瞬间,贾亦韬反而迷糊了,即便明军的战斗力非常不弱,仅靠冷兵器打不过建奴的铁骑,但是,据贾亦韬了解,明军的火器普及率非常高,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就算只是扔万人敌这样的炸弹,还有红衣大炮、火铳和鸟铳这样的火器,耗也能耗死建奴,怎么就打不过呢?   这个时候,贾亦韬转头看向另一侧的茅元仪,这个曾经与建奴交过手的将领,询问道:“茅元仪,既然朝廷能够制造出种类如此繁多、威力惊人的火器,我军怎么可能打不过建奴呢?怎么可能平复不了辽东之患呢?”   “别得不说,暂且不提地雷这等爆炸性的火器,单单是火铳、鸟铳、三眼铳、迅雷铳这样的火器,只要有一支两万人装备的军队,就能碾压鞑子的骑兵,根本就不给敌人冲入阵营的机会。”   “即便鞑子的骑兵再如何的厉害,奔跑起来的速度有多快,弓箭的射程最多也就数十步,我军如此多的火器,只要一组一组地轮流射击,就等于两万颗子弹相继射出,足够火器营装填子弹、再次射击的时间了。”   “何况,建奴的能战之人也就数万,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万,怎么就让他发展的越来越大,直到现在一发而不可收,形势难以控制了呢?”   茅元仪一阵苦笑,面有感慨之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明言之语,最后只能幽幽地说道:“皇上,你有所不知,我朝军队的火器普及虽广,但质量却极差,也就守城用的红衣大炮还算合格。”   “而且,由于军纪混乱的原因,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可言,更谈不上火器上的配合。如此一来,就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凭着战马的冲锋速度,只要挨过了最开始的第一波火器射击,他们就能冲入阵营之中,冲散阵型,使得火器毫无用武之地,无法发挥最大威力。”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火器营的战法已经持续了百年有余,并未有多少革新,那种打法早已不能适应现在的作战需求,只能整肃军纪,改良火器营的战法,方能使得我朝的军队立于不败之地。”   辽东拥有数十万的驻军,又配备有最先进、威力巨大的火器,居然还打不过总人口不到百万的后金,想想都让人生气,让人觉得丢脸。   渐渐地,贾亦韬的这口恶气消了大半,作为一个历史学家,贾亦韬当然知道茅元仪说得这些是事实,但也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女真不满,满万不可敌。   贾亦韬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一个拥有两亿人口的大明王朝,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女真族,之所以使得后者做大,越来越难以控制,也是茅元仪没有尽述的一部分事实。   辽东的那些将领故意放水,并不想一举灭了努尔哈赤,直至最后的养虎为患。   原因很简单,对于一些武将而言,还有一些官员,唯有战争,唯有不断地边境威胁,才能最大限度的体现他们的价值,才能以最快速度的升迁,以及提拔自己的心腹子弟。   正如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   同样的道理,最能成就自己的人也是你的敌人,而不是身后的朝廷。   毕竟,任何一个官员的提拔与高升,或者武将在军中身居要职,除了世袭的原因以外,只有战功,唯有如此,才会无可非议!   所以,说辽东是一个战场,是危机的最前线,不如形容为“将军的摇篮”来得更贴切。   贾亦韬的心里非常的很重,挥去了脑海里的这些信息,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燧发枪,递给毕懋康的同时,淡淡地问道:“以你们的制造工艺,能不能仿制出这把燧发枪?”   毕懋康没有立即回答,面带好奇之意,双手接过了燧发枪,翻来覆去的不断打量,脸上慢慢现出惊喜之意,仿佛忘记了贾亦韬等人的存在图版,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妙...真是妙极了,设计的真是巧妙,如此一来,就打破了火器在雨雪天不能使用的魔咒,将会大幅度改进火器的性能。”   紧接着,伴随着脸上越来越炽烈的兴奋光芒,毕懋康一手托着燧发枪,一手指着枪管,激动地说道:“皇上你看,只要再增加这支枪的比例,加长枪管的长度,就能使得它的射程大大提高。”   虽未得到明确地回答,但贾亦韬已然知道,毕懋康能够仿制出燧发枪。 第五十章 胆战心惊的李祖白   贾亦韬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拍了拍毕懋康的肩膀,很是欣赏的朗声说道:“好,毕懋康,这把燧发枪就暂时放在你这里了,尽快仿制出同等样式的十把燧发枪,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真是好枪啊...设计的真如此巧妙....居然能够想到将燧石装入......”   毕懋康就像着了魔一般,如获至宝地把玩着燧发枪,念念有词的吐出这两句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道:“是,皇上,微臣遵旨,微臣定当竭尽所能,将燧发枪仿制出来!”   “好,毕懋康,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   钦天监   后衙之中,贾亦韬伫立在一个架子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仪器,看着各种工具装备,恍惚间,贾亦韬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现代,这些工具虽然简陋而粗糙,却有着现代仪器的轮廓,那份久违的熟悉感,让贾亦韬的心里泛起莫名的悸动。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中国人从骨子里就自带着恋旧的天性,贾亦韬也不例外,看着眼前的这些物件,恍若隔世,虽是死物,却让贾亦韬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心中自然而然的生起了一股,萌动。   婆娑过一个又一个仪器,贾亦韬的手指在微微颤动,但还是强做平静之色。   “启禀皇上,这些工具都是薄珏(jue)自己做得,专门用于研制各种物件,验证西洋人的那些学说,以及做实验之用......”   站在这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的身旁,虽然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管是贾亦韬的那一袭龙袍,还是周围的锦衣卫威势使然,都使得李祖白的心中很是忐忑,紧张不已,声调都在跟着发颤。   贾亦韬停了下来,没有再抚摸那些工具,转头看向了李祖白,淡淡地说道:“李祖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钦天监的监正.....”   看着李祖白就要跪拜谢恩,贾亦韬摆了摆手,同时转而说道:“先不要急着谢恩,这官可不是白给的,按照那本《远镜说》,尽快将望远镜给制造出来,朕还有大用。”   “可是...可是,皇上,要想制造出望远镜,不仅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还需要大量的人员,目前为止,短时间之内,钦天监还不具备这些条件啊。”   违逆圣意,尽管说得是实情,虽然李祖白心中害怕的要死,还是将钦天监的难处说了出来,让他意外的是,贾亦韬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给他一个惊喜。   “这有什么?无妨,没钱是吧?朕可以划拨给你们钦天监,以作望远镜的专项银钱。至于工匠和这方面的人才,尽管招来就是,朕给你直接任命的权力。”   这一刻,李祖白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喜不自胜来形容,激动的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贾亦韬给打断了,让他有一种被泼冷水的感觉,立马恢复了理性。   “不过,朕将丑话说在前头,虽然给你任免钦天监一些官员的权力,却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妄为,如果胆敢胡乱的安插人手,亦或是故意打压钦天监的官员,朕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朕前期投入了这么多,如果看不到成果,没有见到望远镜,朕决不轻饶!”   “皇上,微臣万万不敢将国之重器挪作私用!”   尽管没有私心,尽管从未想过当官谋私利,李祖白还是忐忑而紧张地回应了一句,躬身施礼的同时,额头已经现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这不是心虚的表现,而是畏惧的下意识反应。   这段时间,京城里可谓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死了不少人,尤其一些皇亲贵族,可是没少受罪,国丈,皇后,国舅爷等等,都不能例外。   皇上那凌厉的手腕,让人胆寒,一阵后怕。   不仅如此,像李祖白这些聪明的一小撮人,有一种预判,没有明说的共识,别看死了那么多人,京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都是表象,事实却是暗流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尤其是京城流传着一个鲜有人知的小道消息,皇上调来了一支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秦良玉的白杆子兵就快要到京城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为数不多几人心里清楚,暴风雨就要来了,一旦秦良玉到京,北京城内将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将会有一场大清洗,而白杆子兵就是用来维稳的。   糟糕的是,皇上的手段波诡云谲,一连串的行动让他们糊涂了,摸不清情况,这段日子倒霉的不仅有魏党、东林党,还有那些皇亲贵胄,牵连甚广。   当然,虽然牵连甚广,除了清除魏党的力度很强,但其他的事情都不大,不过是被皇上勒索了一笔钱,子侄被重责了一番,或者官员经常被训斥。   如今这个极其敏感的时刻,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听到贾亦韬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仅仅只是一个正五品的钦天监监正,李祖白如何不紧张?如何不害怕?   虽然成为了钦天监的头头,但在这个官员多如牛毛的京城,再加上钦天监并不是什么要害衙门,这个五品监正实在不算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无所畏惧,最起码他李祖白就做不到。   “好了,李祖白,不用这么紧张,朕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好好工作,尽快完成任务,莫要辜负了圣意。”   很显然,贾亦韬的这一句话并未起到多少的安抚效果,李祖白依旧胆战心惊不已,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薄珏给打断了,顿时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很是感激薄珏的转移话题。   “启禀皇上,制作望远镜,不仅需要极为高超的手艺,其中的镜片获得,需要高温煅烧,方能制取到玻璃液,仅此一项,就需要一大笔钱和熟悉煅烧技艺之人的指导。否则,如果只靠钦天监的这些人摸索,虽然最终也能弄出来,但将会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   贾亦韬看向薄珏的同时,也在轻轻点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紧跟着询问道:“嗯...你觉得,该怎样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制取到玻璃,并能作出望远镜?”   看到薄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有迟疑之色,贾亦韬进而又补充道:“换句话讲,在最短的时间里,要想获得望远镜,你需要朕如何支持?不管是什么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一下子说完,朕恕你无罪。”   薄珏这次没有了顾忌,神色坦然了许多。 第五十一章 “爷”文化   “启禀皇上,微臣希望您能够准允,钦天监能够引起那些洋人进来,为朝廷办事,在钦天监当差。”   很显然,这个要求也是李祖白也很想提得,心里迫切地希望,皇上能够答应,让那些京城里的洋人入仕当官。   然而,贾亦韬却是淡淡一笑,脸上现出意味深长之色,深深看了一眼李祖白,轻声说道:“李祖白,如果朕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你好像加入了天主教?现在已经是天主教徒?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此刻,李祖白真得是欲哭无泪,心里憋屈的慌,薄珏刚刚将皇上的注意力转移,现在又扯到自己的身上,尽管心中郁闷,但也不敢多做迟疑,连忙答道:“是的,皇上,微臣确实是天主教徒,却绝无私心......”   “好了,好了,李祖白,不用这么紧张,朕没有那么多的意思,仅仅是顺口那么一说,不要做出过多的解读。”   贾亦韬摆手打断了李祖白的话语,进而又朗声说道:“不仅是你,朕还知道,徐光启、李之藻、李天经、王微等人,朝中有不少的大臣都是天主教徒。”   说到这里,贾亦韬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薄珏,脸上现出和煦的笑容,风轻云淡地继续说道:“朕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也不排斥那些洋人入仕当官,报效我大明王朝。”   贾亦韬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威势更是随之增加。   “薄珏,告诉那些洋人,他们要想在我大明传教,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们必须对朝廷有所贡献,必须将西方的那些先进学问讲述出来,翻译成册,教会工匠那些技艺。”   “而且,在传教的过程中,不得不再出现以前的事情,强迫民众信教,改风易俗。否则,到时候别怪朕翻脸无情,再来一次他们口中的‘南京教案’,将他们驱离大明的疆土。”   声音是那么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同时也充满着浓浓的警告语威胁之意,使得李祖白又惊又喜。   “是,皇上,微臣一定会向京城里的那些洋人传达深意。”   “好,薄珏,李祖白,望远镜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不仅能够做出望远镜,还能大规模的生产。”   贾亦韬离去了,李祖白这才真正的长舒一口气,身心完全放松下来,与薄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唏嘘之色,没想到皇上对于望远镜会如此重视,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薄珏的脸上现出浓浓的感慨之色,颇为自嘲的自语道:“还真是造化弄人,想我薄珏十年寒窗苦读,数次赶考,却是屡试不第,没曾想到今时今日,却凭着西洋之学,博取到了功名,从一个寒酸的书生变为了朝廷的官员,还真让人感觉世事无常。”   李祖白讪笑了两下,却没有任何的回话。   有人讲,随着鞑子的入关,清廷入主中原,汉人的灾难不是一个又一个城池被屠戮一空,而是汉人的尊严被践踏,再无骄傲可言。   代表尊严和骄傲的脊梁,或是被敲断、杂碎,或是弯曲,低头称臣、称奴,还有那句男儿稀有黄金,汉人不仅向男人低下了那颗骄傲的头颅,还有那一双尊贵无比膝盖。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汉人的灾难,也是中华文化的一场巨大灾难,满人蛮横的将他们粗野的文化镶嵌进中华文化之中,使得中华文化越来越偏向奴性,汉人也缺少了那种阳刚特质。   爷,这本该是晚辈对长辈的尊称,却在清朝之时被滥用。   到了大清王朝,这个称呼被用的异常频繁,司空见惯,比比皆爷,不仅是长辈与晚辈之间,还有亲朋好友,以及各种场合之上,互道一声寒暄,开口就是一个“爷”。   不管是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见面之时,只要两人寒暄,开口就是一句爷,与晚辈对长辈的称呼不同的是,这声爷有一个前缀,加上了对方的姓。   知微见著!   当“爷”泛滥之时,也意味着这个社会充满着奴性,再无尊严可言。   清朝处处都有“爷”文化,朝堂上有万岁爷、王爷等等,普通百姓和商贾之间,有李爷、张爷、贾爷......   当到处都是爷之时,又何尝不是遍地皆孙子?   所以,满人的入主中原,是灾难性的,影响是深远的。   明朝灭亡之时,有许多的官员和百姓宁折不弯,即便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汉人依旧坚持着一个信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改变了大势所趋,也会逃离这片疆土,脱离清廷的统治范围,不仅是为了生活,更是身体里的那份骨气使然!   当这个信念被摧毁之时,留下的那些汉人都是软骨头,还有什么硬气可言?   自然而然地,那股血性也随之被磨灭。   所以,清朝灭亡之时,没有人留恋,更没有人为他以身殉国,汉奸的层出不穷,爱国的信念薄弱,就是满人奴性文化荼毒的结果,那场汉人灾难的延续。   作为一名历史学家,贾亦韬就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什么康乾盛世?   那不过是一块遮羞布,想要掩盖满清所带来的灾难,为满清皇帝歌功颂德而已。   此刻,贾亦韬正在发呆,不断的想着这些事情,心里很是沉重,那种对明朝的认同感愈发的强烈,不管明朝的皇帝如何的昏庸无能,但他们都秉持着一条祖训。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还有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这一条条信息都彰显着属于大明王朝的骨气与血性,也成为了一个无形的桎梏,即便李自成打到了京城,主动讲和,并愿意抵御清军,崇祯皇帝也不愿意答应的一大诱因,左右着他的决定。   自缢于万岁山(煤山)之时,蓬头垢面,一块绸缎颜面,足以说明朱由检信鬼神,害怕答应了李自成的要求,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祖。   “启禀皇上,锦衣卫在真定府的密探飞鸽传书,送来消息,秦将军已经到了真定府的地面,若无意外的话,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骑兵下午就能到京城。”   贾亦韬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听着洛养性的讲话,顿时就反映了过来,满面的兴奋之色,连忙说道:“好好...通知礼部,立即准备一下,朕要出城十里,亲自接秦将军!” 第五十二章 不甘与庆幸交织在一起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贾亦韬的口谕刚刚出了乾清宫没有多久,其中的内容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伴随着的还有这首贾亦韬“借用”朱由检夸赞秦良玉的诗,引得无数人热议,纷纷猜测,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一时间,北京城内风云骤起,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了起来,颇有人人自危之势。   当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秦良玉即将入京,还带来了她那闻名遐迩的白杆子兵,一些人不安了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并未因为田尔耕等人的处死、查没家产而告一段落。   风声鹤唳,人人噤若寒蝉,不外如此。   黄府。   黄立极的宅院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不再有络绎不绝的官员拜访,门可罗雀,就连下人都少了许多,处处都透着落寞和破败的味道。   种种迹象都在述说,黄家已经是昨日黄花,家道中落。   黄蘅若与黄藻相继结束了牢狱之灾,返回了家中,算是黄府的一大幸事,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感,除了黄立极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不高兴,带着淡淡的落寞之意。   书房之中,黄立极心情不错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之间,无视家人那幽怨的眼神,整个人显得好不快意,两个儿子站在对面,脸上尽是不甘之色,低头不语,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   不仅如此,还有妻子杜氏坐在一旁,满脸的苦瓜相,皱巴巴的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着急之色,看到两个儿子不敢开口,无奈地问道:“夫君,妾身实在不明白,向皇上辞官,告老还乡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不仅让蘅若和藻儿跟着返乡,不再为官,还将家产之十七八捐给了朝廷,没有了这些钱银田产,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女人家家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黄立极长长的叹息了一句,稍稍停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早已收敛了起来,显得十分的凝重,看到两个儿子同时流露出期待和不甘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不愿意辞官离京。   尽管如此,黄立极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再次看向了杜氏。   “夫人,你不明白,事情远不像表面上的那么风平浪静,不要只看眼前的这些利益,却没有意识到一个大危机悄然来临,威胁到咱们全家人的性命。”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氏心里一惊,紧张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脱口问了一句,就连黄蘅若与黄藻的神色也变了一变,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皇上准备动手了,凡是与魏忠贤来往国密之人,都将沦为清算的对象,轻则罚没家产,流放戍边;重则满门抄斩,一家老小都难以活命。”   “你们看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不妨回想一下,虽然多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处理的不过是一些微末小官,无足轻重之人,李国?那些人还被皇上重用,委以重任,但事事透着诡异,让人捉摸不透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随着那些东林党的相继重新启用,返回京城,算是彻底搅混了京师的这潭水,使得谁也不敢行动。关键的是,年初之时,施凤来这一边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打压的东林党抬不起头来,不过是寥寥几个月的时间,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两者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后者隐隐还有稍占一筹的意思。”   “父亲,即便如此,大不了咱们全都返回老家,我与二弟不再入仕当官,皇上也准了你的请辞。可是,这与你一下子捐出那么多的钱财,几乎是咱们家的全部家当,有什么关系呢?”   黄蘅若脸上的不甘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和张氏、黄藻一样,只剩下浓浓的不解,等待一家之主黄立极的解释,更多的是心里的好奇在作祟。   当然,不甘和不舍占据着主导,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视金钱如粪土?   毕竟,堂堂朝廷重臣的家产,多年以来的积累,其中的十之七八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不愁,过上富裕的生活。   “哎...蘅若啊蘅若,没想到你在朝当官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么多的目光短浅,不知道孰重孰轻?”   黄立极只觉得嘴里苦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之色,叹息的同时,更是连连摇头,略微平息了心绪,这才解答三人的疑惑。   “如今之时,朝廷可谓是麻烦不断,辽东有建奴之患,西北有连年的大旱天灾,西南的奢崇明和安邦彦叛乱,虽然暂时压了下去,却未根除问题,两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为祸贵州和四川。”   “凡之种种,朝廷急需一大笔银子,没看到都逼得皇上不择手段了吗?不惜以一些小事儿为由头,让百官与勋贵变相的捐输。而且,皇上针对的对象多是魏忠贤的往日故交,从田尔耕这些人的下场来看,咱们还是及早脱身的好。”   “如果不是天下动荡,朝廷面临这么多的危局,皇上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朝局,以便应对这些问题,恐怕早就对我们这些人下手了。”   三人的神色很凝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黄蘅若更是露出恍然之色,沉声接话道:“父亲,我明白了,之所以捐出大半的家产,你老就是想要讨皇上一个好印象,免得咱们被皇家秋后算账。”   “不错,为父就是这个意思。”   黄立极赞叹了一句,看向大儿子的眼光稍稍平和了一些,颇为欣慰,转而有一些庆幸地说道:“皇上已经下旨了,咱们一家子随时能够离京,不像施凤来和张瑞图他们,虽然也被准了辞官,却被困于京城,赋闲在家,说不定他们还羡慕咱们家呢?可以全身而退,保得一家老小性命。”   这一刻,杜氏与黄蘅若、黄藻再也没有了不甘之色,整个人显得很是轻松,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恨不得立刻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也听到了那个消息,秦良玉率军入京,稍稍联想一下,就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京城将会有一场大动荡,一场血雨腥风正在悄然逼近,自己等人还是赶紧逃离这个越来越大的漩涡比较好。   否则,稍有迟疑,又或者走得慢的话,一旦被漩涡波及到,都将是粉身碎骨。 第五十三章 意义非凡   西南之地,贵州水西,贵州宣慰司,也就是水西土司衙门,此时却变成了“罗甸大王”的王宫,彝族土司安邦国的住处,盘踞之所。   此刻,在诺大的王宫大殿之上,身材短小而异常粗壮的安邦国懒洋洋的倚坐在那里,神情漠然,一副安于现状的样子,奢崇明坐在下面的右侧为首之处,隐隐有急切之意,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有一些异样。   “罗甸大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朱燮元和傅宗龙相继离开西南,回乡丁忧(守孝),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越早兵出水西越好。没有此二人的掣肘,西南的这些名将都是泛泛之辈,也就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子兵还有一些威胁。”   “拿下四川之后,你我二人就能形成掎角之势,互为援助,任他大明派百万大军而来,也无可奈何,凭借地势之险,咱们哥俩依旧可以在这西南之地自立为王。”   安邦国的双眼皮耷拉着,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等到奢崇明说完之后,翻了翻双眼皮,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这才漫不经心地予以回复,显得很是傲慢。   “我说安邦国老弟,这才过去多久,去年的那场打仗,傅宗龙将本王打得元气大伤,兵卒折损了大半,粮草储备更是一个大问题,你现在让我出兵,让我拿什么出兵?拿什么打仗?恐怕兵出水西还没有多久,就会因为粮草短缺的事情而军心涣散。”   “可是,罗甸大王,朱燮元的丁忧三年期限就快结束了,不到一个月。一旦朱燮元返回四川,你我二人再想图谋四川,将会难上加难,就连水西这里都有可能不保。”   然而,任凭奢崇明千般言语,万般劝说,依旧打动不了安邦国,后者一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秃噜着嘴死不改口。   “不不...安邦国,任凭你如何的花言巧语,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更改决定的。如今之时,我手下也就数万人,兵力如果不能发展到十万,没有两年的粮草储备,我绝不会兵出水西的。”   ......   水西城的一处宅院,密室之中,奢崇明父子正与他们的将领秘密相商着,谋划着未来的行动。   “土司大人,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不我待啊。再这样下去,咱们的部众非得被安邦彦那只老狐狸一点一点的蚕食不可。”   “父亲,不能再犹豫了,现在是返回四川的最佳时机,如果再错过这个机会,朱燮元要是返回了四川,恢复了四川巡抚一职,咱们再想复国可就难了。”   “是啊,土司大人,少爷说的太对了,留在水西绝非是长久之计,就这么一大点地方,不仅我们的人要吃喝拉撒睡,要补充兵力,安邦彦也是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双方绝对会摩擦不断,争斗不休,不如趁着双方现在还未撕破脸皮,返回四川,攻取明军兵力薄弱的城镇,休养生息,发展壮大,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当西南密谋迭起之时,奢崇明等人蠢蠢欲动,将会再有战端出现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却是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绵延有十里之遥,贾亦韬正伫立在十里亭之内,登高而招,遥望南方。   就在这时,远方出现一个黑点,紧接着变成了一个黑团,渐渐地,伴随着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之下,一支骑兵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引起众人的惊呼。   “看看,秦将军他们到了。”   “快看,那个领头之人,身穿红色披风的就是女将秦良玉!”   “还有那个,身披银色铠甲,胯下骑白马,手持一干银枪,应该就是秦将军的儿子,石砫宣抚使马祥麟,人称‘小马超’,好不威武!”   ......   贾亦韬笑了,缓缓从十里亭上面走了下来,缓缓而行,在百官的簇拥之下,在三大营之一的五军营警戒之下,来到了官道的正中央,年轻的面孔上泛着丝丝的笑意。   不管是秦良玉,还是马祥麟,都有一身的标配,很容易就能认出,前者一袭红色披风,后者一身银色铠甲,独目,素有“独目马”之称。   尤其是秦良玉,今年已经五十四岁高龄,这支骑兵队伍之中的两名女将,除了她之外,就只有马祥麟的老婆张凤仪,一门两女将,都堪称“花木兰”的存在,早已成为军中、乃至于整个大明的美谈。   很显然,秦良玉很识趣,有一个老将应有的自觉,随着一个手势,白杆子兵戛然而止,全都停了下来,距离贾亦韬足有两里之遥,唯有儿子和儿媳在身后跟随,策马而来。   “末将秦良玉,末将马祥麟,末将张凤仪,拜见皇上!”   “三位将军,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贾亦韬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就要弯腰行礼的秦良玉,更是说道:“老将军,仅仅是朕的一道手谕,一个模糊不清的命令,就远赴万里之遥,赶赴京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崇山峻岭的四川,赶到了京城,朕心甚慰!”   然而,相比于秦良玉三人听到如此热情的夸赞而意外,心里满满的好奇和不解,周围的一些官员却感觉的十分刺耳,心里愈发的忐忑而不安,五味杂陈。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些官员此时的危机感格外强烈,变得极为心绪不宁起来。   就在秦良玉三人那么一愣神的瞬间,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百官怀着复杂和忐忑的心情之时,贾亦韬却是兴奋地难以自抑,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大手一挥,对着一名文官喝道:“都给事中王家彦听旨,暂代处理京营戎政,负责协调白杆兵事宜,领他们进入瓮城之中修整,听候安排。”   所有人都震撼了,自大明建国以来,除了卫戍京师的禁卫军,是不可以进城的,只可以在城外驻扎、修整。   然而,皇上居然让他们进城了,尽管只是京城的一个瓮城,城门的一个护门小城,还威胁不到京城的防御,但它所代表的意义非凡,却是震撼人心的。   九五至尊,言出法随,乃是金科律例。   尤其是现在的这种情形,不仅是百官在侧,还有百姓们环视周围,在贾亦韬之前的一系列树威之下,人心惶惶之时,无人敢上前提出质疑。 第五十四章 冰火两重天   阉党不想引火烧人,不想再加深皇上对自己这些人的那种恶感;东林党亦然,不想做出头之鸟,尤其是对那些空出来的官职虎视眈眈,迫切地想要填补上去。   一时间,百官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共识,在各怀心思之下,无人指出其中的不当之处。   满含笑意的眸子之中,贾亦韬偷偷地打量着百官的反应,尽管格外希望是现在这种结果,乐见其成,但还是高兴不起来,心中不禁有一些失望起来。   此情此前,虽然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却也恰恰说明,这个时候的文武百官,已经没有了那种秉言直谏的特质,没有了指出皇帝决定不当之处的勇气。   自古以来,都是文死谏,武死战。   文官变了,不再冒死直谏,变得苟且偷安注重个人的利益得失;武将也有变得苗头,不再那么骁勇善战,不畏生死。   如此种种,何尝不是大明王朝的悲哀?   贾亦韬瞥了一眼王家彦,虽然这位也没有点出自己的不当之处,却很欣慰他的后世表现,能够以身殉国,跳城自杀,足以说明他对大明王朝的忠心!   拥有忠心,又兼具治理之能,正是贾亦韬迫切想要的官员。   这些说起来虽长,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当秦良玉三人反应过来之际,连忙谢恩过后,贾亦韬再次笑着说道:“秦将军,就让令郎夫妻二人留下来,协助王家彦,带着大军入瓮城修整,咱们进宫吧,朕迫切想要知道西南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形?”   “是,皇上,末将遵旨!”   秦良玉答应一声,扭头分别看向了身侧的两人,交代了一番,虽已年迈,但底气依旧非常足,话音铿锵有力。   “祥麟,凤仪,你们两个就暂且留下来,配合王大人安置大军,如若有兵卒闹事者,骚扰到百姓,军法处置,定斩不饶,也将追究属官的罪责!”   “是,母帅,末将遵命!”马祥麟和张凤仪同时抱拳,异口同声地答道。   渐渐地,百官再次排成了两列,目送着贾亦韬与秦良玉前行,等到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紧紧地跟随,整个过程中都是默然不语,仅仅是陪着笑。   然而,笑容是那么的勉强,气氛充满异样之感。   不久之后,瓮城之中,白杆子兵的临时驻地,大帐里,马祥麟夫妻二人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张凤仪那一张飒爽英姿的面庞之上挂满焦虑之色,不安的说道:“夫君,妾身实在不能理解,皇上虽有密旨,但西南的局势非常的不稳,那些少数民族的吐司随时都有可能复叛,奢崇明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只要向皇上和兵部言明四川与贵州如今的情况,皇上不可能再坚持,非要母亲大人赶赴京城,什么事情能有西南之地的稳定来得重要啊?”   “好了,凤仪,不要多说了,母亲既然这样做,不顾四川之危,不惜亲身赶来京城,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有她自己的打算。何况,母亲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主帅,若是没有其他的考量,就不会这样做的。”   ......   乾清宫之中,贾亦韬端坐于上方,秦良玉直直地站在对面,一身的红色披风和腰间的佩剑早已不见了踪影,尽管脸上爬满了岁月的风霜,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但依旧掩饰不了那股飒爽英姿的英气。   贾亦韬的手里有一份折子,正是王家彦检点白杆子兵之后,统计上来的将领名单,马祥麟,张凤仪,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浮现在大脑之内,不管是属于朱由检的残存意识,还是贾亦韬的历史研究信息,都使得贾亦韬对这些名字非常的熟悉。   秦良玉的儿子儿媳、秦良玉兄长秦邦屏的双子、秦良玉弟弟秦邦民的两个儿子......   一门忠烈,堪称宋朝时的杨家将,兄长秦邦屏、秦邦瀚战死于浑河战役,弟弟秦邦民战死于奢安之乱,儿子儿媳战死于镇压起义军......   这一条条信息,愈发的让贾亦韬重视秦良玉,作为他清除朝廷党政弊端的最大助力,如今能想到的外援。   当然,这些信息多是以历史上的事件为主,他贾亦韬很有可能改变这些事情的走向,改变马祥麟与张凤仪的结局。   呼....   贾亦韬暗暗长吐了一口浊气,扫去心中的那股阴霾,对秦良玉的同情,目光再次回到了秦良玉的身上,沉声说道:“秦将军,朕就不拐弯儿抹角了,此次召你进京,就是让你率领白杆子兵保驾护航,协助朕清理那些为祸朝政的奸佞之臣。”   一时激起千层浪,秦良玉被贾亦韬的直接震撼到了,心里莫名的翻起了惊天骇浪。   即便纵横沙场几十年,年近六旬,看尽了世事的起起伏伏,早已参透了生死轮回,秦良玉此时的心绪还是难以平静,一阵的波澜起伏,对于皇上即将付诸的行动,产生了丝丝心悸!   需要从异地调军,还是大明王朝为数不多的精锐部队之一,拱卫京师,仅仅是想想这些,秦良玉就觉得心寒,大概猜到了贾亦韬的动作将会有多大。   “秦将军,俗话说,重病须用猛药,加上本朝,你也算是四朝元老了,魏党势力遍布朝野,盘根错节,不仅是官场之上,还有军队之中,或大或小,都有魏忠贤的党羽,要想将其一一拔出,除去朝廷弊病,整肃朝纲,非强势手段所不能除。”   秦良玉那遍布周围的面颊抖动了两下,强压下心中的那股惧意,躬身行礼道:“老身明白,如果谁敢犯上作乱,祸乱朝政,动摇国之根本,忤逆圣意,皇上所指之处,就是老身与白杆子兵的刀锋所向之处。”   “好,秦将军果然是明白人,快人快语,朕要得就是这句话!”   贾亦韬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而看向宫门的方向,喊道:“张彝宪,进来!”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小碎步声,张彝宪弓着身子走了进来,高声附和道:“皇上,奴才在。”   “来啊,传朕的旨意下去,秦良玉素有军功,先有赴辽东抵御后金,后有平叛西南之乱,世代镇守四川,一门忠烈,现加封太子太保衔,封忠贞侯......”   不过是寥寥数分钟,秦良玉就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遭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搞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前一刻还要整肃朝纲,后一秒就对你大肆封赏,没有一丁点的征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第五十五章 夺情   当然,此刻的秦良玉更多的是感动,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化解,消失不见,丈夫被太监邱乘云诬告,最后病死于云阳的监狱,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也为朝廷尽忠,先后身死,而朝廷也仅仅是追封了一个名号而已,再无其他。   即便心如坚铁,忠君爱国的信念根深蒂固,经历过这些的秦良玉要说毫无怨言,那绝对是骗人的。   一把辛酸泪,满心的苦楚,都随着贾亦韬的这个封赏而有所缓解,更加坚定了她对大明王朝的忠心,兄弟与丈夫的死也值了。   帝王的亲口肯定,予以加官进爵,即便是虚衔,也是武将的无上荣耀!   泪眼朦胧之中,老泪纵横,秦良玉当即跪拜了下去,领旨谢恩,表达感激之情。   当然,作为一名沙场的老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当时“花木兰”,秦良玉表现的并没有那么不堪,言行举止之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这个时候,贾亦韬的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欲言又止之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有着某种顾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唯有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算了,过段时间再说那件事情。”   谢恩过后,秦良玉却是满脸的踌躇之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道:“皇上,末将此次入京,主要还是有一事相求,需要当面奏禀。”   “哦,秦爱卿,所为何事?”   贾亦韬的眉毛挑了挑,心中泛起了嘀咕,等待秦良玉的回答。   “启禀皇上,去年之时,大军虽然平定了西南之乱,但确切的来讲,不如说是将安奢之乱暂时压了下去来得更加贴切,巡抚朱燮元大人将只是奢崇明赶出了四川,稳定了四川局面,并未将其斩草除根,解决问题的根源。”   “然而,如今之时,奢崇明与安邦国同流合污,盘踞在贵州的水西,就像养伤的老虎,一旦恢复过来,他们必然会再次为祸西南,鼓动其他的吐司,从而动摇朝廷在西南的根基。”   “巡检傅宗龙之策虽好,但却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朱大人丁忧在家,傅大人在去年相继离去,回乡守孝,使得西南缺少一个主持大局之人,统帅诸多军队,督促西南军务。”   ......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作为一个明史专家,当然知道秦良玉属实,当然知道安奢之乱,奢崇明和安邦彦两个吐司相继在四川与贵州起兵造反,从天启元年一直持续到崇祯二年。   战事虽平,但历经将近九年的战乱,耗费了大明王朝的大量的钱粮,使得大明王朝的财政拮据如斯,无力应付后面的各种天灾与**。   同时,看着声情并茂讲述着的秦良玉,不禁想起了这位巾帼英雄的所作所为,白杆兵的建立,几乎没有花费朝廷的一文钱和一粒粮食,朝廷仅仅是给了一个编制而已。   相比于那些犹如铁公鸡的藩王与勋贵,秦良玉的爱国行为超过了当时绝大多数的达官显贵,赢得了天启与崇祯的赞许与认可。   “秦将军,朕记得朱燮元的丁忧之期就要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旦守孝期满,朕肯定要重新启用,让他前往四川任职。”   贾亦韬打断了秦良玉的讲话,眉头微蹙,脸上现出疑惑之色,进而问道:“秦将军,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朱燮元复归的事情吧?”   “皇上圣明!”   秦良玉恭维了一句,这才缓缓答道:“启禀皇上,巡按傅宗龙大人的围堵之策,在水西周围的地界沿水屯田,养兵练甲,开垦荒地,将奢崇明与安邦国围困于水西,一点一点削弱他们的势力,这些都需要傅大人的主持,其他人都无法胜任,领会其中的精髓。”   “而且,朝廷废除了永宁宣抚司,在那里推行州府郡县制,势必会引起当地的吐司反弹,唯有朱大人主持局面,凭着平叛奢崇明之乱的威望,将其赶出了四川,一定可以镇得住那些居心叵测的吐司。”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西与贵州仅仅是一线之隔,中间夹了一个湖南,在这个时候,朱燮元的许多战法,譬如战术“敌止我动、敌动我止”、“诱敌深入”、“四面迭攻、渐次荡涤”......   数百年后,这些战法又在毛爷爷的身上重现,唯一的不同的是,后者将其优化和拓展,更加适用于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   国民党对井冈山的五次围剿,毛爷爷的从中指挥,不就是对这些战术的再现、最好诠释吗?   回顾历史,不难发现,毛爷爷的许多战术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也是贾亦韬研究历史的心得,愈发的明白,毛爷爷为何那么的喜欢读史?   以史为鉴,不仅可以明得失,还可以从中找出许多方法,解决现实问题。   贾亦韬摇了摇头,压下了心里的这些想法,只听到秦良玉再次说道:“皇上,末将请求,朝廷能够颁发一个夺情的圣旨,让傅大人戴孝任职,履历贵州。”   “嗯...朕虽然继位不久,但对西南的战事也有所了解,尤其是傅宗龙向朝廷呈报的方略,前些日子,朕让兵部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委实不错,只要推行下去,不仅可以为朝廷节省一笔不菲的军饷,还能缴纳一些税赋......”   贾亦韬的话音戛然而止,随着脑海里浮现出傅宗龙呈报的治理西南的方略,再一看秦良玉,不禁心中一动,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对了,秦将军,傅宗龙呈报的方略,其中就有一条,大概的意思就是,向贵州移民,从而增加朝廷在那里的控制力,削弱当地吐司的实力,是否有此一条?”   “嗯,是的,皇上,确实有...”   秦良玉愣了一下,不解皇上为何突然这样问,神色隐隐还透着兴奋,尽管如此,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等待对方的下文。   “呵呵...如此一来,那就太好了!”   贾亦韬惊呼了一句,兴奋地难以自抑,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了掩饰有损皇家威仪的尴尬,轻咳了两声,就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秦将军,西北连年大旱,许多百姓颠沛流离,几乎是难以生存。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些灾民迁移到云贵等地?”   “一来,可以缓解西北的赈灾压力,让那些灾民有一个出路,可以过上安生的日子。二来,可以增加汉人在云贵川等地的比重,那些吐司再想造反,将会更难,为朝廷推行州府县制做好前期的铺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然太好了。”   秦良玉情不自已地脱口而出,赞叹了一句,进而颇为感慨的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云贵等地之所以难治理,不仅是因为那里地处蛮荒,族群复杂,主要还是因为汉人实在太少,无法制衡那里的少数民族,所以才会酿成叛乱不断。”   “不错,确实是这个理。”   贾亦韬附和了一句,不禁想起了后世的云贵等地,尤其是清朝中后期,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之所以叛乱很少,不就是因为汉人的大量涌入吗?   尤其是到了民国,更是几乎没有。   “好,秦将军,朕答应你的奏禀,一旦京城的这些奸佞之臣处理完之后,朕就发一道夺情的圣旨,让傅宗龙返回贵州,彻底剿灭安奢二人的同时,也配合着将陕西的灾民迁徙到云贵等地。” 第五十六章 秦良玉的将令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贾亦韬话语一顿,神色也为之一敛,凝重了许多,沉声转而说道:“秦将军,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为了避免为人情所累,为了避免有一些事情难做,朕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走出军营,更不要随便见什么人。否则,只会使得你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不好做。”   闻听此言,秦良玉的心中就是一颤,有一种塞塞的感觉,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与贾亦韬的神色一样,也是凝重无比。   “是,皇上,末将遵旨!”   尽管心中不痛快,但秦良玉也知道,皇上这看似警告的话语,却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毕竟,如果京城里的那些熟人来访,打听消息,询问皇上想要干什么?亦或是自己执行圣旨之时,面对熟人的求情和打招呼,又该如何作为?   熟人虽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但要是登门求情,亦或是打听消息,肯定会左右为难,在人情与君恩之间难做。   现在好了,有了皇上的这一道圣旨,使得她避免了很多的人情世故,省去许多的麻烦。   恍惚间,秦良玉明白了贾亦韬的用意,皇上为何不远万里的从四川调自己过来,不仅仅是白杆兵的纯粹,没有东林党和魏党的掺杂,主要还是因为,四川地处西南,远离京师,自己这位统帅在京城几乎没有什么熟人,也就避免了许多的人情世故。   总之一句话,皇上使用她这把刀更加的顺手,不必担心反噬的问题。   秦良玉离去了,返回军营之时,立即就下达了一个将令。   “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不管是任何人,有任何的紧要之事,上到将帅,下到兵卒,若无本帅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走出军营一步。”   “同时,通知把守军营的看门兵卒,即日起,所有人都拒绝来访,不准任何人接客。如有违反军令者,定当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除了皇上的圣旨与口谕,以及专门负责接洽咱们的官员,不准任何人进入军营。”   “是,大帅,末将这就传令下去!”   秦良玉大哥的儿子秦翼明答应一声,尽管是满心的疑惑,但还是听从了命令,转身离开了大帐。   这个时候,马祥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解地问道:“母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下达这样的将令,全体将领不准外出,闭门谢客?”   秦良玉并未回答儿子的询问,在这一刻,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扫视诸将的同时,深深斜瞥了一眼马祥麟,颇有不耐烦地反斥了一句:“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执行命令就行了,其他不要多问,也不是你该管的。”   其他的子侄将领全都住了口,没有人再询问一句,但心里愈发的好奇了,皇上究竟跟大帅说了些什么,才会有如此严令?   “好了,夜以继日的赶了这这么久的路,全都回去休息吧。最多两天,就该再次忙起来了,你们再想休息,可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所有将领的心中都是一动,情不自禁地暗暗猜测了起来,恐怕京城将会有大事发生。   不久之后,洛养性与曹化淳出现在了乾清宫之中,站于贾亦韬的对面,前者更是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秦将军回到军营之后,立马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帅令,全体将领禁止外出和闭门谢客。”   贾亦韬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并未有任何的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曹化淳,询问道:“关于那些魏党,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收齐足够的证据?”   “启禀皇上,调查已经进入了尾声,所有的证据也已收齐完备,只待最后的定案。”   “好,那就好,曹化淳,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   贾亦韬赞许了一句,神色愈发的凝重,进而又说道:“两天之内,先不要忙着结案,以收集证据为主。同时,放出风声出去,凡是魏党,亦或是曾经与魏忠贤同流合污之人,只要主动认罪,就可以坦白从宽。要是交出贪污所得,可以酌情定罪,减轻刑罚,或者不予追究。”   “是,皇上,奴才遵旨。”   随着这么一句,洛养性与曹化淳两人心里明白,皇上这是被逼得没法了,不得不向那些官员下手,筹集更多的银子,以作赈灾之资和粮饷。   如今之时,只要是京官,没有人不知道,国库早已空虚,收不上税来,朝廷根本就拿不出钱来,前段时间的赈灾之资和军饷,一多半都是出自于皇上个人的帑银。   所以,对于皇上这带着赎金性质的赎罪,两人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先例,黄立极一家子能够获准返乡,不就是因为捐出了一多半的家产吗?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在这段时间,切不可以掉以轻心,还要密切监视那些官员的动向。”   “是,皇上,奴才遵命!”   “是,皇上,末将遵旨!”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贾亦韬的思绪翻飞了起来,不禁望向了东北方向,脸上尽是思索之色,嘴里更是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辽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孙承宗能不能稳得住那里的局势?还能不能驾驭得了袁崇焕、毛文龙和袁崇焕这些人?”   辽东,锦州。   督师提督府,书房之中,此时,袁崇焕与孙承宗相对而坐,前者不断发着牢骚,不满的说道:“孙大人,这个毛文龙太放肆了,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越来越难以征调,真是气死人了。”   孙承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未言语,而袁崇焕的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副极其气愤地样子,颇为意气用事的再次说道:“孙大人,要不然这样,咱们先将毛文龙拿下来,换一个人主持皮岛事宜如何?”   孙承宗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深深看了一眼袁崇焕,话语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袁巡抚,先不说了辽东目前的形势,皇太极对宁锦一带虎视眈眈,经常带兵袭扰,仅就皮岛的情况而言,你觉得谁能替代毛文龙的位置?谁又能控制得了皮岛上面的那三万兵卒?”   不等袁崇焕回答,孙承宗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凝重,再次问道:“袁巡抚,我再问你,辽东今时今日的情况,最为迫切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构筑和强化宁锦防线!” 第五十七章 孙承宗的大局观   袁崇焕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一句话,面临孙承宗的连连发问,老上司的往日威势,袁崇焕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许多,进而和声继续说道:“虽然毛文龙在皮岛有很大的作用,可以牵制住后金的大部分战力。但是,只要咱们与皇太极和谈,皮岛的价值也就没有了,弱化了许多。”   话语一顿,袁崇焕的脸上现出兴奋的光芒,显得很是炽热。   “而且,孙大人,后金那边传出了消息,皇太极不堪连年的征战,耗费了大量的钱粮,也有和谈之意。只要和谈成功,毛文龙就没有了嚣张的资本,咱们一样可以继续构筑宁锦防线,不断向北方扩展。”   “哎....”   孙承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连摇了摇头,满脸的复杂之色,又怎能不知道袁崇焕与毛文龙之间的矛盾与往日纠葛?   “袁巡抚,我暂且问你,就算换下了毛文龙,促成了与后金的和谈,你就那么确定,皇太极一定会遵守和约?从此或者一两年之内,不再兵犯宁锦,让咱们安安稳稳的构筑宁锦防线?”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这些年里,不管是努尔哈赤,还是继任者的皇太极,征战的范围仅限于辽东和朝鲜,无法西征,收服蒙古各部落,主要就是因为毛文龙的牵制,威胁到他的老巢,建州。”   “一旦没有了毛文龙这颗钉子楔在皮岛,皇太极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西征与南下,大举进犯。”   这个时候,袁崇焕想要插话,说些什么进行反驳,却被孙承宗摆手制止了。   “好,就算促成了和谈,皇太极是真的讲和,短期之内,他也不会进犯宁锦。但是,皇太极一定会西征,收服蒙古各部落。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蒙古各部落皆降服后金,朝廷的防线可就不仅仅是辽东,而是整个北方。”   “没有了束缚的后金,就像脱缰的野马,再加上蒙古族的臣服,以皇太极的野心,他绝对不会满足于现状,一定会南下入塞。而且,只要收服了蒙古各部落,他就可以沿着长城的任何一处进犯关内。”   “就算咱们将宁锦一带打造的固若金汤,宛若一个铁桶,但辽东以西呢?如果任由后金做大,四处征战,不下于养虎为患,朝廷再想平复后金之患,就必须付出原来的数倍、数十倍的代价,还不一定成功。”   袁崇焕默然了,无言以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一番,却发现自己无从谈起,无法保证什么?   毕竟,谁也无法对未来做出保证什么,不确定性因素太多,随时都有可能有突发状况出现。   看到袁崇焕的态度有所放缓,不再那么坚持换掉毛文龙,使用一些过激手段,孙承宗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袁巡抚,毛文龙虽然越来越难管,越来越嚣张跋扈,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对咱们构筑宁锦防线,有极大的助益。就算皇太极的袭扰不断,但威胁性不大,咱们依旧可以从容应对,构筑宁锦防线。”   “如果皇太极没有了后顾之忧,老巢再也没有威胁,他就能抽调更多的兵力南下,攻打宁锦一带。到时候,莫说构筑宁锦防线,不断向北方扩展,就连原来的防线也会保不住,被后金的铁骑突破。”   说到这里,孙传宗的话语一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圣旨,递给袁崇焕的同时,也说道:“袁巡抚,皇上虽然没有派来监军,但也有密旨,老朽虽然依旧主持辽东事务,可以便宜行事,统领各方,提督军务,但是在一些官员的任免之上,都必须争得朝廷的同意和认可。”   “尤其是将领这件事情上,凡是总兵,不管犯了何事,就算是通敌卖国,若是没有兵部的行文和皇上的圣旨,就不能轻易捉拿或者处斩。否则,不管是谁,是否身居要职,都必须以命抵命,如果不够,就拿家人抵命。”   听到最后一句话,袁崇焕接圣旨的双手就是一抖,神色变了变,心情十分的沉重,声音沙哑的回道:“孙大人,下官明白了。”   相比于袁崇焕的心中沉重,神色有一些难看,孙承宗却要坦然轻松的多,看着袁崇焕将圣旨缓缓展开,认真地看着其中的内容,孙承宗再次开口了。   “袁大人,别看后金势大,骑兵的战斗力非常强,但辽东的主动权还在咱们的手上。不可操之过急,过早的替换辽东的将领。只要咱们小心的经营,一点一点的构筑宁锦防线,不断向腹地延伸,不需三年,就能收回沈阳,将后金赶回建州。”   “而且,皇上刚刚继位不久,有许多的朝政需要熟悉,等待处理;陕西又有大旱发生,已经出现了民乱;西南的奢崇明和安邦彦蠢蠢欲动,望向再次作乱,这些都需要梳理。”   “如果辽东的格局被打破,出现什么乱子,那就是为皇上添堵,皇上刚刚划拨的百万军饷,远不够大规模作战,抵御后金大大举进犯。”   说这些话之时,孙承宗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贾亦韬的音容笑貌,觉得这位年轻的皇上也太过妖孽,行事很是老练,又充满神秘之感,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这些日子从京城传来的一些消息,更是让孙承宗对贾亦韬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袁崇焕终于看完了密旨里面的内容,后背却早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远比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得严重得多,心里暗惊,这位新皇上可真够强势的。   “好了,袁大人,这没有什么好不舒服的,既然皇上赋予了这么大的权力,给予了足够的信任与支持,咱们也要接受朝廷的监督与相应的约束,从中设置的限制。”   很显然,孙承宗看出了袁崇焕的心事儿,安抚了这么一番之后,紧接着略有感慨的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皇上的这道圣旨,孙某的心里反而有一些不安。毕竟,权力过大,不仅意味着可以放手的去做事情,还伴随着猜忌。若无约束的话,反而不利于自己冷静的思考,沉着的处理问题,很容易滋生出骄傲自大,自己打败自己。”   此刻,孙承宗就像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老者,一个满腹经纶的哲学家,正在讲述他这一生的为人处世经验,为人的哲学。   尽管体会了老上司的良苦用心,真心实意的开导自己,袁崇焕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化解不开对毛文龙的偏见。   “可是,提督大人,毛文龙现在就像一个啸聚山林的土匪,像一个海上的海盗,为非作歹,哪还有一名大明将领应有的样子?”   “走私货物,在皮岛上开设赌坊,抢劫商船,简直就像一个活脱脱的土匪,越来越不听从朝廷的召唤。尤其是去年之时,皇太极攻打朝鲜之时,他居然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任由后金攻打朝鲜,毛文龙究竟是安的什么居心?”   孙承宗没有回应袁崇焕的这些质疑,而是直直地盯着对方,语重心长地反问道:“袁巡抚,暂且问你,毛文龙做的这些事情虽然为人诟病,但他向朝廷要军饷了吗?”   孙承宗的话语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也知道知道朝廷的目前财政状况,如果不让毛文龙干这些事情,使用一些偏门寻摸钱粮,让谁给皮岛上的三万将士发军饷呢?”   “不错,毛文龙的这些做法委实过了,有一些目空一切,但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人家实实在在的为朝廷省了一笔军饷开支,同时也在为朝廷戍边,牵制住皇太极的大部分兵力,无暇四顾。”   ...... 第五十八章 不该啊   仅仅是过了三天的时间,北京城的这股暗流就由暗转明,变得明朗化起来,呈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京城的这潭死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黄立极一家子的狼狈离京,只有两辆马车,彻底将这种紧张的气氛推到了新的顶峰。   还有就是在阉党一派,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暗中议论纷纷,心中忐忑的同时,又充满希冀,怀着一丝希望。   “嗨...听说了没有?黄立极一家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就是向皇上缴纳了赎金,才能够免以追究,保住一家的老小?”   “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老百姓或许还不知道,但整个官场之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要主动认罪,就能坦白从宽。并且,向朝廷‘捐输’一定的银子,就能幸免于难,躲过这一次风波,最不济也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周全!”   “看看田尔耕、孙云鹤、徐显纯那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死到临头都不肯松口,证据确凿也不肯认罪,这下到可好,查没家产,不仅本人被处斩,一家老小也跟着遭殃,全都被发配到边疆。”   ......   相比于北京城的官场上沸腾了起来,京师的禁卫军更是发生了大地震,搅闹得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禁卫军或是被拉到城驻扎外,或是与白杆子兵混编在一起,更有一些将领丢了脑袋。   一时间,相对而言,除了百姓还能安稳一些,那些勋贵与官员们却是一个个风声鹤唳,胆战心惊,每天都在不安与惶恐中度过。   除了内阁重臣,六部之中,就属兵部官员的感受最深,京城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内到皇城的锦衣卫,外到禁卫军,几乎全都掌握在年轻的皇帝手中。   兵权的转移是那么的隐秘,润物细无声人,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却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头脑的清醒,理性的认识,使得他们胆寒,害怕地身体都在发抖。   所有细微之处的征兆,都预示着一场大风暴来临,而风暴的起始点就是京师卫戍部队的军权,进而蔓延到整个京城,乃至于天下。   不管是那些皇亲国戚、勋贵,还是京城里的官员,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即便心里没鬼,也是忐忑不已,谨慎行事。最起码是在短时间之内,做事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因为,皇上的声势太吓人了!   从千里之外调来白杆子兵,就是让秦良玉接手京师的禁卫军!   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疯魔一般的部分魏党官员,仿佛没有意识到皇上的大动作即将来临,他们依旧在顶风作案,攻击东林党的同时,也在无下限的护短,保护自己人。   随着李国?的致仕,这位首辅当了还没有两个月,使得魏党一派的危机感愈发的强烈,即便继任者是来道宗,主持内阁,也无法让他们心安多少。   因为这位新首辅是灰色的,虽然与魏忠贤有一些来往,有一些牵连,但更加偏向于中性!   尤其是崇祯皇帝登基即位之时,这位新首辅立马倒戈相向,从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从天启皇帝驾崩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分道扬镳的苗头,与魏忠贤成为了两路人。   施府....   施凤来与施时升父子二人聚于书房之中,都是满脸的不安之色,交谈的话语里充满消极的情绪,显得心情很是低落,略有焦躁之意。   “父亲,我刚刚已经打听到了消息,这次为了能够离京,远离京城的漩涡,张瑞图可谓是下了血本,捐出了将近九成的家产,城外的那些田地,更是无偿的献给皇家。”   “还有杨景辰,由于参与过编撰《三朝要典》,整个人非常的心虚,害怕的要死,皇上还未追究,就已经主动认罪,并且捐输了大半的家产,说什么体恤国坚,事实就是缴纳的保护费......”   “时升,不要掺杂你的个人情感,据实说就行了。”   施凤来打断了儿子施时升的讲话,进而又问道:“对了,三法司会审吴淳夫、李夔龙和田吉结果出来了没有?皇上又是什么态度?”   “父亲,结果早就出来了,三法司的刑部尚书苏茂相、左都御史曹思诚、大理寺署印少卿姚士慎三人也太大胆了,居然顶风作案,冒然袒护吴淳夫三人,仅仅是罚了他们分别三千两、一千两、一千两纹银,解助军饷,皇上当即就将兵部尚书苏茂相免职,换上了王在晋。”   “不过,皇上也没有真的要处斩吴淳夫三人的意思,他们的家人捐输了全部的家产之后,就给放了,任由其离京。”   “怪事儿...不该啊....”   犹如条件反射一般,施凤来嘀咕了两句,满脸的不解之色,进而自语道:“按照皇上如今在京城的这架势,不该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啊?放宽对部分魏党余孽的处理,还能理解。但是,吴淳夫、李夔龙、田吉等人可是五虎般的存在。”   “就算国库空虚,皇上急需银子,但以他们这些人的累累罪行,直接查没家产都没有问题,皇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来了呢?”   “不对,其中一定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皇上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意图,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说话之间,施凤来的语气越来越笃定,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   乾清宫之中,贾亦韬端坐在那里,虽然绷着一张脸,但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难以掩饰他此时兴奋的心情,正在听着杨景辰的侃侃而谈,针对国策、时弊,积极提出兴革的意见。   “启禀皇上,如今之时,国泰日衰,国势弥坚,天下之所以流民四起,百姓之所以民不聊生,朝廷的财政之所以越来越困顿,等等,究其原因,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两个字上,党争!”   “历朝历代以来,都不缺乏党争。然而,前朝之时,党争尤为厉害,使得朝廷的官员多数沉迷于党争,而枉顾江山社稷,而无暇于天下苍生,致使虚耗国力。”   “何为党争?就是分属不同的派系,代表着两个不同群体的利益,争夺更多的私利。然而,世界之大,天下百姓将近两万万,相比于黎民百姓,他们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却瓜分了绝大多数的利益。”   “结果就是,百姓的流离失所,朝廷的各种赋税征收不上来。而且,那些参与党争的官员,还会使出浑身解数,想出各种办法,掣肘朝廷的改革,维护他们背后团体的利益。”   ...... 第五十九章 杨景辰   随着杨景辰的讲述,随着针砭时弊的深入,随着改革的态度越来越明显,贾亦韬眸子里的光芒愈发地炽盛起来,闪烁不已,变得极为火热,仿佛忘记了眼前这个官员的背景,忽略了杨景辰有着魏党的嫌疑。   作为崇祯元年的风云人物,为数不多的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位极人臣,贾亦韬又怎能不知道杨景辰这个人?   每个时代都不缺少明白人,洞悉时弊者,缺的是敢于秉言直谏之人。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不仅是考验敢于秉言直谏之人的胆量,不畏生死,最关键的还是皇帝必须有一个明君必备的素养。否则,即便再多的明白人,即便再多的敢于直谏之人,也架不住皇帝砍得。   很显然,杨景辰赌赢了,看到频频点头的皇帝,脸上的满意之色愈发的浓郁,一副十分认同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那些付出值了,接下来的话语愈发的自信。   “皇上,微臣以为,京城的官场就像一个人的大脑,是咱们大明的神经中枢,若是党争不断,官员争斗不休,轻则,朝纲混乱不已,使得朝廷的办事效率底下;重则,将会瘫痪整个大明官场。”   “西北的灾情虽然紧迫,亟待解决;西南与东北虽有战事之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但是,相比而言,解除朝廷的党争显得更加急迫,更加的迫在眉睫。”   “只要吏治恢复清明,各个衙门的办事能力变得高效而快速起来,朝廷面临的那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最起码也能缓解天下许多的矛盾。”   整个过程中,杨景辰虽然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观点,却在一直留意着贾亦韬的神情变化,语速略微放缓之时,只听到这位年轻的皇帝问道:“杨景辰,你觉得朕该如何整肃朝纲?整治吏治弊端?”   很显然,杨景辰早就有了准备,想到了皇帝会问出这方面的问题。   “皇上,以微臣之见,整肃朝政的实质就是消弭党争。然而,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党争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渗透到一些官员骨子里、血液中,一时难以消弭。”   “要想尽快的消除党争,恢复吏治清明,就必须提拔能臣干吏,优先录用那些苦寒出身的官员。这些人出身于下层,更能体会黎民之苦,百姓之坚,做事之时,更是为百姓考虑。”   “而且,也是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寒门官员与那些乡绅鲜有关联,一旦朝廷推行改革,他们就会贯彻执行下去,不用顾忌人情世故。”   听到后面的这些话,贾亦韬略微有一些失望,杨景辰的观点虽然新颖,见解独到,深知时政利弊,对目前的朝廷有很大的助益,却缺少一种战略性的眼光,意见也不具备建设性,仅仅是在缓解而已。   总之,仅仅是在吏治改革上,杨景辰更加偏重于官员个人的自律,个人的官风和操守上面,而不是建立监督机构,从上到下和从下到上的对官员监督。   不过,贾亦韬能够理解,并且想得通,时代的局限性无法避免,古人不就是如此吗?   道德与操守要比法律来得更重要!   贾亦韬没有进行言辞犀利的反驳,说什么苦寒出身的官员不一定就不代表不会贪污,难保他们不会在金钱的诱惑之下,与乡绅同流合污,蒙骗朝廷。   作为一个现代人,贾亦韬还是更加倾向于监管机制,再辅以严刑峻法,让那些官员意识到,贪污有风险,做官需谨慎,得到的远远不能与他们付出的代价所能比拟。   “好了,杨大人,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关于你说得那些,将其详细的写到折子里,拟成一个条理清晰的行文,再呈给朕,以便朕仔细斟酌。”   “是,皇上,微臣告退!”   杨景辰离去了,不久之后,懿安皇后张嫣走了进来,边走边问道:“皇上,您真的要放过杨景辰、黄立极和张瑞图这些人吗?尤其是李夔龙、倪文焕、吴淳夫、田吉等人,绝对都是魏忠贤的爪牙,那绝对是朝廷的祸害,天下的毒瘤,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贾亦韬有一些以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但还是认真地回道:“皇嫂,你也知道,皇兄在世之时,魏忠贤的势力极大,权倾朝野,许多的官员不得不趋炎附势,向魏忠贤依附,方能保全己身,此乃形势所逼,无关一个人的道德和官品。”   “像杨景辰、黄立极和张瑞图这些人,虽然接受过魏忠贤的招揽,却无罪大恶极的行径,最多也就是无作为,没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将其逼到绝路上。”   “那...皇上,李夔龙这些人呢?绝对是罪大恶极,陷害了不少的忠臣良将,为何也对他们施以轻判呢?”张嫣忍不住地再次问道。   “皇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弟这也是被逼无奈。”   贾亦韬脱口而出,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语充满无奈之意,脸上尽是复杂之色,进而又说道:“京城的这些魏党好处理,但是天下的魏党何其多?遍布诸多州府县,岂是一下子就能收拾完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处理了。”   “如今之时,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将京城内的魏党杀一批,流放一批,罢免一批,不至于让京城以外的那些魏党狗急跳墙。毕竟,如果使用强势手段,将所有的魏党清理干净,杀了也就杀了,但却会动摇朝廷的根基。”   “也是,魏忠贤将近七年的经营,党羽遍布朝野,天下的魏党何其多?许多州府的要职官员,或多或少,都与魏忠贤有所牵连,要是全都处理的话,几乎是与所有的官员为敌。”   张嫣一脸的凝重之色,越说越心惊,有一种后怕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要是清理全部的魏党,将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   毕竟,当魏忠贤为自己修建生祠之时,这股风气随之就席卷了天下,绝大多的官员都为魏忠贤修建了生祠,一时间,魏党的声势达到了顶峰! 第六十章 喜讯   贾亦韬轻轻点头,以示肯定,这个时候,贾亦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转瞬即逝,幽幽地说道:“皇嫂,您尽管放心,皇弟知道您与魏党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就算是没有这些,皇弟不会放过那些魏忠贤的爪牙,但要想弄死李夔龙这些人,方法何止千万?”   尽管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恨不得李夔龙那些人立即被处斩,但还是被贾亦韬的凌厉气势和冰冷的杀意所吓倒了,不由得吞吐到:“那就好...那就好...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那些奸佞之臣。”   在这一刻,张嫣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不禁想起了锦衣卫与东厂的存在,有这么两个特务机构,皇上要想整那些魏党爪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将其弄死。   一念及此,张嫣不禁再次看向了“崇祯”,只觉得这位皇帝愈发的陌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谦恭温和,相比于自己的丈夫朱由校,更像一个皇帝。   杀伐果断,沉稳老练,思虑周全,尤其是在锦衣卫和东厂的事情上,能够将其为己所用,而不是被这两把利剑所利用。   呼....   暗暗长松了一口气,张嫣开口欲说些什么,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改了口,脸上带着几分的笑意。   “对了,皇上,臣妾怎么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   张嫣很是突兀的自责了一句,随之展颜一笑,不等贾亦韬询问,进而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有喜了,皇上你有后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贾亦韬明显楞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惊喜的问道:“皇嫂,你说的是真的?皇后真的有了?”   “是的,皇上,千真万确,太医刚刚珍过脉,皇后确实是有了喜脉,身怀六甲!”   张嫣重重地点头,语气甚是笃定,然而,兴奋地神采之下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就是被客氏给暗害的。   贾亦韬早已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哪还有心情理会张嫣的神情变化?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他贾亦韬的孩子,而不是那个“崇祯”的,清楚地记得,历史上有过记载,太子朱慈烺就是出生于崇祯二年的二月份,不难推算,周氏正是在他穿越之后有的。   “皇嫂,那皇弟就先行一步了,前去看一下皇后!”   “皇上,你赶紧地去吧!”   看着贾亦韬匆匆忙忙而去的身影,那一副幸福的模样,张嫣为皇后周氏高兴的同时,心里有一丝黯然,很不是味儿,试想当初,自己的丈夫也能如此重视身怀六甲的自己,客氏又如何胆敢谋害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将那些或出生或未出生的皇子弄死?   恍惚间,张嫣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丈夫临死之前的情形,客氏的诸多表现,居然试图从外面随便弄一个孩子,说是什么遗腹子,交给自己抚养?   想起这些事情,懿安皇后张氏就不禁流露出鄙夷之色,嘲讽的笑容愈发浓郁,对客氏很是不屑,如此低劣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到台面之上,父亲被魏党陷害,罢官夺职;儿子被客氏残忍的杀害。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只要是稍有一点的脑子之人,也知道该怎么做?   张嫣看了看金碧辉煌的乾清宫,面有失落之色,更多的是心灰意冷,没有再过多的停留,在宫女与太监的簇拥之下,缓缓向坤宁宫而去。   哐当哐当声....   坤宁宫,在一阵阵杂乱的纺车碰撞声之中,一个清脆的话语显得格外的突兀。   “小秦子,就给本宫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这些日子以来,本宫教你识字,你倒可好,这还没过几天,就全给忘记了。十一岁的年纪,正是读书识字的好时候,真是枉费了本宫的一片好心。”   皇后周氏气呼呼地踱着步,整个人显得焦躁而易怒,不断地绕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转圈,轻移莲步,缓缓而行,娇容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不时地来两句,训斥小太监一通。   年仅十一岁的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脸有一些惨白,埋着一颗小脑袋,在皇后周氏的训斥之下,害怕不已,身体抖得就像筛糠一般。   “哈哈...先生,小秦子虽是太监,却也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如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请求先生宽恕他一回,如何?”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之中,崇祯皇帝阔步走了进来,也正是贾亦韬,说话之间,面脸的打趣之色,皇后也只是喊出一个字“你”,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看到皇上的心情不错,联想到往日的夫妻情分,周氏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行使君臣之礼,佯装嗔怒之色,却是在跟着调笑道:“这是如何使得?岂不是坏了学规?”   这个时候,只要是稍有眼色之人,都知道皇上与皇后在调笑,互相打趣,上来了一个年纪偏大的老太监,走到小太监小秦子的身旁,提醒道:“还不快谢主隆恩?”   能够服侍一国之母,年龄虽小,但也是一个小机灵鬼,经老太监这么一提醒,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跪谢:“小秦子,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周氏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可以起来了,站到一边,不要挡了圣驾。   “皇后,既然怀有身孕,就不要操劳了,还是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崇祯上前一步,很是自然地拦住了周氏的细腰,另一只手连连点指着远处的二十四具纺车,以及正在做女红纺纱的宫娥,进而徐徐说道:“以后就不要做这些粗活了,也不要再顿顿粗茶淡饭,多穿一些好衣服,不管是皇后的身份,还是怀有身孕,你都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了。”   这一刻,周氏略带忸怩之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耳根子有一些发烫,自从成亲以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未当众与自己如此亲昵,更不用说一些体己的话语了。   幸福就像汩汩而流的涓涓细流,滋润着周氏的心房,使得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从未有过的情动。 第六十一章 敞开心扉   “皇后啊,如果你实在感觉寂寞难耐,感觉无聊,可以多到御花园里走走,散散步,如若不行,可以去国丈府看看,探探亲。”   周氏有一些发呆,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任由崇祯挽着自己的细腰,愣愣的看着对方,贾亦韬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等到所有的宫女太监离开之后,这才再次开口。   “皇后,你也知道,朕上次之所以动怒,并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国丈做得实在太过了,委实有一些贪得无厌,不管是皇家拍卖行,还是皇家珠宝首饰行,亦或是皇家赌楼,都是朕筹措军饷和赈灾银子的途径。”   “国丈可倒好,一看到这三个店铺赚钱,立马就生出了贪婪之意,不仅依仗个人的身份,故意打压拍卖行,还想将这个生意据为己有,你说朕能不生气吗?”   说开了,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就能解开双方的心结,周氏乐得如此,自己的丈夫能够开诚布公的说这些。   “皇上,无需多言,臣妾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知道您的好意,借助小小惩戒妾身一事,提醒一下我父亲他们,凡事莫要做得太过了。”   “而且,臣妾知道国丈的秉性,惜财如命,如若不敲打一番,不予以适当的警告,将来只会越来越过分,还不如现在就绝掉我父亲的这个念头,妄想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横征暴敛,掘取一些不义之财,这样反而是为了他们好。”   “果然是朕的好妻子,深得朕心!”   崇祯夸赞了一句的同时,更是将周氏揽入了怀中。   光天化日之下,虽然四周无人,但从未感受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腾的一下子,周氏的满面绯红,愈发的娇羞,这才有一个十七岁女子的应有的表现,显得不再那么老成。   不久之后,似乎适应不了崇祯这样过于亲昵的举动,周氏的身体酥酥的,轻轻推开了贾亦韬,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提醒道:“皇上,臣妾虽然被禁足于坤宁宫,但也听到了宫外的一些消息。”   “怎么了,皇后?”崇祯挑了挑眉毛,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问道。   “皇上,臣妾担心,一下子罢免或者问罪那么多的官员,将会动摇国家的根基。”   周氏试探性的缓缓说了这么一句,始终留意着崇祯的神情变化,见对方并未有责怪和阻止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如今之时,经过前朝魏忠贤的祸乱,天下早已弊病重重,有许多的问题亟待解决。”   “短期之内,如果清理这么多的官员,暂且不说影响朝廷的稳定,仅就西北的大旱而言,就急需大量的人手赈灾,处理诸多问题。如果这个时候处理那么多朝之重臣,恐怕西北的赈灾会被无限期的延迟,一旦拖延的久了,将会出现更大的乱子。”   “而且,陕西连年大旱,那里的百姓早已是困顿到极点,如若朝廷再不予以安抚,减轻赋税的同时,赈济口粮,将会出现大规模的民乱。毕竟,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成千上万的老百姓?”   ......   贾亦韬已经收起了那副调笑而暧昧的神色,听得很是认真,时不时地连连点头,一只手婆娑着周氏的肩膀,思绪却早已是百转千回,想到了许多。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如果能够听得进去皇后的劝说,以民为重,而不是对起义军一味地强势,采取镇压手段,再辅以减轻赋税,恐怕天下的民乱也不会这么厉害。   最起码也能维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崇祯时期的大明王朝就像陷入了怪圈之中一般,起义军越剿越多,摊派的赋税与军饷越重,致使越多的百姓起来反抗,再加上各种天灾的接踵而来,使得柔顺而懦弱的百姓露出了獠牙。   怪圈,不仅仅是在镇压起义军与抵御后金之间循环往复,还有周而复始的起义军,此起彼伏,从西北的陕西,再到北方的山西,然后就是河南,最后就是湖广与南直隶。   总之,起义军就是活跃于这几个地方,镇压的越厉害,发展的越快。   最为关键的是,这几个地方还是小冰河时期的重灾区,旱灾、地震、瘟疫、蝗灾......   哎...   贾亦韬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迎向了周氏那诚恳的目光,叹息一声过后,徐徐说道:“皇后,朕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你切忘了,咱们大明实行的是两京制,有两套机构,即便没有了那些官员,朕还可以将南京的官吏调过来,不会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行。”   “而且,朕并不是处理所有的魏党官员,而是将其中的罪大恶极之人清理出去,只是问罪一部分官员。”   很显然,周氏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心里长松了一口气,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上,转而说道:“皇上,臣妾准备明天就出宫一趟,前往国丈府,让家父和愚兄愚弟收敛一些,切莫贪婪,更不可以仗势欺人,以身试法。”   “好,你去吧...”崇祯轻轻点了点头,一口就答应了下了,进而又突兀的来了一句:“这样也好......”   即便知道周奎这个国丈的秉性,将来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让人憎恨,恨不得一刀宰了。   但是,仅就此时此刻而言,从内心深处,如果可以的话,崇祯并不想对自己的这个岳父下死手,做得太绝。   温柔,体贴,是女人特有的杀器,对男人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尤其是怀孕的女人,三者叠加在一起,只要不过分,男人都会对女人有求必应,竭力去办到。   此刻,贾亦韬就是这种心情,看着怀孕的皇后周氏,莫名的心软了,原来的决定出现了松动,不想再对“史上最可恨”的国丈使用霹雳手段,取其性命。   “夫妻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啊!”   懿安皇后张嫣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回答在坤宁宫之中,打破了二人温馨的场面,周氏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脱离了崇祯的怀抱,满脸绯红,娇羞不已,连声音都变得有一些结巴起来。   “皇嫂,你刚才去哪里了?还以为你回慈庆宫了呢?”   “呵呵....”   张嫣一阵温婉的娇笑,缓缓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回答,崇祯却已经抢先说道:“皇后,皇嫂去乾清宫了,告诉朕要当爹了,你有喜了。” 第六十二章 被消磨的文官骨气   周氏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回应的同时,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多言,更是乖巧的退到一旁,显得很是温顺,而崇祯转而看向懿安皇后张嫣,再次说道:“皇嫂,在这段时间里,皇弟我可能有一些忙不过来,要处理一下诸多朝政,无暇顾及后宫,还望皇嫂能够多多陪陪皇后,替皇弟照顾一下。”   “这个自然,反正臣妾闲着也是闲着,陪陪皇后也无妨。”   张嫣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之色,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进而又说道:“臣妾虽然与先皇无儿无女,但也怀过孕,还是知道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由我照顾皇后,再合适不过了。”   ......   几天之后,京城发生了风云巨变,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中的变化,朝廷发生的大地震,一大批官员落马。   新潮新气象,美好生活的开端,京城的百姓最先感觉到这细微的迹象。   乾清宫之中,崇祯神色淡然的端坐在那里,听着曹化淳的回报,后者那是满脸的红光,话语里弥漫着兴奋之意。   “启禀皇上,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就有数百名大大小小的官员主动来投,坦白认罪,请求从宽处理,向朝廷捐输了一大笔的银子,目前为止,将近千万两白银。”   “而且,拔出萝卜带出泥,由于那些官员的主动认罪,牵扯出更多的官员,使得奴才寻找到更多的证据。对于那些嘴硬的官员,就算没有他们的口供,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罪责。”   贾亦韬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相比于历史上崇祯温和的手段,自己的手腕更加强硬,萝卜加大棒,若不识相的话,直接抄家!   当然,大棒仅仅是用于魏忠贤的爪牙,那些罪大恶极的官员,为百姓所深恶痛绝之人,配合着各种宣传,起到了极大的震慑效果。   毫无疑问,这场清洗行动的最大受益者是崇祯皇帝,也就是贾亦韬,不仅清除了朝廷的一大毒瘤,更是获得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而这笔财富还在不断地增加。   整个京城之内,随着魏党的垮台,不断被削弱,最高兴的不是崇祯,也不是老百姓,而是东林党,   根据东厂和锦衣卫反馈回来的消息,崇祯知道,那些东林党的官员,一个个就像被掐着脖子的老狐狸,又被打了鸡血,恐惧与兴奋交织在一起,即便京城里许多的官员落马,但在贪婪的催使之下,关注的依旧是未来,那一个个空出的职缺。   相比于京城的这场大地震,官场上大浪潮般的清洗,有意无意间,西北的大旱,西南与东北的畏惧,好像变得缥缈了起来,显得无足轻重,许多官员都故意忽视这些问题的存在,眼里只有那些空出来的官位。   一时间,官场上弥漫着一股血雨腥风的同时,又弥漫着蠢蠢欲动的气氛,就像一群饿狼盯着一块肥肉,眼睛一眨不眨。   此刻,贾亦韬觉得自己想得有一些过于复杂,过于想当然,率性而为即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反正军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枪杆子里出政权,不外如此!   而且,这些官员已经没有了血性,全tm是一群软骨头,只要给他们希望,哪怕是一丁点,也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曹化淳还在讲述,还在回报清理魏党的进程,贾亦韬虽然是一副倾听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叹息,很是感慨。   朱家可真是一脉相承,将官员玩弄于鼓掌之中,动辄生杀予夺,从朱元璋的大肆清洗功臣,开国将领,再到万历、天启年间的阉党权倾朝野。   文官的骨气在一点点的被消磨,忠心在流失。   当然,之所以被皇家打压,被皇帝杀了一波又一波,也有文官自找的交过,更多的是咎由自取,赋予更多的权力,他们就会忘乎所以,妄想限制皇权,拥有更大的权力,却忘记了他们的权力是谁给予的?   一高兴,帝王可以给他们莫大的权力;如果惹得帝王不高兴,不仅仅是收回权力那么简单,还有他们的性命!   忽然间,贾亦韬不禁想起了关于崇祯的一些历史记载,他的可怜之处不是在于前几位皇帝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而是在于他的才能不足,不足以应对此时的时局。   心计虽然厉害,却不能弥补在治国上的短板。   尤其是在猜忌和急功近利之心的作用之下,更是将这种短板无限放大,使得大明的各种问题越来越严重,加速发展。   别得不说,仅仅就武将一事之上,举一个最能反映问题的例子,崇祯的猜忌之心影响有多么的严重。   登基之初,朱由检在崇祯三年开得武科取士,遴选武状元,参加者如过江之鲫,纷纷涌入京城,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不可谓不热闹。   首次的武科会试,一下子就录取了一百二十人之多,全都充实到军中,补充急缺的一些将领职位。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武将受到崇祯的猜忌,没有死在敌人之手,或却倒在自己人的屠刀或软刀子之下,是被陷害而死,或是身陷囹圄之中,使得随后的武科每况愈下,参加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崇祯十年之时,也是朱由检开得最后一次武科开试,居然无人参加,潦草收场。   仅此一点,足以说明,无人敢在崇祯的手下为将!   信息虽多,却是在贾亦韬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想到崇祯年间的武科取士,贾亦韬又想到了民国时期的黄埔军校,为国民党培养了许多的卓越将领,即便是共和国的十大元帅,多数也是出于黄埔军校。   刹那间,贾亦韬的嘴角微微上扬,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暗想:“对啊,我也可以创办一个皇家军事学院,专门培养军事人才,唯有职业军人,灌输过忠君爱国的思想,才不会脱离控制,才不会轻易反叛。”   一念及此,贾亦韬重重地点头,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纵观历史,历史上有名的武将,忠君爱国的将领,几乎都有着很高的教育素养,别得不说,宋朝时的杨家将、岳飞等人,那个不是文武兼备之人?   还有近的戚继光和郑成功,两人都有文人的背景,都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后来才成为的武将。   当然,仅就此时而言,郑成功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幼童,远在日本。   究其原因,经过儒家文化的熏陶,无形之中,在增加武将文化素养的同时,也在他们的思维上加上了一个桎梏,忠君的信念远比文官来得更加强烈! 第六十三章 苍白的安抚   贾亦韬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应该、也必须这样做。   想到这些,贾亦韬反而弱化了对魏党的兴趣,想要快点结束这次的风波,不仅是想要创办皇家军事学院的事情,更是有一座座宝藏等着他去开采,去挖掘。   这些“宝藏”可都是历代大明先皇留下的,如若再不挖掘,不仅仅是非常可惜的问题,更是阻挡他贾亦韬改革的一大障碍。   皇城之外,京城内,外城之中(京城分为内、外城,南为外城,北为内城,内城里面才是皇城和紫禁城。)   一队队的士兵出现在大街之上,替代了衙门的差役,出入一些豪宅院落,捉拿一些达官显贵,将其投入京城的各个大牢之中。   不难发现,这一队队的士兵组成很是驳杂,高矮不一,穿着也是两种样式,既有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子兵,又有京城的禁卫军兵卒。   每每有一个宅院被查抄,就会引起附近的百姓一阵惊呼,紧跟着就是围观,帮随着还有各种小声的议论,“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显得很是嘈杂。   “这家人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毫无征兆地被查抄了?”   “看看,这边有查封的告示!”   “原来是魏忠贤的爪牙,这家人隐藏的可真够深得,还以为是什么好官,原来也是一个赃官、贪官、坏官,陷害那么多的忠良,活该被查抄,真是解气!”   ......   相比于官场之上的血雨腥风、死气沉沉,京城的百姓兴奋了起来,新皇的登基,尤其是在这最近的两三个月,一切都在演绎着新的迹象,仿佛一切都在述说,新的皇上更能体会他们的艰辛,为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着想。   三饷的免除,让他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新朝所带来的好处,所带来的实惠。   相比于这些,百姓对大赦天下反而更冷淡一些,毕竟,除了含冤受屈之人,那些罪犯都不该释放,应该继续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还有处理的这些贪官污吏,或杀或流放,亦或是罢官夺职,更是让百姓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让他们积蓄已久的怨念正在变淡,有所缓和。   高兴的同时,老百姓对新朝愈发的充满期待起来!   这个时候,两队士兵出现在大街之上,相向而行,都押着贪官污吏,准确的来说,是魏党余孽,率领之人分别是马祥麟与张凤仪,正是他们夫妻二人。   “哎哎,凤仪,你这是怎么了?拉我干什么?”   相遇的那一刻,张凤仪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丈夫的一只手,就向着旁边的巷子拽去,马祥麟不解地喊了一句之后,见没有任何效果,转而对自己的小队喊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本将军一会儿就回来!”   小巷子之中,四下无人,马凤仪已经松开了马祥麟,环顾周遭,一再确认没有第三个人之后,满脸的焦虑之色,这才担心的说道:“夫君,你还是赶紧劝劝母亲大人,向皇上推掉这份差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凤仪,怎么了?”   看到妻子忧心忡忡的样子,马祥麟到嘴的责怪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条件反射一般的问了这么一句之后,进而又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皇命,这都是圣旨,你让母亲怎么推掉呢?”   “夫君....”   马凤仪无奈地长长喊了这么一句,拉长了尾音,脸上尽是复杂之色,沉声地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咱们非得将京城的所有官员都得得罪不可。不同于其他,咱们是武将,经常在外四处征战,如果将京城的官员全都得罪了,亦或是引起他们的忌惮,麻烦可就大了。”   “平常或许没有什么,在对敌之时,要是他们向皇上进谗言,亦或是在皇上生气时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不仅不利于战事,咱们的性命都难保,将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马祥麟脸上的风轻云淡之色消失不见,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想起父亲的遭遇,居然被一个无足轻重的太监陷害而死,死得很是委屈,神情就是凝重无比,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好,凤仪,为夫听你的,结束今天的任务之后,晚上就找母亲谈一谈,商量一下,就算不能推掉这份差使,也要将百官对咱们的恶感降到最低。”   马祥麟心情沉重的吐出这么一番话,不等张凤仪再说些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赶紧将那些罪犯押入大牢,完成各自的任务,一切等到晚上再说。”   “嗯!”   马凤仪发出了一个鼻音,轻轻一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自己的丈夫走出巷子,返回各自的小队,交叉而过,前往不同的方向。   深夜   白杆子的军营,秦良玉的营房之中,此时聚集着自己的子弟兵,而她就站在对面,面对着忧心忡忡地众子侄和儿媳,听完他们说完之后,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安抚着众人。   “你们放心吧,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秦良玉看到众人的神色依旧焦虑不已,知道一句话起不了什么作用,也没有指望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安抚住众多子侄。   “祥麟,凤仪,翼明,拱明......”   一一喊出儿子、儿媳和侄儿的名字,目光在他们的身上逡巡不定,虽然怀有同样的顾虑,但秦良玉不想、也不敢表露在脸上,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充满鼓励之意。   “你尽管放心的去做吧,不管是接手禁卫军,亦或是查抄一些勋贵和官员的府宅,这些都不是咱们所能控制的,皆是上命所派。而且,又有着皇上的圣旨做后盾,有着刑部与兵部的行文,咱们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何况,京城的这些官员都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深谙圣人的道理,明事理,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心胸狭隘。就算是要记恨,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咱们不过就是负责抓人而已,又不是负责审讯和收集证据。”   “退一万步讲,就算一些官员猜忌咱们,将来会使绊子,也不会因为咱们的退出而收手。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从各方收集到的消息来看,皇上都是一位明君,极为有主见,不会受小人的挑拨和唆使。”   ......   嘴上这样说,众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之时,但秦良玉的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忐忑不已,作为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老将,经历过三朝,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第六十四章 被束缚的两大特务机构   帝王的一个猜疑,都将是为人臣、为人将的巨大灾难!   如果再有人从中挑拨,推波助澜,不断地煽风点火,这个灾难来得更加狂暴,破坏性和毁灭性将会更加强烈,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尽管深知这一点,秦良玉也不得不强装自信的安抚着众人,事情已经无可避免,更不可能从中抽身而出。否则,那就是违抗皇命,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在这一刻,秦良玉知道,最起码也要与京城的一两个官员保持良好的关系,在未来的某一天,无妄之灾真的落到头上之时,不求对方能够为自己等人开脱、说话,辩驳什么,但求对方能够示警,能够将京城的消息提前送到四川,让自己能够有所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毕竟,面临有心人的突然发难,皇上的质询,如果没有一定的事先准备,就算反应再快,也会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只要出现一丁点的纰漏,回答不上来,就会遭到有心人的猛烈攻击,直至最后的无言分辨。   “放心吧,至于你们的那些顾虑,我早就想到了,并做好了准备,留有后手。”   秦良玉的这句话看似在安抚众人,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就像一个死结,过于得到的皇上倚重,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羡慕嫉妒恨。   尤其是一名武将,绝大多数的文官都不希望有哪个将领与皇上走得过近,否则,就会引起文官集团同仇敌忾般的反感和敌视,并想法设法的遏制那名武将。   纵观大明王朝的历朝历代,无论是哪个皇帝主政,莫不如此,武将都比同阶的文官地位矮半截,前者往往要依附于后者,方能获得一个善终。   大明王朝就像一个跛脚的巨人,发展越来越不平衡,武将越来越受制于文官。   犹如现代的一句话,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默默支持,稍稍修改一下,在大明王朝,每个武将要想成功,要想在仕途上官员亨通,文官几乎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若无张居正,戚继光又如何能成就赫赫功名?   秦良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之色,心里愈发的没底,但也无可奈何,苦无良策,还不得不强壮笑容,应付着眼前的这些子侄。   说句不客气的话,千里而来的白杆子兵,虽然骁勇善战,作战勇猛,但在这京城,却是无根无源的存在,没有任何的依靠,稍有疏漏,就有可能就会飞来横祸,全都葬身于此,还会背负罪名,   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自己等人做得那些事儿,虽非出自于本愿,却也得罪了许多官员,要是办事不利,再让皇上这个唯一靠山动怒,白杆子兵就真的完了。   所以,此刻的秦良玉就像走钢丝一般,不得不奋勇之前,在留给皇上好印象的前提条件之下,还不能有所纰漏,将所负责的事情办得尽善尽美。   呼...   暗暗长吐了一口浊气,秦良玉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不管秦良玉愿不愿意,事情依旧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清理魏党的行动还在继续,原来越多的官员被牵扯了进去,还有许多的监生。   随着日子的一天一天的过去,从愈演愈烈到渐渐归于平静,唯有北京城的百姓还在热议。   结交近侍秋后处决者,一十九人,刘志选,梁梦环,田吉,刘诏....   结交近侍次等充军者,一十一人,魏广辉,周应秋,阎鸣泰....   结交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捐输为民者,一百二十九人,大学士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道宗....   ......   随着大量的魏党被治罪,虽然钦定逆案的落下了帷幕,历时近半个月,处理的官员数百名,或斩,或流放,或革职,等等。   但是,京城的气氛依旧是紧张不已,官场上风声鹤唳,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并未结束,只是暂停了而已,一把达摩克斯利剑始终悬在他们的头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乾清宫之中,崇祯像往常一样的端坐在那里,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与东厂提督曹化淳一左一右的站于对面,认真地倾听着,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崇祯的目光。   “你们两个听好了,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像李夔龙、魏广微、吴淳夫等魏忠贤的爪牙,陷害了那么多的忠臣良将,这些人都必须死,还要做的隐秘,人不知鬼觉,不能让人起疑....”   崇祯每说出一句话,话语里的每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在两人的心房之上,如此狠辣而阴暗的手段,让他们畏惧、胆寒的同时,不禁想起了大明的开国之君,朱元璋。   小明王,许多的开国元勋,汤和等人,就是被锦衣卫暗地里弄死,手法诡异莫辨,难寻踪迹,以为那些人都是意外而死,或是自然而亡。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帝王,仅仅只有十七岁,就有如此手腕和胆识,只是想想,洛养性和曹化淳就觉得未来的日子将会格外难熬,就像是放在热锅上的麻衣,心中很是苦涩。   两人知道,如今的锦衣卫和东厂看似权力极大,分别有监视百官、可以直接捉拿勋贵的权力,更是无需经过其他衙门同意,可以任意将平常百姓下大狱。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同于前朝,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力更加收拢于皇上的手中,再也无法像魏忠贤那样肆意妄为,可以权倾朝野。   原因很简单,眼前的这位皇上不是等闲之辈,不管是心机、手腕,还是个人能力,都超过前朝的万历和天启,更加不能容忍锦衣卫和东厂的擅权。   关键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勤于政事,不像天启与万历,时常当甩手掌柜,使得锦衣卫与东厂的权力越来越大,代使皇权。   崇祯讲完了之后,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两人回应,再次说道:“对了,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要加强在辽东的密谍力量,任务的重点不是监视那些武将,而是收集关于后金的各种情报,以及策反后金的将领。”   “前朝之时,魏忠贤虽然把持朝政,陷害忠良,但这一点做得确实不错,居然策反了努尔哈赤的姻婿刘爱塔。当然,策反刘爱塔,也就是刘兴祚,在整个过程中,袁可立起到了主导作用,若无锦衣卫和东厂的配合,又怎么可能成功?” 第六十五章 绝声卫   这一个时候,贾亦韬更像是他自己,而不是崇祯,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信息,天启年间,锦衣卫和东厂的发展到顶峰之时,在辽东和朝鲜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可圈可点,让人拍手称赞。   收集情报,策反敌人的将领,刺杀....   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间谍机构,在辽东和后金以及与朝鲜的作战中,在情报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使得辽东的将领能够准确地预判敌人的行动,并作出相应的应对之策。   撇开锦衣卫、东厂在关内的恶劣行径不讲,在东北的行动还是值得称谓,让人予以肯定的。   嗯...不管怎么说,以后即便要限制这两个特务机构的权力,但也是仅限于大明朝的疆域之内,在对外的事情上,权力依旧不变,还可以再增加一些。   贾亦韬这样想着,也准备这样做,收回锦衣卫、东厂在关内的部分权利,可以监视和逮捕,却没有审讯的权力。   对内,是国安局一般的存在,维护这个国家的稳定,监视诸多不稳定的因素;对外,就是特务和间谍机构,专门刺探情报,搞策反,或者颠覆对方的国家。   整个过程中,洛养性与曹化淳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又惊又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重视锦衣卫和东厂,并未有撤销的打算。   忐忑与紧张的心情略微放缓,两人刚想要做出回应,向崇祯保证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里想起了张彝宪的声音,后者的身影并出现在大殿里,缓缓躬身而来。   “启禀皇上,秦良玉应召起来,就在宫门外候着呢。”   “嗯,知道了,朕知道了,先将秦良玉带到偏殿候着,朕过一会儿再接见她。”   不管是站在对面的洛养性和曹化淳,还是刚刚走进来的张彝宪,都露出了意外之色,在他们看来,以皇上这些日子对白杆子兵的倚重程度,秦良玉来了,一定会立马接见。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好了,张彝宪,你先下去吧。”   看到张彝宪没有立即行动,还要说什么,崇祯皱了一下眉,淡淡的打发了一句,等到张彝宪离去之后,这才将目光收回,重新放在洛养性与曹化淳的身上。   “对了,你们安排一下,就在最近几天,朕就准备南下微服私访,体察一下民情,切不可走漏了消息。否则,朕绝不会轻饶尔等!”   一语落罢,崇祯还发出了一个冷哼的鼻音,使得两人的心里就是一颤,紧张不已。   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是经过了这么大一场风波,皇上还是没有忘记南下微服私访的这一茬。   尽管心中十分苦涩,很想鼓起勇气劝阻皇上,但碍于崇祯那严厉的语气,不容回旋的态度,洛养性与曹化淳唯有在那一瞬间互相对视了一眼,紧跟着异口同声地回道:“是,皇上,末将(奴才)谨遵圣旨!”   然而,崇祯再次开口了,使得两人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此次南下之行,你们就不用随同了,坐镇于京城,辅助皇后,稳定局势,等待朕回来。”   在这一刻,洛养性再也忍不住了,即便心中十分的畏惧,但碍于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与不放心,也不得不焦急地说道:“皇上,不可啊,如果不带上末将,末将实在不放心圣上您的安全。”   “皇上,洛将军说得有理,南下微服私访可行,但一定是在皇上您的安全有所保障的情况下。否则,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奴才也要阻止皇上只身犯险。”   看到两人死命劝阻的架势,崇祯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之色,直直地看向洛养性,突兀的问道:“洛将军,据朕所知,锦衣卫里面有一个特殊的兵种,武力值非常的高,更是异常的忠心,名曰绝声卫,是否有这么一个兵种?”   “启禀皇上,朝廷确实有这么一个绝声卫....”   予以肯定的同时,洛养性的心里很不是味儿,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进而继续说道:“皇上,绝声卫与锦衣卫是同级的机构,两者并无隶属关系,相比于锦衣卫,绝声卫更加的纯粹,只是执行皇命,只听圣上一人的。”   隐隐间,崇祯听出了洛养性的弦外之意,绝声卫的存在,就是用来平衡锦衣卫的,是属于暗卫一类的存在,和东厂一暗一名,制衡锦衣卫。   毕竟,不管是任何一个朝代,军队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尤其是锦衣卫这样的贴身近卫,负责帝王的銮驾、威仪以及保卫工作,这样距离帝王这么近的军队,怎么可能没有监视和制衡他的存在?   刹那间,贾亦韬有一丝恍然,不禁想起了明朝的历史,即便明朝的皇帝再如何的昏庸,不理朝政;即便东厂提督与内阁首辅再如何的权柄滔天,权倾朝野,依旧压倒不了皇权。   皇上只需一个命令,一道圣旨,就能将他们的权力全都收回来。   原因很简单,不仅仅是皇权的先天优势,占据着法理的制高点,主要还是因为皇帝有那么一支暗卫,绝声卫,绝对拥护者皇权,密切监视着东厂与锦衣卫。   绝声卫就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间,无处不在,战力又十分惊人!   “那绝声卫的指挥使是谁?”   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崇祯极为期待地看着洛养性,等待对方的回答。   “启禀皇上,是杨启聪....”   洛养性有一些不情不愿的吐出这么几个字之后,进而有解释道:“皇上,所谓绝声卫,这是一支聋哑人组成的暗卫,里面的兵卒或聋或哑,亦或就是一个聋哑人。即便是身为指挥使的杨启聪,也不例外,先天有残缺。”   贾亦韬听得频频点头,心中为之了然,绝声卫果然非常的纯粹,更加的明白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为何懂得聋哑之语?对于出现聋人首辅贺逢圣,此时更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如果不懂得聋哑之语,又如何指挥绝声卫这样的暗卫存在?   假借他人之手,向绝声卫下达命令,亦或是通过翻译,了解绝声卫的汇报,就会出现许多的不确定性,比如泄密之类的事情。   暗卫之所以称之为暗卫,重点就是在一个“暗”自,代表着绝声卫的隐秘性,最好是与皇帝直接接触,而不是出现一个什么中间者。   在这一瞬间,崇祯不禁想起了锦衣卫的职责之一,其中也有翻译人员,专门用于接待外国人,充当鸿胪寺官员与外国人的翻译,亦或是皇帝与外国使臣之间的翻译。   “好了,你们这下可以放心了了吧?”   (那个...还是在这里说下吧,有朋友问了一下书群的事情,说实话,我也很想建,但就怕没人响应,或者只有寥寥几人,到时候群里冷冷清清的,就尴尬了。   在这里征询一下,看看有多少朋友有支持建群的意愿,可以在书评区留个言喔,我已经建了个楼,大家签个到即可。   如果最后人数太少,建不了群,我也会在书评区留下个人的扣扣喔,依旧可以聊聊啊。) 第六十六章 扣下白杆子兵   崇祯笑吟吟的反问了这么一句,进而继续说道:“此次南下微服私访,朕将会带上绝声卫,加上锦衣卫和东厂遍布在各地的暗哨,足以保证此次南下的安全。”   这一刻,洛养性与曹化淳无言以对,再没有反驳的理由,整个人这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一松,刚想回应,却又被崇祯给打断了。   “好了,你们先去吧,出去之后,顺便将秦良玉叫进来。”   “是,皇上,奴才遵旨!”   “是,皇上,末将遵命!”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崇祯那青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点不担心自己离京之后会有什么乱子,如今的京城之内,魏党被打压的虚弱无比,但东林党却不是一家独大,   东厂、锦衣卫和那些东林党根本不可能同流合污,暗中媾和在一起,就算出现了最糟糕的结果,两者与东林党的那些官员眉来眼去,崇祯也依旧不担心,因为他还留有后手。   不久之后,秦良玉走了进来,满脸的愁云惨淡之色,见过礼之后,焦虑的说道:“皇上,末将离开四川将近月余,实在不放心西南的形势,不知末将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四川啊?”   “呵呵...秦将军,不用着急,今天召你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崇祯爽朗的一笑,脱口而出地回来这么一句,进而继续说道:“至于西南的情况,你更不用这么担心,朱燮元已经返回了四川,被朕任命为兵部尚书,总督云、贵、川、湖、广西的军务,兼贵州巡抚。”   很显然,所谓的兵部尚书不过是一个头衔,提高品阶,以示重视而已。毕竟,真正的兵部尚书要待在京城,主持兵部,向皇帝直接负责。   “而且,朕也向傅宗龙下达了夺情的圣旨,他现在正在赶往贵州的路上,恢复了原职,协助朱燮元,在贵州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为接收西北的灾民做准备。”   “为了更加有效地迁移陕西的灾民,将会分批的从四川和湖广经过,将灾民迁到西南之地。”   心中就像有一颗大石一般,现在总算落下,秦良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附和道:“皇上英明,陕西连年大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西南虽地处蛮荒,有许多的蛮夷民族,但那里还算是风调雨顺,罕有旱灾。水系繁多,很适合屯田,开垦荒地。”   “如果将陕西的灾民迁移到云、贵、川、湖,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缓解了朝廷在陕西的赈灾压力,还能增加汉人在西南的人口比重,更能教化那里的蛮夷族群,有效朝廷在西南的统治。”   “不错,朕就是这个打算。”   崇祯赞叹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秦将军离去之时,顺带押送百万银两,作为安置灾民之资,比如最初的口粮和种子,以及耕种用得耕牛。”   闻听此言,秦良玉心中就是一喜,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崇祯打断了,愣了一下的同时,心里更是猛然一惊,没想到皇上这么直白。   “对了,秦将军,告诉朱燮元与傅宗龙,这一百万赈灾款项,朕可不是划拨完了就不管了,会派出锦衣卫和东厂暗中监视,密切留意赈灾银两的去向,是否真的用于安置灾民?”   “如果被朕知道赈灾的银两挪作他用,亦或是发现被什么人贪墨了,灾民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朕就会首先拿他们是问,查抄他们的家产,填补亏空而出的银子。”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一些过了,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秦将军,在京城这段日子里,你亲自经历了所有的事情,应该知道这些银子来之不易,筹措的有多么艰难。虽然有千万之巨,但相对于朝廷国库的巨大亏空,显得依旧不足,勉强够今年之用。”   秦良玉轻轻点头,一脸的凝重之色,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皇上,末将明白,这百万两银子,几乎是朝廷划拨给西南的最后一笔款项。最起码三五年之内,不可能再有银子划拨。因此,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西南安置好灾民的同时,必须做到自给自足。”   “不管是陕西的天灾,还是辽东的战事,亦或是各地的军队,就像一个个无底洞,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填补,将会消耗朝廷一大半的财政收入。”   崇祯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很是满意秦良玉的表现,不禁想起了她的四个侄儿,秦翼明,秦拱明,秦祚明,秦佐明。   不难发现,秦家对大明有多么的忠心,从他们的后辈子侄的名字中就可以窥得一二,从降临人世那一刻的起,他们的命运就和名字紧紧相连在了一起,时刻的提醒着他们,要像父辈一样向朝廷效忠。   崇祯轻轻甩了甩头,暂时压下了脑海里的杂念,秦良玉刚一说完,崇祯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犹豫之色,但也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还是开口道:“秦将军,实不相瞒,朕想将你的五千白杆子兵留在京城,作为禁卫军,不知秦将军意下如何?”   秦良玉愣住了,再次意外了,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流露出为难之色,暗暗一咬牙,并未正面回应崇祯的询问,而是诚恳地说道:“皇上,末将也想将这五千白杆子兵留在京城,作为禁卫军,以供皇上驱使。”   “可是,这些白杆兵人虽不多,却是四川境内的官军主要战力,专门用于震慑那些吐司,以及防患奢崇明的卷土重来。如果全都留在京城,末将担心那些吐司勾结奢崇明,再次犯上作乱,为祸西南。”   一口气将心里的所有话语倾吐而出,秦良玉感觉轻松的同时,更多的是忐忑,期待地看着崇祯,不断地猜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是杀鸡取卵,强留下这五千白杆子兵?还是顾全大局,不再坚持?   然而,贾亦韬的回答再次出乎秦良玉的以外,让她一愣一愣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秦将军,尽管放心,朕又不会白要你的白杆子兵。将五千白杆子兵留下之后,朕会将三千营与神机营交给你,加在一起,兵力将近万人。”   “尤其是神机营,配备有火炮,还有各种火器火药,特别适合山野之战,只要占据一个山头,就算那些吐司全都犯上作乱,也能将其全都堵在山沟沟里。”   秦良玉当然明白崇祯的意思,只要神机营扼守险要之地,凭着火器的威力和远程攻击能力,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好契合傅宗龙的那些平叛之策。 第六十七章 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   官军扼守在险要之地,设立营垒,就地屯垦田地,将奢崇明和安邦国等人的大军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无法补充兵源,得不到粮草补给,从而达到平叛的目的。   温水煮青蛙,是最能诠释傅宗龙平叛策略的精髓之语。   尽管深知这一点,秦良玉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愿意,不仅是因为白杆子兵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使用起来很顺手,主要还是因为,对于三大营和神机营的军纪素有耳闻,糜烂不堪,战斗力非常的弱。   在西南的战场之上,能派得上用场吗?   虽然有着火器的优势,但能不能熟练地操作,并能应用于战场之上,对于这些,秦良玉现在保留着怀疑的态度。   更何况,相比于白杆子兵,三大营与神机营一点都不熟悉西南的地形地貌和风土人情,要是真得打起仗来,想想都会知道,一定是状况频出。   似乎看出了秦良玉的顾忌之处,心里为何不情不愿,崇祯再次说道:“秦将军,鉴于你从未统领过神机营与三千营,在磨合的期间,在你熟练地掌控两支军队之前,朝廷将会无限制地供应火药,便于你能更快地磨合,尽快的掌握这两支军队,指挥他们配合作战。”   秦良玉意动了,作为一位名将,深知火器大规模应用战场之上,乃是大势所趋,火器的优势,在未来的战场之上,都决定了它的主导地位。   热兵器取代冷兵器,将会是未来的必然趋势!   皇上抛出了这个条件,神机营的战斗力就不是问题,就算全都不会使用火器,亦或是不能熟练地使用火器,只要火药充裕,用火药喂也能喂出来彪悍的战斗力!   至于军纪,对于秦良玉这个老将而言,这还是问题吗?   “好吧,皇上,那五千白杆子兵就留在京城,作为禁卫军,以供圣上驱使。”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秦良玉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明白了皇上为何非要留下白杆子兵,还是那么坚持?   白杆兵的强悍战力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在丢出一个烫手山芋,皇上很不待见神机营与三大营!   尽管神机营的火器配备率最高,三千六百人的步兵全配有火器,更有一千人的精锐铁骑,还有四百人的炮兵,火力不可谓不强,编制不可谓不全,战法不可谓不完善。   还有三大营,清一色的精锐铁甲骑兵,由塞外的降丁组成,是非常出色的突击部队,最适合大乱敌人的阵型。   然而,经过岁月的侵蚀,不仅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军纪变得涣散起来,更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三千营和神机营的一些将领,深深地为新皇忌惮!   秦良玉心里清楚,皇上这是想三大营与神机营丢出去,抛给自己,其中不仅仅是军纪涣散的问题,还有他们的组成驳杂,渗透了许多其他势力的子弟或眼线,皇上很难驾驭。   白杆子兵就不一样了,和京里的官员没有任何的纠葛,更不会和一些勋贵有所牵连,全都是四川人,绝对没有忠心的问题。   不难想象,在这京城之内,白杆子兵将会成为皇上手里一支强有力的力量,震慑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对了,秦将军,朕还有一事需要与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够理解,不要做出过多的猜想。”   “皇上请说....”   秦良玉本能地吐出这么一句,被崇祯的客气弄得心里毛毛的,紧接着有一些忐忑的转而说道:“皇上真是折煞老臣了,何须‘商量’二字?只要皇上言语一声,就算末将拼了这条老命,肝脑涂地,也要完成圣命。”   “呵呵...秦老将军,不用这么紧张,夸大了,朕接下来所说得事情,不用拼命,只是向你要几个人。”   崇祯淡淡一笑,这看似略带玩笑的来了这么一句,不仅没有让秦良玉放松下来,反而让她更加的心里没底了,忐忑了起来。   仿佛没有看到秦良玉神情变化的细微之处,崇祯风轻云淡地继续说道:“为了更好地指挥白杆子兵,朕希望,祥麟夫妇和秦翼明、秦佐明四人也能留在京城,统领这五千禁卫军。”   “末将替儿子、儿媳和两个侄儿谢主隆恩,叩谢皇上!”   这次轮到崇祯意外了,没想到秦良玉会这么痛快,想都没有想,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反而让崇祯的心里生出一丝怪怪的感觉。   此刻,秦良玉丝毫没有这种觉悟,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兄长以及弟弟的长子是在做人质,被扣京城,更像是获得了一个无上荣耀的任务,反而十分的高兴,发自内心的那种。   崇祯只是愣了那么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虽然不明白秦良玉为何是这样的神情举止,但目的已经达到,对方还是十分乐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在这个事情纠结。   “秦将军,你还是赶紧去接手神机营与三千营吧,朕的圣旨随后就到,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离京,率领这两支军队前往西南,为朝廷镇守云、贵、川等地。”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   秦良玉躬身行礼了一番,就要转身离去,隐隐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架势,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身形顿了顿,转而说道:“启禀皇上,在接手三大营与神机营之前,末将想要返回营地一趟,一来要交代一下诸将,二来选一些人手,作为末将接手两支军队的副将。”   “嗯,好,朕准了。”   白杆子的驻扎之地,刚一返回营地,秦良玉就将自己的子侄聚集了起来,径直说出了五千白杆子兵将会留在京城,充实到禁卫军之中,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让众人吃惊不已,一时难以接受。   然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容不得自己的子侄询问些什么,秦良玉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祥麟,凤仪,翼明,佐明,此次离京,返回四川,你们四人就不要走了,继续留在京城,为皇上统领这五千兵马。”   “娘....”   “母亲大人....”   “姑母....”   “姑母....”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秦良玉一摆手,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打断了四人的讲话,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徐徐说道:“听着,祥麟,凤仪,翼明,佐明,这不仅是圣意,还是我的决定!” 第六十八章 秦良玉的深意   秦良玉的话语充满坚定之意,语气显得是那么掷地有声,不容质疑,带着强势而霸道之意,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强大的气势,长辈的威严,统帅的压力,都使得四人咽回了到嘴的话语,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虽然没有反对,但脸上的不情不愿与不甘,却是将他们的态度表露无遗,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留在京城。   哎....   秦良玉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忽然缓和了许多,变得柔和了起来,眸子里散发着丝丝的慈祥与宠溺之意,若隐若现,脸上却是显得那么无奈,话语里更是如此。   像是在自语,又似在向众人解释。   “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尤其是面临重大危机之时,在京城这个充满风诡云谲的地方,处处透着阴谋与尔虞我诈,想要有那么一两个可靠的盟友,几乎是千难万难。”   “在这样的一个官场之上,一直都是暗流涌动,许多官员的做法都是明哲保身,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要想让咱们立于不败之地,不至于遭到小人的陷害与污蔑,不能单单靠皇上的信任,在这京城之内,还必须有自己人。”   听到这些话,众人的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秦良玉的用意。   话语一顿,秦良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看着儿子成了独目将军,原本英武潇洒的面孔上有一些狰狞之感,心有不忍和爱怜的同时,语气却变得更加坚毅起来。   “祥麟,你乃是石柱宣慰使,从三品武将,可以参加每日的早朝,如果有什么人污蔑咱们,就可以据理力争,直接辩驳。如果指望那些结交的官员,他们肯定不会冒这样的险,得罪其他人,不遗余力地为咱们说话。”   “母亲,孩儿明白了。”   秦良玉的目光转移,在自己的儿媳与侄儿之间逡巡不定,流露出委以重托的神情,话语也是同样的充满坚毅。   “还有凤仪、翼明、佐明,你们都是朝廷的武将,位列参将之衔,仅次于总兵和副总兵,有着四品的品阶,加上手握有实权,配合着祥麟,在朝堂之上,将会有一定的话语权,将会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   “姑母(母亲),孩儿明白了。”   对于三人的明理晓义,再无任何的埋怨之言,不再发牢骚,秦良玉很是满意,赞许的轻轻点头,神色再次一敛,流露出几分敬重之意,低沉的提醒着四人。   “切莫忘了一点,你们最大的仰仗之处,不是手里的军权,更不是远在西南的我,而是皇宫里的圣上,那才是最大的靠山。”   “所以,从今以后,在京城的每一天,都不要结党营私,不管是谁抛出橄榄枝,都要装作看不见,最好不要与任何官员、勋贵交往。唯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深得皇上的信任,向皇上表明最纯粹的忠心。”   在其他人认真的重重一点头,就要应“是”之时,秦佐明却有一些不以为意的问道:“姑母,这样是不是太过于谨慎小心了啊?偌大的京城,怎么可能不与那些官员和勋贵有所人情往来呢?那样的话,不就是咱们自己让自己陷于孤立的处境了吗?”   哎...还是太年轻了啊!   秦良玉暗暗叹息了一句,进而极有耐心地解释道:“自古以来,文臣与武将的来往,都是一大忌。尤其是京城的文官与禁卫军的将领,如果过往甚密,即便是少有来往,都会引起锦衣卫和东厂的注意和监视,从而致使皇上泛起猜忌之心。”   “要是皇上对谁起了疑心,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法都会更加偏向于不利的方面。即便是子虚乌有,有充足的证据说明那个人的清白,也是再也无法获得皇上的信任。”   “姑母,侄儿明白了。”   秦佐明收起了轻视之意,变得极为认真,而秦良玉也没有再做出过多的解释,而是开始交代一些事宜,成为禁卫军的一些注意事项。   西北,陕西。   西安府,巡抚衙门,孙传庭与陕西布政使徐光启相对而坐,目光显得是那么的复杂和无奈,书房里只有两人,一片静悄悄的,交谈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重,两人的神色都有一些不自然。   “孙大人,随着朝廷的这一次大清洗,京城的许多官员或被罢免夺职,或是人头落地,或是流放戍边,使得陕西的一些乡绅失去了靠山,不得不吐出兼并的土地。”   “哎,孙大人,一个陕西居然有居然五个藩王,尤其是汉中府的瑞王和这西安的秦王,比邻而居,藩地就占据了两府的大半良田。”   “徐大人,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不仅仅是藩王,还有藩王世子,以及藩王庶出的其他几个儿子,陕西的一多半良田都落入他们的手中,那些被他们使用各种手段兼并的土地,绝非是咱们所能要回的,必需要向皇上请旨,亦或是宗人府下一个斥责的行文,咱们才能收回一部分田地,阻力将会小许多,但也不一定成功。”   “不过,徐大人,话说回来,河南与陕西的情形差不多,同样有五个藩王属地,前者要不是地处中原,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的天灾,恐怕不会比陕西的情况好多少。”   徐光启听得频频点头,紧跟着附和道:“陕西虽然地处西北,土地贫瘠,比不上河南那样生产小麦粮食,但好在地域够广袤,勉强能够维持这么多的藩王。”   话语一顿,转移话题的同时,语气中充满浓浓的担忧之意。   “可是,一连经历这么多年的连续大旱,田地大幅度减产,刨去佃租和赋税,陕西的老百姓已经滨临崩溃的边缘,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如若再想不出解决之策,局势非得失控不可。”   “哎...徐大人,本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免除三饷,不过是缓解了这个问题,相比于百姓愈发的食不果腹,作用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孙传庭叹息了一番,在这个时候,与徐光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异样之色,拥有相同解决之策,但这个解决之策绝非他们能够实行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人知道,这句话最能诠释陕西目前的局势。 第六十九章 明之灭亡,在其自己   在这陕西,数十万的百姓无田可中,只能颠沛流离,最后沦落为乞丐,不时地为勋贵们和士绅打短工,才能勉强糊口,填饱肚子,艰难度日。   即便是那些有田可种的老百姓,或是租的,或是自己一家子的几亩薄田,即便是属于自己的土地,但位置也很偏远,远离水源,在连年的大旱之下,在佃租和赋税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这些老百姓也只能等死,迟早成为流民的一员。   孙传庭与徐光启心里清楚,如今之时,最好的赈灾方式,就是让大部分的灾民拥有土地,即便是大旱之年,但在辛勤耕耘之下,总能有所收获,朝廷再予以一定的减免赋税,西北的灾情就能有所缓解,老百姓自己就能抵御旱灾。   有了田地,能够有口吃的,乱军发展的势头就能得到有效遏制!   然而,大部分的土地掌握在勋贵和那些藩王手里,又让他们这些官员又能如何做呢?   藩王和勋贵的处罚和治罪,唯有宗人府和皇上才能管,地方的衙门根本就约束不了,只有监督的职责。   一时间,两人的心中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有力无处使。   在大明王朝,不管是皇室之间,还是在文武百官之中,都有一个默认的共识,只要那些藩王不造反,就可以为所欲为,醉生梦死,无才无德更好。   所以,对于藩王的一些犯罪,兼并土地,一定范围的祸祸老百姓,皇帝与百官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见。   两天之后,京城...   乾清宫的一个小屋子里,禁地中的禁地,若无崇祯的允许,即便是负责打扫的宫女与小太监,守在门外的两名锦衣卫都不会让他们进去。   这个小屋子已经成为了神秘的存在,短短的两三月的时间里,迅速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即便是皇宫外的那些大臣与百姓,也有所耳闻,皇宫有这么一个存在。   此刻,在大门紧闭的小屋子之中,崇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前悬挂着一幅大明地图,而在一些省份的州府范围之内,被崇祯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陕西的临洮府、宁夏卫、平凉府、汉中府、西安府,山西的太原府、大同府,河南的彰德府、卫辉府、洛阳府、开封府、汝宁府、南阳府,山东的兖州、青州、济南府......   崇祯的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望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圈圈,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忍不住地喃喃道:“真是有意思,起义军波及的省份,凡是有藩王的州府,必然有民乱,还是尤为强烈的那种,其次就是集中在粮仓的县城附近。”   崇祯的一只手在地图上滑动着,轨迹正好与黄河流经的地方重合,不难发现,沿着这条轨迹有好几个圈圈,代表着藩王封地。   “藩王的封地选得真是好地方,全都是靠近水源,一省、一府的全部良田几乎都在这些藩王手里。”   “明末的时候,难怪土地兼并的那么厉害,大明的那些官员又束手无策,经过近三百年的发展,演绎出那么多的藩王,藩王又有那么多的子嗣。”   “虽然只有世子才能继承王位,但那些王爷最不缺的就是权力与银子,余下的子嗣虽不能继承王位,不能再次获得分封,但那些王爷可以为余下的子弟购买土地。”   “如此一来,除了没有一个封号,没有一个藩王应有的正式册封,那些庶出的藩王子嗣和世子又有什么区别?等同于变相的分封。”   这一刻,在崇祯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在大明王朝的巨大版图之上,遍布着一个又一个代表藩王属地的黑点,黑点不断在放大,以巨大的“黑点为中心”,又有无数的小黑点。   不言自明,那些小黑点代表的就是藩王的兄弟子侄,最为亲近的血脉。   只要还是朱家的天下,只要还是大明王朝,谁又能和这些皇亲国戚争夺土地的资源?   看着一个又一个圆圈,以及脑海里浮现的那些小黑点,“崇祯”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明之灭亡,不是因为四起的起义军,更不是辽东的建奴,而是明朝灭了自己。   这么多的藩王,这么多的藩王子嗣,就像一只只蚂蟥,不断吸取着大明王朝的“养分”,不断地压榨天下的百姓;就像一个个蚁穴,不断地侵蚀着大明王朝这个巨大的堤坝,而小冰河时期的到来,不过就是一个催化剂和放大镜而已。   催化了进程,放大了问题。   此时,崇祯就像一个人格分裂的病患,思考一些问题之时,比如分析大明王朝弊病的关键所在,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甄别哪些人是忠臣良将,可堪重用,诸如此类种种,他就变成了贾亦韬,一名历史知识渊博的学者。   在处理人与人的关系,相处之时,就恍然不觉的成为了真正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在自己的脑海里,“崇祯”幻化出了一个手掌,挥了挥,毫不犹豫地擦去了那些黑点,脸上弥漫出淡淡的嘲讽之色,坚毅地说道:“朱元璋啊朱元璋,相比于百官群臣,你更加相信自己的子嗣,后代能够维系朱家王朝的统治,却无法预料,真正将大明推下神坛、推入深渊之人,正是你的这些后裔。”   “血脉,仅仅限于血脉,传承的只有这个家族的基因,却没有亲情。面对巨大的利益和个人得失之时,什么家族传承,什么叔侄之情,什么伯侄血缘关系,统统都是狗屁,不值一提。”   此刻,崇祯不像是在分析大明王朝的弊病根源所在,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不,应该是提醒贾亦韬自己。   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不就是拜那些族人叔伯所赐吗?   很显然,崇祯的残存意识受到了贾亦韬的记忆影响,读取、并深深认可中国的一句话,远亲不如近邻,对于与那些藩王的血脉关系弱化了血多。   受到贾亦韬的影响,在崇祯的眼里,那些藩王不再是叔伯子侄兄弟,不再是拥有着同一个人血脉至亲的族人,而是大明王朝的一个个毒瘤,在一点一点的腐蚀着大明王朝。   两个意识在真正的融合,不再分什么崇祯与贾亦韬,对外之时,只有这副身体的身份,唯有思考之时才会有所区别。 第七十章 茅元仪的意图   “党争的问题已经压下去了,已经不是现在的主要矛盾,未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挖掘这些‘宝藏’,在短时间之内,不仅能够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缓解朝廷的财政,还能打压土地兼并的问题。”   贾亦韬这样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那个残存意识解释。   忽然间,崇祯两眼放光,想到了洛阳的福王,这位王爷不仅富可敌国,手里更是握着两万亩良田,还有江淮的一部分盐引和税收。   如果能够收回这些盐引和税收,国库将会增加一笔不菲的收入。   崇祯点了点头,脸上的坚定之色愈发浓郁,心里对血脉亲情的顾忌愈发淡了许多。   崇祯走出了小屋子,看到曹化淳与洛养性早就等在那里,站在大殿之上,而龙案上放着十几把袖珍燧发枪,就像现代的手枪,稍微大了一号,以及几个望远镜。   “末将拜见皇上!”   “奴才拜见皇上。”   看到崇祯走了出来,缓缓向自己走来,曹化淳与洛养性纷纷躬身行礼,前者更是上前一步,进而继续说道:“启禀皇上,这是秦将军的奏折,秦将军已经整合好了三大营与神机营,随时都能够离京,希望能够准允确定的日期。”   崇祯顺手接过了曹化淳双手递过来的折子,随即展开,边走变看了起来,只是扫了那么一眼,脸上就流出出欣赏之色,心中暗道:“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这么快就能接手三大营与神机营。”   “走吧,随朕去一趟神机营的驻地,顺便叫上秦良玉,看看神机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依旧军纪涣散?”   崇祯径直来到龙案的旁边,随意地将折子丢在上面,更是顺手超过一个燧发枪和望远镜,揣在怀里,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补充道:“对了,不要声张,轻装简从,咱们以普通人去即可。”   “是,皇上,末将(奴才)遵旨!”   曹化淳与洛养性答应了一声,不禁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味,皇上这是怎么了?   自从一场大病之后,皇上越来越在皇宫带不住,越来越喜欢微服出宫,搞得他们很是头疼,为安全的问题紧张不已,深怕出了什么乱子,皇上的安全受到威胁。   微服出宫,虽然做到了轻车简从,省去了许多麻烦,却也让他们一颗心始终悬着,提到嗓子眼里。   不过,容不得两人深想,看到皇上已经走到了门口,连忙跟了上去。   神机营的营地,枪声阵阵,炮火轰鸣,真得鸟群不断在高空盘旋。   此时的操练场之上,兵卒顶着盛夏的骄阳,忍耐着酷暑的烤炙,挥汗如雨地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火器,到处都飘着一朵朵淡淡的白雾,空气里充斥着硝烟的味道。   崇祯一袭单衣的站在那里,遥遥地望着射击场以及炮击阵地,秦良玉就站在一旁,即便是天气炎热,身体依旧被一层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若不是脸上爬满皱纹,丝毫看不出她上了年纪,已经五十四岁。   “秦将军,果然不简单啊,不过是数日的时间,神机营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军纪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将神机营和三千营交给你,算是交对了。”   “皇上,末将可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神机营的军纪之所以得到这么快、这明显的改善,乃是孙将军前期工作做得扎实,老臣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   如此一番托词之时,秦良玉看了一眼旁边的茅元仪,流露出颇为欣赏的笑容,进而又补充道:“而且,若无皇上和兵部的支持,提供那么多的火器弹药,神机营的战力也不可能得到那么高的提升。”   “哎...秦将军,不用这么谦虚,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没必要谦虚,朕不可不喜欢那种虚伪的客套,相比而言,朕更喜欢那种直接,有啥说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秦良玉却想起了接手神机营之时的情况,巡视三军过后,发现军纪十分的糟糕,懂得如何使用火器的士兵更是寥寥无几,不到总兵力的三成。   在那一刻,秦良玉的一颗心都凉了,直往下沉,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   “皇上,这里距离演武场和靶场实在太远了,咱们要不要走近一些,看一下将士们的风采?”   曹化淳的建议立马引起了崇祯的兴趣,旁边的茅元仪更是兴奋地说道:“皇上,这些日子里,神机营装备了一些新的和改良之后的火器,就由微臣向你介绍那些火器的性能和威力。”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那些火器。”   随着崇祯的迈步而去,或者曹化淳就是纯粹的拍马屁,讨皇帝的欢心,但茅元仪却不然,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还是被秦良玉敏感地破捉到了。   “皇上,这个是虎蹲炮,在威力与射程方面,虽然远远比不上红夷大炮,却胜在小巧轻便,便于携带。更难能可贵的是,它还可以作为骑兵使用,在战马的背上就能发射,威力也着实不俗。”   “还有这个,乃是三眼铳,可以连续发射三次,优点就是,如果敌人的骑兵冲到近前,可以作为狼牙棒使用,不像那些火绳枪一般,一旦敌人杀到近前,就失去了作用。”   “这个是迅雷铳,最多可以达到十八个枪管,连续发射十八发子弹,和三眼铳一样,由于重达五斤,长度将近六尺,也可以作为兵器使用。”   ......   跟着众人向前走,听着茅元仪的介绍,秦良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心中豁然开朗,顿时明白了茅元仪的意图。   之所以这么卖力的介绍诸多火器,这是在侧面劝说皇上,让皇上同意,将大明的军队全面配备火器,并且大力的发展火器方面的研究。   秦良玉乐见其成,巴不得茅元仪说动皇上,作为一名老将,曾经在辽东与后金作过战,深知火器的重要性,可以大幅度的弥补官军的短板,弱化建奴铁骑的战斗力。 第七十一章 燧发枪和望远镜   只要曾经在辽东驻扎过,与建奴交过手,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有一个共识,朝廷应该优先发展火器,并将其全面应用于军队之中,研究各种战法,使之与火器配备,从而达到全面提升军队战斗力的目的。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前线的武将,更加明白一个道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茅元仪的介绍,崇祯听得是津津有味,对于兵卒配合着演练火器,更是看得兴致勃勃,神采飞扬,虽未言语,没有任何的夸赞,却让茅元仪心里越来越有底气,介绍起来越来越卖力。   “皇上,这个是五雷神机....”   崇祯忽然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数十米外的一个靶子,茅元仪的话音跟着戛然而止,转而问道:“皇上,怎么了?”   这一刻,众人全都停了下来,脸上现出疑惑之色,顺着崇祯的目光,不解地看向那个靶子,而在这个时候,崇祯的袖子里却滑出了一支短小的燧发枪,手起枪落,对着靶子就是一枪。   砰!   声音虽然没有火绳枪的声音响,却着实震撼了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崇祯,目光全都落在了燧发枪的上面。   完全颠覆了他们世界观,火器还能设计的如此小巧玲珑,威力又没有丝毫削减!   在场之人,不是没有见过火器,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器,不仅能够藏于袖中,关键还是在它的使用上面,以及奇特的构造。   短不足两尺,没有任何的火绳牵引,作为着火点,仅仅是扣动扳机,枪就响了,射程和火绳枪一样,威力显得更大一些,那个靶子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般的小洞。   相比于其他将领,像茅元仪这样懂得火器之人,看得更深,想得更多,由此及彼,举一反三。   不难想象,如果将这把不知名的火器加长加粗,射程将会更远,威力将会更大,一旦装备到军队之中,战斗力将会跃升到新的高度。   尤其是操作的方式,只需扣动扳机,就能射出子弹,完全克服了传统火器的缺点,操作繁琐,反应时间缓慢,一旦对敌,要是对方是骑兵,最多只能连开两枪。   “皇上,这个是....”   茅元仪愣愣地指着崇祯手里的燧发枪,呢喃般的问了一句,神色显得很是庄重而认真,后者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随意的回道:“燧发枪!”   “那...皇上,微臣怎么从未....?”   “嘿嘿...这可是军器局秘密研制的火器,刚从西洋引进来的,没有几把,你当不会知道了。”   不等茅元仪问完,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崇祯径直道出了其中的原因,进而又补充道:“如今之时,燧发枪还处于研究阶段,工艺尚不成熟,还不能大规模装备到军队。即便是朕手里这样的小号燧发枪,也是造价高昂,还不适合大规模装备军中。”   茅元仪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不等他再问一些什么,只见,崇祯径直将手里的燧发枪递给了秦良玉,同时朗声说道:“秦将军,这把燧发枪就给你了,身处平叛乱军的前线,你更需要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   “皇上,末将不能....”   看到秦良玉一副复杂的神色,既想要,又不肯接,崇祯进而又说道:“哎...秦将军,不用拒绝,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燧发枪虽然珍贵,却又不是只有一把,朕那里还有,收下吧,征战之时,可以增加你的安全保障。”   “谢主隆恩,末将拜谢皇上!”   看着秦良玉接过燧发枪,握在手中,其他人羡慕不已,有了这么一把火器,个人的安全就能有更大的保障。   这个时候,崇祯又从怀里取出了望远镜,再次递给了秦良玉,在众人疑惑和打量的目光之中,缓缓介绍起望远镜。   “给,秦将军,此物名曰望远镜,堪称千里眼,持有此物,你可以将数里之外的景物看得轻轻清楚,一目了然,对于你们这些战将而言,具有极大的作用,可以看清敌人的排兵布阵。”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惊,目光从燧发枪转移到了望远镜的上面,惊异之间,众人不禁怀疑崇祯的话语,这个新物件真得有这么神奇?具有“千里眼”的效果?   在诸多怀疑的目光之中,崇祯一手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游离不定,点指着望远镜,为秦良玉讲述如何使用望远镜?   “秦将军,你看,打开这一边的盖子之后,另一边的两个双孔对准双眼,平视远方,就能看见远处的景物。”   “还有这个按钮,可以调节焦距,从而达到调整观看的距离,在平原之上,在没有任何的障碍物遮挡的情况下,至少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目标。”   宛若天方夜谭一般,即便崇祯讲得十分认真,拥有着九五至尊的身份,周围还是有一些人不相信望远镜的妙用,居然能够看到那么远的目标。   似乎感受到了众人心里的怀疑,尤其是看到秦良玉的眼神怪怪的,崇祯就是为之恍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在这个年代,任何新生的事物,任何新的科学,说得再多,也不如让这些“古人”眼见为实!   事实胜于雄辩,不外如此。   “秦将军,来,按照朕所讲的操作方式,你试试看看,看看好不好用,能不能远距离观察?”   崇祯将望远镜硬塞在秦良玉的手中,语气带着半命令的口吻,更是一指远方,斜对面的炮兵阵地,朗声般的继续说道:“秦将军,用这个望远镜,看一下两里之外的火炮阵地,你试试看,能不能清晰地看到士兵的面孔,以及红衣大炮?”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放在现在亦如此!   对于此时的秦良玉而言,崇祯那看似鼓励的音容相貌,更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示意。   秦良玉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望远镜,缓缓拿了起来,放在双眼之前,平视地望去,略带笨拙的操作起望远镜,按照崇祯刚才所讲的方法,有一些别扭的旋转按钮。   在诸多怀疑、期待和兴奋地目光之中,秦良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脸上渐渐现出兴奋之色,惊呼道:“太神奇了,那些炮兵和红夷大炮就像在眼前一样,看得清清楚楚,士兵脸上的汗珠,炮身的坑坑洼洼磨损之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七十二章 西南风起   秦良玉放下了望远镜,双手握着放在胸前,双眼露出灼热之感,同时侧身看向崇祯,迎向那灿烂的笑容,无比激动的吐口而出:“皇上,如果每一个将领都能配备一个望远镜,那么,负责指挥的将领就能及时的了解到战场上的情况,并根据战场上情形的变化,做出战术调整。”   “还有那些负责侦查与警戒的士兵,如果每一个小队都能有两到三个望远镜,就能看得更远,侦查敌情的同时,将会更加的安全,不至于打草惊蛇;而负责警戒的士兵,警戒的距离更远,范围更大,军队的临时驻地就能更加的安全。”   这一刻,随着秦良玉一番激动的言词,那丝毫不做掩饰的期待与请求,无人在怀疑望远镜的妙处,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火热无比,跃跃欲试,想要体验一下望远镜的妙处。   这不,秦佐明最先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来到秦良玉的一侧,激动与好奇的忘记了一切礼仪,有一些失态地央求道:“姑母,让侄儿看看这望远镜,是不是真得有这么神奇?”   秦良玉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亲弟弟的长子,秦佐明那极为期待而渴望的眼神,似乎有什么顾忌一般,不禁又望向了崇祯。   “秦将军,朕已经将望远镜送给你了,至于如何处理,是否给别人体验,就由你自己拿决定了。”   崇祯很是爽朗地来了这么一句,看到秦良玉似乎还是有一些忌讳,进而又补充道:“这望远镜的制造工艺极为繁琐,短期之内,像燧发枪一样,不可能大规模的装备军队,只能配备给有限的寥寥几人,如果可以的话,不妨让他们先感受一下望远镜,免得将来配备之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姑母,皇上都发话了,这望远镜都已经是你的了,就借侄儿看一下,你不会这么吝啬吧?连侄儿看一下都不行?”秦佐明猴急的连连催促,双眼愈发的火热,直勾勾地盯着秦良玉手中的望远镜。   “给,拿去吧,不过,要小心一些,别弄坏了。还有,别忘了还我。”   秦良玉将望远镜递给了秦佐明,脸上挂着淡淡的恨铁不成钢之色,仿佛是在说,你小子真没出息。   然而,脸上随后流出的担忧与紧张之意,却出卖了秦良玉,她也好不了多少,非常紧张望远镜这等稀罕之物。   看着秦佐明领着一些将领闪到了一旁,吵吵嚷嚷之间,争相捣鼓和把玩着望远镜,崇祯淡淡一笑,随之将目光重新放回了秦良玉的身上。   “秦将军,根据锦衣卫和东厂的密保,以及朱燮元送到兵部的消息,奢崇明和安邦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前者,奢崇明按耐不住寂寞,不甘被困于贵州的水西,已经带着残部窜逃回四川,试图卷土重来,在四川自立为王......”   秦良玉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心惊的同时,更是震撼非常,不仅是心惊于奢崇明与安邦国还是忍不住了,还是震撼于锦衣卫与东厂,这两个特务机构的触角已经伸到西南诸省。   不过,这种情绪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秦良玉的心里就是微微一松,不禁暗想:“这样也好,有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在西南,虽然有着监视之嫌,但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如此一来,有着锦衣卫东厂在侧,即便有小人的谄媚陷害,也足以无惧,还有谁的言词比这两个机构更有说服力?更能让皇上相信?”   秦良玉压下心里的这种想法,等到崇祯说完之色,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经浓郁无比,紧跟着说道:“皇上,事情紧急,西南的烽烟随时都有可能熊熊燃起,末将不能再滞留京城,得尽快赶回去了,以助朱大人和傅大人一臂之力,早日铲除奢崇明与安邦彦这两个反贼。”   “嗯,不错,朕也是这个意思....”   崇祯附和了一句,重重一点头,神色郑重无比,进而继续说道:“秦将军,你明天一早就拔营启程,朕就不送行了。”   “是,皇上。”   秦良玉回应了一句之时,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兵贵神速,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出现突发事情,西南的情形就有可能愈发的严重。   毕竟,四川一下子少了五千白杆子兵,有没有自己坐镇于四川,对于奢崇明和那些吐司的威慑力,相应也就少了许多。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露出恍然之色,转而说道:“对了,秦将军,朕听闻,四川嘉州盛产猛火油(石油),一旦西南的战事稍缓,你告诉朱燮元一声,运送数百斤猛火油到京城。”   “是,皇上,末将领旨!”   随着“猛火油”四个字浮现在脑海里,崇祯...不,应该贾亦韬,想到了中国古代的一个大杀器,类似于现代的火焰喷射器的一种火器。   望远镜,燧发枪,《天工开物》......   想到明朝末期一个又一个的先进火器与科学著作,“崇祯”就情不自禁地连连摇头,心里暗道:“崇祯啊崇祯,你真是暴殄天物,望远镜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只用于天文研究,看星星,却不将其投入军事。”   “还有徐光启、王微、宋应星等人,代表着现在这个时候最前沿的科学家,却大材小用,搞什么《崇祯历法》?”   ......   河南河南府,洛阳城内。   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显得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尖叫骤然响起,回荡在周遭,打破了热闹的场面。   “救命啊!你你...你这个登徒子,快滚开!”   人流涌动,就好像平静的湖水上被丢了一个石子,波纹荡漾,涟漪阵阵,以尖叫声为中心,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紧接着出现了各种呵斥之声,一些行人似乎是在阻止着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这些凶徒逞凶?”   “莫要仗着人多,这洛阳城还有王法的存在,速速收手。否则,定将尔等捆绑起来,送到知府衙门的大堂之上!”   “快放开那个女子,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 第七十三章 无人敢惹的福王府   锵琅琅....   伴随着一阵刀剑出鞘的纷乱之音,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是戛然而止,那些出言阻止的人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再无任何言语的呵斥,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一股极其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即便是酷暑盛夏,依旧有一股精神上的冷流袭来。   人群的中心,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圆空地之上,一群护卫手持寒光闪烁的刀剑,与围拢的百姓对峙着,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刀剑相向的架势。   强势的一塌糊涂!   而在护卫的里面,一个体态婀娜的美丽女子被两个家奴控制着,不断地挣扎,刚想爆喝斥责,随着旁边一个富家公子哥抛出一句话,整个人就傻眼了,流露出绝望之色。   “嘿嘿...你们这些贱民,莫要放肆,吾乃福王世子,在这洛阳城内,我福王府就是王法,如若再上前一步,打扰了本世子的兴致,休怪刀剑无眼。”   朱由崧冷冷一笑,轻蔑地看着围观的众人,脸上脸的不屑之意愈发浓郁,如此威胁了一番之后,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淫秽之色,望向那个女子,言语更加的肆无忌惮。   “福王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妇人,虽然已为人妇,却年纪不大,别有一番滋味。嘿嘿...放心吧,只要将我父亲伺候好了,舒坦了,服侍的舒服了,不仅会放你回家,还有一笔不菲的赏银。”   随着亮明身份,朱由崧变得更加张扬起来,目空一切,更是大手一挥,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爆喝般地催促道:“我们走,本世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胆敢阻挡福王府办事?”   看着唯唯诺诺的人群,再无刚刚的义愤填膺般的逼迫,纷纷不自觉的连连后退,脸上的忌惮与畏惧之色若隐若现,护卫与跟班顿时就是一阵得意地大笑,跟着起哄。   “哈哈...世子威武!”   “福王府威武....福王千岁!”   “走开走开,再敢挡路,要是耽误了世子的好事儿,老子劈了你们这群贱民,滚开!”   ......   很显然,在这洛阳城,乃至于整个河南府,福王府的“威名”远播,深深为这里的老百姓忌惮,即便是看到福王府白日逞凶,当街掳掠妇女,也不敢言语一声,更是没有人去报官。   “nnd,真是无法无天,没有天理了,老子就不信这群王八蛋敢当街杀人不成?”   一个彪形大汉骂骂咧咧的走出,就要冲向渐行渐远的福王府一行人,立马被旁边的几人给拉住了,并有一个人劝说了起来。   “哎,兄弟,你要干嘛?千万不要冲动!不然的话,人救不了,还会引火烧身,累及家人。”   在人群之中,有那么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一些鹤立鸡群,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凛冽的之意,转瞬即逝,旁边的同伴叹息道:“哎...吕兄,这福王府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根本就不将大明律放在眼里。”   “张兄,这样的事情不会持续的太久的,从京城传回来的种种消息来看,不难发现,朝廷的政治越来越趋向清明,新皇是一个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明君,一定会约束这些藩王,还百姓一个太平的生活。”   回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吕维祺。   同伴望了望吕维祺,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片刻之后,不确定地问道:“吕兄,如此说来,看你这架势,是想重返朝堂,再次入仕为官了?”   然而,吕维祺并未回应同伴的询问,依旧是目视远方,看着朱由崧等人离去的方向,自语般的叹息道:“哎...福王府本就势大,老福王乃是新皇的亲叔叔,现在福王世子又娶了指挥佥事黄奇瑞的女儿,在这洛阳城内,更加无人敢惹了。”   “谁说不是呢?”   同伴附和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想这福王与福王世子两人,不愧是父子俩,同样是好色,福王府又添了新丁,想必福王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或恫吓,或强买强卖,在这河南府兼并更多的土地,以赏赐余下的两子。想这偌大的河南,有一半的土地都落入了藩王的手中,或者他们子嗣的手里。”   “如果再这样下去,每个新皇都将自己的兄弟封为藩王,每个藩王都大肆兼并土地,以补偿那些无法继承藩王的儿子,不知道我大明还能持续多久?”   听到同伴的这些话,吕维祺的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愚翁移山》寓言里的一句话,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脑海里浮现那么一个画面。   每个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宾妃,若无特殊的情况,绝对不会缺少子嗣,一代代的这样的分封下去,随着藩王越来越多,天下虽大,哪里又有那么多的地方作为藩王的封地?   何况,照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是风调雨顺,外部没有敌人窥伺和侵略,随着藩王越来越多,随着化为封地的田地增加,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失去田地,失去了生活的依仗。   吕维祺不敢再深想下去了,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后背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里抑制不住的生出一股急迫感,感觉有一些压抑。   两天之后,京城....   奉天殿之上,百官云集,文武将军列站于两侧,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着群臣,神情古无波澜,显得很是平静,目光在在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同时淡淡地说道:“好了,这十个入阁的候选人员,都是诸位推选出来的,不管是人品,还是个人处理事物的能力,都是十分的优秀,现在就是确定内阁的人选,哪四人入内阁?”   然而,不管是入选的十个官员,还是其余的百官,并未因为关键时刻的即将到来而紧张、而兴奋,眉宇间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心忡忡之意。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阁已经换了三个首辅,内阁成员换了一波又一波,尤其是刚刚被罢免的内阁首辅来宗道,在任还不到一个月。   唯一不同的是,来道宗保留了原有官职,现在又进入了拥有入阁资格的十个人选之中。 第七十四章 “合适”的内阁首辅   如此频繁的重组内阁,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官场大清洗,搞得每个官员都是人心惶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如履薄冰,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儿,处处都要小心。   这个时候,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腹黑的弧度,看着沉默不语的百官,眸子里忽然闪现出恶趣的莫名光芒,突兀的喊道:“嗯...十人之中,不管是个人资历,亦或是个人能力,都是不相上下,真是让人难以取舍,朕都快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很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同意崇祯的这种说法,这十名进入内阁的官员还是不一样的,有着很大的差异。   容不得众人深想,只见崇祯嘴角的坏笑之意更浓,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十个分别抓阄,以此确定入阁的人选,以及首辅、次辅。”   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引起百官的一阵哗然!   这也太儿戏了吧?   儿戏的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内阁的成员,堂堂的内阁首辅、次辅,堪称朝廷的左右丞相,居然要凭个人的手气和运气而抓阄决定,这也太滑天下之大稽,让天下人嗤笑,这是一个怎样的朝廷,才会有的事情?   不得不说,经过雷厉风行而血腥的大清洗,崇祯已经树立了极大的个人威望,不怒自威,非常有震慑性,即便是如此儿戏的举措,尽管百官心有不忿,不情不愿,很是排斥,在一名太监托来一个放好抓阄的纸团的瓶子,放在十人的面前,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一个一个的开始抓阄,决定入阁的人选。   很快,进入的内阁的四人就确定了。   首辅钱龙锡,次辅李标,来道宗,杨景辰。   “啊~朕还没有说开始,你们怎么就可以抓阄了呢?不行不行,重来,重来,朕喊开始之后,你们才能抓阄!”   很显然,崇祯很不满意第一次的抓阄结果,不惜使用上了近似于耍赖的手段,而四人也是无可奈何,仅仅是和百官一样,张了张嘴,一句话话也没有说出,就和其他六人重新抓阄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崇祯”了解到的历史记载一般无二,也正如了他所愿。   周道登成为了首辅,刘鸿训也进入了内阁。   对于一个新皇而言,尤其是一个想要大展拳脚的新皇,还想推行改革,登基之初,需要的首辅之臣越愚鲁越好,太过于精明强干,反而会被束手束脚。   纵观历史不难发现,太过于优秀的首辅,都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权力**,想要压制皇权,反对的声音将会越来越多。   此刻,对于“崇祯”而言,周道登就是最为合适的首辅人选,绝对的愚鲁之辈,为人愚蠢谦和,宦海沉浮多年,一直都是认认真真的装孙子。   等到修成正果的时候,周道登终于不用再装孙子,却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孙子。   这个时候的周道登,一旦入阁,当上了首辅,就只有一个准则,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事儿,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会迈一步。   思绪百转千回,“崇祯”很快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周道登,这位内阁首辅是否真如历史记载的那般,心中就有了算计,于是就试了试。   崇祯顺手抄过了一个奏折,随意的翻了翻,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看向周道登:“周大人,既然你现在成为了内阁首辅,朕刚刚看过一份奏折,里面有一个词语,黑齿二字是何意?该做如何解释?”   周道登为之一愣,没想到刚进入内阁,皇上就有心考问自己,神情显得很是木讷,憋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的答道:“启禀皇上,所谓黑齿二字,就是齿发黑者也!”   百官有一些傻眼,呆呆地看着周道登,更有一些官员憋得面色涨红,吃吃发笑,再也忍不住地发出声来,但还是努力地压低着声音,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噗呲...噗呲...噗呲...   黑齿,就是牙齿发黑。   众人被周道登的回答逗得乐不可支,这位内阁首辅也好意思、也敢这样解释,若不是在身在朝堂之上,非得一阵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可。   没有人不知道,皇上所讲的奏折里面的黑齿二字,乃是一种嘲讽,一种隐喻,暗指那些手黑、嘴黑之辈,形象的来说,就是无耻的意思,岂能如此照字面意思的解释?   “崇祯”也是忍俊不禁,这个周道登还真是和历史记载的一样,为人死板,不学无术。   强压下那些笑意,崇祯的试探并未结束,心里再次涌现出恶趣之意。   “那个...周大人,常常听人言,这段时间里,众臣的奏疏之中,总有‘情面’二字,周大人,何谓情面?”   “启禀皇上,情面者,面情之谓也。”   周道登的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回答,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朝堂上响起阵阵的嘈杂之音,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崇祯”,也是忍俊不禁,跟着身旁的太监轰然大笑。   哈哈哈....   就好像反应迟钝一般,面对众人肆意而张扬的大笑,周道登好像没事儿人一般,却是一脸的平静之色,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反而傻傻的看着众人。   大笑之声,经久不绝,崇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百官也有一些失态。   渐渐地,在崇祯摆手的示意之下,大殿里终于回归了平静,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之中,崇祯却转移了话题。   “好了,既然新的内阁已经组建完毕,那朝廷就该步入正轨,在这里,朕宣布,从今年开始,每年的深秋时节,九月份的时候,举行武科取士,选取武举人。”   似乎还沉浸在周道登的刚刚一番表现,被逗得乐不可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纯粹的以为,皇上所讲的武科开试和以往的一般无二,不过是朝廷需要的时候举行一场而已。 第七十五章 武科开试   兵部尚书霍维华很快就反映了过来,面有吃惊之色,再次确认,难以相信地问道:“皇上,你的意思是说,武科开试就像科举一样,每年都举行一场大比?择选武举人?”   “不错,霍大人,朕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理解错。”   崇祯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百官终于露出了震惊一般的动容,不等他们说些什么,崇祯进而补充道:“而且,从今以后,自本朝开试,武科开试要形成一种惯例,历朝都不得更改,每年一次武科开试,为朝廷选拔文武兼备的将领。”   百官默然了,再也笑不出来了,嘴角隐隐泛着苦涩之意,一颗心直往下沉。   从这一个细微的改变不难看出,相比于前朝几个皇上,这位年轻的新皇更加重武轻文,使用了雷霆手段、削弱阉党之后,皇上这是想用武将压制文官。   “好了,霍尚书,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一直以来,武科开试都是你们刑部的事情,好好准备一下,尽快将告示张贴出去,向天下武学之士昭告,朝廷将要取士了,莫要耽误了今年的武科开试。”   百官蔫了,就像惊吓过度的一群小鸡,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全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失去了那种据理力争、维护文官集团利益的韧性,那种不畏皇权的胆魄。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文官,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宦海数十年,看到了许多的文官秉言直谏的下场,被羞辱而死。   午门之外,被扒掉裤子,当众杖责而亡......   武将沸腾了,他们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心中涌现莫名的澎湃之意,显得很是兴奋,文官的地位之所以远胜于他们这些武夫,同阶之下,不得不依附文官,其中标志性的特点之一就是在人员的选拔和储备上面。   暂且不说科举的过程有着四个阶段,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每年都会有一次乡试和院试,而会试与殿试,虽然每三年才有一次,但也是定期的啊,而武科开试却不是这样,而是看国家是否需要,比如边境发生战事,急需武将的充实。   如此一来,就可以看出文官与武将在地位上的差别,不管是人数,还是重视程度,几乎都是天差地别,武将永远不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找一个文官做靠山,才有施展一身所学的机会。   现在好了,武将的地位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不断向好的方面发展。   这个时候,崇祯就像没有看见一般,故意忽略了文官满脸的复杂之色,不再理会他们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再次放到了周道登的身上,脸上泛出些许的戏谑之意,嘴角再次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周大人,朕在读一些治国方略以及一些历史典籍之时,有那么一句话,帝王治国之时,所择去的辅臣,宰相须用读书人,当作何解?”   “宰相须用读书人....”   周道登喃喃的一句,重复了崇祯的话语,满脸的茫然之色,并未立即回答崇祯的询问。   此刻,大殿上一片寂静,众人的反应不一,武将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充满戏谑之色,而文官却是忐忑不已,再也无法幸灾乐祸、笑出口了,内心非常的紧张。   前面有武科变化,表明了皇上对武将的重视,如果周道登这个首辅之臣再像刚才那般的回答,不仅为人耻笑,他们这些文官也将会跟着颜面扫地,愈发为皇上轻视。   这不再是个人的得失,而是关乎大家的共同利益和脸面,再像刚才那般回答,为众人所不能容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异样的氛围之中,周道登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使得那些文官的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暗呼一声:“不好....”   然而,容不得那些文官深想,做出过多的反应,半天的时间已然过去,周道登顺口答道:“皇上,请容老臣回阁中一趟,查名之后,再来回禀。”   “嗯,周大人,你去吧....”   崇祯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仿佛早就想到了一般,显得很是爽快,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   周道登躬身退了出去,步履匆匆,显得有一些慌乱,片刻之后,等到周道登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哄笑之声大振,此起彼伏,回荡在奉天殿之内。   哈哈哈....   武将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文官的神色阴沉无比,显得很是难看,尤其是听到这些近似于张扬的放声大笑,他们感觉格外的刺耳,面皮发烫,嘴角不断地扯动,埋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好了,都不要笑了,今天的早朝就到这吧。”   抛出这么一句话的同时,崇祯的双手上下起伏,示意武将们安静下来,而一旁的张彝宪更是上前一步,对着百官高声喊道:“退朝...!”   人流如潮水般退去,中间夹杂着各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嗡嗡的声响不绝于耳,而崇祯却早已没有了踪影。   不久之后,相比于武科开试的消息,周道登在朝堂上的表现,很快传遍了官场,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上层团体。   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整个文官集团的官员很是愤慨,渐渐地,开始酝酿起一股暗流,一股针对周道登的暗流。   周府,周道登萎靡不振的倚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年纪大的原因,眸子里的神采暗淡无光,而他的儿子却在一旁唠叨个不停。   “父亲,儿子实在不能理解,也难以相信,您老人家会说出这样没有水准的话语,那样回答皇上的询问?”   “父亲,您老可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也不是靠着歪门邪路才走到今天。”   “您老可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在翰林院供职那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黑齿’二字的隐喻?不可能不明白‘情面’的真实意思?”   “还有,您老可是满腹经纶,读书破万卷,又岂能不知晓皇上最后询问的那句话的意思,宰相须用读书人?”   然而,周道登的反应很平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话一般,又好似儿子所讲的都与他无关,良久之后,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整个人就闭眼假寐起来,不再理会自己的儿子。   “急流勇退,方是大智慧的体现。”   闻听此言,周道登的儿子眉头紧皱,转瞬舒展开来,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要询问,却见父亲闭起了双眼,一副不想再理会自己的意思。   “难道...朝堂上的种种,那些不堪表现,都是父亲有意为之?” 第七十六章 皇家军事学院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崇祯端坐那里,一副庄重的模样,神情很是认真,对面分别站着驸马巩永固、茅元仪和兵部右侍郎王家彦。   “妹夫,你看一下,就照着这个图纸建造,最好在在今年的武科开试之前,将其主体的轮廓建造出来。”   崇祯极为亲昵的抛出这么一句话,同时顺手从书案上抄过一个图纸,将其递给了巩永固,进而说道:“其他的都可以缓慢建造,但学院的围墙、主体教学楼和一栋宿舍楼,在武科结束之时,必须建造完成。尤其是学院大门两侧的对联,和镌刻校训的石墙一样,都要使用石材,尽量做得大气磅礴,威武逼人。”   在茅元仪与王家彦惊愕的目光之中,巩永固接过了图纸,随之一展而开,两人也怀着好奇的心思看了过去,在那一瞬间,不自觉地和巩永固一起朗读起来,喃喃般的念出了图上面的一副对联和校训。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厮门。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寥寥三十五个字,却蕴含着一股至刚至阳的气势,看得三人心潮澎湃,身体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们很是兴奋,激荡起原本就有的豪气。   尤其是校训,虽然照办朱家的祖训,却丝毫不影响其中的气势,将其公之于众,接受百姓的监督,反而能够激起一个人的血性。   “皇家军事学院落成之后,朕是院长,茅元仪,而你就是副院长,专门负责主持皇家军事学院的诸多事宜,比如教材的编撰,学院的日常训练,以及对学员每半年的考核。”   茅元仪虽然从惊愕中清醒了过来,此时却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一只手愣愣的指着自己,声音发颤的确认般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由微臣担任副院长,负责管理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为朝廷培养军事将领?”   “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崇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继续说道:“而且,军事学院的首批学员,就是武科开试之后的那些武举人。皇家军事学院的日常授课内容,不仅要有武术、兵书战策,还要涵盖各种火器的使用。”   “凡是军事学院毕业的学员,一旦进入军中,朝廷都将授予游击将军之衔。”   “当然,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之后,并不意味着就能顺利毕业,也不意味着一定能够得到游击将军之衔,凡是中间的学业考核不及格之人,都将会予以被开除。”   “而每半年的学业考核,不仅仅是所学内容考试那么简单,还有为其两到三个月的实战,进入军队之中,参与对敌的作战,或是剿匪,或是远赴边境,在这个过程中,将会有生命的危险。”   ......   崇祯徐徐讲述着,相比于巩永固和茅元仪听得目瞪口呆,王家彦却是震撼不已,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不是以为皇家军事学院的内容与考核方式,而是皇上兼任校长。   作为兵部右侍郎,没有人比他清楚这个头衔所代表的意义,也就是说,凡是军事学院毕业的学员,都将是天子门生,身份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   仅此一点,有着皇家的前缀,由皇上任校长,足可见这个军事学院的起点之高,等同于国子监或是翰林院,专门为朝廷培养职业军人。   在这一刻,王家彦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想到了更多,皇家军事学院建成之后,毕业的学员充实到各个军队之中,也就意味着,皇上掌控军队的力度将会更大。   毕竟,在君臣的关系之上,又增加了师生之谊。   一念及此,王家彦忍不住地偷偷打量了一眼崇祯,不仅心中暗想,这副年轻的面孔之下,隐藏着极为狡猾的老练之心,不动声色地就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   这个时候,似乎感受到了王家彦那闪烁的目光,崇祯转而看向了他,笑着说道:“王家彦,作为兵部右侍郎,你有协理京营戎政之责,而皇家军事学院平常训练和授课所需的兵器、火器,朕就交给你了。”   “是,皇上,微臣遵旨。”   回应的同时,王家彦更加意识到,皇上对皇家军事学院有多么的重视。   等到崇祯说完之后,茅元仪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色,荣辱不惊的缓缓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既然皇家军事学院专门为朝廷培养武将,为了提高武将的作战和指挥能力,教学内容就不能仅仅局限于兵法战阵和各种兵器、火器方面,还应该增添一些其他的。”   “比如呢...?”崇祯来了兴致,适时地问了这么一句。   “比如医术、天文学、地理等等,懂得一些简单的医术,知道如何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就可以增加他们保命技能;懂得观星和使用罗盘,可以让武将能够大概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行军方向的正确性,以及可能出现的气候,是否适合作战?至于地理,唯有熟悉一个地方的地形地貌,方能更好的对敌应战,排兵布阵,而不是一味地躲在城中,被动地防守......”   不管是崇祯,还是一旁的巩永固和王家彦,听到茅元仪的侃侃而谈,都不禁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地样子,眸子里的光芒闪耀,越来越炽盛。   不难想象,如果皇家军事学院真得那样培养学员,一旦能够毕业,从中走出的那一刻,那些学员都将成为各个军队竞相追捧的对象,恨不得全部弄到自己手里。   如今的大明王朝,武将多是一介武夫,粗野之辈,能够都得一些兵法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   因此,在大明的数次对外战争之中,亦或是平叛西南的叛乱,武将多是冲锋陷阵,而负责运筹帷幄的全都是那些文官,巡抚或者总督。   如此一来,武将的地位显得更低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有一些武将在从军之前,是一个书生,算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儒将。   “好,茅元仪,正如朕刚才所说的,皇家军事学院的教学内容,全部由你负责。至于所需的大夫、懂得天文、地理之人,朕将会一一划拨给你,全都是最好的!”   这一刻,听到皇上的允诺,茅元仪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意气风发的神采,整个人的身体里充满干劲儿,踌躇满志地恨不得立即开始皇家军事学院的教学。   皇家军事学院的事情尘埃落定,皇上的支持力度,让三人为之咋舌! 第七十七章 相同的特点   从资金,到训练所需的兵器和火器,再到教学所需的资料等等,全都是最高标准。   仅仅是初期,皇上就划拨了一百万的银两,作为皇家军事学院的启动资金。   而火器方面,子弹可以无限制地供给,让每个学员的枪法都达到一流的水平。   只要皇家军事学院所需要的书籍,哪怕只是有一丁点的用处,如果市面上买不到,就可以从皇家藏书楼抽调,或者是加印。   ......   从崇祯那天在早朝上宣布的那一刻起,朝廷每年都将举行武科开试,就像科举一般,成为朝廷的惯例,再加上兵部下发到各个府州县的公文,这条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以京师为中心,迅速向周围蔓延,不断向南方传播。   而在这个时候,辽东的沈阳城(皇太极还未将其改为盛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已经初见轮廓,相比于明朝的建造格局,沈阳城由四门变为了八门。   而新城的每一个城门,都由八旗中的一旗驻守。   位于沈阳城的后金皇宫已经粗略完成,大部分的宫殿还在如火如荼的建造,到处遍布着工匠与后金的兵丁,嘈杂的氛围之中,皇太极缓缓而行,正在巡视着工程的进度。   作为后金新的大汗,定都沈阳,是他第一个重大举措,其次才是向东征服了朝鲜。   如今,看着沈阳城渐渐落成,皇宫也是初具规模,皇太极的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萌生了属于一代帝王才有的念头,登基称帝,开元建国。   范文程紧跟在一旁,脸上洋溢着灿烂般的笑容,虽然相貌堂堂,体格魁梧,更像是一员虎将,但话语一出,尽显书生秀才的特质,隐隐有一些狗腿子的感觉。   “大汗,关内传来消息,大明的新皇帝,那个乳臭未干的朱由检,最近半年的时日里,可谓是动作频频,不断地有惊人之举,搞出一个又一个大动作,虽是在清理阉党,却搞得朝野震荡,官场上人心惶惶。”   “而且,大明朝似乎格外的缺银子,国库好像十分空虚,逼得朱由检不得不变着法子弄银子,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的大明皇室更像是商人之家,哪还有帝王家应有的尊崇?”   “还有那些被问罪的阉党,除了一些罪大恶极和臭名昭著之人,至于其他大多人,在缴纳一笔不菲的银子之后,都轻轻处理了,可谓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   听着范文程的讲述,话语里夹杂着各种情绪,有幸灾乐祸,有非常的不满,更有浓浓的鄙视,皇太极却已经接过了情报,边走边看了起来。   等到范文程近乎于发泄胸中的郁闷,牢骚完了之后,皇太极这才合上记录情报的行文,回望了一眼范文程,目光再次在工程上逡巡不定,脸上的神色收敛了许多,同时也不无感慨地说了一番。   “范先生,明廷的国库空虚,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天启年间,若不是魏忠贤的强势手腕,弄到那么多的银子,作为军饷,恐怕辽东早就发生了军队哗变。”   “魏党倒台,明廷的新皇帝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借助文官集团之力,才能一举扳倒魏忠贤。如今之时,面对极为紧张的财政,许多的明军发布了军饷,也就只能这样做,在短时间内,才能筹措到那么的银子。”   忽然间,话语一顿,皇太极直直地看向范文程,询问道:“范先生,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乃是朱由检,清理魏党之时,在做到除恶务尽的情况下,该当如何做,才能兼顾到充实国库?”   范文程似乎早就习惯了皇太极的这种询问方式,已经没有了那种置身于帝王的假设所带来的惶恐,反而非常的平静,思忖了片刻,并未直接皇太极的问题。   “大汗,据学生所知,如今朝鲜的国王李倧,曾经颁行过一个国内法规,名曰大同法,对于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免除向国家缴纳粮食的同时,丈量土地,将国内的良田全部登记造册,记录在案,一时间,不仅减轻了那些百姓的压力,还增加了财政收入。”   怀有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又怎能听不出范文程的意思?   向没有土地的百姓征收粮食,只会逼迫他们造反,也弄不到多少粮银。而重点的将税收放在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身上,那就不一样了,无疑会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相对而言,造成的社会不稳定要小得多。   整个过程之中,范文程看似漫不经心的讲述,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却一直都在留意皇太极的神情变化,看到对方听得频频点头,心里也就有了大概的判断,愈发的有底气起来,更是随之转移了话题。   “大汗,明朝虽大,朝鲜不过是一个藩属国,但两者却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一定的共性,天下都存在着严重的弊病,那就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几乎是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那些大肆兼并土地的士绅、地主和勋贵,绝大多数都隐瞒了自己拥有的实际良田,再加上与官员勾结,这才致使国库空虚,越来越难以征收上粮食。”   “而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却依旧背着税赋,还要向朝廷交纳粮食。一旦连年天灾,收成大幅度减少,刨去租子,那些老百姓已经无力支撑那么重的赋税。”   说到这里,范文程稍稍放缓了语速,这才正面回答皇太极的询问,脸上更是布满凝重之色,显得十分认真而诚恳。   “所以,大汗,如果换作学生是大明的主政者,就会效法万历时期的张居正,在关内实行类似于朝鲜的大同法,重点向那些地主征税,免除百姓的负担。”   皇太极不无赞许的轻轻点头,并未有任何言语的回应,而是转而问道:“范先生,以你之见,如今的后金该当如何自处,才能不断地发展壮大?”   细细算来,范文程投降后金已经有了十个年头,对于后金的内部情况算是非常了解,好像早有准备一般,范文程脱口而出,立即就回答了皇太极的询问。 第七十八章 分化瓦解   “大汗,咱们后金地处辽东,战力虽强,不论男女,个个都是勇士,如今却只是割据建州,还有就是沈阳、抚顺和辽阳,势力范围实在太过狭小,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北面是难以生存的苦寒之地,所以,为今之计,大汗要想后金继续壮大的话,只能图谋南面和西面。”   “然而,随着孙承宗坐镇于辽东,提督军务,统筹各方,加上毛文龙在东江镇的威胁,咱们后金就只能向南发展,巩固在辽东的地盘之时,尽快的打破明廷构筑的宁锦防线。”   “范先生,你说得不错,本汗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是采取守势的孙承宗,一直在构筑宁锦防线,却呈现咄咄逼人之势,还是东江镇的毛文龙,都使得咱们无法西征,收服蒙古各部落。”   皇太极符合了一番,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眉头忽然微微紧蹙,进而问道:“范先生,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做,才打破现在的僵局呢?”   “分...化...瓦...解...”   范文程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进而解释道:“大汗,孙承宗要构筑宁锦防线,在粮饷短缺的情况下,就离不开辽东大姓和世家大族的支持。”   “而以毛文龙在东江镇的一贯嚣张作风,目空一切的个性,毫无顾忌地抢劫过往的商船,走私货物,几乎控制住了黄海与渤海的商道,严重损害到了辽东世家大家族的自身利益,不如利用这个矛盾,不断挑拨他们之间的间隙,从而达到除掉毛文龙的目的。”   “如此一来,只要毛文龙一死,辽东再无能够顶替毛文龙之人,咱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对付孙承宗。随后,只要废了宁锦防线,咱们就可以进行西征,收服蒙古各部落,进而图谋整个大明王朝。”   皇太极听得频频点头,心里那是一个心潮澎湃,眼里的神采连连,整个人激动不已,范文程还要说之时,却被他阻止了。   “范先生,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到宫里商谈,免得被明廷的耳目听了去。”   说话之时,皇太极环顾四周,一脸的郑重之色。   “大汗说的是,此地人多嘴杂,很难保证其中没有明廷的细作。”范文程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跟着也打量起四周,面露一丝警惕之色。   一个相对简易的宫殿之中,也是皇太极平常处理政务的地方,皇太极与范文程相对而视,一坐一立,安静的书房之中,回荡着范文程那从容不迫的声音。   “大汗,您也知道,辽东的势族大概可分为那么三类,一是世代在辽东担任军事要职的大姓,利用手中的权势,兼并土地,盘剥地方,始成巨富,比如铁岭的李氏,代表人物李成栋,可谓是满门富贵。”   “其二,就是本地的豪富,因募兵而被明廷授以军职,从而在政治和军事上取得权势。”   “最后就是辽东的大商巨富,他们自身虽未在军中担任要职,却能够打通明廷的各个关节,和各个衙门取得紧密的联系,控制着辽东的经济,从而能够影响到辽东的局势。”   皇太极皱了皱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之色,范文程敏感地扑捉到这一点,进而加快了进程,削减了一些不必要的分析,开始直奔主题。   “所以,大汗,由于咱们没有水师,不善水战,要想除掉毛文龙这个后顾之忧,只能借助明廷之手。”   “在这三大势族之中,属最后一类世家与毛文龙的矛盾最为厉害,毛文龙的出现,以皮岛为根据地,大行其道,肆意敛财,已经严重损害了辽东势族的利益。”   “因此,在剪除毛文龙之前,可以从那些人下手,通过他们的经商渠道,伪造一些证据,暗指毛文龙将粮食、盐、铁等军事管控物品卖给咱们。”   “而且,像祖家这样的势族,还有新任的辽东巡抚袁崇焕,早就看不惯毛文龙,只要有了这么一个‘铁证’,就算毛文龙侥幸不死,至少也得落个罢官夺职。”   “还有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大汗,在这期间,咱们不妨动用在大明官场上的细作,亦或是买通一些官员,进行造势,逼得朱由检这个年轻皇帝不得不问罪毛文龙。”   皇太极的眸光越来越亮,直至最后变得炽热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对了,佟养性以前就是辽东的名门望族,一方富商巨贾,和辽东的那些势族一直有生意往来,可以让他私下与那些人沟通,拿下毛文龙。”   这一刻,皇太极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那么一幕,利用毛文龙与辽东势族的利益纠葛,从中推波助澜,不断地挑拨两者之间的间隙,进而达到两者相互急眼的程度,寻找合适的时机,一举除掉毛文龙。   就算计谋不能得逞,毛文龙与辽东势族的恩怨纠葛也无法解开,无法得到善了,孙承宗或许还不能肯定什么,但袁崇焕必然会受到辽东势族的影响,增加他对毛文龙的不满。   毕竟,袁崇焕想要构筑宁锦防线,抵御自己的铁骑,就离不开祖大寿的鼎力支持,祖家的作用不言自明。   没有来自于宁锦的支援和策应,毛文龙就等于被折了翅膀的老虎,皮岛上的明军犹如无源之水,自己再想收拾毛文龙,将会容易得多。   总之就是一句话,使出浑身之能事,将毛文龙与辽东的势族割裂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皇太极的思绪百转千回之时,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际,范文程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犹豫了半天,这才有一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大汗,你想要招揽汉人之中的读书人,那些有识之士,就必须提高汉人在后金的地位。否则,很难吸引那些读书人的效忠。”   皇太极清醒过来的同时,当然也明白范文程的意思,指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汉人在后金的地位都不高,即便是范文程这样主动来投的汉人,拥有大学识,在一些决策之上,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他的地位依旧是形同于奴才,老婆随时都有可能被主子占有,玩弄一番,还不能有所怨言。   “范先生,你尽管放心,本汗即日就会发布新的汗谕,提高汉人在后金的地位,让那些汉人读书人可以在后金任职做官,获得显贵之耀。” 第七十九章 荒芜的良田   这一天,北直隶广平府的地界上,清河县附近,在茫茫无际的绿色田野之中,有那么一行十数人,行走于乡间小路,缓缓而行,两辆普通的马车混于其中,除了坐在车厢里的几人,其他的全都是骑马而行,一身的劲装,一副看家护院的装扮。   此刻,在骑马而行的数人之中,赫然就有年仅十七岁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一袭华衣锦服的衬托之下,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而身上的那份书生气息,更是平添了几分儒雅,显得很是风流潇洒。   然而,南下微服私访,崇祯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年轻的脸庞之上布满难看之色,微微皱着眉头,凝视着远方,环视周遭,看到大量的良田荒芜,种植农作物的田地寥寥。   “刘若宰,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朕来问问你,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骑马缓缓而行,来到崇祯的身侧,看了看左右,望了望前方,满脸的不解之色,不答反问道:“皇上,恕臣愚钝,不能体会圣意,还望皇上能够提点一二,所指得是何事?”   崇祯偏了偏头,看了刘若宰一眼,并未为对方解惑,再次看向前方的同时,神色郑重而认真,提醒道:“记住了,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朕的名字就叫作尤检,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统统称朕为公子或者尤公子,不要再犯这种小错误了。”   说到这里,崇祯意识到自己也犯了相似的错误,不禁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似乎是为了掩饰那一丝尴尬,不等刘若宰回应,转头看向其他的几人,改了口,自己对自己的称呼。   “对了,不仅如此,还有你们,都要记住了,我叫尤检,平常喊公子或尤公子。”   “是,公子,属下记住了,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随着刘若宰和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崇祯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看向刘若宰,信马由缰前行之间,手一指周围的那些荒田,缓缓问道:“这些田地是怎么回事儿?”   似乎是心头火气使然,又或者担心刘若宰还不明白问话的真意,崇祯情不自禁又补充了一番。   “不同于西北,北直隶还算是风调雨顺,又有诸多的水系支流,如此好的良田,怎么就荒废了呢?你说说,这不是在暴殄天物吗?”   很显然,刘若宰心里有着某种顾忌,并未立即回答,流露出迟疑之色,但一看到崇祯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暗暗一咬牙,最终还是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些荒废的良田并非是无主之物,多是京城那些勋贵的私产,还有一部分是宫里的一些太监的。之所以这么荒芜,原因在于,从万历年间开始,出现各种名目的赋税,多是地方官吏私下摊派的。”   “加上朝廷的税赋,使得百姓不堪重负,不得不变卖耕种用得耕牛,来维持生活,缴纳日益增加的税赋。”   崇祯的神色越来也难看,听到这里,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如此一来,没有了耕牛,百姓能够租种的田地也就越来越少,那些权贵兼并的土地也就荒废了下来。”   “是的,少爷,正是这个理。”   刘若宰应和了一句,此刻的他就像掘开了一个豁口的堤坝,已经说了,反而变得不再顾忌,一点不在乎远处马车上的王之心,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敌视。   “还有,少爷,一路走来,咱们看到的那些荒田也是如此。据属下所知,前几朝都留下了诸多的田地问题,仅仅是前朝的太监魏忠贤,在北直隶就有万顷良田。”   “庆阳伯就有五千四百余顷良田,分布在庆都、清苑与清河三县;长宁伯也有一千九百余顷良田,分别在景州、东光等县地;指挥佥事沈传进讨沧州、静海县,拥有六千五百余顷良田......”   “崇祯”的心情很沉重,尽管早就了解到这些历史知识,但研究者和直接体验者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让他更加直观地意识到,明末时期的土地兼并有多么的严重。   仅仅是北直隶这一地,就能知微见著,可见一斑!   之所以有这一番的对话,对刘若宰的询问,崇祯的目的很简单,无疑就是想要考验一下刘若宰这个新科状元,是否敢直言其中的利弊,得罪京城的那些勋贵?   历史上的刘若宰虽然是名不见经传,比不得孙承宗、孙传庭、洪承畴这些人,但作为崇祯年间的第一位状元,这位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忠臣,任劳任怨,积劳成疾,最终死在任上。   尤其是他向崇祯举荐的两名官员之一,出任安徽巡抚,可是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史可法,智勇忠介,兼具经济的才能。   推荐的另一个官员阮之佃,乃是江宁主簿,虽然声名平平,却是极为忠于明室,以忠节全,而又不失治理一地的才能。   呼....   崇祯心里常常地吐出一口浊气,尽管知道解决土地问题已经是迫在眉睫,亟待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效仿毛爷爷,推行“打土豪、分田地”之策。   但是,崇祯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推行这一改革的最佳时机,时机还不成熟,若是行使皇权,使用雷霆般的强势手段,强制推行这样的土地政策,必然会引起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强烈反弹。   因此,在实行这一土地政策之前,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崇祯对军队的强有力控制。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崇祯”不可能不知道毛爷爷推行这一土地政策时的情况,不仅仅是贫苦老百姓的众望所归,主要还有军权的支持,有着军队作为强有力的后盾。   毕竟,相对那些土豪劣绅,农民虽多,但依旧处于劣势。   所谓的劣势,不仅仅是财富和武器上面,关键还是在思想上面,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不能众志成城,不能团结一致的对抗那些土豪劣绅。   军队在侧,作为后盾,就有了极大的自信和勇气,再有那么一个人登高而招,振臂一呼,必然是云集响应,裹挟民意形成的雷霆之势,很容易就能推行“打土豪、分田地”之策。   脑海里飞速的闪过这些念头,崇祯露出满意之色,看着刘若宰,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英姿飒爽的声音所打断。   “公子爷,马车里实在太闷了,也太无聊了,我也和你们一样骑马吧?” 第八十章 化名   策马缓缓而行之间,众人循声望去,纷纷看向了中间的马车,一身男装的贵妃田秀英已经走了出来,站在赶马车之人的后面,衣带飘飘,身材纤瘦,英俊的神采之中,又透着淡淡的阴柔之美。   当然,相比于一般人的女扮男装,也许是一身武艺的原因,田秀英有一种英之感气,显得更加朝气蓬勃,像极了江湖儿女,自带着一股淡淡的侠者之风。   “秀英,你怎么出来了?”   很显然,田秀英很享受崇祯这种亲昵的称呼,有一种普通人家夫妻的感觉,故作爽朗的一笑,颇为玩味的回道:“公子,待在马车里实在没意思,还不如骑马而行,欣赏这一路的风景,岂不快哉?”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田秀英颇为撒娇的展颜一笑,话语稍稍停顿了那么一下,露出一副如嗔似怒的模样,转而说道:“公子,秀英现在可是男儿身,也该换一个名字,不能再使用这个名字了。不然的话,这副装扮就白费了。”   说话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田秀英的脸上现出莫名的兴奋之色,故作沉吟的抛出了一个名字。   “嗯...那就叫田禾吧!”   “呃...这是什么鬼?”   崇祯愣了一下,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进而又问道:“田禾...?秀英,你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嘿嘿...公子,臣妾这可是在学你啊!”   田见秀意味深长的回应了一句,意有所指,在多数人还在愣神和疑惑不解之时,崇祯的脑海里却是闪过一丝明悟,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化名就是取名字的后面两个字,“由”谐音为“尤”,最为姓氏。   而对方呢?   取得的也是姓名的前半截,姓氏自不必说,“禾”不正是“秀”字的上半部分吗?   “好吧...田禾就田禾吧。虽然怪了一点,但还不错,喊起来还算朗朗上口的。”   崇祯颇为宠溺的来了这么一句,脸上忽得现出坏笑之色,进而看向距离马车最近的一名侍卫,也露出了淡淡的玩味神采,打趣的喊道:“你,将马匹让开田公子!”   “好勒,谢过尤公子!”   田秀英来了兴致,也打趣的回了一句,进而一个腾空跳跃,伴随着极为利落的前空翻,就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双腿更是轻轻一夹,来到了崇祯的旁边,并肩而行。   仿佛失忆了一般,崇祯一扫刚刚的阴霾,像是忘记了土地问题所带来的不快,进而对着周围的众人喝道:“都记住了,以后若无特殊的情况,不仅要叫我公子,也要喊秀英为田公子。”   “是,公子,属下记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自前方的拐弯处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讲话,由于是夏季的原因,到处都是绿树成荫,杂草丛生,崇祯看不到拐弯处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争吵,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就越来越清晰。   “告诉你,如果你不先发一部分行脚费,我们大家就不走了,这两千余辆小车的米豆,你们自己拉回去。”   “告诉你们,莫要把我们这些里甲惹恼了,逼急了。否则,全都撂挑子,统统不干了,直接回家,你们就请等着衙门的问罪吧。”   “别以为俺们这些庄稼把式不知道,此次到天津卫押运米豆,你们是私自动用的里甲。”   “朝廷可是有着明文规定,为公家气运粮食,必须给我们这些苦力行脚费。”   “哼!你们这些苦哈哈,别给脸不要脸,切莫忘了,如果你们胆敢逃走,将会牵连到里甲内的其他人家,若是有了什么损失,要是赔不起的话,就拿你们家的童稚抵偿,卖给人家换银子。”   ......   崇祯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化为了一片乌云,阴沉的可怕,耳边还在回荡着前方的争吵,清晰可闻,转头看向了一侧的王之心。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公子。”   相对于“崇祯”的愤懑,异常的生气,激烈反应,旁边的田秀英与刘若宰等人要淡然的多,一副平静的样子,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拖欠工钱,连坐,强抢人家孩子,变卖为现银,作为罚款,等等。   诸如此类的事件,在明末这样的时代,或许是司空见惯之事,再正常不过,但对“崇祯”这位拥有现代人灵魂之人,却是无法容忍,异常的排斥与反感,完全不能够接受的。   何况,“崇祯”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学者!   而在这个时候,陕西却发生着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   汉中城内,巡抚衙门,大厅之中,巡抚孙传庭与布政使徐光启都是满脸的兴奋之色,相互祝贺着,毫不吝啬各自的溢美之词,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   “哈哈...徐大人,恭喜啊,推广新的农作物,已经初见成效,今年虽然依旧大旱,尤其是这个夏天,降雨量更是少得可怜,但您种植的番薯却是一片大好,很是喜人。”   “呵呵...孙大人,你真是过誉了,下官推广的这些新农作物,之所以成功的在一些田地上搞试种,若不是大人你的鼎力支持,徐某也不可能成功啊。”   “徐大人,不用这么谦虚,本官不过是提供了一些田地,至于番薯、玉米和土豆的引入,在一些地方栽种,全都是您的功劳,而孙某一直都在主抓陕西的军纪。”   渐渐地,孙传庭与徐光启脸上那兴奋地红光开始收敛,恢复了平静,变得非常的凝重,后者更是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孙大人,下官在这里不得不泼一盆冷水,新农作物虽然耐旱,成功在陕西试种,在秋天就能见到成效。但是,也不能忽视一点啊......”   听到这里,孙传庭的心里就是一紧,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控制不住地打断了徐光启的讲话,询问道:“哪一点?”   “哎...孙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您又怎么不可能知道是哪一点?” 第八十一章 新的政策   徐光启叹息了一语,言词中弥漫着淡淡的无奈之意,进而继续说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新农作物确实适合在陕西栽种,一旦在陕西大规模栽种,再加上一直都在修建的水利工程,明年之时,最迟明年的秋天,旱灾就能有所缓解,三年之内,就能得到很大的治理。”   “然而,咱们不能不面对一个非常现实的情况,如今的陕西,绝大多数的田地都掌握在那些勋贵与乡绅的手里,即便他们接受了这些新农作物,但是陕西的那些百姓很难从中得到实惠啊。”   “徐大人,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所谓的赈灾,就是帮助那些百姓走出困境,能够自给自足,稳住陕西越来越动荡的局势。”   孙传庭附和了一句的同时,轻轻点头,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的浓郁,更是说道:“即便所有的水利工程完成,陕西大面积栽种新农作物,但对那些没有田地的老百姓而言,依旧没有什么用,还是要饿肚子。”   “孙大人,不仅如此,还有呢,皇上虽然划拨了百万赈灾之资,又拿出了一部分内帑作为军饷,但是,相对于陕西这么大的军费开支,还有以往拖欠的军饷,还是有一些捉襟见肘,远远不足啊。”   “如果后续的军饷没有着落,不能接上,孙大人,恕徐某多嘴,或许是有一些杞人忧天,军队的渐渐不稳,不能安抚好那些兵卒,陕西还是会出大问题的。”   一语落罢,徐光启直直地看着孙传庭,后者刚想要接话,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禀报的兵卒给打断了。   “孙大人,外面有一个人求见,自称是锦衣卫的千户高文采,说是有要事找大人,还带来了兵部和户部签发的联合行文。”   “快快,还愣着干嘛?赶紧将人请进来啊~!”孙承宗不满的催促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瞬就反映了过来,连忙说道:“算了,还是本官亲自去迎接吧~”   很显然,徐光启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解之色,一个锦衣卫千户而已,尽管有着户部与兵部的联合行文,用得着如此重视吗?   尽管心中这样想,徐光启怀着满满的不解,没有多做停留,还是紧跟着上去,并附和道:“孙大人,稍等一下,还是咱们一起吧~”   不久之后,大厅中不仅有孙传庭和徐光启,还出现了了高文采,后者一袭飞鱼服,显得很是飘逸而魁梧,散发着别样的神采,显得很是自信。   此时,孙传庭正在展读着联合行文,随着浏览的深入,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抑制不住的赞叹道:“妙,真是妙,朝廷的这个政策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大大缓解了陕西的赈灾压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徐光启有一些愕然,看到孙传庭的神情变得如此之快,显得是那么高兴,还是发自于内心的那种,不禁心生好奇之意,行文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朝廷又有怎样的新政策?   “徐大人,你也看看,朝廷的这个政策是不是来得很及时了?正好一解咱们的燃眉之急,赈灾的压力将会小很多。”   徐光启疑惑而好奇地接过朝廷的行文邸报,没有回应孙传庭的话语,立即投入行文的内容之中,快速浏览了起来。   “徐大人,孙某早就听闻,天启年间的时候,兵部就采纳了贵州巡按傅宗龙的提议,向西南迁移中原百姓,充实到云贵等地,从而削弱那些地方吐司的影响力,最终达到彻底平叛西南之乱的目的,永久的解决问题,教化西南的那些化为之民。”   “实不相瞒,孙大人,徐某也听说过这个提议。”   徐光启附和了一句,轻轻点了点头,已经看完了行文的内容,并将合了起来,递给孙传庭的同时,脸上再次现出担忧之色,语重心长地转而说道:“可是,孙大人,咱们还是不得不面对那个实际问题,赈灾和军饷的银子依旧不足,朝廷的财政还是非常的紧张,调拨不出更多的银子。”   就好像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孙传庭的脸上再次现出了凝重之色,刚想回应徐光启的讲话,却被旁边的高文采给打断了。   “呵呵...两位大人,不必担心,这段时间里,皇上筹措到了不少的银子,国库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最多半个月,朝廷就会再次划拨新的赈灾之资和军饷,至少在两百万左右。”   “那就好...那就好...”   孙传庭与徐光启异口同声地来了这么一句,脸上虽是满满的高兴,但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都闪过了意味深长般的庆幸之色,不禁同时想起了京城的那场风暴。   “对了,孙大人,这是皇上给你的手谕。”   高文采就好像没有看到两人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将其递给了孙传庭,而后者疑惑的接了过来,并立即展读了起来。   渐渐地,孙传庭眼里的异样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光芒,越来越炽烈,随着浏览的深入,整个人愈发的激动。   这个时候,徐光启没有再客气,怀着复杂的心情,稍稍上前一步,微微偏头,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也看起了手谕里面的内容,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也是欣喜不已。   以田替饷,以田作为赈灾之资。   徐光启与孙传庭的脑海里相继浮现出这个念头,将那些无主的荒田和没收的良田转化为银子,作为军饷,作为赈灾之资。   对于那些有家人的士兵,拖欠和将来的一部分饷银,以市面上的价钱,换算为同等价值的土地,将土地补偿给给士兵的家人。   还有那些参与水利工程的民夫,以田地的形势,补发他们的报酬,从而减少对现银的需求。   如此一来,就可以节省出一大笔的军饷开支,也能让陕西的部分百姓拥有土地,只要这个政策能够长期维持,并予以贯彻,陕西就能够稳定下来,就不会出现乱军多如牛毛的情况。   被土地束缚起来的农民,只要能够勉强糊口,他们就不会造反,就不会跟着那些乱军闹事儿。   加上迁移一部分百姓到西南,分流出去,短期之内,即便陕西的大部分土地还掌握在那些勋贵与乡绅的手里,形势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紧张。   毕竟,作为明末时期的两个有名大臣,孙传庭和徐光启还是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有些人,要分时候,有讲时机,才能去做,才能去动。   否则,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文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第八十二章 遥遥跟随   孙传庭与徐光启看着高文采离去的身影,两人的神色很是轻松,后者却突然问道:“孙大人,本官实在想不明白,高文采不过是一个锦衣卫千户,位阶不过正五品,您为何如此重视,不惜降低身价的亲自相迎?”   “呵呵....”   孙传庭很是没有来由的淡淡一笑,显得很是突兀,并未回答徐光启的询问,而是直直地迎向对方疑惑的目光,徐徐说道:“徐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几个月以来,凡是皇上提拔的官员,年龄多是在三四十岁之间。”   “而且,破格提拔、委以重任的年轻官员也是越来越多,根本就不在呼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反对。从武科开试的这一改革举措来看,皇上越来越倚重武将。”   “如果梳理一下皇上这段时间的为政举措,以及预判一些政策所带来的结果,不难发现,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武将的地位将会越来越高,直至可以比肩文臣,甚至于超越。”   然而,徐光启的反应却是很怪异,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紧接着抛出一句话,不知是在回应孙传庭,还是在喃喃自语。   “真是搞不懂如今的朝局,越来越看不清咱们的这位新皇上,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两天之后,大名府的官道之上,崇祯一行人遥遥地跟在一个数千人的押送队伍之后,不疾不徐的赶着路,   “李若珪,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到证实?”   化身为尤检的崇祯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押送队伍,目光闪烁不定,旁边化装成普通随从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相当于副锦衣卫指挥使),听到询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就回答了出来。   “公子,已经确定了,根据先行的锦衣卫暗卫来报,打听到的消息,这支队伍压送的米豆是从天津运到大名府,承办的人员是开州的官吏,私自动用了地方的里甲,允诺那些里甲,以朝廷的赋税抵扣行脚费。”   “那他们怎么起了争执呢?”   崇祯的眉梢挑了挑,这样问之时,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猜测,虽然还不是真相,但也**不离十。   “公子,这也弄清楚了。”   李若珪脱口而出,回了一句,似乎有着某种顾忌,害怕崇祯动怒,但也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紧接着就继续说道:“这些里甲之所以与承办人员起了冲突,原因很简单,在起运米豆的过程中,他们听到了消息,开州官吏口中所谓的赋税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乃是杜撰而来,所以他们就想要回应得的行脚费,而不是以赋税或徭役地形式抵扣......”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崇祯”当然知道,里甲乃是明朝州县统治的基层单位,理论上讲,一里之内为一百一十户,推举丁粮最多的十户为里长,其余白户分为十甲,每甲有甲首一名,如此构成了里甲制度,明朝行政的最基本单元。   而里甲制的存在,极大方便了官府治理地方,征税粮食以及各种徭役,也是通过里甲完成的。   里甲的服役很简单,平常之时,轮流服各种徭役,如此一来,不至于影响地方的正常生活,农事的照常进行。   当然,不得不提一点,所谓的里甲,仅仅是理论上而言,并不一定一里内必须有一百一十户,毕竟南北的实际情况不同,由于地域的差别,生活习惯的不同,村落的分布特点也有极大的差异。   崇祯心中了然,明白的轻轻点头,自语道:“按照朝廷的规定,对于这些负责押运的运夫,官府都要予以行脚费。这些开州承办人员真是打得好主意,私自动用里甲,以服徭役的名义前往天津,以眼前的情况来看,至少私派了两千小车,每辆折银二两,如此一来,这些官吏最少也能贪污四千两。”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崇祯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生气,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明末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贪官污吏横行,大官可以通过横征暴敛贪污,这些小官小吏也能以这种方式敛财。   “公子,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越接近大名府城,从承办人员的种种表现来看,挑毛病的动作将会越来越频繁,恐怕那些里甲很难拿到行脚费。”   刘若宰策马走了上来,如此说了一通之后,看了看前方,进而又补充道:“而且,那些里甲多是一些普通百姓,在起运米豆的过程中,饮食起居的花销都是靠那些承办人员的。一旦没有了吃食,即便承办人员真得不付行脚费,他们也无法在大名府城生活下去。毕竟,告状好办,但结果却需要一个过程,衙门的审理有一个时间段。”   “不错,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根本就耗不起。”   崇祯回应了一句,话里充满同情之意,进而颇为嘲讽的继续说道:“何况,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句话,民不与官斗,这些开州的承办人员虽然只是一些小吏,但也属于官的范畴,若无意外的话,那些里甲很可能选择息事宁人,认倒霉。”   这个时候,吴邦宰策马走了上来,稍稍落于人后,似乎是知道“崇祯”的秉性,喜欢别人的畅所欲言。   “公子,小的倒不这么看,反而觉得那些里甲会据理力争,不顾一切的讨回行脚费,哪怕是闹到公堂之上,与那些官吏撕破脸?”   “喔...吴邦宰,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闹,不惜得罪那些官吏?”   “公子,你可能还不是很清楚里甲的情况,除了里长和甲首之外,其他的人家生活的并不是很好,省着点用的话,二两银子足够一些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点也不怀疑吴邦宰的这些话,据他所知,明朝时期的一个县官,年俸也就几十两,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仅此一点,足可见二两银子的购买力。   赶路的过程中,崇祯可是询问过米价,二两银子可是能够买到三百多斤大米。   何况,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现在的这种光景,怎么舍得买好粮食?   多是粗粮为主,糊口度日,能够果腹就行,如此一来,二两银子就显得更加重要。   崇祯偏头看向了李若珪,突兀的问道:“对了,大名府现在的知府是谁?”   话刚一说出,“崇祯”就后悔了,脑海里浮现一些历史信息,想到了大名府的知府是谁,那可是明末时期赫赫有名的人物,李若珪的回答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第八十三章 另一种形式的土改   “公子,大名府的知府是卢象升。”   刹那间,天雄军三个字浮现在“崇祯”的脑海里,不禁心中一动,暗想,或许可以提前组建天雄军,拱卫京师的同时,也能为土改保驾护航,先行在北直隶搞小规模的土改。   当然,所谓的土改,不仅仅是先在北直隶搞试点,土改的形势也是不一样的,不像毛爷爷那般来得彻底,上来就搞“打土豪、分田地”的那一套,而是更加的温和,以其他的名义收回大部分的土地,以奖赏或发饷的形式分给百姓良田,而不是直接、无偿的给予。   比如,入伍参军,服各种徭役,等等,   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义务出力,有着一定的“薪资”,只是这个所谓的“薪资”不是现银,而是土地,或是将土地给那些人自己,亦或是给那些人的家人。   当然,一旦实行土改,将会出现各种由头,从那些勋贵手里弄到良田的同时,以各种理由给北直隶的百姓,争取人人有田种,属于农民自己的田地。   闪过这些想法之后,崇祯轻轻点头,这才回道:“嗯,知道了。”   不久之后,随着那队运送米豆的队伍进入大名府城,崇祯一行人也来到了城内,站在大街上的一侧,看着渐行渐远的运送队伍,崇祯头也没回的说道:“杨启聪,带着几个人,跟本公子一起去看看。”   作为绝声卫的指挥使,虽然是一个哑巴,但听力却是格外的灵敏,立即做出了几个手语,紧接着,走出了几名绝声卫,其中也不乏正常之人。   “李若珪,你带着其他人先找一个客栈,安置下来,再差人到大名府城的粮仓找我。”   “是,公子。”   李若珪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心事,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虽未提出反对,却向其他人投以求助的目光,脸上弥漫着淡淡的担心之意。   尤其是化名为田禾的田贵妃,更是直接说道:“公子,只带这么几个人,我们实在不放心您的安全。不如咱们先找一个客栈住下了,留下一个人跟着就是,随时将消息传给你。”   很显然,大部分人都不放心崇祯这样做,只身犯险,只是带几个化身为随从的绝声卫,担心出什么问题?   “是啊,公子,眼看着快天黑了,那两千多辆小车的米豆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放入粮仓,只要那些承办人员不傻,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卸磨杀驴,对那些里甲不利。否则,一旦米豆有一丁点的闪失,绝不是他们能够吃罪得起的。”   刘若宰说服了崇祯,使得后者没有再坚持。   “也是,就算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也要等到米豆入库,那些承办人员才能放心的离去,逃之夭夭,迅速返回开州。”   说这些话之时,崇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运送米豆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似不过是官吏贪墨几千两的行脚费,但却动用了几千人的里甲,可是有着两千多辆的小车。   就凭这一点,能够抽调几千人的里甲,绝非是几个小官小吏能够做到的。   “走吧,留下两个人跟着,咱们先找一个客栈住下,一连几天在荒野赶路,也挺累的。”   一语落罢,崇祯舒展了一下身体,一马当先,径直向前走去,而锦衣卫同知向旁边的两个大汉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留下坐骑,快步追向运送米豆的队伍,遥遥跟随着。   天色渐暗,唯有晚霞犹存,红彤彤的就像烈火焚天一般,使得大名府城陷入暗红的光幕之中。   大名府城内的粮仓大门洞开,一辆辆小车被推入其中,里甲刚想卸掉小车上的麻袋,却被旁边的官吏阻止了,引起了短暂的争执。   “哎哎...先不要卸这些装有米豆的麻袋,大夏天的,天有不测风云,如果有什么风雨,搬运起来十分麻烦,暂且将小车放在这里,明天结账、付给你们行脚费之时,再一起取走。”   “什么?这小车是我们自己的,暂时留下也可以,我们必须留下,小车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内。”   “官爷,照你这意思,今天不发行脚费了?”   “不发不发,明天再讲,天快黑了,明天卸完豆米,并将其放入仓库,囤积起来之后,才能给你们行脚费。”   一名负责监视的小吏回应这一番话之时,满脸的不耐烦之色,眉头微皱,更是催促道:“快点离开这里,粮仓乃是朝廷的重要之地,不是你们能够待得,如果少了什么,你们的贱命都不够赔的!”   “去去...明天一早再来,卸完货物之后,前往如家客栈,承办人员会在那里给你们结账。”   一些里甲满脸的愤怒之色,上前一步,就要置问两句,想要动手动脚,威胁一番,却见那名小吏并不慌乱,对着不远处的一队兵卒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围拢了上来,一手按在剑柄之上。   一时间,形势紧张了起来,剑拔弩张。   “我可警告你们,切莫在这里闹事儿。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将你们当作贼人处理。”   蠢蠢欲动的里甲立即老实了下来,再一想起家里的亲人,脸上的愤怒之色顿时化为了近似于哀求之意,纷纷道出各自的苦楚。   “官爷,小的一家就等着这次的行脚费,买米下锅呢!”   “官爷,这小车可是小民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拿到行脚费之后,加上小车,还指望着能够买到一个耕牛,从而可以租更多的田地。”   “官爷,如果不让我们在这里休息,身无分文的,你让我们在哪里吃住啊?”   ......   然而,那些官吏依旧是无动于衷,其中的为首者更是不屑的说道:“忍一忍不就好了,明天一早,卸完米豆之后,你们就有了二两银子,不就可以买些吃的了?”   “而且,现在是夏季,不是冬天,随便找一个地方,哪里不能够休息一晚?”   “去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我可让这些兵爷动手了,到时候,要是受了伤,也是你们自找的,怨不了别人。”   人数虽多,将近是周围兵丁和官吏加在一起的十倍,奈何手无寸铁,又身在城中,一旦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城防营随时都能前来救援,再加上心里的顾忌,个个都是拖家带口的,里甲们也就忍了下来,像潮水退去一般,纷纷走出了粮仓。 第八十四章 怂恿   如家客栈,晚饭刚过,崇祯与田秀英才返回房间,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李若珪那恭敬的声音响起:“公子,咱们的人回来了,事情和咱们猜测的一样,并未有什么变故。”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崇祯回应了一句,听着李若珪那渐渐消失的脚步声,脸上忽得挂着坏笑,尤其是看到田秀英的身上散发着的那股飒爽英姿的气质,心里就升腾起征服的**,脸上的坏笑愈发的浓郁。   “嘿嘿...秀英宝贝儿,为夫来喽!”   一语落罢,崇祯已经摆出了饿狼扑羊的架势,不等正在整理床铺的田秀英反应过来,已经扑了上去,将其扑倒在床上,尽显霸道总裁之意。   在一阵木床摇晃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的一下,一枚铜钱自床帘里面飞出,瞬间将蜡烛打灭,屋子里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第二天,如家客栈的客人还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之时,却被一阵骚乱的声音所打断,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纷纷打开窗户,探出了头,就要喝骂,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数千人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街上已经出现了拥堵,有围观的城内百姓,有过往的行人,其中还有以崇祯一直遥遥跟随的那些里甲,占据了大多数。   不仅如此,还有几十名衙役和兵丁夹杂其中,不时地穿梭于拥挤的人群,维持秩序的同时,不时地喝骂几句,恫吓之意昭然若揭。   崇祯早已经起来,凭窗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却是一副思索的模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田秀英陪在旁边,依旧是一身的男装,“俊美”的秀眉微皱,也在观看喧闹而争执的人群,喃喃地说道:“公子,看来这些开州的承办人员不仅贪婪,还很不简单啊,私自变卖了那些里甲的小车,又贪墨了行脚费,居然如此有恃无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客栈,还有兵丁与衙役保护。”   蹬蹬蹬....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若珪出现在了房间里,边走边说道:“公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开州的那些承办人员果然不简单,有着一定的背景,靠山是洛阳都指挥佥事黄奇瑞,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黄佥事的公子黄澍鋃。”   “黄鼠狼....?”   崇祯颇为恶趣的吐出三个字,使得田秀英噗呲一声,一时忍俊不禁起来,李若珪更是一阵错愕,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继续说道:“这也不对啊,即便是有着黄奇瑞作为靠山,背后支持,但这里是大名府,黄奇瑞也不过是一个都指挥佥事,也管不到这里吧?”   “公子,您有所不知,若黄奇瑞仅仅是一个都指挥佥事,手还伸不到大名府,关键的是,他与福王是姻亲的关系,其女乃是福王世子的正室。”   刹那间,“崇祯”有一丝明悟,想到了许多,天启和崇祯年间,福王朱常洵地位尊崇,朝廷尊之以礼,乃是皇帝的亲叔叔,即便在洛阳作奸犯科,也是无人敢惹,无人敢管。   “崇祯”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不禁再次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的遭遇,至亲血脉怎样?亲叔伯堂兄堂弟又如何?   面临巨大利益之时,在巨大的家族资产的诱惑下,什么亲情,什么血缘,都不值一提。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朱由检主政的那段日子里,面临财政的极其拮据,拿不出银子发军饷,几乎放下了一个帝王的身段和应有尊严,进行募捐,近乎于哀求。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无人响应,募捐的银子不过寥寥二三十万,没有一个藩王愿意拿出自己的家资,帮助大明暂渡难关。   尤其是那位福王朱常洵,更是抠门到极点,李自cd已经打到了洛阳城下,形势岌岌可危,这位王爷依旧不愿意拿出粮银,发军饷,让守城的士兵吃顿饱的。   结果不言自明,吝啬的福王成为了他人的午餐,三百斤的身体成为了“福禄宴”的一道主材料。   紧握双拳,随之又松开,崇祯轻轻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这些想法,看了李若珪一眼,接着看吵闹的人群的同时,询问道:“对于这件事情,知府卢象升什么态度?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不不...不是的,公子,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这些里甲并未将这件事情闹到知府衙门,所以,现在还不好说卢象升是什么态度?”   很显然,不仅是李若珪,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是紧张不已,虽然不知道崇祯为何这样生气,但明显感受到他的气质变化,让人感觉很冷,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紧张不已,陡然生出畏惧之意。   崇祯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喃喃自语地说道:“照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是有福王府的震慑,恐怕这些里甲的一部人不会退让,会向知府衙门告状,讨一个说法?就算要不到行脚费,也要要回他们的小车。”   “公子,你说的不错,那些里甲一定会有人心有不甘,不惜将事情闹到衙门。对于他们这些苦哈哈而言,小车是他们干活的唯一工具,几乎关系到一家子的生活来源。”   吴邦宰说得很认真,一副我很了解这些里甲的样子。   “嗨...你们这样吵闹有用吗?”   崇祯很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对着下方的里甲大喊道,吓得田秀英等人一跳,惊愕了一下,面脸的不解之色。   这一刻,由于崇祯的声音很大,使得吵嚷的氛围为之一滞,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见此情形,看到下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崇祯暗道一声,就是这个时候,声音随之提高了几分。   “哎...我说乡亲们,就这样与这些人纠缠,哪怕是闹到了老死,你们也别想要回自己的小车,讨回自己应得的行脚费,还不如留下一部人堵在这里,另一部人去知府衙门告状。否则,要想他们发善心,永远不会有结果......”   很显然,那些里甲意动了,被崇祯的这些言词怂动了,眼前纷纷一亮,不禁意动了起来,顿时就有人回了一句:“可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乡野村民,根本就不识字,又身无分文,没有状子,如何去衙门告状啊?”   “这个简单,你们派几个代表上来,讲述一遍事情的经过与原委,我让人给你们写状子!” 第八十五章 反应不一   崇祯爽朗地说出这一番话之后,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更是将身后的刘若宰一把拽了过来,一指刘若宰的前胸,面对着众人,丝毫不在意那些承办人员愤怒的目光,继续说道:“看见没?这是我家的先生,可是中过举人,一份状子,举手投足间就能写好。”   经过短暂的骚动,那些里甲很快就达成了共识,立马就有几人走进了如家客栈,并且,其中的一人对崇祯喊道:“好,这位公子,我们听你的!”   “你们赶紧上来,我这就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给你们写状子。”   这一刻,回应了这么一句话之时,“崇祯”不禁想起了“爷文化”,忍不住的将明朝与清朝的百姓相对比,如果放在清朝,这些百姓一定会在公子的后面加一个“爷”字,在知府大人称之为知府大老爷。   虽只是一个“爷”字,却在践踏每一个人的尊严,消磨那些人的血性与骨气!   不难发现,围观的人群也很看不惯官吏的横行霸道,尽管没有声援,却予以了行动上的支持,有意无意间,配合着那些里甲,将如家客栈堵得严严实实。   知府衙门,后衙之中,虽然是一大早,卢象升却已经正在处理行文,两道剑眉飞入云鬓,如刀削般的面庞有一些黢黑,配合着两撇胡须以及长长的山羊胡,尽显坚毅之本色,不像是一名文官,更像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武将。   整个人散发着狂放不羁和傲然的气质。   这时,卢象升的妻子王氏走了进来,看着丈夫正在处理政务,脸上弥漫着骄傲之色的同时,眉宇间有一丝担忧之意若隐若现,犹豫了再三,这才吐出了心中的担忧之处。   “夫君,奴家实在不明白,您上任知府之后,多是整肃大名府的吏治,严惩恶霸,平反冤案,最近一段时间,怎么就和那些勋贵对上了呢?”   “尤其是那些皇亲国戚和宦官,他们要么是皇上的亲人,要么是圣上的近侍,旁边的红人,将其彻底得罪的话,不仅是对您的仕途不利,咱们这一家老小也将不安啊。”   “就算夫君你不在乎个人的安危,奴家也可以相随,但不能不考虑母亲大人的安全啊?而且,那些人不过是兼并一些田地,并未祸乱乡里啊~”   卢象升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王氏,似有万千感慨一般,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你不明白,那些勋贵和宦官看似仅仅是兼并土地,却是大名府许多问题的根源所在,危害深远,若不再予以遏制,大名府迟早会像北直隶的其他州府一样,大部分的田地流落到勋贵的手中,越来越多的百姓生活难以为继,直至最后沦落为匪盗,落草为寇,为害一方。”   说到这里,卢象升话语一顿,面露忧心忡忡之色,更多的是那种为江山社稷而担忧之意,似乎想到了什么,闪过一丝怅然之色。   “别得不说,在大名府为知府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为夫特意留意了一下大名府的周边情况,对一些州府做了一些统计,仅仅是当今皇上的姑母荣昌大长公主,在保定、顺天与河间三府,拥有的田地就多达三十七万余亩。”   “还有,仅仅是东安一县,就星罗棋布了未央宫、永清公主、永安公主、恭圣夫人、英国公、镇远侯、太宁侯、安平伯、惠安伯、嘉祥公主、顺义府仪宾、和锦衣卫指挥的大片庄田。”   卢象升不说还好,尤其还是说得这么详细,听到这些,王氏心里一惊,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地插话道:“夫君,北直隶的问题真得有这么严重吗?”   “嗯....”   卢象升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之时,更是沉重地一点头,显得很是肯定,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沉闷的重鼓声所打断,本能地抽身而起,就向外走去,边戴上官帽边说道:“夫人,有人击鼓鸣冤,为夫先去升堂了,你和母亲他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好的,夫君。”王氏温柔的轻轻点头,很是顺从地回了一句。   鼓声雷鸣,沉闷悠长,回荡在知府衙门周遭,而在鸣冤鼓的附近早已挤满了人群,有看热闹的,有起哄的,更有以壮声威的。   “升堂...!”   “威武....威武....威武...”   一声脆响的惊堂木过后,就是三班衙役的低吼之音,绵延而悠长的吼出威武两个字,一字一顿之间,蕴含着某种律动,极有节奏感,气势不断攀升,将大堂上的庄严衬托到了极致。   怀着忐忑的心情,几名里甲手持联名状鱼贯而入,余下的围观者更是堵在了大堂的门口之处,静待着卢象升的判案。   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像里甲这样的外地人,不知道卢象升这位知府大人的秉性,官风如何,心里紧张到了极点,或许个人的经历使然,对于此次的告状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多是持着试试看的态度。   何况,对于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而言,也没有更多的方法维护自己的利益?   大名府城的百姓却不然,一年多的所见所闻,亲身经历,已经认同了卢象升这位知府大老爷,更是对未来的憧憬,至少那些子虚乌有、官吏杜撰而出的各种苛捐杂税,已经从他们的身边消失。   结果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而又是那么的出乎意料。   不久之后,后衙之中,随着判案的结果传来,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王氏的神色已经不能用忧心忡忡来形容,愈发的凝重,看着走进来的卢象升,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那股悸动,忍不住地问道:“夫君,你这样做,等同于彻底得罪了福王,差不多是给那位皇叔一个大嘴巴,使得他很没有面子,为了开州的里甲,真的值吗?”   很显然,相比于王氏的焦虑模样,心绪不宁的表现,卢象升要淡然从容得多,并不是很在意,看到王氏着急的样子,原本不想多做解释的他,最终还是予以了安抚。   “夫人,你尽管放心,从这几个月的表现来看,皇上并不是那种偏袒皇亲国戚的君主,反而对勋贵们隐隐有一些不满,一些行动看似是一种无奈之举,被国库空虚逼得没办法,才使出下策。”   “但是,如果细细分析的话,不难看出,皇上的那些无奈之举都是分人的,除了那些阉党之内,其次就是京城里的那些勋贵。即便此事传到了京城,福王想要问罪为夫,皇上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说不定皇上的心里甭提多高兴呢。”   “可是...可是...夫君.....” 第八十六章 赴约   王氏并未能够心安,反而愈发的焦虑起来,吞吞吐吐地刚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衙役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王氏的讲话。   “大人,有人求见。”   卢象升眉头皱了一下,明显有一些不耐烦,不想见陌生人,但习惯使然,还是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很显然,衙役一定收了一些好处,言语充满维护之意。   “启禀大人,那是说,他姓李,所谈之事极为机密,十分的重要,关乎到大名府的民生,轻易不可进入他人之耳,一再的强调,只能当面告诉大人你一个人。而且,根据属下观察,那人说的很是认真,不像有假。”   卢象升楞了一下,原本想拒绝,但一听后面的一些话,关乎到大名府的民生问题,生生地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好吧,你让那人进来吧,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他。”   看着衙役离去的身影,目睹整个过程的王氏秉持着怀疑之色,似乎是转移注意力的原因,那股焦虑淡化了许多,转而看向卢象升,询问道:“夫君,你真得相信衙役的这番话,那个未曾谋面之人真得就有如此实力,动辄可以影响到大名府的民生?”   “夫人,关乎到大名府的民生,夫君我轻视不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卢象升语重心长地回应了一句,摆了摆手,阻止了王氏后面的话语,进而又补充道:“何况,只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如果那个人只是说大话,到时候打发了事,轰出去即可,又不会损失什么。”   王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想到丈夫那倔强的性格,武人的秉性多于读书人的书生意气,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忧心忡忡地款款而去。   不久之后,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除了卢象升之外,另一个赫然正是锦衣卫同知李若珪。   卢象升眉头皱了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断地打量着李若珪,日积月累的习武,使得卢象升的身姿愈发挺拔,显得很是魁梧不凡。   这个时候,李若珪何曾又不是在打量着卢象升?   不同于文人的相轻,武人更多的是惺惺相惜,只要义气相投,只要身手让人信服,即便是相交的时间只有短短只有一天,也能获得对方的认可。   李若珪频频点头,眸子里洋溢着异样的神采,光芒闪烁,忍不住地心里暗道,难怪皇上如此重视卢象升,就凭这份气度,身上散发着属于武者的强大气息,就让人不由得生出好感。   此刻,卢象升的面色看似平静无比,但心里却是凝重非常,那股轻视与怀疑早已消失不见,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凭着属于武者的敏感直觉,很快就扑捉到了李若珪的强大,身手的不简单。   描述虽多,但从李若珪走进来,再到两人相互打量,默然不语,整个过程不过是寥寥几个呼吸的时间。   “卢大人,深夜之时,我家公子让你去如家客栈一趟,到天字第一号房见他。”   李若珪表现的很强势,说话之间,更是从怀里取出一个腰牌,将其扔给了卢象升,笑吟吟地看着对方,等待卢象升的回应。   卢象升的眉头微皱,身体愈发的紧绷起来,防备之意愈发浓郁,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满,出于武者的本能地反应,条件反射般的抓住飞来之物,刚想质问什么,但一翻开手里的东西,神色就是一僵,动作为之一滞,忍不住地喃喃了一句。   金...牌...令...箭...   金灿灿的四个鎏金小篆映入眼帘,卢象升的心里早已翻起了惊天骇浪,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李姓之人的身份?不知道那个公子是何许人也,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深夜子时,本官一定会如约而至!”   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仅凭这枚令牌,就容不得卢象升拒绝,更不能多问。   出于谨慎的习惯,卢象升再次打量了一眼金牌令箭,一再确认之后,随手将其丢回了李若珪,并未因为对方能够拿出金牌令箭这样的物件,代表着身份的不简单,而有丝毫的讨好,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属于一个男人的骄傲骨气,属于一个武者的血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从容离去的李若珪,虽然卢象升依旧保持着镇定之色,但深邃的眸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凝重神采,光芒点点,转瞬即逝。   深夜....   皎月悬空,繁星闪烁,不时地有乌云闪过,遮盖住月光的光芒,在各种虫鸣的“吱吱”叫声之下,一个黑影出现在如家客栈附近的大街之上,不断向如家客栈走去。   万家灯火早已消失,唯有如家客栈的一间屋子里还有烛光在闪烁,宛若大海中的指明灯,指引着黑影不断前行。   乌云过去,又遮盖住月光。   在那一瞬间,赫然露出卢象升那坚毅的面庞。   一身的劲装,普通读书人的装束,一步一行间,卢象升缓缓而行,寂静的夜里,卢象升神色凝重,身体微躬,如芒在背一般,在这一刻,随着距离如家客栈越来越近,卢象升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像被饿狼盯住了一般。   亦步亦趋,卢象升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但始终都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没有一点的慌张之处。   武者所具有的敏锐反应,使得卢象升能够感觉到,在如家客栈的附近有很多的高手,隐藏着黑夜里,以如家客栈的那间客房,也就是还在亮着的天字第一号房为中心,分布在周遭,此时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紧张的同时,卢象升愈发好奇那位“公子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也?   如此多的高手遍布在周遭,守护他的安全。   咯吱~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声响,天字第一号房的窗户被人轻轻的推开,而卢象升也正好走到客栈大门的旁边,见此情形,立即会意,稍稍一停顿,就是飞身而起。   双脚一跺地,卢象升腾身而起,又是连连踩在墙壁之上,已经跃升了几米之高,随着一个前空翻,非常漂亮的窜进屋子里,稳稳地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中,除了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再无其他的响动,仅此一点,足可见卢象升的功夫了得。 第八十七章 可以!   烛光幽幽,昏暗的光线之下,卢象升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配合着那副坚毅的面庞,就像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两人,心里不断地猜测。   此刻,崇祯端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在打量着卢象升,不断地回忆一些历史信息,这位绝对是强势的主战派,反对与建奴和谈,直至最后被杨嗣昌与高起潜弄死,通过阴谋诡计的手段。   不仅如此,这位明末时期的名将,更是一个带兵的高手,训练有方,每战都可以身先士卒,也能带头吃苦,所以在寥寥的几年之内,创建的“天雄军”非常彪悍,在明军之中,战斗力很强,名列前茅!   最为关键的是,卢象升有勇有谋、文武兼备的同时,对大明非常的忠心,更有一颗体恤百姓疾苦的怜悯之心。   绝声卫指挥使杨启聪静静地站于一旁,就像一个木雕一般,神情木讷,古无波澜,但眸子里不时地闪过几缕精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卢象升,护卫着崇祯的安全。   一时间,气氛有一些异样起来,那种紧张的感觉渐渐变淡,崇祯与卢象升就那么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的沉寂。   “名将的憋屈陨落,不仅是大明的悲哀,更是历史的无奈。”   崇祯心里轻轻一叹,看到卢象升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愈发的欣赏起来,进而率先打破了平静,询问道:“卢象升,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朕的身份吗?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何将你叫到这里?”   刹那间,卢象升的心神巨震,敏感地扑捉到话语里的关键字眼,紧接着,就是躬施一礼,同时喊道:“微臣拜见皇上!”   在明朝之时,所谓的拜见才是真正的拜见,而不是嘴上喊着拜见,整个人却已经跪了下去,毫无尊严可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被一遍又一遍的践踏。   “卢象升,你就这么确认我的身份是大明皇帝,没有一点怀疑?”   刚问出这一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一拍额头,不等卢象升回答,进而恍然地说道:“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金牌令箭在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深夜之时,召微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卢象升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进而如此问了一句,同时不禁想起了今天的那个案子。   然而,崇祯却是淡淡一笑,并未立即为卢象升解惑,而是爽朗的说道:“一路走来,从京城到大名府,简直就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同是北直隶,农事却是天差地别,大名府栽种有粮食的土地要比其他州府多得多。”   闻听此言,卢象升暗暗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心中一动,隐隐有一些期待起来。   崇祯的语速在放缓,稍稍一顿,神色变得极为郑重起来,突兀的转而问道:“卢象升,跟朕说实话,如果将北直隶交给你,你有没有把握,将北直隶的其他州府县治理的像大名府一般,没有良田废弃?”   对于如此突兀的询问,话题的转移就像天马星空一般,意外的同时,卢象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沉吟了一下,紧接着就有条不紊的予以回答。   “可以!”   卢象升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显得很是自信,成竹在胸,进而补充道:“不过,皇上,要想做到这件事情,使得北直隶的良田能够得到充分的使用,微臣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提出条件的那一刻,卢象升整个反而轻松了起来,愈发的平静,顾忌也少了许多。   “皇上,您也知道,以顺天府为中心,京城为中心点,北直隶十之七八的土地都掌握在皇亲国戚、勋贵和一些朝廷的重臣手里,而那些人手握如此多的良田,却无意、也不能将全部的所属田地充分利用,许多都是废弃,成为了荒田,亦或是成为了草场。”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尤其是一个明史专家,“崇祯”瞬间就明白了卢象升的意图,却未给予明确地答复,还卖了一个关子。   “卢象升,既然你这么的自信,有把握,朕这次南下微服私访结束之后,如果你能够草拟出治理北直隶的折子,如何将其治理好好的各种措施罗列出来,要是可行,朕就会同意。至于你的那些顾虑、担心之处,不久之后,就会全部消失。”   说这话之时,崇祯的心里愈发坚定了那种想法,先在北直隶实行另一种形式的土改,方式方法将会更加的温和。   渐渐地,两人又进行了深入的交谈,自始至终,崇祯都从未提起过今天的事情,反而那股欣赏之意愈发的明显。   看着卢象升从窗户跳出去,崇祯想起历史上的这位名将死得很是憋屈,同时也联想到了袁崇焕,皇太极带兵入关,兵临京师城下,一连串的请求虽然激化了历史上的崇祯的猜忌之心,但皇太极的反间计之所以成功,京城的那些勋贵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距离京城越近,属于权贵的土地越多,越集中,袁崇焕的消极防守策略算是惹恼了京城里的那些权贵,毕竟,建奴持续的祸乱北直隶,一直在京城四周“转悠”,他们损失的越惨重。   所以,当听到袁崇焕勾结建奴的流言,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还有崇祯的猜忌之心以及积累的不满,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皇太极的反间计得逞了。   因此,在此时的“崇祯”看来,袁崇焕之死,不是皇太极的反间计有多么的高明,而是多方作用的结果。   擅杀大将,不管是什么的原因,袁崇焕在崇祯的印象都是急转直下,直至跌落到谷底,恶劣到极点。   “崇祯”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历史信息,脸上现出意味深长之色,北直隶先进行小规模的土改,另一种形式的“打土豪、分田地”,不仅是在搞实验区,更是将卢象升彻底推到勋贵与乡绅的对立面。   到时候,只要卢象升站到勋贵与乡绅的对立面,自己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将土改推行到全国,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不难想象,近有天雄军的保驾护航,远有秦军的策应,两支最为精锐的军队一东一西,不断地向南推进,一点一点地实行土改,直至覆盖全国。   解决了土地问题,拥有了土地,就等同于将绝大多数的百姓束缚在了田地之上,让他们有了牵挂与寄托,轻易不会跟着造反。   当然,在这之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赋税不能过重,百姓能够生活下去,有口吃的。   如此一来,土地才真正的具有捆绑作用,将百姓牢牢地绑在那一亩三分地之上,凭着辛勤耕耘的天性,不断地劳作,在地里刨食儿吃。   这就是华夏人的天性,那种有一些“犯贱”的品格,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闹事儿,跟着造反。   即便是后世,放眼于天下,没有谁比华夏人更热爱和平,不喜欢战争,就算是在某个特殊的时期,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有口吃的能够勉强度日,就不会闹事儿,任劳任怨地看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第八十八章 无奈之举?   时有诗云:“中州地半入藩府”,“唯余芳草王孙路,不入朱门帝子家。”   这一天,河南开封府的荥阳附近,官道之上,崇祯一行人顶着火辣辣的烈日,缓缓前行,看着身边不时走过的百姓,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模样,崇祯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尤其是听到诸如此类的诗词、民谣或顺口溜,崇祯的心里就会有一阵莫名的刺痛,相比于了解到的那些历史,眼前的这一切更加的真是,让人感触深刻。   小冰河时期已经初现征兆,正在影响着河南的百姓生活。   一路走来,大家似乎猜到了崇祯为何生气,作为生意人的吴邦宰,常年来往于南方与北方,相比于那些朝廷官员,对于一些地方问题更有独到的见解。   “公子,不必这么忧心,这些藩王宗室之所以这么看似疯狂的兼并土地,这也是无奈之举,没办法的事情,为了满足王府的花销,为了让家室维持富足的生活,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无奈之举?”   崇祯嘀咕了一句,回头瞥了一眼吴邦宰,进而继续说道:“这是不是过于无奈了?”   “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河南的这些宗室,并不全是像福王、潞王、周王、赵王、唐王、郑王和崇王几位王爷,在各自的藩地有大片的土地,即便没有朝廷的禄米,也能过上奢靡的生活。”   “其他的宗室却截然不同,由于朝廷的诸多禁令,宗室不能出仕,若无旨意,更不能离开藩地,这一系列的限制,就只使得他们只能不顾一切的兼并土地,从而获得收入。”   “而且,河南就这么大,除了七大藩王之外,其他小的郡王宗室不计其数,河南会是这样的情况,就也不足为奇。”   ......   作为一个灵魂穿越者,有着丰富的历史知识,“崇祯”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之所以神色难看,心情低落,只是身临其境之时,有一些难以接受而已。   这时,刘若宰走了上来,吴邦宰说完之后,也说了一些自己所了解到的事情,有些补充说明的味道。   “公子,在京师之时,属下就曾经了解过,嘉靖八年的时候,宗室人口还只是八千二百左右,到了万历三十三年,登记在册的宗室人口,就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七千人,按照宗室人口的这种增长速度,宗室人口的禄米总数,在全国的田赋总收入之中,早就出现了逆差,到了天启四年,这种逆差高达一倍有余。”   “嘉靖三十二年的时候,岁供京师的禄米不过四百万石,而朝廷所需要承担的各处宗室禄米总计却有八百五十三万石!”   “万历初年的时候,全国的财政总支出约有一千八百五十四万两,用于宗藩的俸禄就约有五百五十二万两,时至今日,用于各地藩王宗室的支出肯定会会更多,而朝廷的财政收入却不断减少,大幅度的缩水,每年不过两千万两左右。”   呼....   崇祯又不傻,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又怎么会听不出刘若宰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为藩王宗室说情、安抚自己那么简单,更是在与自己算一笔账,往深得说,就是暗指分封的危害,那些宗室已经成为蛀国之虫,不断地蚕食大明的国力,吸百姓之髓,朝廷已经无力负担。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有着诸多束缚的许多宗室,确实有一些无奈,在面临不能按时拨发禄米,就只能使用其他手段,巧立名目,通过兼并土地的形势,增加何人收入。   这一刻,“崇祯”不禁想起了一份历史记载,万历三十五年的时候,邢科左给事中曹于汴的奏疏,其中所透露地当时军费开支,宁夏之役所费饷银两百万,东倭之役七百八十余万,播州之役三百余万。   也就是说,万历初年用于宗室的俸禄,不包括米粮,就够一次宁夏之役和播州之役。   换句话讲,如果朝廷不再供养这些宗室,让他们自食其力,每年就不用再为军费开支而烦扰了。   别人不知,他这个“崇祯”可是清楚,明末的时候,也就是崇祯年间,宗室人口已经达到了百万,而大明的总人口更是高达两亿!   为了百万人,而逼迫一亿多人造反,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毛爷爷的那句“从农村包围城市”,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仅仅是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而出,还有一种历史教训的总结在其中。   毕竟,推翻大明王朝的不是清廷,而是李自成这些起义军,社会最底层的存在。   所以,在“崇祯”看来,在中国的历史长流之中,真正读懂历史,以史为鉴,根据现实情况,并能将其运用到现实之中,唯有两人。   李世民和毛爷爷!   崇祯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的风景,在明末起义军的历史上,有一个荥阳大会,汇聚了明末时期起义军中的各个风云人物,商量对策,如何应付明军?   对于是否真得有“荥阳大会”,历史研究界虽然有着很大的争议,但这并不影响崇祯此时的感触,河南一半的土地落入藩王之手,再加上那些乡绅巧取豪夺、兼并的土地,还有多少田地是属于农民的?   当绝大多数农民沦为了佃农,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隐藏着一种巨大的危机,平常只是,倒还不觉得什么,一旦有大的天灾,这个危机就会显现出来,犹如火山爆发,像河流溃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元朝末年不就是这样吗?   虽然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主要还是绝大多数的百姓没有自己的田地,如果朱元璋的父母有那么几亩薄田,也不至于饿死,还会有后来的朱家王朝吗?   崇祯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十分沉重的问题,而是侧头看向了李若珪,询问道:“还需要多长时日,才能到河南府洛阳?”   很显然,李若珪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只是失神了那么一瞬间,当即就答道:“公子,至少还需要三天。”   崇祯轻轻点了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望了望天空,那极为刺眼的烈日,如此恶劣的环境,严重影响着一行人的赶路速度。   即便英姿飒爽如田秀英,在如此的酷暑之下,皮肤被晒得微黑之后,也不得不忍受那份枯燥与无聊,重新钻回了马车。 第八十九章 很严重   开封府,巡抚衙门。   巡抚丘兆麟处理公务的同时,不时地看向书案前的几名官吏,虽然是在奋笔疾书,在行文上勾勒之间,却不影响他下达命令,治理河南的政策。   “本官就不多说废话了,只要是河南的老人,在这河南的官场之上,没有人不知道我丘兆麟的。”   “不管别人如何,不管其他省如何,只要本官还是河南的巡抚,在任一天,你们就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朝廷的律例,不得徇私枉法,不得胡乱摊派苛捐杂税。”   “一定要注意了,本官可不是说说而已,一定要加强河南的里甲制度。”   “还有河南境内的土地,不管是在耕的,还是荒废的,都必须登记在册,丈量清楚。”   ......   随着一个又一个政令抛出,下方的官吏早已震动非常,微微动容,钦佩丘兆麟的大胆之时,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举措,心里很不是味儿,觉得很难做。   这位重新启用的巡抚大人,可谓是野心勃勃,这才上任没多久,就想大展拳脚,政令遍布河南的民风、教育、军备、仓储、土地等等。   与此同时,这些官吏看似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却怀着观望的态度,这位丘大人虽然一心为民,对朝廷忠心非常,但能否长久待在河南,他们还是保留着很大的意见,并不是很看好。   毕竟,当成为河南势豪的公敌之时,不论官大官小,都是罕有好下场!   官吏们各怀心思的相继离去,管家丘璀走了进来,同时也是丘兆麟的心腹,满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到老爷还在埋头公务,那副勤勤恳恳的模样,让他就是心有不忍,语气变得也缓和了许多。   “老爷,你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太过相信那些官员,别看他们现在一副顺从的模样,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与当地的豪绅、勋贵勾结在一起,给老爷你使绊子。”   “丘璀,怎么了?”丘兆麟抬头看了一眼丘璀,再次埋头处理公务,不等对方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很显然,丘璀迟疑了一下,似乎有所顾忌,但一想到丘兆麟之前的种种作为,宁愿辞官归故里,也不肯与魏党同流合污,祸乱天下,老爷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将当官看得十分重要,心里的顾忌也就少了许多。   “老爷,是这样的,一些豪绅勾结河南的权臣,并获得河南诸王的同意,他们私下起草了一份联合署名奏折,向朝廷弹劾你,想将老爷赶出这河南。”   丘兆麟很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在批改着衙门的公务,似乎感受到了丘璀的焦虑之意,淡淡的回应道:“弹劾就弹劾吧,当做那些事之时,老爷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老爷颁布的那些政令,做得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对他们很不利,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小动作,老爷我反而觉得很奇怪。”   说到这里,丘兆麟的话语一顿,这才抬头直直地看着丘璀,脸上现出一抹的戏谑之意,颇为调笑的继续说道:“这样也好,那些人这样做,至少能够说明,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使用一些阴毒手段,咱们还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刹那间,听到这些话的丘璀神色为之一僵,尤其是最后一句,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骇然之意,嘴巴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丘璀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远超他的想象,老爷在任一天,只要那些政策不作出改变,不和那些勋贵与豪绅妥协,时间越久,老爷越发受百姓爱戴的同时,将会遭到那些人愈发强烈的敌视。   初期的时候,损失的利益还不明显,还在那些勋贵与豪绅的接受范围之内,或许还不会做出什么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时间久了,一切就很难说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丘璀的脑海里猛地浮现这句话,整个人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越想越害怕,有心想要劝说丘兆麟,不要过于与那些人作对,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虽是心腹,说到底还是下人。   洛阳城内,驿站之中,某个房间里,河南巡按御史毛九华来来回回踱着步,满脸的焦急和不安之色,而在一旁的书案上放着厚厚一摞的状子。   此时,毛九华的幕僚郑廉素手站于不远处,静静地看这一幕,片刻之后,似乎是实在按耐不住,又或者出于其他的原因,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如此多的百姓上告福王,就算咱们无可奈何,也要俱情上报朝廷,交给皇上处理,再这样拖延下去,要是出了民乱,朝廷第一个问罪的可就是大人你啊~”   “郑廉,身为巡按御史,乃是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州府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本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毛九华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满脸的心绪不宁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可是,这些事情可大可小,在京师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因此得罪了皇叔福王,恐怕不是本官所能够担待得起的啊?”   看到郑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毛九华摆手打断的同时,也颇为无奈的说出了一番话,也正是郑廉想说的。   “势豪之家,仆隶多则数百,奸民乘势投献,百姓受其鱼肉,使得河南的土地主要集中在藩王宗室、勋贵和那些势豪手里,致使绝大多的百姓被剥夺了田地,变成了官绅地主的佃仆,或被迫四处流亡。”   “如此一来,就酿成了一个恶果,形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福者极其富,日益富,动连阡陌;贫者极其贫,日益贫,地鲜立锥,饥寒切身。”   “此乃乱之生也,职此之由。”   郑廉默然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的利害攸关,巡按御史毛九华很清楚,更明白,百姓失去土地,那些勋贵与势豪疯狂的兼并土地,乃是祸乱之源,天下动荡的根本所在。   最终,郑廉还是受不了良心上的煎熬,过不了正义感的那一关。   “大人,以学生之见,既然您不想开罪福王,那就不如将此事密报于皇上,如果皇上有意袒护皇叔,也就不会走漏消息,也不至于....最少是在短期之内,福王不会迁怒于你。”   闻听此言,毛九华的眼前顿时一亮,忍不住地赞叹道:“妙,真是妙,即便日后发生了什么,朝廷追究民乱的更有,以密折的形势,将这些事情据实以报给皇上,将来也追究不到本官的身上。” 第九十章 三卦   对于毛九华如此的胆小怕事、如此的谨慎小心,不敢得罪福王分毫,郑廉没有丝毫的看不起,反而心里隐隐还有一些佩服,不仅是因为身为幕僚的觉悟,主要还是在于,毛九华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的不错,至少还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还心系黎民。   毕竟,在河南的官场之上,地方豪强与权臣要搞巡抚丘兆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如此情形之下,有着近在眼前的前车之鉴,毛九华还能顶住压力,向皇上密报福王的事情,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不失是一个好官。   三天之后,崇祯悠然地走在洛阳城内,旁边是女扮男装的田秀英,身后跟着杨启聪以及几名绝声卫。   一行人就像游玩的富家子弟,而崇祯就是为首者的公子哥。   “公子,真是没有到,作为中州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洛阳城居然如此破败,人丁稀少,远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繁华。”田秀英一边看着周遭,一边不无感慨地说道。   “不该啊,洛阳可是隋唐大运河的重要枢纽,素有华夏‘神都’之称,立于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既禀中原大地敦厚磅礴大气,又兼具南国水乡妩媚风流之质,开天辟地之后,三皇五帝以来,洛阳以其天地造化之大美,成为天人共羡之神都....”   说话之间,崇祯的内心也是一番的感慨,万历神宗皇帝还真是偏心,还真是独爱朱常洵这个儿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仅将如此重要之地作为福王的藩地,还赏赐了两万顷良田。   河南的腴土不足,就从山东和湖广填补,直至凑够两万顷良田。   不仅如此,王府的规格也远超于其他藩王,几乎可以比拟于皇宫的存在,以及各种盐引、矿税等等,使得福王真的是富甲天下。   崇祯的话语被人打断了,众人为之一愣。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   “而且,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人称‘八方辐辏’、‘九州腹地’、‘十省通衢’,自古以来,都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争之地。”   众人循声望去,听着这一番的慷慨陈词,虽然是悠然的说出,但话语里的那股气势越来越盛,一下子就吸引了崇祯几人的注意力,缓缓而行,穿过过往的行人,寻找那个突然插话之人。   只见,一个江湖术士端坐在那里,悠悠然的摇着鹅毛扇,面前摆满了算卦用的家伙事儿。   然而,相比于一般的算命先生,总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位显得要猥琐的多,高不过一米两尺(一米六左右),两撇狭长的胡子,加上面色微黑,根本看不出大概的真实年龄,显得很挫。   不过,即便如此,刚才的一番惊人之语,还是赢得了崇祯的一丝好感,英姿飒爽的田秀英也未以貌取人,只是跟在崇祯的一旁,唯有杨启聪几人不漏痕迹的警惕了起来。   “先生,挂准否?是否真的能占卜吉凶祸福?”   崇祯看了看对方挂的幡布,不禁来了兴致,并未置问对方为何打断自己的话语,而是很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等待对方的回应。   “信则灵,不信则无。”   算命先生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一捋那一小撮山羊胡,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崇祯一行人,后者也已经来到了挂摊的旁边。   崇祯也是一脸的笑意,并未立即回应算命先生的话语,从他的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了挂棚两侧的对联,忍不住地喃喃般的念了出来:“与八仙作友,以三清为师。”   “好大的口气!”田秀英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瞥了一眼算命先生。   这个时候,崇祯洒然的坐在挂摊前的椅子上,没有理会算命先生的目光,径直取过毛笔,在桌案的纸上奋笔写了一个字,友,正是朱由检的“由”字谐音。   “喏,就是这个字了。”   写罢,崇祯一指上联“与八仙作友”的友字,努了努嘴,抛出了这么一句话,颇有挑衅味道,进而又补充道:“我不信字桶里那些字,全是你事先写好的,该怎样说,你都想好了预案,还是我自己写一个的比较好!”   算命先生的反应很平静,并未因为崇祯一连串近乎于找事儿的举动而生气,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没有多言,看了一眼纸上的那个“友”字,询问道:“不知道公子想要测什么?是仕途?还是个人婚事?”   崇祯的眉梢挑了挑,脸上的笑意更浓,却抛出了一句惊人之语,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使得算命先生的心里很是震动。   “我要测的是大明的气运!”   很显然,别看算命先生一副得道高人的装扮,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世俗之人,只不过心理素质要远胜于常人,转瞬就恢复了平静,深深地看了一眼崇祯,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面露迟疑之色,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位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您用这个字测大明的气运,可不太吉利啊~”   “但说无妨!”   崇祯毫不犹豫地吐出这四个字,看到算命先生脸上闪烁着顾虑之色,进而许诺道:“只要说得有理,不仅不会少你的卦金,还另有奖赏。”   “这位公子,‘友’乃是‘反’字出头,如果各路反王都出了头,大明江山恐怕不稳呐~”   说话之间,算命先生的额头已经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天气实在过于燥热,亦或两者兼而有之,忍不住地擦了擦,衣袖不易察觉的微微抖动。   “这个‘友’不算,我刚才写错了,我要测的是有无的‘有’!”   崇祯的心里很不爽,近乎于耍赖般的来了这么一句,进而又在纸上写了“有”字,算命先生却是连连摇头,脸上的汗更多了,岑岑的直流,但还是故作镇定之态,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公子,这个字更不好,‘有’字乃是‘大明’各出一半组成的,也就是说,大明江山只剩下一半啦~”   尽管不信占卜之术,算卦以吓人、唬人居多,但崇祯的心里还是下意识的一惊,连忙改口道:“我刚才说错了,我不是要测有无的‘有’,而是申酉戌亥的‘酉’。”   却不料,听到这句话之后,算命先生也是大吃一惊,这次没有再解字,连连摆手的同时,说话有一些结巴的回道:“测不得....测不得....”   如此一番忸怩作态,不知道算命先生是真的怕了,还是在卖关子。   然而,崇祯早已被吸引住了心神,来了兴致,一再的追问之下,算命先生这才唯唯诺诺的回道:“公子,‘酉’字乃是‘尊’字去头去脚,九五之尊乃是皇上,这个‘酉’字预示着皇上恐怕....” 第九十一章 宋献策   一听这话,在这一瞬间,“崇祯”不像是一个灵魂穿越者,更像是历史上的那个朱由检本人,脸上现出怒色,刚要发作,却被一旁女扮男装的田秀英拉住了,后者小声地提醒道:“公子,切莫动怒,否则,就漏了行藏。”   呼....   “崇祯”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忐忑不已的算命先生,兀自的笑了,笑得很是诡异,充满邪恶,直直地盯着算命先生,幽幽地说道:“我再算一卦,还是这个字,不再是大明的气运,而是测一测你今天的运气如何?如果算得的准话,挂金和奖赏分文不少,要是不准的话,嘿嘿....”   此言一出,原本就有一些紧张地气氛就更加的紧张了,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不管是算命先生,还是旁边的田秀英,听到崇祯这一番笑盈盈的话语,尤其是最后话里有话,充满冷意,都是微微一阵错愕,满脸的不解,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田秀英也笑了,算命先生的脸色却垮了,耷拉了下来,声音都带着哭腔,连忙求饶。   “公子,请饶过小的这一回,小的都是胡诌的,切莫当真!”   很显然,算命先生知道了崇祯的意图,不管算的准不准,是怎样的答案,他都难逃一顿胖揍!   “哎...你倒是算啊~!”   早就有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听到崇祯的一连三卦,以及算命先生的解说内容,听得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冷汗直流,胆小的早就远远避之,唯有胆大者还在驻足,看看后续的发展,一听到崇祯这番话语,挤兑算命先生,纷纷起哄了起来。   毫无意外,算命先生挨揍了,动手之人不是崇祯和田秀英,也不是杨启聪等人,而是那些跟着起哄的老百姓。   看着有一些骚乱的人群,听到算命先生不断地惨呼,卦摊早就被砸的面目全非,崇祯的嘴角虽然噙着得意的戏笑,却已是思绪翻飞,想到了许多,心里别有一番感叹。   抛开个人情感不讲,这个算命先生的卦还是挺准的,最起码从历史发展上来看,三卦全都应验了。   反王真得出了头,大明江山确实只剩下一半,朱由检最后更是自缢于煤山之上。   一念及此,“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意味深长的弧度,不禁心中暗想,我可不是那个朱由检,有我在,各路反王岂能冒头?   “好了,杨启聪,将人拉出来吧,带到客栈去,本公子对这位算命先生很感兴趣,有一些话想问他。”   就算没有崇祯的这一番手语,作为绝声卫的指挥使,杨启聪也能从崇祯的口型上判断话语的内容。   说话之间,崇祯一马当先,摇着折扇,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走吧~田公子,咱们也该回去了。”   化名为田禾的田秀英愣了一下,虽然满脸的疑惑之色,不解自己的丈夫为何对一个江湖骗子感兴趣,但还是跟了上去。   客栈之中,算命先生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嘴角还有丝丝血渍,不断有新的血液流淌而出,相比于旁边的李若珪,更是矮了一大截,蓬头垢面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很是凄惨不已,狼狈不堪。   “说吧,究竟是什么回事儿?”..   崇祯淡淡地抛出了这一句话之后,看了一眼算命先生,就低头喝起了茶,半天没有人回话,这才再次看向算命先生,徐徐说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占卜之术,更不相信什么命,只觉得,任何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来如何,取决于自己此时的努力和作为。”   算命先生嘴角扯动了两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被崇祯的话气得,忍不住地一阵腹诽。   我勒个擦,既然不相信这些占卜和鬼神之类的,又何必在我这里找不痛快呢?何必为难我这个小人物呢?   不过,尽管心中这样想,但算命先生还是不敢说出,似乎顾忌和忌惮着什么,而是不解地反问了一句:“公子,小的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崇祯的眉梢微微一挑,问出这么一句之时,屋子里的那些随从纷纷上前了一步,颇有杀人灭口的架势,吓得算命先生一个激灵,为之胆寒,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愣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护卫反应不要那么敏感,再次看向了算命先生,转而问道:“说吧,你是怎么看穿我的身份的?实话实说,朕不会为难于你。”   不难发现,听到“朕”这个字之时,被吓得狼狈不堪的算命先生有一丝异样的神采,眉宇间闪过淡淡“果然如此”的意蕴,紧接着,唯唯诺诺的回道:“启禀皇上,恕小的斗胆,放眼于天下,在大明的疆土之中,有卦问大明未来的胆识之人,唯有皇上一人耳!”   崇祯轻轻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询问道:“看你这样子,说话的谈吐,以及在街上的那番言辞,你是读书人?”   “是的,皇上,学生本名宋献策,又名宋康年,苦读诗书,奈何时运不济,多次科考不第,最后也就绝了入仕当官的念头,只好辗转天下,云游四海,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以占卜算卦为生。”   听到这些话,“崇祯”的心中一动,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些信息,关于宋献策的历史记载。   这位可是李自成的谋士,开国大军师,有“宋矬子”或“宋孩儿”的别称,不仅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在军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向李自成提出了“孩儿兵”的建议,还是反清义士,从某种程度来讲,算得上民族英雄。   “宋献策,以后跟在朕的左右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谢皇上,学生荣幸之至!”   宋献策一口答应了下来,满脸的兴奋之色,躬身长施一礼。   崇祯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沉声地连连问道:“刚刚测字的那一番话,你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吧?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宋献策的身体一颤,一想到测字时的大胆之语,几乎是在以命相搏,心里就是一阵后怕,忍不住地后背直冒冷汗,深怕崇祯问罪,不敢耽搁,连忙答道:“皇上明鉴,学生的那一番言语,绝非是危言耸听。” 第九十二章 宋献策的谋士气度   猛然间,宋献策的话语忽然一顿,青肿的面孔上流露出迟疑之色,看了看四周,似乎是顾虑着什么?   虽未言语,其意已经十分明显。   见此情形,崇祯当即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宋献策顾虑着什么,但也知道对方有着一定的难言之隐,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随即招了招手,看向田秀英:“爱妃,你和王之心他们先退出去吧,屋子里留下刘若宰和杨启聪即可。”   田秀英和李若珪等人只是迟疑了一下,听到有杨启聪这个绝声卫的指挥使在场,安全就没有问题,也就放下心来,答应一声,相继离去。   宋献策也是识趣的聪明之人,当然知道,即便再如何的不愿,屋子里也不可能独留自己与大明的皇帝,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皇上,恕学生斗胆,魏党清除之后,朝廷的党争也就暂时压了下去,如此一来,摆在朝廷最为迫切的问题就是,看似是土地兼并的问题日益严重,致使大量的赋税流逝,酿成朝廷财政日益紧张的苦果。”   “实则却是,这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是各地的藩王宗室,他们的禄米不仅占据了朝廷的大部分财政支出,更是土地兼并的主导者,天下的土地,一多半落入他们的手中。”   “朝廷要想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就必须从这些藩王宗室先下手,一点一点剥离他们的特权,收回土地,如此才能取信于民,让天下人信服,让那些乡绅无言可说。”   “如果只是针对那些乡绅地主,收回他们兼并的土地,将会引起巨大的反弹和不满,到时候,难免那些乡绅地主暗地里做出什么举动。”   ......   听到宋献策的这一番话,崇祯的心中一动,豁然开朗了许多,越发坚定了先拿诸王开刀的想法,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对于另类的土改,又有了新想法,将会更加的稳妥,更加的安全。   宋献策有一点说得不错,要想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就必须先从诸王和宗室下手。否则,就无法取信于民,就无法服众。   毕竟,天下是朱家的,如果只让百姓和乡绅付出,势必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更多的不满,要是将那些乡绅推到乱军的那边,那可就坏了。   尤其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天下的驻军军纪败坏,除了几支军队的战斗力,绝大多数的军队战斗力孱弱不堪,要是出现大规模的民变,根本就无法应对。..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作为四战之地,河南的驻军很是虚弱,大部分的军队不在,要么被抽调到辽东,要么增援西南,如果河南乱起来的话,短时间之内,根本就镇压不下去。   如果先拿藩王开刀,释放出大量的土地的同时,也有了组建新军的资本,只要有那么一支军队坐镇于河南,就可保河南不乱,即便日后在河南推行土改,那些乡绅地主想闹也闹不起来。   最为关键的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作为没有兵权的藩王,轻易不能离开城池,他们属于特殊的“弱势群体”,等同于待宰的羔羊,就算拿他们下手,阻力和反对的声音也小得很多。   “皇上,在测字之时,学生之所以敢下那样的断言,依据就是在于此,现在看来,陕西的那些民乱看似很小,规模不大,很容易就能镇压下去,但他们却是有巨大的潜力,有着变强的土壤。”   宋献策终于回到了主题,正面崇祯一开始的询问,整个人也变得情动起来,颇有谋士的气质,言语之间,尽显胸怀天下的气度,洋溢着韬略之意。   “如今之时,天下土地兼并的问题虽然严重,许多百姓失去了田地,沦为了佃农,但勉强还可以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那些百姓靠租种田地,勉强可以过活。”   “可是,一旦陕西的旱灾蔓延,向中州延伸,在田地收成大幅度减产的情况下,那些百姓再也难以生活,最后都得沦落街头,成为灾民,乞讨为生,如果还不能活下去,势必酿成大规模的民变,要是乱军再参与其中,大乱的地方可就不止一个陕西了。”   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凝重,几乎有一些压抑,自始至终,崇祯都是默然不语,不时地轻轻点头,一副认真倾听之状。   这一刻,刘若宰对宋献策是由衷的钦佩,佩服对方的大胆,不仅当着皇帝的面说大明种种败落,什么失去半壁江山,什么皇帝陨落,还有就是这番针对藩王宗室的言语。   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而又切中要害,直指朝廷弊病的要害之处,让人无法反驳。   暗暗长呼了一口气,为自己鼓了鼓气,等到宋献策话语停顿之时,尽管心中忐忑不已,刘若宰还是壮着胆子说道:“皇上,宋先生说的不错,如今之时,天下的民怨已经积累到了危险的程度,就像一堆巨大的干柴,尤其是中州之地,而那些小规模的民乱就是火星子,一旦河南也发生陕西那样类似的天灾,只要有一小股民乱,就会出现大量的乱军。”   “而要想抽离这些‘干柴’,唯有削藩,收回一部分田地,还给百姓,以此安抚民怨,如此才能除去隐忧,即便河南真得有陕西那般的天灾,也不至于像西北那样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崇祯”具有独特的视角,更有发展的眼光,当然也明白、也认同两者的分析与见解。   但是,又身为九五之尊,或者是出于谨慎考虑,免得走漏消息,崇祯并未表示明朗的态度,只是轻轻地点头,不置可否地回道:“嗯...我知道了,朕会好好想想的。”   忽然间,“崇祯”有一丝明悟,不禁想起了一些乡间野史,民间关于朱由检的一些记载,或许真得有那么一回事儿,朱由检微服私访,有那么问卜三卦。   而且,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说不定就是王承恩等人故意安排的,为得就是想要劝说崇祯皇帝南迁。   毕竟,无论是哪个时候,莫说是面对陌生人,就算是相熟之人,谁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大放厥词,朝廷将亡,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九十三章 东南捷报   这一天的深夜,房间的里屋之中,昏黄的烛光之下,崇祯端坐在那里,对面分别站着锦衣卫同知李若珪和绝声卫指挥使杨启聪二人,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崇祯的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布置好了没有?”   李若珪和杨启聪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有一丝踌躇之色,按理来讲,不管是官职,还是资历,都该由后者来回答崇祯的问题,但碍于某种特殊的原因,看到对方点头示意,李若珪也就没有再客气。   “启禀皇上,锦衣卫和绝声卫的暗卫已经安排了出去,成功打入福王府,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够将福王一干人等拿下。”   “不过,由于福王和指挥佥事黄奇瑞乃是姻亲关系,为了以防万一,防止城防营的那些军队受黄奇瑞的蛊惑而出现突变,城里的锦衣卫和绝声卫的人手还略显不足,还无法做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嗯嗯......”   由于不能够说话,杨启聪只能发出一连串的鼻音,富有节奏感的轻嗯之声,表示他也是这种观点,但底气明显不足,有一丝愧疚和自责之意萦绕于脸上。   “那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崇祯的眉梢挑了挑,询问道。   “三天!”   李若珪甚为笃定的吐出两个字,进而又补充道:“三天的时间,足够南镇抚司的锦衣卫赶来,加上东厂的番役,就算洛阳城的城防营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做到万无一失。”   尽管如此,听到只需再等三天,就能搞定所有的事情,可以收拾福王,崇祯还是有一些不满,眉头微微皱起,转而问道:“朕记得,这件事情早就安排了,大概有三四个月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做好所有的部署?”   李若珪的脸色微微一变,闪过一丝苦涩之意,心里很想说,皇上,你那是让锦衣卫密切监视诸王,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犯罪证据,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举将福王府端掉。   尽管心中有万般委屈,李若珪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侧面的回道:“皇上,福王不同于其他诸王,不仅王府规模大得多,护卫的数量也多一些,关键的是,还与指挥佥事黄奇瑞的关系甚密,牵连甚广,若不能布置妥当,所有的努力很有可能将会功亏一篑。”   崇祯轻轻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转而问道:“巡按御史毛九华是什么态度?”   李若珪愣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但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折子,递给崇祯的同时,徐徐说道:“皇上,我们将福王的那些犯罪证据送给巡按大人之后,加上百姓的状子,毛大人并未有什么举动,而是上奏了一份密折。”   崇祯接过密折,默然不语,快速展读了起来,原本难看的神色有一些舒缓起来,眉宇间有一丝欣慰之意,紧接着,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突兀的说道:“既然如此,如果动了福王,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就先剪除他的羽翼,先拿黄奇瑞开刀。”   闻听此言,李若珪与杨启聪不易察觉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微微一动,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一抹亮色,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等待崇祯后面的话语。   毕竟,就算黄奇瑞是福王的亲家,不管是大明律,还是朱家祖训,藩王不仅没有军权,更不能过问地方的行政,如今这个时候,各地的藩王宗亲就像被朝廷保养了一般。   “这样,李若珪,明天一早,你就手持朕的口谕,前往驿站,寻找毛九华,让他先将黄奇瑞拿下,群龙无首的城防营,即便洛阳城的官场发生了大地震,也无人能够调动这支军队。”   “是,皇上,末将遵旨!”   李若珪答应一声的同时,心里很是佩服,这一招斩首之策,算是清除了福王的最大依仗,没有了城防营,福王府的那些护卫根本就不够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役收拾的。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若珪面色一喜,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躬身递过去的同时,朗声说道:“皇上,这是福建传来的捷报,熊文灿大人招抚了郑芝龙,并请求朝廷,能够准允郑芝龙为海防游击,依旧统帅原班人马,编到大明水师的军制之中。”   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郑芝龙几年的七月份必然能够被招抚,“崇祯”还是忍不住地面色一喜,激动地接过折子,迅速展读了起来。   渐渐地,崇祯的喜色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相比于郑芝龙接受招抚的好消息,崇祯的心里更多的是沉重。   字里行间,崇祯嗅到了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熊文灿隐晦的向自己表达着一些信息。   东南也出现旱灾,虽然有着郑芝龙的提议,向台湾移民,后者更是愿意捐出一笔不菲的银子,作为移民和安置之职,但崇祯也想到了郑芝龙的强大实力,愈发的忧心忡忡。   部众三万余人,战船千余艘。   有了官方的这个身份,郑芝龙就等同于如虎添翼,有了巨大的根基,不断地发展壮大,若无压制的话,将会成为东南的真正霸主,朝廷将会失去对福建、广东的控制。   毕竟,郑芝龙手下的水师,名义上是朝廷的水师,为大明守卫海疆,但这支军队的控制权还在郑芝龙的手中,只要郑芝龙一有不满,随时都能够再次复叛,成为海盗,为祸于东南。   总之就是一句话,在郑芝龙所统帅的水师里面,不管是皇命,还是兵部的行文,都没有郑芝龙的命令管用。   确切的来说,那就是郑家的私军!   否则,在“捷报”里面,熊文灿也不会特别说明,朝廷不用给郑芝龙军饷,一切皆由其自费,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一念及此,崇祯的眸光幽幽,看向了东南的方向,声若蚊嘶,嘴唇微微开合,喃喃道:“能不能制衡郑芝龙,能不能削弱郑芝龙的实力和影响力,熊文灿,这一切可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记住咱们商量好的那些策略,切不可急于成事。”   收回思绪,崇祯将目光重新放到李若珪的身上,神色一敛,显得极为凝重,沉声说道:“等一会儿过后,朕会连夜写一份密旨,明天一早,你就让锦衣卫送往福建。”   “是,皇上!”   “记住了,一定不要走漏了风声,秘密交给熊文灿。” 第九十四章 张扬而强势的郑芝龙   福建,泉州府。   知府衙门,后衙大厅里聚集着许多人,既有一袭官袍的文官,也有满身铠甲包裹的武将,济济一堂,即便已经是深夜,依旧热闹非常,显得有一些拥挤,透着淡淡的喜悦氛围。   位于上方的文官之中,为首者赫然就是熊文灿,现在的福建巡抚。   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几名魁梧的武将,个个身姿挺拔,眉宇间散发着张扬而不可一世的气质,宛若一代枭雄,绝非是池中之物,不是一般人所能驾驭得了的。   尤其是中间的一名武将,虬龙一般的胡须,更是将这种气质衬托到了极致,显得异样的彪悍,神色中不时流露出狡猾如狐的神色,正是东南沿海的一方霸主,海盗中的一代巨枭,郑芝龙。   此刻,面对着熊文灿这位顶头上司,郑芝龙的话语看似非常的和气,但胸膛挺得异常高昂,语气中并未有多少的恭敬之意,隐隐还有一丝霸道一般的蔑视。   “熊大人,只要朝廷核准,并且同意末将的赈灾之策,从福建向台湾移民,郑某愿意提供迁移灾民所需要的全部船只。并且,迁移到台湾岛上之后,由某将出资,每人银三两,三人给耕牛一头。”   “早年之时,归附朝廷之前,末将曾经多次往返过台湾,并在岛上生活过一段时日,深知岛上的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只要百姓在上面稳定下来,那里就可以成为朝廷的一座粮仓。”   高兴过后,熊文灿微微蹙眉,并未理会郑芝龙的倨傲之态,而是询问道:“郑将军,据本官所知,虽然台湾岛上的气候适宜,土地肥沃,但是,岛上除了高山族这些当地土著之外,好像还有荷兰洋人和西班牙洋人,以及一些倭国人。”   “如果不将那些洋人驱离出台湾岛,赶出东南海域,冒然将泉州、漳州的百姓迁移上去,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哈哈....”   郑芝龙狂傲的一阵大笑,紧跟着,更是大手一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露出有我无敌一般的气势,整个人愈发的张扬而强势起来,朗声回道:“大人尽管放心,末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有了对策。”   似乎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一些出格,郑芝龙语气稍稍放缓,收敛了许多,但依旧不改张扬的气势。   “熊大人,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台湾岛上虽有洋人,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总共还不到万人,荷兰的东印度公司也仅仅是占据了台湾南部的大员,修筑了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驻防兵力不到两千,相比而言,西班牙人更加的不堪。”   “而且,那些洋人的水师战斗力虽然彪悍,但末将手下的三万兵卒也不是吃素的,可不是泥捏的,想要将其赶出台湾岛,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何况,那些洋人擅长的是海战,陆战却远不及咱们大明的步兵。再加上他们孤军深入,没有什么援兵,离得最近的一个驻扎之地,也是在南洋的吕宋岛,就是咱们堂而皇之的地向岛上移民,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   听着郑芝龙的讲述,熊文灿轻轻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露出恍然之色,心里却是非常不解了。   既然所有西洋人的总兵力不过几千人,又是远赴重洋,属于孤军深入的那种,没有兵源补充,没有后勤补给,怎么就让这些红毛洋人成了东南的祸害了呢?   按照郑芝龙说得这些,只需控制了台湾岛,让那些洋人没有登录歇脚点,得不到食物和淡水的补充,也就不攻自破了。   忽然间,熊文灿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想通了许多事情,洋人之所以成了气候,成了东南沿海的一大祸害,除了与像郑芝龙这些海盗的勾结,也离不开内陆的一些汉奸,向洋人提供了方便。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败坏了官员!   还有,从郑芝龙的这些言语之中,一再的强调自己拥有多少兵力,拥有多少战船,炫富,熊文灿不傻,听出了郑芝龙的那一丝威胁之意,不仅仅是炫耀那么简单。   思及于此,熊文灿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迫在眉睫的不外乎那么几件事情,稳住以郑家为首的势力,肃清东南的官场,整顿内陆军队的军纪,在最短的时间里,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唯有如此,才能执行皇上的那些策略,在东南的一些局部地区解开海禁。   否则的话,根基不稳,只会适得其反!   这个时候,郑芝龙侃侃而谈的讲完了,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就像一个德高望重、成就的一名世界学者,刚刚当着百万人进行了一番个人演讲,甭提多得意,多神采飞扬。   熊文灿再次微微蹙眉,露出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神情,迎上了郑芝龙那颇为强势的目光,突然转移了话题,询问道:“郑将军,对付那些洋人,本官丝毫不怀疑你与你的将士有那个能力,可是,海上还有刘香这个打海盗头子,依旧威胁着沿海的百姓,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很显然,郑芝龙的神色一僵,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的模样,熊文灿心中为之冷笑,不肯罢休,想要趁机杀杀郑芝龙的威风,免得对方以后过于张狂,随之敲打了一番。   “郑将军,据本官所知,那些海盗头子之中,其中不乏是将军的往日旧交,譬如刘香,曾经就是将军麾下的十八芝之一,还有那李魁奇、钟斌等人。”   这一刻,郑芝龙的神情很不自然,故作镇定之色,勉强的笑了笑,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依旧是张扬而不可一世的模样,保证地说道:“大人,您尽管放心,既然末将已经是朝廷之人,绝不会放任那些海盗不管,末将在这里向你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末将以及麾下的将士将会全力围剿那些海盗。”   “至于刘香、李魁奇、钟斌之辈,从效忠朝廷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末将的死敌,在以后的围剿的行动中,在大义面前,末将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徇私,手下绝不会有一丁点的留情。”   渐渐地,郑芝龙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说得越来越有底气,颇有不剿灭那些海盗誓不罢休的架势,散发出有敌无我的气势,仿佛自始至终刘香那些人就和他无关。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有郑将军这句话,本官的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第九十五章 暗中谋划   说话之间,熊文灿微微一笑,频频点头,在这一刻,却有那么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意味深长的弧度,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抹诡异的笑意。   又一番寒暄过后,郑芝龙率领着郑芝虎、郑芝豹等几个兄弟离去了,走得那是一个威风凛凛,虎虎生风,让人为之侧目的同时,更是忌惮不已,有意无意间,目光不时地扫向熊文灿。   只要是有心之人,就不难看出,郑芝龙今晚的前来,看似是在向朝廷表忠心,何尝又不是在炫耀个人的实力?   从家资巨富,再到部属众多,擅长海战......   不久之后,大厅里只剩下了熊文灿、蔡善继以及告老在家的史継偕,三人望着郑芝龙等人离去的方向,神色都是非常的凝重,脑海里依旧残存着郑芝龙刚刚的那副张扬姿态。   “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招抚郑芝龙,很难讲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蔡善继颇为感慨了一句,目光幽幽,转而看向熊文灿,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之中,继续说道:“有了官方背景,凭着郑家这些年积累的雄厚财富,有着内陆作为根据地,郑芝龙就能以此为凭借,不断地壮大,扩充兵力,与洋人以及刘香那些人争雄。”   “一旦郑芝龙灭掉了那些海盗,在海上取得了绝对优势,他就可以胁迫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进而控制东南和南阳的海上商道,如此一来,财源就会滚滚而来,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再也难以控制住郑家,难保其将来不会反噬。”   作为招抚郑芝龙的积极倡导者,史継偕又怎能听不出蔡善继话语里的揶揄之意,是说给自己听得?   就在熊文灿神色一僵,有一些左右为难之际,史継偕淡淡一笑,抢先说道:“蔡大人,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直接说,老夫的这一提议,就是养虎为患,不就是了。”   不愧是年有六十八的老妖怪,见惯了风风雨雨、官场上的起起伏伏,既有身居高位的风光一时,也有一时的时运不济,为之落寞,史継偕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之色,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不等蔡善继反驳什么,史継偕将目光转移到熊文灿身上的同时,更是突兀的朗声说道:“关于招抚郑芝龙一干人等的日后事宜,想必熊大人早就有了对策,刚刚的那一手不就是非常高明吗?”   蔡善继为之一愣,到嘴的反驳话语全都咽了回去,疑惑的也看向熊文灿,耳边再次响起了史継偕那苍老的声音。   “借助围剿海盗,将洋人赶出海盗,势必将会消耗郑芝龙的不少实力。与此同时,只要郑芝龙那样做,就等同于彻底站在了洋人和刘香这些海盗的对立面。”   “如此一来,就等于彻底断了郑芝龙的后路,让他再也没有背叛朝廷的可能。否则的话,就算郑芝龙的水师再如何的擅长海战,战斗力再如何的彪悍,在三方的围剿之下,也难逃消亡的下场。”   刹那间,蔡善继心中豁然开朗,脸上的担心与焦虑之意顿时消失不见,为之轻松的同时,向史継偕投以歉意的笑容,他当然明白史継偕所讲的三方是指谁?   大明水师,洋人的海军舰队,以及那些彻底与郑芝龙决裂的海盗。   这一刻,熊文灿就像被人揭穿的老狐狸,脸上仅仅是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呵呵...史老,你过奖了!”   很显然,熊文灿对史継偕这位颇具名望的老人很是尊敬,言语之间,都是以晚辈自居,紧接着,看向了蔡善继,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那些都不过是小儿科,开胃菜,还不能对郑芝龙形成真正的而有效的打击,要想真正的束缚住郑芝龙的这条猛龙,真正的为朝廷所用,还离不开蔡大人的后续配合。”   “我....?”   蔡善继一愣,满脸的狐疑之色,一手指着自己,讷讷地继续说道:“大人,你是在开玩笑不成?下官不过是福建的布政使,负责的是福州道的民政,不管军事,下官又能做什么?”   史継偕的脸上充满智慧的光芒,不等熊文灿回答,已经为蔡善继解开了胸中的疑惑。   “蔡大人,你怎么忘了?”   史継偕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兀得卖了一个关子,看到蔡善继脸上的疑惑之意更浓,进而继续说道:“别忘了,郑芝龙的手里之所以掌握着这么一支水师,能够供应各种花销,靠的不仅是在海上收保护费,主要的收入来源乃是海上贸易,与日本以及南洋的一些岛国通商,如此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积累到了这么一笔惊人的财富。”   “蔡大人,作为布政使的你,只要控制了进入福建或福建本地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就等同于掐住了郑芝龙的脖子,遏制住了他的主要经济来源。没有了一大笔一大笔的银子收入,他就不能供养这么庞大的一支水师舰队。”   蔡善继眼前一亮,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所有,并能举一反三,尤其是看到熊文灿投来的肯定目光,心里更加的激动不已,兴奋地紧接着说道:“等到郑芝龙与那些洋人、海盗开战之后,彻底撕破脸,我就掐断他的这些货物来源。”   “到时候,没有了大笔的进项,面对洋人和海盗的威胁,他就只能接受朝廷的改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的水师是独立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调不动。”   “不错,本官就是这一个意思...”   熊文灿轻轻点头,予以肯定了一句之后,进而补充道:“在赴任之前,这也是皇上一再嘱咐的。”   很显然,蔡善继与史継偕为之微微一愣,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前者更是脱口连连问道:“熊大人,你说得都是真得?这一切都是皇上事前安排好的?”   “当然!”   熊文灿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之色,进而又说道:“蔡大人,福建布政司,相当于朝廷的封疆大吏,你以为,若不是皇上的意思,能够是本官所能左右的了的?”   蔡善继与史継偕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听到熊文灿这样认真的说,心里才是真正的相信,对于崇祯这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也就收起了他们心里的轻视之意。 第九十六章 我没有龙阳之好   这时,史継偕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郑重地说道:“熊大人,要想稳住和震慑住郑芝龙,在这福建,就离不开步兵。”   “不错,步兵是最能钳制和制衡郑芝龙的存在。”   熊文灿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进而静静地看着史継偕,等待着下文,知道对方还有后话。   “所以,熊大人,短期之内,要想让福建的步兵听命,获得那些将领的认可,离不开前任巡抚朱一冯的协助。”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蔡善继,引起了他的附和:“是啊,大人,朱大人在福建为官将近十年,做过布政使右参政、按察司佥事以及后来的福建巡抚,可谓是功绩卓著,尤其是在任职巡抚期间,不仅抵御了红夷人的袭扰,给打击了以郑芝龙为首的海盗的嚣张气焰,对于福建的军政事务极为熟悉和了解。”   说话之间,不管是蔡善继,还是史継偕,心中都是忐忑不已,如今的朝廷,弥漫着一股非常不好的风气,妒贤嫉能,尤其是谈到前任如何的能干,更是极大的忌讳。   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蔡善继与史継偕的人品如何,不管是对朝廷,还是福建,多是出于公心,鲜有私利,才会有这一番的提议。   毕竟,一个人早就年纪大了,另一个更是福建布政司,就算继续这样下去,不举荐朱一冯,将会与熊文灿处的十分融洽。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外,熊文灿表现的十分坦然,却是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颇为钦佩的欣赏之意,赞叹的说道:“素有耳闻,本官听说,朱大人离任之时,有许多的武将相送,汀州的山贼想要暗中起事,朱大人一句话,游击将军欧阳瑞率领募集的浙兵,就前往平乱。”   史継偕听得心头直跳,紧张不已,觉得,想要通过眼前的这位熊大人,请回朱一冯,几乎是无望,毕竟,当时的朱一冯已经是无官无职,居然还能调动军队,如此威望,眼前的这位新任巡抚怎么可能不忌惮?   “仅此一点,足可见朱大人在福建军中的威望。”   熊文灿悠然的抛出这么一句话,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进而继续说道:“如果有了朱大人的从旁协助,不管是福建的军务,还是政务,短期之内,本官上手的都会更快。”   闻听此言,蔡善继与史継偕心中一动,极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有门儿!   “史老,蔡大人,多谢你们的美意和提醒,尽管放心,本官今晚就草拟一份儿奏折,向皇上请求,让朱大人重回福建任职。”   两天之后,刚刚经过一夜大雨刷洗过后的洛阳城,城里一片的凉爽,就算是焦阳冉冉升起,高悬空中,属于酷暑的那种燥热感也少了许多。   很显然,由于凉爽的天气原因,少了几分夏天的酷热,街上的行人多了许多,往来络绎不绝,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此时的洛阳城显得格外的热闹。   福王世子朱由崧跟着一名年龄相仿的青年缓缓而行,身后还跟着十数名满身铠甲的王府护卫,全都是腰悬刀剑,如此气势,街上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远远地躲开,惹得朱由崧好不高兴。   “哈哈...表哥,都过去那么久了,不就是一个指挥使吗?没有什么实权,手中没有军权,有什么好在意的。”   朱由崧爽朗的来了这么一句,看着旁边的青年,边走边继续说道:“当官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这洛阳城来的快活,无人敢惹,没有任何的束缚可言,何必找那不痛快,当什么指挥使?”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福王朱常洵舅舅郑国泰的儿子,郑养性。   听到表弟的安慰,不知是真的为对方的好心而感动,亦或是摄于对方福王世子的身份,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郑养性故作释然之色,灿灿地笑了笑,话语里不无感慨之意,朗声的回应道:“表弟说得是,现在不是神宗时期了,如果真得当上了那个指挥使,事事被约束不说,麻烦肯定会不断。”   “尤其是新朝,新皇上看似是在铲除魏党,为天下除去一大祸患,其中不无清除前朝旧臣的意思,真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处于京师的那个大漩涡之中,能不能保全己身,都很难说喽~!”   很显然,最后的那些话绝对是郑养性的真心话,眉宇间的那股淡淡的庆幸感,足以说明,他说的这些话,并不全是违心之言,并不全是在应付朱由崧。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郑养性的脸上现出一抹邪恶的笑容,隐隐有一丝淫秽之意,眸子里更是闪烁着**的光芒,以一种“你懂得”的口吻说道:“对了,表弟,表哥最近得到一个民间偏方,配出来的药,可以极大地增强男人那方面的能力,在寻常chun药里面辅以一味主药,以蛤蟆为引,就可以极大地增强药效。服用之后,格外的刺激。”   “嘿嘿....”   眉开眼笑之间,朱由崧跟着一阵****,那肥胖的身体一阵颤抖,笑容说不尽的猥琐,一副咱们是知己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郑养性笑眯眯的神色为之一滞,模样有一些失神,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某个方向,喉咙微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眸子里邪恶的yin秽光芒愈发的炽盛,就好像一个色狼看到了极品美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心里那是一个欲罢不能。   朱由崧敏感地发现了洛养性的神情变化,那一丝异样之处,循着目光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神情就是一阵错愕,有一些不自然地说道:“表哥,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了?那个男子长得虽然很俊美,美的几乎有一些离谱,但毕竟还是一个男的啊~”   听到被格外强调的“癖好”二字,郑养性愣了一下,看到朱由崧向旁边退了两步,拉开与自己的距离,一副嫌弃的模样,转瞬就反应了过来,随之就是一阵剧咳,连忙解释道:“表弟,你想什么呢?别误会,表哥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可没有那种龙阳之好!”   “那...那...表哥,你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是不是太过诡异了?透着男人对女人一般的饥渴,看你这副猥琐的表情,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还说你没有那种癖好?”   说话之间,朱由崧再次退了一步,脸上的嫌弃之意没有一点减少,一副我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   “咳咳...表弟,你可千万别误会,表哥可没有那种....” 第九十七章 尴尬   郑养性急得脑袋直冒汗,说话都变得有一些不利索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止了解释,恢复了镇定的模样,向着远处的那个公子努了努嘴,意味深长的转而问道:“表弟,你再看看,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一名男子?”   尽管还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很是嫌弃自己的这位猥琐表哥,但朱由崧还是举目望了过去,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让郑养性靠近自己,而后者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满不在乎的同时,嘴里更是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显得愈发的猥琐。   “看看那胸脯,应该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但依旧十分挺拔,远胜于一般的男人;还有那腰肢,以及那没有喉结的喉咙,长得也太漂亮了,虽然有一股英气,但更多的是属于女子的阴柔....”   耳边回荡着郑养性那充满**的话语,由于一张脸很肥的原因,朱由崧的那双眼显得格外的小,也开始散发着莫名的兴奋光芒,贪婪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此刻,朱由崧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那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美男子”,根本就是一个女人女扮男装!   判断的依旧不仅仅是郑养性说的那些,什么挺拔的胸脯,身体却不是那么魁梧;什么耳朵有着小眼,明显是挂耳环之用;什么盈盈细腰,挺翘的屁股....   主要还是在于,那个“美男子”格外喜欢女人家的一些装饰物,在一些专卖女人家饰物的摊位上试来试去,就像一只森林中的百灵鸟,更多的是俏皮可爱。   “走~咱们去‘会一会’那个娇滴滴的美男子!”   随着朱由崧淫邪的笑着喊出这一句话,一行十几人向某个方向而去,前面的行人纷纷避让,就那架势,如躲瘟疫一般,很显然,朱由崧等人不仅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反而还很享受,表现的更加的霸道而张扬起来,显得十分肆无忌惮。   专卖女性饰物的摊位旁,朱由崧与郑养性关注的女扮男装之人,正是田秀英,身旁还跟着太监王之心,偷偷溜出,没有护卫在侧,使得王之心很没有安全感,一颗心始终都在悬着。   “田公子,还是回去吧,洛阳城最近有一些不太平,咱们还是赶紧与尤公子会合,待在客栈里,这样才比较稳妥。”   “王之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洛阳城内,谁还敢逞凶不成?好不容易能够出游一次,当然要玩得痛快一些。”   田秀英已经沉浸在琳琳满目的饰物之中,全然不在乎王之心的催促,那话里话外所透露的担忧与焦虑之意,摊位上的饰物虽然普通,多是一些手艺简单的小玩意,但胜在款式新奇好玩,使得田秀英乐在其中,喜不自胜。   摊位的老板有一些傻眼,面露古怪之意,以异样的神情,打量着田秀英与王之心这两个“大男人”,心里好是一番的嘀咕,两个大男人专逛买女人东西的摊位,别是什么变态吧?   本着上门就是客的原则,也曾经见过男子买饰物,送给心爱之人,虽然心中古怪,但摊位老板并没有赶人的意思,始终安耐折性子,任由田见秀这个“美男子”在那里挑挑拣拣。   可是,渐渐地,摊位老板的神情开始发生了变化,嘴巴张得大大的,难以相信的看着两人,尤其是田秀英,目光主要集中在她的身上。   心中更是升腾出一股怒意,越来越不耐烦起来。   王之心那女里女气、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也就算了,最让摊位老板受不了的是,田秀英的举动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一个大男人把玩着女性饰物,在自己的身上比比划划,已经吓跑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让他心中暗暗着急。   最为关键的是,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两个人还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意思,这还让他怎么做生意?   最终,摊位老板还是鼓足了勇气,但忌惮于田秀英两人有钱人的装扮,以及田秀英那一身的劲装,还是有一些顾忌,说话显得非常的客气,甚至还有一些吞吞吐吐。   “那个...那个,两位公子,能否移步他处,到其他地方转转,小老儿这只是小本钱买卖,经不起折腾的。”   很显然,不管是田秀英,还是王之心,两者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立即听出摊位老板话里的意思,前者更是面露不满之意,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在你这里?本公子又没说不给你银子,买你的东西。”   “那个...公子,你看....”   面对颇为强势的田秀英,摊位老板颇为的无奈,一阵苦笑,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话都说不利落,但一想到自己的小本生意,不得不强装镇定,指着几名远远避开的女子,原本向自己这边走来,近乎于哀求的继续说道:“公子,这里是专卖女子饰物的,两个男子站在这里,挑挑拣拣那么久,还有哪个女子敢到这里买东西啊?”   望着像躲瘟神一样远远避开的女子,再一看自己的一身衣着,刹那间,田秀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严重人家的生意,向摊位老板报以歉意的同时,不禁心中乐了,两个“男子”站在这样的摊位前,还是这么久,确实不合适,虽是无心,但还是有一些不厚道。   一念及此,田秀英的脸上不禁现出一抹尴尬之意,灿灿地笑了笑,干咳了两声,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歉意的笑了笑,田秀英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放浪的声音打断了。   “老板,你的摊子我包了,你可以滚了。”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一块足有四五十两的银锭突然飞落在摊桌上,滚动了几下,朱由崧等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郑养性说完之后,朱由崧已经来到了田秀英两人的身旁,接着说道:“姑....”   姑娘的娘字还没有说出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朱由崧的脸上笑意更浓了,洋溢着好玩的味道,拉长着声音改口说道:“这位公子,你继续挑,随便挑,相中哪一个,就当本世子送你的了。”   这个时候,摊位老板的神色早已大变,很显然,他认识或者说,见过朱由崧,面露惊惧之色的同时,看了看那块银子,又望了望自己的那些货物,又心有不甘,最终一咬牙,揣着那块银子,一溜烟地跑了,始终不敢说一句话。   不过,五十两银子足以买下他的所有东西,还有富余。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对于摊位老板的一连串表现,身为“大人物”的双方,谁也不在意,都选择忽视了。   田秀英眉头皱了皱,王之心的神色也不好看,当听到“世子”两个字的时候,在第一时间里,两人就已经有了准确的判断,猜到了朱由崧的身份,在这偌大的洛阳城内,还有谁能够自称“本世子”?   尤其是那大腹便便的模样,再加上这副登徒子的表现,诸多的信息汇合在一起,正好与脑海里关于朱由崧的信息完美契合,正好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第九十八章 刹那的共识   “呵呵...这位‘公子’,不要客气,也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家世子送人的东西,只要是送出手,或者说出口,就绝不会有再收回的道理,尤其是像你这般的可人儿。”   郑养性满脸的戏谑之意,格外地强调“公子”这两个字,似乎是在暗示,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就不要在这里遮遮掩掩了。   不得不说,在这洛阳城内,福王府的名头格外“响亮”,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极具有震慑性,只要是洛阳城的居民,没有人不认识福王父子俩,没有人不是心存畏惧的。   此刻,以朱由崧和田秀英等人为中心,已经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就算是那些胆子稍大一些的围观者,也是站的远远的,一副唯恐避不及的架势,一旦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随时拔腿就跑。   田秀英微微蹙眉,就算不知道此行为什么要离京,南下微服私访,她现在已经猜到了崇祯的大概意图,深知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的,轻易不能暴露身份。   否则,那将会打乱皇上的通盘部署。   很显然,王之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轻轻一点头,在这一瞬间,就已经达成了一定的共识,没有理会放荡十足的朱由崧等人,转身就要离去,却被一个声音所喝阻了。   “哼哼,没有世子的允许,你们也敢走?也能走得了?”   郑养性阴阳怪气的说出这句话之时,“呼啦”一声,十几名王府护卫十分的配合,纷纷走出,瞬间将两人围在了中央,堵住了田秀英与王之心的去路。   “世子,你这是何意?为何挡住我二人的去路?”   田秀英岿然不动,丝毫不惧,颇为豪气的连连置问完之后,不易察觉的向王之心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身体紧绷的同时,也在一边地暗暗蓄力,一边的紧盯着朱由崧等人,眸光飘忽不定,暗暗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心里也在权衡着利弊,寻找最佳的脱身方案与时机。   如此情形,看到田秀英临危不乱、不卑不亢的模样,丝毫不假以辞色,朱由崧不仅不生气,反而眼前一亮,面有喜色,故作风度的说道:“呵呵...这位小姐,不要紧张嘛,本世子并无恶意,只是想....”   朱由崧话还未说完,就被田秀英的一声轻斥所打断。   “呔~你这个登徒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肮脏心思,休想得逞!别人惧你,我可不怕!”   一语落罢,田秀英已经行动了起来,一个翻身跳跃,腾挪转移之间,趁着两名护卫不备,立时将其击倒在地,包围圈顿时出现了一个豁口,王之心更是瞄准时机,随即窜了出去,一溜烟的竟然自顾自的跑了。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恍若天成,等到朱由崧以及那些王府护卫反应过来之际,王之心已经跑远了,田秀英更是挡在那里,防备着众人。   这一刻,田秀英就像一只炸毛、露出獠牙的雌豹,进入了暴起攻击的状态,与王府护卫僵持了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就是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两个聪明人已经达成了共识,深深地知道,以他们的实力,仅仅是两个人,根本挡不住朱由崧一行十几人的围追堵截,更是很难逃脱。   很显然,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一人负责殿后,挡住王府护卫,另一人前去搬救兵。   之所以是田秀英这个主人留下来,不仅是取决于她有一身的高超武艺,关键还是在于,朱由崧就是打得她的主意,如果她留下来,负责殿后,王之心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逃脱,搬得救兵。   毕竟,以王之心那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身手,就算拼了命掩护田秀英逃走,也效果不大,一秒钟都坚持了不了,田秀英最终还是难逃被围攻的结果,直至最后被擒。   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把!   正如猜测的那样,看到不顾主人安危就逃跑的王之心,朱由崧等等哈哈一笑,并未丝毫要追的意思,很显然,在他们的意识里,在这洛阳城内,谁又能管到他们?一个逃走的低贱下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娘子还是一枚小辣椒,就她身上的这股野性,本世子喜欢,哈哈....”   朱由崧的嘴里发出啧啧之声,脸上布满兴奋的光芒,难掩他那股邪恶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张扬而狂妄的大笑,显得好不得意,很享受这种刺激与新鲜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田秀英难逃他的魔掌。   不难发现,对于福王府的这一番恶劣行径,霸道作为,围观的人群早就是习以为然,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不仅没有人去报官,反而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看一般的热闹。   这不能怨洛阳城的百姓麻木不仁,而是他们知道,在这洛阳城内,福王就是王,谁也管不了,报官也没用,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种看似麻木不仁的情形。   客栈之中,天字第一号房。   崇祯端坐在里间卧室的书案旁,正在处理着一些紧急公文,东厂提督曹化淳通过秘密渠道快马送来的一份份奏章,翻看一本奏折之时,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里更是一阵腹诽。   来得还真快,孙承宗提督辽东,掌管辽东的一干军务,这不过三四个月,面对前后的压力,黄猪皮终于按耐不住了,使出这样拙劣的伎俩,莫要说我,就是真正的朱由检,也不可能相信这些。   崇祯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李若珪,神色一敛,平静地问道:“关于山西的那八大商人,你们锦衣卫和东厂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很显然,李若珪早就有了准备,知道崇祯会问这个事情,但神色依旧有一些不自然,唯唯诺诺的回道:“启禀皇上,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虽然还没有确着的证据,不过,根据各方面的分析,种种迹象显示,山西八大商人与后金有着密切的联系,暗地里有着生意往来,若不是此次的事情,辽东和京城都在盛传毛将军勾结黄猪皮,我们还无法发现这些端倪。”   (那个...转眼之间,新书发布近两个月了,五月一号就要上架了,还望各位巨巨门继续支持啊!月初上架有惊喜喔,若无意外的话,万字五更大甩血,拼命努力更,希望五月一号能够看到各位巨巨的支持,希望有惊喜出现!) 第九十九章 冷静....理性....   崇祯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心里却很清楚,锦衣卫和东厂这个特务机构拥有着巨大的特殊权利,跳脱于三法司的监管,只对皇帝负责,就算是没有证据,凭着他们手里的权势,依旧可以将山西八大奸商抓起来。   不过,崇祯没有打算这样做,不仅是还没有确着的证据,山西八大奸商对他还有一些作用,可以通过八大奸商,向皇太极撒一些烟雾弹,迷惑对方。   不仅如此,崇祯更是说出了令李若珪意外的话语。   “继续按兵不动,密切监视八大商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们家族的所有生意,朕就不相信,如此贪婪的商家,不惜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勾结建奴,还漏不出丝毫的马脚?”   “是,皇上,末将遵旨,在没有拿到铁证之前,绝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崇祯这才露出满意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而问道:“对了,河南巡抚丘兆麟什么时候能够到洛阳城?”   “启禀皇上,最迟明天下午,丘大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李若珪的话语忽然被一声猛烈的破门声所打断,循声望去,着急忙慌而狼狈不已的王之心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顾不了那么多,气喘吁吁地说道:“皇上....快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   一旁的李若珪与杨启聪微微一愣,被王之心的这一番表现弄得错愕不已,心里升腾起疑惑之意。   崇祯微微蹙眉,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满之色,脸上现出一丝薄怒,刚要发作,但一听到王之心那慌不择言的话语,心里也是跟着一惊,微微颤了一下,脸上早就挂满了着急之色,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声音却格外的低沉。   “冷静一点,慢慢的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田贵妃又怎么了?”   尽管崇祯说得很平静,一副镇定的模样,但屋子里其他人都敏感地扑捉到,平静的话语里,蕴含着一股狂暴的怒意,只是由于皇上的理性使然,控制力极好,暂时压下了那股暴怒之意。   崇祯此时冷静而理性的表现,更加赢得了屋子里的众人认可。   不得不说,能够从信王府就是朱由检的心腹之一,从某种程度来讲,王之心还是具备一定的能力,尽管心中慌乱不已,早就乱成了一团麻,但还是很快就稍稍稳定了下来。   随着王之心那紧张而快速的话语抛出,回荡在众人的耳畔,心里再次一惊的同时,更是也跟着紧张起来,杨启聪等人的一只手更是摁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崇祯的表现更是出乎几人的意料,脸上只是闪过一丝紧张的着急之意,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且从容不迫的下达了各项指令。   “李若珪,拿上这枚金牌令箭,立即前往驿站,寻找巡按御史毛九华,通知他,现在就行动,拿下指挥佥事黄奇瑞。”   说话之间,崇祯从腰间掏出了金牌令箭,将其顺手丢给了李若珪,后者结果的同时,当即就明白了崇祯这是想干什么,查抄福王府之前,彻底瘫痪掉洛阳城的城防营,使之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是,皇上,末将遵旨!”   “好了,你赶紧去吧,通知完毛九华之后,咱们在福王府大门前会合。”   紧接着,崇祯不再理会匆匆忙忙离去的李若珪,转而看向王之心,平静的面孔之下,微微蹙了蹙眉,冷声说道:“王之心,朕现在先不追究你的失责与护主不利之罪,暂且听好了,算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谢主隆恩,奴才罪该万死!”扑通一声,王之心跪倒在地,连连自责的说道。   “你立即先行一步,通知潜伏在福王府的所有厂卫东厂番役和锦衣卫的合称,让他们接近福王,并做好准备的同时,能够做到随时控制住福王等关键人物,也要密切寻找田贵妃,确保田贵妃的安全。”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联系潜伏在王府的厂卫.....”   “王之心,丑话先说到前头,如果田贵妃有什么闪失,朕绝不会轻饶于你!”   刚刚站起的王之心,双腿就是一软,就要再次跪倒在地,但一看到崇祯那凌厉而嗜血的冰冷眼神,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站得笔直,不敢耽搁,回应了一句话之后,连忙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崇祯又将目光投到了杨启聪的身上,没有再使用手语,直接开口说道:“立即派几个人出去,召集洛阳城的所有潜伏人员,以及密布在福王府四周的监事人员,除了后门留一些之外,全都去福王府的大门处集合。”   身为聋哑人的杨启聪,没有任何的迟疑,重重一点头,就去贯彻崇祯的命令。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客栈为中心,洛阳城正在酝酿着一股无形的风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给人以压迫感。   原本还很平静的客栈四周,不断有年轻的男子靠近,更有那体型彪悍而摄人的大汉,聚集在客栈的大门前,他们人人都配备着兵器,越来越强烈的气势,不仅使得客栈的住客龟缩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还有街上的那些行人,也是远远地避开,仓皇而逃。   还有街上两侧的普通住户和商铺,看到如此情形,感受着越来越浓郁的压迫性气息,当即就有了判断,将会有大事发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出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应,纷纷关门。   趋吉避凶,远离危险,本是人类的天性,无关乎其他。   一时间,客栈的四周一片空荡荡的,街上再无行人,唯有越来越多的大汉聚集在客栈大门前的空地上,整装待发,似乎在等待这什么人?   崇祯缓缓走了出来,还是刚才的那副公子哥的装扮,但脸色却是阴沉的可怕,杨启聪和吴邦宰跟在身后,而刘若宰和宋献策一左一右,陪在两侧,刘若宰更是焦急地说道:“皇上,真得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只需皇上您的一道手谕,莫要说福王世子,就是福王本人,也得恭恭敬敬的将贵妃娘娘交出来。” 第一百零零章 潜在的共识   崇祯冷冷地瞥了一眼刘若宰,后者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宋献策给及时的拉住了,一起向后退了两步,并且不断地向前者使眼色,刘若宰只是愣了那么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一切。   皇上之所以这么动怒,这么大动干戈,不仅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简单,还有趁机拿下福王的更深意图。   一念及此,刘若宰脸上的焦急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复杂之色,转而又向宋献策投以感激的笑容,就没有多做言语,老老实实地站在杨启聪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出发!”   崇祯也没有过多的废话,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三四十号人分成了好几拨,先后离去,前往同一个方向,福王府,而崇祯在十几人的拱卫之下,也紧跟了上去。   尽管刘若宰还想劝说,即便是要对福王府下手,也不需要您亲自率队啊?   奈何,看到崇祯的那副模样,一脸坚毅的模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刘若宰知道,当皇上流露出这副神情之时,表明格外的坚定,任何人的劝说都没有用。   因此,刘若宰很识趣地闭嘴了,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只是讷讷地张了张嘴,满脸担忧的看着崇祯离去的背影。   福王府的大门前,两个护卫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守卫着大门,没有其他守卫的郑重模样,两人戏笑之间,互相打趣,眸子中不时流露出火热之意,咂咂嘴,满脸的艳羡之意。   “嘿嘿....难怪世子那么迫不及待,不择手段,非要将那个小娘子弄到王府,就是那股气势,不同于寻常女子,就是够味儿。”   “哈哈...是啊,如此火爆十足、却又不是那种撒泼的骂街悍妇,如此的娇娘子,难怪世子那么稀罕?换做任何一人男人,遇上这样极品的女子,娇美之中,而又野性十足,都会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征服的**,想要将其推到床上。”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子可真够野的,身上的功夫很是了得,拼命之下,居然将王府的护卫打伤了五六个,其中的两三人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肋骨都锻炼好几根,现在都在床上躺着呢~!”   ......   说话之间,眸子里流露出属于男人的**之火的同时,一想到那几位重伤的护卫,下场着实凄惨,被人抬进王府,两人的脸上都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忌惮之意,心中涌现同一个声音,想要征服这么一个野性十足的女子,代价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尽管如此,一想到女子的遭遇,将会被世子凌辱,肆意的蹂躏,两人还是忍不住地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坏笑,充满yin邪之意。   这时,其中的一名看门护卫脸色一僵,停止了坏笑,神色有一些凝重起来,发现有男子向福王府走来,越聚越多,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是往日的习惯使然,一手按在腰间的兵器之上,连连摆手的同时,高声喝道:“王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大爷心狠手辣,打伤砍死也活该!”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另一名背对着的护卫,霍得转身,也发现了情况有一些不对劲,渐渐逼来的那些男子,不同以前的那些贱民,讨要自家的媳妇或者女儿,这些人个个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萦绕于身体的周遭。   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和忌惮之意,默契的同时一点头,其中的一个护卫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先在这里拖延一下时间,我这就去找黄澍鋃总管。”   “好,你快去快回。”   另一名护卫答应了一声,回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十几名身着各色样式的大汉,心中就是一紧,在那名护卫抬腿就要走进王府之时,进而又补充了一句:“这么多的人,还在不断增加,我可拖延不了多久,更是挡不住,向黄总管报告之时,顺便多叫一些兄弟过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以王爷和世子的秉性,你我二人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好的,我知道了。”   那名护卫答应一声,再也难以掩饰他脸上的那股紧张之色,胆敢如此大阵仗的到福王府找事儿,或者聚集,还是头一次。   随着大汉越聚越多,人数达到了二三十之时,守在门前的那个护卫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底气,如果不是想到让人闯进王府的严重后果,他早就溜了。   至于关起大门,静待援手,只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几名大汉摆出的架势,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自己若是稍有后退,他们就敢冲上来,留下的护卫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故作镇定之色,继续坚守。   呼...   随着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唯一护卫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缓了许多,转身望去,就见十几名王府护卫快步走了过来,全都是手持刀剑。   “老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何人胆敢来王府闹事儿,活腻歪了不成?”   前来支援的护卫为首者喊出这么一句话之时,福王府的门前已经聚集了四十名左右的彪形大汉,由于装束的不同,将这股彪悍之意淡化了许多。   在几名绝声卫的簇拥之下,崇祯出现在了众人之中,淡漠的神情之下,蕴含着浓浓的冰冷之意,才刚刚一站定,杨启聪风风火火的自远处跑来。   很快,杨启聪就来到了崇祯的身前,快速地比划了一连串的手语,后者当即会意,但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嘴型微动,虽未有任何的言语说出,但杨启聪却“听”到了一连串的指令。   一时间,不管是王府的护卫,还是门前的大汉,都是越聚越多,双方僵持了起来,仿佛形成了一个潜在的共识,谁也不愿意率先动手,都在拖延时间,等待着各自的援手。   崇祯看了看四周,望了望身后,仅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一方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但王府的护卫何止两三百,岂是这几十人所能制衡的?   一念及此,崇祯的眉头皱了皱,又舒展了开来,神情如此循环往复起来,想到田秀英的安全,崇祯的心里越来越不耐烦起来。   “哎...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擅闯藩王府,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抄家砍头的重罪,若是识相的话,不想家人受到连累,速速退去!” 第一百零一章 上!   不得不说,王府护卫的队长是一个生性极为稳重之人,看到自己一方并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不管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在拖延时间,说话很是客气,并未将话说死,流着一定的余地,拖延的空间。   在他看来,如此情形之下,以势压人,让对方知难而退,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即便是要追究,也可以事后算账,总比让王府陷入短暂的危险或混乱好得多。毕竟,就算你立了怎样的功劳,在一个只懂得贪图享乐的主子面前,相比于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什么功劳都变得不重要起来,都不算什么。   “喂~我问你,你们王府半个时辰前是不是抓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崇祯最终还是按耐不住了,没有理会王府护卫队长的喝问与威胁,很是突兀的喊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进而又补充道:“朱由崧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赶紧将人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刹那间,崇祯那属于至尊者的气势释放出来,一手更是抖动了一下衣袖。   这一番话语,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着实镇住了大门旁的众护卫,胆敢威胁福王府,胆敢直呼世子的名姓之人,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尤其是看到崇祯所表现的那份气度,没有丝毫虚张声势的味道,更是让他们非常的忌惮,即便沉稳如护卫队长,眸子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恐怕对方的来头不小,并不惧怕福王的威势。   护卫队长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轻浮的护卫抢先了,所打断。   “哼~你算什么东西?世子的名姓也是你能叫的?”   轻浮的年轻护卫连连喝问完之后,脸上现出洋洋得意之色,进而颇为自得的炫耀道:“就算是当今的皇上来了,见到我们家世子,也要叫一声,堂兄!世子岂是你这种人能够呼来喝去的?放眼于天下,谁人敢对皇叔福王不客气?”   崇祯的眼睛微眯,深邃的眸子光芒闪动,心里却是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胸中的怒火,这一番的试探,在王之心还未回来之前,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确定田秀英就在王府,朱由崧已经回来了。   “谁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福王府门聚众前闹事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些贱民驱离,如若反抗,格杀勿论,还真反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一个年轻而张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更是将紧张的气氛推到了新的层次。   很显然,那个轻浮的年轻护卫极为熟悉这个声音,闻之顿时就是一喜,脸上现出浓浓的谄媚之意,转身向前走去,虽还未见到人,却先讨好道:“黄管家,你终于来了,没有你的主持大局,今天的事情还真不好处理,没有人有那个胆魄定夺。除你之外,没人能镇得住这些宵小之辈,不开眼的东西。”   众王府护卫纷纷而动,自动让出了一米多宽的狭长过道,簇拥之间,一个少年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迈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走来,一张下巴抬得极高,以鼻孔对着崇祯等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福王府的管家黄澍鋃,也就是福王世子朱由崧的小舅子。   当然,还是指挥使佥事黄奇瑞的独子。   俗话说,王府的小吏也有品阶,虽无官职,但也比一般的知县要高上一些。   此刻,黄澍鋃不像是福王府的管家,更像一名知府,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凭着身后的后台,颇为张扬不可一世,丝毫不将崇祯聚集的这么多人放在眼里。   “不错,不错,你小子很不错,很有前途!”   很显然,走出众人的黄澍鋃,听到年轻护卫的恭维,很是受用,笑着轻轻弹头,心情不错的回应了一句,但看到没有一个护卫动作,执行自己的命令,神情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黄澍鋃刚想发作,再看到聚集在王府门前的人足有五六十人,还在不断增加,神色顿时一僵,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改口说道:“你们有什么好闹得?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而且,世子已经准备纳其为侧室,你们家老爷也就成为了皇亲国戚,这是好事儿,别闹了,全都散去吧~!”   这个时候,王之心出现在了人群之中,来到了崇祯的面前,附耳说道:“皇上,福王府的所有厂卫暗手全都启动了,只要咱们这边一发出信号,他们那边立即就会行动,控制住福王和福王世子的同时,确保贵妃娘娘的安全。”   崇祯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轻轻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的表示,直直地看向黄澍鋃等人,眸子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看到这种情况,黄澍鋃也有了判断,深深地知道,以前的那种狐假虎威手段,现在已经没有了多大震慑作用,脑袋微偏,压低着声音,对着护卫队长小声吩咐道:“现在立即让人从后门溜出去,向我父亲搬救兵。同时,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让人趁乱溜走,两手准备,同时向我父亲求援。”   “是,黄管家,属下明白。”   听到护卫队长的答应之后,黄澍鋃凝重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轻轻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补充道:“只要守住了大门,坚持到家父带兵前来,所有的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自认为悄无声息地做好了这一系列的安排,黄澍鋃心安了许多,但看向对面的神色依旧凝重无比,右手紧握,缓缓后退,一副即将大战的准备。   当黄澍鋃在悄悄地部署之时,李若珪出现在了崇祯的面前,快速地说道:“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人已经拿下了。”   在这一刻,面色平静的崇祯,心中才是真正的大定,唯有真正的控制了黄奇瑞,他接下来的行动才是有所无保障,风险降到最低。   “上,将这些聚众闹事的无赖全部斩杀!” 第一百零二章 震慑   黄澍鋃猛然的暴喝一声,那年轻的面孔显得略微有一些狰狞,手掌为之一挥的同时,在身旁的护卫纷纷前冲之际,他却在快速倒退,脸上闪过一丝狡诈之意。   笑吟吟的模样,显得对接下来的事情很自信。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那么一瞬间,从爆喝出那么一句话,再到后续的一连串动作,都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黄澍鋃做得很是流畅,可谓是一气呵成。   这一刻,黄澍鋃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自己退到福王府,关住大门,有着身前的这些护卫暂时抵挡,足以让他从容而退,足以坚持到身为指挥佥事的到来。   凭着福王府的建造规格,就算是数百人强攻,至少也能坚持一两个时辰!   黄澍鋃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隐隐有一些嘲讽,显得很是不屑和蔑视,好像是在无声的说,就这么一点人,也敢强攻福王府,也敢在这洛阳城内闹事儿,真是自不量力,与取死何异?   与此同时,崇祯也没有再等待,右手微微抖动,衣袖翻滚之间,燧发枪顺势而落,出现在手中。   眸子中寒光闪烁,杀意凛然,崇祯猛地抬起右手,燧发枪的枪口直指不断倒退的黄澍鋃,砰地一声大响之后,随之暴喝道:“行动!胆敢抵抗和阻拦者,格杀勿论!”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随着黄澍鋃的身死,胸前被打了一个血洞,应声而倒之时,又有几名护卫相继而亡,倒在两扇大门之前。   只见,除了崇祯手持着燧发枪,以杨启聪为首的几名绝声卫,也是人手一把燧发枪,将崇祯护在最里面,和锦衣卫形成了好几层的防护。   惊人的变故,起到了极大的威慑性!   这一刻,随着连续几声枪响,黄澍鋃与几名王府护卫先后倒地而亡,场面短暂地沉寂了一下,所有人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所惊,手上的动作条件反射的一滞,弥漫开来的浓浓血腥味,更是刺激着他们紧张的神经。   燧发枪这等未知的火器,尤其是神秘莫测的射杀效果,让人防不胜防,还有那震撼人的杀伤力,不仅王府护卫,就连崇祯周边的一些人,情不自禁的生出莫名的恐惧感。   见此情形,李若珪快速而行,上前一步,同时,从腰间取出代表锦衣卫的腰牌,悬在半空,将其正面对着众王府护卫,大喝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到两旁,速速放下兵器,莫要顽固不化,不知进退,而累及到家人!”   很显然,李若珪这一声带着极具威胁的爆喝,随着亮明己方身份,起到了极大的震慑效果,原本想要继续厮杀的王府护卫动作再次一滞,这才是真正的停了下来。   作为朝廷的两大特殊机构之一,无人不晓锦衣卫的存在,无人不知道他们拥有莫大的权力,上到皇亲国戚、各地藩王,下至普通官员,无需六部和内阁的批捕手续和行,都可以直接抓取,关入大牢之中,进行审问。   所以,锦衣卫和东厂是令天下人窒息和恐惧的存在,只因为他们手中的莫大权力,前者主要针对于官员、皇亲国戚和藩王,后者在此基础之上,进行了权力拓展,可以监察和搜捕普通百姓,不需要任何的手续。   仅此一点,就可以知道,天启年间,掌握这锦衣卫和东厂的魏忠贤,有多么的可怕?有多么的权势滔天?为何让朝中的那些大臣深深忌惮?   缓缓而退,王府护卫再也不敢向前冲杀,但也没有立即相信李若珪的话语,护卫队长更是强撑着镇定地喊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就是锦衣卫?而且,我们怎么知道这腰牌是真是假?”   “嘿嘿...”   李若珪狞声一笑,并未理会对方的置问,大手一挥,在场的锦衣卫全都退去了伪装,现出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人人从怀里取出了标志性的帽子,佩戴整齐。   这一刻,在那一身飞鱼服的映衬之下,众王府护卫这才发现,对方手持的短窄利刃,赫然就是绣春刀,锦衣卫的标配!   凡此种种,足以说明了李若珪的身份,几乎没有假的可能。   “哼真是愚蠢,稍有一点脑子,就不会质疑我们的身份,这么一点人,胆敢在洛阳城闹事,胆敢硬闯福王府,怎么可能没有自持之处?”   听到李若珪的不屑与嘲讽之言,护卫队长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刚想要下命令,让人发下兵器,锵琅琅,一阵兵器落地的声响此起彼伏,使得护卫队长一阵错愕,回头望去,早就有许多的王府护卫放下了刀械,蹲到了一旁。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护卫队长还有其他人还处于错愕之中的时候,又有十几名动作稍慢的王府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声息,这次出手的却是绝声卫,杨启聪的那些手下,左手平抬,露出了他们手臂上的袖珍弩箭。   “李若珪,还跟他们废话什么?再有人不听使唤,这些王府护卫再不老实的交出兵器,退到一旁,杀了就是。”   崇祯幽幽的话语,使得李若珪一个激灵,敏感地嗅到崇祯有一些不满,随之想到了田贵妃,还在王府之中,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当即回道:“是,公子!”   紧接着,李若珪转过身来,面对着众王府护卫,大手一挥,喝道:“上,如遇冥顽不灵之人,胆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这一刻,看着李若珪冲进福王府,崇祯的反应虽然冷漠,但心里却是非常满意,李若珪的这一些安排,整个过程的表现,亮出锦衣卫的身份,却不暴露自己,已经非常不错、   “杀啊...我们是锦衣卫,在执行公干....闪开....我们是锦衣卫....”   福王府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还有各种打斗,以及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听着自福王府传出的一系列消息,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崇祯”虽然知道锦衣卫的莫大权柄,莫大特权,还是被他的威慑性震惊了。   加上潜伏的厂卫,不过是一百多人,居然就占领了福王府,居然就控制了那数百人的王府护卫。   当然,无法忽视的一点,之所以有这样的成就,不仅仅是锦衣卫往日积累的凶名,主要的还是,他们代表着天子,背后有着朝廷作为靠山。   就算像是藩王这样的皇亲宗室,也能先行捉拿,再上报朝廷,上报的主要还是皇帝,而不是刑部这样的司法部门。   明天就要上架了,激动的有一些平静不下来,既期待,又忐忑紧张,期待有多人真得在追这本书,忐忑紧张的是,担心看得人不多,成绩不理想。   那个...厚个脸皮预约一下,预约各位巨巨的月初保底月票喔 第一百零三章 削藩的大概策略   行动异常的顺利,完全出乎崇祯的意料,有一些让他难以相信,堂堂的福王府,诸王之中的首富,地位极为尊崇的福王朱常洵的府邸,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控制住了。   一时间,“崇祯”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回想起关于明朝宗室的管理制度,对待藩王的变迁。   朱元璋立国之初,对外,不仅继承了蒙古帝国的世界霸主地位;对内,也搞起了蒙古人分封几大汗国的封建模式。   不同的是,当年的蒙古人,是在欧亚大陆上建立了四五个汗国,而朱元璋,则是在地域更小的东南大陆上,建立了更小更杂的“小汗国”!   关键的是,这些“小汗国”的数量并不固定,只会越来越多,固定的疆域,总是有分封的极限。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在无聊的等待之中,“崇祯”又想了想明朝的削藩演变历程,朱元璋去世之后,继任者的建文皇帝,就开始了他的削藩举措。   首先就是削去藩王的军事权和行政权,规定地方亲王不得节制当地的文官武将,禁止他们不得干涉地方的事务,更是寻找诸多借口,处分和逮捕了部分亲王。   一时间,诸王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仅仅是有人告发,或者说是无中生有,湘王朱柏意图谋反,后者就吓得**而亡。   仅此一点,足可见当时削藩的氛围有多么的紧张,有多么的令人恐惧,可以让一个藩王自杀。   不言而喻,建文帝的操之过急了,也就酿成了后来的靖难之役。   再到后来的朱棣,为了笼络诸王,稳固地位,虽然恢复了藩王的种种特殊权利,但很快就翻了脸,继续执行建文帝的削藩之策,不断地削弱各地的藩王实力。   渐渐地,各地藩王被剥夺拥兵自重的依仗。   翻开明史不难发现,以后的历代明朝皇帝,都在贯彻和执行着削藩之策,并进一步的将其发扬光大恩威并施之间,几乎完全收缴了藩王们所辖的护卫,也形成了系统性的削藩之策,越来越完善,。   禁止二王相见,禁止宗室与勋贵联姻,禁止宗室出仕,禁止宗室来京、朝觐奏事,禁止藩王私自出城,以及废止藩王的其他一些特权,等等。   经过几代皇帝的努力,在那些削藩政策的作用之下,形成了“爱的包养”,诸王等同于被朝廷保养了起来,形同于废人,存在的唯一价值,那就是为宗室繁衍生息,增加种族的人口数量。   时至今日,到了崇祯年间的时候,那些藩王更加的没有丝毫威胁可言,完全被束缚在藩地的驻城之中,没有朝廷的允许,根本就不能踏出驻城一步,更不用说什么豢养甲士了?   这一刻,“崇祯”的眸光闪烁,心中豁然开朗,猛然一松的同时,不禁暗道:“削藩,自朱元璋开始,提前挖掘历代皇帝留下的‘宝藏’,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到了这个时候,诸王无权无人,只有一身的财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资本,形同于被圈养的肥猪,砧板上的鱼肉。眼前的这个福王,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仅仅是出动了锦衣卫,就能将其拿了下来。”   恍惚间,“崇祯”不禁想起了现代的一句话,极富有哲理,圈养起来的老虎,供游人参观的老虎,即便是爪牙犹在,但没有了应有的锋利,也没有了属于老虎的那种野外野性,不再狩猎觅食,与一只温顺的猫咪何异?   明朝的藩王不就是如此吗?   只能龟缩在藩王府,最多只能在城中游走,以赡养的方式,完全被抱养起来,隔离了与外界的联系,不得与勋贵交往,藩王也就彻底失去了爪牙,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崇祯”轻轻一点头,脸上洋溢着意味深长之色,心中那道无形的枷锁被打破,对于诸王的忌惮,几乎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只要手段不要太过于激烈,给诸王一条后路,让他们看到生的希望,并赋予一些人身自由,可以下海经商,可以入仕当官,可以出入为将为相,在大势所趋之下,未尝不愿意放弃那些财富和土地,像一个正常人生活,可以游走于天下,不再受那些削藩之策的束缚。”   崇祯的嘴里念念有词,发出模糊之音,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策略,如何安排那些被削去亲王爵位的宗室,虽然削去了他们种种特权,没收了那惊人的财富,但也赋予了个人自由。   渐渐地,崇祯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味道,心中暗想,别怪我的手太黑,你们现在没有了这些惊人的财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总比没命要好,总比便宜了别人要强,大明存在一天,你们这些宗室依旧是特殊的群体。   这个时候,“崇祯”想起了那些藩王的下场,或是被各路起义军所杀,或是被清军所斩,没有一个好下场,一家子全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这一些不近人情的动作,也是救了他们和他们一家满门一命。   就在这时,巡按御史毛九华带了一队城防营走来,替天子巡视,毛九华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崇祯?   来到近前,刚要行礼,就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挥手阻止了。..   “我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不用这么多礼节,人前喊我尤公子即可。”   毛九华只是愣了那么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公子,下官现在改如何做?”   崇祯微微一笑,露出满意之色,并未立即回应毛九华,而是看向了福王府的方向,嘴唇微动,淡淡地说道:“杨启聪,可以撤开绝声卫了,让毛大人率兵进去,配合李若珪他们控制住福王府。”   杨启聪轻轻点头,双手轻划,作出了一连串的手语,护在崇祯的绝声卫,也就是堵在福王府的那些大汉,立即让出了两米多宽的通道,毛九华随之走出了护卫圈,率领着城防营,进入了福王府。   崇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福王府不再有丝毫的打斗之声,这才向福王府走去,同时招呼道:“走,杨启聪,咱们也进去看看,早就听闻,福王府可是能够比拟于皇宫宫殿的存在,远胜于其他藩王府。神宗之时,婚费花销了三十万之巨,营造福王的邸第(达官显贵的府第)多达二十八万,十倍于常制!” 第一百零四章 悲催的父子俩(一更)   南阳府南阳城内,唐王府之中。   作为亲王府的宦官机构,有着人事行政、管理和责罚王府人员的职责,承奉司的权力很大,有着正、副两个首领,分别有着正、从六品的官阶,地位几乎仅次于王爷。   当然,所谓的地位,仅限于王府之内,相对于那些王府护卫、下人以及婢女而言。   像往常一样,两名护卫守在承奉司的门前,一个年纪稍大,一个正值壮年,百无聊之下,见四周无人,两人小声地攀谈着,打发无聊的时间,话语里却隐隐透着担忧之意。   “哎...同是王爷的子嗣,世子和小世子却是这样的待遇,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错,就被关入了这承奉司之内,这一关就是十五年,真是可怜啊”   “是啊,确实是让人心生同情,堂堂的皇室宗亲,却被关进了承奉司之内,十几年无人过问。尤其是在囚房中的待遇,还比不上普通的囚犯。”   “细细算来,小世子被关进承奉司之时,也就十几岁,十五年过去了,如今也是二十六岁的大小伙了,其他宗亲这般年纪之时,早就成亲,生儿育女了,小世子却...哎...不说也罢”   ......   当两名护卫谈得十分沉重之时,一名小官自远处缓缓而来,刹那间,两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很显然,二人对自己的谈话内容还是有一些顾忌。   然而,他们懒洋洋的站岗模样并未改变多少,似乎是礼节性的问候使然,又或者出于熟人之间的寒暄,亦或是其他的原因,其中的一名年长护卫颇为讨好的问道:“张大人,您又来了。”   小官并未有多少的言语,只是轻轻点头,报以微笑,算是回应,紧接着,径直走进了承奉司。   这时,看到小官很是无礼地径直而入,无视同伴的打招呼,丝毫不将自己二人放在眼里,看着小官刚刚走进屋子里的身影,壮年护卫脸上有一丝恼怒之意,上前一步,就要喝阻,为难一番,却被那名年长护卫给拦住了,频频向前者递眼神,连连的摇头。   看着小官消失的身影,年长护卫这才小声地说道:“喂,你傻啊?脑袋有毛病啊?张书堂的官虽小,管不到咱们,为人虽然孤傲一些,但他做得事情,对咱们也有好处,你拦什么拦啊?”   “对咱们也有好处?”壮年护卫的脸上现出狐疑之色,呢喃了一句,进而补充道:“张书堂之所以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讨好世子和小世子吗?对咱们能有什么好处?一旦世子与小世子离开承奉司,继承了王位,也只是记得他张书堂的好啊!”   “你啊说你什么好?怎么就这么目光短浅,不能看远一些?现在这种情况,对咱们承奉司的一干人等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年长护卫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话语兀自的一顿,打量了一下四周,上前一步,几乎是趴在壮年护卫的耳边,压低着声音,继续说道:“在这唐王府之内,谁人不知,老唐王并不想让世子和小世子继承王位和唐王世子,而是想另立一名小妾的儿子为世子,奈何朝廷的祖训使然,立嫡不立长,无嫡立长子,老唐王也不敢违逆这个祖训。”   “当年,老唐王之所以小题大做,将世子和小世子父子俩关入承奉司,还不给饭吃,小世子当时年仅十二岁,老唐王这样做,不就是绕过那个宗室祖训,达到另立世子的目的吗?”   “嗯,这个我知道,虽然外界的人不是很清楚,但王府内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在世子和小世子被关押期间,王爷其他的几个庶出子嗣先后夭折,死得很是离奇,但王府上下很清楚,这都是王爷为那个小妾的儿子铺路而已。”   “虎毒不食子,就算那些子嗣的夭折与王爷无关,不是王爷指使的,但也与那个小妾脱不了关系。寥寥几年内,夭折一两个还有可能是意外,但先后死了好几位,恐怕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壮年护卫微微点头,附和了一番,进而又补充道:“一旦世子和小世子父子二人有什么闪失,那个小妾的儿子可以直接继承为世子之位,成为下一代唐王,谁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和张书堂有何关联?他做得事情又怎么对咱们有好处了呢?”   “你啊你啊,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刚夸过你,怎么有犯糊涂了呢?”   年长护卫刚开始听得还是频频点头,一听后面之语,忍不住地连连反问了两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等对方回应,进而说道:“你啊好好想想,如果世子和小世子有什么闪失,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咱们承奉司就会首当其冲,受到责罚,一个弄不好,全都小命不保。”   “现在多好,有着张书堂暗中相助,私下送一些吃的,虽然只是一些糙米饭,但世子和小世子父子俩还不至于饿死,只要人不死,咱们这些人就能保住小命,不至于遭受鱼池之苦。”   在这一刻,壮年护卫露出恍然之色,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替罪羊。   一念及此,壮年的脸色就有一些发白,心中后怕不已,忍不住地转而说道:“难怪...难怪,难怪张书堂暗地里送饭送书籍,王府里知道的人不多,但在承奉司,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难怪两位首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有时候还有关照之意。”   ......   囚房之中,昏暗的光线之下,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端坐在饭桌旁,双手捧着一本书,借助着幽幽的烛光,入神的看着书中的内容,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惨白的脸色,一看就知道缺少阳光的普照。   尽管身处的环境极为恶劣,到处都弥漫着发霉的味道,还有屎尿那等腌臜之物的刺鼻味儿夹杂其中,光线昏暗等等,但这一切依旧阻挡不了青年的好奇之心,对知识的渴望。   在青年不远处的草堆之上,还躺着一个身影,同样的瘦弱,一样的蓬头垢面,但气息要微弱的多,若不是仔细感受,还以为是一个死人,此情此景,显得好不凄凉。   两人不是他人,正是唐王世子朱器墭以及后来的唐王朱聿键父子俩,后者正是南明的隆武皇帝,一个颇有作为的帝王,奈何时运不济,那个时候的南明已经是风雨飘雨中的破船,各地武将拥兵自重,远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傀儡,傀儡皇帝,或许是对朱聿键最好的形容。   精彩!   〖.=〗 第一百零五章 十五年的囚徒生活锻造   踏踏踏....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扰乱了沉浸在书本里朱聿键的心神,使得后者微微蹙眉,瘦削的身体散发着儒雅的气质,从书上收回注意力,微微侧头,看向黑暗的过道之上,脸上略有迟疑之色,转瞬间,眸子中就光芒点点,隐隐有一丝兴奋和期待,轻声询问道:“张书堂,是你吗?”   “是的,小世子,正是下官。”   张书堂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早就换了一副神情,挂着淡淡的微笑,不像刚才那般冷漠,不近人情,说话之间,人已经来到了囚房的房门之前,将食盒放在地上。   朱聿键早就站了起来,兴奋的快走了几步,随即蹲在张书堂的面前,一边帮着起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糙米饭,一边问道:“张书堂,你这次都带来了什么好书,快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那些兵书?”   “带了,带了,小世子,下官怎么会忘了你的交代?”   张书堂笑着回应,,然而,那笑容看似是那么的灿烂,却透着淡淡的苦涩与不自然,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一些伤感之意,进而朗声说道:“小世子,还是先吃饭吧,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嗯嗯...你说的不错,先吃饭,我确实也饿了....”   说话之间,朱聿键放下了手中的几本书,将其放到了一旁,动作很是轻缓,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但一看到简单的糙米饭,就是两眼放光,眸子里焕发出了晶莹的神采,更是忍不住地吞咽了几下口水,那副馋嘴的模样,仅仅是一大碗糙米饭,就能够满足,却是看得张书堂很是心酸。   “好香...好香...聿键,开饭了吗?”   当朱聿键刚一接过糙米饭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回荡在昏暗的囚房之中,唐王世子朱器墭挣扎着站了起来,不断地吸鼻子,看到糙米饭的那一刻,两眼放光,和朱聿键的反应如出一辙,随后更加的不堪,喉咙蠕动之间,已经行动了起来,翻身而起,想要爬过去。   朱聿键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端着糙米饭,连忙跑到朱器墭的身前,径直坐在那里,一只手扶着朱器墭,让其靠在自己的身旁,一边喂着饭,动作很是温柔,一边轻声地说道:“父亲,慢点吃,还有呢,别噎着了。”   即便是饥肠辘辘,腹鼓如雷,朱聿键还是强压着那股强烈的饥饿感,慢条斯理的喂着饭。   这一刻,看到这一幕,张书堂心酸的同时,再也忍不住了,眸子里雾气朦胧,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趁着过道的黑暗,连忙擦拭掉眼泪,很好的掩饰住了。   堂堂的唐王世子,未来的唐王,父子俩却落魄如斯,沦落到这种境地,一碗糙米饭,就能够感觉到满足,就是最大的奢望,如果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张书堂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相比于那份心塞一般的怜悯同情,看着朱聿键那孱弱的身体,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对于朱聿键的情感,张书堂更多的是钦佩。   小小年纪,面对于近乎于囚犯一般的生活,长期的牢狱之灾,还能保持积极向上的精神,即便是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时常食不果腹,还能保持对汲取知识的精神,又怎能不让人钦佩?怎能不让人折服?   十五年的囚牢生活,十五年日日夜夜的学习,夜以继日的刻苦研读,十五年的与世隔绝,这锻造了朱聿键极为坚毅的性格,以及无以伦比的忍耐,相比平常人而言,心性更加的沉稳与成熟。   张书堂相信,以小世子如今的成就,满腹经纶,学识渊博,若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即便不能状元及第,至少也能中一个进士,拥有一个施展才能和抱负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得,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   看着朱聿键此时的一举一动,那极为温顺的喂着父亲饭食,眸光闪烁之间,情不自禁地再次泪眼朦胧,如此早慧而极其董事的青年,张书堂感动与心酸的同时,不禁想起了自己,若是异位而处,恐怕早就被十五年的囚徒生活憋疯了,很难会有这样的乐观态度。   “张书堂,你能不能给我父亲找一个大夫啊?”   朱聿键终于喂完了饭,恳求一般的问出这句话之时,回头看向了宛若隐身于黑暗中的张书堂,眸子中流光溢彩,满含希冀之色,直直地看着张书堂,眼巴巴的。   “小世子,你也知道,老唐王他....”   心怀忌惮,张书堂叹息一声,充满难言之隐,话语一顿,转而说道:“小世子,即便是这些糙米饭和书籍,也是下官偷偷摸摸地弄进承奉司,使出了浑身解数,要是想将一个大夫、一个大活人带进王府,甚至于带到这承奉司,给世子看病,即便是拼了这条命,恐怕也难以.....”   “张书堂,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朱聿键打断了张书堂的讲话,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过于生硬,感念于对方多年的伸手援助,若无对方的这口糙米饭,恐怕自己父子二人早就饿死了,心思百转千回之下,脸上现出愧疚之色,进而补充了一番,话里弥漫着淡淡的歉意与感激。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要求有一些过分,过于强人所难了,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并坚持了这么多年,已经是我们父子二人的大恩人。”   “小世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张书堂连连摆手,回应了朱聿键一句,紧接着,话音戛然而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望着极度虚弱的唐王世子,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模样。   ......   深夜,洛阳城的福王府。   富丽堂皇而极度奢侈的大殿之上,林立着一排排的烛火,将整个大殿照的极为亮堂,宛若白昼,而崇祯端坐在上方,原本属于福王朱常洵的位置,平静的神色之下,眸子里光芒点点,洋溢着丝丝兴奋之意。   此刻,河南巡抚丘兆麟与巡按御史毛九华站于下方,两人的神色有一些异样,尤其是前者,眸子里闪烁着丝丝兴奋的神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由其最先打破平静。   精彩!   〖.=〗 第一百零六章 丘兆麟的重要性(三更)   ..明末达人秀   “皇上,以往之时,中州所食之盐,乃是产自于河东,而河东盐引所得,正好可以维持一部分边饷。神宗之时,福王就藩之际,福王得赏赐于淮盐千三百引,自此以后,中州所食之盐,就变成了淮盐,致使河东的盐引收入大幅度减少,边饷由此绌〖不足〗......”   听着丘兆麟文绉绉的言语,崇祯的眉头微皱,大概还是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河南的食盐供应由陕西变为两淮,使得陕西的盐税大幅度缩水,边饷越来越不足,对方想要恢复旧例而已。   当然,仅就此而言,即便丘兆麟有着某种私心,但于国,还是有着最大的裨益。   “可以,朕不日就会颁发一道旨意,恢复河南的食盐供应地。”   崇祯轻轻点了点头,几乎想都没有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进而又补充道:“而且,相比于从两淮运盐,通过水路,沿着黄河顺流而下,陕西盐要便宜的多,如此一来,多多少少可以减少河南百姓的开销,以此减轻他们的生活负担。”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眸子里光芒闪动,脸上的欣赏之色愈发的明显,笑意更浓,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赞许道:“对了,丘兆麟,朕听闻,你在河南正在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恢复生产,力倡移风易俗,发展教育,修建城池,疏通驿路,训练乡兵,降低赋税,减轻民负,创建义仓,赈济贫穷,干得不错,值得嘉奖!”   刹那间,就像三伏天吃了一口雪糕,丘兆麟有那种透心凉一般的心飞扬之感,心中暖暖的,有着皇上的亲口肯定,感觉一切的努力都值得了。   “谢皇上盛赞!”   寥寥五个字,配合着脸上浓浓的喜悦之情,最能阐述丘兆麟此时心中的激动。   “启禀皇上,丘大人的那番施为,前朝之时,可没少得罪魏党,由于丘大人刚正不阿,秉性刚直,不愿意依附奸佞,结果多次忤逆魏忠贤而遭到排挤,在天启五年之时,不得不愤而辞官。”   一旁的毛九华突兀的说出了这一番话,替丘兆麟陈情,那动情而义愤填膺的模样,很是出乎大殿里其他人的意料。   最为一个明史专家,“崇祯”当然知道丘兆麟这个人,绝对是属于能臣干吏的一类,召为河南巡抚还没有一年,种种的施政方略,彻底触犯了河南的地方豪强和权臣,返回官场还不到两年,就落得个被劾去官,死因也是一种迷,充满离奇,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听得频频点头,崇祯的神色很是凝重,刚欲说些什么,毛九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大殿之内。   “而且,丘大人复任这一段时间,又因实施保甲,整顿军备,着实得罪了不少的权贵乡绅,那些人暗地里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想要弹劾丘大人,让丘大人做不成这个河南巡抚,更有甚者,反应激烈之人,想要危及丘大人的性命。”   刚开始的时候,丘兆麟还要谦虚一番,但一听到毛九华后面非常直白的话语,心生感激的同时,他却默然了,神色凝重之中,又不乏浓浓的坚毅和执着之意。   “哼~真是好胆,胆敢威胁朝廷的从二品官员,活得不耐烦了,朕倒是想要看,谁人敢那样做?”   崇祯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眸子里寒光闪烁,杀意渐浓,越来越炽盛,没有人比他这个“崇祯”皇帝更清楚,更明白丘兆麟这一番举措的重要性,极具有战略性眼光。   不管是对河南一地,还是整个大明王朝,短期亦或是长期,都是非常的重要,几乎是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   如果丘兆麟能够长期任职为河南巡抚,不断地加强保甲制度,整顿军备,后来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军也不会那么厉害,高迎祥等人进入河南,也不至于无兵可当。   渑池渡之后,起义军诈降突破黄河天险,之所以在河南如入无人之境,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壮大,民怨沸腾虽是主要原因,但也不乏河南兵备松弛的原因,驻军少得可怜,也就是勉强可以用于守城,无力主动出击。   毕竟,如果河南的各个卫所兵丁充盈的话,军纪严明,即便是后来的起义军诈降成功,渡过黄河,河南的官军也能快速做出反应,迎头痛击,围追堵截,以此策应围剿起义军的官军。   然而,按照历史,如果就是如果,世界没有后悔药,丘兆麟不仅离奇的死了,他的那些政策也被破坏殆尽。   “崇祯”暗暗点头,心中暗想,我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朱由检,顶不住压力,不知道丘兆麟的重要性,一有官员弹劾,一有人吹耳边风,就将其拿下了。   哼,既然我来到了这个年代,有知道这些事情,就不会让丘兆麟这样的悲剧发生。   “崇祯”这样心中做出决定的同时,也相信,如果丘兆麟的政策能够长期坚持的话,并由其主持,就算有大量的乱军流传到河南,也不至于无兵可用,高迎祥那些起义军的声势也不会那么大。   当然,随着历史的车轮正在发生偏离,转移原来的轨迹,还会不会出现后来的大规模起义军,很难说。   毕竟,孙传庭与洪承畴的提拔,已经是在改变历史,还有那些治理陕西的诸多政策,以及三饷的免除,都极大的减轻百姓的压力。   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些念头,崇祯暗暗长呼了一口气,紧接着,将目光投到丘兆麟的身上,郑重地继续说道:“丘兆麟,不管外界有什么流言蜚语,你都要坚守本心,在河南巡抚的任上一天,就要继续那些惠民和稳定地方之策。”   语速稍稍放缓,话语更加的和善起来,充满鼓励之意。   “倘若真的有人弹劾于你,若是没有铁证,谁也动不了你这个河南巡抚。即便是最后真得有所谓的‘铁证’,朕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也会给你一个当面陈辩的机会,自证清白,反驳那些指控。”   听到极为强调的最后一个“铁证”二字,满含深意,丘兆麟心潮澎湃之时,毛九华更是震撼不已,他有怎能听不出这两个字的弦外之音?   精彩!   〖.=〗 第一百零七章 遐想满天飞(上)(四更)   就算是真得有什么所谓的铁证,他这个皇帝也是持着怀疑的态度,到时候,你丘兆麟可以进京,当着朕的面,与那些弹劾之人抗辩与反驳。   总之就是一句话,谁也别想轻易拿下你这个河南巡抚!   这是怎样的殊荣?这是什么何种的信任?这又如何的不让人心生羡慕之意?   有了皇上的这个允诺,在这个风诡云谲的官场之上,就等同于多了一条命,一个护身符,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有多少人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自辩清白,当着皇帝的面,陈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样的允诺就是一个护身符,亦有极大的威慑性,毕竟,再这样消息闭塞的时代,有许多的指控都是无中生有,经不起反驳和仔细推敲。   “谢主隆恩!”   丘兆麟喊出这一句话之时,满脸的诚恳之色,长施一礼,深施一躬,进而有一些动情地继续说道:“皇上,只要微臣在任一天,对皇上,对朝廷,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效犬马之劳。”   虽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是丘兆麟心中的诚挚之言,是他对崇祯的一种宣誓,一种表忠心。   轻轻点头,崇祯没有过多的矫情话语,转而将目光放到一侧的李若珪身上,朗声说道:“李若珪,你安排一下,通知锦衣卫在河南的分支点,密切留意一些人的动向,如果有人意欲对丘兆麟不利,立即将其抓起来,并揪出幕后的主谋,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单子,居然敢动我大明的官员?”   意欲两个字,而不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仅此一点,足可见崇祯对丘兆麟的重视,让他人再次羡慕不已。   “是,皇上,末将领旨!”   “还有,李若珪,从锦衣卫里面挑选几名好手,贴身跟随丘兆麟,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丘兆麟有一个闪失,或者遭遇什么不测,我就让你以命抵命。”   “是,皇上,末将遵命。”   回答之时,李若珪这次的心情格外沉重,有着难言的苦涩。   崇祯并未理会,也不在乎李若珪的心情如何,而是再次说道:“对了,两天之后,分别将福王朱常洵与世子朱由崧送往凤阳皇室监狱和京师的福王府邸。”   很显然,不仅仅是李若珪,就连大殿的其他几人,都是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皇上就有了处理福王世子的结果,事情显得有一些过于急切和仓促了,差不多就是迫不及待,如此一来,不得不引起一些人的遐想。   李若珪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答道:“是,皇上。”   这个时候,崇祯早就换了另一副神采,看向丘兆麟,笑着说道:“实施保甲,整顿军备,丘兆麟,想必这些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吧?”   “嗯,是的,皇上。”   丘兆麟脱口而出,条件反射一般的回了一句,紧接着,进而又说道:“皇上明察,要想实施保甲,整顿军务,是一项很大的财政支出,以河南目前的财政而言,难以为继,还望皇上能够从国库划拨一笔银子。”   “这可不行,如果只是指望着朝廷划拨银子,可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崇祯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了,丘兆麟刚一流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就要说什么,崇祯淡淡一笑,随之抛出了一个新的解决之策,使得丘兆麟眼前一亮,再次燃起了希望。   “呵呵...不要气馁嘛,朕虽然不会从国库中划拨一部分银子给你,却可以从查抄福王府的财物之中,拿出两百万两白银,作为你那些政策的启动资金。”   紧接着,崇祯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而且,凡是福王在河南的封地,都交给你处理,可以折扣为现银,作为军饷,亦或是一些劳力报酬。”   刹那间,大殿里的众人震撼非常,心中翻起了惊天骇浪,遐想满天飞,有了某种猜测,难道...难道,皇上削去藩王这个称号,将那些土地退还于民?   看到众人的表情,似乎是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不等有人询问,崇祯却像是自语般的喃喃道:“你们想的没错,朕准备削去福王这个藩号,自然而然地,那两万顷良田就成为了无主之物,收归于朝廷。”   这次轮到崇祯意外了,对于削藩之事,杨启聪和李若珪这些人反应平淡,他还能理解,但像毛九华和丘兆麟这样的科班出身,一代大儒,对于伦常纲理、祖训极为敏感之人,近乎于迂腐和顽固不化的程度,现在却没有出言反对,完全出乎崇祯的意料。   一开始的时候,准备公开削藩的态度之时,首先拿福王开刀,崇祯有过最坏的打算,将会引起激烈反对的声音,因此,特意准备了许多言词。   然而,这些言词却没有了用武之地,至少是现在,还没有人反对。   在短暂的沉寂过程中,“崇祯”的心里不禁暗想,在明末时期,诸王的恶劣行径,朝廷的一个沉重负担,不仅百姓对他们没有好感,恐怕明朝的官员早就非常憎恶了。   当然,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福王朱常洵分封之时,就充满了争议,惹怒了许多人。   尤其是国本之争,围绕着这个问题,大臣们与皇帝争斗了长达十五年之久,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仰仗着皇帝的宠爱和偏袒,朱常洵更是肆无忌惮,可谓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因为他,想要将其立为太子,万历皇帝前后共逼退四位首辅,内阁官员十余人,涉及到的朝中与地方官员更是多达三百余位,其中的一百多人,或是被罢官,或是被解职,亦或是被发配,更有甚者,遭到廷杖,扒掉裤子,当众打屁股,可谓是极尽羞辱!   当然,从这些事情不难看出,当年的国本之争有多么的激烈。   心中闪过这些想法之时,“崇祯”轻轻点头,不禁有了新的猜想,削去福王,无人反对,或许是人神共愤的结果,朱常洵引起了众怒。   一念及此,“崇祯”愈发觉得有理,愈发有这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正合他意。   想到这些,崇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笑意,在如此寂静的氛围之中,显得有一些诡异,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又不一样的想法。 第一百零八章 遐想满天飞(下)(五更)   遥想当初,福王虽是皇上的亲叔叔,却也是泰昌皇帝皇位的最大威胁之人,由于神宗皇帝的种种偏爱,皇上的父亲泰昌皇帝可没少受委屈,差一点被废掉。   当然,其中还不乏刺杀,比如有名的晚明三大疑案之一的梃击案。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在大殿里许多人看来,皇上之所以裁撤福王,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那是在为父亲报仇!   而且,皇上的母亲刘氏,虽是被其父所杀,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生母之死,与福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   在其他人暗暗揣摩之时,恍惚间,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般,“崇祯”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朱由检儿时的记忆。   五岁之时,由于一些微不足道的罪行,母亲刘氏,被极为敏感而又倍感憋屈压抑的亲生父亲活活杖责而死,先后由庶母西李和东李抚养成人,直至后来被亲哥哥天启皇帝封为信王,处境才稍好一些。   这一刻,“崇祯”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心中沉重的同时,反而有一些同情朱由检,有一些理解他为何那么猜忌成性,很难相信哪个文臣武将?   原因很简单,幼年的经历,遭遇到了种种不幸,使得朱由检的内心始终没有安全感,无法平静下来,更有一种极为强烈的**,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以此表明自己的自信。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朱由检登基之后,格外的勤于政事,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生活更是节俭到令人咋舌,古来罕见。   而朱由检的这一些表现,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内心缺乏安全感使然,逼迫自己忙于正事,无法分心他处,从而达到掩盖内心的空虚、不安与自卑。   所谓的猜忌,不就是这些负面情绪的产物吗?   猜忌心越强烈,不是更加的反应朱由检的内心,充满这些负面情绪,直至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许会有人说,朱元璋也有同样的强烈的猜忌之心,然而,在“崇祯”这个穿越者看来,两者的猜忌心却是截然不同,完全不一样属性的产物,朱元璋的猜忌,来自于防患于未然,为继任者扫除威胁和障碍。   而朱由检的猜忌却是大大的不同,乃是内心不自信和没有安全感的最大体现,一系列阴暗情绪作用的结果,这种猜忌心于国无益,于己也无益。   呼....   “崇祯”暗暗长吐一口气,强制压下心里的这些想法,这个时候,却响起了丘兆麟那疑惑不解的声音。   “皇上,恕微臣愚鲁,反应迟钝,皇上刚才之言,将福王在河南的封地折为现银,充当军饷,亦或是作为劳力报酬,微臣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参透其意,还望皇上为微臣解惑。”   崇祯轻轻点头,再无刚刚的风轻云淡、潇洒模样,整个人看似很轻松,很洒脱,神情却是凝重非常,等到丘兆麟说完之后,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看了看四周,感受着其他人同样疑惑的目光,这才缓缓回复丘兆麟的不解之处。   “意思很简单,不管是军中的兵卒,还是那些修复驿路的劳力,亦或是那些修筑城墙之人,其中的绝大多人都有家人,而这些人的家里几乎都没有田地。”   “是的,皇上,但凡他们在家里有口吃的,有田可种,也不会进入军中,卖命吃军饷,也不会出苦力,干修复城墙或驿路这样的苦活累活。”   刹那间,丘兆麟情不自禁地插话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心中有了某种猜测,而崇祯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这种猜测。   “所以啊,就拿那些入伍的兵丁来说,除了满足他们日常的衣食住行,可以将那些田地给他们的家人,以此抵扣他们在军中数年的军饷,这就是朕的将田地折现银之意。”   此时,丘兆麟的眸子里光芒闪动,异彩连连,忍不住地一番赞叹,发自于内心的恭维。   “妙,真是妙,如此一来,不仅极大的缓解银子的短缺问题,还将有助于整肃军纪,将那些兵丁牢牢地绑在军中,轻易不会当逃兵,更不会轻易跟着叛变。否则,就可以收回作为抵扣军饷的土地。”   说话之间,丘兆麟想到了许多,如果再削去几个藩王,河南就能一下子多出许多田地,继续执行这种政策的同时,不仅大大有利于他整肃军纪,修复城墙与驿路,还能赈济许多百姓。   在丘兆麟看来,相比于财政上的问题,流民越来越多,才是朝廷最紧迫、最严重的隐忧。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同样的道理,过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居无定所,成为流民,就为朝廷埋下了越来越多的不稳定因素,一旦生活难以为继,极为艰难,威胁到生命,只需出一个陈胜吴广之流,振臂一呼,再辅以一些谣言,就会出现大乱,动摇朝廷根基。   有了土地就不一样了,就可以牢牢地将百姓定在原地,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面刨食儿吃,只要有口吃的,能够活下去,天下就不会乱,朝廷的根基就能牢不可破。   尽管深知这一点,但丘兆麟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这才弄掉一个福王,就催着皇上削去其他的亲王,虽是好意,为了朝廷着想,为了江山社稷稳固考虑,但是,毕竟那些藩王和皇上流着同样的血液,乃是同族之人。   让人家窝里斗,内讧,素来就是大忌,好说不好听啊。   当丘兆麟在想这些之时,心里犹豫不决之际,到底该不该说自己想得那些,却见,崇祯将目光转移到了毛九华的身上,声音平静地说道:“毛九华,身为巡按御史,有督察、纠劾地方官员之责,是在替天子巡狩天下,切莫辜负朕的重托,而查抄福王府,就是对你最大的考验。”   毛九华一愣,听到前面之言,条件反射的看了丘兆麟一言,到后面之后,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当即回道:“请皇上放心,微臣将会仔细查验、封存从福王府所抄之物,不会有丝毫遗漏的上缴朝廷。”   崇祯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神色忽然为之一敛,有一些不近人情的转而说道:“不过,朕还会留下一些人在旁监收,全程关注。而且,那些查抄王府的人手,还有厂卫混于其中,他们也会上报给朕一个查抄清单。”   虽然是在开诚布公,但是,不管是毛九华,还是旁边的丘兆麟,心里都很不是味儿,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灿灿地笑了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一百零九章 事无绝对   这一天,南阳府城内,商贾云集,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品类的摊位多如牛毛,挤满了大街两侧,货物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场面好不热闹。   此时,崇祯出现在大街之上,挤在人群之中,杨启聪带着几名绝声卫,环顾于周遭,挤在人群之中,始终保持着与崇祯一定的距离,隐隐呈现拱卫之态,时刻保护着崇祯的安全,宋献策陪伴于一旁,看着热闹的场面,行走之间,不断地为崇祯介绍着南阳府。   “尤公子,南阳府的商业发达,非常的鼎盛,商业活动最早可追溯于秦朝时期。秦始皇灭六国之后,迁不轨之民于南阳,使六国富豪和擅长经营的商人以及手工业者,云集南阳,极大的促进了的民生发展。”   “尤其是冶炼铁方面,南阳一直都是天下冶铁的中心之一。由于南阳独特的地理位置,属于三省交界之地,水系极为发达,南阳的水利与关中的郑国渠、成都的都江堰齐鸣,并成为天下三大灌溉区。”   “而且,南阳的商业极为活跃,盛产粮食、棉花、生丝、烟草、绸缎、油料、皮毛、药材等物,可谓是物产丰富,山、陕、江、浙、川、鄂客商纷至沓来,各种商务会馆、公关随之兴起,使得南阳府成为天下五都之一,可以与洛阳、临淄、邯郸、成都比肩,居于首位。”   ......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崇祯”微微蹙眉,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心中却是敏感地扑捉到烟草两个字,明朝时期,烟草就从东南沿海和安南等国传入中国,并迅速蔓延,成为追捧的对象。   烟草的传入,可谓是洋人的别有用心,试图通过烟草,麻痹中国人的精神与意志的同时,还有身体,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崇祯”记得,有那么一段历史,明末时期,烟草已经严重危害到中国人的健康,极大削弱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因此才会有朱由检的禁烟禁令。   虽然朱由检的禁烟令收效甚微,但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可见烟草的危害性有多么严重,已经到了非禁止不可的地步!   这一刻,作为穿越者的“崇祯”,也升腾起和朱由检同样的想法,禁烟,不过,“崇祯”心里所谓的禁烟令,要缓和的多,并不是禁止种植烟草。   忽然间,崇祯的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坏笑的弧度,不禁暗想,所谓的毒药,有时候,也是一种良药,“毒”和“良”的划分,乃是相对而言,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是分对象的,因人因事而异,不能混为一谈。   药草的危害虽大,腐蚀人的身体和精神,但要是将其卖于敌人,比如建奴,掏空对方的身体,瓦解对方的意志,削弱对方战斗力的同时,也能赚取一笔不菲的银子。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为何非要简单而粗暴的解决问题呢?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毒药,也没有绝对的良药。   崇祯收起心思,暗暗记下这个决定,在宋献策介绍南阳府的风土人情和特色之时,不禁打量起这座城池,看着走过的沿街各种建筑,店铺林立,尤其是那些郡王府,显得格外显眼。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谈兴正浓的过程中,宋献策介绍南阳城之时,都会将崇祯向南阳府的唐王与诸多郡王引导。   “公子,南阳府素有‘南都’、‘帝乡’“玉都”、‘药都’‘曲艺之乡’之美称,由于是京师通往湖广和云贵川的交通要道,陆路驿道与水陆码头相接于此,所以,又有‘南船北马’之称。”   “南阳府虽然物产丰富,气候适宜,极为适合耕种,但是,不管是粮食谷物,还是丝绸、药材、瓷器等生意,多是掌握在皇室宗亲手中,其中唐王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此,朝廷很难从如此繁盛的商业活动中抽取赋税。”   然而,尽管听出了宋献策的弦外之音,但崇祯依旧是一副游玩的模样,兴致盎然的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始终都保持着神情不变。   当然,崇祯的反应虽然平淡,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却不代表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思绪翻飞了起来。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一个对明末有着极为研究的历史学者,兼具现代人的灵魂,“崇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南阳的存在?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莫要说是在河南,就是放眼于全中国,南阳的经济水平都是属于前列的存在,凭借着独特而秀丽的自然景观,更是被后世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世界地质公园。   如此具备各种先天优势的战略要地,崇祯相信,拔出唐王和一些郡王之后,单单是南阳府上缴的商业税收,都将是一大笔银子!   相比于后世的发展,不仅是南阳府,乃至于整个华夏疆域,都是处于还未开发的原始状态,具备着极大的经济潜力,只要适当地开发出来,发挥这股潜力,莫说一个小冰河时期,就算同时开辟两到三个战场,大明王朝也能够从容应对,保持国力不衰。   崇祯相信,一旦将天下诸王削藩之后,不再一味地重农抑商,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即便华夏这片土地还处于小冰河时期,东北还有建奴的威胁,大明的经济发展将会有一个爆发期,呈现井喷式的发展。   就像后世的建国之初,百业待兴,万物凋敝,各种设施被破坏的极为厉害,农业更是重灾区,一旦出现一个和平而稳定的环境,经济将会出现大踏步的发展。   两者相比,具有相通的道理。   只要是稍微了解现代史的人都知道,建国后的最初几年,国民经济都是数倍的发展,几乎是爆炸式的那种,经济的发展都是数倍、数十倍,成就令人为之咋舌,让人难以相信。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骄人的成绩,不仅仅是因为政府提供了一个和平而稳定的环境,还有各种政策支持使然。   但是,主要还是在于,这个国家还处于最为原始状态,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很容易出成绩,发展所带来的的成绩也是非常的明显,能够看得到。   如今之时,大明不就是正处于这种状态吗? 第一百一十章 酝酿阴谋   在崇祯看来,只要进行了另一种形式的“土改”,赋予百姓土地,他相信,只要再制造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在最初的两到三年里,一些特别贫瘠的地方或者是五年,抽取很少的农业税,民生就能够快速恢复,然后,再恢复以往的农业税。   至于朝廷那几年的财政收入,除了各种商业税之外,从那些藩王和皇室宗亲查抄而来的钱财,足以支撑朝廷渡过最为艰难的几年。   何况,一旦开放东南海禁,海上的贸易往来,各种关税和商税的收入,又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颇为得意的笑容,不禁暗想,朱由检啊朱由检,这么多的宝藏,可谓是遍地是金银,搞到最后,你怎么就会混到没钱可用了呢?   当然,“崇祯”没有看不起朱由检的意思,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穿越者,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明史专家,对于明末时期的经济、军事、科技、社会问题等,有着诸多的了解,又怎能会有着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朱由检的目光短浅,乃是历史的局限性使然,怨不得他。   何况,即位之初的朱由检,年仅十六七岁,如此年纪的少年,又能让他有如何的惊人之举,治国方略?   放眼于历朝历代,无论是哪个卓有作为的明君,哪一个不是上了岁数,经历过世事沧桑的洗礼?   所以,后世的诸多历史学家,名人学者,在评论朱由检之时,虽然会说他为人心胸狭隘,猜忌之心过于严重,却很少有人骂其为昏君的,评论相当的中肯,隐隐还有一些赞赏与肯定之意。   当崇祯在南阳城四处转悠之时,唐王府内却是暗流涌动,杀意正浓,一个阴谋正在酝酿,争夺王位的继承权,争夺唐王世子的明争暗斗,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后院之中,一个极为奢华的房子,下人和婢女成群的候在外面,一副随时听候使唤的样子,这里正是唐王朱硕熿极为宠幸的嬖妾住处。   此刻,在房屋之中,一个相貌姣好的中年贵妇倚靠在床榻之上,虽年逾四旬,但依旧风韵犹存,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肌肤洁白   然而,贵妇的容颜虽美,一颦一笑,慵懒之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媚态,而且,在绝美的容颜之下,说出的话语看似轻松,却透着丝丝冰冷而恶毒之意,让人情不自禁地脊背发凉。   “塽儿,埈儿,你们的父王年事已高,年逾六旬,将近是古稀之年,而朱器墭父子二人依旧平平稳稳地待在承奉司,好好地活着。如果你们兄弟两人再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快刀斩乱麻,可以就没有一点问鼎唐王的机会了。”   “而且,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京城里传来了许多消息,咱们的那位皇上别看年轻,志向可不小,手腕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就算是魏忠贤这样权倾朝野、老奸巨猾的狐狸,也被其一把铲除了个干净。”   “别说母亲没有提醒你们,咱们的这位皇帝可不同于以前的几位皇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他的父亲泰昌皇帝与朱器墭父子二人的境遇十分相似,都不受上一辈的待见。”   听到这些话,坐在对面的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似乎是有着某种顾忌,神色说不出的迟疑,更多的是犹豫不决。   渐渐地,随着两位郡王没有回话,贵妇的柳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隐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顾忌着什么,别看平时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在唐王府有多么的强势,但依旧改变了胆小懦弱的性格。   “塽儿,埈儿,母亲我还得再提醒一点,你们虽然也被封为了一个王,却不过是一个郡王,相对唐王而言,根本就是一个虚的,除了在这南阳城有一座郡王府,一没有封地,二没有朝廷的封赏。”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贵妇的话语一顿,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隐隐有一丝焦虑而不安之意,声音却是更加的冰寒起来,眸子里的怨毒之色越发的浓烈。   “对了,你们也不要忘了,朱器墭父子二人被关在承奉司十五年,虽是你们父亲老唐王下的令,但你我母子三人心里很清楚,其中的真正缘由是什么?”   “不难想象,如果朱器墭继承了唐王之位,多年的仇恨与恩怨纠葛的积累,咱们母子三人以后的日子不仅不好过,就连性命都很有可能受到威胁。”   “而且,就算朱器墭不对咱们母子三人下狠手,要是收回你们名下的土地,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还有,你们的那几个兄弟的夭折,无子继承郡王位,死得颇为离奇,要是朱器墭将这些事情捅到宗人府,捅到当今皇上那里,咱们母子三人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每一句话的落下,都好像一柄重锤的重重一击,一次次狠狠地击打在朱器塽与朱器埈的那颗脆弱的心脏之上,引起一阵抽搐。   渐渐地,两人脸上的犹豫之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无比浓郁的疯狂之意,更是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阴冷的杀意,那是再无退路、最后搏一把的疯狂。   “母亲,儿子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绝不会再优柔寡断,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听到两个儿子近乎于异口同声的话语,贵妇那凝重的神色,这才现出一抹喜意,略微缓和了一些,满意的轻轻点头,语气和缓的说道:“塽儿,埈儿,你们能够明白这一点就好,总算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以及这些年的努力。”   “还有,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事情成功了,不管是谁继承唐王之位,继承唐王的那个人,都必须将南阳府的一半封地分给另一个人。还有南阳府的那些生意,也要五五分之。”   很显然,不管是福山王朱器墭,还是安阳王朱器埈,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轻轻点头,但一听到后面一番话,神情都是微微一愣,转瞬间,被丝丝的踌躇不定之色所取代,而贵妇敏感地扑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为之气急,但还是强压下这股烦躁的情绪,不得不耐着性子开道两人。   “塽儿,埈儿,你们都是母亲的亲生骨肉,我可不想你们为了唐王之位而自相残杀,母亲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图谋唐王之位的事情,绝非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必须相互配合,才能够成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宋献策的折服   看到两个儿子的神情依旧有一些不情不愿,不甘心将那庞大的利益分出去,贵妇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不得不冷声说道:“不管是以前的事情,还是即将要做的,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见不得光,更不能传到京师,如果有一个人将其泄露出去,向朝廷告密,不管是谁继承了唐王之位,都将难逃一死,一切都成空。”   此言一出,看似是好心的提醒,实则却是充满浓浓的威胁之意,朱器塽与朱器埈都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与警告,不得不将心中最后的不甘掐灭,低下了头颅,显得有一些无精打采,瓮声瓮气地异口同声地回道:“是,母亲,儿子知道了。”   两天之后,南阳城的一个独栋小院,虽比不上富商勋贵那样子的豪华住宅,然而,隐隐间,独栋小院的防卫力量却是非同一般,远胜于寻常的勋贵之家。   这个时候,两个人出现在街道的拐角处,都是寻常人的装扮,不过,两人的气质给人一种卓尔不群的感觉,其中之一赫然就是锦衣卫同知李若珪,缓缓向独栋小院走去的同时,两人压低着声音交谈。   “李将军,在京师待得好好的,您怎么忽然来这南阳府了?南阳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陈大人,何必这么着急,到了地方,您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李将军,实不相瞒,你们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即便是本官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也是忐忑不已,很是紧张啊~!”   ......   独栋小院的大厅之中,崇祯与田秀英并肩坐在上方,其他人分坐于两侧,至于绝声卫指挥使杨启聪,就像万年不动的冰山一般,无论是走到哪里,身处何方,始终都是位于崇祯身后的一侧,面无表情,犹如一个木头人。   在崇祯与田秀英之间的茶几之上,放着厚厚一摞的邸报,下方的众人神色各异,安静的氛围之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每个人心里回想着崇祯刚刚的那一番言语之时,早已翻起了海浪。   宋献策那紧张的心情之下,掩藏着一颗兴奋之意,对于自己的诸多建议,刻意引导,皇上虽然没有明言表态,没有任何的言语肯定,但这段时间的一连串行动,从福王朱常洛,再到这唐王朱硕熿,一切都在表明,皇上真得准备动手了,进行削藩,正好契合自己的观点。   看着崇祯那年轻的面孔,稚气未脱,宋献策心中暗喜的同时,不禁一阵狐疑,这真的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帝王吗?   虽未亲身经历过崇祯肃清魏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崇祯如何与魏忠贤争锋,但这些日子的接触,言语之间的攀谈,使得宋献策对这位少年帝王十分的钦佩,心生折服。   心性极为沉稳,手段很是老练,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是凌厉一击,一击必中,直至要害,绝不拖泥带水。   很显然,宋献策心里很清楚,藩王之害,众多周知,如何的迫在眉睫,如何的亟待解决,眼前的这位年轻帝王,心里也很清楚,并且,已经付诸于实际行动。   真正让宋献策佩服的是,这位年轻的帝王就能够按耐住性子,伺机而动,从不在言语上为人诟病,不漏痕迹地就将事情办妥了,处理的堪称完美。   比如福王,宋献策相信,凭着福王父子俩的那些累累恶行,只要将那些证据摆在百官与皇室宗亲的面前,昭告于天下,绝对能够堵住那些人的嘴。   民意不可违,谁也不愿意犯众怒,成为老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   众口铄金,不外如此!   最令宋献策钦佩与欣赏的是,这位年轻的少年帝王,不仅仅是极为重视能干之臣,胸中还自有沟壑,处理事情极为新奇,出人意料之时,往往能够一举多得。   没收福王的那些田地,不再是将其赏给皇室宗亲、亲近之人或者文臣武将,而是将其以另一种形式,返还给百姓。   如此一来,一,可以稳定住许多家庭,最大化弱化他们造反或者当匪盗的念头;二,可以缓解地方和朝廷的财政,使得一部分的军饷有了着落;三,能够最大化充分利用良田。   毕竟,如果那些良田落到权贵的手中,很有可能会变为庄园,或者是跑马场,亦或是其他娱乐之地。   这个时候,百无聊之下,田秀英信手拿过旁边的那些邸报,随意的浏览起来,想起崇祯刚刚的那一番话,田秀英明白,自己的这位丈夫准备向唐王下手了。   拿下福王之时,就像现在这般,自己的丈夫就会重点浏览关于福王的诸多信息,近些年的种种恶行,之所以如此,就是在行动之前,进行最后一刻的检查,拾漏补遗。   随着翻看的邸报越多,了解到关于唐王府的消息越多,田秀英心中有一股气闷的同时,脑海里不禁闪过一抹亮色,心中有了某种猜测,忍不住地偷偷打量了一眼崇祯。   朱由检还是信王之时,他田秀英就是其中的侍妾之一,因此,他对自己的这位丈夫极为了解,尤其是早年的经历,与唐王世子父子二人的遭遇何其相似?   同样是父亲不受爷爷待见,爷爷想让自己的小儿子作为继承人。   父亲继承大统之前,同样是遭到了种种白眼,爷爷的不待见,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都是因为大位,父亲都是差点被害死,胆战心惊的生活,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谨小慎微之态。   所以,在这一刻,在某个一瞬间,田秀英不禁心想,与宋献策不同,皇上之所以要动唐王,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或者是出于对老唐王的憎恶与反感,是出于对唐王世子父子二人的同情,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因此,相比于其他人,田秀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对待福王与唐王的态度上,崇祯要有很大的不同,自己的男人格外的生气,对后者更加的愤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知府”   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崇祯的心里想的不是关于唐王的事情,从灵魂和思想上来讲,他更像是一个穿越者,那个灵魂莫名来到这个年代的贾亦韬,想得而是自己的不幸遭遇。   似乎是受到关于福王与唐王诸多信息的先后刺激,让他请不自己的再次想起,穿越之前的那个令人心寒的夜晚。   伤害自己最深最痛的不是敌人,不是竞争对手,而是最为亲近之人!   在巨大的诱惑之前,除了极为信任的亲情,所谓的血脉关系,什么叔伯侄子,什么堂兄堂弟,什么同宗同族,都显得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这一刻,“崇祯”心中暗想,自己虽然与朱由检身处不同的时代,但从本质上来讲,处境是一样的,叔伯子侄,堂兄堂弟,都是极为富有之人,在牵涉到个人的利益,哪怕是对整个家族而言有利,他们也不愿意牺牲自己一点点的利益,让拥有同样血脉的族人暂渡难关。   同时,“崇祯”也是一个历史学家,忍不住地联想到诸多历史教训,在皇位的绝大诱惑之下,最先造反的往往是那些藩王,所谓的血亲之人。   从古至今,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像周公那般?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紧接着,“崇祯”的心里一阵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脑海里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朱由检的残存意识,又或者是在安抚自己,为以后对付天下藩王,寻找某种心理平衡。   我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不管怎么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果按照历史演变的那样发展,现在这样做,虽然剥夺了他们的亲王爵位,却也是他们的恩人,等同于救了他们一命,最起码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而且,虽然没收了全部家产,废除了种种特权,却也依旧善待于他们,让他们能够安身立命,能够自给自足,不至于饿死。   最为关键的是,赋予他们大明子民应有的最起码的权力,入仕当官,为将为相,参加科举,亦或是经商,到任何一个地方做生意。   一念及此,“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细微的神情变化。   这一刻,他很是心安理得,再也没有那种对诸王下手的负罪感。   似乎是觉得大厅里过于安静,有一些压抑,刘若宰举目四顾,看了看众人,面有犹豫之色,目光落到崇祯的身上之时,最终还是说道:“皇上,关于你上次提到得那件事情,关于‘知府’一词的由来,微臣这段时间查了一下一些历史古籍,结合种种记载,大概整理了一下,这才知道它的由来。”   很显然,随着刘若宰这一声的转移话题,打破近乎于压抑的平静,大厅里的氛围明显缓和了少许,崇祯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来了兴致之意。   “知府一词,最早出现于宋朝,不过,将‘知府’一词列为官职名称,乃是咱们大明朝。至于宋朝正式划分州府行政区,乃是‘知府事’的官称。”   “根据古代的《官职志》记载,知府二字,重在‘府’,而‘府’的变化过程,更是体现了‘知府’一词的演变始末,也代表着古代官职的一种演变。”   “府,最早出现于魏晋时期,州刺史同时兼备着将军的职务,事实上,州刺史却是一个文职,将军是一个武职,州有州的衙门和幕僚,将军也有将军的衙门和幕僚,而将军的衙门就称之为‘府’。”   “到了唐朝时期,朝廷对‘府’的存在,已经非常的重视,在中都和陪都,以及皇帝登基前任职过的州,普遍都设有府,比如京兆府、河南府、太原府等等,而他们的主事称之为府尹,而不是知府。”   ......   听着刘若宰的侃侃而谈,话语越来越流畅,“崇祯”虽是一个明史专家,但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对所有事情都细细考究,弄清所有官职名称的由来。   否则,要真是那样研究的话,哪怕“崇祯”用一生的时间,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何况,穿越之前的他,还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八岁的教授。   尽管不清楚“知府”二字的由来,但“崇祯”对其还是有一些了解,明朝的“府”是有这等级的划分,按照纳税粮的多少,可以划分为三个等级。   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府;二十万石到十万石之间,为中府;十万石以下,为下府。   自然而然地,府有等级划分,知府一职也有三六九等,上府从三品,中府正四品,下府从四品。   虽然,以后的知府统一为正四品,但明朝对全国一百五十多个府贴的标签,各个府根据自然条件的差异、人口的多寡、路程的远近、案件的多少、民风的顺劣等等,定有“冲”、“繁”、“疲”、“难”四个字。   每个字代表着一种情况,含有四个字标签的府为“最要缺”,还有三个字为“要缺”,还有两个字为“中缺”,还有一个字或者一个都没有为“简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哪里当知府,仅仅是从那个府的标签,就可以大概可以判断那个官员的能力如何?未来的仕途潜力几何?   “崇祯”清楚地记得,同样是正四品,简缺和中缺只会给那些初次当知府,亦或是当知府时间不长的官员,尤其是初次任职之人,多是督抚奏请朝廷任命。   要缺和最要缺就不一样了,不仅是朝廷直接任命,即便是有着督抚的推荐,也必须达到两个硬性条件,当过知府,必须有极为丰富的经验。   不言而喻,在正常的情况下,后两者当职的知府,更加的受朝廷重视,仕途也更加的平坦。   想到这些,再加上刘若宰正在的讲述,“崇祯”的心里不禁有一番感慨,所谓的知府,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市长,撇开两者的选拔与任免程序不讲,单单是名字,“崇祯”就更加的喜欢前者。   知府知府,知道一府者,了解一府的情况,才是知府,才是一府的最高长官。   所谓的市长,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就是一市之长!   何为长?   就是比其他人大的意思,就是在所有人之上。   所以,相比于市长这样的称呼,仅仅是从字面上的意思出发,“崇祯”就更加的喜欢知府一词,作为一地长官的职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培养计划   还有,比如知县、知州等等,在官员还未上任之前,好像就明确地告诉他们,作为一地的长官,就必须了解当地的情况,那是他们的首要之务!   而高官、市长、县长等就不一样了,好像就是在暗示所有人,他们就是那一地的最大官儿,颇有某种心里暗示的味道,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谁也管不着。   通俗来讲,就是土皇帝。   相比而言,古代虽然有着称官员为父母官的说法,但仅就官职的名称来讲,知府更加显得平易近人,和百姓的差距不那么大,不那么明显,像那些什么什么长的,上来就有一种凌驾于众生的味道!   “崇祯”这样想着,心中也就暗暗做出了决定,无论将来是什么情况,也要坚持现在的官职名称,永远不变。   踏踏踏....   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响起,不仅打断了刘若宰的讲话,更是使得崇祯的思绪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便装的李若珪领着一人,径直走了进来,似乎那人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停止了与李若珪的小声交谈,也望了过去,视线在众人之间游离不定,不断地打量着。   脚步停下之时,目光正好也停在了中间的位置,也就是崇祯的身上,那人的神色一僵,愣了那么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躬身行礼的同时,高呼道:“河南按察使陈奇瑜,拜见圣上!”   “免礼~!”   崇祯摆了摆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进而补充道:“朕此次微服私访,乃是轻车简从,体察民情,无需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是...是...微臣谨遵圣命...”   尽管陈奇瑜想要保持着镇定自若之态,但话语的唯唯诺诺,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皇上的突然造访,不声不响地来到南阳府,没有任何消息和风声传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让他这位按察使如何的不忐忑?如何的不紧张?   看着陈奇瑜脸上那异样的神情,还有那近乎于吞吞吐吐的言语,崇祯的表现依旧很平静,仅仅是淡淡一笑,看似随意的取过身侧的一本邸报,但说出的话语却使得陈奇瑜身体冰凉,心中为之一颤。   “陈奇瑜啊,朕看了看关于唐王的奏报,锦衣卫和东厂这些年的记录信息,以及宗人府的案底,早年之时,唐王的庶二子、庶三子、庶四子先后而没,离奇的死了。”   “尤其是从万历二十五年开始,几乎是每隔一年,就会有一个郡王死亡,因为后继无人,而先后被除国,对于这些事情,如此多的皇室宗亲过早死亡,甚至于无后,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心里就没有过疑惑吗?难道就没有调查过吗?”   “还有唐王世子朱器墭,似乎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触怒了唐王,因此被关在承奉司一十五年,朕听闻,他们父子二人现在的处境堪忧啊。”   陈奇瑜的心中巨震,翻起了惊天骇浪,对于前面之言,他或者还可以反驳什么,那毕竟是发生在万历年间的事情,然而,唐王世子父子二人的遭遇,处境堪忧,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绝非是他三言两语所能推脱的了的。   “皇上,微臣确实是素有耳闻,那些郡王死得有一些离奇。”   陈奇瑜顺着崇祯的话语回应了一句,看到皇上的神情略微有一些不满,心头突了一下,进而连忙继续说道:“唐王的子嗣虽多,但时至今日,存活者只有寥寥三四人。”   “坊间早就传闻,老唐王惑于嬖妾,爱屋及乌之下,心中一直极为爱惜小妾所生之子,而憎恶世子朱器墭,想要将其废之,另立唐王世子,奈何皇明祖训使然,老唐王也不敢真的那样做。”   崇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虽然对陈奇瑜的人品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他的个人能力却是不容置疑,在河南当按察使的那两年,驻守于南阳府,尽管对老唐王的行为视若无睹,也未将唐王世子朱器墭被弟弟毒死的消息上报给朝廷,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却将地方上的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是,总的来说,陈奇瑜最起码还是朱聿键的恩人,不仅保住了他的性命,还让其顺利继承唐王世子之位,使其当之无愧的成为下一代唐王。   所以,后世之时,朱聿键刚刚称帝于福建,迫不及待地召其为东阁大学士。   当然,隆武帝朱聿键之所以那样做,或许,其中不乏制衡郑氏一族的意图,但“崇祯”相信,朱聿键更多地还是想报恩。否则,如果没有陈奇瑜的出面,他将会步父亲朱器墭的后尘,离奇而死!   这一刻,“崇祯”的心里不禁涌现一个想法,想要将朱聿键作为内阁首辅来培养,塑造一个这个时代的周总理。   毕竟,明之将亡时,诸王之中,能够做到以身殉国,绝不向起义军或者清军投降之人,自杀而死,也就是那么寥寥三四人,鲁王朱以派,蜀王朱至澍,以及先后登基称帝的朱聿键和朱聿鐭兄弟二人。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想要培养朱聿键为内阁首辅,不仅是因为他的骨气与血性,绝不向清军投降,主要还是在于他的心性与才能。   十五年的牢狱生活,磨砺心性;十五年的与世隔绝,埋头苦读,钻研儒家经典,珍惜每一寸光阴,使得朱聿键具备了主政大局的品格与才学。   崇祯相信,只要再给朱聿键一段的学习时间,予以打磨,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年,必能成为内阁首辅的最佳人选,将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打理朝政。   人力有时穷,面对多如牛毛的朝政,崇祯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个时候,类似于“总理”的内阁首辅,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至于他崇祯,只需要做到一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那就是紧握住军权!   而且,朝廷颁布的诸多政令,不管是谁拟定,不管是谁去实施,各个行文前都冠以“圣谕”二字,看似下放了一部分皇权,使得那些官员的权力更大,实则却是不然,有了这两个字,就能不断地加强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有了这两个字,就等于向天下的百姓宣告,一切的政令都是出自于皇帝,而他们之所以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全都是仰赖于皇帝的英明决断。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崇祯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坐享各种荣誉,以及百姓的爱戴,形同于摘果子,坐收渔翁之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冰火两重天   这一刻,崇祯的眸光闪烁,脑海里浮现这些想法,有一种导演历史达人秀的感觉,将一个个历史人物摆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尽情地施展各自所能,而他崇祯享受名望与掌声。   毕竟,一个非常成功的达人秀,人们关注的不仅仅是那些达人,主要还是作为导演之人。   就像一个饕餮盛宴,所有的焦点也许会集中在盛宴的参与者,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第一个询问,一定是谁是发起者?谁是主办方?   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一些令人为之窒息的感觉,有意无意间,每个人不时地偷瞄崇祯,后者那嘴角微掀的弧度,透着坏坏的味道,使得每个人都是心头一跳,紧张不已。   尤其是站在大厅中央的陈奇瑜,直面崇祯的那股邪笑,如坐针毡一般,崇祯的眸光闪闪,看似无神,焦距不在自己身上,陈奇瑜还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皇上...微臣...”   陈奇瑜吞吞吐吐的刚想要为自己辩驳一番,解释为何没有向朝廷上报唐王府之事,刚一开口,似乎体会到了他的为难之处,宋献策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替其解围。   “皇上,据学生所知,陈大人虽然在南阳府为官将近三年,历任右参政之职,其中的大部分时间,主管的却是地方行政,诸如粮储、屯田、水利、军务、驿传,而不是刑狱。”   “而且,皇上,一路走来,您也看到了,相比于其他的地方,南阳府的水利工程远胜于其他地方,使得这里的农业极为的发达,开垦了数万顷荒田。”   崇祯依旧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尽管不可否认陈奇瑜拥有治理一地的能力,但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他一人的身上,崇祯还是忍不住地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作为一个穿越者,“崇祯”更加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剿匪失利之时,将自己的决策失误,全都推到其他人的身上,不惜栽赃嫁祸。   拥有着现代的观念,在“崇祯”看来,决策上的失误不可怕,可怕的是,将这种失误扩大化,严重化,祸及于他人,如此一来,就不可饶恕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陈奇瑜会那样的做,朱由检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凡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问原因,没有一个宽阔的胸怀,动辄就会处置那些作战和指挥失利的武将文官。   如此一来,谁还敢主动认错?谁还敢主动承担责任?   日积月累之下,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尤其是身处于最前线的文官和武将,始终都不能集中精力指挥和作战。   莫要说“崇祯”是一个历史专家,就是一个正常人,也知道一个通俗的道理,世界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不能因为一次的失利,而否认他的能力和以往的功绩。   这一刻,崇祯的心绪可谓是复杂无比,对于陈奇瑜喜恶交加,喜的是,这人确实有真才实能,是一个治理地方的好手;讨厌的是,陈奇瑜位高权重之后,总喜欢交好那些藩王。   最终,崇祯的心里还是有了决断,暗想:“还是算了,既然这样,就不要让陈奇瑜当什么五省总督,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当一省的布政使比较好,专门负责地方的政务,如此一来,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心中这样想着,崇祯的神色也就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不冷不热,看着依旧忐忑不已的陈奇瑜,和声说道:“陈奇瑜啊,既然如此,根据宋献策所讲,治理地方,才是你的长处所在;当一省的布政使,才能真正体现你的才能。”   “微臣听从圣上的安排!”   闻听此言,陈奇瑜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答应了一声,摆出一副沉稳而恭敬的姿态之时,心里早已是喜不自胜,激动地难以用言语所能形容。   之所以这么高兴,不但是因为升了官,从正三品的按察使升为了从二品的布政使,主要还是在于,按察使根本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专门得罪人。   现在好了,当上了布政使,不仅可以施展自己的一身所学,还不用得罪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值得人高兴?   一念及此,陈奇瑜强压下心里的那股狂喜之意的同时,忍不住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宋献策,投以感激的眼神。   然而,陈奇瑜还来不及高兴太久,随着崇祯的话语再次回荡在大厅里,使得他一颗心直往下沉,宛若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剿灭了心里的那股狂喜之意,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不过,陈奇瑜,在你被任命为河南布政使,还是河南按察使之前,还必须尽职尽责,关于唐王府的一切,将你所知道的消息,全都整理成行文,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送到京师。”   “那个...这个...皇上....微臣遵旨....”   陈奇瑜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神色别提多难看,吭吭哧哧了半天,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答应了下来。   这一刻,陈奇瑜的心绪百转千回,他相信,一旦将唐王府的那些事情整理出来,如实的写在折子之上,送到京师和交给皇上之后,如果唐王日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将成为诸王和皇室宗亲的公敌,众矢之的!   即皇上兑现了允诺,当上了河南布政使,在河南这个皇室宗亲多如牛毛的地方,自己的麻烦也会不断,举步维艰,那些藩王和皇室宗亲将会事事掣肘自己的施政。   陈奇瑜不敢想象,也不愿意继续深想,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讲。   看着陈奇瑜不断变化的神情,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的神秘之色,很显然,他看出了陈奇瑜的心中所想,纠结之处。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奇瑜的眼前一亮,好像有了什么应对之策,可以缓解以后不妙的处境,然而,容不得他继续深想,暗暗地盘算,随着崇祯再次抛出的一句话,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日后只能走到皇室宗亲的对立面,尤其是各地的藩王。   “对了,陈奇瑜,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朕此次出巡是微服私访,所以,不管是今天的谈话内容,还是朕的行踪,你都不可以透露给他人,否则,嘿嘿....”   后面的一阵冷笑,满含威胁之意,使得陈奇瑜的心里就是一阵心肝乱颤,恐惧不已,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回道:“是是,皇上,微臣知道,不管是皇上的行踪,还是今日的谈话内容,都会守口如瓶,不会向他人透漏半分!”   说这话之时,陈奇瑜的心都在滴血,忍不住地一阵暗呼。   完了,这次算是完了,这是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了,别想指望能够将皇室宗亲的怨念转移到皇上的身上,不能再向那些王爷暗示,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形势使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熟与稳重   第二天,唐王府的承奉司。   随着一缕刺眼的阳光照进囚房之中,黑暗的囚牢中顿时形成一道长方体的光柱,斜插在不足两尺见方的窗户与铺满枯草的地面之间。   沿着光柱的周遭和表面,不断有晶莹的光晕闪现,弥漫起来,宛若驱使不散的淡淡白雾,笼罩在光柱的表面,刺眼的光芒之中,又有一股朦胧之美。   此刻,瘦弱的朱聿键就坐在光柱的另一端,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向窗外,双眼微眯之中,散发着渴望的神采,表达着对外界的向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唐王世子朱器墭挣扎着坐了起来,从昏暗的角落移动,来到朱聿键的身旁,蓬头垢面的模样,早已看不出他是怎样的神情,但眸子里的那股异样的光芒,还有接下来的话语,都充满着浓浓的歉意。   “聿键啊,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无能,是父亲牵累了你,自从你记事儿以来,就和父亲一起被关在这牢笼之中,自小不仅没有其他皇亲贵胄应有的待遇,从未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从小到大,净吃苦了,一直跟着父亲受罪,还无法像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大......”   朱聿键依旧在凝视着窗外那蔚蓝的天空,听着朱器墭那满满的自责话语,还有不断地婆娑自己肩膀的亲昵动作,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动容,回望了过去。   “父亲,无需自责,您也是身不由己,在这暗无天日的承奉司,你不是也被囚禁一十五年了吗?并没有对不起聿键。何况,我不小了,已经二十六岁了,知道一些事情,也明白一些道理,别看父亲你是唐王世子,有一些事情,你控制不了,也非你所愿。”   朱聿键安抚般的反问了一句,隐隐指出父子二人不幸的根源所在,更是一下子捉住了朱器墭那枯槁而皱巴巴的大手,刚刚升腾起的情绪波动消失不见,再次恢复了平静,声音变得和缓起来。   话语里的亲情之意看似淡了少许,但其中所蕴含的那种亲情般的情动,却是愈发的浓郁,彰显的朱聿键更加的成熟与稳重。   “父亲,聿键并不觉得十五年的牢狱生活是在吃苦,也不觉得跟在您的身边是在受罪,从小到大,一直有着父亲你的陪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儿子越成熟的表现,朱器墭的心里反而愈发的愧疚与心酸,很不是味儿,感觉对不起眼前的这个大儿子。   “而且,父亲,何为吃苦?何为受罪?又何为是好日子?”   朱聿键连连反问了三句,话语虽然平静,但叠加之下,气势陡然不断变强,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其中蕴含着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接下来之言,更是彰显他的不凡,见解的独到,让朱器墭眸光闪烁、亮晶晶的同时,心里很是欣慰。   “所谓吃苦受罪,亦或是好日子,并不能简单的根据生活条件的好坏而界定,而是以其他标准划分的,分为身体和精神两个层面,身体上的享受,极尽物质的享受,如果精神空虚,生活再好,那也算不得好日子。”   “父亲,聿键却是远非如此,十五年的囚牢生活,过得虽然紧张了一些,吃穿都不怎么好,但儿子的内心却极为充实,有着书籍的陪伴,精神非常的愉悦。”   “所以,父亲,你不用自责,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儿子一直都在过着‘好日子’,一般的王侯子嗣鲜有这种待遇,或许都比不上,谁能像我这般,父亲日日夜夜陪伴成长,父子二人朝夕相处,促膝长谈。”   随着朱聿键的缓缓讲述,那富含哲理的惊人话语,朱器墭的许多心结被打开,心里有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脑袋。   紧接着,朱聿键又说出了令朱器墭心神一阵的话语,发自于内心的赞赏,对于儿子那种由内而外流露出的胸襟,朱器墭是真真正正的自愧不如。   “穿着虽然是衣衫褴褛,但我的内心却是格外的强大,精神世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精彩,都要丰富,都要富丽堂堂,所以,父亲,儿子并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自小受过名家大儒教育之人逊色。”   “而且,父亲,如果放在同一个平台之上,朝廷允许皇室宗亲参加科考,允许皇室宗亲入仕当官,聿键自信,绝对能够拔得头筹三甲,一样能够治理好一地。”   这一刻,随着朱聿键的一番慷慨陈词,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朱器墭的胸中情不自禁地涌现出一股澎湃之意,就连眸光也炽盛了许多,那虚弱的身体仿佛都好了许多一般。   精神奕奕,不外如此。   啪啪啪...   当父子二人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之时,身体里充斥着踌躇满志之意,寂静的囚牢过道之中,传来了一阵脆亮的鼓掌之声,突兀的打破了这份寂静,紧接着,还有一番爽朗的话语传来,回荡在囚牢之中。   “好,好,聿键侄儿说得好,年纪轻轻,居然就有如此气魄,如此积极的生活态度,大哥,你可真的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后继有人啊~!”   这个时候,朱器塽与朱器埈出现在了囚房之间的过道上,并肩而行,说话之人正是前者,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充满奸诈之感。   朱器埈一手拎着食盒,相比于朱器塽的满脸笑容,一副春风和善之意,他的神情显得很是漠然,隐隐有一丝不屑,萦绕于眉宇之间,紧跟着,却是接过了朱器塽的话茬,言语却有一些阴阳怪气。   “不过啊,就是可惜了,可惜了大侄儿的这等胸怀与抱负,皇明祖训有言,皇室宗亲不得入仕当官,不可以参加科举。尤其是藩王子嗣,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若无皇上的圣旨,连这城池都出不去,更遑论那遥不可及的科举?”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停在了囚房的牢门前,朱器塽随之取过一串钥匙,打开牢门的同时,接下来的一番言语,看似情恳意切,出于好意,实则却是不然,有一种落井下石之意,打击人的士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常表现   “大哥,七弟说得不错,也别怪五弟我说话直,像咱们这等人家,出身于皇族,又是藩王子嗣,还是不要有那种念头的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藩地,反而可以活得更加长久。”   一步跨出,径直走进囚房,向朱器墭父子二人走去,朱器塽继续说道:“大哥,一定要约束好聿键,我们也是为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藩王就是皇上忌惮和警惕的重点对象,越是有才,心中越是有想法,反而越危险。”   “五弟说得有理,大哥我会好好约束聿键的。”   朱器墭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内心也是认同的,进而又补充道:“毕竟,聿键以后还要继承唐王之位,这种想法可要之不得,多谢五弟的警醒。不然的话,可就真的太危险了。”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朱器墭那近乎于服软的话语,朱器塽与朱器埈都是微微一笑,心中暗爽,脸上情不自禁地涌现得意之色。   然而,一听到后面之语,神色都是一僵,尤其是朱器墭颇为强调“唐王之位”四个自,意有所指,脸色顿时有一些难看起来,隐隐有一丝恼怒之意,但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朱聿键之前的那番慷慨陈词使然,还是故作镇定,强打精神,朱器墭早已变了一副神采,虽然依旧是蓬头垢面的模样,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了他此时的气度,虽不是那种一上来就是器宇轩昂,但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之感,表现出唐王世子应有的贵胄气度。   朱器墭将两个弟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神色依旧,也跟着微微一笑,并未理会两人在那一瞬间的神色变了变,而是出言问道:“对了,五弟,七弟,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一语落罢,不等朱器塽与朱器埈回话,朱器墭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又有一些讽刺之意,进而说道:“十五年的光阴,在你们的身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神采依然如旧,还是那么的器宇轩昂,丰神如玉。”   “哎...大哥我却已经老了,虽不过四十多岁,却有了老态龙钟的模样。若是放在外界,咱们站在一起,外人绝不会认为咱们是兄弟,只是相差了几岁。”   说完之后,朱器墭的脸上闪过颓然之色的同时,揪了揪自己花白了的乱糟糟头发,颇有自我打趣之意。   朱器埈撇了撇嘴,脸上夹杂着淡淡的不屑之色,并未接话。   然而,朱器塽却是淡淡一笑,并未回应朱器墭的自嘲之语,而是朗声说道:“大哥,今天来这里,当然是看一看大哥你和聿键侄儿了。”   说话之间,朱器塽示意着朱器埈打开食盒,他从中取出一个银质酒壶,在空中扬了扬,努了努嘴,进而又继续说道:“喏~大哥,我与七弟带来了一些酒菜佳肴,十五年没有见了,咱们兄弟三人喝喝酒,叙叙往日兄弟之谊。”   尽管精神矍铄,但依然改变了一个事实,他朱器墭的身体很是虚弱,没有儿子朱聿键的搀扶,即便是到了酒桌之前,也会十分的费力。   即便如此,在朱聿键的帮助之下,朱器墭还是有一些虚脱,力有不逮。   很显然,朱器塽与朱器埈的反应有一些冷漠,此行的目的,并不像前者说的那样,什么叙一叙兄弟的情谊,否则,也不会对朱器墭的虚弱模样视而不见,不管不问。   “呵呵...真是老喽,走几步路还要人扶,还喘息不已,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朱器墭满脸的笑意,看似倚老卖老的自语了一句,整个人却涌现一股洒脱的气质,刚一坐好,看到朱聿键也要入座,神色顿时就是一变,眸子里弥漫着异样的光芒,着急之意一闪即逝,大声痛斥道:“聿键,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懂不懂得,满桌子都是长辈,哪有你坐的位置?一边站好了,从旁伺候着,负责夹菜倒酒就好!”   声音之大,宛若吼出,吓得三人一跳,朱聿键那下坐的动作为之一滞,就像坐在了针刺上面一般,整个人弹坐了起来,跪坐在朱器墭的旁边之时,歉意的说道:“父亲,聿键知错了,确实是有失礼仪了。”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朱聿键的主动认错,并且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旁边,一副倒酒的姿态,还是其他的原因使然,朱器墭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隐隐有一丝心中一松的感觉,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朱器塽给打断了。   “哎...大哥,恕五弟直言,你这样做,委实有一些过了,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哪里来得那么多礼仪?”   说话之间,朱器塽更是径直将朱聿键拉到了座位之上,进而继续说道:“咱们是亲兄弟,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就咱们兄弟三人,这算是家宴,在家宴之上,哪有听说过,不让自家的子侄入座的?这是何道理?”   这个时候,听到朱器塽那看似亲热的言语,朱器埈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没有了刚刚的那股冷漠,变得也热情起来,朗声附和道:“是啊,大哥,五哥说得不错,这乃是家宴,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不用这么客套,难不成,大哥你将我们二人当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亦或是那些客人,而不是亲兄弟吗?”   尽管心中十分的不愿意,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之意,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朱器墭也推辞不过去,不得不松口,对着想要挣扎的朱聿键说道:“好了,聿键,既然你五王叔和七王叔这样说了,你就坐下吧,但不可以造次。”   “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不得不说,似乎受着儒家文化的严重影响,朱聿键格外信奉三纲五常,很是听从父亲的话,听到朱器墭的话语,顿时就老实了下来,不再近乎于固执地挣扎想要站起来。   这一刻,就像吃了仙丹妙药一样,朱器墭的精神非常好,变脸也很快,毫无征兆可言,朱器塽与朱器埈刚摆好酒菜,似乎按耐不住那股食欲,十几年没有见过荤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朱聿键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再次被朱器墭那近乎于暴怒的喝足了。   “真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东西,越来越倒退,越来越没有规矩,不成器的玩意儿,这么一点东西,就让你迷花了眼了,失去了理性?没有了一个皇室宗亲应有的礼仪?”   对于朱器墭突然的暴怒,没有丝毫缘由的生气,三人都是微微一愣,一阵的错愕,朱聿键更是满脸的不解,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就要询问,却被朱器墭那怒意不减的话语给再次打断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中交锋   “身为晚辈,长者还没有动筷子,你着什么急?而且,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酒桌上的基本礼仪吗?身为晚辈,你就要有主动倒酒的觉悟,而不是等着长辈给你倒酒。”   “是是,父亲教训的是,聿键知错了,是聿键唐突、失礼了。”   朱聿键一脸的恍然之色,连忙认错,更是径直拿过了朱器塽身前的酒壶,为三人倒酒。   然而,朱器塽与朱器埈却是对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老狐狸~!”   两人知道,别看朱器墭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一副对自己无理取闹、甚为苛责的样子,实则却是,人家一直都在防范着自己,之所以不让朱聿键入座,就是担心酒菜中有毒,至于朱器墭为何那么的痛快,无所顾忌,正如人家嘴上总是挂着的一句,真是老了,死不足惜。   整个过程中,就属朱器墭的声音最大,笑声最多,俨然成了他一个人的主场,仿佛是他在招待朱器塽与朱器埈。   而且,话语越来越多,尤其是对待朱聿键的态度,极为恶劣,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暴怒,各种要求叠加在一起,苛刻到几乎令人发指的地步,动辄就是一通指责和谩骂。   “聿键,你怎么回事儿?懂不懂的孝道,你的两个叔叔还未吃,你怎么可以先动?”   “熊玩意儿,赶紧的,为你的两个叔叔布菜倒酒!”   “不懂事的东西,赶紧的,还有还有这个菜,也给你的两个叔叔加一点,为人子侄,要懂得尊老爱幼,最后才是自己。”   ......   朱聿键不是一个愚鲁之人,反而十分的聪明,心思玲珑,随着朱器墭的一连串的话语,早就反应了过来,父亲之所以那么无常的生气、动怒,就是在保护自己。   之所以变得这么活跃,就是在防范着两个叔叔,让他们先吃菜喝酒,自己父子二人才可以下咽。   强压下酒香和菜香的诱惑,朱聿键暗暗吞咽了一下口水,几乎不再用朱器墭的提醒,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会先给朱器塽和朱器埈夹了一筷子,等到对方吃下之后,父子二人才会相继吃食相应的菜肴。   尤其是那把银质酒壶,更是从不离手。   很显然,朱器塽与朱器埈早就发现了朱器墭父子二人的意图,为何表现的那么热情,尤其是朱聿键,一口一个五王叔、七王叔地叫着,甭提多亲热,如果叫外人看见,还以为他们叔侄的关系有多好呢?   除了一开始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之外,对于朱聿键的热情有一些本能的抗拒,朱器塽与朱器埈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先后恢复了正常,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神色坦然地接受朱聿键的“热情”,孝顺表现。   推杯换盏之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四个人都开始出现了醉意,吃了那么久,似乎觉得酒菜并没有什么问题,朱聿键一个不注意,身前的酒壶就被朱器塽给“拿”了过去。   不得不说,朱聿键虽然有一些醉意,但脑袋始终都保持着清醒,察觉到朱器塽从身前“拿”走酒壶,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就欲抢回来之时,嘴里还在笑着说道:“五王叔,来来,让侄儿为你们斟酒!”   “大哥,来,咱们兄弟二人喝一个!”   然而,朱聿键的双手才伸出,朱器塽并未理会他的言语,笑吟吟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提着酒杯,身体前倾,径直给朱器墭倒了满满一杯,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最后将酒壶放回朱聿键的身前。   从朱器塽“拿”过酒壶,再到说出那一番话,直至后面的一连串的动作,整个过程不过寥寥几个呼吸的时间,根本没给朱聿键多少反应的时间,前去阻止。   动作流畅而自然,一气呵成,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僵硬之处,可见朱器塽是个中老手,经常这样干。   尽管已经晚了,但朱聿键的脑袋转的极快,很是灵活,反应极为灵敏,转瞬就有了应对之策,同时,也有一种替父试毒的味道。   “五王叔,我父亲他已经醉了,最近身体又有一些不适,很是虚弱,还是由侄儿代饮这杯酒,与您对饮一杯,如何?”   虽然是在征询意见,朱聿键却是毫不客气地改变了双手的方向,直奔父亲面前的就被而去,朱器塽还未说什么,出乎朱聿键的意料,父亲朱器墭却当即阻止了他。   “哎哎,聿键,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少插手。这可是你五王叔亲自斟得酒,哪有你喝的资格?去去...一边待着去,旁边看着就行!”   说话之间,朱器墭满脸的不耐烦之色,向朱聿键摆手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端起了酒杯,并且,不断向朱器塽举杯示意。   “来来,五弟,咱们喝!”   当两人对饮一杯之时,旁观的朱器埈,嘴角却是闪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眸子里更是光芒闪动,显得很是兴奋,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是发生在那一瞬间,若不是一直都在留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尽管一直都是同吃同喝,但在这一刻,朱聿键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突,忍不住地涌现出莫名的不安之意,久久不能平静,直至看到父亲喝下那杯酒,片刻之后还没有事,心中的不安才有所缓和,略微长舒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朱器塽与朱器埈两人离去了,留下朱聿键照顾着呼呼大睡的朱器墭,囚牢之中,弥漫着浓浓的酒精的味道,还有呕吐物的那种难闻刺激性气味。   安静的囚牢里,回荡着朱聿键那近乎于呢喃的自语之声。   “真是怪哉,他们一直都觊觎着唐王世子之位,与父亲势同水火,今天怎么就突然来探监了呢?一口一个大哥,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有多么的好?真是令人费解,让人想不通。”   “难不成,他们都变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再对世子之位抱有希望,不再敌视父亲,即便是要喝酒,也应该不是在这里,才对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疑惑不解的张书堂   就在朱聿键暗自不解,心里一直都想不通之时,在通往唐王府后院的回廊之中,朱器塽与朱器埈缓缓前行,此时的二人,哪还有一丝的醉意?   一步一行间,神情举止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春风得意之感。   尤其是朱器埈,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现出满脸的堆笑,不再按捺住心中蓄积已久的疑惑与不解,但出于小心与谨慎起见,还是压低声音地问道:“五哥,我实在不明白,何不一劳永逸,将那个小畜生一起解决掉?”   看到朱器塽继续向前走,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没有一点回答的意思,朱器埈心中的疑惑更盛,隐隐还有一些焦急,进而又补充道:“按照皇明祖训,那个人死了之后,不管父王愿不愿意,永远不可能改变一点,论资排辈之下,还是那个小畜生最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这样一来,没有连小畜生一起解决掉,等同于给咱们埋下了隐患,形同于留下一个小祸害。”   听到这些话,朱器塽这才有一些动容,脚步微微一顿,四顾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之后,流露出看傻子的样子,压低着声音,愤愤道:“器埈,你是不是傻?能不能动一点脑子?和咱们一起喝酒之后,如果他们父子二人全都死了,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咱们干得!”   近乎于声嘶力竭一般的吼出,似乎胸中的不快发泄了不少,朱器塽略微放缓了一下语气,轻声继续说道:“留下那个小崽子,日后虽然多了一个麻烦,留下了一个唐王之位最有力的威胁者。”   “可是,如此一来,这样做的话,就等于给咱们留下的一个人证,就算仵作检验出那人死于毒药,也奈何不了咱们。毕竟,不仅是咱们,还有那小子,吃喝的酒菜都是一样的,就算心有怀疑,但也不能怎么着?”   刹那间,朱器埈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满脸的兴奋之色,恍然地说道:“妙,真是妙,如此一来,有了小兔崽子这个证人的存在,不用任何的解释,也能洗脱咱们的嫌疑。”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朱器埈兴奋的神色为之一滞,变得有一些不自然起来,迟疑地转而说道:“五哥,即便朝廷日后不追究那人的身死,但是,按理来讲,不管父王愿不愿意,小兔崽子都是唐王世子的第一继承者,咱们是不是应该早做筹谋?现在是不是先做一些什么?”   很显然,说到这个事情,朱聿键继承唐王之位,将来有很大的可能发生,出现他们最不想、也最不愿出现的局面,朱器塽一时也没有了对策,再也无法保持那副从容之态,只是幽幽的回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一下子将他们父子二人同时弄死,想不引起朝廷的重视与怀疑,都不可能。”   说着说着,忽然间,朱器塽的脑袋灵光了不少,越来越有底气,进而又说道:“而且,解决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就好对付多了。只要父王愿意,强行废除小兔崽子成为世子的资格,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也是,只要父王愿意,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剥夺小崽子成为世子的资格。”   朱器埈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眸子中神采连连,进而有一些激动地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父王完全可以拿那人的死做文章,就说小崽子照顾不利,才会使得那人身死。”   烈日当空,中午时分。   相比于以往,此时的承奉司处处弥漫着轻松而愉快的淡淡气氛,没有了往日的那股沉重与紧张,就连守在大门前的护卫也多了几分懒洋洋之感,神情更是显得十分的轻松。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在骤然之间,承奉司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值得所有人都高兴,心中存在已久的大石总算落下。   这时,张书堂提着食盒,自远处缓缓而来,神情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刚刚走进,就听到一个护卫冲他喊道:“张大人,你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若无意外的话,以后就不用再到承奉司了。就算是还要送饭,也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地行事,深怕别人发现了,尽可以光明正大而来。”   闻听此言,张书堂的动作一滞,稍稍停顿了一下,并未有多少的高兴神采,反而是满脸的疑惑与不解之色,被护卫的一番言词弄糊涂了,更是被这番挑明的话语弄得心里一惊。   自己给唐王世子父子二人偷偷送饭,在这唐王府内,还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但在这承奉司,却是一种潜在的默契,暗中达成的共识。   如此大刺刺地挑明,点出自己经常给唐王世子父子二人偷偷送饭,不仅将自己陷于危险境地,也是在意指他们这些守卫严重失职。   做出这样损人不利的模样,不该啊?   这些守卫怎么了?若是让唐王知道了,自己可以畅通无阻的给世子送饭,他们就不怕受到责罚吗?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心中暗想着,张书堂微微蹙眉,不敢多做停顿,连忙快行了几步,来到那名守卫的身前。   张书堂的脸上虽然布满着极其愤怒的神色,但依旧在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压低着声音,询问道:“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要是让唐王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不仅是我,还有你,以及你们的头领,都将受到责罚。”   守卫当然听出了张书堂的意思,更是听出了话里的指责与提醒之意,出乎张书堂的意料,他却是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更是没有将张书堂的警告与提醒放在心上。   “嘿嘿....张大人,不用这么紧张,福山王与安阳王已经和世子冰释前嫌,没有了两位郡王爷的争夺,想必再过不久,世子就能从这承奉司走出来,从此以后,咱们也就不用再跟着提心吊胆了。”   张书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更加的疑惑与不解,与此同时,油然而生一股不安的感觉,就连左眼皮都在微微跳动,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强压下心中浮躁而不安的情绪,张书堂沉声地问了这么一句,微微侧头,直直盯着那名守卫,进而连连问道:“什么冰释前嫌?你怎么知道世子不久就能离开这承奉司?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好的感觉   被张书堂这一连串近乎于神经质的连连逼问,似乎被这股依次叠加、越来越强的气势所震住,那名守卫微微一愣,再一看张书堂那一脸凝重的神情,更是错愕不已,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名守卫抢先了,回答了张书堂的询问。   “张大人,是这样的,今天上午的时候,你可能还不知道,福山王与安阳王联袂而来,还提着食盒,里面装满了美味佳肴,进入囚房之中,探监世子了,期间,他们谈得很是热络,相谈甚欢,尽徐兄弟之情......”   随着另一名守卫的缓缓讲述,张书堂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相比于两名护卫,他张书堂在这唐王府待了近二十年,早已算是唐王府的老人,对于唐王府的一切知之甚详,就算是一些隐秘,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因此,他可不会简单的就那么认为,两位郡王爷的主动示好,喝一顿酒,就是什么好事儿?就是真的打算与世子和好?就真的能化解一切的恩怨纠葛?   二十多年的勾心斗角,二十多年的暗中交锋,二十年的生死陷害,两位郡王和那位唐王侍妾做出了那么的事情,为了唐王世子之位,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使尽了手段和心思,他张书堂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两位郡王爷和他们的母亲会突然放弃。   一念及此,张书堂早已听不下去另一名守卫的讲述,脸色阴沉的可怕,近乎于暴怒般的吼出,喝道:“快快,快让承奉大人叫过来,承奉司恐怕要出大事儿了。”   话一出口,张书堂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不再理会看门守卫的神情变化,满脸的焦急之色,急匆匆地走进承奉司,直奔关押朱器墭父子二人的囚房而去。   守卫的心里满满的不解,心中暗想,能出什么事情,他们可是亲眼看到的,世子父子二人与两位郡王吃的是同样的酒菜,能出什么问题?又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尽管如此,可是,一看到张书堂如此火急火燎的模样,再一回味张书堂那满含急切的话语,还是本能的引起了一丝重视之意,其中的一名护卫更是郑重地说道:“我去找承奉大人,你去囚房看一下,如果真得出了什么事情,绝不是你我二人多能担待得了的,弄不好,连咱们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很显然,守门的护卫也慌了,似乎是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想当然,很有可能就是一厢情愿,并不像想象的那般美好。   囚房之中,静悄悄地,唯有打扫的“莎莎”之音在回荡,昏暗的光线之下,朱聿键弯着腰,正在收拾着桌子,以及清理那些呕吐的污秽之物。   借助着那缕刺眼的光线,不难发现,朱聿键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话语里更是充斥着淡淡的不安。   “父亲,五王叔与七王叔,说话真的算数吗?十五年的不管不问,突然间热情了起来,我怎么都感觉,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我总是有一种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踏踏踏...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响起,不仅打破了囚牢之中的那份宁静,更是打断了朱聿键的自言自语,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充满担忧和焦虑之意。   “世子,小世子,你们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朱聿键的动作一顿,整个人站直了身体,循声望去之时,张书堂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并且,已经来到了囚牢的大门之前,似乎是走得过快,再加上天气炎热的原因,后者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色都有一些涨红。   “张大人,你来啦?我和父亲没有事啊,身体也没有不好的感觉。”   朱聿键笑着回答张书堂急切地询问之时,已经反应了过来,心中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两位叔叔的突然造访,为何那样的担心?   “你看,张大人,我真的没事儿。”   看到张书堂依旧是紧张而担心的模样,朱聿键补充了一句之时,更是拍了拍他那并不怎么壮硕的胸膛,以示自己真得没有问题,自己的那两位叔叔并未在酒菜中投毒。   细细观察了一下朱聿键的脸色,加上一连串的行为举止和言语,看到对方真的没有中毒的迹象,张书堂的心中这才稍稍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却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强挤一丝笑容,刚想要说些什么,以缓解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却被随后赶来的守卫给抢先了。   “呵呵...张大人,我就说嘛,一定是你多虑了,世子和小世子能有什么事情,我们兄弟几个可是一直都在......”   然而,不等走到身边的守卫说完,一听到“世子”两个字,就像受到了什么强烈地刺激,原本紧绷的神经,极其的敏感,张书堂的心中猛地一突,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出现。   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书堂的脸上再次出现那股迫切的着急之色,连忙问道:“小世子,世子怎么了?怎么没有听到世子的一点动静?”   “噢...张大人,是这样的,我父亲贪杯,多喝了几杯,喝醉了,正在那里躺着....”   说话之间,朱聿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个微微侧身,手一指朱器墭平时休息的地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一僵,变得极其难看起来,余下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了,快行几步,连忙向着朱器墭躺着的地方而去。   在这一刻,四周一片寂静,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即便大大咧咧如守卫,在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即便是喝得烂醉润,人事不省,也应该有呼吸的声音。   然而,朱器墭躺着的那个位置,却没有任何的声响。   刹那间,三人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提到嗓子眼里,尤其是那名守卫,表现的更加不堪,额头的冷汗涔涔直流,已经变毛变色,脸色略微也有一些惨白起来。   守卫很清楚,如果唐王世子真得有什么三长两短,是非正常死亡,那他们这些护卫将会首当其冲,最先遭殃,尤其是当班之人,肯定会沦为替罪羊的存在。   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小命,他们这些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护卫,以命博财之人,也不例外!   右手缓缓前伸,紧张地胳膊都在微微抖动,朱聿键屏息凝神,将弯曲的食指探到朱器墭的鼻孔前,片刻之后,朱聿键的神色一僵,身体一颤,紧接着,流露出不敢相信想的神色,将手掌快速地放到朱器墭的胸前,检查心跳。 第一百二十章 魔怔   蹬蹬蹬...   朱聿键连连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早已被惨白所取代,右手直直指着朱器墭躺着的位置,嘴唇抖动,颤声般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父亲刚刚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一会儿,怎么就没有气息了呢?”   一切的一切,看着朱聿键一连串的表现,以及听到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张书堂暗道一声:“果然....”   转瞬间,张书堂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早已吓得发傻的守卫,容不得继续深想,连忙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啊,别愣着了,快点将门打开,查看一下世子的情况!”   一顿当头棒喝,守卫当即就清醒了过来,似乎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双手哆哆嗦嗦之间,取出钥匙,打开牢门的同时,结结巴巴地回道:“好...好...张大人...我这就打开....”   吱呀...当啷...   一声轻响,牢门被打开,紧接着,又被张书堂猛地推开,随之撞在在木围墙之上,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脆声,张书堂径直而入,守卫紧随其后,前者直奔朱器墭而去,也像朱聿键那一般的查探,唯一不同的是,感受了一下死者的体温。   入手温热,张书堂的眸光流转,闪烁之间,始终保持着平静之色,如此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转头看向身后,阴沉着一张脸,对着守卫再次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世子虽然没有了鼻息和心跳,但身体还有一些温热,赶紧的,快去请郎中,和禀报王爷啊~!”   这一刻,守卫早就没有了主心骨,慌乱了心神,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反应,按照张书堂的话做,连连退出牢房的同时,话音早就跑了调。   “是...是...张大人...我这就去请郎中...让人向王爷禀报....”   守卫的身影消失在牢狱过道的同时,张书堂心情沉重的来到了朱聿键的身前,看着神情木讷的小世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后者先开口道:“张大人,不用那么费事了,父亲已经薨了,就算是大夫来了,也是无力回天,无法挽回什么。”   “小世子,你听我说,之所以让守卫去请大夫,并不是下官觉得,还有救活世子的可能,而是以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世子死得太过离奇了,恐怕是中毒而亡,其中定有什么阴谋,不可不早做准备,不可不防啊~!”   “而且,请来大夫,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为世子,也就是你的父亲,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是不是中毒身亡?是不是那些酒菜有毒?”   然而,朱聿键依旧是无动于衷,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并未理会张书堂这一番的良苦用心之言,反而有一些魔怔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喃喃道:“怎么可能?明明,我明明与父亲吃的酒菜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就单单是父亲出了事情呢?我怎么没事儿?”   看到这一幕,朱聿键近乎于发傻一般的魔怔,心生同情的同时,不禁暗道:“果然还是过于年轻,书读得虽多,懂得道理不少,却是缺少一种磨砺,没有经历过世事沧桑,一遇到突发事情,重大变故,就乱了心神,无法保持冷静与沉着。”   听着朱聿键的自语之言,其中所蕴含的慢慢不解,张书堂心想,同一桌吃菜喝酒,并不意味着,没有办法谋杀,如果换做是我,要想在同一个酒桌上杀人,并且做到悄无声息,毫无痕迹,不被人发现,方法何止数十种?   比如,鸳鸯酒壶。   尽管心中这样想着,大概猜到了福山王与安阳王如何谋杀的唐王世子,但张书堂并未言明,指出其中的关键所在,而是深深望了还在魔怔的朱聿键一眼,抽身而起,径直走出了囚房。   来到牢狱的过道之时,张书堂再次回望了一眼朱聿键,眸子里异样的光芒闪动,随后不再有任何的留恋与迟疑,散发出毅然而决然的决绝之意,转身就离开了监狱。   ......   唐王府的一间房屋之中,书房里,张书堂直直地站在那里,他的对面、两侧分别坐着三人,正是朱聿键的三个兄弟,也就是唐王世子朱器墭的另外三个儿子,朱聿鐭,朱聿锷和朱聿觨。   “三位郡王爷,下官刚刚从承奉司出来,唐王世子,你们的父亲已经身死,嘴唇泛紫,双眼布满血丝,种种迹象表明,乃是被人毒杀而亡。”   闻听此言,三人的心神就是一阵巨震,翻起了惊天骇浪,脸色变了几变,彼此对望了一眼,眸子里都有一丝恐惧闪过,却无一人作出回应,最终还是没人敢质疑什么。   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知道三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即便是知道了亲生父亲被人谋杀,也不敢有过多的表示,更不敢出头伸冤,张书堂依旧按照继续的节奏缓缓讲述着。   “三位郡王爷,你们的父亲临死之前,曾经与你们的两位叔父一起饮酒,随后就突然而亡,而你们的大哥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步入你们父亲的后尘。”   “俗话说,斩草除根,既然谋杀之人胆敢这样做,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毒杀唐王世子,恐怕三位郡王爷也不能独善其身,很有可能沦为下一个被谋杀的对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轻飘飘的话语,充满冰冷之意,三人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心中再次翻起了一阵骇然,恐惧而紧张。   同时,三人早就知道了张书堂的意图,想要自己三兄弟干什么,彼此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同时轻轻一点头,身为老二的朱聿鐭更是直接了当的问道:“张大人,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三位郡王爷,为今之时,能够为唐王世子伸冤,能够保你们四兄弟的周全,能够让老唐王心存忌惮,不敢胡来,在这南阳城内,唯有河南按察使陈奇瑜一人耳!”   ......   不久之后,南阳城的宅院之中,崇祯正在一间屋子里处理着一些奏折,眉头时而微微紧蹙,时而舒展开来,如此循环往复,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锦衣卫同知李若珪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唐王府的密探刚刚来报,就在今天上午,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唐王世子朱器墭突然暴毙了。现在这个时候,唐王府可谓是暗流涌动,形势极为的紧张。”   崇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出现了一丝波澜,紧跟着就恢复了正常,任由李若珪在讲述,他依旧低头批阅着奏折,即便李若珪快速讲完了事情,直至落下最后一笔,批改完了奏章,这才缓缓抬起头,轻启双唇,淡淡的吐出一句话:“那个密探呢?”   “启禀皇上,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将人叫进来,朕有话问他。”   “是,皇上!”   没有理会再次离开的李若珪,崇祯低下了头,平静地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奏折,将其放到一旁,垒成一摞,弄好这一切之时,李若珪再次返回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启禀皇上,此人就是安插在唐王府的密探!”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增一减   这个时候,崇祯的神色才出现些许的重视之意,看了看李若珪,轻轻点头,以示回应之后,转而看向那名锦衣卫安插在唐王府的密探,平静地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唐王世子怎么就死了呢?”   “启禀皇上,原因是这样的,唐王的五子福山王朱器塽和七子安阳王朱器埈觊觎世子之位,由来已久,加上其母的从中挑唆,凭借着一直是老唐王的宠姬,在唐王府内,三人......”   此刻,崇祯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听到这些皇室宗亲的激烈内斗,可谓是各种阴谋、毒辣、阴狠手段迭出,反应很是平静,近乎于漠然。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尤其是对明末时期的那段历史,“崇祯”有着极深的研究,研究的不仅是当时的经济、军事以及政治制度等等,还有庞大的宗亲体系,多达数百万人,又怎么可能离得开对藩王的研究?   藩王之中,明末时期,在历史上,唐王可谓是最有名的一个,先后出了两个南明皇帝,还是兄弟的关系,“崇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唐王府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来讲,两相对比之下,不难发现,唐王世子之位的争夺,与万历年间的太子之位的纷争,何其的相似?几乎是如出一辙,只是差了一个等级。   一个是藩王之位,一个是九五至尊之位。   同样是老子宠爱小老婆,爱屋及乌之下,更是偏爱小儿子,不待见大儿子,想要剥夺大儿子继承大统的资格,让小儿子接替自己。   所以,在某一个瞬间,“崇祯”不禁心想,唐王世子之位的纷争,起于万历年间,死了那么多的郡王,老唐王朱硕熿死了好几个儿子,争夺的那么激烈,手握着锦衣卫和东厂两个特务机构,神宗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唐王府的事情,其中所隐藏的阴谋?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没有申斥老唐王,唐王嬖妾和两个郡王越来越猖狂,越来越肆无忌惮,恐怕离不开神宗皇帝的纵容。   之所以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很显然,万历皇帝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是在与老唐王惺惺相惜。   当然,更多的还是,万历皇帝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启示,看看能不能从唐王世子之位的争夺中,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自己的小儿子朱常洵弄到太子之位上。   奈何,一个唐王世子之位,远远不能与太子之位想必,后者何止千万双眼睛盯着?   很快,密探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个遍,话语很是简洁,剔除枝叶,只讲紧要问题,就连朱器塽与朱器埈谋杀的大概过程,使用的什么手段,都说得十分详细。   仅此一点,足可见锦衣卫对唐王府的监控力度,有多么的强悍。   当密探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崇祯微微颔首,露出思索之色,心神一敛的同时,平静地问道:“关于福山王和安阳王谋杀唐王世子,他们使用的投毒工具,以及各个证据,现在能不能固定住?让他们百口莫辩,难以反驳。”   “可以,皇上!”   密探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似乎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自己不是妄下断言,进而又补充道:“启禀皇上,不管是两位郡王使用的投毒工具鸳鸯酒壶,还是毒药以及来源,都在王府的其他密探的监视之下,如有需要,随时都能形成铁证。”   “嗯,好,朕非常满意你们的表现。”   崇祯赞许了一句的同时,轻轻点头,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说道:“对了,确保那些证据不被破坏的同时,也兼顾一下唐王世子的儿子朱聿键,免得他也遭遇不测。”   “是,皇上!”   “好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留在唐王府,密切监视唐王府的一举一动。”   一语落罢,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李若珪可以将人带下去,同时,心中也有了谋算,恐怕事情该提前了,提早除去唐王这个藩王之称。   一月之内,河南一下子削去两个藩王,还是极大的那种,崇祯不禁暗想,不仅是释放出那么多的土地,还可以减去朝廷的一大笔财政开支,河南的负担也将会减轻许多。   毕竟,不管河南有多么的富庶,盛产粮食,乃是朝廷的一大粮仓,但是,河南有那么多的藩王,每一府必有一个,再如何富庶的地方,也会被拖垮,也会被吃穷。   这个时候,崇祯的心里又算了一笔账,少了两个藩王,一增一减之间,不说是明年,就是今年,朝廷的财政将会得到大大的缓解。   与此同时,南阳城的按察使衙门,陈奇瑜满脸凝重的刚一送走朱聿鐭,神色就变了忧虑的模样,才返回书房,就看自己的老婆从偏房走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   妇人并未理会陈奇瑜的询问,径直走了进来,脸上挂满了愁容,来到陈奇瑜的旁边,直直地盯着对方,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怨,反而问道:“夫君,唐王府这等事情,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怎么就往上凑,还答应了呢?就不怕引火烧身,影响将来的仕途吗?”   “夫人,你刚才偷听了我们的讲话?”   陈奇瑜也没有理会对方的询问,反问了一句话的同时,神情隐隐有一些不满,似乎是心中太过的压抑,感觉非常的憋屈,需要一个人倾吐衷肠,不等对方回答,长叹一声,说出了一番颇为无奈的话语。   “哎...夫人,你不明白,夫君我乃是河南按察使,掌管河南道的刑狱,唐王府的事情虽然是归宗人府管,但终究还是在夫君我的一定职权范围之内,不能坐视不理,不管不问啊。”   “虽然无权干涉唐王府的事务,更不能调查唐王世子的死因,但话说回来,死了一个未来的王爷,总归是一件大事,在朝廷还未对这件事情表态之前,夫君我还是要管一管,尽可能地保住唐王世子的长子朱聿键,不在被人迫害。”   然而,听到这些话,妇人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脸上的愁容反而更加的凝重了,紧跟着说道:“可是,夫君,加上那两份奏折,如果你再干涉王府的事宜,将会将唐王得罪的死死地,恐怕以后再难相处。”   “何况,王爷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人尽皆知,想要立幼子为世子,作为继承人,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绝非是你一人多能管的,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到对立面   陈奇瑜听得连连直摇头,没有再回应任何的话语,无奈地苦笑之时,心中也在暗想,答应朱聿鐭的请求,前去唐王府之前,必须面见一次皇上,将事情上报一下。   毕竟,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事后追究,皇上变脸的话,可够自己喝一壶的!   陈奇瑜不自觉地微微转头,看向了两本早就写好的奏折,其中一个也该送到京师了,至于另一个,正好借故面见皇上,不管皇上知不知道,还是要将唐王府发生的事情先汇报一下。   心中这样想着,陈奇瑜暗暗点头,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已经打定了主意。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陈奇瑜很快清醒了过来,看到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满脸的焦虑与不安,想起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不禁心中一软,态度缓和了许多。   “夫人,你尽管放心,即便是要管,夫君我也不会鲁莽的当面质问老唐王,会晓以利害,旁敲侧击之间,敲打一下,让其收敛一些,不再对世子的长子动歪心思。”   “至于唐王世子之死,我不会过问什么,更不会籍此逼迫老唐王。总之就是一句话,在保全唐王世子的长子基础上,尽可能地不与老唐王发生正面冲突。”   听到这番话,妇人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既然如此,夫君,你准备何时找老唐王谈一下?”   “嗯...就在世子的葬礼举办之时,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与老唐王私下谈一下,晓以其中的利害攸关,措辞稍微犀利一些,想必老唐王应该会有所收敛,不再阻止朱聿键接替为唐王世子。”   “如此也好,借助吊唁之名,私下与老唐王沟通,稍稍提点一下,不至于使得双方的处境过于尴尬。”妇人附和的同时,轻轻点头,一副如此最好的样子。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奇瑜看向自己的妻子,模棱两可的说道:“夫人,我今晚要出去一下,回来的可能很晚,你就不用等我了。”   妇人微微一愣,刚想询问其中的缘由,却被陈奇瑜挥手阻止了。   “夫人,不要多问,可以告诉你的,不用你问,也会告诉你。”   深夜...   当整个南阳城陷入一片黑暗之时,绝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崇祯的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崇祯平静地坐在书案之旁,在烛光的映射之下,他的面色有一些发黄,显得他愈发的有一种坚毅与沉着之感。   李若珪、刘若宰等人站于对面,陈奇瑜位于最前方,站在众人之首的位置,别看他们也是平静的神色,但眉宇间散发着一丝紧张之意,心中忐忑不已。   陈奇瑜正在汇报着他所知道的全部消息,关于唐王世子朱器墭之死,然而,话还未说完,没说几句,就被崇祯那看似平静的不耐烦之语所打断。   “好了,陈奇瑜,不用多说了,关于唐王世子之死,朕已经知道了,晓得其中的原委,知道事情的始末。”   说话之间,崇祯信手拿过了陈奇瑜给他的奏折,其中记录了他所了解到的唐王府的事情,以及唐王府在南阳府的种种违法乱纪行为。   只是瞥了一眼,崇祯的嘴角就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秘之笑,隐隐有阴谋得逞之意。   奏折到了京城之后,其中的内容一定会宣扬开来,到了那个时候,陈奇瑜将会再也无法与皇室宗亲和平相处,虽不是势同水火,但也相差不远。   啪~!   崇祯猛地合上了奏折,发出一声清脆之音,脸上洋溢出轻松之意,挂着淡淡的笑容,直直地看着陈奇瑜,转而说道:“陈奇瑜,留你到现在,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   陈奇瑜一愣,条件反射一般的吐出两个字,满脸的疑惑不解之色,进而问道:“皇上,恕微臣愚鲁,实在听不明白,又该准备什么?”   “呵呵...陈奇瑜,不要和朕打哑谜,也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崇祯淡淡一笑,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进而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不要说,你不知道唐王世子之死和谁有关,朕也不是让你负责此案,调查什么,之所以让你做好准备,就是整理一下唐王府的各种罪行,将其上报到朝廷。”   “皇上,微臣不是已经....”   陈奇瑜刚开口,满脸的焦急之色,却又被崇祯摆手给打断了。   “朕所说的不是你已经整理的那些,而是新的罪行。”   此言一出,陈奇瑜顿时被弄蒙了,满头的雾水,疑惑的迎向崇祯那深邃的目光,这种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后者的接下来之言,使得他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   “陈奇瑜,福山王与安阳王谋害唐王世子,已经是铁证如山,锦衣卫已经掌握了确着的证据,以及唐王这些年的种种恶行,为祸南阳府,更是人证物证俱全。”   “所以,明天一早,锦衣卫就会有所行动,彻底落实那些证据,以及抓捕几位郡王,并控制住唐王府,而你要做的就是,将唐王府新的罪行整理一下,记录在案,将其再次送到京师。”   “是...是...皇上...微臣明白了....”   陈奇瑜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声音都在颤抖,心中苦涩不已,有一种滴血的感觉,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心里都很清楚,皇上这是想,彻底地将他陈奇瑜推到皇室宗亲的对面,成为皇室宗亲的公敌,再也不可能与皇室宗亲走到一起。   看到陈奇瑜的满脸的苦涩之意,一副有苦说不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刘若宰、宋献策等人,不禁想起了河南巡抚丘兆麟,对于处理藩王事宜,甭提多兴奋,恨不得一下子撤销河南的全部藩王。   众人相信,只要皇上授意,拥有锦衣卫那样的权力,手中再有藩王的恶行证据,丘兆麟绝对是做得出来,真的敢一个一个查抄藩王府,将其绑起来,投入大牢之中,上报朝廷,请求皇上削藩!   两相对比之下,每个人都明白,陈奇瑜这个人很是圆滑,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得罪。   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崇祯将目光转移到李若珪的身上,平静地说道:“李若珪,控制住唐王府之后,将锦衣卫所掌握的那些证据以及诸多信息,给陈奇瑜看一下,让其另行整理一份,所有的案底还要保存好。”   精彩!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篇稿子   这一刻,崇祯浅浅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再次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恶腹黑之意,目光刚一落到陈奇瑜的身上,后者的心中就是一沉,咯噔一下,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容不得他继续深想,崇祯那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已经响起,回荡在寂静的书房之中。   “陈奇瑜,想必你也知道,有所耳闻,京城有一个由朕开办的大明日报,所以朕希望,你能够投一篇稿子,写一写关于唐王这些年的累累罪行,对于南阳府的祸害。”   看似是在征询意见,但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寻常人,言出法随,说出的话就是圣旨,陈奇瑜如何敢拒绝?   尽管如此,陈奇瑜的心中又是满满的不甘,非常不愿意答应,弹劾,上奏折,还可以说是隐藏在幕后,一旦这样做,等同于走向前台,等同于彻底与皇室宗亲撕破脸,陷入正面交锋的局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等等。   此时,陈奇瑜的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有一种感觉,皇上这根本就是拿自己当枪使,将自己放在火上烤,吸引所有皇室宗亲的攻击,将所有的矛头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而皇上隐藏于幕后,操作着这一切。   不难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投了那么一个稿子,针对藩王的长篇大论,先不说会引起轩然大波,随着那一版的大明日报发行,皇上紧随其后再处理几个藩王,撤销藩号。   事情将会急转直下,自己将会处于风暴的正中心,随时都要面临来自于各方面的攻击,各种阴谋手段以及毒辣计策。   就算是用脚指头想,陈奇瑜也知道,皇室宗亲将会非常的暴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找麻烦,但为了宣泄胸中的怒火,为了保护既得利益,难保他们不会使用一些极端手段。   尤其是各地的藩王,都是富甲一方之人,极其的有钱,花钱请杀手,刺杀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凭着那些藩王的财力,莫说是全部,就是随随便便一个王爷,拿出那么一丁点的银子,就够请一大票的杀手,捏死自己,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想到这些,陈奇瑜的身体都在颤抖,后背早就冒起了冷汗,心中一阵发寒,艰难的张了张嘴,喉咙有一些发干,吞咽了两下,这才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投一篇稿子,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不署名?微臣能不能匿名投稿啊?”   “可以...”   崇祯轻轻点头,没有再逼陈奇瑜,轻声回应了一句,陈奇瑜的心中才刚刚略微松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进而又补充道:“匿名可以,不过,稿子的内容必须深刻,极具有针对性,能够反映问题。”   “是...是...皇上,微臣一定写好那篇稿子,揭示唐王罪行的同时,也反映出藩王的诸多问题,写完之后,还望皇上能够予以斧正一下,指出其中不足的地方。”   回话之时,陈奇瑜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肝胆都在微微抖颤,偷偷看了看左右,心中有一种无力感,稿子虽然是匿名,但这么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想不出,匿名能有多大的用处?   这个时候,刘若宰、李若珪、宋献策等人的心里也无法平静,不仅仅是对陈奇瑜的遭遇同情,更是对这篇稿子所代表的的意义,震撼到了。   藩王的问题,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人所共知,也不是没有人奏报此事。   然而,将其公之于众,弄得人尽皆知,为人热议和讨论,尤其是唐王的种种问题,引起的社会尖锐性矛盾,还有藩王过多,封地过多,给天下带来的沉重负担。   不难想象,稿子一旦发现,在皇室宗亲之中,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发生一场大地震。   而且,随着稿子内容的传播,知道的人越多,传播的越广,百姓对藩王的抵触与仇视,将会更加强烈。   微微蹙眉,众人的心中又有一丝疑惑,让陈奇瑜这样做,皇上就不怕将那些藩王逼急了,使得后者来了一个狗急跳墙,做出极为过激的行动。   比如,造反。   尽管藩王没有了军权,手里更没有了军队,对于皇权的威胁性已经到了历史最低点,但他们的手中却握有非常之多的资源,极为富有,若是与一些乱军勾结在一起,还是会引起一地方的大乱。   在这种疑惑之中,众人又与崇祯商量了一番之后,如何具体的处理唐王府的事情,相继离去,唯有崇祯还待在书房里,独坐在那里,面露思索之色,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不久之后,田秀英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迎面走来的田秀英,那副大家闺秀的气度,温柔而贤惠,知书而达理,崇祯有一种满足感的同时,也不傻,当然看出了对方有话要说,这么晚了还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   “秀英,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皇上,臣妾刚刚听陈大人等人讲,皇上要让陈奇瑜写一篇稿子,将藩王的问题摆在明面上。”   “是啊,怎么了?”崇祯适时地插了一句。   “皇上,是这样的,现在就解决藩王的事情,是不是有一些为时过早,有一些仓促啊?”   田秀英忧心忡忡的反问了一句,看到崇祯的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一些不满,心中顿时就是一阵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的继续说道:“毕竟,虽然所有藩王的封地加在一起,不到天下良田的四分之一,又没有军权,更不能插手地方政务,但他们有着惊人的财富,就是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如果将他们逼急了,全都逼到朝廷的对立面,就凭他们手中的财富,一旦闹起事来,与那些乱军或地方士绅勾结在一起,朝廷可就难办了,天下将会不稳,出现大乱。”   出乎田秀英的意料,这番言语不但没有引起崇祯的重视,反而使得后者一阵大笑。   “哈哈...”   精彩!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个念头   在田秀英疑惑与焦急的目光中,崇祯稍稍收敛了一下笑声,脸上却依然不以为意之色,显得很是轻松,进而继续爽朗地说道:“秀英,你实在过于高看那些藩王了。”   “不错,他们手里的确握有惊人的财富,但你莫要忽视了,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藩王与地方的百姓、乡绅,几乎是势同水火,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不管是乡绅,还是天下的老百姓,都是深受那些藩王之害,他们的土地或者生意,几乎都受到过藩王的侵占。”   “还有,你不要忘了,朕制定的那些政策,削藩之后,那些土地的最后处理结果,当地的百姓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有着福王与唐王两个先例,那些百姓和乡绅怎么可能还帮藩王?”   “也是....”   田秀英轻轻点头,吐出两个字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想,皇上的那些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可谓不拥有先见之明。   先不说藩王与绝大多数的百姓以及士绅本就是两个对立的群体,当皇上的那些政策一旦实施,推广开来,传开之时,不仅能解决一些财政问题,还能极大地获得百姓的拥护,最大化的支持。   毕竟,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淳朴和善良的,即便是那些闹事儿的,为得无非就是一口吃食,有了田地,朝廷将削藩之后的土地给他们,他们又怎么可能跟着藩王造反?   不错,不管是打仗,还是造反,钱,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可以买到许多精良的兵器装备,然而,要是没有人的话,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放在平时,那些苦哈哈,或许老百姓显得并不重要,或许是一些人嘴里的贱民,但一牵扯到人力,老百姓聚拢在一起,团结起来,那将是一股惊人的力量。   反之,亦然!   就比如抗战之后,解放战争时期,以及建国之后的各项土改之类的改革,有钱的国民党为何兵败如山倒?那些被“打土豪、分田地”的对象为何不敢起来反抗,保护自己的财富?   原因很简单,不仅仅是大势所趋,那些政策的实施,彻底将他们推到了无数百姓的对立面。   有钱没人,一样没用,一样是任人宰割砧板上的鱼肉!   想通了这一点,又有新的疑云油然而生,田秀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崇祯的身上,后者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不解之处,洒然一笑,意有所指地强调道:“秀英,放心,你别忘了,朕还有大明日报这等舆论宣传工具,那些藩王要想蛊惑人心,难度和登天没有什么差别。”   刹那间,田秀英露出恍然之色,心中豁然开朗。   这个时候,最为历史学者的“崇祯”,心中不禁想起了关于明末时期的一些研究和讨论,朱由检之所以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之所以不敢拿东林党下手,就是在于他们代表着江南士绅的利益。   而那些士绅又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朱由检招惹不起,只能一再退让,只能向百姓盘剥,伸手要银子,不惜使用强势雷霆手段。   在“崇祯”看来,那根本是狗屁,还是狗屁不通,起义军造反,收缴他们的家财,也没见到怎么反抗啊?   就是一句话,在强势的手段面前,在铁蹄与大刀的面前,什么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士绅?   大刀一出,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全都得软蛋,都是狗屁,还敢造反?还敢勾结乱军?一个字,杀!   士绅虽然富有,但相对于两亿的人口,他们能够占多少?何况,并不是所有的士绅都是奸佞之徒,与朝廷对着干?   所以,对于此时的崇祯而言,心里很清楚,只有一个念头,要想大明中兴,就必须紧握军权,手里有了这柄利剑,将会无往而不利,谁人敢闹腾?   与此同时,相比于崇祯正在谋划着削藩之策,将藩王的惊人财富收归于国有,京城内也在酝酿着谋划,一旦成功,将会影响整个历史的发展,将会改变大明的结局,将会改变后金的以后走向。   京城内,一个相对富有的宅院之中,书房里还有昏黄的烛光在摇曳不定,两个身影倒映在窗纸之上,来来回回地摆动之中,还有一阵交谈声在回荡,压着声音,显得书房里的谈话之人很是小心而谨慎。   “董大人,现在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时机,种种的迹象都表明,咱们的这位新皇上极其重视新火器的研究与发展,格外重视火器在战争中的应用。”   “如果王恭厂计划得以继续实施,研究出那个秘密武器,董大人,你我可就有了惊天之功,朝廷就能一举解决辽东之患,彻底灭了后金。”   “左将军,你难道忘了天启六年五月初六的那件事了,宛若天罚,因为研究那个秘密武器,王恭厂突然爆炸,酿成惊天之灾,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西及平则门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骤然之间,在那场爆炸之下,所有的东西化为齑粉,房屋损失数以万计,人员伤亡数以万计......”   昏黄的烛光之下,前工部尚书董可威与左光先相对而视,说话之间,前者一副惨然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惧之事,神色非常的难看。   忽然间,董可威的话语一顿,长叹一声,颇为无奈的转而说道:“左将军,在下早已被熹宗皇上罢官多年,削职为民,若将军不嫌弃的话,喊董某一声先生即可。”   听到前面那番话,左光先的神色明显也不太好看,也是一阵后怕的感觉,对于董可威后面之语,并未当真,依旧按照自己想得称呼。   “董大人,天启六年的那场大爆炸,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你的责任啊,你我都知道,那是一场意外,绝非什么天罚,更不是什么上天的警示。”   左光先安抚了一句,看到董可威依旧是满脸的自责之色,进而又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何况,那项秘密武器研究计划,又不是您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有着天启皇上的特许与授意,最早可追溯到万历年间的张居正主持内阁时期。”   “而且,皇上虽然罢免了您的工部尚书之职,却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过是为了平息民愤而已,一时的无奈之举,你何必还因此而心存芥蒂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秘密武器   董可威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紧跟着附和道:“左将军,你讲的这些,我也明白,当然知道,若皇上当时真得有怪罪之意,就凭王恭厂爆炸所带来的恶果,死伤那么多人,就连皇宫内的许多建筑也被震坏,就不单单是罢官夺职那么简单,早就身首异处,被处斩了,哪还会像今天这般好好活着。”   这一刻,董可威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王恭厂爆炸时的场景,火光冲天,气浪滚滚,爆炸声轰鸣,波及十里之遥,就连皇宫也有震感,皇后宫殿的许多东西都被震碎。   仅此一点,足可见王恭厂的爆炸有多么的厉害!   想到这些,董可威忍不住地左右来回侧头,低眉信眼之间,看向自己的肩膀之处。   作为王恭厂的主管上司,在那场巨大的灾难之中,自己虽然得以幸存,但也失去了两个胳膊,下场也很是凄凉。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两臂,也是直接受害人,皇上才会轻饶自己这个主要负责人,只是罢去了工部尚书的官职,被削职为民。   所以,董可威心里很清楚,就算左光先不说,他也明白,天启皇帝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若不是当时的形势使然,舆论的矛头纷纷指向自己,也不会丢了官职。   这时,左光先漆黑的眸子精光流转,一副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的样子,突兀的问道:“董大人,早就听闻,熹宗离世之前,特别嘱托过当今的皇上,一定要重用魏忠贤,你说,会不会与那件秘密武器有关?那件秘密武器的资料是不是另有备份,就在魏忠贤的手里?”   看到董可威一副疑惑不解的样衣,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左光先进而说道:“以前之时,建奴多是流动为主,并未有固定的中都,现在不同了,据辽东传回来的消息,黄猪皮准备定都于沈阳,正在大兴土木,改造沈阳城,就是以都城的规格来建造的,”   渐渐地,董可威脸上的疑云越来越淡,眸子中的光彩越来越亮,充满火热之感,结合之前所聊的内容,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左光先的意思。   “哦...左将军,我明白了....”   抛出这一句话之时,董可威连连点头,进而补充道:“如果所猜没错的话,要是魏忠贤还掌握着那件火器的工艺,确切的来说,是那种火药的配比与用料。”   “要是那件火器的技术真得没有消失,没有损毁于那次爆炸事件中,魏忠贤也就真如熹宗交代的那般,对于朝廷十分的重要,对于新皇有很大的助益。”   “一旦黄猪皮在沈阳的宫殿落成,并住进去,在沈阳城,靠近皇宫的地方,也搞一次更大的类似于王恭厂的爆炸,就能一窝端了建奴的所有上层人士,全灭建奴的所有文官武将。”   “不错...不错...董大人,就是这个意思。”   左光先连连附和地同时,频频点头,神色变得极为郑重起来,继续说道:“只要黄猪皮一死,就算不能炸死全部的后金高级将领,也能让建奴陷于无休止的内斗之中,彼此争夺汗位,无暇南顾,而朝廷就能脱开身来,稳固边关防线的同时,解决关内的问题。”   在这一刻,两人默然了,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兴奋的光芒,脑海里更是浮现了一个场景,沈阳城大爆炸的一幕,乃是结合王恭厂爆炸的一种想象。   以黄猪皮居住的皇宫为中心,不说多,只要三个类似于王恭厂爆炸的爆炸点,同时引爆,一瞬间,就能将皇太极居住的皇宫夷为平地,所有的事物都将化为齑粉!   第二天的南阳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就连往日热闹的集市也冷清了不少,隐隐有一丝人心惶惶之感,即便如此,大街小巷之上,还是夹杂着窃窃私语一般的小声议论。   “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夜之间,城里怎么出现了这么多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不是很清楚,就是隐隐的听说,唐王府发生了大事儿,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朝廷鹰犬。”   “嘘...小声点,这么说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他们的密探无处不在,要是被听了去,你不想活了?而且,魏忠贤早就倒台了,听说咱们的那位新皇上还不错,不会任由他们像过去那般肆意妄为,欺压百姓。”   ......   很显然,相比于这些街面上的普通人,那些真正的权贵消息更加的灵通,了解的也更加的多,议论之间,又夹杂着淡淡的幸灾乐祸之意。   “李老爷,不用再去唐王府,参加世子的葬礼了,去了也没用,去了也进不去?”   “怎么回事儿?我昨天晚上收到的帖子,说世子突然暴毙,今天举行葬礼,怎么又不让参加,吊唁了呢?”   “嘿嘿,什么暴毙而亡?唬鬼的吧?要是突然暴毙,举行葬礼,用得着这么仓促举办葬礼吗?这下可好,昨天下午才通知的消息,今天上午就招来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这还不明显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得我越听越糊涂。”   ......   此刻,唐王府到处都是带刀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空气里弥漫着极其浓郁的紧张气息,府里很是冷清,冷清的让人有一种窒息感,很是压抑。   即便是不时走过的婢女与下人,也是将头埋得很低,畏惧那些锦衣卫如虎一般,行色匆匆,不敢有一丝的停留,走路之间,显得很是慌张。   相比于普通人,即便是那些富贵人家,他们这些王府的下人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更加的畏惧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更加能体会他们的权力之大!   在这王府内,像他们这样的下人,被王爷、王妃等主人打死也就打死了,无处伸冤,然而,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却可以直接抓捕王爷,这样的皇亲贵胄,对于他们这些下人而言,犹如天一般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天”,却是极为畏惧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存在,面对他们之时,全都收起了利爪与獠牙,露出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两者就好像老鼠见到了猫,唯恐避之不及。   白色绸缎挂满王府内外,少了几分那种死者的沧桑与悲哀之感,多了一些冷森森、戒严的那种氛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辣椒   唐王府的大殿之上,宛若一个白色的世界,唐王世子朱器墭的灵柩就摆放在正中央,三指粗的香冒着浓浓的白烟,缓缓升腾而起,袅袅而弥漫于大殿之内,白烟蒸腾,笼罩在四周,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朱聿键四兄弟一身的孝服,以前者为首,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露悲伤之情,双目含泪,凄然的看着前方,那摆放着灵柩和灵位的地方,不时地双手微动,向面前的火盆里投放着纸钱。   在朱聿键身旁的身着麻衣妇人,正是其母毛氏,也就是唐王世子妃。   这时,陈奇瑜走了进来,上了三炷香,施礼之后,却未离开,而是来到了朱聿键的身前,压低声音地说道:“小世子,此次,虽然世子沉冤得雪,两位郡王和老唐王的嬖妾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事情远未结束,还望你有一个心理准备,不久之后,天下再无唐王这个藩王之号,自此将会被除名。”   闻听此言,五人心里都是一惊,朱聿键更是反应了过来,瘦削的面庞扯动了两下,面露难以相信之色,寻声问道:“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既然两位郡王叔和那个女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朝廷怎么还要将唐王除名呢?”   说话之间,朱聿键的眉头微微蹙起,此刻的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表现的更加的沉稳,不等陈奇瑜回答,再次问出了其四人同样的不解之处。   “而且,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或许有权抓捕皇室宗亲,无需经过宗人府。但是,要想将唐王国名除去,恐怕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吧?”   “小世子,你随我来。”   陈奇瑜并未立即回答朱聿键的询问,而是一把将其拉了起来,神色极为的郑重,满脸的深意,后者更是当即反应了过来,心里明白,陈奇瑜接下来的话语不便当众而言,也就跟着来到偏殿。   举目四顾,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在附近之后,陈奇瑜这才压低着声音说道:“小世子,实不相瞒,皇上就在这南阳城内,之所以除去唐王国号,就是圣意。”   “那个...那个...”   不知道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还是被崇祯就在南阳城而引起的震撼使然,朱聿键的神色变得颓然的同时,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小世子,先不要慌,也不要着急,皇上除去唐王国号,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朱聿键并未因为陈奇瑜的这句安慰之语好多少,神色依旧有一些木讷,后者见到这种情况,心中知道,这是对方当自己纯粹的在安慰,在搪塞而已,于是又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小世子,不妨提前透个口风给你,根据皇上的意思,凡是被削去爵位的皇室宗亲,亦或是没有爵位的皇室宗亲,朝廷将会放宽对这些人的限制,不仅可以游走于天下,经商做生意,更是能够参加科举,入仕当官,出将入相,为朝廷效力。”   一开始的时候,朱聿键还是一脸的冷漠模样,但一听到后面之言,眸子里顿时迸发出火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炽烈,直直地盯着陈奇瑜,沉声问道:“陈大人,你说得是真的?”   “绝对不会有假!”   陈奇瑜极为肯定的回了一句之时,连连点头,更是说道:“而且,皇上极为看重小世子你,颇有培养、委以重任之意....”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奇瑜的话语一顿,转而说道:“对了,皇上有过交代,一旦世子的头七过后,将会接见于你,小世子,你要做好准备啊~!”   一语落罢,陈奇瑜露出了一股意味深长的淡淡笑容,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这一刻,朱聿键的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喜悦,刚刚失去父亲的那种悲伤之情,父亲被人毒害的愤恨之感等等,这些负面的情绪被冲淡了许多。   胸中有沟壑,怀有抱负,岂会甘愿于一生的平平庸庸,碌碌无为,坐吃等死?   而在这个时候,作为策划人的崇祯,现在却在逛着街,悠然的走在集市之上,相比于两侧那些商贩的表情,眉宇间隐隐有一些忧心忡忡之意,由于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突然大量出现,而产生的不安与惶恐,他却显得非常的高兴。   此刻,崇祯身边的护卫少了许多,只有杨启聪等几名绝声卫,除了陪伴在一旁的宋献策、王之心和田秀英之外,再无他人。   就在这时,崇祯的步伐忽然一顿,眼前一亮,瞳孔里亮晶晶的,随后快行几步,径直向着一个小摊位而去,其他几人满脸的疑惑之色,杨启聪等绝声卫更多的是紧张,连忙跟了上去。   刚一停下来,来到小摊子的旁边,崇祯还未说什么,宋献策却笑着介绍道:“公子,此乃辣椒是也,和玉米、番薯等物一样,都是由那些洋人带来的,传入咱们大明没有几年,如今也就是东南沿海省份和云贵等地,有少量的种植....”   现在的崇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些红若鸡血一般的干辣椒,满脸的兴奋之情,拥有着现代者的灵魂,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辣椒呢?   任由宋献策在旁边卖弄那渊博的见识,崇祯的脑海里却是思绪翻飞,心里想到了许多,不禁又有了新的主意。   辣椒,不仅是顶级的食材佐料,更是能够用于战争之中。   前者自不必说,后者也很简单,若是将研磨成粉的辣椒放在炸药之中,虽不能增强炸药的威力,却可以予以敌人在视觉与嗅觉上的极大冲击。   崇祯瞥了一眼天空,心中暗想,夏天就快要过去,放在南方,辣椒的特性或许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并不那么明显,但对于极为寒冷的北方而言,驱寒的效果不言自明。   这一刻,再次看向那一堆的红色干辣椒,崇祯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心中冒出一个名词,火锅!   不难想象,一旦火锅在北方推出,将会成为竞相追逐的对象,绝对能够受人追捧,生意绝对火爆,营收虽不是日进斗金,但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辣椒得到追捧,得到广泛的接受,就能产生经济效益,增加它的附加值,对于这些山区而偏远的老百姓而言,他们的收入将会大幅度增加,有了银子,就可以购买粮食吃。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粮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肆购买   即便能够种粮食,但相对而言,粮食的产量也远远比不上辣椒,同时,两者所产生的经济效益也高低不同,有很大的差异性。   嗯...所谓的改革,不应该仅限于吏治和土改,还应该包括老百姓的种植思想,土地里不一定就非得种植庄稼,像辣椒这样的经济作物,也一样可以。   毕竟,一些地方要是强制种植粮食,不仅是条件不允许,产量也太低了,相比较而言,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崇祯的心里这样想着,也准备这样做着,当然,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关于改变老百姓的这种耕作思维,绝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够做到的。   毕竟,收获到粮食,能够填饱肚子,才是最直接的感受。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伴随着那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崇祯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轻摇自己的手臂,本能地望去,就看到田秀英正在疑惑的看着自己,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呵呵...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崇祯尴尬的一些,语气是那么的不自然,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不满的声音所打断了。   “哎...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儿?究竟买不买东西?不买的话,别妨碍我做生意。”   看到摊位老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连的摆手,作势就要赶自己等人走,王之心上前一步,撸起袖子,就要呵斥,却被崇祯一把给拉住了。   “哎...老板,你的这些辣椒怎么卖得?什么价钱?”   崇祯笑吟吟地问出这么一句之时,看到摊位老板微微错愕了一下,进而又补充道:“如果价钱合适的话,能够送货上门,我们不是不可以全都买了,将你的所有干辣椒包圆。”   刹那间,摊位老板脸上的不满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之色,惊喜莫名,一张皱巴巴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颇为谄媚与讨好的回道:“嘿嘿...这位公子,你要是全部收购这些干辣椒,价格好商量,价格好商量!”   这次轮到宋献策等人错愕了,他们原本以为,皇上从未见过辣椒这样的新事物,从而产生新奇之感,所以才会在摊位前发呆,好奇地看着这些红彤彤的辣椒。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上这一开口,却是要将辣椒全都买了,还一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的样子。   皇上这些来自于京师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宋献策却很清楚,别看这些辣椒鲜红欲滴,卖相很不错,煞是可爱,但是,豪门贵族和富贵之家,并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唯有那些苦寒之家,贫穷之人,才会格外青睐辣椒。   所以,辣椒一直被视为贫贱之物,只有那些过不上日子妇人贫穷老百姓才会食用,因此,辣椒的销路并不怎么好,就算是极为低廉,也很难大规模的交易,卖出。   原因很简单,在湖广、四川、云贵等潮湿之地,辣椒具有一定的药效,才加上它的极为辛辣的特性,能够缓解人的饥饿感,使得人变得亢奋起来。   而且,辣椒在西南极易成活,所以,才会有一些贫穷人种植,一来可以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二来嘛,就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能够变卖折现一些银钱,补贴家用。   因此,说白一点,凡是吃食辣椒之人,多是贫穷之家,自然而然地,它的经济效益非常的低,也很难卖出,并没有多大的市场需求。   “公子,这些辣椒....”   宋献策刚想开口劝说,才吐出几个字,崇祯似乎知道了他想说什么,摆手阻止的同时,更是对那个摊位老板说道:“而且,老板,不妨通知其他的那些卖辣椒之人,只要他们不趁机哄抬物价,只要将辣椒晒干,品质不错,我都可以收购。”   “大善人啊....大好人啊....真是救了我们这些苦命人啊....”   随着摊位老板吼出这么一嗓子,顿时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主意,尤其是那些同样贩卖辣椒的小商小贩,生活贫困的小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随即就兴奋起来,心中很是激动,恨不得将手里的辣椒一股脑的全都卖出去,再便宜也没关系。   一时间,随着崇祯大肆收购辣椒的消息传出,为人们所了解,以崇祯等人为中心,人群开始涌动了起来,纷纷挤向崇祯这样的“冤大头”,居然大举收购辣椒这样几乎于无用的东西。   看着蜂拥而来的人潮,其中绝大多部分都是最底层的贫穷老百姓,那争先恐后的模样近乎于疯狂,崇祯并不觉得什么,杨启聪等绝声卫却极其紧张了起来,面色极为的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不用杨启聪的命令,所有的绝声卫都将右手探向了腰间,藏有兵器的位置,更是迅速做出反应,摆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阵势,将崇祯与田秀英拱卫在中间,护在身后。   很显然,田秀英察觉到了绝声卫的举动,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担心之处,当即也做出了反应,身体紧绷,进入了攻击的状态,秀眉更是微微蹙起,紧盯着前方,隐隐间,颇有保护崇祯的架势。   尽管气氛十分的热闹,近乎于热火朝天,崇祯还是嗅到了自己身边的紧张气息。   看到杨启聪等人紧张的模样,又望了望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人潮,心中随即恍然,明白了杨启聪等人为何那么紧张,为何突然警戒了起来。   尽管如此,明白了这一切,但崇祯并未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微微一笑,身体一个腾跳,随即跃跳上了身旁的摊子上面,顺手也将还在愣神的王之心拉了上去。   “哎,各位乡亲们,要想兜售辣椒的,就找他,绝对是有多少就要多少!”   就在王之心还在错愕之际,崇祯一指着他,吼出这么一句之时,整个人已经跳了下去,拉着还处于警惕状态的田秀英往外走。   这一刻,别看宋献策长得很挫,又矮又黑,反应着实很快,就在王之心错乱之际,如潮水般的人群涌向自己,被这股纷乱的气势吓得想要逃之夭夭,一把被也跳上摊子上的宋献策给拉住了。   “王公公,不用慌,只要公子安全,咱们就没有生命危险,尽管在这里收购辣椒就行,按照公子的意思。”   随着耳边响起这个声音,王之心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如狼似虎涌来的人潮,心中略微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的六神无主,但依旧有一些慌乱,心里没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储藏之处   同时,当心神稳定下来之时,王之心也听出了宋献策的潜台词,自己两人的身份无足轻重,死了也就死了,关键是吸引眼前这些人的注意力,让皇上脱离危险的境地,能够脱身。   而且,自己两个人,一个不过是读书人,另一个是太监,即便是真得有什么危险,有什么所谓的刺杀,也轮不到自己两人的头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些,王之心的心中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但神色还是变了变,看到他这副模样,宋献策还以为王之心并未立即自己的意思,进而又意有所指地说道:“王公公,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人潮,不受控制的局面,不过是公子的一个无心举动。”   “而这些人之所以涌来,近乎于疯狂的神情,不过是想卖出手中蓄积已久的辣椒,为家里增补一些进项,只要咱们守在这里,收购辣椒,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此刻,王之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重重一点头,以示回应宋献策的安抚,进而直视远方,挥舞着双手的同时,嘶吼道:“凡是想要卖辣椒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如果谁再这样往前挤,就算价格再低,我也不要他的。”   很显然,王之心的这一嗓子顿时起了作用,人群不再那么疯狂,开始变得有序起来,开始有人排起队来。   别看宋献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安抚王之心起来,话语是那么的头头是道,但他的心中也是紧张不已,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里,额头的细汗不是热的,而是紧张的。   听到王之心嘶吼了这么一嗓子,局面开始有一些控制起来,那些贫穷的老百姓不再疯狂的往前挤,尽管眉宇间弥漫着焦急之意,但还是排起队来。   见此情形,宋献策佩服王之心的急中生智的同时,跟着配合道:“一个一个来,排好队,只要守秩序,我们可以保证,不管有多少辣椒,我们都要,一个不落的都会收购。”   渐渐地,局势完全稳定了下来,所有贩卖辣椒的商贩,全都排成了两个队伍,依次等待宋献策与王之心的收购,神色很是复杂,既兴奋、期待,又焦虑不已,深怕两人的收购突然终止。   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能够将手里的辣椒全都卖出去。   然而,随着收购的辣椒越来越多,宋献策与王之心两人早已变成了满脸的苦瓜相,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尤其是身后装着辣椒的麻袋都快堆成了小山包,隐隐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当宋献策与王之心为越来越多的辣椒而发愁,无处存放之时,吴邦宰带着两班衙役走了过来,穿过拥挤的人群,越过犹如长龙的两支排队队伍,径直来到两人的旁边。   随着差役的出现,人群明显出现了一些骚动,更多的是不安。   “宋先生,王先生,公子让我来帮你们来了。”   听到吴邦宰的话语,宋献策与王之心的心中就是一松,面带喜色,然而,再一看他后面的衙役,不过寥寥十几人,再回望了一眼身后堆积如山的一包包辣椒,以及还在排队的辣椒农,情不自禁的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在这一刻,宋献策与王之心彼此对视了一眼,脑海里浮现出同样的声音,就这么一点人手,就连身后已经购买的辣椒也弄不回去,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等待收购的辣椒。然而,在两人置疑的声音之中,在排队的人群隐隐出现骚乱之际,吴邦宰淡淡一笑,转身面向正在排队的老百姓,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贩卖辣椒的人实在太多,在这里收购非常的麻烦,也不利于我们家掌柜的运输与储藏。”   “所以,大家要是想继续卖辣椒的话,请移步南阳城内的济安仓,我们将会在那里统一收购,一分钱一分货,绝不拖欠,货讫两清,现银交易。”   刹那间,骚乱的气息消失不见,那些等待收购的辣椒农安静了下来,震惊不已,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个大肆收购辣椒的商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拥有着怎样的来头与背景?   没有人再敢起哄,没有人再敢往前挤,只因那两班衙役,宛若门神一般,依次站在两侧,镇着场面。   凡是南阳府人,谁人不知,济安仓乃是朝廷的官仓,普通人家,寻常权贵,谁又能动用得了济安仓?   与此同时,宋献策与王之心长松一口气,一直缠绕他们的难题总算解决,将这么多的辣椒买下来,运走,都很好办,关键是在存储的地方。   毕竟,夏季多雨,要是突然来一场大雨,连续几天,这么多的辣椒非得淋湿,发霉不可!   现在好了,济安仓作为收购点,不仅解决了存储的地方,还能节省一笔运输费。   这个时候,排队的老百姓却变得迟疑不定起来,似乎听到了收购的商人与官家有所牵涉,又是到济安仓交易,使得他们产生一种不信任感,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忌惮。   不愧是生意人,有着多年的经商经验,看到这些老百姓的神情变化,吴邦宰当即明白了他们的心中所想,顾忌着什么,声音提高了几分,再次大喊道:“乡亲们,我们不是做一次生意,而是准备长期购买辣椒,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其中不会有任何的猫腻。”   “而且,买卖之时,我们都是以现银结算。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还可以让按察使陈奇瑜陈大人作保,这绝对是公平的买卖,不会让你们有任何的亏损。”   “当然,这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们的辣椒质量必须要过关,必须要晒干,没有任何的掺杂之物。只要符合标准,我们就会收购。”   渐渐地,听到这些话,那些还在排队的老百姓心安不少,对于吴邦宰的顾忌越来越淡,尤其是可以请到陈奇瑜从中作保,他们已经相信了大半。   关键的是,长期收购辣椒,再加上生活的贫困,面对变卖辣椒之后的那些银钱,对于他们而言,将是一笔“不菲”的银钱,使得这些老百姓暗暗一咬牙,很快就有人做出了回应,带着自己的辣椒,向济安仓而去。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看着这一幕,其他的商贩很是羡慕不已。   辣椒虽然便宜,却胜在量大,突然而来的“冤大头”来者不拒,全都要,加在一起,那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啊~!   同时,也有心思活泛之人,不禁心中起疑,难道辣椒有什么极其特别之处,其中蕴含着某种惊人的价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莫大的恩赐   七天后....   唐王府内,就在唐王世子朱器墭的灵堂之上,崇祯上了三炷香之后,流露出对逝者的悲伤之时,缓缓转过了身,面对着朱聿键等人,瞥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陈奇瑜,隐隐间流露出忐忑的模样,不敢正视自己。   “朱聿键,想必你也知道了,再过不久,朝廷就会有正式的行文颁布出来,下发到南阳府,将会裁撤唐王封号,除其国名,收回所有的封地。”   突兀的说出这番话之时,崇祯将目光从朱聿键的身上移开,缓缓扫视着朱聿键的其他三个兄弟,进而补充道:“不过,虽然裁撤了唐王的封号,但还会留给你们这些皇室宗亲少量的田产,能够维持普通的生活。至于这唐王府,也将会收回,并改名,作为朝廷官员的办公之用。”   “而且,由于没有了爵位,你们就可以自由出入这南阳城,可以随便行走于天下州府县城各地,也能参加朝廷每年举办的科举,以及武科开试。”   听到这些话,得到崇祯的亲口确认,除了朱聿键发自内心的高兴,隐隐的心潮澎湃起来,其他人的心情很是沉重,心里塞塞的,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朝廷虽然会留有少量的田产给他们,勉强能够过活,但随着唐王的惊人财富被没收,大量的封地被收回,他们这些唐王子嗣再难过上那骄奢淫逸的生活。   最关键的还是,没有了爵位的光环,再也没有了属于皇室宗亲的种种特权,也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凭借着身份地位,垄断南阳府极为赚钱的生意,只能和那些商人正常竞争,各施手段。   而且,如此一来,再也无法逃税漏税,即便是继续经商做生意,也没有了以前的惊人利润。   随着这些日子对南阳府的概况了解,崇祯又岂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中所想?   尽管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其中的绝大多部分人对自己心生不满,确切的来说,隐隐还有一些敌视与仇恨,剥夺了他们的富贵生活,拥有的种种特权,但崇祯不在乎,也并未理会。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没有了惊人的财富,又能翻起什么波浪?   这个时候,随着福王与唐王的先后被拔出,一下子获得了惊人的财富,仅仅是现银,以及各种珍贵物品,加在一起,就将近是朝廷五年的财政收入,崇祯的心情甭提多好了。   价值将近一亿两,现银几千万,崇祯的心情怎能不好?心里怎能不轻松?   高兴地眉毛都快飞了起来!   按耐住心中的那股喜悦,崇祯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朱聿键的身上,再次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缓缓说道:“如果愿意的话,你们的父亲可以埋入祖坟之中,拱卫先祖之灵。而且,唐王也会被关押到凤阳皇陵,以示惩戒。”   对于唐王被关押到皇陵,众人毫不意外,历代以来,凡是触犯大明律,又没有被处死的藩王,都会关押在凤阳皇陵,打理着祖坟。   让他们震惊的是,自己的父亲居然可以埋入祖坟,绝对开了大明有史以来的先河,乃是莫大的殊荣与恩赐。   “谢主隆恩!”   此刻,唯有郑重地喊出这四个字,方能表达朱聿键四兄弟的心情,和母亲毛氏一起拜谢崇祯,以示感激之情,还有救命之恩。   “好了,起来吧,三年守孝过后,你们就是自由身,可以随意离去,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不用再别闷在一城之中,一生一世不再被限制一个地方,可以领略山川之美。”   崇祯摆了摆手,以示免礼,感觉到气氛有一些压抑,过于紧张,紧接着,露出颇为玩味之色,开玩笑的说道:“当然,所谓的任何事情,并不包括造反当皇帝,呵呵....”   此刻,听到崇祯的这句话,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也笑不出,更没有人附和什么,朱聿键四兄弟更是紧张不已,被吓到了,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用这么紧张嘛,朕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朕没有其他的意思。”   看到众人紧张的模样,崇祯轻松的来了这么一句,进行安抚,目光在朱聿键四兄弟之间逡巡不定,再次说道:“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收拾好行装,明天一早就出发,连同老唐王等人,将你们的父亲送到凤阳祖坟安葬,拱卫祖宗之灵。”   这一刻,随着崇祯的再次强调,听到后面之语,众人的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才意识到,唐王世子被允许埋入祖坟,乃是莫大的殊荣,无以伦比的恩赐。   可是,死后埋入祖坟,这应该寻常百姓人家才有的事情,亦或是那些富商巨贾和勋贵大家族,像他们这样的皇室宗亲,还是头一次有埋入祖坟之说,与祖先为伴,   不过,没有人点明这一点,原因很简单,皇上又没有违背祖训,也没有有悖于礼法之处,为何要去反驳?   何况,所谓的埋入祖坟,只是在皇陵之内,并不是与祖坟埋在一起,而是在其周遭,如此一来,反而说得通了。   不久之后,唐王府的某个宫殿之中,只有崇祯、刘若宰、陈奇瑜等人,没有一个王府之人,气氛有一些紧张,刘若宰等人的神情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崇祯刚一落座,李若珪缓缓而行,踱步来到大殿的正中央,先是对着崇祯长施一礼,这才一脸凝重的说道:“启禀皇上,咱们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如果再不返回京城,就算无人泄露,恐怕微服私访的事情也再无法保密了。”   “而且,皇后娘娘多次让人递话,暗中遣人来信,如若皇上您再不露面,京师将会出现乱子,皇后娘娘和曹公公、洛指挥使他们很难再压下消息,阻止大臣们的求见。”   “还有,像福王与唐王之事,就算是不经过内阁,就算不再朝堂上谈论,但也需要皇上您亲自出面,与宗人令面谈,总要给皇室宗亲一个说法。”   ......   听到李若珪这样说,尽管崇祯听得很是认真,一副郑重的样子,心中却是很不以为然,万历皇帝数十年没有过早朝,那些官员不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也没见出什么乱子?   当然,崇祯也知道,万历数十年没有过亲理朝政,虽然没有出什么乱子,但也使得大明王朝这个国家机器运转缓慢起来,几乎是停滞下来,办事效率极低,使得努尔哈赤有了趁机发展壮大的机会,能够兼并其他部落。   因此,由于万历皇帝的懒政,身居宫中,也未大明皇朝埋下了种种祸根,直至崇祯年间一下子爆发,致使大明王朝走向灭亡。   想到这些,崇祯轻轻点了头,也没有再坚持,回应道:“好吧,半个月之后,咱们就返回京师。” 第一百三十章 大搞建设   听到这句话,有了确定的归期,李若珪等人虽然心里一松,但却高兴不起来,流露出异样之色,一副“还要半个月”的样子啊~!   似乎察觉到众人心中的不解,看到他们的这副模样,崇祯进而又补充道:“既然都到了南阳府,距离凤阳皇陵已经没有多远,朕总要去拜祭一下祖先吧~!”   谁又能反对?又该如何反对?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又将目光转移到陈奇瑜的身上,洒然一笑,爽朗地说道:“对了,陈奇瑜,朕将会留下一百万两纹银,作为购买辣椒的资金。至于后续购买辣椒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锦衣卫只会从旁适当的配合一下,并不干涉。”   看到崇祯突然流露出的笑容,配合着那年轻的面孔,条件反射之下,在陈奇瑜的眼里,怎么看都一种邪恶的感觉,似乎又将有什么难做的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   听到话语的内容,紧绷的神经顿时为之一松,暗暗长吐了一口气,有一些僵硬的神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宛若谄媚的笑容,连忙回道:“是...是,皇上,微臣一定将此事办妥,深秋之前,定会将全部的辣椒送到京城,不会有任何的纰漏之处。”   “好,陈奇瑜,有你的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崇祯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夸赞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补充道:“不过,朕可将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谁敢借辣椒之事敛财,触犯百姓的利益,巧取豪夺钱财的,十倍罚之,赔偿给百姓;如果伤人性命者,不管是普通之人,还是王孙贵族,都要以命抵命。”   “是,皇上,微臣明白,关于辣椒之事,一定会公平买卖,让那些老百姓得到应有的报酬。并张贴一些告示,阐述一些具体的细节,使得经手的官吏无法做手脚。”   当两人应答之时,周围的其他人不禁有着某种猜测,隐隐有一些明白了崇祯的做法,为何那么大手笔的收购辣椒,这等低廉、毫无用处之物?   几乎是赔本的买卖,怎么看,都是那么不明智。   他们现在“明白”了,大概猜到了崇祯的意图,皇上之所以这么做,这是变相的增加百姓的收入,以另一种形式补贴银钱,好让那些生活艰难之人日子好过一些。   之所以有这种猜测,原因很简单,一路走来,看到皇上发布的各种政令,暗中运作的一些政策,不管是陕西的赈灾,还是削藩之后的种种处理办法,亦或是解决军饷等一系列问题,皇上很少直接给银子,而是让那些百姓或者军人付出一定的劳动,变相给予赈灾钱粮与军饷。   比如,陕西的赈灾,除了老弱病残孺,要想获得朝廷的赈济粮,就必须付出劳动力,或是为挖沟渠或水井出力,亦或是铺路架桥,还有其他的各种建设。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具有劳动力,除了第一顿,要想继续获得朝廷的赈济粮,解决肚皮问题,就必须劳动,付出相应的劳力,绝不会出现那种躺着就能收到朝廷的赈灾粮。   还有军饷的问题,由于现银的不足,财政的紧张,给不了士兵足额的军饷,却可以以田地折现的形势,给他们的家人田地,以此抵偿拖欠的军饷。   所以,看到皇上大肆收购穷人手里的辣椒,看成是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一副吐血赔本收购的架势,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人也就有了这种猜测,皇上这是想周济一下老百姓,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短期之内,缓解一下社会问题。   与此同时,和这些人想的不同,拥有着现代者灵魂的“崇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近代史,大萧条时期,美国的所作所为,面对经济的萧条,许多人吃不上饭,不是直接救济,而是大肆搞建设,增加工作岗位。   如此一来,不仅刺激了本国的经济,还让老百姓能够自给自足,自己养活自己,率先从经济危机中走出来,国家开始恢复实力,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刻,“崇祯”想得就是这些,国家的财政越发的艰难,经济越发的萧条,天灾不断,大明王朝越需要大搞建设,增加工作岗位,从而提高百姓的收入,而不是单一的靠种地解决所有问题。   而且,将基础设施完善之后,兴修水利,修河建渠,将会为大明王朝塑造经济腾飞的潜力。   毕竟,无数的历史证明,不管是稳定的和平环境,还是有着极为发达的水上运输,都能极大的盘活全国的经济,从而达到各个地方互为补充的模式,盛产粮食的地方打粮,贫瘠的地区发展其他经济,比如药材、瓷器、纺织等等。   有了钱财,只要运送粮食畅通无阻,一样饿不着,有饭吃。   一念及此,崇祯越想越兴奋,对于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时期全面爆发,有了宏观上的应对之策,那就是,大搞建设,提高运输效率,废除重农抑商之策,彻底盘活全国的经济。   只要商业活动越来越活跃,凭着商人的逐利性,一些问题,他们就能够解决。   当然,这并不是说朝廷不作为,只是居中扮演着调控者的角色,稳定物价,让粮食的价格在老百姓能够接受的范围浮动。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大旱时期,必须制定一个强硬的政策,禁止用粮食酿制酒水。   毕竟,一旦粮食的价格调控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获利也就随之减少,一些商人一定会将其转化为其他商品,将粮食酿制成酒,后者的价格可是远高于前者,朝廷不禁止都不行。   大旱时期,连年减产,一些地方近乎于颗粒无收,粮食本就少得可怜,如果再不限制那些商贩的作为,粮食将会更少,到时候,即便百姓的手里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即便朝廷有心收购粮食,运到灾区,也会陷入无粮可买的尴尬境地。   相比于小老百姓,那些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粮仓,里面存储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好几年的,所以,若是没有朝廷法令的禁止,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将大量的粮食酿制成酒,只为了味觉上的享受,一时的取乐。   心里这样想着,崇祯的嘴里发出模糊之音,念念有词道:“看来,回到京师之后,就该着手准备,让那些大臣们拟定具体的政策,在一定时期内,禁止用粮食酿酒,建立一定的奖罚和举报制度,使得在小冰河时期,天下处于一个粮食相对充盈的状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有余悸   半个月之后,京城内,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平静无比,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寻常百姓,普通官员或许不知道,但在一些重臣高官之间,却已经有了某种流言在小范围流传,皇上并不在京城,南下微服私访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哪里了而已。   不过,一些心思玲珑之人,随着福王与唐王相继被锦衣卫捉拿,隐隐有一些猜测,大概猜到了崇祯去了何地?正在哪里微服私访?   周府...   大厅之中,周道登一脸的神态安详之色,正在品着上好的龙井,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然而,位于左侧上座的李国普却满脸的焦虑与不安之态,根本无心于身旁的那散发着浓香的茶水。   “周阁老,你不能再坐视不理了?皇上这一出去,就是三个多月,还是微服私访,先不说这也太荒唐了,就是朝廷有那么多的政务亟待处理,怎么可以将其丢下,弃之不顾,一个人南下游玩呢?”   “还有,唐王也就算了,已经是皇室的远亲,极为偏远的血脉,但福王却不同,那可是皇上的亲叔叔啊,地位极为尊崇,怎么就说拿下就拿下了呢?”   “而且,改革二十四衙门,缩减皇宫花销,减少朝廷的财政支出,下官还能理解。可是,皇上居然堂而皇之了做起了买卖,居然在京城内开起了店铺,与商人为伍。”   “尤其是酒楼之类的生意,那些标准直追帝王的规格,几乎等同于亲王的待遇,这是不是太过儿戏,置礼法而不顾啊?”   ......   然而,任由李国普如何的埋怨与牢骚,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周道登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醉心于手里的那碗令人迷醉的茶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等到李国普说得口干舌燥之时,不得不端起身旁的茶水,一阵牛饮,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周道登却是微微一笑,这才接过话茬,依旧维持着那种不急不躁的模样。   “李大人,咱们都老喽~!”   周道登先是来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赞叹,使得李国普一愣,不等后者回应过来,说些什么,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李大人,看问题不能过于局限,不能只看到眼前,应该直达问题的本质,关键所在,事情所带来的的最终结果。”   “细细算来,从去年八月算起,皇上登基快一年了。尤其是最近的几个月里,皇上的一连串举措,看似是在胡乱打闹,好像是在由着性子施政,按照自己的喜好任免官员,但深究的话,不难发现,皇上都是有着某种深意,眼光不可谓不远,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至于皇上做生意,一些店铺酒楼的标准之高,几乎可以比拟亲王,虽然有一些儿戏,有失体统,但你也说了,直追皇室标准,却不是同样的规格,那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周道登那风轻云淡的洒然之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的郑重,眉宇间隐隐散发着一丝佩服之意,沉声说道:“李大人,不可否认,皇上最近半年里,一连串的行动,虽然有悖于礼法,有失于帝王应有的身份,甚至于有一些小肚鸡肠,太过于计较。”   “但是,你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皇上缓解了朝廷的财政紧张,不仅使得辽东的军饷有了着落,更是使得陕西有了赈灾款项。”   渐渐地,周道登脸上的郑重之色越来越浓郁,眉宇间的那股钦佩之意越来越明显,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随之又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李大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如果不是皇上及时的解决辽东的军饷问题,如今之时,恐怕辽东出现了兵变,出现了大乱子。”   “阁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李国普心里一惊,连忙追问了一句,双手还在捧着那盏茶。   “哎...还能是怎么回事儿?”   周道登长长的叹息一声,反问了一句之后,不等李国普反应过来,进而继续说道:“就在军饷运抵辽东之前,关宁巡抚毕自肃密报,由于缺乏粮饷,已经有兵乱的迹象,看到制造混乱的兵卒,直言呵斥,后者不仅没有收敛,行为愈发的大胆起来,更是直接搜查他的住所。”   “如果不是毕自肃清廉,军卒并未搜出什么东西,又见其口袋空空,恐怕这位新上任还不到半年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性命堪忧了。”   呼....   周道登话语一顿,长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以缓解心里的那股压抑感觉,脸上更是流露出心有余悸之色,如此这般一番之后,周道登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   “而且,如果不是皇上的军饷及时到达,即便毕自肃有惊天之能,也无法安抚住渐渐躁动起来的兵卒,恐怕辽东早就传来了士兵哗变的消息了。”   这一刻,李国普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放佛是他在经历一般,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周道登给打断了。   “李大人,本官也明白,想必皇上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想要皇上在言行上保持一种明君之态。可是,相比于陕西的连年天灾,开始出现民乱;相比于解决士兵的粮饷,抵御后金,皇上的这些看似出圈的举动,就显得微不足道,不算什么了。”   李国普哑然了,默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周道登再次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之色,脸上再次挂上慈祥一般的笑容,不再理会李国普的反应如何,心里想着什么,再次自言自语的说出一番话。   “皇上果然不简单啊,眼光果然够准,极具有识人的本领,在用人的事情上,大胆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自信的一种表现?”   “孙传庭、洪承畴等人虽然年轻,不管是资历和威望,还是在功勋方面,他们都不该有如今的待遇,一路提拔,连升几级,皇上这样做,看似有一些莽撞。”   “但是,从这些人最近几个月的表现,使得陕西有了企稳的迹象,民乱也有所缓解,乱军被镇压,皇上的这一招大胆用人,是用对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凄惨   李国普轻轻点头,认可的同时,不禁想起了周道登最开始的那句话,我们都老了,这才意识到其中的意思,还有着弦外之音,更深一层次的意思。   结合着这一番的自语之言,李国普明白了,周阁老是在暗示自己,皇上将会大举启用新人,那些年轻而又干劲儿的官员,有一种冲劲儿、横冲直闯的那种人,而像自己这样的人,可以退居二线了。   想想最近半年的官员任免,李国普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管是锦衣卫,还是还是京师与地方的文官,亦或是京城的禁卫军,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四十岁以下,而又以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居多。   洪承畴与孙传庭都是只有三十一岁,还有吴麟征、茅元仪、孙元化等等,绝对都是属于极为年轻的官员,放在以往,即便是要委以重任,现在也是在国子监待着,担任编修一职,最起码也要熬个数年或十几年。   现在倒可好,直接跳过国子监,在一地担任一方大员!   位列一品或者二品大员,成为朝廷的重臣,哪个不是四十岁以上?哪个不是在国子监的编修熬个数年?又有几个可以连跳数级,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一跃成为朝中重臣?   因此,激烈的党争过后,朝中又形成了一个新的风气,一些老臣极为抵触这些年轻的官员。   说是抵触,倒不如讲是在羡慕嫉妒恨,来得更加贴切!   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李国普情不自禁地看向上方正在品茶的周道登,一副得过且过、安于现状的模样,对于皇上的倚重与否,看得并不那么重,心中就涌现出由衷的佩服。   佩服的不仅仅是周道登的这份洒脱心性,还有那份极为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大智若愚的一系列表现,尽管身处内阁首辅一职,还是使得自己远离风暴的中心,随时都能够功成身退,不受到波及。   刹那间,李国普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整个人为之豁然开朗起来,想通了所有事情,周道登种种的愚鲁表现,那近乎于迂腐与呆板的言谈举止,都是有意为之,一切都是为了离开朝堂做准备。   由彼及此,李国普想到了自己,正如周道登所言,我们都老了,自己虽然比周道登小了十几岁,只有四十三,在这官场之上,还算是壮年,然而,却与前者远远不同。   有着魏党的属性,乃是魏忠贤的同乡,在魏忠贤的支持之下,天启七年,更是进入了内阁之中,成为内阁四大辅臣之一,这一切的一切,为了保全己身,最好效仿周道登,早早离开朝堂,退出官场,博得一个善终,才是明智之举!   寿宁公主府....   朱轩媁,也就是福王一奶同胞的妹妹,和福王一样,她极受明神宗的疼爱,也就是万历皇帝。   此刻,在寿宁公主朱轩媁〖ei〗的闺房之中,与驸马冉兴让一阵耳鬓厮磨之后,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幽幽地说道:“驸马,关于三皇兄,我亲哥哥福王之事,我该不该向母妃禀报呢?”   很显然,冉兴让的神色一僵,有一些不自然,仿佛没有发现丈夫的神情异样之处,寿宁公主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今之时,三皇兄还只是被锦衣卫抓捕起来,还未落实罪责,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要是母妃向皇后求情,三皇兄不是没有渡过难关的可能。”   “而且,细细算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母妃还算是皇后娘娘的恩人,若是母妃开口,皇后娘娘没有拒绝的可能,一定会向皇上为福王求情。”   “想当年,皇上还是信王之时,周皇后不过是一个贫家女,若不是母妃慧眼识珠,将其选为信王妃,又如何会有今时今日之荣耀,成为一国之母?”   “公主,福王虽然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但我以为,咱们还是不要管的好,也不是咱们该管和能够管的。”   虽然话语很是平静,但朱轩媁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冉兴让话里的不耐烦之意,尤其是看到丈夫那紧张的眉头,隐隐有一丝记恨萦绕其中,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一些不快。   “驸马,你还是对以前的那些事情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心存芥蒂,不满母妃那样对咱们,是吗?”   “是的,公主!”   出乎朱轩媁的意料,冉兴让回答的不仅直接,还很肯定,更是不加掩饰胸中蓄积已久的埋怨。   这个时候,冉兴让露出怅然之情,脸上挂着淡淡的恨意,若隐若现,继续说道:“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梁嬷嬷与赵公公对咱们的欺辱。”   此话一出,尤其是那两个人名的出现,顿时也勾起了寿宁公主朱轩媁的回忆,那段屈辱史。   堂堂的大明公主,与驸马正在恩爱缠绵之时,不仅被梁嬷嬷粗鲁的破坏,两人在床上被强制分开,更是遭到了极尽言语之羞辱的对待,驸马更是被提出闺房,就像拎小鸡一般,还被暴打了一顿。   愤怒之下,夫妻二人商量一下,双双进宫告状,分别向母妃与父皇讨一个公道,讲述梁盈女和赵进朝的种种恶行,百般刁难,阻止自己与驸马相见,还有对自己的百般羞辱。   然而,结果却是,自己的亲母亲居然听信梁嬷嬷的谗言,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闭门不见!   驸马更是凄惨,不仅没有见到皇上,进行申诉,还被赵进朝纠集的宦官痛打一番,被打得血肉狼藉,衣帽都被扯烂,最终只得自内廷逃命,跑出长安门。   而且,等候在宫门的驸马随从与车马,也全都不见,被赵进朝等宦官赶散。   虽未亲眼看到,但根据听到的消息,朱轩媁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何等的凄凉与悲惨,驸马冉兴让有多么的狼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脸是血,鞋子也被打掉,只能光着双脚,跌跌撞撞的穿过整个京城,返回驸马府。   想到这些,寿宁公主就有一种窒息感,心中隐隐作痛,眸子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脸上更是布满颓然之色,此刻的她知道,驸马之所以那么愤怒,记恨到现在,不止这些,还有后来的多次上诉。   结果依旧如初,还更甚之,不仅上告无门,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自己还受到了问罪。   结果让人寒心,如坠冰窟,驸马落得一个被夺官反省的下场,而梁盈女和赵进朝却逍遥法外,不过是被调离公主府,到其他地方当差,没有受到任何的实时性处罚。   凡此种种,自诩为冉闵的后代,被一个太监和嬷嬷折辱自此,又怎能不会心中悲愤?又岂会不恨身为皇贵妃的母妃?   抬起纤纤玉手,抚摸着冉兴让那有一些铁青的面庞,似乎因为极为的愤怒,变得有一些扭曲,寿宁公主同时露出温柔爱怜之意,轻声说道:“好了,驸马,你放心吧,本宫不会再管福王的事情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胆识过人   中都,凤阳城西南七公里的地方。   一个巨大而雄浑的陵园赫然于此,占地足有两万余亩,城垣三重,周长二十八里,其内,宫阙殿宇,壮丽森严。   皇城、砖城、土城三道,殿宇、房舍千余间,陵丘、石刻群、神道等,鳞次栉比,蔚然有序,相得益彰之间,将皇陵的气势衬托的极为磅礴。   尤其是那几十万株松柏,郁郁葱葱,纵横交错,一排排,一行行,井井有条,在烈日的强光照射之下,依旧是岿然不动,傲然耸立在那里,宛若一名名警卫,在守卫这片陵园,显得格外雄伟而壮观。   三个拱形门镶嵌在一起,并排存在着,上面赫然镌刻着“明皇陵”三个大字。   长长的神道连接着大门与陵寝之间,两侧的绿植被裁剪的极为规整,更有各种石刻夹杂其中,或是石兽,或是石人,亦或是两层的木楼建筑,最外层就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常年都是绿油油的。   此时,每隔一段距离,神道的两侧站满了手持兵器或是旗帜的甲士,彩旗飘飘,随着一阵沉闷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悠然的回荡在陵园之内,在祭祀的地方,崇祯一身龙袍地站在那里,顶着烈日。   号角过后,就是祭告皇陵的一番祭词,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正在宣读祭文,抑扬顿挫之间,尽显崇敬之情,而又不失庄严之感。   在崇祯的身后,依次就是老唐王朱硕熿以及朱聿键等人,再往后,就是南直隶的官员,江南十府巡抚张国维,凤阳知府颜容喧,凤阳巡按御史吴振缨,守将朱国正等人。   身处皇陵之中,站于祭礼的高台之上,看着正在宣读祭文的钱士升的背影,崇祯不禁想起了凤阳之变。   崇祯八年,张献忠攻陷凤阳府,毁坏皇陵,数十万的松柏被付之一炬,而身后的文官武将,或是被起义军俘获和杀害,或是被愤怒的朱由检处斩。   总之,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想到这些,“崇祯”就有一种胸闷之感,觉得,朱由检真是被气昏了头,表演过了,处斩的那些官员,除了发泄胸中的愤怒,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关键的是,杨一鹏、吴振缨等人,绝对是属于能臣干吏的存在,有着极大的治理地方的功绩,却就那么被杀了。   一下子杀了那么多朝廷要员,有功之臣,绝对是亲者痛,仇者快,令其他臣子寒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式的祭礼结束了,崇祯对着祭祀用的大鼎行完礼之后,转过身来,就要向阶梯而去,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走了上来,出言道:“皇上,请稍等一下,微臣有一事要禀....”   “何事?”   崇祯收回了脚步,吐出两个字的同时,直视着有一些忐忑的钱士升,神色有一些紧张。   “启禀皇上,凤阳乃是我大明龙兴之地,然而,凤阳却没有得到丝毫特殊对待,自太祖建国之初,恢复凤阳、临淮两县民徭、赋以来,各种造作、差役多如牛毛,远胜于其他地方的赋税徭役,把百姓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竭力一年之耕,老百姓好不容易打出一点粮食,里役接踵而来,为了收上赋税,不惜动用非常手段,一不与,则系累其颈;再不与,则倒悬其躯;三不与,而妻子者移于他人。民即呼九天,而堂上万里,岂能闻此,莫愬之小东乎?”   “凤阳号称帝乡,臣入其境,见土地多荒芜,庐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萧然,尝咨其故,皆言凤土确瘠,在江北诸郡为下下,民居皆涂茨,一遇水旱,弃之如敝履,挈妻担子,乞活四方。”   ......   渐渐地,从钱士升一开口,文官的心里就是一惊,咯噔一下,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武将也是震撼无比,更多的是佩服,钱士升的胆识果然非常人能比!   这根本就是在指责太祖皇帝朱元璋,在指责历代先皇,作为龙兴之地,凤阳不仅没有得到丝毫的恩泽,反而生活格外的艰难,赋税徭役,还比其他的地方更加厉害。   这一番的言词下来,几乎就差指着崇祯的鼻子说,凤阳的老百姓早就民怨沸腾,暗地里,不知道骂你们朱家祖宗十八代多少次了。   一时间,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几乎每个人都埋下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但事实却是,都在支棱着耳朵,屏息凝神,等待着崇祯的反应。   虽然身体是朱由检的,但灵魂却是现代人,与朱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崇祯”的心里一点怒气都没有,年轻的面孔很是平静,隐隐还有一丝笑意,若有若无间,这一丝笑意,还是发自于内心的一种欣赏表现。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灵魂上的旁观者,“崇祯”要冷静得多,深知钱士升这番话的中肯性,具有前瞻性。   凤阳百姓对朱家的愤怒与憎恨,在崇祯八年的凤阳之变,得到尤为明显的体现。   张献忠之所以能够不声不响地摸到凤阳城,顺利的将其拿下,打败全歼两万官军,虽然不无天时的原因,当时乃是大雾笼罩,但更多是的老百姓的功劳,起义军那么多的人进入凤阳府,不仅没有一个老百姓示警,报信,更有人头前带路,告诉张献忠凤阳城的具体情况。   有心算无心之下,胜利的天平早就倾斜。   所以,拿下凤阳城之后,毁坏皇陵之时,张献忠没有亏待老百姓,把胜利品和府库的粮食分给贫苦老百姓,收揽民心的同时,更是一种报答。   此刻,“崇祯”暗想,如果朱由检能够接受钱士升的建议,减免凤阳府老百姓的过往赋税,减轻各种徭役,施恩于百姓,感恩戴德之下,恐怕张献忠还未进入凤阳府,刚一接近,就有人向凤阳城的官军示警,报信了吧~!   更不用说头前带路,在大雾中指引凤阳城的方向,几乎是绝无可能。   行踪泄露的起义军,官军有了准备,凭着张献忠那些人的武器装备和战斗力,再想攻下凤阳,基本是不可能。   好官啊....难得的好官啊....胆敢对君王当头棒喝....敢于冒死直谏,绝对是堪称当时魏征....   崇祯心里这样想着,愈发的欣赏与赞许钱士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胃菜”   在其他人都是悬着一颗心,紧张与忐忑之时,钱士升也紧张与后怕了起来,不知道是担心皇上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还是害怕被问罪,额头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不仅没有暴怒,不仅没有问罪钱士升,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答应了钱士升的所有请求,以及给予了更进一步的举措。   “好,钱士升,不愧是我大明的好官员!”   崇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朗朗之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赞许地频频点头,脸上夹杂着些许笑意,进而继续说道:“仅仅是蠲免凤阳过往的赋税,那多么的小家子气!凤阳百姓拖欠的以往赋税全都免除,从今以往,恢复和其他地方同样的赋税徭役。”   “而且,从即日起,你钱士升,就任于漕运总督,兼任庐州、凤阳、淮安、扬州四府巡抚。”   宛若天上掉下了馅饼一般,钱士升被砸的有一些发蒙,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老脸一阵错愕,一时没有反应了过来,呆呆地愣在当场,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与此同时,许多人露出羡慕之色,羡慕钱士升的好运,不仅没有受到问罪,还得到了提拔,委以重任,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然而,羡慕归羡慕,对于漕运总督和四府巡抚一职,也很眼馋,但是,就算时光倒转,再回到之前的那一刻,钱士升还未开口,也给他们一次机会,还是不敢像钱士升那般禀谏直言!   从前几朝总结出的教训,像钱士升这般的禀谏直言,虽能够名留青史,一时传为佳话,但是,凡是那样做的人,十有**都不得善终,还是最为屈辱死去的那种。   被扒掉裤子,当众光着屁股,被打大板!   所以,自万历朝开始,像这种死谏的方式,几乎销声匿迹,鲜有见到了。   要想获得多的意外惊喜,就需要付出相应的冒险,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想到这些,想到以前耿直言官的下场,再看看一阵后怕和虚惊的钱士升,众人收起了心中的羡慕之情,神色再次恢复了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地一阵腹诽。   自己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上升空间还很大,钱士升就不同了,人家今年已经是五十四,又在南京任职,虽是礼部侍郎,却形同于虚衔,距离京师那么远,如果现在再不努力,再不放手冒险搏一把,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毕竟再过几年,就到了退休养老的年龄了。   想到这些,那些心生羡慕与嫉妒之人,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好了,都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返回去再讲,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你们不热不累,朕可是有一些撑不住了。”   随着崇祯半开玩笑的说出这番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之心当即快步上前,手中的拂尘一摆,高声喊道:“起驾~!”   一时间,随着崇祯的一马当先,向着阶梯下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离开了高台,向着皇陵的一处宫殿走去。   宫殿之中,文官武将刚一落座,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崇祯的目光却落在了凤阳知府的身上,再次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话语,朗声说道:“颜容喧,朕离开之后,在皇陵的四周,划拨出一些无主之地,凡是在皇陵服刑的皇室宗亲,被褫夺勋位的亲王,每人两亩地,并予以耕牛、农具和种子。”   “日后,让他们参与劳作,不能再是五谷不分,五体不勤,为期半年,半年之后,朝廷不再提供他们吃食与各种生活用度,所有的生活所需,必须是他们付出劳动挣取。”   “皇室宗亲耕种的这两亩土地,不必纳粮交税,所有的收获全归他们自己。不过,出了这个界限,多出的土地,就要按照正常的规定交税纳粮。”   “而且,凡是表现好的,越快掌握生存技巧的皇室宗亲,能够耕耘好属于自己的良田,可以为他们减刑,早日恢复自由之身。”   “是....是....皇上,微臣谨记在心,一定会认真督办此事....”   颜容喧本能地回了一句,整个人有一些发傻,让那些皇室宗亲下田务农,自力更生,半年之后,还要断掉他们所有的朝廷供奉,他们能够活得了吗?   其他人的反应和颜容喧差不多,心里也浮现出同样的声音。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浓,将目光再次转移,转而说道:“对了,刘若宰,记下,回京之后,提醒朕,让内阁商议一下,参照处理关押在这凤阳的皇陵的皇室宗亲办法,拟定一个条陈,写入大明律之中。”   “从此以后,凡是在押囚犯,除了死刑犯和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人,都可以如此,让他们干活,参与劳动,以此挣取他们每日在监牢中的伙食以及各种用度。而且,表现好的囚犯,可以酌情处理,进行适当地减刑。”   “是,皇上...”   回答的同时,刘若宰已经抽身站起,面对着崇祯,更是躬施一礼,这不仅是君臣之间的礼仪,更是在表达他内心的浓浓敬佩之意。   历朝历代以来,除了登基大典、国丧以及皇上大婚之时的大赦天下,牢狱中的那些罪犯再无其他减刑的可能,只要不是被冤入狱,根本就没有提前释放的可能。   当然,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罪犯不在此列!   还有那些被关押在皇陵的皇室宗亲,尤其是亲王,凡是被定罪的,几乎都是重罪,深深地为皇上忌惮,只能老死在囚牢中,就算是大赦天下,也无提前释放的可能,哪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因为,他们所犯之罪极为敏感,不在大赦之列。   所以,就凭皇上对这些皇室宗亲的胸怀,就凭这份改革牢狱管理的思路,就值得他刘若宰由衷的佩服,弯下那傲骨嶙峋的脊背。   没有人知道,这一番的开场白,这一番的惊人之语,不过是崇祯的“开胃菜”,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不过,就是意思不再那么简单而直接,不再那么明了,非常的隐晦,唯有当事人才明白,话里所代表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夺回外事权做准备   “张国维,朕知道,刚一到任十府巡抚,巡抚安庆、应天等地,就主持兴建繁昌、太湖二城,还准备疏浚松江、嘉定、上海、无锡等地的河道,以及有修筑吴江、江阴、江苏等县桥、塘堰、漕渠的意向,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不反对,还会鼎力支持。”   “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离京之时,朕的那一番嘱托,对于江南的商人,都要统计上来,凡是前往东南经商的商贩,都必须登记在册,密切监控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流向东南的动向,不能让他们浑水摸鱼,漏缴赋税。”   “而且,你的那些民生工程,虽然能够造福于后世子孙,有利于江南的发展,但是你不能忽视一点,这些建造工程不仅耗资巨大,收益还甚微,朝廷得到的反哺也少之又少。”   ......   听到这些话,就在其他人惊叹于张国维的大手笔之时,真是年轻有为,很有干劲,上任还没有半年,就做了这么多的利民之事,以及一些准备要做的惠民之事。   然而,张国维却是一阵后怕,暗暗心惊,皇上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清楚,他反而越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毕竟,这些事情还未上报朝廷。   知微见著,张国维几乎是本能地反应,心中想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存在,天下各地,密布皇上的眼线。   一想到自己的身边,有着锦衣卫和东厂的潜伏之人,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后怕?   同时,张国维心里很清楚,皇上虽然有敲打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在提醒,该加快动作了,端掉通往东南的黑市,将那些东南沿海贸易所追捧的物品,洋人所喜欢的商品,都纳入监管的范围之内,密切控制他们的流向。   准确的来讲,就是切断郑芝龙搞海上贸易的货物来源渠道,将海上的贸易控制在朝廷手里,而不是某个人或某个家族。   如果是深明就里之人,知道其中所蕴含的意图,怎么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狡兔死,走狗烹,毕竟,朝廷刚刚招抚郑芝龙招抚,这边就对人家下黑手,背后捅刀子,切断人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张国维甩了甩脑袋,心里没有一点不好的感觉,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不仅是因为东南海上贸易所蕴含的惊人利润,比朝廷的每年财政总收入还多,主要还是在于,与洋人的贸易,已经牵涉到外事权,不是那个人或家族所能私自染指的。   所以,皇上的这番要求,就是在为收回对外的外交权做准备,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何况,一个武将或家族,不仅手握军权,还有着生财之道,堪称富可敌国,这本身就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换做是谁,都会对郑家下手,或是剥夺军权,或是切断经济来源,不管是哪一种做法,都已经非常仁慈的了。   事实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当众挑明,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张国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回答也很有技巧,很是隐晦。   “是,皇上,微臣遵旨,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微臣的主要任务,就是落实那些商贩的生意经营范畴,销往何处,将其全都登记在册,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偷税漏税的机会。”   “嗯,好...”   崇祯赞许地同时,频频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进而继续说道:“而且,张国维,你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十府的巡抚,不是那些商人的父母,没必要总是婆婆妈妈的好言相商,该硬的时候还是要强硬,没有一些惩处之策,那些商人不会据实以报。”   “请恕微臣愚鲁,还望圣上点拨一二,何为惩处之策?”张国维再施一礼,这样恭敬地询问之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投机取巧的行为常常为人们所诟病,但还是属于大明百姓,对他们用强,张国维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抵触感,并做了辩驳的准备。   “呵呵....这有何难理解的?”   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张国维的神色细微变化,崇祯爽朗地轻声一笑,反问了一句之时,满脸的轻松之色,不等张国维回话,进而继续说道:“凡是隐瞒经商范围,或者少报贩运到东南的货物数量,皆以货物价值的十倍惩处。同时,建立举报制度,一经核实,举报人可以得到罚金的四成作为奖励。”   “是,皇上,微臣随后就着手此事,细化其中的细节,明确其中的赏罚制度。”   回答之时,张国维的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像以前那样对待商人,形同于杀鸡取暖,他就能够接受。   何况,这样的奖罚措施,本就是无可厚非,将会省去他许多麻烦,张国维非常乐意这样干。   这个时候,满脸笑意的崇祯,心里反而格外的期待起来,一旦切断了郑芝龙的经济主要来源,并将其手中的水师完全控制在朝廷的手中,那么,就可以在东南大规模开放通商口岸。   到时候,大明的财政不仅可以一下子骤增数倍,还多了一个粮食的来源渠道。   毕竟,不管是台湾岛,还是南洋诸国,亦或是暹罗、脚趾等国家,都是盛产水稻之地,丝毫不比江南差多少。   一旦打通了通往南洋的海上商道,不仅多了一个粮食的来源渠道,还能为大明面向世界,进行海外殖民,打下坚实的基础!   天下安定之时,恢复国力之际,只要再现大明的往日雄风,并灭了建奴之后,就是大明舰队走向深海的最佳时机,不再像永乐年间那般,不再想郑和下西洋那般柔和,而是要在地球各地建立属于大明的殖民地,进而与西方诸国争霸!   想到这些,崇祯就是一阵失神,有一种摩拳擦掌的冲动,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但在其他人眼里开来,这毫无因由的傻笑,却充满诡异的味道,让他们感觉心里怪怪的。   此刻,胸怀壮志的崇祯虽然踌躇满志,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很是激动,很是兴奋,但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要想与西方各国在海上争霸,派出自己的海上舰队,征讨四方,就必须建立一个绝对的基础之上,那就是富强的大明! 第一百三十六章 班军   如今的大明王朝,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毫不夸张地讲,崇祯所面临的亟待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吏治,官场上慵懒成风,更有人卖官鬻爵,严重阻碍着朝廷的办事效率。   其次,还有天下各地的天灾,东北的建奴威胁,北方的蒙古各部落越来越不老实起来,西南的吐司叛乱,东南的海盗与洋人。   当然,最为紧要和关键的还是,民心,民意渐渐沸腾,越来越对朝廷不耐烦。   毕竟,由于土地兼并非常严重的原因,致使许多百姓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本,不得不颠沛流离,四处流浪,乞讨为生,一旦这种民怨达到临界点,对朝廷的不满爆发,那将是惊天之祸!   崇祯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凤阳守将朱国正,朗声说道:“朱将军,朝廷军队的军纪涣散,士兵的战斗力素质不高,在朝野之上,虽未有言明,但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是...是...皇上英明,末将一定会整肃军纪,加强对士兵的训练,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保卫皇陵的安全。”   “嗯,知道这一点就行。”   崇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地回应了这么一句,朱国正的心中略微一松,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随着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   “朱将军,朕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明天就要启程返京,但是,明年的班军,到京师操练,就是检验你整肃军纪成果的时候,可不要让朕失望喔~!”   “是,皇上,末将一定会打造出一支精锐出来,在明年的班军京师操练上,绝不会让皇上您失望。”   虽然这样说,说得是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朱国正的话语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颤音,显得很是没有底气,就连额头上都出现了少许的细汗。   相比于朱国正的忐忑与紧张,略带有心虚的表现,一提到班军一次,每年都会有的京师军演,分别从中都、山东、河南、大宁都司调兵十六万,轮番到京师操练,进行所谓的班军,崇祯的心中就是一动,计上心来,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是推行另一种的“土改”,还是对吏治进行改革,亦或是全面整肃军纪,以及对付东林党背后所代表的士绅阶层,想要做到这些事情,都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手握军权!   唯有手里有军权,拥有着完全属于自己,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军队,并且战斗力极为彪悍,才能无所畏惧、大刀阔斧的推动改革。   所谓的铁腕改革,那是建立绝对的实力之上,不外如此,帝王也不例外。   这一刻,崇祯心想,如今之时,一下子撤销了两个藩王,查抄到那么多的银子,短期之内,不用再为钱的事情而发愁,有了钱,就可以组建属于自己的铁杆军队。   而每年例行一次的班军,在京师操练军队,就是最好的契机。   崇祯清楚,自己虽然接手了锦衣卫和东厂,却并不意味着已经完全掌控两者,尽管京师有着那数千的白杆子兵,精锐中的精锐,从中震慑,但这并不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要想让四肢的灵活,就必须保证大脑的清醒,是受自己支配。   同样的道理,要想在天下进行改革,要想掌握军权,同样需要掌控天下的大脑,天下运转的神经中枢,而京师就是这个所谓的“大脑”。   所以,从班军这件事情上,崇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就是趁着班军之机,对禁卫军和京师的卫戍部队进行一次大换血,上到指挥的将领,下到最底层的士兵,一股脑的全都调到其他的地方,空出来的位置,就有地方部队顶替。   名正而言顺,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就解决了京师军队中的不稳定因素子,明面上的,或者暗地里隐藏起来的。   毕竟,从地方换防而来的地方部队,等同于一张白纸,纯洁而干净,不会掺杂有任何的势力,最有利于他崇祯的控制。   而且,每年都有一次班军,虽不至于每一次班军都滞留下地方部队,却可以从中挑选出一部分精锐,组建属于他崇祯的直系部队,连统帅,他心目中都有了最为合适的人选,卢象升。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他和孙传庭一样,几乎与东林党没有什么牵连,甚至于有一些对立,前者更加的纯粹,忠君的思想,远胜于个人的私利以及所代表的势力的利益。   所以,由卢象升担任统帅,从历次的班军中挑选出地方部队的精锐,组建天雄军,坐镇于京师,再合适不过了,自己就能全力推行改革。   当然,在这之前,进行彻底版的“土改”,将会触碰到士绅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将会引起强势的反弹,崇祯也想到了这一点,必须组建新的铁杆直系军队,建立几大军区,驻扎在西北、西南、东南以及中都。   如此一来,有了军队的威慑,就算那些既得利益者再如何的闹腾,出现什么样的乱子,崇祯也无惧,也能够从容不迫,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枪杆子出政权,作为穿越者的“崇祯”,在明朝这个时期,将会诠释出不一样的意思。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成为朱由检,作为大明王朝的主宰,崇祯就深知社会的种种弊病,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而要想拯救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大明王朝,唯有两个字,改革,彻彻底底的改革。   大明王朝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重病须用猛药,而改革就是拯救大明的虎狼之药。   可,既然是虎狼之药,就充满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不一定能够拯救大明王朝,还有可能将其推入更深的深渊,之所以会出现后面的那种情况,就是来自于社会的巨大阻力,代表既得利益者的官员反对。   所以,崇祯都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因为他知道,要是不能解决或缓解蓄积已久的社会问题,一旦大规模的民乱爆发,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将是回天乏力,再想挽回或反转大明的颓势,几乎是千难万难。   毕竟,按照历史的发展过程,大明王朝将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死循环,来回在建奴与起义军之间折腾,疲于奔命,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国力,从此一蹶不起,被起义军和清军所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试探   至于之前的那一番改变历史举动,提前重用孙传庭和洪承畴,将袁崇焕换为孙承宗,主持辽东大局,都不过是权宜之计,缓解局势的恶化而已,并不能解决关键问题。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没有意外,事情进展顺利,不仅暂时解决了朝廷的财政问题,他崇祯也有了着手点,有了下手的地方,就像一张大网,将其撕开一个口子,才好下手,进而渐渐扩大口子,最终挣脱大网的束缚,跳脱出来,从容的解决所有问题。   班军,就是撕开大网的那道口子。   呼....   崇祯暗暗长呼一口气,穿越以来,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心情无以伦比的愉快,有了着手点,随后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就不再是问题,很好解决了。   “好了,你们都回吧,站了一天,朕实在太累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发,返回京城,也该休息了,啊...”   话的末尾,崇祯发出了长长的鼻音,打着哈欠,满脸的疲惫之色,一副就要抽身而起、抬脚要走的架势。   见此情形,文官武将纷纷站起,没有再多言,客气的寒暄一句话之后,相继转身而去,令崇祯意外的是,李若珪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锦衣卫,却和他一起留了下来,前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若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李若珪,最终还是崇祯最先开口,打破了平静,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更是强打着精神,按下那股疲惫一般的浓浓倦意,进而催促道:“说罢,究竟是什么事情,跟朕这么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朕的脾性,最不幸患别人磨磨蹭蹭,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不知道是崇祯的这一番鼓励起了作用,还是真的鼓起了勇气,李若珪挺了挺胸膛,将身后的年轻锦衣卫拉到前方的同时,朗声回道:“启禀皇上,此人乃是冷晓磊,世代守卫皇陵,从未踏出凤阳府一步,他们一家的祖上并不是南直隶人,祖籍乃是山东烟台....”   听着李若珪的讲述,崇祯开始正视那个叫冷晓磊的年轻锦衣卫,心中更是升腾起由衷的敬意,世代驻守明皇陵,为皇家守卫祖坟,足可见这一族对大明王朝的忠心,对朱家的忠心。   可以说,冷晓磊一族的忠心可谓是死忠,对于朱明王朝的忠心,已经渗透到血脉里,成为这一族的传承与信仰。   最终,从那絮絮叨叨的话语里,崇祯听出了李若珪的意思,目光再次投向了冷晓磊的身上,这个年轻的锦衣卫,神色虽然有一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冷峻,面无表情,甚至有一些僵硬与木讷,宛若一柄不会说话的利剑,任由他的主人去驱使。   崇祯摆了摆手,颇有一些不耐烦的味道,打断了李若珪的讲话,声音充满温和,那股疲惫的倦意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感兴趣,若有深意的看着年轻的锦衣卫。   “冷晓磊,你就那么的愿意,真的想到朕的身边任职当差吗?”   闻听此言,冷晓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神情出现了阵阵波澜,刚想要予以肯定的答复,却听到崇祯再次说道:“你可要知道,朕不同于历朝的皇帝,格外喜欢微服私访,四处体察民情,真正的了解民间疾苦。因此,在朕的身边当锦衣卫,将会格外的危险,责任将会更大,肩上的担子将会更重。”   “皇上,末将愿意!”   冷晓磊有一些生硬的吐出这句话,虽然显得有一些机械,但却格外的铿锵有力,很是真诚,似乎是不满意自己的表现,过于拘束,也许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进而补充道:“冷氏一族,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奉献,为皇家效忠,为皇家而生,为皇家而亡。为了皇上,末将愿意分汤蹈火,就算一死,也是心甘情愿!”   崇祯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缕满意之色,更多的是兴奋,这个冷晓磊绝对可以成为自己的心腹,专门负责近卫。   尽管心中这样想,很是高兴,但崇祯还是强压这股波澜的情绪,依旧保持着平静之色,反而更甚之,神色愈发的凝重,紧接着说道:“还有,你可要知道,负责朕的防卫,保护朕的安全,可不是一死那么简单。”   “往往,由于保护不力的原因,朕出了什么闪失,死得可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可能包括你背后所代表的家族。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朕的身边当差,看似荣耀,却不一定是好事儿。”   “在这里看皇陵就不一样了,几乎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家族更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也不会有什么抄家灭族之祸?而且,还会格外受到朝廷的重视,不时得到皇家的奖赏,你可要想好了,真得就那么想走这条路,在朕的身边危险任职?”   这个时候,冷晓磊还未回答,李若珪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可就奇怪了,以往之时,皇上见到这样忠心之人,宛若得到宝玉一般,总是爱不释手,就算是不将其安排到重要的位置上,也会放到自己的身边,当作心腹培养,今天这是怎么了?   “即便如此,在皇上身边当差,危险重重,还有累及家族之祸的可能,末将也愿意。”   等到崇祯的话音刚落,冷晓磊毫不迟疑地吐出这句话,满脸的倔强之意,一股从不后悔的样子,显得很是固执而坚毅,更是进而说道:“何况,保护皇上不利,让皇上您有个闪失,就算抄家灭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仅是末将,还有家父,也会同意末将这样说,这样做。”   “哈哈哈...好...好...好个冷氏一族...好一个冷晓磊...果然对我大明、对我皇家忠心耿耿!”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崇祯连连赞赏的同时,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那股浓浓的喜悦之情,不等冷晓磊回应,转而看向一旁的李若珪,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李若珪,记好了,并予以备案,在以后的护卫之中,要是朕真得有什么闪失,哪怕是死掉了,只要不是勾结外人,没有叛国,即便是要处理,处理冷晓磊一人即可,不可以祸及他的家族。”   “是,皇上!”   “末将谢主隆恩!”   李若珪回话之时,听到崇祯的这番话,话语里的承诺,冷晓磊露出了一丝动容,紧跟着躬身拜谢。   这一刻,看到崇祯含笑不语的模样,又瞟了一眼感激涕零的冷晓磊的模样,李若珪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心中豁然开朗,皇上刚才的那番言语,看似是在威胁恐吓,让冷晓磊知难而退,何尝又不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据理反驳   此时,崇祯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充满喜悦之情,像冷晓磊这样的死忠又木讷之人,在这里遇到,和捡到一块宝,有什么区别?   就像李若珪猜测的那般,之所以百般看似推脱的言语,又是威胁,又是好意相劝,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崇祯的试探,试探冷晓磊的忠心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最不缺忠臣,也不缺少能臣干吏,最缺少的却是死忠之人,还没有多少头脑,心里只有自己的命令。   “好了,冷晓磊,你也回去收拾收拾一下,与家人话别,明天与朕一起返回京师,至于具体什么差事,到京之后,再讲吧~!”   “是,皇上,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崇祯的脸上挂着春风得意一般的笑容,摸了摸下巴,不禁回想了一下此行微服私访的收获,不禁暂时缓解了朝廷财政的问题,更是增加了以后的财政收入。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找到了解决大明诸多弊病的突破口!   将所有的矛盾与冲突缓和,从而赢得一个喘息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逐渐收拢兵权,掌握军队,更是组建属于自己的直系部队,对自己绝对的忠心。   时机一旦成熟,手中握有大明大部分的军权,就可以使用雷霆手段,进行一系列的改革,而这个时间段不会太长,短则两年,长则五年。   而缓解矛盾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拿诸王开刀,释放一部分土地,让一些百姓拥有田地的同时,将藩王的财富充实国库,足以维持朝廷五年内的各种花销。   毕竟,那些富可敌国的藩王,不仅有大量的田产与钱粮,还握有一笔不菲的隐形资产,那就是或多或少的收税权,而将这些收税权重新回归为国有,朝廷的财政又多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崇祯自信,在未来的收拢军权的过程中,他不必再为钱粮的事情而发愁,只要缺钱了,就挖几个“宝藏”,削去几个藩王。   这样做得风险最低,阻力最小,最大限度的不触碰那些绝大多数士绅的既得利益。   而且,那些藩王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区别,抛开他们的皇室宗亲的身份,根本就是一个富户,对于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他们来说,面对朝廷的磨刀霍霍,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和能力,只能躺着挨宰。   崇祯笑了,笑得很是轻松,笑得很是随意,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显得很是灿烂,隐隐还有一些坏坏的感觉,对于向“族人”下手,没有一点的愧疚和负罪感,反而还很胸怀坦荡。理所当然。   此刻,就像绘制了一副锦绣蓝图,就浮现眼前,还出自于他“崇祯”之手,原本破破烂烂的残图,被他一点一点地修复回来,再现往日的壮丽山河,优美风光。   事情还未做,还未成功,崇祯的心里就已经升腾起了一股无以伦比的成就感,四肢轻盈,头脑愉快,满面笑容。   数日之后,京城内的大明日报社,   在社长的办公屋子里,只见,黄宗羲端坐在书案旁,一脸的平静之色,双手捧着一份文稿,正在仔细的研读,而对面就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在后世与黄宗羲齐名的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之一的顾炎武,另一个正是赫赫有名的明季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   不管是黄宗羲,还是顾炎武和陈贞慧,在青史之上,都是满腹经纶、赫赫有名的佼佼者。   此刻,相比于另外两人的平静之色,隐隐还有一丝笑意,萦绕于嘴角,年龄最大的陈贞慧却是一脸的焦急之色,话语更是蕴含着满满的不安。   “社长,这篇稿子委实过于大胆了,居然将矛头直指皇室宗亲,言语之犀利,虽处处直指要害,点明福王与唐王守卫累累罪行,几乎是人神共愤,却也在映射其他藩王,将会挑起所有皇室宗亲的怒火。”   “一旦这篇报道发出去,不啻于在平静的湖面上丢进一块巨石,将会引起轩然大波,咱们大明日报将会处于风口浪尖上,陷入风暴的正中心,将会面临来自于各方的压力和威胁。”   “别的暂且不论,就拿福王来说,一旦将其罪行揭露出来,昭告于天下,等同于将事情做绝,彻底将两位王爷的后路堵死了。”   “众所周知,福王的亲生母亲,乃是郑皇妃,而郑皇妃于当今的皇后有大恩,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个人恩情,如果郑皇妃插手福王之事,怪罪下来,绝对不是咱们这些无品无阶的读书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   听到陈贞慧近乎于喋喋不休的唠叨,充满焦虑和不安的话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发表这篇稿子,不管是身为社长的黄宗羲,还是年轻的编辑顾炎武,神色依旧是恬淡而自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满不在乎的样子。   黄宗羲终于研读完了那篇稿子,缓缓抬起头,迎向陈贞慧那迫切的目光,将其仿佛永无止境的唠叨给打断了,并且慢条斯理的反问道:“陈主编,如果事事都是这么畏畏缩缩,看人上菜,发表相应的报道,不想干得罪人的事情,大明日报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很显然,陈贞慧听出了黄宗羲的弦外之意,隐喻自己为人过于圆滑,做事过于世故,脸上不免现出一丝尴尬之色,神色有一些不自然,刚想要说些什么,化解自己的尴尬处境,而黄宗羲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屋子里。   “皇上之所以成立大明日报,之所以投入那么多的精力、人力、物力和财力,启用的编辑和主编,绝大多数都是咱们这样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目的何在?”   “为得无非就是针砭时弊,曝光天下许多的不公,以及看中的就是咱们这些人的血性,属于年轻人的那种敢写敢干的精神,将人情、党争看得极低,将朝廷与百姓的利益看得更重,凌驾于其他利益之上。”   “何况,暂且不论这篇文章是谁写得,匿名与否,里面的内容乃是事实,咱们大明日报只不过将其发表出来,有没有触发国发家规,有何可惧之处?”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顿悟   黄宗羲的声音很轻,说得也十分认真,看似人畜无害,完全出于公心,但是,一连串犹如机关枪的侃侃而谈,气势反而越来越强,颇有咄咄逼人之意,说得对方那是哑口无言。   一时间,陈贞慧被置问的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隐隐还有一些羞愧难当,面色更是微微涨红,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这一刻,听着黄宗羲的这些言语,陈贞慧感觉惭愧之时,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一串文字,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投机取巧...钻营...总想着好事情,却不愿意担责,不肯冒险....   纠结在自责与愧疚之中,恍惚间,陈贞慧顿悟了,随之更是一阵的心惊与后怕,如果没有黄宗羲的这番话,形同于迎面痛批,当头棒喝般的警醒,一旦在这篇稿子上有所退缩,表现的过于圆滑与世故,自己将会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机会。   毫无疑问,黄宗羲的话语里也有所点指,大明日报的创办初衷,不仅是当今皇上想要鞭策文武百官,更是在培养后备力量,在储存人才。   不拿想象,一旦自己的表现差强人意,与那些皇室宗亲来往暧昧,与皇上的初衷不符,就算不会被剔除大明日报社,也会逐渐淡出皇上的视野,不再是皇上任免官员的考虑范围之内,再也不在这个隐性存在的人才储备库内。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明日报社就是终南捷径,乃是走入皇上视野、获得皇上赏识的最佳途径!   想到这些,陈贞慧摒弃心中的杂念,不再想着做一个老好人,不再想着事事都能够做到左右逢源,面面俱到,而是坚定了本心,贯彻大明日报的理念,以服务皇上为主。   在这个过程中,即便是得罪了一些高官重臣,但获得了皇上的认可与赏识,那些就显得尤为不重要了,官场之上,依旧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不会再缺少施展才华的可能。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大明日报社这个处于风暴正中心的存在,未尝不是一个试炼场,或许就是向皇上宣誓忠心的地方。   毕竟,现在的大明日报社,差不多等同于御史衙门,最为得罪人,他们这些社长、主编、编辑等等,就像是言官,所不同的是,前者仅限于言语上,却没有监察百官之责,却不能向皇上直接弹劾犯罪的官员。   “社长,我明白了。”   想通了这些的的陈贞慧,暗暗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同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脸上的愧疚之意犹在,但却多了几分坚毅与认真,那是诚恳改变态度的表现,进而又说道:“社长,你管放心,我马上就和顾炎武将这篇稿子润色一下,随后就排版,明天早上一定够见报。”   “好,你们去吧~!”   黄宗羲微微一笑,轻声回了一句,并未有过多的表示,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神色兀自的一敛,平静中多了几分凝重,但更多的还是钦佩,嘴里也在喃喃道:“皇上,我终于明白了你创办大明日报的初衷了。”   “看似是在揭露朝廷存在的种种弊端短,鞭策文武百官,对言官的一种补充,好像又有一些儿戏,利用大明日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谋取钱财,赚那所谓的广告费,补贴日益紧张的国家财政。”   “实则却不然,事实却是,有了大明日报的存在,皇上就能在舆论上占据主动,渐渐收回舆论权,而不是那些官员把持舆论监督大权,以至于影响皇上的耳目,对事实情况的了解。”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表象,并不是皇上的真实意图,一直以来,由于历朝的原因,都察院几乎沦为了内阁的附属,都察院的那些言官素质也是参差不齐,好赖不一,往往是为了个人私怨而弹劾,多是风闻奏报,搞得官场上乌烟瘴气。”   ......   这一刻,顿悟的不仅仅是陈贞慧,还有嘴里念念有词的黄宗羲,创建大明日报之初,对于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赚取钱财,黄宗羲还颇有微词,但现在心里不再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在京城带来那么久,经历的事情,见到的人,了解到的消息,随着黄宗羲对这些懂得越多,越发体验到朋党的危害性,朋党在官场上的存在,使得朝堂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   有时候,小团体的利益大过国家的利益,党争,使得朝廷变得僵化起来,办事效率越来越低,慵懒之风越发的强盛。   而党争,就是这些小团体的延伸和结合,严重危害着朝廷的利益。   黄宗羲漆黑的眸子晶莹之光闪动,不断地流转,想到了更深层次,大明日报社的最大用处。   大明日报社就像一个磁铁,吸引越来越多的年轻有识之士加入,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以忠君报国为己心,而这些加入的有识之士,随着他们发表的报道越多,越来越针对朝中的弊病针砭时弊。   看似他们在为国着想,出于公心,何尝又不是与那些专注于党争的官员割裂开来,无形之中,形成彼此对立的关系,互相仇视。   不难想象,一旦皇上将这些有识之士吸纳入朝堂之中,朝廷的慵懒之风必然能够得到遏制,宛若给大明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灌注新的活力,各个衙门的办事能力将会大幅度提高。   思及于此,黄宗羲又想到了即将形成的复社,以张溥和张采为倡导人,希望整个文社,成立一个大的、更具有影响力的复社。   “不行,明年的创建复社聚会,不仅不能参加,也不可以加入复社。”   嘀咕这么一句之时,黄宗羲轻轻甩了甩头,也在暗想,复社虽然是文人社团,以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切磋学问等为主,但他的先天属性早就被订上了东林党的标签。   而东林党,如今之时,乃是朝廷的最大危害,严重阻碍了各种政策的实施和推行,一旦参合进去,无异于引火烧身,自找麻烦。   大的团体,规模性的教派,自古以来,就是当朝、身为这个国家主宰者的忌惮之处,将会是最先打压的对象。   如果“崇祯”这这里,听到黄宗羲的这些话,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一定会惊讶于他的才思敏锐,居然将自己的意图猜到了八**九。   身为穿越者,还是历史学家,“崇祯”最能体会舆论权的重要性,就是因为官员们掌握着舆论控制权,使得历史上的朱由检历次迁都不能成功,更无法光明正大的与建奴和谈,以便赢得缓冲的时间。   仅此一点,足可见人言可畏有多么的厉害,舆论权对帝王有多么的重要。 第一百四十章 格外的平静   当然,之所以提到历次迁都不能成行,和谈无法摆在明面上,并不是说“崇祯”就有着这方面的意图,而是想强调舆论控制权的重要性,一旦掌握在官员手里,皇权将会不断遭到挑衅和掣肘!   这个时候,黄宗羲的身体微微后仰,从身前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看着上面的封面,不禁想起了其中的内容,嘴里更是自语道:“皇上,你这是准备对福王与唐王用非常手段了吗?”   第二天,随着一声声买报纸的报童吆喝,京城顿时炸开了锅,刚刚恢复的平静,再次变得风起云涌起来,暗流涌动。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福王累累罪行,唐王行为恶劣,被锦衣卫抓捕起来喽,今天的报纸就是揭露他们的罪行和不法行径,在封地为祸百姓,快来看喔~!”   “唐王宠幸嬖妾,纵容嬖妾和其子谋害唐王世子,以及暗害唐王子嗣,争夺唐王世子之位!”   “福王和福王世子,为祸洛阳城,慌乱百姓,强抢民女,短短数年之内,死在福王府的百姓就有数十人之多,父子二人糟蹋良家妇女无数!”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也不会想到,相比于平民百姓炸的热血沸腾,开了锅,愤怒无比,官场之上,勋贵之间,却是格外的平静,平静的近乎于诡异。   “好...好...抓的好,锦衣卫总算办了一件好事儿,总算办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儿!”   “就是,就是,抓的好,皇亲贵族怎么了?犯了这样滔天之罪,身负数十条人命,仅仅是抓起来,根本不能平民愤,应该更严厉一点。”   “这个老唐王真是够昏庸的,居然如此纵容小妾和小儿子,谋害其他亲生儿子,这心肠得多么的狠,多么的硬,抓得好,抓得活该!”   ......   渐渐地,京城内,在百姓之间,开始形成一股风潮,全都是对唐王与福王的口诛笔伐,言语鞭挞,声讨的势头越来越大,而勋贵和官场上依旧是平静无比,古波无澜。   紫禁城,坤宁宫之中。   此刻,宫女与太监早已退去,大殿里唯有国丈周奎和皇后周氏,前者手里拿着早上的大明日报,神情焦虑而着急的说道:“女儿啊,你可要早做准备,随着大明日报的这一暴露而出,福王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传到皇太妃耳中,到时候,一定会来哭诉求情。”   周皇后并未言语,而是接过了报纸,缓缓展读起来,随着内容的深入,秀眉微蹙,隐隐有一些不满,不满的不是报纸里的内容犀利,将会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而是黄宗羲居然没和自己打招呼,商量一下。   这个时候,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女儿,如今已经贵为一国之母,周奎油然而生一股得意之感,看到对方微微蹙起了眉头,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不免心生埋怨,唠叨了起来。   “女儿,皇上也真是的,居然一个人南下游玩,还带上了田秀英那个狐狸精,却将这个烂摊子扔了下来,丢给你一个妇道人家处理,真是太不像话了。”   “而且,你现在又是身怀六甲,天天这么劳累,如果有什么好歹,父亲都不敢想象后果。”   说到这里,周奎的话语一顿,脸上流露出担心之意的同时,忍不住地瞥了一眼周皇后的肚子,心里又是一阵嘀咕与激动。   虽然小腹平平,但里面可是居住着未来的太子,也是自己周家的希望,一旦太子继位,也就是说,这大明王朝也有周家的一半。   相当这些,周奎情不自禁地嘴巴微微咧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敛,却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心之色,转而说道:“女儿,如果皇贵妃找你,一定是为福王求情,能避则避,如果避之不得,也要小心一些,做好一些防范措施,免得那个女人疯狂,为了儿子,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要是伤及你腹中的胎儿,可就大事儿不好了。”   “嗯...父亲,女儿知道了。”   周皇后轻声回应了一句,也收起了报纸,并将其放到一侧的床榻之上,脸上也忽现出淡淡的担心之意,但更多的还是属于母爱的光辉,纤纤玉手轻抚腹部,喃喃道:“孩子,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紧接着,周皇后收起了她的母亲光辉,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奎,不等对方再次说话,询问道:“对了,父亲,外面的怎么样?对于今天的大明日报,文武百官和那些勋贵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   周奎脱口而出,不以为意的回来这么一句,看到周皇后那有一些不满意的神情,进而又补充道:“除了老百姓在那里热议,愤怒不止,瞎嚷嚷,到目前为止,官场上还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什么,就连宗人府也很平静。”   “那就奇怪了....”   周皇后的眼睛低垂,眸光黯淡了少许,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进而自语道:“不该啊,以往之时,这些官员的双眼都是紧盯着皇上,稍有差池,他们就变得极为兴奋,建言什么的,一副忠臣的模样,这次怎么就这么安静了呢?”   “呵呵...女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奎大笑一声,尤其是那句话,顿时引起了周皇后的注意力,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紧接着问道:“父亲,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原因?”   迎着周皇后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周奎轻捋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女儿,先不说福王和唐王乃是锦衣卫所抓,大臣们无权过问。单单是一点,那些藩王并不属于任何的派系,锦衣卫这样做,抓捕了两个藩王,既没有触犯到东林党的利益,魏党余孽也没有受到伤害,他们又怎么可能站出来反对呢?何况,还是为了无关之人。”   看到女儿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周奎的心里愈发的得意了,情不自禁地流露在脸上,更是表现在话语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尖锐   “而且,不管是哪个藩王,都是极富的存在,说成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如此一来,他们不是朝廷的亲王,更像是一块块肥肉,对于那些百官而言,恨不得皇上削藩,查抄两王的王府,从而好分一杯羹,捞一点油水。”   “自然而然地,京城会出现在这种局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两王说话,为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瞧着吧,一旦皇上返回京城,第一个早朝,这些人就会按耐不住,变着法子的想要分一杯羹。”   “皇上这样做,抓捕福王和唐王,除了两王,没有伤害到任何一方势力的利益,等同于双赢的举措,又怎么可能有人出来反对呢?”   “而且,抓捕福王与唐王,锦衣卫做得光明正大,办得合乎情理,两王乃是触犯了大明律,百官更加没有反驳的理由了。”   周皇后轻轻点头,一副恍然的模样,心里猛然一松,更是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女儿就能放心了。”   这个时候,周奎忽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压低着声音问道:“女儿,皇上该快回来了吧?”   出乎周奎的意料,对于崇祯的行踪,一向是闭口不言或是遮遮掩掩的女儿,这次却松口了,表现的很是痛快,微微一点头,轻声回道:“嗯,是的,快回来了,最迟不超过五天。”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百里之外的大名府,府衙之中,后堂的书房里,崇祯坐在书案旁,随意的翻着一沓文件,而卢象升正站在对面,神色虽然平静,努力地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但眸子里闪烁着的殷切光芒,还有微微僵硬的身体,都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期盼。   崇祯正在翻看的文件,正是他两个多月的努力成果,关于北直隶闲置土地的处理方案,以及对那些勋贵逃税漏税的解决细则。   渐渐地,在极其平静的氛围之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长,崇祯那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答复,使得卢象升越来越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慢了不少。   “卢象升,你的这些办法确实不错,确实能够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也能最大化的遏制勋贵偷减赋税的行为,以及尽可能地使得北直隶的土地不再荒芜。”   说话之间,崇祯合起了文件,缓缓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盯着卢象升那张坚毅的面孔,此时却显得那么紧张,隐隐还有一丝兴奋,预期加强了几分。   这个时候,崇祯露出了不太满意的神色,忽然转而说道:“不过,这不是朕最想看到的。”   看着卢象升神色一紧,愈发的不自然,就要辩驳什么,崇祯摆了摆手,打断的同时,也补充说明其中的原因。   “朕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讲你的这个方案不好,而是觉得,你的这个方案太过柔和,见效太慢,还不够完善,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不错,按照这个方案实施,朝廷的财政收入确实会有所增加,但依旧有限,主要还是在于,并不能解决百姓的问题,他们依旧是无田可中,依旧只能充当佃农,累死累活一年,还不一定够吃的,这不是朕想要的。”   最后的一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卢象升的心房之上,使得后者心中一紧,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和反驳崇祯的这番言语。   不错,正如皇上所讲,自己的那些建议,虽然能够整治不少的荒地,虽然能够增加朝廷在北直隶的赋税收入,但百姓在其中的受益微乎其微,几乎是没有。   这个时候,崇祯又换了另一副神情,淡淡一笑,再次转移了话题。   “卢象升,朕依稀记得,咱们君臣在那一夜的促膝长谈过程之中,你曾经非常犀利的指出,北直隶诸多土地问题,根本所在乃是京师的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他们的私有田地占据了北直隶所有土地五成以上。”   很显然,卢象升微微一愣,有一些错愕,没有想到皇上会说到这个事情上,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依旧如初,卢象升丝毫不介意会得罪人,会得罪京城的那些权贵,回答地依旧是那么轻松自如,显得很是从容不迫。   “嗯,是的,皇上,微臣确实说过。”   卢象升轻轻点头,回了一句,仿佛并不觉得这么有什么不妥,这样会将自己陷于何种不利境地,反而进一步地说道:“而且,皇上,微臣直白的讲,可以用性命担保,那些权贵的土地,并不是来自于正途,并非全是他们花钱所买,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乃是强抢强占。”   “虽是奏讨,乃是赐地,却多是受人投献,将民间产业夺而有之。比如庆阳伯在庆都、清苑、清河三县的五千四百余顷良田,其中的十之七八,就是受奸民李政等人的投献,多是强抢百姓的良田。”   “还有长宁伯受魏忠投献,指挥佥事沈传、吴让受奸民冯纵名等人投献,强抢百姓良田,才会在景州、东光、沧州、静海等县,获得那么多的良田。”   崇祯已经收起了那看似有一些玩世不恭的神情,神色变得无比郑重起来,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却抛出了一个让卢象升一愣的问题。   “卢象升,朕问你,如果让你担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你觉得怎么样?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面对这个问题,卢象升有一些发傻,一时反应不过来,确切的来说,是跟不上崇祯这种跳跃性思维,犹如天马行空一般,刚刚还在谈论北直隶的土地问题,一下子又说到了军事上面。   话题的大跨度,让卢象升一时适应不过来。   而且,官职升迁的提升速度和跨度,是那么的大,也让卢象升的内心很是忐忑,如坠梦幻一般,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的。   “怎么了,卢象升?难不成,你自觉不能胜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不成?”   “不不...不是....皇上....”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卢象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有一些结巴地回应了这么一句之后,更是进而说道:“微臣不是认为做不好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一职,而是觉得,北直隶的土地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此离去,委实有一些可惜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委以重任   看着卢象升有一些迟疑而惋惜的神情,崇祯反而笑了,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紧跟着说道:“卢象升,你可要知道,一府的知府,不过是正四品的官阶,而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可是正二品的官阶,一下子跳跃了两级,四个品秩,两者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若是换作他人,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你倒可好,却是这副扭捏的模样,好像朕逼迫你似的。”   卢象升挠了挠头,一阵傻笑,露出近乎于榆木疙瘩的神情,只是迎着崇祯那意味深长、充满笑意的目光,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   “你啊~你啊~”   崇祯好笑的连连叹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神色却是再次一敛,沉声问道:“卢象升,就算给予莫大的权力,你说,单凭一府的知府,能够解决北直隶的土地问题吗?”   闻听此言,似乎想通了什么,卢象升的心中一颤,强压心里的那份激动,还有猜测,没有说出,而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启禀皇上,不能....”   “这就对了嘛~!”   崇祯赞叹了一句,显得是那么的无厘头,进而补充道:“尽管那些土地多是非法所得,朕也能够将其全部罚没,收回来,并还给百姓。”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就算是身负皇命,乃是执行朝廷的政策,是在为百姓主持公道。然而,那些权贵的手里,哪个没有一些看家护院,岂能会让你轻轻松松的收回田地,并返还给百姓。”   “再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老老实实地交出土地,不会出手阻挠你这个大名府知府,但是,那些百姓呢?面对权贵的威胁与阻吓,他们敢要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吗?”   渐渐地,随着崇祯的讲述,循循善诱,意有所指,卢象升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心里的那份疑云也越来越淡,崇祯那看似天马行空般的一再转移话题,不再是显得那么突兀,而是处处透着内在联系,一切都在围绕着北直隶的土地问题。   “皇上,你的意思是,微臣担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一职,坐镇于保定府,就是震慑那些权贵,让他们不敢乱来,从而推进土地政策,让那些百姓能够安心地收回自己的田地,不再有后顾之忧?”   “不错,朕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却只是之一,并不是全部。”   “之一....?”看着崇祯意味深长的模样,卢象升呢喃了一句。   “不错,让你担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震慑那些权贵,就是朕的意图之一。”   崇祯再次强调了一句之时,语气加重了几分,更是重重一点头,显得无比的凝重,进而补充道:“卢象升,你也知道,相比于官场上的种种弊端,军队中也是问题多多,军纪涣散,贪污之风横行,战斗力严重下滑,军心渐渐不稳。”   “因此,就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之后,你最为紧要、最为迫切的任务就是整肃军纪,尽可能快的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将其训练为我大明的精锐之师,而不是只懂得欺负老百姓的劳什子。”   “你可要清楚,大宁都司可不同于其他都司,他可是关系到整个北直隶的安全,京师都在他的护卫之内。”   听到这样的言语,卢象升的思绪百转千回,这才意识到皇上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仅从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的任命上来看,足可见一斑。   正如崇祯所讲,大宁都司可不同于其他都司,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显得极为的重要,治所就在保定府,与宣府的万能都司、山东的辽宁都司,形成三角拱卫之态,将京师守护在中央,而大宁都司距离京师最近。   大宁都司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换句话讲,凡是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都属于皇上心腹中的心腹,他卢象升何德何能,两人不过只是见了两面,能够获得皇上如此青睐与信任?   这一刻,卢象升的内心那是满满的感动,感激皇上对自己的信任,信任自己这个既不是将门之后、也不是出自于名门之家的官员。   最为关键的是,纵观整个朝野上下,又有几个人,年仅二十九岁,就位列朝中二品之阶。   按耐不住心中对北直隶土地问题的牵挂,心痒难耐之下,卢象升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可是,皇上,微臣离去之后,北直隶的土地问题怎么办?”   崇祯并未立即回应对方的询问,脸上的欣赏愈发的浓郁,满意的轻轻点头,心中更加的相信卢象升,就凭对方心系百姓的这一点,就可以判断他的人品没有问题,绝对是属于忠臣良将的存在。   “放心吧,卢象升,就任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之后,朕还会让你身兼大名府、广平府、顺德府、真定府、保定府、河间府、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八府巡抚,专门负责这些地方的土地问题,安抚住百姓。”   “是,皇上微臣绝不会辜负皇命!”   卢象升答应一声,对于这个新的所谓八府巡抚,丝毫不觉得奇怪,原本之时,最初的“巡抚”一职,就是一个临时官职,便于统筹一些地方的行事,使得办事效率更好,更方便应对诸多问题,就比如总督、提督、经略一类的。   因此,巡抚一职,并不像后世那般,一省只有一个,这个时候的巡抚还不完善,一个省不仅有数个巡抚,几乎是一府一个巡抚,有时候,一些巡抚的管辖范围还有重叠。   这个时候,“崇祯”想得却不同,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他不仅知道,京师之所以那么多的主和派,袁崇焕之所以死得那么惨,就是在于,北直隶半数以上的土地都是那些权贵的。   那些主和派之所以那么积极,就不想皇太极打到关内,就是不想他们的利益受损。   毕竟,铁骑践踏之下的良田,都是他们的。   袁崇焕之所以惹起众怒,受到那么的攻击,原因就是在于,他的被动防守,没有主动出击,使得那些勋贵的利益受到了严重的侵害。   还有就是,在“崇祯”看来,历史之上,皇太极的第一次打入关内,之所以如入无人之境,将明军打得溃不成军,明军的战斗力弱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在于没有结合民众。   对付战斗力彪悍的鞑子,如果就像毛爷爷在抗日战争时期的一句话,让日军陷入民众的汪洋大海之中,不断地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将其赶走,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改变历史的手段之一   同样的道理,“崇祯”觉得,面对入关的皇太极,如果朱由检能够施以恩惠,发动百姓的力量,激发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就能将鞑子的骑兵陷入一片泥沼之中,只要有零星走散的鞑子,就会被百姓袭杀。   “崇祯”相信,最后的结局绝不会是那样的凄惨,让黄猪皮率军从容离去,还劫掠了那么的财物与人口。   最起码,最不济,黄猪皮的十万大军,至少也得有三成的人埋骨他乡,留在关内,使得后金元气大伤。   虽然,假设只能是假设,历史不能够更改,但是,对于此时的“崇祯”而言,历史是可以改变的,而且,他也正在做,改变北直隶的田地拥有者的结构,就是改变历史的手段之一。   不难想象,如果历史再次重演,己巳之变真得不能改变,黄猪皮真得在明年进犯关内,北直隶百姓反抗的将会更加积极,更加配合官军抵御鞑子,力所能及之下,一定会变着法子的袭杀落单的鞑子。   当时候,再颁布一纸诏令,凡是斩杀一个入关鞑子者,提着鞑子的头颅,就能领到一到二两银子。   以利诱之,再辅以皇恩,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定能激发他们抵御后金的积极性,使用各种手段,袭杀落单的鞑子,亦或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取得丰厚的奖赏。   一念及此,崇祯变得莫名的兴奋起来,心里充斥着一股澎湃之意。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随着耳边响起卢象升的声音,崇祯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目光疑惑的望了过去,并未言语,唯有轻轻点头,以示回应,静静地等待后续的话语。   “启禀皇上,整肃军纪,遏制与消除军中的贪腐之风,提高士兵的战斗力,微臣早年学过兵书战策,自问,还是有一些把握,能够做到。”   “但是,皇上,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必须先稳定和激励军心,获得最底层的士兵认可,而稳定军心之策,获得士兵认可之法,唯有解决他们以前拖欠的和以后的军饷问题,如此一来,微臣才能在大宁都司开展工作,打开不利的局面。”   崇祯早就收起了那股兴奋之色,变得郑重起来,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接着,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兀的问道:“卢象升,你是不是得到了消息,朕在唐王府与福王府查抄了不少银子?”   闻听此言,卢象升明显微微一阵错愕,但眸子里却有着一丝兴奋的神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一脸的平静之色,老老实实地回道:“皇上,不敢相瞒,微臣确实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只是知道皇上查抄了福王府,并未听说唐王府的事情,只是知道老唐王被锦衣卫抓捕了。”   “之所以知道福王府的事情,是因为押运粮食的案子,追查到洛阳城,才知道的?”崇祯颔首以待,再次问了一句。   “嗯,是的,皇上。”   崇祯露出恍然之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就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份报纸,将其递给卢象升的同时,询问道:“看看这份报纸,乃是今天的大明日报,关于唐王与福王之事,你怎么看?”   卢象升接过了报纸,脸上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疑惑,好奇报纸里面的内容,对于皇上这么快的就能拿到大明日报,还是今天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撇开皇上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不讲,单单是身为大明日报社的缔造者和拥有者,就意味着会比其他人更早的拿到大明日报,通过驿站,加急之下,现在送到大名府,太正常不过了。   缓缓展开,快速阅读起来,凭着二十多年的阅读习惯,卢象升早就具备了一目十行的阅读能能力,对于内容又不会有任何的漏遗。   渐渐地,不同于周皇后的震惊与凝重,卢象升的反应是那么兴奋与激动,显得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看得越来越起劲,有一种大快人心之感,就好像其中的内容说出了他想说的一切。   对于卢象升的如此表现,对于两王之事颇为幸灾乐祸,崇祯一点也不奇怪,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当然知道一些关于这位创建“天雄军”的名将性格和脾性。   不仅对大明王朝忠心耿耿,更是一个率性的直人!   卢象升就职宣大总督之时,不仅在对待建奴的事情上,是一个积极地主战派,即便是牺牲了身家性命也在在所不惜;还有朝廷的种种弊端,比如土地兼并问题,皇室宗亲和勋贵的贪婪等等,更是将他的直爽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那些弊端的存在,上奏之时,言词不可谓不犀利,不可谓不尖锐,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卢象升战死于巨鹿,被围之时,却无援兵,是那么的凄惨,是早就注定了的。   不管是主和的杨嗣昌,还是身为监军的高起潜,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利益,那就是土地,而卢象升的那番关于弊端的奏禀,算是将两人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彻底得罪。   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回想着卢象升的大概性格,对于他此时的反应,近乎于幸灾乐祸、大快人心的表现,崇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原因很简单,只有如此,才符合卢象升的性格。   别看卢象升白白净净,像一个知书识礼的读书人,但是,卢象升天赋异禀,身体格外的孔武而有力,又身负殊力,好骑射,所以从骨子里,卢象升的性格更多的是武人的那种血性与刚直!   “呵呵...卢象升,不得不说,你提出这个请求,时机掐的很准!”   卢象升看完了报纸之时,崇祯爽朗的一笑,非常合适宜的来了这么一句,看到卢象升有一些近乎于羞涩、不好意思的样子,崇祯进而继续说道:“不错,不管是福王府,还是唐王府,朕确实抄没了一笔银子,也可以留给你一些银子,以作军饷之资。”   闻听此言,卢象升微微一愣,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不已,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心里一松的同时,刚要谢恩,却听到崇祯语气一变,他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明中兴有望了   “不过,朕虽然会留下一笔银子,但不会留下太多,最多不超过一百万两,却足够未来一年的粮饷开支。”   “可是,皇上,据微臣所知,大宁都司还有许多拖欠的军饷,一百万两,恐怕还不够啊,更不用说还要维持未来一年的军中开支......”   卢象升的心里一惊,脸上现出着急之色,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挣取一番,但话还未说完,却被崇祯摆手给打断了,后者一脸的笑吟吟模样。   “卢象升,不要着急嘛,先听朕把话说完,听完之后,你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崇祯慢条斯理的来了这么一句,看到卢象升一脸急切的模样,当然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因为拖欠的军饷问题,那些士兵一定还会心有不满,无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将会不利于他卢象升的后续工作。   “卢象升,朕虽然只给你一百万两银子,却会赋予你更多的资源,比如收缴和罚没那些勋贵之后的土地,都是交给你处理。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仅仅是朕的姑母荣昌大长公主,在河间、保定和顺天三府,占地就有三十七万余亩,更遑论还有其他勋贵?”   很显然,听到这句话,卢象升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意指的什么,将会收回或罚没那些勋贵的土地,交给自己处理。   然而,即便如此,卢象升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浓浓的疑惑,土地与军饷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存在着这份疑惑与不解,但卢象升还是按耐住那股冲动,并未立即询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他知道,既然皇上这样说,还是如此认真,一定还有下文,必然会阐述其中的内在联系,不会那么的虎头蛇尾,话说一半留一半,更不是在在做如海市蜃楼的许诺。   结果正如卢象升心中所想的那样,这个时候,崇祯真得就解释了起来,神色也变得十分郑重起来,话语更是如此,低沉之中,显得很是认真。   “既然是要整肃军纪,提高军队的战斗力,那么,就会剔除军中的老弱病残,以及一些不适合当兵之人。所以,对于这些人,让他们退伍之时,可以少给一些现银,以田地作为补偿,以作以往拖欠的部分军饷。”   “还有,军中的不少士兵,他们一定会有家人,同样的道理,可以田地的形式折算为现银,抵扣一部分拖欠的军饷,直接将田地分给他们的家人。”   “如此一来,朕划拨给你的银两,何止区区一百万!”   听着崇祯的讲述,卢象升再次兴奋了起来,心中涌现莫名的澎湃之意,忍不住的附和道:“是啊,如此一来,就可以解决历年拖欠的军饷问题。毕竟,大宁都司的兵丁,本就多是北直隶之人,要是以土地的形势,补发以往拖欠的军饷,他们肯定愿意。”   说着说着,卢象升眸子里的光芒愈发地炽热,越发的命令,言语里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而且,采用土地抵偿一部分军饷,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解决了以往的拖欠军饷,还有北直隶大面积的土地荒芜问题。那些士兵或许打仗不行,身体素质跟不上,但种地肯定还可以。”   崇祯淡淡一笑,满脸的神秘之色,适时地接话道:“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士兵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也会更加卖力的打仗,与敌厮杀。毕竟,保卫的还有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个时候,卢象升想要说什么,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好了,卢象升,就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天气刚刚好,不是很热,正适合赶路,朕也该启程出发了,返回京城。”   说话之间,崇祯看了看窗外,那光线不再那么强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说道:“对了,关于土地的一些处理办法,如何将其最大化的利用起来,朕随后会让人给你一份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   “是,皇上。”   卢象升没有要留客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距离上一次见皇上,两次相隔了两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里,京城缺少皇上的主持,一定会有很多的事情亟待处理。   否则,皇上也不会那么着急地赶路,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相比于身体上的疲乏,崇祯此时的精神,却是格外的兴奋与愉悦,因为,他这次返回京城,身后可是带着近千万两银子,也就是说,朝廷的财政将会得到大大的缓解,短时间之内,他不用再为钱而发愁。   看着崇祯离去的身影,卢象升有一些发呆,兴奋莫名之中,又有一些如坠云雾之感,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难题,北直隶的两大顽疾,土地兼并严重和拖欠的军饷,就这么解决了。   只言片语间,指点江山,眼前的这位皇帝真得只有十七岁吗?   处理问题,不可谓不老练,完美的让人咋舌,让人觉得这位年轻皇帝就像一个妖孽,如此难缠的问题,风轻云淡之中,皇上就那么轻松自如的解决了,而且,显得还是那么的尚有余力。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年轻的皇上登基即位,堪堪也就是只有一年,对于朝廷存在的诸多问题,有着这样深刻的认识,并有着相应的处理办法和策略,处理起来,很是得心应手,让人不得不佩服。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皇上的见解很是独到,看问题很是精准,能够抓住事情的主次,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之处。   作为大名府的知府,距离京师很近,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什么大的变动,他卢象升都能很快的得到第一手消息,能够及时的了解到官场上的动向。   从登基之初的隐忍,蓄积力量,一举拿下魏忠贤朋党,再到后来的一连串举措,改革二十四衙门,免除三饷,使用各种手段赚银子,等等。   种种迹象都表明,皇上的心里很清楚,如今的百姓生活本就不易,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不然的话,将会失去民心,引起天下的动荡,不稳定。   从皇上的种种赚钱方式不难发现,其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绝不伤害百姓的利益,绝不干那种杀鸡取卵、逼迫百姓无法生活下去的事情。   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卢象升的那双眸子愈发的漆黑深邃起来,毫无征兆地轻轻点头,嘴里喃喃道:“大明中兴有望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察哈尔右翼之变   大同府的长城以北,由青砖构筑而成的归化城,远远望去,一片青色,宛若青色的草原一般;较大规模的建造格局,配合着独特的青色,在这层峦叠嶂的青山映辉之下,归化城显露出一派苍郁的生机。   尤其是那八座高大的楼,再辅以笔直的青色城墙,将位于城池中央的琉璃金银殿衬托的雄伟而美丽,气势磅礴,在这近乎于没有什么像样建筑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显得尤为瞩目。   琉璃金银殿的大殿之内,完全是仿照着中原的宫殿构造风格,美轮美奂,金碧辉煌之下,又不失一种属于王者的气派与庄严。   此刻,大殿中弥漫着一股极其紧张的气氛,聚集了右翼察哈尔诸多蒙古部族的首领,上座为首者正是第四代“顺义王”卜失兔,也就是土默特部的大汗。   “各位叔叔伯伯,如今之时,林丹汗已经打到了察哈尔右翼前旗的边界,看其架势,是想占领整个土默特部,控制这一带的互市〖明朝与蒙古的边境贸易〗,从而支撑他的野心,一统整个蒙古部落。”   卜失兔充满焦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不屑的声音随之响起,蔑视的说道:“哼~什么野心?我看不过是林丹汗的自大!”   哈喇慎部首领的脸上洋溢着焦虑的同时,又夹杂着丝丝嘲讽之意,不以为然的进而说道:“要我说,林丹汗不过就是一个落水狗,只会欺软怕硬,打不过皇太极,麾下的察哈尔左翼大部分投降后金,众叛亲离之下,才不得不对咱们用兵。”   这时,济农额璘臣满脸的凝重之色,又不失担忧之意,紧接着,沉声说道:“可是,即便是林丹汗被皇太极打得元气大伤,折损惨重,但是,除了留守故地的察哈尔部的八鄂托克之一的多罗特部,余众还有数万的精锐,绝不是咱们哪个部落单独所能抵挡的。”   说到这里,额璘臣的话语一顿,看到周围的部落首领除了神色更加的阴沉与凝重,却无人回应,心里就是一沉,进而又说道:“各位首领,这些年以来,咱们几个部落虽然与明朝的关系还不错,但也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明军的身上,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进行自救。”   “而且,如今的林丹汗,将其形容为丧家之犬,也不为过,辽东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所以说,他的这次行动,想要占据咱们的地盘,不同于以往,不是示威那么简单,绝对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额璘臣的目光逡巡不定,不断地在各个部族首领的身上来回扫视,声音愈发地低沉,却又蕴含着挑唆的味道。   “因此,在林丹汗打来之前,要么咱们同气连枝,一起竭力抵抗,要么永远的臣服,听从他的号令,任他驱使。”   这个时候,其他的部族首领还未作出回应,顺义王卜失兔就率先表态,愤愤地说道:“哼~不可能,别人我不管,要想土默特部臣服于他林丹汗,绝不可能!”   “想我卜失兔,才能虽然比不上雄才大略的祖先,成吉思汗大可汗,但好歹也是蒙古的黄金家族后裔,岂能臣服于他人?就算是战斗力到底,搏一搏,哪怕是逃亡,也绝不会投降他林丹汗。”   很显然,卜失兔的这一番言语,也勾起了其他人首领心里的同样想法,以及激起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属于蒙古人的豪气与血性,立即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出言附和。   “就是,林丹汗算是什么东西?凭着一时的强大,就想更改蒙古部族的信仰,妄想让所有的人改变信仰,由黄教改信红教,这是为人最不能容忍的,决不能让林丹汗得逞,占领土默特。”   “不错,就算是不敌林丹汗,我们也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且,只要拖到明军的到来,使臣到达北京城,向大明皇帝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定会派兵支援咱们,打退林丹汗。”   “对对,就算没有等到明军,最不济,咱们还可以向北撤离,投奔漠北的外喀尔喀的首领硕垒台吉大汗,同样是对林丹汗忌惮不已,他一定会收留咱们,结成联盟。”   ......   听着驳杂的附和之言,卜失兔一时有一些失神,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号召力,不过是一时的义愤之词,却能有这样的效果,阴差阳错之间,反而得到了这些首领的响应。   卜失兔又怎能明白,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局面,大家能够同仇敌忾,并不是因为他的那番言语,而是林丹汗惹了众怒,众人心里的那份不甘于孤傲使然。   与此同时,在土默特的东部边境区域,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在一些蒙古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之时,一行十几人,站于土坡之上,面向着西南方向,正是归化城的大概方位。   为首者正是林丹汗,蒙古帝国的第三十五位大汗,名义上统辖整个察哈尔部落,实际上掌控的却只有察哈尔左翼,也就是辽河套的八个鄂托克〖明朝中后期蒙古的基本社会单位〗。   “大汗,察哈尔右翼的蒙古各部落,可不同于其他的部落,尤其是其中的土默特部落,与明朝的关系极为亲密,首领卜失兔可是明廷正式册封的第四代顺义王。”   扎鲁特部首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丹汗的神情变化,看到对方神色依旧,话语里的担心之意愈发浓郁,更加的明显,就继续说道:“如果占据了察哈尔右翼,攻打以土默特为首的蒙古各部落,要是引来明军的话,大事可就不妙了。”   “明军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是胜在人多,一旦拖住咱们的大军,要是后金从咱们的后方来那么一下子,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放心吧,扎鲁特部首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林丹汗虽然这样说,但眉头还是拧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担忧之意,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神情上的失态,进而又补充道:“扎鲁特部首领,你不要忘了,明朝最大的威胁,最大的敌人,不是咱们察哈尔左翼,不是我林丹汗,而是后金,她皇太极,明军怎么可能与土默特勾结在一起,使得后金有可趁之机,从而让皇太极趁机发展中壮大呢?”   “说的也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灭天雷   扎鲁特部首领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似有所悟的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明廷信奉的都是以夷制夷,想要咱们与皇太极彼此内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力。”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削弱察哈尔内部实力的最佳时机,他们又怎么可能派兵相助土默特那些部落呢?恨不得咱们与察哈尔右翼杀得难分难解,你死我活....”   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扎鲁特首领转而问道:“对了,大汗,咱们安插在土默特部的人送来消息,卜失兔已经派出了使臣,出使大明,前去搬救兵,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   “当然要做些事情,不管怎么讲,我也是蒙古国的大汗,最起码在名义上,还是整个察哈尔部族的首领,那么,按理来讲,明朝给予察哈尔右翼的‘市赏’,应该给咱们才对。”   说话之间,林丹汗的嘴角微微上扬,开始现出笑意,越来越浓,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了旁边的一人,吩咐道:“贵英恰,你准备一下,组成一个使团,前往大明朝的京师,讨要今年的‘市赏’。”   “是,大汗,属下随后就挑出几个合适的人选,组成出使团,前往大明。”   “太好了,有了这笔‘市赏’,咱们就能买一些粮食和兵器,解决一些问题。”   一直都在旁边的扎鲁特首领,闻听此言,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插了一句,进而感慨道:“由于此次西迁过于仓促,咱们辽河套的许多东西都无法带走,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马上就要入秋了,距离寒冬也没有多远,急需采购各种物质。”   林丹汗回过头来,并未回应两人的话语,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不见了笑意,但眸子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遥望着西南方,嘴里喃喃道:“辽河套虽然富庶,但察哈尔右旗丝毫也不差,有着互市的存在,反而更甚之。”   “察哈尔右旗与西面的河套加在一起,面积不知道比辽河套大了多少倍,这里远离后金,没有皇太极的威胁,明朝的边军更是弱的可怜,不堪一击。”   “沿着长城一带,任何一处都可以出击,或从察哈尔右翼进入山西的大同府,又或者兵出河套,进入宁夏和陕西,只要掠夺一番,就可以获得一大笔财富。”   “只要攻下了河套与察哈尔右翼,站稳脚跟,凭着这一带的富裕程度,咱们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也就能进一步整合蒙古各部落,具备再现成吉思汗时期的辉煌。”   ......   京师,紫禁城内....   此时,武英殿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外面负责守卫的锦衣卫,大殿里只有崇祯、左光先和失去双臂的董可威三人。   看着左光先一脸的认真之色,还有那闪烁其词的言语,崇祯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意有所指之处,左光先声情并茂的刚一讲完,他就直言不讳地予以回应了一句,使得两人一阵错愕。   “左光先,董可威,朕也不瞒你们,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魏忠贤的手里并没有灭天雷的研究资料。”   看着两人难以相信的表情,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失望,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崇祯进而又补充道:“也就是说,灭天雷的研究资料,全都毁于王恭厂的那一场惊天爆炸之中,化为了虚无。”   很显然,崇祯的这句话,就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董可威与左光先的心脏之上,给予了他们致命一击,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心中幻想,以及最后一丝希冀,希望皇上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听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残酷!   “那个...那个...皇上...这怎么会....”   董可威终于开口了,吭吭哧哧的谈吐,难以掩饰他此时的颓然,还未说完,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董可威,朕可是知道,你就是王恭厂爆炸的亲身经历者,侥幸幸存者之一,亲眼见证过那场爆炸有多么的厉害,有多么的骇人,方圆数里之内,房屋全被摧毁,幸存者寥寥,更遑论关于灭天雷的研究资料?”   “尤其是王恭厂,更是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东西都变为了齑粉,或是烧成灰烬,你觉得,在如此惊天爆炸中,还伴随着大火肆虐,那些记载研究资料的档案纸张,还有保存的可能吗?”   “还有,一举铲除魏党之后,朕亲自调阅过关于灭天雷的研究进度记录,加上徐显纯的供词,作为锦衣卫当时的北镇抚使,乃是当时负责灭天雷的直接负责人,更是将雷石〖铀〗运抵京城,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灭天雷秘密武器的计划,一切都显示,当时,为了研制灭天雷方便,灭天雷的研究资料全都存放在王恭厂。”   “所以,在这个世上,不可能还存在着关于灭天雷的研究资料。”   呼....   一口气说完说完这番话,崇祯暗暗长吐了一口浊气的同时,心中格外的沉重,甚至有一些压抑和后怕,后背更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期,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拥有着现代者的灵魂,没有人比他“崇祯”更清楚,雷石就是制造原子弹的放射性铀,就算不能制造成炸弹,它原有的危害性有很大,足够致命!   不难想象,如果王恭厂没有发生爆炸,要是雷石继续留在京城,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惊天灾难,直至京城内的所有人都因为辐射而身染重病,最后患白血病而亡。   当然,“崇祯”有着某种猜测,天启皇帝的身患重病,暴毙而亡,或许就与雷石的辐射有关,或许曾经近距离接触过雷石。   毕竟,具有如此威力的雷石,运抵京城,作为大明的主宰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并亲眼见识一番?   自然而然地,从雷石运抵京城,大概就是在天启二年左右,再到熹宗皇帝在天启七年才染病而亡,不难推测,当时的那块雷石或许很大,但其中的杂质却占据了九成以上,真正的放射性物质铀,占比几乎是微乎其微。   所以,当时因为辐射而死的人才会少之又少,唯有直接接触过的天启皇帝熹宗,才会深受其害!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启灭天雷计划   当然,还有那些研究灭天雷的研究人员,之所以没有关于他们身染重病的记载,很简单,那些人全都死于王恭厂的爆炸之中,所以,就算是有,也早就成为了一个死人。   何况,就算是御医发现了他们的病症,与熹宗的病情一模一样,可是,哪有怎么样呢?又怎么会联系到雷石上面呢?   毕竟,知道雷石中的铀具有辐射性,对人的身体有很大的破坏性,不可治愈和修复,当时又有谁知道铀的这种性质?   想到这些,“崇祯”沉重的心情略微一松,心里长舒一口气,后怕的同时,更有一种庆幸之感,暗道,还好灭天雷计划被迫终止,否则,随着越来越多的雷石运往京城,即便是其中的铀成份再少,越积越多之下,也会是京城的巨大灾难,祸害无穷,成为巨大的辐射源,辐射区域覆盖整个京城。   这时,作为最早接触天雷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左光先一扫刚刚的落寞与颓废一般的阴霾,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对了,皇上,虽然灭天雷的研究资料毁于王恭厂的那场爆炸,但还有一个参与研究灭天雷之人幸存....”   闻听此言,董可威的心里也燃起了希望,双眸变得亮晶晶起来,崇祯的心里更是一喜,兴奋地难以自抑,情不自禁地打断了左光先的讲话,迫切地询问道:“是谁?”   “启禀皇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升任尚宝司卿不久的方孔炤。”   左光先脱口而出,看到皇上兴奋的模样,又望了望董可威有一些疑惑的模样,进而补充道:“天启年间,方孔炤乃是兵部的职方司郎中,就参与到了灭天雷的研究计划。”   “魏忠贤把持朝政之后,由于方孔炤为官秉性刚直,揭露当时的朝政弊端,贿赂之风,武将把边防看作畏途,不惜贿赂魏忠贤,以此求取免役,得罪了魏党。”   “再加上后来的事情,魏忠贤准备进封自己的侄儿魏良卿为伯爵,方孔炤更是坚决反对,魏忠贤勃然大怒之下,勾结其同党,设法罢免了方孔炤的官职,参与灭天雷计划的事情,也被迫中途退出了研究,因此,他也是研究人员的唯一幸存者,没有死在王恭厂的那场爆炸之中。”   董可威露出恍然之色的同时,崇祯听得更是频频点头,神色却变得格外平静,郑重地接话道:“如此的话,有了当时的参与人员,确实可以重启天雷计划。”   话语一顿,崇祯脸上的凝重之色随之也加重了几分,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使得左光先与董可威的心中咯噔一下,刚刚重燃而起的希望为之一滞,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提到嗓子眼里。   “可是,据朕所知,灭天雷计划,是一项极为耗费米粮的事情,几乎占据了天启年间的大半财政支出。而且,它还是一项极为危险的研究工作,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第二个王恭厂爆炸。”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前面之言,董可威还想争取一番,毕竟,一旦灭天雷研究成功,建奴的精锐铁骑将不再是威胁,只需一两颗灭天雷,就能将几万的精锐铁骑全歼,连人带马,都将成为一具死尸,或是被炸的支离破碎。   可是,到了后面的那番话之时,董可威到嘴的话语又全都咽了回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王恭厂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当时的爆炸情景还是历历在目,让他心里发寒,依旧后怕不已。   是夜,火光冲天,爆炸声宛若闷雷,王恭厂,连同附近的民居,骤然之间,全都化为了齑粉!   一念及此,董可威的心里格外的沉重,忍不住地左右转头,看了看自己那空荡荡的衣袖,耷拉在两侧,失去的双臂,油然而生一股心酸之感。   看着陷入沉默中的两人,崇祯的心里却另有一番天地,并没有放弃研究灭天雷计划的意思,想到的是其他事情,所谓的灭天雷,应该是原子弹最原始的威力缩小版。   由此及彼,想想原子弹的复杂,需要各种科学的知识,还有相应的数学水平,从而推算出原子弹的各种数据,随后才会进入研制阶段。   以明末时期的科学水平,即便是发现了放射性物质铀的存在,可以研制出更大威力的火器,但也制造不出来,而且,各种事故将会不断。   崇祯的心里这样想着,也就有了计较,要想研制出灭天雷,就必须先进行理论攻关,随后才能进入实际制造阶段。   当然,还有各种附属研究。   而且,在制造灭天雷的过程中,地址不仅要选在人迹罕至之处,还必须将其与研究人员剥离开来,保证后者的生命安全,免得再出现王恭厂爆炸的那种情况,研究人员和相关资料,尽毁于那场事故之中。   还有,研究灭天雷计划,也要保证它的绝密性,免得被人破坏。   就在董可威与左光先两人的心直往下沉之时,认为皇上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重启灭天雷计划,随着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将两人低迷的心情拉出了深渊,再次燃起了希望。   “嗯...重启灭天雷计划,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句话,董可威与左光先顿时兴奋了起来,欢呼的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听到崇祯的后面之言,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屏息凝神地静静倾听着。   “不过,所谓的重启灭天雷计划,并不是全面启动,而是仅限于灭天雷前期的理论研究,研究出制作方法,而不是边研究边制造。”   “比如,先摸清雷石的具体性质,灭天雷的爆炸原理,以及理论人员的挑选,研究场地的选址。”   “总之就是一句话,在没有把握制造出来灭天雷之前,不能保证参与人员的生命安全,就能进行任何关于制造灭天雷的工作。”   董可威与左光先听得频频点头,更是彼此对视一眼,心有所悟,明白皇上这样的要求很合理,更加的稳妥,使得他们无法反驳。   毕竟,这样做的话,仅限于灭天雷的理论研究,不仅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研究人员的生命安全,耗费的钱粮和人力也最小,大幅度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   毕竟,仅限于研究工作,只需要提供研究人员所需要的各种仪器、书籍和生活住宿,诸如此类,凡此种种,根本耗费不了多少钱粮。   最大的一项财政支出,也就是在选址上面,建造专门进行研究的场所。   思及于此,董可威最先问道:“皇上,抽调出相关人员之后,应该在何地进行研究,才能保证天雷计划的秘密性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辐射   很显然,崇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知道左光先与董可威必有一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就是淡淡一笑,没有丝毫的迟疑,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一脸的凝重之色,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万...岁...山...”   听到这个名字,万岁山也就是煤山,两人都是一愣,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转瞬就明白了开来,若是将灭天雷的理论研究场所,建造在万岁山上,那就再好不过了,绝对能够做到保密。   毕竟,万岁山位于皇城之内,紫禁城的正北面,只要稍派人手,驻扎在出入万岁山的山口,就能保证无人能够混入万岁山,更加无法知道山里研究的什么?   而且,皇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   何况,还是万岁山,很容易防卫,将会被严密布控?   不久之后,董可威与左光先心情愉悦的离去了,崇祯依旧坐在那里,武英殿里却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东厂提督曹化淳,另一个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   “洛养性,朕让你查找关于雷石的资料,事情都弄清楚了吧?”   “是,皇上,末将已经调查清楚,从锦衣卫的档案室里找到了相应的资料,关于雷石的记载。”   回话之时,洛养性上前一步,双手一抱拳,施了一礼之后,进而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徐显纯带到京城的雷石,乃是产自于山西大同府的矿区。”   “一开始的时候,雷石乃是戍边的几位将军发现,最初,他们以为是金矿,就对雷石进行冶炼,没曾想到,在一次溶质之时,发生了一场大爆炸,致使数十人死亡,就是鉴于雷石所引发的威力,才会有后来的灭天雷计划。”   “而且,自那次的大爆炸之后,大同府还发生了一场极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瘟疫,尤其是大爆炸的所在区域,疫情尤为厉害,几乎是十室九病,传染者接踵而亡,数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阖门不起者。”   ......   崇祯听得很认真,也很平静,心里却在连连摇头,暗道:“那哪是什么瘟疫啊?根本就是雷石大爆炸之后的辐射,还好雷石中的放射性物质含量微乎其微,影响甚小,不是浓缩铀,否则,大同府那所谓的‘瘟疫’,也不会持续那么短。”   “辐射引起的白血病,莫要说是现今的明末时期,就算放到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是一大难题,除了进行血性一样的移植骨髓,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   崇祯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些念头,神色阴晴不定,这个时候,洛养性的话一刚落,崇祯那凝重的目光在他与曹化淳的身上扫视了一下,片刻之后,这才语重心长地问道:“洛养性,曹化淳,朕且问你们,如果全力调动锦衣卫和东厂在辽东的细作,相互配合,在新的沈阳城和建奴的皇宫落成之前,有没有把握,将雷石混入用于建造的石料之中,尽可能多的密布在墙体之中,放在沈阳城。”   闻听此言,洛养性与曹化淳都是愣了一下,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先不说雷石的重要性,可以造出烈性火药,皇上将其混入沈阳的墙体之中干什么?   要说制造像王恭厂那样的大爆炸,不可能啊,直接将雷石运入城中,藏起来,岂不是更好?   作为城墙和宫殿的墙体,雷石又能够起什么用?总不会自己爆炸,炸死鞑子吧?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扑捉到这一丝疑惑光彩,同时,脑海里又浮现着同样的想法,但不敢迟疑太久,东厂提督曹化淳代表性的回道:“启禀皇上,可以是可以,但是,具体能够在墙体里混入多少雷石,内臣就不敢保证了。”   看到崇祯微微蹙眉,流出淡淡的不满意之色,洛养性紧跟着补充道:“皇上,如果仅仅是将雷石混入石料之中,将其用于沈阳城的各种墙体建设,并不是什么难办之事,难的是,将大量的雷石运往辽东,很容易让人起疑。”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免得被鞑子发现,不管是雷石混入石料之中,还是运送到辽东,一次都不可能运送太多。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引起怀疑,那样的话,反而就不好了。”   听到两人的这一番话,崇祯的神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轻轻点头,以示认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之后,这才说道:“嗯...这样吧,运抵辽东的雷石可以少一些,尽可能保证不让人起疑和发现。”   “但是,只要偷运到沈阳的雷石,争取将其混入用于皇宫建设的石料,争取做到,凡是黄猪皮的起居室、平常处理政务以及接见官员的地方,都有三到四块雷石,在墙体之中,或是四周,屋子里也行。”   在那一瞬间,曹化淳与洛养性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里愈发的疑惑了,皇上为何那么的坚持,非要将雷石放到皇太极的附近?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雷石就是一个辅料,只要没有被制成烈性火药,那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建造完成的皇宫,即便是将那三四块雷石全部抽出,就算质量再如何的不合格,也不可能使得建奴的皇宫坍塌?   更遑论硕大的新沈阳城?   这个时候,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中所想,崇祯淡淡一笑,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满脸的郑重之色,突兀的强调道:“一定要记住了,凡是运往辽东的雷石,材质都必须过硬,都必须经过千挑万选,比正常的石料还要坚硬。”   “是,皇上,末将遵旨。”   “是,皇上,内臣记住了。”   听到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崇祯满意的轻轻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交代道:“对了,还有,凡是运往辽东的雷石,以及它们在沈阳城的位置,具体到墙体的哪个地方,都必须记录在册,严密保存起来,确保日后能够找得到。”   “是,皇上....”   予以了回答之后,洛养性与曹化淳愈发的疑惑了,好奇心完全被勾勒了起来,虽然心里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但更多的是好奇,皇上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而且,听皇上这话的意思,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这些雷石还会被全部取出,如此一来,更加使得他们好奇与疑惑了。   看着满头雾水的两人,洛养性与曹化淳的脸上布满浓浓的不解,如坠云雾一般,崇祯暗暗一笑,并没有解释的原因,绝不会说,雷石具有辐射性,只要放在黄猪皮的四周,就能将其弄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英国公   更不会讲,如果运气好的话,建奴的一些文官武将也会因为雷石身患重疾,最后不治而亡,进而使得建奴内部出现混乱,彼此内讧,争夺汗位。   到了那个时候,建奴将会越来越弱,直至分崩离析,再也无法与大明正面对抗。   毕竟,没有头狼的狼群,他们的凝聚力,所谓的团结,将会不复存在。   坚固的堡垒,从内不打破,不外如此!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崇祯此举,不可谓不恶毒,不可谓不阴险,人不知不觉地,就打败了大明的一个大敌,将辽东的威胁降到最低,他就能腾出手来,拥有更多的时间,整治大明内部问题。   英国公府,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既紧张,又满怀期待,当然,更多的还是莫名的迫切之感。   此时,大厅里聚集着大明最顶层的数名勋贵,阵势不可谓不大,英国公张国维端坐于上座的首位,其侧就是大明赫赫有名的荣昌长公主,也就是崇祯的亲姑母,神宗皇帝的嫡长女。   两侧之人,几乎都是拥有着国公的勋爵,仅此一点而言,在品阶上,并不比执掌中军都督府和京营的英国公张国维低。当然,后者还是要更强一些,   毕竟,英国公手握有实权,还是军权,控制京城的部分禁卫军,没有人可以轻视他,就是权倾朝野时的魏忠贤,也要忌惮三分,不敢对他乱来。   “英国公,你就帮帮本宫,替本宫的那几个不争气儿子向皇上求情,若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得东厂的那些番子会对光夔、光皋和光旦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他们的身体可受不了东厂的那些重刑。”   很显然,荣昌长公主的一番话,顿时也勾起了其他人的心事,担心之处,定国公徐希和成国公朱纯臣相继出言,进行请求。   “是啊,成国公,如果由你出面,即便是皇上没有答应,也能震慑一下东厂和锦衣卫的那些宵小之辈,让他们不敢轻易乱来,不敢轻易对大家的子侄动刑,干出屈打成招的事情来。”   “不错,英国公,先不说你乃是中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就是在移宫案的重要作用,亲自抬轿子,让熹宗顺利登基,还有当今的皇上登基之前,要不是你进入宫中,接受熹宗的遗诏,说不得魏忠贤秘不发丧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对啊,英国公,你可是对两位皇上的登基都有莫大的功劳,尤其是对当今的皇上,戳破魏忠贤的阴谋,可谓是为皇上即位创造了条件。”   “还有,若不是您坐镇于京城,统帅京营,进行震慑,魏忠贤也不会心存顾忌,不敢造反,皇上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一举铲除魏忠贤一干羽翼。”   “所以,英国公,作为四朝元老的你,一直统率着京师的中军都督府,再加上这些事情,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与皇上面谈相商了。”   面对犹如机关枪扫射般的一番言语,隐隐夹杂着义愤填膺之意,英国公张维贤依旧是不动如山,布满皱纹的额头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没有感受到众人那期盼而殷切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回了一句:“各位,你们觉得,你们的子侄比福王与唐王如何?”   刹那间,客厅里再次寂静了下来,群情激愤的众人神情为之一滞,所有人出现了短暂的错愕,被张维贤这句无厘头的反问弄得一愣,转瞬就反应了过来,面露难看之色,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们或多或少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一些,唐王是皇室的旁支,与皇家的血缘已经十分偏远,没有人为其求情,这自不必说,但福王呢?”   张维贤再次问了一句,同时将手里的茶杯放置到一旁,看似浑浊的双眼,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明亮光,更多的是狡猾如狐般的深沉,目光扫视着众人,进而又补充道:“福王可不是别人,乃是圣上的亲叔叔。”   此话一出,别人或许有一些动容,没有太大的感觉,反应并不强烈,但荣昌长公主朱轩媖的心里却是一紧,一个激灵灵,那股愁云惨淡的不安之感愈发浓郁,刚想要开口,却被堵了回去,张维贤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个客厅之内。   “大家都有各自的消息来源渠道,想必已经知道了宫里的一些事情,郑皇贵妃想要为福王父子求情,却奈何,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也就见了皇后几次,没有一点有效地进展。”   说到这里,张维贤的话语一顿,神色这才露出了几分凝重之意,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荣昌长公主,这位当今皇上的姑母,沉吟了一下,这才沉声继续说道:“在下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让当今的皇上改变主意。”   听到这句非常直接的回绝,几乎没有留有丝毫的余地,众人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但更多的还是六神无主,紧接着,就有一名伯爵问道:“英国公,难道就没有任何的挽救办法了吗?”   “有...当然有...”   张维贤脱口而出,回答的话语里充满意味深长之意,进而又说道:“数月之前,不就有相似的情况吗?向朝廷捐输一笔银子,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不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就能让自家的子侄平安归来,走出东厂和锦衣卫的大狱。”   “可是,英国公,只是捐输一笔银子,就能保证子侄的平安归来吗?”   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但却说明了众人的心生,也表明了他们这些人并不在乎钱,有的是银子。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英国公张维贤的身上。   然而,张维贤并未立即做出回应,再次恢复了平静,露出沉吟之色。   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张维贤的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声音有一些低沉,缓缓说道:“嗯...皇上此次南下微服私访,一下子除去了两个藩王勋爵,在福王府和唐王府查抄了不少的银粮等物。”   “而且,有各种小道消息开始传出,这次要想赎回各自的子嗣,远远不是一笔银子所能解决的,而是要有良田,才能将人换回来,还要是北直隶的土地。”   很显然,说到最后一番话之时,张维贤面有迟疑之色,对于那些小道消息并不是很确信。 第一百五十章 壮观的早朝   在这一刻,听到英国公张维贤的这一番话语,这些勋贵暗暗直撮牙花子,几乎一种条件反射,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念头,这算什么?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在**的绑票勒索。   然而,事情又让人生出浓浓的无力感,谁让始作俑者是他们最惹不起的人,没有之一。   关键的是,对于这种“绑票勒索”,他们还是无可奈何,除了怪怪的进行“捐输”以外,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因为,子侄的被抓,不仅是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特务机构做得,他们还不占理,自己的子侄或多或少都有轻重不一的罪行。   若是放在以往,最多也就是打一声招呼,就能摆平。   当然,在大多数的时候,不要说是锦衣卫和东厂,就是顺天府衙门,亦或是其他衙门,都是置之不理,很少管的,毕竟,自己的子侄所犯之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闹出人命。   贪个污,受个贿,嫖宿,打架斗殴,勒索各地入京的办差之人......   这些事情太正不过了,根本算不了什么,尤其是最近几朝,根本就没有哪个官员或衙门管过,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听之任之,权当没有发生过。   或许,这就是民间的一句俗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没曾想到,如今的锦衣卫和东厂那么认真,放佛是在骤然之间,来了一个大变样,全都弃恶从善,一副保国为民的架势,再无往日那种欺负良善之辈的姿态。   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锦衣卫和东厂怎么可能会这么好?   大厅里的这勋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别看英国公府如何的防卫森严,别看他们的谈话有多么的谨慎小心,然而,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没有一点的保密性可言,当天晚上就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   深夜....   乾清宫之中,偏殿的书房里依旧亮着烛光,崇祯一脸的平静之色,正在看着一本奏折,翻阅之间,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却是眸光闪烁,似乎是酝酿着什么想法。   曹化淳就站在对面的下方,满脸的恭敬之色,身体微躬,丝毫不敢直视正在的崇祯,稍稍埋着脑袋,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位大明主宰者的发话。   烛光幽幽,不时地晃动几下,映照地崇祯的面庞微微泛黄,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年轻的面孔上泛起些许的笑意,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喃喃自语道:“呵呵...这些老家伙终于按耐不住了,想要聚拢在一起,向朕施压。”   曹化淳也抬起了头,他当然知道,所谓的“老家伙”是指的谁,适时地插话道:“皇上,英国公非常的识趣,那些勋贵虽然登门造访,苦口婆心的相求,但他并没有要参合的意思,反而劝说那些人,主动进行捐输,以及交出那些田地。”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崇祯连连的赞叹,并未回应曹化淳的话语,同时,脸上的笑意更浓,漆黑的眸子显得愈发的深邃,进而继续说道:“既然这样,你们那么想要施压,那还不如朕主动出击,占据控制权,邀请你们相见。”   说到这里,崇祯话语一顿,将目光投到了曹化淳的身上,转而说道:“曹化淳,明天早朝过后,凡是这些名单上的人,全都叫到乾清宫,朕要与他们话家常,聊一聊天。”   “是,皇上,内臣遵旨。”   回话之时,听着崇祯将“话家常”、“聊一聊天”咬字格外清晰,放佛是在强调一般,曹化淳一点都不相信,事情真的会有那么简单,将去英国公府的那些人全都叫到宫里,聚集在乾清宫,仅仅是一次寻常性的谈话?   第二天....   皇极门,偌大的广场之上,仅仅是站着的官员,就足有千人左右,纵横分明,星罗棋布,根据品阶的不同,形成一个个官员区域,如此早朝场景,显得蔚为壮观,颇为让人震撼。   广场的正北方,位于中轴线之上,崇祯就端坐在那座高台,俯视着百官,相比于穿越以来的第一次早朝,面对着文武百官,一千多人,坐于高台之上,“崇祯”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份紧张与忐忑。   此刻,对于“崇祯”而言,就像回到了现代,正在进行着一次公开演讲,所不同的是,场下之人不仅有一千多人,多了许多,“观众”的身份也很不简单,一个个都是精于算计的老狐狸,粘上毛就是猴子,狡猾无比。   任由张彝宪在宣读圣旨,适应了如常气派早朝情景的“崇祯”,思绪早已翻飞了起来,心中莫名的有了一番感慨,难怪现代很少有明朝的古装剧,以清朝居多。   不说别的,两者相比,就凭眼前的情景,前者的制作成本太大了,至少是清宫剧的十倍不止。   仅仅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朝,撇开环顾周围的锦衣卫和太监不算,单单是上早朝的官员,就有上千人,人数不可谓不多,若是拍明宫古装剧,就是这些群众人员,每人五十块,也要五万。   何况,这些官员又不全是群众演员,早朝也不止一次,以及周围还有其他的角色,还没算上道具诸如此类的,更加烧钱的地方。   所以,就是一个早朝,要想拍出明朝时的气派场景,少说也要十万!   当然,仅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清朝的格局远远比不上明朝,或许这也是众多的原因之一,为何前者千方百计的抹黑后者,几乎是不择手段,颠倒黑白,不惜扭曲历史,因为后者的极度自卑心里。   所以,在后世的历史研究领域,有那么一种说法,清朝时的汉家文化,就是在明朝的基础上阉割而来,不仅虚假的历史非常多,真实记载,十不足三四,还很不完整。   张彝宪宣读圣旨结束了,崇祯却还在浮想联翩,沉浸在这些想法之中,随着一连串的声音相继响起,几个官员奏报,崇祯的思绪被打断,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过来。   “启禀皇上,陕西连年大旱,继续大笔的银两进行赈灾;还有河南,根据地方上报上来的行文,河南今年也出现了大旱,恐怕秋收将会大幅度减少。”   “皇上,微臣也有事要奏,天下的河道年久失修,不仅需要加固两岸的河堤,还有进行疏浚,清理河道里的淤泥。否则,一旦出现汛期,原来的河堤不足以阻挡洪水,漕运也将会受到影响。”   “皇上,根据西南送来的紧急军情,蛰伏于水西的安邦彦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颇有卷土重来之势;还有偷偷潜回四川的奢崇明,聚集旧部,袭扰就近的城镇,已经连续屠杀了好几十个村落。”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疑惑   寂静而空旷的广场之上,回荡着一个又一个官员的奏报之声,周围的那些朱红的厚厚墙壁,就好像有回音效果一般,不断地将声音放大,又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强度,能够在每个人的耳边响彻。   在这个过程中,后面的官员,虽然有许多人看不到是谁在奏报,他们却能够从话语内容有一个大概判断,六部都有人在奏报,如此情形,不像是在早朝,更像是在进行一场饕餮盛宴,纷纷争取各自的利益。   因为,那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在向皇上要钱!   确切的来说,六部的官员,都想从查抄福王府和唐王府的事情上分一杯羹,无人在意两个藩王该不该不彻底被除爵位,在意地只是查抄而来的惊人财富!   此时,崇祯的坐姿不再那么郑重,变得有一些懒散起来,目含戏谑之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莫名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些官员在尽情地表演,就像是在看一群小丑表演一般。   渐渐地,广场上开始安静了下来,奏报的官员越来越少,终于有人察觉到气氛的不正常,皇上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一些诡异,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百官之所以很难察觉到崇祯神情变化的细微之处,主要还是在于那座高台,不仅差别与两者的高度,还有距离。   试想一下,若非细细端详和紧盯着,又怎能发现崇祯的神态细微之处?   然而,在如此庄严而隆重的场合之上,谁又敢这么看着大明的主宰者?   否则,就有了冒犯之意。   何况,仰脸观察着对方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神情举止变化,对于站在最前方的这些老狐狸,又怎么会让自己身处不利之地,主动让皇上看到自己每一刻的神情变化?   毕竟,自古帝王多猜忌,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皇上的怀疑。   “各位臣工,关于你们说奏之事,稍后票拟一份奏折,呈送上来,朕好好观澜一番,想一想,随后再予以答复。”   “皇上,微臣已经将事情写入奏折之中,这就是微臣的折子,还请皇上御览...”   “启禀皇上,微臣也已写好...”   “皇上,微臣也是...”   崇祯的话音刚落,随着兵部尚书霍维华的这句话,从衣袖里取出奏章,其他官员纷纷效仿,符合的同时,也取出了各自的奏章。   见此情形,颇有群臣以自己为首之意,霍维华心里就是一紧,变得忐忑起来,还未来得及深想,崇祯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响起,回荡在广场之上。   “嗯,不错...不错...”   崇祯赞叹了一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转而看向司礼监太监张彝宪,点头示意的同时,更是说道:“张彝宪,让人将各位臣工们的奏折收上来吧~!”   “是,皇上~!”   答应一声,张彝宪连忙对着身旁的数名太监使眼色,一同走下了高台,人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类似于托盘的木板,接过官员手里的奏折。   在这个过程中,对于百官的早做准备,觊觎从两王府邸查抄而来的钱财,一副想要分一杯羹的架势,崇祯的神情没有一点的不自然,没有流露出哪怕是一丝的不满,反而始终保持着一副和煦的笑容,如此拿捏的姿态,就像成了精的老妖怪,格外的有城府,恰到好处。   “各位臣工,大家也知道,如今之时,朝廷乃是多事之秋,东北有建奴虎视眈眈,觊觎中原:北有蒙古的林丹汗,也流传到漠南一带,图谋察哈尔右翼的势力范围;西北有连年的旱灾,需要大批的钱粮赈灾;西南有奢安二人野心不死,妄想割据称雄一番,东南也不太平,那些洋人心怀叵测。”   “而且,根据朝廷的密探上报,白莲教这等邪教,也有死灰复燃之势,渐渐抬头,妖言惑众,再次开始蛊惑民心起来。”   “还有陕西的大旱,颇有蔓延之势,就像刚刚户部尚书崔景荣所报,河南与山西也出现了干旱的征兆,恐怕来年的情况将会继续恶化,更加的严峻起来。”   ......   崇祯的声音很轻,已经收起了笑容,讲话的过程中,神情很是平静,不急不躁,使得他的话语有一种欲扬顿挫之感,让人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平静下来,凝神倾听着。   此刻,百官虽然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心里的震动很大,可以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皇上说得这些事情尽管不是什么秘密,要想知道,只需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够洞悉。   然而,令百官震动的不是天下形势的严峻,越来越不好,而是在于,皇上对于朝政极为熟悉程度,对于朝廷面临的诸多问题,有着清醒的认识。   否则,也不会如数家珍的这般讲出,语气还是那么轻松自如,尚有余地,一个刚刚继位不久的新皇上,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仅仅不过是一年,几乎很难做到这一步。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皇上就那么做到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从登基皇位开始,到今年的三四月份,皇上处理朝政还很晚,但自此以后,却从未有过像之前那般勤政与节俭。   如此一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皇上是如何做到洞悉天下之事的呢?..   毕竟,别看说得轻松,洋洋洒洒不过数百字,但它的信息量却极大,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掌握和了解的,必须有一个吸收的过程,才能有自己的见解和处理办法,将其整理、简化,简单的表达出来。   何况,皇上又不是一直都在京城?也不是一直都只是处理奏折,不干其他事情?   如此一来,时间将会更短!   这样的话,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皇上是如何做到的,一下子吸收掉那么多的信息?   就在不少的官员沉还浸在这个疑问之时,容不得他们继续深想,崇祯的话题再次一转,接下来的内容,再次让他们心神一震,心里为之一惊,脸上随之也浮现出了惊容,一副难以相信之色。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收买人心   “所以,各位爱卿们,在如此多事之秋,朝廷面对的问题日渐弥坚,更需大家同舟共济,共渡时艰,尽可能地削减不必要的财政开支,从即日起,皇家和皇室宗亲就率先做一个表率,除了一些紧要之事,各宫的花销统统减半,皇室宗亲的禄米也统统减半,以便大明暂渡难关。”   此言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一片哗然,更多的还是错愕。   不过,仅仅是失神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做出了回应,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纷纷躬身行礼,以表达心中的敬意。   “启禀皇上,微臣愿意与朝廷共渡时艰,自愿将俸禄减半....”   “皇上,微臣也愿意将薪俸减半....”   “微臣也愿意....”   ......   看到如此情形,百官自愿削减薪俸,崇祯绝不会单纯地以为,这些人都是绝对的忠臣,是真心的,在关键的时候,能够体恤朝廷的艰难。   否则,要是每个官员都那么好,都是忠臣,大明也不会衰败,直至最后亡国了。   之所以如此,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不过是被裹挟了,并不是自愿而为。   当然,也不能否认一点,其中也有心甘情愿之人,真的是忠臣。   群臣的附和之音,宛若山呼海啸一般,声势极为浩大,却又蕴含着某种律动,一浪跟着一浪,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怅然之情,那种几乎于压抑的澎湃之意,有着莫名的激动与悸动。   轻轻点头,崇祯露出满意之色,待到恢复安静之时,又抛出了惊人之语,使得百官再次错愕之时,也浮现出了刚刚的难以相信之色,更有甚者,还有人揉了揉眼睛,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不会听错了吧?   “各位爱卿,你们的好意,朕心领了,薪俸减半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朕不会答应的。”   崇祯施施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等百官反应过来,紧接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进而又说道:“而且,关于你们的俸禄,不仅不会减半,朕还会予以提升,进行翻倍。毕竟,你们的那一大家子,都靠着朝廷的俸禄养活。如果接受你们的自愿削减俸禄,不等同于也要接受你们日后的贪污**行为。”   就在这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几名官员就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摆手阻止了,后面的话语更是让那些武将一阵感动。   “禄米减半的事情,不仅是皇室宗亲,还有那些勋贵。当然,凡是出身于武将,凭着军功获得爵位的勋贵,却不在禄米减半的范围之内。”   “毕竟,这些人都是用命换来的军功,那些赏赐与禄米,都是他们应得的,当之无愧。否则,若是同样如此,日后谁还会愿意保家卫国,为大明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   寥寥几句话,顿时激起了那些武将的血性,唤醒了属于他们的骄傲,以及沉埋着的记忆,不再那么自卑,从未像今天这般,以自己身为武将为荣。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武将成为了文官的附属,以军功获得军功,不再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形成了一种氛围,反而以武职封爵为耻!   令这些武官心中憋屈与郁闷的不仅如此,还是在于封爵标准的变化,由原先的军功赐爵,变成了现在的武官难封,再大的功劳,也罕有获得爵位者。   当然,这些都是撇开那些世袭的爵位不论的,皇家子嗣的封王,也不在此列。   此刻,听到崇祯的这番话,他们沉寂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满血复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与肯定,也是朝廷开始重武的征兆,他们的内心怎么可能不高兴?怎么可能不兴奋?   一时间,随着崇祯的话音落下,广场上再次变得无比寂静起来,针落地的声音几乎都可以听到,气氛甚至有一些诡异。   像周道登这样的老狐狸,不同于其他官员,想得更深、更远,结合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们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皇上今天这番做法的真实意图。   这是在为对皇室宗亲动手做准备!   给百官的加薪,对于武将的肯定与认可,就是在收买人心,从而将那些皇室宗亲孤立起来,减少对皇室宗亲动手时的阻力。   毕竟,这些官员增加的薪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从那些皇室宗亲剥离而来,他们也是受益者,不可能会反对皇上,从福王与唐王的被削藩,就可见一斑。   当然,对于看清楚时局的周道登这些老狐狸来讲,还是非常认同和赞赏崇祯的这种做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仅仅是皇室宗亲的禄米一项,就占据了大半的朝廷财政支出。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拖欠许多皇室宗亲禄米的基础之上。否则,仅仅是养活那上百万的皇室宗亲,也能彻底拖垮朝廷,无钱可用于他处。   想到这些,明白过来的精明官员,愈发佩服崇祯老辣的手段,风轻云淡之间,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之下,就那么硬生生地将皇室宗亲的禄米砍掉一半。   这不是阴谋,根本就是**裸的阳谋,让那些皇室宗亲无处申诉!   然而,随着皇室宗亲禄米的庞大财政支出得到缓解,又生出新的难题,禄米减半的那些皇室宗亲,还有那些好久没有拿到禄米的宗亲,如何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或者落草为寇吧?   毕竟,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还一个个大活人?   周道登等人的心里刚冒出这个疑惑,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的话语,使得他们的眼前一亮,不易察觉之间,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的佩服之意愈发地明显。   “还有,从即日起,凡是自动放弃爵位的皇室宗亲,愿意成为普通老百姓,将不再受以前的政令约束,可以走出封地,可以游走天下,可以四处经商,更可以参加科举,入仕当官....”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宴请   渐渐地,百官的神情早已不能用吃惊所能形容,一个个嘴巴都是大张着,几乎可以放一个鸡蛋进去。   对于皇室宗亲的新的管理政策,不可谓不大胆,气魄不可谓不大,在一些人的眼里,开放皇室宗亲参加科举,入仕当官,参军入伍,根本就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毕竟,那些皇室宗亲一旦树立了威望,或者掌握了军权,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那将会严重威胁到君王的皇位,历代造反的藩王,其中的大多不就是具备了这些条件吗?   然而,拥有这些想法的人,仅限于一小撮,但在另一些人的眼里,崇祯那迷人的笑容,透着浓浓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应对那些从政、从军的宗亲造反。   早朝终于落幕了,但今天的早朝,可谓是一波三折,上的让人惊心动魄,使得文武百官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失神的走出了皇宫,还不时地甩甩脑袋,感觉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是那么的不真实,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乾清宫....   大殿里可谓济济一堂,摆放着一桌桌酒菜,昨天英国公府客厅的那些人,一个不漏的全部到齐,或是一人独桌,或是两人公用一桌,分别坐于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端坐在上方的崇祯身上。   此刻,随着全部人员入席,像荣昌大长公主这些先到之人,等了许久的权贵,这才意识到,在场的全都是昨天聚在英国公府的那些人,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感觉,不免心慌起来。   即便上座的那个是自己的亲侄儿,荣昌大长公主朱轩媖,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越来越没底,好像有一个阴谋正在逼近。   有着同样不好的感觉之人,不只是朱轩媖,还有刚刚下朝、就被请到乾清宫的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等人。   对于这些人而言,尤其是一想到今天的早朝内容,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比朱轩媖等早来之人,更多了一份莫名的情绪,特别是成国公朱纯臣,还是驸马,更加的心绪不宁起来。   相比于下方紧张而忐忑的众人,上了时辰两个左右早朝的崇祯,不仅神色坦然随意的多,更没有那种疲累之感,仿佛一上午的早朝,并不是什么极为耗费心神的事情。   “姑母,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早朝的事情实在太多,侄儿让你久等了....”   最终还是崇祯打破了平静,面对如此亲昵的称呼,好像真的是在话家常,但左侧首座的荣昌大长公主却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之感,心里反而更加的紧张。..   “呵呵...皇上,真是客气了,你日理万机,与百官商议国家大事,姑母在这里稍稍等候一下,并不算的什么,应该的,不必自责。”   朱轩媖干笑两声,语气显得更是那么生涩,再无往日的那种高高在上之态,咄咄逼人,显得格外的谨慎小心,将她内心的没有底气,展现地一览无遗。   不知是为什么,在她的眼里,眼前的这位亲侄儿,虽然年纪轻轻,仅有十七岁,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种压力越来越大,几乎都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应,朱轩媖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尤其是配合着那毫无底气的客气之言,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乃是皇帝的亲姑姑。   “大家还是先吃吧,上了一上午的早朝,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样,是什么感受,朕是饿坏了。”   一语落罢,崇祯就没有再理会下方两侧的众人,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之中,就那么大喇喇的吃喝了起来,甩开膀子的往嘴里塞东西,再无刚开始那种属于帝王的威仪,就好粗野汉子一般。   “唔...好吃...好吃...饿死我了...”   下方两侧席间之人,都是大明王朝最顶层的权贵,什么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吃过?   自小接受的教育和礼仪训练,使得他们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便再如何的饥饿难耐,也会保持某种优雅的风度,哪会像“崇祯”这般,饿狼一般的吃饭风格。   很显然,在权贵圈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一幕,尤其是始作俑者,还是大明的君主,拥有无上权力之人。   不得不说,英国公张维贤这些参加早朝之人,也很饿,只是愣神了片刻,转瞬就清醒了过来,耐不住腹中的那种饥饿感,也开始吃食起来,想必崇祯而言,就算是张维贤这样的武夫,也要优雅斯文的许多。   酒足饭饱之后,看到众人也吃得差不多,崇祯摆手的同时,对着一旁的曹化淳吩咐道:“好了,将这些酒菜全都撤下去吧,再上一些茶点上来。”   “是,皇上。”   曹化淳答应一声,就招呼一干手下,开始撤掉席间的酒菜,随着点心和茶水被端上来,摆放在众人的面前,崇祯向曹化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   在众人疑惑之时,皇上怎么就突然变脸了,神色为何变得是那么郑重,紧接着,两队小太监鱼贯而入,人人的手里都这一个木托盘,上面平整的摆放着一本小册子。   几乎是同时,随着两队小太监向两侧的权贵走去,在拿出小册子,将其恭敬地递过去的过程中,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大殿之内,显得很是突兀,再配以这些小太监的莫名举动,甚至有一些诡异。   “各位,朕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好看的东西,还望大家耐着性子,认真地看一下啊~!”   崇祯的语气显得是那么随意,平易近人,目光在两侧逡巡不定,看到他们开始翻阅小册子,语气变得更加随和起来,没有了属于帝王的架子,进而又说道:“仅就辈分儿而言,从年龄上来讲,在座的都是朕的长辈,多数又有着血缘或者亲戚的关系,那朕就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然的话,就显得太过见外了。”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帝王永远不可能与臣子话家常。   这是每一个人的心声,正在翻阅小册子的勋贵,几乎是同时浮现这个念头,然而,相比于崇祯话语多带来的不安感,随着阅读的深入,个个神色变得难看起来,无比的凝重,甚至有一些惨白。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软硬兼施   尤其是正在翻阅小册子的那只手,就好像有千斤重负一般,变得很是沉重起来,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继续翻阅下去,因为心中的那份好奇,那份复杂情绪,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就好像吸毒的那种感觉一般,明知那是在饮鸩止渴,那是毒药,对身体有极大的危害,迫于毒瘾的发作,那种万虫钻心般的奇痒难耐,还是不得不继续吸食下去。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是格外的复杂,既想继续看想下去,想要知道皇上究竟了解到多少,也恨不得立即离席而去,离开宫中,这个带给自己不安的地方。   然而,令他们陷入这种左右为难的境地,那种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并未停止,依旧在继续,使得他们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各位长辈,开门见山的讲,实不相瞒,关于你们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唯有捐出北直隶的一些土地,才能保得子侄的平安,才能走出锦衣卫和东厂的大牢,就是我让人故意放出去的。”   闻听此言,正在翻阅小册子的众人右手就是一颤,情不自禁地停止了浏览,目露难以相信之色,更多的是骇然,齐刷刷的望向崇祯,心里更是涌现一股淡淡的恨意,在强行克制着这股情绪。   英国公张维贤反应要缓和了多,但也有一些愕然,难以相信地望着崇祯,从这小半年的观察来看,结合种种事迹分析,眼前的皇帝虽然年轻,但绝不是行事莽撞之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群情激奋对象的境地。   如此直白的话语,没有丝毫的遮拦,将会让大殿里的勋贵心生恨意,或许现在不敢做什么,但以他们的自私性格,日后一定会小动作不断,进行捣乱,事事掣肘。   所以,张维贤非常的不解,心中充满疑惑,皇上为何会做出如此近乎于毫无水准的直白,非常的不明智?   看似是在坦诚相待,实则却是愚不可及!   就在这时,心里浮现这些念头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张维贤的眼前一亮,脑海里的闪过一抹亮光,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恍然之色的同时,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再次翻看小册子。   仿佛是在印证张维贤的那一瞬间猜测,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在继续,回荡在大殿之内,话题却是发生了转移,语气不再那么客气。   “各位,你们也看过了小册子里的内容,那就是朕让有司调查而来,你们自己心里也该清楚,所谓的赐田,你们购买的那些土地,并不全是全部合法,很多都是都是强买强卖的交易,还有不少是霸占而来。”   这番言语一出,就好像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激灵灵之下,他们心里的那股恨意与怒火瞬间熄灭,变得颓然起来,更多的是不安与恐惧。   这才想起来,就凭霸占百姓的田地,强买强卖,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自己等人万劫不复,打入大牢之中!   张维贤的神色也是一变,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他很清楚,不仅是周围的那些勋贵宗亲,就是英国公府,那些私有的土地也很不干净。   当然,若是严查的话,不仅是大殿里这些人,凡是京城里的那些权贵,他们的私有土地,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随着那股兼并土地的浪潮,能够不花钱,就获得良田,谁还会主动掏银子?   何况,兼并那些土地,也不全是他们这些人主动而为,乃是下面的人为了讨好自己,献上来得。   就在众人晃神的一瞬间,崇祯接下来的话语低沉了下来。   “所以,朕不想让各位长辈难做人,折了面子,也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形成一种被迫局面,使得大家不得不退让,以捐输的名义,返还那些土地。如此一来,各位长辈,你们不觉得丢人吧...?”..   “不丢人...”   “不丢人....”   “不丢人...”   ......   几乎是一张条件反射,亦或是紧张、畏惧的心里使然,众人纷纷回应,唯唯诺诺的话语,显得很是杂乱,更有人舔了舔有一些发干的嘴唇,似乎忘记了崇祯的那一番直白,就是在给自己等人下套。   这个时候,崇祯看到众人心有不甘的模样,似乎为了安抚他们,使得他们抵触的情绪少一些,亦或是脑海里那一丝好久没有出现的情绪,属于朱由检的残存意识使然,崇祯的话语又变得客气了许多。   “各位,一下子捐输那么多的土地,朕也知道,你们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肯定会有一些不痛快,嘴上虽然没说,但还是心有埋怨....”   看到有人想要辩驳什么,想要插话,崇祯摆了摆手,阻止了对方,更是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也要明白,大明朝存在,你们才是勋贵,如果大明王朝不存在了,衰败了,自然而然地,你们也就享受不到这些荣华富贵和特权了。”   “反之亦然,如果大明王朝强大起来,实现了中兴,你们将来所获得一切,绝不会比现在失去的多得多。”   很显然,崇祯的这一番温言软语起到了作用,下方众人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不自然,随之又抛出了令他们信服的话语。   “而且,你们尽管放心,退还土地,不仅是你们一家,除了一些必要之地,皇室的庄园,那些皇庄,其中的十之六七,也会返还给百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身为大明王朝的大长公主,朱轩媖却轻声地问道:“皇上,本宫的那些田地能不能保留,或者少返还啊?毕竟,荣昌公主府人口众多,姑母还有五个儿子,需要很多的土地来养,要是田地有所减少的话,恐怕...恐怕...”   听到这番话,许多人都是自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暗道,你荣昌长公主府的人口再多,也用不了三十多万亩的良田来养吧?   何况,朝廷每年还给予一笔不菲的禄米!   一时间,随着朱轩媖闪烁其词的说出这番话,甚至可以说,很是大胆,一股异样的气氛形成,渐渐弥漫开来,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崇祯的身上,一副观望的模样,看看皇上怎么处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恶魔   然而,崇祯依旧在笑,神色不变,没有一丝恼怒的意思,好像对方不是在砸他的场子,紧接着,更是抛出了令众人再次意外的话语,气氛却变得僵硬起来,充满诡异之感。   “可以...当然可以,姑母,既然你这样讲了,朕又怎么好驳你的面子,不答应呢?”   崇祯说得很慢,慢条斯理,声音拉得很长,众人的神色再次不自然起来,再次出现那种埋怨的神采,朱轩媖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心里多么的不是味儿,她却是闻之一喜,就要说什么感激地话语,随着崇祯后面的转折话语,身体就是一僵,脸色大变。   “不过,姑母,既然这样,朕可不能保证那些表兄弟有没有什么闪失?会不会招出什么?”   崇祯的声音依旧很轻,说得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却使得大殿里的气氛为之一滞,变得极其冰冷起来,令人心中发寒。   这一刻,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其中的威胁之意?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口中的“表兄弟”是指谁?   荣昌大长公主的子嗣,不就是皇上的表亲吗?..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众人只感觉遍体生寒,皇上居然可以对自己的亲姑姑如此,狠辣如斯,一点不讲情面,更遑论他们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亦或是血缘关系极其淡薄。   一时间,感觉心寒的同时,更多的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说出类似的“请求”。   很显然,众人看向崇祯的眼神变了,充满恐惧之感,只感觉,眼前的这位即位不久的新皇帝,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却像一个小恶魔,手段极为凌厉,该狠得时候,下手绝不手软。   不过,像英国公张维贤这些武将出身之人,更多的是信服和赞赏,非常的理解,在他们的心里,更加的明白一个道理,人不狠,站不稳。   何况,荣昌大长公主,根本就是在触皇上的霉头,扫人家的面子,逼迫人家对自己下狠心,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根本就是**裸地挑衅,如果皇上有所退让的话,还怎么服众?日后如何施政?   所以,在众人的心里,不自觉地将朱轩媖和蠢女人联系在了一起,化成了等号。   此时,朱轩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微动,脸上的喜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惨白,早就心乱如麻,慌做了一团,她又怎么听不出崇祯话里的冰冷摄人之意?   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姑母,却未给她丝毫的安全感。   “皇上,不用了,就当姑母没有说那些话语,只要给姑母留下几百亩良田,就足以够公主府的日常花销了。”   “嗯,那就谢过姑母了,能够体恤侄儿的艰难之处,能够为国着想。”   崇祯象征性的客气了一句,并未继续为难,看到朱轩媖近乎于哀求的神情,望向自己,进而又补充道:“姑母,你尽管放心,朕会向有司打一声招呼的,光夔、光阜和光旦他们不会有事的,很快就能够回去了。”   “皇上,有你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姑母就先行告退了,至于北直隶的那些田地,回去之后,就会将其地契交出来。”   看着荣昌大长公主离去的身影,那近乎于落魄的萧瑟之意,宛若身体被透支了一般,显得可是可怜。   同时,众人也明白,皇上之所以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确切的放人日期,就是在看长公主与自己等人的后续表现。   换句话说,交出土地之时,就是自己的子侄平安归来之日。   很显然,崇祯一番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尤其是最后针对荣昌大长公主的表现,近乎于冷血,丝毫不念亲情,着实震慑了众人。   大殿里的这些人,他们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自问,自己还比不上荣昌长公主和福王这样地位尊显之人,也就乖乖地交出自己侵占的土地,相继离去,有一些胆战心惊的样子。   就在这时,张维贤抽身站起,抬脚刚要离去,却被崇祯给叫住了。   “英国公,你等一下,朕还有一些事情找你,商谈一下。”   说话之间,崇祯已经从上座走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手里还拿着一份奏折和一份邸报,进而继续说道:“自从成祖开始,一直到现在,英国公府都是满门忠烈,堪称朝廷的柱石,每一代英国公,都执掌着中军总督府,五大京营之一。”   “除了第一代英国公张辅,跟着永乐帝南征北讨,驱逐鞑虏,以后的几位英国公,虽然还是手握重兵,却鲜有东征西讨之人,更像是京城的护法门神。”   “尤其是这一带的英国公,你张维贤,更是功劳卓著,要不是你坐镇于京城,不管是朕的大哥熹宗,还是我本人,都很难那么顺利地即位登基。特别是天启年间,若不是你的从中震慑,恐怕魏忠贤将会更加的嚣张,肆意妄为,不可一世,朕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将其一举铲除。”   这一刻,看到崇祯向自己走来,还有那徐徐的话语,语气里蕴含着丝丝赞赏之意,但张维贤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的紧张起来。   崇祯刚刚的一番表现,可是着实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   经历了四朝三代,侍奉过万历皇帝、泰昌皇帝和天启皇帝,还有当今的崇祯皇帝,见惯了风风雨雨,经历了各种的尔虞我诈,可是,看到走向自己的崇祯,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距离越来越近,经过世事锤炼的英国公张维贤,就那么毫无原因的忐忑了起来。   很快,张维贤反应了过来,明白了自己为何那么不堪?   原因很简单,崇祯的这种谈吐,这种洒脱模样,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一股压迫性的气质,使得他心神险些失守,或者,这就是帝王的王霸之气。   心中浮现这些念头之时,张维贤还未来得及回应,崇祯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并将手中的邸报递了过去,同时说道:“英国公,根据山西到京城的各个驿站送来消息,面对林丹汗的进犯,顺义王卜失兔自知不敌,已经派出了使团,向咱们大明求援,使团已经在来得路上,最迟两天的时间,就将抵达京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弊大于利   张维贤接过了邸报,快速展读了起来,神情非常的凝重而认真,崇祯却转而问道:“你觉得,朝廷应不应该答应卜失兔的请求,兵出大同府,进入察哈尔右翼所在疆域,支援土默特部?”   很显然,邸报的内容极为详细,囊括了察哈尔右翼的具体形势,张维贤看得也十分认真,过了足有一刻钟,这才予以了回应:“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应该支援卜失兔,打退林丹汗。”   “哦...你的理由是什么?”   崇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不等张维贤继续回答,脸上夹杂着莫名的笑意,进而继续说道:“据朕所了解的信息,朝中一多半的大臣,都是秉持着作壁上观、不予理睬的态度,放任蒙古人自相残杀,朝廷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错,皇上,这样的策略,确实能够削弱蒙古帝国的整体实力,于我大明有利。”   张维贤适时地附和了一句,脸上却是满满的凝重之色,更是微微摇头,进而补充道:“实则却不然,对朝廷却是利大于弊,时间越久,这种弊端就越大,就越明显。”   “喔...这话怎么说?”崇祯再次问了一句,反应依旧很平静,仿佛面对的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皇上,经历过三娘子时期,以土默特为首的察哈尔右翼蒙古部落,多是与我大明修好,如此一来,陕西、山西和宣府一带的边境才会没有什么大的战事。”   “即便是一些蒙古小部落袭扰边境,抢掠大同府和宣府等地,不用朝廷出面,土默特部就会主动担起责任,将闹事儿的部落首领抓起来,送到京城,交给朝廷处理。”   “在辽东,林丹汗虽然被建奴打得打败,折损严重,元气大伤,但依旧具备很大的战力,可以打败以土默特为首的蒙古各部落。若是没有朝廷的军队插入,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林丹汗占据察哈尔右翼的所有地区,整合察哈尔右翼蒙古各部落。”   “但是,英国公,你不要忘了,朝廷与林丹汗也有着盟约,若是冒然插手察哈尔内部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崇祯虽然是在问,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隐隐还好像很赞同张维贤的说法,后者是一个多么狡猾之人,心思玲珑,当即心领神会,说话更加的有底气。   “皇上,林丹汗和黄猪皮一样,都是极具有野心之人,察哈尔右翼的那一大片土地,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贪婪**。”   “何况,从以往的事情来看,林丹汗并不是一个讲究信义之人,所谓的盟约,在他的眼里,根本就分文不值,随时都有可能背弃,将其撕毁。”   “一旦让他在察哈尔右翼的那片土地上站稳脚跟,趁势做大,陕西、山西和宣府的边境地区,等同于彻底暴露在林丹汗的铁蹄之下。如若辽东有一个风吹草动,亦或是其他地方发生战事,使得朝廷的大军抽不开身,被牵制住,他很有可能入侵陕西和山西等边境地区。”   “最为关键的是,由于多年没有战事,陕西、山西和宣府的边防极为薄弱,年久失修,很难抵挡得住蒙古铁骑,几乎无法御敌。”   “不错,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崇祯赞叹了一句,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平静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凝重,心里更是想到了许多,穿越前的记忆随之浮现,关于林丹汗占据察哈尔右翼之后的所作所为。   正如张维贤所言,林丹汗毫无信义可言,随着明廷陷入农民起义军与建奴的战事之中,林丹汗曾经先后进犯关内,攻打陕西的宁夏和山西的大同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直至在崇祯五年,再次被黄猪皮打得打败,最后病死于青海大草原。   所以,在“崇祯”看来,历史上,袁崇焕的那番建议,朝廷保持着作壁上观态度,放任林丹汗攻打察哈尔右翼,进行西迁,什么所谓的让蛮夷内斗,根本就是短视之见。   后世证明,随着林丹汗占据察哈尔右翼,西迁成功,大明王朝又多了一个新的战场,北面和西北的防线拉长,被牵制住更多的大军。   如果让林丹汗待在辽东,无法西迁,还能老老实实地与大明合作,结成同盟,一同对付后金。   崇祯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一脸的平静之色,并未予以张维贤肯定的答复,又将手里的奏折递了过去,转而说道:“英国公,你再看看这个....”   很显然,奏折的内容非常简洁,几个呼吸的时间,张维贤就看完了,却又非常的不简单,因为他的神色变了几变,有一些不自然起来,最后更是被愤怒所取代。   “皇上,杨一鹏大人弹劾的好,如此责罚李守锜,简直太轻了,在臣看来,应该削其爵位,贬为庶民,身为京营总督,居然监守自盗,虚报兵额,贪污军饷,若不严处,不足以警戒后人。”   义愤填膺地说出这番话之时,张维贤偷偷打量着崇祯,留意着对方的神情变化,后者不仅没有暴怒,发脾气,反而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话语里却透着浓浓的感慨。   “哎...同样是军功起家,世袭爵位,怎么就这么不同,相差甚远呢?”   如此叹息的说话,配合着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张维贤怎么看,崇祯的神情都给他一种怪异之感,让他心里发毛,后续的话语更是如此,却又透着无厘头的味道。   “身为襄城伯,拥有着那么多的土地,每年的禄米那么多,李守锜已经是京城最顶层权贵的行列,怎么还会这么贪呢?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满足他的贪婪**,才是一个尽头?”   听到这两个连连发问,张维贤心中就是一紧,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李守锜的下场绝不会太好,受到的处罚,远远不是削爵罢官那么简单。   从福王与唐王的下场,就可见一斑!   此时,就在张维贤暗自叹息之际,崇祯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起来,突然问道:“英国公,一直以来,你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都在京城驻守,你想不想到边境磨砺一番?想不想担起宣大总督的重责?”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个名额   “呃~”   张维贤一阵愣神,嘴里发出呢喃之音,忽然间,张维贤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毫无征兆地联想到之前的谈话内容,明白了这句问话的弦外之音,皇上想要自己干什么?   “皇上,你的意思是....让微臣负责宣府一带的事务,对卜失兔的支援?”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张维贤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崇祯却是笑了笑,点头的同时,回应道:“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之所以任命你为宣大总督,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诊,驻山西大同府的阳和卫,总督军务,兼粮饷,不仅是支援察哈尔右翼的蒙古各部,击退林丹汗,更是为了整顿那一带的边防,整饬军务。”   闻听此言,张维贤的内心就是沉重无比,仿佛肩上有千斤重担一般,但还是坚毅的回道:“是,皇上,微臣领旨,绝不会让林丹汗得逞,一定会加强山西和宣府一带的边防,整饬军备。”   说到这里,张维贤的话语一顿,面露踌躇之色,唯唯诺诺的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捷足先登了。   “呵呵...英国公,朕虽然年轻,但也知道,不管是支援卜失兔,与林丹汗对战,打一场大仗,还是整饬军备,加强边防,都需要一大笔的粮饷,尽管放心,朕不会短你这些东西的。”   “为了方便你能够尽快、顺利的接手宣大总督的事务,便于在军中行事,在你离京之前,前往大同府赴任之时,朕将会划拨两百万的白银给你。”   “谢主隆恩!”   闻听此言,张维贤的心里就是长松一口气,连忙回应了一句,那副踌躇而为难的模样,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喜色,如今之时,在大明王朝,最难得事情莫过于统帅。   因为,不管是哪一支军队,都或多或少的拖欠军饷,要是能够解决粮饷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够获得士兵的认可,具备树立威信的条件。   毕竟,官再大,话说的再好听、再漂亮,也不如来一点实际的,让那些士兵能够吃饱喝足,有军饷可拿。   所以,听到崇祯一下子就给了两百万两白银,张维贤的心里非常的有底气。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突然问道:“对了,英国公,皇家军事学院就要落成了,武科开试之后,就会开学,你有没有兴趣,让张之极进入其中?”   在这京城之内,关于皇家军事学院的事情,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传得神乎其神,作为执掌中军总督府之人,张维贤还是知道一些内幕,了解到一些相关消息,相比于那些文官重臣,他的嗅觉更加的敏锐,深知皇家军事学院所代表的意义,及其重要性。   在张维贤看来,所谓的皇家军事学院,未来将是大明王朝各路统帅的摇篮,将会是名将辈出,只要能够顺利毕业,都将得到皇上的委以重用,因为它的规格实在太高了,虽然类似于文人的国子监,但要比后者重要得多,更加的正规。   所以,当听到崇祯这样询问,自己居然有一个名额,可以送儿子张之极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心中当然喜不自胜,愣神了那么一瞬间,当即回道:“有兴趣,当然有兴趣,皇上,微臣愿意将犬子送入皇家军事学院之中。”   崇祯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语调稍稍变得低沉了一些,紧接着说道:“不过,英国公,丑话说到前头,朕可要提醒你喔,回去一定要告诉张之极,只要踏入皇家军事学院,成为里面的学员,就不再有任何的特权,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旦触犯了校规,将会严惩不贷。”   “而且,皇家军事学院不同于其他的学院,更加注重实际的应用,每年都有真实战场的考核,这种考核可是有性命危险的,你可要让他有心理准备喔~!”   “不仅如此,学院每半年还有一次理论考试,若是多门考试不及格,补考再不过,持续两年,将会被提出学院。”   听到这些话,尽管早就了解到一些信息,张维贤还是没来由的有一些没底起来,倒吸一口冷气,很是忐忑,没想到皇家军事学院这么严格,暗暗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郑重地回道:“皇上,在这之前,微臣早就听说过这些类似的信息,有所耳闻,回去之后,也会将其具体的细节告诉犬子的。”   “好,英国公,你知道就行,省得朕再多费口舌。”   崇祯象征性的寒暄了一句,微微点头,进而又说道:“好了,英国公,你也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与家人交代一番,最快三天之后,你就要离开京城,启程出发,前往大同府,就任宣大总督,接手那里的军务。”   “是,皇上,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驸马府....   客厅之中,冉兴让忐忑的坐在那里,满脸的忧色,不安的看着左侧上座之人,焦虑的问道:“杨大人,真如你所言,真的没事儿吗?”   此刻,看到冉兴让一脸着急的模样,身为都御史的杨鹤反而端起了架子,端起了身侧的茶杯,面有轻松之色,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很是享受的抿了一口,这才悠然的回应道:“冉驸马,尽管放心,今天早朝上的事情一波三折,虽然皇上削减了皇室宗亲的薪俸,加强了管控,但于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杨御史,此话何意?”冉兴让的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一句,进而又补充道:“皇上对于宗室的管控力度越来越大,怎么可能还是好事儿呢?”   “驸马,不要只盯着皇上严厉的一面,近乎于苛刻,也要看到皇上对皇亲宗室宽容的一面。”   杨鹤并未立即予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进才解释道:“从两王被削藩除爵之事,再到这段时间皇上的所作所为,皇上一旦对皇亲宗室有所惩处,相应的,必有所补偿。因此,驸马,你托本官的那件事情,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皇上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还以清白。”   “杨御史,你说得是真的?”冉兴让心里一喜,早就将那份焦虑与不安抛到九霄云外,忍不住地再次问道。   “当然,本官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促成此事。”   虽然说得留有余地,但杨鹤的语气那是相当的自信,有底气,脸上挂着淡淡的模样,如此的模样,顿时使得冉兴让信以为真,相信了大半,杨鹤或许真得能够办成那件事情,替自己申诉。   对于万历年间发生的那件事,冉兴让记忆犹新,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还是始终无法忘却。   此时,听到杨鹤这样说,机会来了,还自己清白、洗刷耻辱的时候到了,冉兴让高兴与激动莫名的同时,更是恨意澎湃,对于两个始作俑者,让自己一生背负耻辱,沦为京城的谈资与笑柄之人,嬷嬷梁盈女和太监赵进朝,对他们的怨念有增无减,已经成了一个心结。   现在,终于让他看到了洗涮屈辱的希望,怎能不期待?   冉兴让满怀希冀的看着杨鹤,一脸的郑重与认真之色,感激地说道:“杨御史,关于那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冉驸马,本官一定会竭力促成此事的。”   杨鹤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对了,明天就有一个机会,本官要给皇上讲学,正好借助这个时机,谈论此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之骄女的不幸   第二天上午....   乾清宫的书房之中,崇祯有一些慵懒的坐在那里,倚靠在椅子之上,脸上挂着淡淡的意兴阑珊之色,正在倾听着杨鹤的讲学。   “皇上,自大明立国以来,皇家就有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规矩,公主到了适婚的年龄,驸马需从平民或者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凡是被选中子弟的人家,近亲中便不能再入仕当官。即便是已经为官,也要辞官归故里。”   “一开始的时候,皇家的用意虽好,之所以这样做,就为了不让王孙贵族和大小臣工,仰仗皇家姻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危害朝政。”   “可是,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旦家族子弟被选为驸马或宾仪,则举族不能应举做官,而所谓的驸马宾仪,不过是一个只领薪俸的虚衔。”   “如此一来,民间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视与皇家结亲为畏途,一旦家族子弟被选中,就会使尽各种手段,从中破坏,贿赂主婚官员或议婚阴阳人,以命格不合、八字相冲等诸多理由,使得婚事不得不作罢,令择良婿。”   听到这里,崇祯微微蹙眉,适时地插话问道:“不对啊,朕的几位姑母,他们的夫君可都是出身于书香门第或者官宦人家,夫家人依旧在朝为官啊~!”   “呃...皇上...那个...”   杨鹤错愕了一下,明显有一些措手不及,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进而从容不迫的徐徐回道:“皇上,这种情况,是从万历年间,神宗掌权之后,才有改善的。”   “嗯,原来是这样啊,杨御史,你继续说吧....”   崇祯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对于明朝公主,他还是知道的,相比于那些皇子,一个个被封为藩王,她们的生活要凄惨得多,可谓是两个极端,后者虽然被限制在封地之内,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贵为天之骄女,身为大明的公主,虽然不会成为和亲的工具,但婚后的生活却非常的不幸,与自己的丈夫相见,亦或是温存,还有看管事嬷嬷和太监的脸色,可谓是非常之艰难。   婚姻之多不幸,远远超过平民之家。   “皇上,相比于公主择婿的无可奈何,只能被动地接受,婚前从未见过未来的夫君,公主与驸马的婚后生活,可以用不幸来形容,夫妻二人,见面可谓是千难万难。”   尽管心中已经知道了原因,崇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这是为何?”   “启禀皇上,原因很简单,公主大婚之后,不仅不能与驸马生活在一起,婚后生活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由专门的宫女和太监负责和打理,包括夫妻两人的相见,也要获得他们的许可。”   “万历年间的永宁公主自不必说,除了大婚之时,见过驸马,在短短的一个月婚姻里,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驸马梁邦瑞一面,一生无儿无女,去世之时,装殓的宫人发现,公主还是完璧之身,驸马梁邦瑞就是因为相见的事情,被宫女气得吐血而亡。”   “还有当今寿宁公主和驸马冉兴让,更是深受管家宫女和太监之害,京城众所周知,早年之时,万历年间,就是因为驸马冉兴让没有......”   杨鹤一五一十地又将寿宁公主和驸马冉兴让的遭遇说了一遍,更是指责那些老宫女和太监的变态心里,以折磨和阻挠公主与驸马为乐。   然而,出乎杨鹤的意料,崇祯的反应出奇的平静,没有一点的怒意流露出,更没有丝毫的同情之色,等到他讲完之后,却突兀的问道:“冉兴让是不是在宫外等着消息呢?”   很显然,杨鹤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如此一问,更多的是心虚与紧张的表现,虽然胸怀忐忑之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老实回道:“嗯,是的,皇上,冉驸马就在宫外等着消息。”   崇祯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远处的张彝宪,淡淡地说道:“去叫冉驸马进来...”   不久之后,冉兴让出现在书房里,就站在杨鹤的身旁,仅就辈分儿而言,还是崇祯的姑父,但是,这一层的关系,并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安全感,反而愈发的紧张起来。   渐渐地,氛围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最终还是由崇祯打破近乎于沉寂的平静,话语的内容,却是显得那么突兀,出乎杨鹤与冉兴让的意料。   “冉驸马,朕曾经听说,你与都督冉孔悦虽不是同乡人,却同是冉闵的后代,不知是真是假?”   冉兴让惊愕地抬起头,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崇祯,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有一些慌张地回道:“是是...皇上,根据本族的族谱,微臣的祖上确实是冉闵,不知皇上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呵呵...”   崇祯的笑声更加的突兀,是那么的不合时宜,毫无征兆,又有一丝意味深长之意,弄得冉兴让晕头转向,满头的雾水,非常的不解,不等他再次询问,崇祯那带着淡淡的嘲讽话语再次响起,回荡在书房之内。   “想那冉闵,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一纸屠胡令,一天之内,斩杀数万胡人,随后更是亲率大军,诛杀胡羯,不论贵贱男女长少,一律斩杀之人,达到二十余万,暴尸于城外,喂食野犬豺狼,彰显我汉家男儿血性,及时拯救了汉族,躲过亡族灭种的风险....”   崇祯的声音很轻,说话很慢,一字字,一句句,串联起来,却带着某种气势,显得是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激起莫名的澎湃之意。   目光逡巡不定,缓缓转移,崇祯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心驰神往之意,等到视线落在冉兴让的身上之时,神色发生了变化,有一些看不起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声:“哎...堂堂的汉家英雄,没想到他的后代会如此怯懦,居然会折辱于宫女和太监这等人的身上,真是为英雄感到悲哀....”   此刻,冉兴让被说得满脸涨红,一副羞愧之色,张了张嘴,刚要反驳,说些什么,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冉驸马,关于你的事情,杨御史已经都告诉朕了,朕可以为你做主,还你清白,却不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之所以如此,朕心疼的是朕的姑母,寿宁公主,一个男人,被人欺辱自此,居然没有反抗,真是没有一点血性可言,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   听到这些话,皇上愿意为自己主持公道,冉兴让丝毫高兴不起来,脸上的羞愤之色愈发浓郁,被人当面喝骂,真不是男人,还有比这更加让人感觉屈辱的吗?   “冉驸马,别不服气,也别怪朕故意贬低你,看不起你,要真是一个男人,就要拿出一个男人应有的血性,向朕证明。”   看着脸色铁青的冉兴让,崇祯不急不缓的说出这一番话,刺激着他的神经,激起他的斗志与血性,进而更是说道:“随后,朕将会让人抓起梁盈女和赵进朝,送到驸马府,交给你处理,可不要让朕失望喔....” 第一百五十九章 西南的威胁   这一刻,就像玄幻小说中的桥段一般,冉兴让仿佛被唤起了血脉中的记忆,更确切地说,是崇祯的那番刺激性话语使然,激发了冉兴让那属于男人的血性与骨气。   “谢皇上....微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两人的一问一答,整个过程中,始终都保持沉默的杨鹤,即便没有明说,但他也知道,梁盈女和赵进朝将会凶多吉少。   否则,驸马冉兴让将会永远被皇上打上“朽木不可雕也”的懦弱标签,渐渐被疏离,以后轻易不会出手相帮。   不久之后,在杨鹤的陪同下,冉兴让离去了,一步一行间,走得格外坚定,虽不是那种龙行虎步,一副彪悍的气息,但身上也渐渐形成一股莫名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地高看一看,不再将其当做笑料。   就在这一天,随着冉兴让手刃两个仇人的消息传出,在京城内弄得沸沸扬扬,在顶层权贵之间,轰动不已。   与此同时,在驸马宾仪(对所有驸马的统称)之间,更是有一道振奋人心的圣旨传出,让他们兴奋不已,由于被生硬地削减一半禄米的原因,因此而产生对崇祯的怨念,随着这道圣旨的颁布,彻底抵消了这股怨念,抚慰那一丝不甘的情绪。   尽管朝廷将会收回所有的驸马府,但是,驸马与公主也因此不必再分居两府,不仅如此,公主府的一切事宜,都将由他们夫妻二人决定,不管是人事任免,还是生活起居,不再受管事嬷嬷与太监的刁难与约束。   很显然,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对大明的公主和驸马而言。   一时间,随着崇祯的一连串举措,以及一系列的人事任免,吏治开始出现一股清明之风,各个衙门的办事效率也变得越来越有效起来。   只要是稍有眼光之人,都从崇祯的身上看到了属于明军的特质。   最为关键的是,锦衣卫和东厂先后抓捕了许多的官员和皇亲国戚以及勋戚的子嗣,让百姓越来越心安,对生活越来越充满希望。   当然,在这之中,最为高兴的群体,非武将莫属!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股风潮之下,武将憋屈的心情得到了安抚,变得极为愉悦之时,一股暗流渐渐形成,开始涌动,不,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图谋。   细心观察,一直留意,就会不难发现,京城的禁卫军将领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三三两两地,开始被调离京城,以镇守边境的名义,或是因为贪污渎职而被查办。   其中以襄城伯李守锜的下场最为凄惨,被一撸到底,不仅被罢官夺职,还被削去了爵位,更是被查抄了大部分家产,落得个潦倒穷困,沦为最底层的百姓,可谓是从云间跌落到地狱。   一时间,惩处贪污受贿蔚然成风,其中以军队尤甚!   与此同时,西南之地,也是暗流涌动,形势要更加的紧张。   贵州道,贵竹司....   此刻,书房之中,五省总督朱燮元正襟危坐在那里,满脸的凝重之色,而贵州巡抚傅宗龙就站在对面,手里拿着一份密旨,神情同样是凝重无比。   “傅巡抚,看皇上这意思,是想废除吐司制度,在西南之地,推行彻底地道、府、州、县制度,收回那些吐司的莫大权力,加强朝廷在西南的控制,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西南吐司之患。”   “朱大人,你说得不错,本官也是这种看法....”   傅宗龙回应了一句之时,已经合上了密旨,抬头看向朱燮元,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闪烁着点点光芒,进而沉声继续说道:“不过,本官也赞同这样做,确实该废除吐司制度了。”   “确实,是时候了,是时候在云贵等地推行完全的道府制....”   朱燮元附和了一句的同时,重重一点头,进而继续说道:“由于土司制度的存在,日积月累之下,那些吐司的威望越来越高,超过朝廷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轻易就能起兵造反。”   “而且,在这些少数民族之中,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头人或吐司,朝廷的法令却没有丝毫的效果,还不如头人或吐司的一句话。到这些地方任职的官员,也无法放开手脚的施为。”   渐渐地,朱燮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起来,满脸的忧虑之色,散发着淡淡的怅然之情。   “然而,最为关键的还不是在于这些,上到皇上,下到文武百官,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辽东的建奴威胁上,却鲜有人意识到,西南的威胁丝毫不比辽东弱多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形势反而更加的严峻,更加的不稳定,说成危机重重,也毫不夸张。”   听到这些话,傅宗龙的反应有一些怪异,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搞得朱燮元一愣,满头的雾水,刚想询问,却被前者给打断了。   “确实,纯粹的从民意上来讲,西南要比辽东的形势更加具有威胁性,那些所谓的吐司,不如将其形容为当地的土皇帝,来得更加贴切一些。否则,他们的造反也不会那么容易。”   说这些话之时,傅宗龙像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附和朱燮元之言,使得后者疑惑的神情略微放缓,但一听到接下来的话语,朱燮元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   “不过,朱大人,本官并不是很同意您的一些观点,朝中还是存在明白之人,尤其是当今的皇上,更是对西南的形势有着清醒的认识。”   闻听此言,朱燮元张口就欲反驳,似乎想到了什么,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傅宗龙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的耳畔。   “从这份密旨来看,皇上特别的叮嘱,尽量用其他的吐司军队围剿安邦彦,对于那些跟着反叛的吐司,平叛之后,都要留有一部分的兵力驻守,从陕西来得灾民,就是安置在那些地方,增加汉人的比重。”   “而且,皇上还一再地交代,安置灾民的区域不能过于分散,尽可能的集中几个区域,在云贵等地,形成汉人大的聚集区域,并在这些区域组建兵民,由咱们配发兵器,不定期地进行训练。”   “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皇上不仅重视辽东的建奴威胁,更是清醒地意识到,西南的潜在威胁,那些吐司才是西南最不稳定的因素。” 第一百六十章 变质的沐府   随着傅宗龙的缓缓讲述,朱燮元脸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淡,心中的疑云早就消失不见,变得越来越清明起来,脑海里更是浮现了一个画面,傅宗龙接下来之言,正好印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测,补充这些画面。   “朱大人,你不妨想象一下,按照皇上的那些交代,在云贵等地建立大的汉人聚居生活区域,并组建民兵,那些土司部落将会一个个被隔离起来,分布区域不再接壤,变得碎片化。”   “一旦皇上的那些交代付诸于实际,取得一定的成效,日后,即便是再有安邦彦、奢崇明之辈起兵造反,有了这些汉人区域作为缓冲地带,规模也要小很多,朝廷轻易就能将其镇压。”   “不会像以前那般,一个吐司造反,就会裹挟着其他吐司跟着反叛,进而波及整个云贵等地,使得朝廷不得不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予以平叛。”   “如此说来,皇上确实意识到了西南的危险性,否则,也不会有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不惜划拨大量的粮饷,作为支援。”   朱燮元附和了一番,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频频点头,更是颔首说道:“西南之地,吐司虽多,总兵力在十万以上,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吐司或者少数民族,人口都是极为稀少,相应的,兵力也要少很多,单打独斗之下,很难与朝廷的军队对抗。”   “一旦将这些土司部落分离开来,减少他们之间的联系,很难形成气候,到时候,朝廷再实行道府的治理制度,将会更加的容易,即便是有反抗的部落,也能轻易地将其镇压,翻不起什么大的波浪。”   傅宗龙轻轻点头,紧跟着附和道:“而且,从皇上的这些安排来看,皇就是上准备先从这些造反的吐司下手,就像永宁宣抚司那般,以此为由头,安邦彦造反,彻底废除贵州宣慰司,以此为契机,进而在整个贵州道,推行州府县制。”   就在这时,朱燮元脸上洋溢着的恍然之色,甚至是有一些兴奋之意,忽然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那副担忧的神情再次出现,语气更是如此。   “傅大人,皇上要想在云贵等地推行州府县制,阻力将会很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之人,恐怕就是沐府的黔国公沐启元。”   傅宗龙明显愣了一下,有一些错愕,但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脸上也显出担忧之色,附和道:“不错,这些年以来,云贵等地的吐司之所以如此,朝廷很难调动,一个个跟土皇帝似的,动辄就会有人起兵造反,沐府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早就有听闻,作为镇守云贵的黔国公,朝廷存在为数不多的公爵之一,这些年以来,沐府可没少收取云贵等地那些吐司的好处,府中的钱粮堆积如山,就算是比之那些藩王,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时候,朱燮元的脸上现出含义,眸子中寒光闪闪,语气更加的凛然起来。   “想当初,朝廷让黔国公镇守云南,就是为了压制那些吐司,保证西南的稳定。然而,如今的沐府,已经是今非昔比,变了质,忘记了他们的责任,俨然已经成为了云贵等地的毒瘤,丝毫不比那些吐司的危害少多少。”   “根据云南布政司的统计,整个云南良田的总额,也不过四万余顷,而沐府的庄园和田地加在一起,就足足占据了其中的三到四成。”   “尤其是前任和现任的黔国公,面对安邦彦的叛乱,沐昌祚和沐启元表现的非常不堪,两人非常的惧怕,根本就不敢带兵出征,进行平叛,往往多有推诿。”   听到这些话,傅宗龙也想起了一些事情,脸上出现嘲讽之色,语气里充满不屑之意,紧接着说道:“而且,特别是现任黔国公沐启元,继承爵位之后,为人极为张狂,不仅纵容家奴残害百姓,更是极为嚣张,不可一世,丝毫不将朝廷的官员放在眼里。”   “为了袒护犯法家奴,竟然调集兵马,围攻公署,将火炮对准巡按余砧的公署。”   突然间,傅宗龙与朱燮元对视了一眼,话音更是戛然而止,更是默契的同时点头,似乎是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共识,并未言明,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云南道,云南府....   沐府,某个房屋之中,两个妇人正在秘密而小声的交谈着,两人的神情充满焦虑与不安之色。   “母亲,你就出面劝一劝夫君,让他消停下来,不能再任性下去,肆意妄为了。新君虽然刚刚继任一年,但西南频频出现吐司叛乱,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沐府可就危险了。”   “而且,咱们沐府已经不必从前了,在这西南之地,不仅威望越来越低,因为这些的吐司叛乱时有发生,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手中的军队少了非常多,很难再使得朝廷忌惮。”   “若是朝廷趁机发难,派人前来查抄沐府,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有着军队作为筹码,皇上不敢轻易动咱们沐府,不管是抓何人,也要好好思量一番。”   黔国公夫人陈夫人忧心忡忡地说完这句话之时,直勾勾地盯着黔国公的母亲宋氏,脸上的不安之色越来越浓郁,甚至于,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事情,双眼里不满惧意。   “老身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宋氏幽幽地反问了一句,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随之长叹一声,转而看向墙上的一个遗像,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显得是那么的复杂而无奈。   “想我沐府风光之时,最为强盛的时候,不仅是这云贵等地的各个吐司,都要纷纷巴结,更是历朝皇帝所倚重的对象,即便是靖难之役,亦或是以后的历任皇帝,咱们沐府的地位从未动摇过。”   “即便是上上一代黔国公,沐朝弼时期,犯下了累累罪行,朝廷派来了缇骑(锦衣卫下属人员),来人也不敢进入沐府抓人。即便是最后抓走了当时的沐府家主,迫于沐府的压力,也不得不免除沐朝弼的死罪,最后只能幽闭于南京的大牢之中。”   “哎...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沐府的风光不再,越来越颓败了,云贵的吐司也不将沐府放在眼里....”   宋氏的神情满是失落,又是那么的无奈,还想说些什么,似乎是在追忆,却被陈氏那着急而忧虑的话语给打断了。8)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毕自严   “婆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啊?还是赶紧想一个办法,阻止夫君这样胡闹下去,否则,没有了朝廷的支持,甚至于厌恶,咱们整个沐府,整个沐氏家族,可就真的完了。”   听到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宋氏终于有一些动容,流露出了些许的慌乱之意,转瞬又恢复镇定自若之色,爬满皱纹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突然间,浑浊的双眼里迸发出决绝之意,在这一瞬间,似乎作出了什么艰难地决定,嘴里喃喃地说道:“为了整个沐府,避免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一般的祸端,只能那样做了,使用非常手段......”   刹那间,陈氏明白了开来,顿时一个激灵灵,只感觉遍体生寒,一丝狠意刮过自己的肌肤,让她情不自禁地生出畏惧之意,小口微张,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婆婆,疑惑的表情之中,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京城....   乾清宫,崇祯正坐在那里,书房里还有其他人,既有像毕自严这样的前朝遗老,具有真才实干之人,又有刘若宰、卢象升这样的后起之秀,可谓是人才济济,全部是能臣干吏。   “各位爱卿,鸿胪寺今天上报,林丹汗差使臣前来,不仅提出朝廷不要插手察哈尔右翼的条件,更是讨要原本属于土默特等蒙古部落的市赏,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的话音还未完全消失,卢象升刚欲发言,新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上前一步,就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两个条件都不能答应。”   很显然,毕自严的回答正好迎合了其他人的想法,卢象升等人极为期待地等待后面的言语。   “皇上,在众多蒙古各部落之中,林丹汗是最具有野心之人,可谓是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可言,即便是有着盟约,也会纵容部属,劫掠我朝边境之地,要是让他西迁成功,恐怕朝廷将会麻烦不断,不得不将防线拉长。”   “而且,就算朝廷应允了他们的条件,不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并予以市赏,林丹汗也不会领情,也不会对我大明心存感恩。”..   “以如今的国库充盈情况来看,几万两的市赏或许不算什么,但朝廷还有许多用银子的地方。何况,林丹汗有了这笔银子,他就能够招兵买马,在短时间之内,实力就可以迅速得到恢复。要是给予市赏,无异于养虎为患。”   ......   看着侃侃而谈的毕自严,神情中夹杂着义愤填膺之意,崇祯露出满意之色,频频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众人,这些人就是自己未来的上书房或者军机处班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崇祯的思绪开始翻飞了起来,神游天外,想起了关于他毕自严的记载,尤其是擅长之处。   仅就经济理财之能,堪比周总理!   “崇祯”清楚地记得,对于毕自肃的印象极为深刻,历史上,朱由检登基之后,面对大明朝的这个财政烂摊子,魏忠贤将国库掏空,要不是有毕自严这个极有“才干”的户部尚书,朱由检将会更加缺钱,或许财政早就崩溃了。   回顾历史,不难发现,朱由检非常缺钱的时候,就是在毕自严死去不久。   接任户部之时,朝廷还是处于每年一百三十万两白银的赤字之下,但在他的努力之下,想尽一切手段,尽量减轻百姓的负担,进行开源节流,硬生生的拯救了大明王朝的财政,予以了缓解,税赋有所增加,财政出现了复苏迹象,宛若奇迹一般!   最为关键的是,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下,由于粮饷供应及时,为挫败鞑子兵围京城的意图,提供了后勤保障,功劳丝毫不比那些勤王的将领少多少?   黄猪皮第一次入关,兵围京城,天下兵马四十余万,云集在京城四周,自然而然地,不难想象,当时的粮草供应就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也是最能体现毕自严的“才干”。   连续月余,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昼夜不停地处理后勤供应事务,几乎事事都是亲力亲为,手批口答地处理诸多事务。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如果没有毕自严这个户部尚书,作为各路大军的后勤部长,恐怕那些勤王兵早就自乱阵脚,因为粮饷供应的事情。   思绪翻飞之时,崇祯那平静的神情之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愈发觉得,毕自严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简直就是当代的周总理!   当然,除了在外交方面,两人几乎是别无二致,同样具有经济之才,也懂得军事,可谓是多才之人,武能保家卫国,守一方之土,文能兼济天下,乃是明末不可多得能臣干吏。   最为关键的是,他和袁可立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心于党争,更加在意国家的利益,属于中立的官员。   担任天津巡抚之时,与登莱巡抚袁可立遥相呼应,形成掎角之势,守卫了京师大门。   “而且,皇上,微臣以为,以大明目前的国力来讲,财政只是得到了缓解,不仅林丹汗索要的市赏不能给,就连其他部落也要全部除去。”   “还有,朝廷对待进贡的使团也要有所改变,所赏赐的财物价值,决不能超过他们进贡之物。”   “以及那些使团的沿途花费,也不能再由朝廷承担,当地衙门不再负责接送,只需查验即可。不然的话,对于过往的道、州、府来讲,也太劳民伤财了,成了当地的一大负担。”   ......   崇祯听得非常认真,连连点头,即便毕自严不说,他也有这种打算,也知道明朝时的朝贡,藩属国所谓的觐见,他们进贡的货物与所得到的赏赐相比,绝对是物超所值。   一般情况下,后者往往是前者的数倍、数十倍不止!   因此,明朝时所谓的万国来朝,不过是在到处撒钱,花钱买来的一种假象,那些藩属国不是因为天朝国威使然,才慕名而来,进行朝贺,而是双眼盯上了事过之后的一笔重重赏赐。   很显然,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毕自严说得很是过瘾,就在这个时候,崇祯却兀自的问道:“毕尚书,关于你所讲的这些,朕何尝又不明白?”   “不管是市赏,还是进贡之时的赏赐,都是朝廷的一种拉拢手段,安抚和稳住那些化为之民。若是统统取消的话,很有可能使得他们强烈反弹,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建奴。”   “遥想当初,迫于朝廷的财政压力使然,不得不减少化外之民的进贡次数和间隔年限,结果却是,使得边境不稳定,蒙古等部落袭扰我国边境,烧杀掳掠。”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互市   很显然,毕自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预料到会有类似的问题,面对崇祯的突然发问,他是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急迫之感,张口就予以了回应。   “启禀皇上,从察哈尔右翼这些年的表现来看,尤其是三娘子时期,土默特等部落之所以与我朝交好,鲜有侵扰边境,主要原因就是在于,朝廷开放了与其交界的部分互市,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有利可图。”   “同样的道理,朝廷可以多开放一些互市,主要集中在那些与朝廷较好的部落,让他们从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从而进一步分化瓦解蒙古各部落的内部。”   “如此一来,就能弥补他们在市赏与朝贡方面的损失,还能获得更多的利益,边境就能更加的稳定。”   然而,听到这些话,崇祯的神情发生了变化,由一开始的深深认同,变成了现在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给人以怪异之感,毕自肃微微一愣,刚想询问什么,刘若宰却站了出来,进行反驳。   “毕大人,下官不是很同意的这种观点。”   说话之间,刘若宰满脸的凝重之色,直直地看着毕自严,看到对方流露出疑惑的模样,进而补充道:“开放互市,并未有您想得那么简单。”   “互市,从汉朝开始,中原就有了与外族通商的先例,到了唐宋,才纳入正规。”   “按理来讲,开放互市,能够进行互通有无,都能够从中获利,本是一件双赢的事情。然而,那些外族获得铜钱之后,并不是作为货币使用,而是将其消融,铸造成兵器,反而威胁到边境的稳定。”   “因此,一旦开放互市,短期之内,或许能够达到稳定边境的目的,但时间愈久,获得的铜铁越多,那些外族就会蠢蠢欲动起来,不安于贸易所带来的获利,更加渴望于劫掠所抢来的财物,可谓是一本万利。”   然而,毕自肃并未因为这一番的反驳而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变得愈发镇定起来,偷偷打量了一眼位于上座的崇祯,看到后者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心中就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刘大人,关于你说的这些,本官又岂能不知?”   毕自肃先是反问了一句,身上再次散发出那副从容不迫的气场,再次摆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进而徐徐说道:“刘大人,你应该知道,从宋朝开始,与外族进行互市,就禁止了以铜钱买马,而是用布匹、茶叶、药材等物作为支付,也就是当今的茶马司,因此,也就不存在你所讲的那些问题。”   这个时候,相比于两人的言语争锋,崇祯却想到了更深一层次的问题,如今的大明王朝,由于长久的土地兼并问题,中原的畜牧业遭到严重的破坏,对于耕牛之类的牲畜,非常的短缺,都是继续的东西。   如今之时,在大部分地区,除了那些荒芜的村落,一个村子也没有几头牛,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不难想象,随着土地兼并得到遏制,并予以缓解和解决,还地于民,将会需要大量的耕牛。   否则,大明的农业经济将会停滞下来,达到一种瓶颈!   像边境地区,那些游牧民族,或许他们不擅长耕种和劳作,但手里掌握着畜牧力量,最不缺的就是牛羊马,只要将其引进关内,开荒的土地就能够大幅度增加。   相应地,在短期之内,随着那些牲畜进入中原,就能收到明显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   毕竟,在这个农业社会里,想要增加收成,除了无法抵抗的气候原因,关键就是在用于耕种的牛马。   有了这些牲畜,固定的劳动力之下,老百姓就能耕种更多的土地,就能够将田地多翻几遍,使得农作物拥有一个更加适宜的土壤。   与此同时,崇祯想到了另一个名词,宝钞!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之时,崇祯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又显得是那么突兀,让人有一种诡异之感,更是高声问道:“各位爱卿,你们说,朝廷继续发行宝钞怎么样?”   刹那间,书房里的气氛为之一滞,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一副惊愕的模样,更多的是诧异,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宝钞”二字,他们并不陌生。   虽然大明宝钞已经被废止了一百多年,正德年间就实际上停止了发行,他们这些人还是记忆犹新,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这种氛围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最终还是由工部尚书王永光打破了平静,接下来的一番言语,将他的忠厚正直和敢于直谏,体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发行宝钞,虽然有利于一时的使用,减少铜铁的使用与消耗,但是,却于国有大害啊~!”   “由于宝钞的纸质太差,极易于损毁,难以长久使用,而且,宝钞只发不收,既不能回收,又不分界,致使天下流通的宝钞越来越多,泛滥成灾,贬值极快,很难获得百姓的认可。”   然而,听到这些近乎于一口否决的话语,崇祯不仅没有动怒,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欣慰,笑得愈发地灿烂起来,看得众人心中直发毛,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王永光刚要在说什么,再进行争取一下,却被崇祯笑着给打断了。   “王尚书,不要这么着急嘛,宝钞并不是一无是处,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如果将其予以改进,不仅能够回收,还能将其兑换成实际的银钱,并将其制作工艺提高,年年更新,那样还不行吗?”   “那...那...那当然好了....”   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近乎于喃喃地回了一句,王永光将后面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又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户部尚书毕自严再次站了出来,沉吟了一下,随即接话道:“嗯...皇上,如果等值发行宝钞,并能够回收旧钞,那当然就好了。如此一来,就能减轻百姓的一些负担,不必再支付火耗银钱,溶解散碎银子,将其铸成银锭的花销。”   紧接着,毕自严的语气一变,变得凝重了许多,脸上的神色更是郑重无比。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务实的帝王   “可是,皇上,要想发行宝钞,并获得天下人的认可,绝非是轻易之事。首先,即便是宝钞能够回收,能够以旧换新,但必须建立许多像钱庄这样的店铺,以便百姓能够随时换取,自由兑换。”   “其次,就是每一个像钱庄类似的店铺,必须保证储藏有足够的现银,能够真正的实现将宝钞兑换成银两,如此才能取信于民,并长久持续下去。”   “最后,也是最重要、最为关键的一点,建立这么多的店铺,肯定也要辅以相应的人手,自然而然地,也要给予这些人薪俸,如此一来,将会加大朝廷的财政压力。否则,难保他们不会监守自盗。”   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虽然只是一个历史学家,“崇祯”怎么会被这一点问题难道呢?   所谓类似于钱庄的店铺,就是现代的银行,而宝钞就是纸币,尽管不知道银行的具体运营方式,但也知道他们的一些获利方法,比如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方法,借贷!   只要钱庄盈利,就不存在增加朝廷财政压力的问题,反而能够增加国家的收入。   “嗯...这样吧,王尚书,毕尚书,关于宝钞的事情,就让朕好好想想,你们回去也思谋一下,将其完善,既能方便于民,也不给朝廷带来财政压力。”   “是,皇上,微臣遵旨....”   看到两人并不认可宝钞,一副在应付自己的模样,崇祯并不灰心,也不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发行宝钞的想法。   毕竟,一旦发行宝钞,并将其广泛应用,将会大大的减轻老百姓的负担,火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许多的贪污和横征暴敛,就是源于征税所要的现银。   因为,百姓上缴的赋税,绝大多数都是散碎银子,肯定不能将其直接上缴朝廷,而是要铸造成银锭,中间就有一定的损耗,如此就有了火耗一说。   相应地,也就有了火耗税!   使用宝钞,那就不一样了,就不存在火耗的问题,自然而然地,由其演变而来的各种杂税也就不存在,百姓要上缴的税银也就少很多。   毕竟,按照大明律,朝廷规定的法度,上缴十两的税赋,还要多交两到三两的火耗。   “那个...那个...皇上,关于开放互市的事情呢?”   听到毕自严的询问,崇祯的眼前一亮,并未予以回答,而是心中暗想,如果发行爆炒的话,可以在那些茶马司先行推广,进行应用,就可以结束那些互市最为原始的通商方式,以物易物。   有了宝钞这个纸币,作为交易媒介,就能大幅度杜绝铜铁流入那些外族。   崇祯的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些念头,很快就回道:“嗯...开放互市,当然可以,但必须细化其中的一些准则,朝廷必须从其中抽取一定的赋税。”   这一刻,相比于浓浓的复杂之色,更多的是错愕,尤其是看着崇祯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意,众人都有一种感觉,皇上不像皇上,更像一个极尽逐利之能事的奸商!   雁过拔毛,若无利益,朝廷若是不能从中获得好处,绝不会做那种利人之事。   不过,崇祯身上散发着的那种铜臭味道,在场之人不仅不反感和厌恶,反而还很赞赏,眸子中更是点点毫光,闪烁不定。   这些最起码说明一点,皇上是一个极为务实的君王,相比于那些“千邦来贺、万国来朝”所带来的盛况,由此带来的美名,皇上更加的在乎,大明王朝有没有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一般的炫耀。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对于他们这些想要一展抱负的人来讲,务实的帝王更加对他们有利。   毕竟,好面子的代价实在太大,而这个代价,往往不是一个国家或那一群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一想到这些,恍惚之间,众人不自觉地忽视了崇祯的年龄。   不久之后,众人离去了,户部尚书毕自严和户科给事中瞿式耜却留了下来,尤其是后者,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皇上,如今之时,要想挽回危局,拯救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单单是解决财政紧张的问题,并不能根治朝廷的弊病。要想实现中兴,就必须正本清源,为被害人昭雪,扶持正气。”   “瞿爱卿,你所言不错,确实应该正本清源,平反冤假错案....”   崇祯附和的同时,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心中却是暗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没有充盈的国库,大明王朝如何运转?如何整肃吏治,让百官好好干活儿?”   不知道是看出了崇祯的心中所想,还是早就有了这个念头,瞿式耜的话题忽然发生了转移,颇有点指之意。   “皇上,实行削藩之策,虽然能够获得大笔的钱粮,使得朝廷每年的赋税有所增加,但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要想根本性地解决,唯有从吏治方面下手,清除冗员,恢复军屯田,收回那些被侵占的军田,以及清查天下的隐田,如此才能长久的维持国库处于充盈状态,不至于出现财政太过紧张的情况。”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收起了那看似有一些玩味的神情,变得极为郑重起来,一副认真倾听之状,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赞同之意。   瞿式耜的话语一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自觉地看向了旁边的毕自严,后者极为的默契,随即接过了话茬。   “启禀皇上,不仅是朝廷的吏治弊端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军中亦是如此。”   说话之间,毕自严的语气要更加的沉重,神情也带着某种回忆的味道,进而继续说道:“遥想当年,微臣也曾经戍边,统领过军队,深知军中的种种弊端,不仅是贪污之风横行,还存在大量的冗员,以及不存在的士兵名额,从而相应的将领冒领军饷,加大了朝廷的负担。”   “因此,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财政紧张的问题,使得国库能够持续而稳定的保持一定收入,唯有核逋赋、督屯田、严考成、汰冗卒等诸多兴利除弊之策。”   “而且,由于以前的种种缘由,不仅使得天下土地兼并的问题极为严重,致使许多百姓失去土地,成为流离失所的难民,还存在着大量的隐田,以微臣的估算,相比于登记在册的田地,隐田是其数倍有余。”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即便是毕自严不说,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崇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隐田的问题?   如果说,土地兼并使得百姓无田可种,不得不流离失所,为大明王朝埋下了不稳定的引子,酿成了后来的大规模农民起义。   那么,隐田的存在,其弊端丝毫不比土地兼并小多少!   仅仅是万历年间末期,天下的隐田将近是登记在册的土地两到三倍,损失这么庞大的一笔赋税,朝廷的财政紧张可以预见,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隐田所带来的赋税,全都转嫁到了百姓的身上,对于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来讲,又要背负这么多的赋税,他们要么是被压榨而死,直至最后饿死,要么奋起反抗,进行暴动,跟着造反。   很显然,本性使然,求生的**驱使,那些百姓选择了后者。   当然,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崇祯”很清楚,两人的下场很不好,这一番的建议与施为,彻底得罪了权贵。   不幸的是,效力的君主虽有心让大明王朝中兴,却魄力与才能不足,缺乏一种主见,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想法与说法左右,无法予以鼎力的支持,放手的让他们去干,去撕破那一层藩篱,束缚在大明王朝上的枷锁。   “崇祯”暗暗点头,心中也明白,朱由检之所以才能不足,猜忌之心过于严重,不善于驾驭群臣,在用人的事情上很有问题,这些怨不得他。   毕竟,让一个十七八岁、不满二十的少年,认清形势,了解每一个臣子的属性,该重用哪个人,该将哪个人放在合适的职位之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可能的事情。   放眼于历朝历代,即便是被树立为明君标杆的李世民,也是经历了长久岁月的积累,才对那些臣子有这清醒和正确的认识,最终将其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以此才开创了一个盛世!   即便年轻有为如汉武帝,也是建立在父辈的辛苦经营,打下的坚固基础之上。   朱由检就不一样了,登基之时,接受的大明王朝,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烂摊子,可谓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外有群敌环绕,内有党争、天下动荡、小冰河时期等等。   一个十七岁的青葱少年,又能指望他做到何种地步?   此刻,“崇祯”笑了,虽然是在默然不语,但心中却在想,自己可不同于朱由检,对于大明王朝有着清醒的认识,更是知道那些人可以委以重任,能够稳住局面。   有时候,身为一个领导者,并不一定非要具备如何高的才能,也不一定要拥有渊博的知识,只要做到识人、用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像大明王朝这样的国家机器,那些文武百官就像一个个零件,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只要将这些“零件”用好,替换不合格、坏的“零件”,那么,这个国家机器就能正常运转,情况就能越来越好。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真的是这个国家的主宰,真的能够自由的、不受掣肘地支配这个国家机器。   “行,毕尚书,这些事情就由户部牵头,就由你负责,清查天下所有的隐田,淘汰出去那些冗卒,核对具体的兵额。”   回答之时,崇祯的心里也在暗想,除去两个藩王的爵位,让那些官员与权贵“自愿”捐输,虽然获得了一大笔的粮银,但也经不起折腾。   毕竟,明末时期,冒领粮饷,虚报兵额等等,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予以遏制,再多的钱粮,也不够那些统帅伸手要的。   而且,不管是清查隐田,还是核对兵丁,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即便是那些权贵等人心有不甘,有抵触情绪,也不敢明着阻止。   何况,办事人不是他崇祯,自己只需要照章办事,予以支持就好,就算是那些权贵与乡绅心有怨恨,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首当其中的乃是办事之人。   看着兴冲冲离去的两人背影,崇祯摸了摸下巴,眸光开合之间,双目闪动,思绪忍不住地再次转移到“大明宝钞”的事情上来。   如今可不同于以往,科技有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各种造纸水平、技术以及印刷水平,远远不是一百多年前所能比拟的。   因此,只要集合现在所有的尖端技术,对宝钞进行重新设计,每隔一段时间进行更新,就算是民间能够仿制假钞,但也跟不上防伪的技术手段。   毕竟,有许多的科学手段,比如一些特殊的化学腐蚀、玻璃制造工艺等等,绝非民间能够做到的。   而且,再辅以相应的惩罚手段和律例,比如发行宝钞之时的奖惩制度,颁布的“钞法”,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还可以分得犯人的财产,等等。   不难想象,严刑峻法之下,还有高额的奖赏,那些伪造之人很难得逞!   恐怕...刚刚进行仿制,还未在市面上使用,就被属下举报了。   拥有着现代者的灵魂,就这一刻,“崇祯”的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由“大明宝钞”想到了“货币战争”。   只要奠定了大明宝钞的霸主地位,就像美元一般,就可以通过货币支配周围的那些外族,从而控制住他们的民生与经济,达到阉割的目的。   当然,发动“货币战争”的同时,想要控制住那些外族的经济与民生,就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具备强大的武力,能够威慑到那些外族。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在通商的事情上,一旦处于不利地位,那些游牧民族就会撕去伪装,露出他们的野蛮面目,进行劫掠,骚扰边境。   因此,在“货币战争”的初期阶段,不能操之过急,不能让那些游牧民族有着明显的损失,唯有军力强大之时,才能堂而皇之地控制他们的经济。   毕竟,不管经济再如何的发达,若是没有强大的武力,也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他人劫掠与威吓的对象,就比如宋朝,经济虽强,却缺乏强大的武力之称,不得不向外国纳贡,交保护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免除市赏   这一天,乾清宫的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位于两侧,相对而站,在中间的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上,林丹汗的大臣贵英恰就站在那里,面对着端坐于正上方的崇祯,神情是那么的倨傲,话语更是那么的不可一世,显得很是无礼。   “大明皇帝,按照明廷与蒙古的约定,你与林丹汗乃是盟友关系,土默特等部落也是蒙古族部落,属于察哈尔右旗,既然如此,关于他们的市赏,就应该像内喀尔喀那般,宣府、大同、山西、延绥等镇的市赏,理应直接给我汗才对,还有察哈尔、内喀尔喀五部在辽东的市赏,是不是也应该下发了?”   听到这番话,相比于一脸平静之色的崇祯,没有丝毫反应,许多官员都是震动不已,暗叹,林丹汗好大的胃口,还未占领察哈尔右翼,就妄想索要属于蒙古各部落的所有市赏。   这些市赏加在一起,少数也有数十万,对于正在四处征战的林丹汗而言,无异于一笔惊人的财富,可以缓解目前所处的窘境,能够购买许多东西。   此刻,除了参加崇祯那一日的书房会议之人,出乎了大部分官员的意料,贵英恰的话音刚落不久,就有官员进行反驳,崇祯直言不讳地幽幽喝道:“市赏?哼~林丹汗好大的胃口,莫说是宣府、大同、山西、延绥等镇的市赏,就连以往的市赏,也没有一个铜子儿!”   很显然,不仅周遭的大臣们很是意外,就是贵英恰也很震惊,谁也没有想到,皇上拒绝的这么干脆,不仅一口回绝林丹汗的无理要求,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就连往日的那些市赏,也全部予以免除。   仅仅是惊愕了片刻,尽管胸中怒气翻涌,但一想到漠南如今的形势,贵英恰不得不强压下这份怒意,脸上带着难以相信的神情,气呼呼的威胁到:“大明皇帝,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汗与皇太极结成同盟,一起对付你们大明?”   一语落罢,贵英恰挺了挺胸膛,散发出属于游牧民族的粗鲁与彪悍,更确切地说,是对大明的蔑视,威胁与强势之意愈浓。   “结盟?好一个结盟....”   崇祯不置可否地自语了一句,不屑地看着贵英恰,不等他发作,就继续说道:“据朕所知,林丹汗之所以索要那些市赏,之所以攻打察哈尔右翼蒙古各部落,乃是被迫而为,被皇太极赶出了辽河套,狼狈而逃,几乎将所有的家当都丢在了辽东。”   “你....”   贵英恰被气得不行,身体都在哆嗦,崇祯这的一番言语,就差指着他的鼻子明说,林丹汗就是一个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大明平起平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崇祯接下来的话语给打断了。   “贵英恰,明人不做暗事,我大明行事光明磊落,不妨就实话告诉你,顺便转达一下林丹汗,不仅市赏尽除,我大明还会出兵宣府,支援卜失兔等人。”   刹那间,贵英恰生生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脸色变得铁青无比,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心中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再也无法说出那番强势的威胁之言,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明朝往日都是坐山观虎斗,任由蒙古部落内部厮杀,现在居然主动干涉蒙古的内部事情。   作为林丹汗的心腹,刚刚离开漠南不久,没有人比他贵英恰更清楚,大明朝态度的突然转变,将会意味着什么,崇祯后面的话语,更是使得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如今之时,据朕所知,林丹汗几乎丧失了辽东的大部分领土,只有的多罗特留守故地,由于林丹汗的吞并行为,使得许多蒙古部落怨念颇深,相继投奔后金,林丹汗已经失去了东南的大部分领地,察哈尔汗庭与后金的屏障越来越弱。”   “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黄猪皮继位以来,多次的东征西讨,已经收服了辽东和漠南的大部分蒙古部落,林丹汗的许多部众,也是相继背叛,投奔后金。”   “奈曼,敖汉,阿喇克卓特,浩齐特,乌珠穆沁,苏尼特,这些鄂托克曾经都是林丹汗的部众,现在却全都投靠了后金,贵英恰,你觉得,你的林丹汗还有可能与黄猪皮结成同盟吗?”   最后一句问话,就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贵英恰的心脏之上,问得他无法反驳,神色非常的难看,更是听出了崇祯的潜台词,如今的林丹汗,相比于后金而言,已经是孱弱不堪。   以皇太极的精明,不可能不顾那些投靠的蒙古部落感受,再与林丹汗结盟,否则,无异于自断手脚!   毕竟,那些鄂托克与林丹汗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以后者的秉性,一旦恢复过来,必然是血腥的报复。   令贵英恰更加吃惊的是,没有想到崇祯对辽东与漠南的形势,了解的那么熟悉,如数家珍一般,尤其是其中的利害攸关,更是一清二楚。   贵英恰一点都不会怀疑,崇祯是在诈自己,因为,那几个蒙古部落的名字和相应的事件,都在提醒着他,崇祯对林丹汗的处境,非常的清楚。   林丹汗已经不是以前的林丹汗了,仅就目前的处境而言,林丹汗处于下风,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然而,事情远未结束,崇祯的话语并未停止,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他心中一颤,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油然而生,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后金击溃多罗特部,乃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不会太久,一旦没有了这道屏障,后金再与哈喇慎部结盟,察哈尔部在辽东的残余势力,将会彻底被后金扫清。到时候,林丹汗的大后方,无异于完全暴露在后金的铁蹄之下。”   这一刻,贵英恰的脸色有一些惨白,更是有冷汗流出,密布在额头表面,而崇祯的神色冷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颇有玩味的自语道:“只要我大明协助卜失兔等人,挡住林丹汗的攻伐,一旦黄猪皮扫除了最后一道障碍,击溃多罗特部,林丹汗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窗外,望着那蔚蓝的天空,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开出条件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秋天了,如果林丹汗再不能找到地方,能够暂住下来,亦或是不返回老巢,一旦进入了寒冬,即便是没有后金与土默特等部落的前后夹击,在那茫茫的草原之上,没有粮草补给和棉被,恐怕很难渡过这个寒冬吧?”   看着崇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管是贵英恰,还是大殿里的群臣,一点都觉得那是在好心的提醒,反而威胁的味道更加强烈。   有了之前的一番铺垫,贵英恰当然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正如之前所讲,说得好听一点,林丹汗是在西迁,事实却是,不过是被后金打得大败的丧家之犬,几乎丢掉了全部家当,若是不能迅速占领察哈尔右翼,就凭漠南的寒冬恶劣气候,林丹汗也将会损失惨重,大部分人都得死于寒冬与饥饿之中。   此刻,贵英恰的神色已经不能用惨白二字所能形容,而是变为了一片死灰之色,再无之前的嚣张与跋扈,不得不底下自以为高贵的头颅,近乎于哀求的艰难问道:“大明皇上,难道你就这样坐视不管,任由盟友这样消亡吗?”   “嗯...如果林丹汗答应一个条件,朕也不是不可以伸出援助之手,助他一臂之力。”   吐出这一句话之时,崇祯一脸的沉吟之色,更是摸了摸下巴,再次浮现出了和善的笑容,充满神秘的味道。..   听到这番话,贵英恰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顿时眼前一亮,露出希冀之色,心中升腾起了一抹希望,迫不及待地吞口问道:“大明皇帝,什么条件?”   “很简单,林丹汗放弃察哈尔右翼,不再攻打土默特等蒙古部落,返回辽东。”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就算我愿意,大汗他也不会同意的!”   贵英恰脱口而出,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想也不想的就予以了拒绝,似乎想到了这样回答的后果,神色变了变几变,不得不再次放下身段,进而补充道:“大明皇帝,你也说了,如今的我们,已经无力对抗后金,失去了在辽东的大部分领地,急需一个栖息之地。”   很显然,崇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贵英恰想也不想的予以拒绝,并有了应对之策。   “贵英恰,听朕把话说完,不要忙着拒绝嘛~!”   崇祯笑着吐出这句话,摆了摆手,阻止了贵英恰想说些什么,进而补充道:“既然朕提出了这个条件,也答应了不会坐视不理,就不会将林丹汗逼上绝路,自有相应的补救之策。”   闻听此言,贵英恰难看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但依旧不自然,是那么的难看,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等待着崇祯的后面之言,听一听那所谓的补救之策。   “只要林丹汗撤离察哈尔右旗,不再打土默特等部落的主意,返回辽东,我大明就可以出兵,帮助你们,收回在辽东的土地。”   很显然,贵英恰并不相信崇祯的这个允诺,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在他的印象之中,在辽东,明军很少会有,不,应该说几乎没有这样的先例,走出城池,主动出击,与后金对抗,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处于防守的姿态,进行守城。   “那个...那个...大明皇帝,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们?”贵英恰迟疑地问了一句话之时,也在正视着崇祯,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这个简单,只要林丹汗答应朕的条件,撤出察哈尔右翼,朕自会递交国书,将答允之事写在国书之上,一旦有所违背,将会为天下人唾弃。”   听到这些话,贵英恰的怀疑之色已经消失了大半,相信了崇祯之言,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大明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国家,可以说,能够用“打肿脸充胖子”来形容,将盟约与信义看得极重,等同于性命,也不为过!   “大明皇帝,关于这件事情,我并不能答应什么,只能说,可以试试,劝说一下大汗。”   贵英恰犹豫了一下,还是沉重的说出了这番话,一副谨慎的姿态,更多的还是无奈,进而补充:“至于具体的事宜,提出这件事情,让大汗撤出察哈尔右翼,还必须由你们大明的使臣出面说出。”   “这个自然~!”   崇祯没有任何的犹豫之色,满脸的笑意,爽朗地一口答应了下来,表现的相当自然,轻轻点头的同时,转而又说道:“既然如此,贵英恰,你先返回鸿胪寺,随后,朕就会派出使团,随你一同前往,见林丹汗,洽谈这件事情。”   “好吧,大明皇帝,本使先行告退了,等待大明使团的随同。”   贵英恰答应一声,昂首挺胸间,强撑着摆出一副那种大国使团的气度,心中还有一丝幻想,返回漠南之时,希望大汗早就打败了土默特等部落,占领了察哈尔右翼的区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还是无心使然,亦或是有意进行敲打一番,崇祯接下来的话语,有意无意间的说出,彻底将他这一丝幻想击碎。   “哎~对了,就在几日前,我大明的英国公,已经前往大同府就任宣大总督,随同的还有顺义王卜失兔的使团。”   听到这句话,贵英恰的心中就是一紧,着急了起来,当然明白,崇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无意外的话,明军的援军已经整装再发,驻扎在长城的各个关口,呈现兵出之势。   要是动作更快的话,说不定那个所谓的英国公,现在已经与卜失兔等人相见,商谈与大汗作战的事情。   形势不可谓不危急,明军与察哈尔右翼的军队会合在一起,林丹汗绝无胜算的可能,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双方势均力敌。   一想到这些,贵英恰再也无法保持那种强装出来的风度,几乎是脱口而出,就是催促了起来。   “大明皇帝,还望贵国的使团能够早日成行,赶紧启程出发,现在已经进入秋季,时日不多,在进入深秋之前,我们察哈尔要么在漠南找到一块栖息之地,要么返回辽东,收复那些失地,耽误不得啊~”   “放心吧,贵英恰,朕知道你们的处境,一刻都耽误不得,最迟明天下午,就能组成使团,后天一早,就可以启程出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巩固皇权   看着贵英恰那忧虑的神情,迫不及到的模样,以及匆匆离去的背影,崇祯当然明白对方为何那么着急?为何那么急于促成结盟,联手对付建奴,让林丹汗早些收复辽东的失地?   原因很简单,贵英恰心里清楚地知道,明军与卜失兔等人的军队联合在一起,林丹汗绝不是对手,几乎没有丝毫的胜算,而关外的气候不仅恶劣,寒冬还要比关内来得早得多,更加的寒冷。   也就是说,关外地区,尤其是距离辽东越近,那里的寒秋与中原的隆冬差不多,若是不能早日收复失地,有一个栖息场所,非得冻死许多人。   时间无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在整个早朝过程中,接见林丹汗的使臣贵英恰,谁也没有注意到,相比于平时,大殿里还多了一名官员。   为官期间,这个人以清廉厚德、刚正不阿著称,还是有名的家和教育家,极为受百姓的爱戴,朝廷的明公巨卿,多出自其门下,更是江西二十八名星宿之一,名震海内的豫章社主要成员。   早朝结束了,百官怀揣着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对今天的早朝说些什么,既佩服于皇上的魄力,居然直接就免去了对外族的封赏,安抚那些人的方式;又惊讶于皇上对关外形势的了解,并将借力打力运用地非常娴熟,驳斥的林丹汗使臣默然无语,神色惨白,再无进京时的嚣张气焰模样。   尤其是那越来越强烈的气场,让他们都胆战心惊,畏惧三分。   文华殿后殿,崇祯平时处理奏折的地方,内阁就在其西南的方向,两者的距离不过百余步。   此刻,崇祯正在处理着奏折,一脸的平静之色,不时地发生着变化,时而微微蹙眉,时而舒展开来,而对面站着十几名官员,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如今的朝中重臣,囊括了六部尚书与内阁成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殿里越来越安静,刑部尚书王在晋最先按耐不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的同时,双手交叉在一起,看似颇为禀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率先打破了平静。   “皇上,为了减轻财政压力,朝廷可以除去那些蒙古各部落的市赏,救援顺义王卜失兔也合乎情理,将林丹汗赶回辽东,也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皇上,微臣以为,朝廷不必与林丹汗结盟,助其收回失地。只要大军与顺义王等人的联合在一起,摆在宣府之外,就能将其逼回辽东,即可。”   “而且,臣曾经经略辽东一段时间,深知这些蛮夷之辈的性格,尤其是林丹汗这样极具野心的首领,绝不会甘于屈服人下,与黄猪皮勾结在一起,一旦被逼回辽东,收复失地之时,势必是两虎相斗,与蒙古各部落以及后金将会有一场恶战,朝廷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节省不少的饷银。”   ......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停止了批阅奏章,抬头看着王在晋,神情古无波澜,眸子中闪过丝丝点点光芒,心中却是在暗想,也不知道朱由检怎么想的,才登基不久,刚一改元,就立马启用了王在晋,还委以刑部尚书之职。   要是换作自己,莫说重新启用,没有重罚、罪责,就已经是这个小老儿的幸事了。   辽东局势的急转直下,不断恶化,就是在王在晋督师蓟辽之时,相比于袁崇焕的防守思想,构筑宁锦防线,不主动招惹建奴,这孙子的防守更加消极,对于宁锦一带的防御有着极大的破坏。   这孙子的主张,完全就是放弃山海关以外的所有地方,以长城的各个关隘为防守点,再建造城池,放任建奴不管,任由其发展。   如果不是孙承宗后来的极力反对,凭着他帝师的身份,教过天启皇帝,恐怕就没有现今的宁锦防线,后金的势力范围将会更大。   想到这些,崇祯对王在晋愈发地反感,有意无意间,眼角的余光不时地飘过兵部尚书霍维华,这位也是问题多多,绝非是良善之辈的忠臣。   可以毫不客气的讲,这位就是魏党的余孽,尤善逢迎,可谓是墙头草一般的人物,又极为自私,袁崇焕的含冤而死,也与他不无关系。   可以说,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更在乎个人的私利。   刹那间,崇祯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那个朱由检的用意,之所以任命霍维华为兵部尚书,就是众多的平衡之策之一,不仅是为了稳住魏党余孽,更是压制东林党。   毕竟,一下子重新启用了那么多的东林党,中立的官员又是少之又少,若无魏党余孽的从旁掣肘,进行牵制,改元之后,大肆清算魏党的话,那个时候的朱由检,将会被东林党所架空。   崇祯这样想着,对于年仅十七岁的那个朱由检,那是由衷的佩服,如此年轻,就能做到左右逢源,在东林党与魏党之间,游刃有余,处置得当,最起码是在最初的数年,他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毕竟,翻开历史,不难发现,从即位之初,越往后的几年,朱由检的皇权得到了极大的巩固,借助着东林党与魏党的争斗,娴熟地收回了大部分兵权和官员任免权力。   否则的话,在朱由检当政的时期,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年轻将领和官员,若是放在以往,那将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一时间,“崇祯”反而理解了那个朱由检,为何猜忌之心那么的重?为何六部尚书与内阁成员,换得那么频繁?   尤其是兵部尚书,几乎每一年都换一个,最短的任职不到两三个月,还有内阁首辅。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巩固皇权!   频繁的换臣子,也就意味着,他们很难形成党派,刚结成一个团体,他们的头头脑脑,领军人物,就被朱由检以各种由头处理掉了,或是被罢官处斩,或是被流放戍边,亦或是削职为民。   同样地,如此一来,官员的频繁更换,频繁地进行调动,也造成了朝廷官场上的动荡,人心惶惶,无法专心于做事。   然而,在做这些事情之时,那个朱由检却忽略了一点,人力有时穷,一个人再如何的能干,做得事情也有限。   如果朝廷动荡,官场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也会使得他们变得保守起来,不敢去做事儿,深怕被问罪,被追责。   而在对待外敌,在面临各种天灾**,对于大明朝而言,却需要君臣同心,彼此信任,共渡难关,如此才能化解一个个危局,使得大明恢复国力,实现中兴。   很显然,朱由检就是忽视了这一点,将皇权看得比大明的生死存亡还重要,深陷与臣子耍心思而不能自拔。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林丹汗这条鲶鱼   当然,这并不是说,崇祯不认可那个朱由检的做法,只是觉得他,操之过急,将每个阶段的紧要之物忽略了,分不清主次,忽视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一刻,崇祯漆黑的眸子李光芒闪动,暗自有一些庆幸,还好自己不同于那个朱由检,不仅仅是因为不再缺钱,着手点也不一样,那就是,自己更加侧重于军权,更加的侧重启用中立性质的文官武将。   即便是重新启用的东林党占据着大多数,但其中也是以正直、耿直、能干之辈居多,而不是漫无目的的胡乱启用,不是为了清除魏党启用而启用。   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如今的京城之内,不仅锦衣卫和东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些禁卫军的大半,也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或是由自己的心腹统帅,亦或是马祥麟,也就是秦良玉的儿子,这类的人带领,乃是远离京城的将领,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还没有朋党的性质。   自然而然地,自己的安全得到了绝对的保证,再想进行一些改革,哪怕是触犯到一些权贵的利益,也无惧他们,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话语看似很多,却不过是在崇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王在晋,卖弄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就忍不住地微微蹙眉,颇为不耐烦地将其打断。   “哎~我说王尚书,你负责的是刑部,关于魏党的事情,你们刑部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听这些话,不管是王在晋,还是其他人,都是微微一愣,谁也没有想到,皇上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逆党”的事情上,前者还来不及回答,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哦,对了,王尚书,朕这里有一份奏折,就是弹劾你的....”   说话之间,崇祯信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份奏折,在空中晃了晃,漠然的看着王在晋,脸上现出丝丝冷意,进而继续说道:“有人向刑部举报,惠安伯张庆臻擅改敕书,依据旧例,督京营者,不辖巡捕军,他却将其改成了敕有‘兼辖捕营’之语,你不仅不彻查,还予以包庇,掩盖真相,王在晋,你说你该当何罪?”   “微臣知罪,听凭皇上处罚!”   王在晋山呼一句,“扑通”一声,整个人已经跪倒在地,身体都在微微抖动,害怕的额头布满冷汗,伏在地上。   此时此刻,听到皇上再次追问魏党审理的事情,兵部尚书霍维华也跟着极其紧张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和崔呈秀一样,也是魏忠贤的谋主。   “逆党”一天还未定案,他的内心一日就无法平静,与魏忠贤的那些往来,根本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迟早会东窗事发,被锦衣卫或东厂翻出来。   到时候,以皇上目前对“逆党”的憎恨程度,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尤其是天启年间,每次陈奏,奏折的开端,必先是对魏忠贤的一番歌颂与吹捧。   “好啦,王在晋,你起来吧....”   崇祯淡淡说了一句的同时,更是一摆手,满脸的不耐烦之色,进而补充道:“现在看来,你不适合刑部尚书一职了,朕也不会要你的小命,先回去吧,至于具体怎样的惩处,就在府里等着。”   “是,皇上...”   王在晋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礼,唯唯诺诺地回了一句话之后,随即就谨小慎微的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就像是四川变脸一般,崇祯又换了一副模样,一脸的微笑致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之中的许多人,并不赞成那样做,与林丹汗结盟,即便是要结盟,也不应该给予那样的允诺,让林丹汗收回辽河套的失地,无异于养虎为患,我大明不仅没有好处,还未花费大笔的钱粮,以及牺牲许多的兵卒性命。”   虽没有人出声,但看到他们微微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皇上你不是挺清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断呢?   崇祯再次一笑,却多了几分凝重,成竹在胸的那种自信开始弥漫,越来越浓郁。   “不错,从表面上来看,帮助林丹汗收回辽河套,于我大明没有任何好处,非常的吃亏,还是在养虎为患,让林丹汗趁势做大,将会成为朝廷的又一大祸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   “一旦林丹汗西迁成功,宣府以外的草原以及河套,将会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宣府、大同和陕西的边境,将会彻底暴露在林丹汗的铁蹄之下。”   “九边之中,相比于辽东镇和蓟州镇都有重兵驻守,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少有战事,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昌平镇的驻军要少得多,城防也要更加的松弛。”   渐渐地,那些秉持着反对态度的大臣发生转变,神色变得极为郑重起来,他们之中虽少有统领军队,不谙兵事,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其他几个的边镇的关口年久失修,很难挡住蒙古铁骑。   否则,也不会以所谓的“市赏”,安抚卜失兔的那些蒙古部落,对于大明相对友好,野心要小得多,不像林丹汗与皇太极,有称雄之意。   宣府、大同、太原、延绥等边镇的关口之所以年久失修,军备松弛,原因很简单,以前的时候,朝廷的军费,绝大多数都用到了辽东。   没有大笔的钱粮的投入,怎么修建坚固的城池,又哪来的宁锦防线?   在众人的心情沉重之时,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之际,而崇祯的话语远未结束。   “而且,根据种种信息分析,林丹汗与皇太极势如水火,根本不可能结成同盟,有了林丹汗这条鲶鱼,在辽东搅和,皇太极很难收复辽东的蒙古各部落。”   “如果朝廷真的不管林丹汗的死活,任由其与皇太极厮杀,以他目前的实力来看,根本就不是与辽东蒙古各部族结盟的皇太极的对手,被后者打败,吞并,乃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皇太极除去林丹汗这个最大的对手,他就能腾出手来,整合辽东的所有蒙古各部落,而不是现在的结盟形式。”   这个时候,在众人的心情更加的沉重之时,还有一丝惭愧之意掺杂其中,吏部尚书王永光站了出来,满脸的凝重之色,轻轻一点头,紧跟着附和道:“皇上圣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楔一颗钉子   “如果让黄猪皮整合辽东的蒙古各部落成功,真正的为他所用,那么,建奴的整体实力将会急剧攀升,上升一个新台阶,战力更是会连翻好几倍,势力范围将会延伸到漠南腹部,威胁到察哈尔右旗。”   “以黄猪皮的野心,他绝不会只满足于这些,若是向南拓展实力范围不成,遭到咱们的强力阻击,那么,他势必就会向西发展,攻打察哈尔右旗,占据整个漠南,甚至还有漠北!”   王永光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让黄猪皮阴谋得逞,收服了蒙古各部落,占据漠南和漠北,仅就领土而言,将会与大明的疆域不相上下,隐隐还略占上风。   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一旦收服了蒙古各部落,建奴就彻底解决了一个一直存在的短板,那就是人口过于稀少,兵源不足,无法得到及时补充。   毕竟,一直以来,制约着建奴大举进犯的关键所在,主要就是在于,相对于大明的百万大军,上万万人口的规模,后金不过是数十万的总人口,都使得建奴不敢孤军深入,无法大举进犯关内,只能是小规模的骚扰边境,一点一点的蚕食辽东。   一旦兼并或者彻底收服了蒙古,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建奴的人口将会暴涨到百万以上,兵力也会大幅度增加,少说也得增加个十到二十万人。   那样的话,他们就有了正面与大明一较长短的资本,也就有了大举进犯关内的底气。   历史上的后来演变,皇太极发动的己巳之变,就正好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在他打跑了林丹汗之后,彻底奠定了建奴在辽东的霸主地位。   因此,虽然鞑子骑兵的战斗极为彪悍,有着“满万不可敌”的神话,但由于兵力过于薄弱的原因,致使无法深入中原腹地,只能在大明的边境不断骚扰,烧杀抢掠。   毕竟,对于建奴而言,每死一个兵卒,都很难得到补充,要是损失的过于严重,没有个十几年,根本无法恢复元气。   任何的力量,都无法与大自然相抗衡,更无法打破自然规律,再如何的英雄人物,也是如此,毕竟,人的成长总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这个过程又是那么的漫长!   或许,这就是毛爷爷那格言的真谛所在,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尽可能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这一刻,众人明白了,明白了崇祯的真实意图,皇上之所以这么做,和林丹汗结盟,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主动出兵援助,就是想在辽东楔一颗钉子,在蒙古各族的内部,制造一个对黄猪皮的不稳定引子,从而限制住后金的势力范围。   毕竟,建奴的地盘就那么大,辽东的面积是固定不变的,皇太极要想进一步地发展壮大,唯有向南和向西拓展势力范围,东面是一望无际的辽东湾,北方是蛮荒苦寒之地,根本不适合人的居住生活。   皇上现在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将建奴死死地钉在那里,固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无法进一步发展,而朝廷只需加固宁锦防线,不时地出击一下,配合着林丹汗的行动,让黄猪皮吞并蒙古的一些计划落空。   最为关键的是,朝廷已经出现了清明的风气,渐渐扫除前几朝留下的萎靡之态,皇上虽然年轻,但眼光很毒很准,手段更是了得,不仅能够看透问题的本质,更是有着慧眼识人的本事。   将近半年的时日里,皇上重用的官员,虽多是年轻人,但这些年轻的官员,几乎每一个都是能臣干吏,从他们在地方的施政表现来看,就可见一斑。   而且,皇上将徐光启派到陕西,作为陕西的左布政使,专门负责地方行政,更是绝妙的一笔,委实缓解了陕西的局势。   将陕西的赈灾与抗旱相结合,大举征用民夫,修建水利,挖沟渠,除淤泥,更是给那些民夫少量的报酬,不再是完全的无偿征用。   总之就是一句话,以大搞建设,增加工作的岗位,以此提高百姓的收入,能够有一个生活来源的地方。   如此一来,陕西的旱情不禁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更是很好地遏制了百姓暴动的根源所在。   尤其是那些新农作物的引入和推广,仅仅是今年,陕西的粮食产量已经有所提升,收获了大量的土豆、玉米和番薯,这些他们几乎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东西虽然陌生,不能磨成面粉,但胜在可以吃食,让百姓能够果腹。   一想到这些,众人情不自禁的全都望向了崇祯,眸光闪闪,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这才意识到,皇上力排众议,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大胆起用新人,那是有多么的英明!   还有,如果不是陕西巡抚孙传庭的鼎力支持,这位年轻官员的秦军作为后盾,即便徐光启有再好的治理地方之策,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无法施展。   如果不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的策应,围剿乱军,陕西将会乱的一塌糊涂,徐光启也不会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外部环境。   当然,最为主要、也是最为重要的是,不管是孙传庭,还是洪承畴,他们都掌握着一支直系军队,就像两座大山,坐镇于汉中和陕北,威慑着那些士绅与权贵,徐光启的那些土地政策才能够得以实施,进而稳住百姓,让他们耕者有其田,不再流离失所。   再辅以新农作物,加上朝廷下拨的一笔笔粮银,绝大多数的陕西百姓能够果腹,不至于饿死。   如此一来,也就除去了民乱的根源所在。   恍惚间,像周道登这样长期浸yin在官场上的老狐狸,忽然发觉,皇上那些看似胡乱而为的做法,宛若任性一般,隐隐间,却极有章法,意图直至军权!   细细回味,不难发现,京师的禁卫军,其中的十之六七,都已经在皇上的控制之中。   因为,道理很简单,那些京营的统帅,要么是极为忠心朝廷,死忠的那种,党派的性质几乎没有,或者极为薄弱,要么就是从外地调来的将领,几乎不与京城的权贵、官员来往。   这些人很简单,都是以朝廷的旨意为基准,皇上的圣旨要远胜于那些朝中重臣的威望。 第一百七十章 舒曰敬   很显然,皇上正在收拢皇权,其中又从最为敏感的军权下手。   如此一来,这样想的话,京城的局势就变得非常微妙了起来,让人不得不深想,皇上究竟想干什么?   看似京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却有丝丝的暗流正在生成,不断地涌动,皇上以不易察觉安排的那些将领,一旦他们完全掌控了那些京营,在军中站稳脚跟,树威成功,恐怕就是皇上显露真正意图的时候,将会有大的举动。   而且,这个大举动将是非常的惊人,超乎人的想象,很有可能会引起朝野的震动,使得官场上发生一场大地震。   否则,皇上,也不会有这么一些隐晦的举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大举调换京城的京营统帅,收拢军权。   周道登等人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心里开始涌现恐惧之感,看向崇祯之时,从未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皇帝让人畏惧,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一句话。   伴君如伴虎。   说开了,说白了,就不会有问题,如果再坚持反对,无异于给自己找不痛快,无异于与皇上顶牛,很显然,大殿的官员没有这样的一号人,都是聪明人。   一时间,郑重而紧张的氛围之中,略微一松,多了几分轻快之感,众人又是商量了一番,对于万能都司与辽东都司的支持,确保钱粮无虞,兵器补充不断。   因此,商量的对象主要集中在户部与兵部。   不久之后,周道登等人离去了,后殿里除了崇祯以外,对面还站着一人,正是江西二十八学星宿之一的舒曰敬,在读书人之间,有着极大的声望。   最关键、最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官品,还是人品,都是极好。   “舒曰敬,朕打算让你顶替王在晋,掌管刑部,你觉得如何?”   问出这句话之时,崇祯举目看着对面的舒曰敬,不等对方回答,进而又补充道:“如今之时,刑部最为紧要之务,最为棘手的案子,莫过于审判逆党的事情了,一个处置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其他未遭到波及的魏党攻击。”   “皇上,让微臣掌管刑部,也未尝不可,但微臣有一事相求”   舒曰敬的话音戛然而止,满脸的思索之色,整个人是那么的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怯弱之感,居然胆敢向皇上提要求,就那么**裸地迎着崇祯的目光,颇有毫不退让的意思。   “说说看”   崇祯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平静的面孔之下,心里已经来了兴致,等待舒曰敬后面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   呼   舒曰敬暗暗长吐了一口浊气,尽管很是平静,但也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面对崇祯那直勾勾的眼神,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舒缓了一些微微波澜起伏的心绪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缓缓讲述,却不是直面回答。   “启禀皇上,自古以来,东南多盗匪,民风极为彪悍,许多百姓,百日为良民,晚上却是另一副面目,拦路抢劫,专干杀人越货的事情。”   “还有西南,云贵等地,之所以多叛乱,就是在于民风过于封闭,过于野蛮,缺乏教化,朝廷的威仪和明无法传播到那里,使之教化,才使得当地的吐司有了可趁之机,趁机做大,树立个人的威信,在当地的少数种族之中,他们的威望极高,振臂一呼,就能带领全族跟着造反。”   “所以,要想一劳永逸,让东南和西南的地方稳定下来,少发生叛乱,迁移中原的汉人百姓,只能略微降低不稳定的因素,却不能永远的解决问题。”   “唯有在那些地方兴教育,实行教化之道,开放民风,让那些少数民族感受到朝廷的恩泽,削弱吐司的影响,唯有如此,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崇祯听得很认真,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直到民国初年的时候,东南与西南多是被称为蛮荒之地,缺少教化,当地的百姓,多是亦民亦匪。   所谓的民风彪悍,那是建立在排外和劫掠之上!   “哦这与你的请求有什么关系?”崇祯适时地问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舒曰敬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恭恭敬敬地长施一礼,这才缓缓回道:“启禀皇上,对于那些逆党,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还望皇上能够从轻处理。”   “怎么个从轻处罚法?”崇祯微微蹙眉,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问了一句,隐隐有一丝不满夹杂其中。   “皇上,那些所谓的逆党,绝大多数都是官,就算不是名家大儒,但也是学识极为渊博之人,不妨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为朝廷效力,一尽绵薄之力。”   一语落罢,舒曰敬弓着身子,面朝下,一点都不敢正视崇祯,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   不难想象,皇上登基即位之后的第一把火,那就是清除魏党,作为他引以为傲的一项功绩,现在自己却在为逆党求情,一个不小心,一旦皇上动怒,无异于引火烧身,很有可能将会万劫不复。   “舒曰敬,难不成,你想让朕就这么放了那些逆党,让他们继续在朝中为官,继续搞党争那一套?”   崇祯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舒曰敬听出来了,平静的表面之下,正有一股暴怒的情绪正在酝酿,正在涌动,额头顿时急出了冷汗,连忙解释道:“启禀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崇祯直言不讳地打断了舒曰敬的讲话,声音渐冷。   “皇上,微臣以外,要想教化西南和东南的百姓,将蛮荒之地开发的犹如中原一般,就离不开朝廷的大力度教化,而教化的关键所在,就离不开读书人,他们可以教当地人读书写字,以及一些礼仪和忠君思想。”   “还有就是,他们也能想少数民族灌输汉家化,而逆党就是不错的人选,负责朝廷对当地的教化,以此减轻他们的罪责,从而让他们戴罪立功。”   渐渐地,崇祯的神色好了许多,听明白了舒曰敬的意思,就是将那些逆党中的读书人,全都发配东南和西南,那些缺少教化之地,而不是让他们戍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实实在在的好处   毕竟,先不说那些人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绝大多数都是年事已高,送到边境,连炮灰的资格都不够,还不如弄到南方的偏远之地,作为文化的传播者,或者是一县小官,教化一地百姓。   这样的话,将会更加的务实,也更加的对大明有利。   作为一个学者,“崇祯”明白,沐王府镇守于西南,之所以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功,不仅是在于黔国公握有大明的精锐之师,在西南进行开荒。   主要还是在于,一开始的时候,向云贵等地迁移了大量的人口,极大地加强少数民族与汉族的交流,怀柔与武力的并存之下,在多数的时间段里,才使得西南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   直至明末时期,大明的国力日衰,沐王府的威势也不比从前,才使得西南再次动荡起来,时常出现叛乱。   这个时候,舒曰敬偷偷打量了一眼崇祯,看到皇上的神色渐缓,好看了许多,没有刚刚的那一番恼怒之意,顿时长舒一口气,紧跟着,又是一番的试探性的补充。   “皇上,只要将那些少数民族予以教化,加强他们与汉族的联系与交流,增加他们与中原的往来,鼓励与汉族通婚,不管是东南,还是西南等地,都将会得到大治,渐渐消除隐忧。”   “好,朕答应的这个请求,只要不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都可以流放到岭南等地,贬为一县的小官,专司教化之职,普及当地人的识文断字的程度。”   说话之间,崇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信息,一个是偏远山区支教,另一个就是抗日战争时期,那些少数民族的表现。   在未来的某一天,废除科举,采取分数制,以专业知识的水平,录取官员,而到边远山区支教,可以加分,同等分数值之下,优先录取,以此教化蛮荒之地的百姓。   至于另一点,纵观后世,不难发现,一旦过得了那些少数民族的认可,认同自己乃是国民,那他就会为这个国家死战到底,浴血而亡。   南明之所以持续了那么久,在西南得意苟延残喘,那些少数民族就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尤其是抗战时期,他们对日军的抵抗,也是出了名的。   山西道大同府,阳和卫...   宣大总督府,大厅里,英国公张维贤正坐于上方,下方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大同总兵渠家桢、大同巡抚张翼明、宣府总兵候世禄山西参将虎大威等人。   此刻,现在的张维贤就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一下子年轻了许多,除了那一头斑斑白发,脸上的苍老之意几乎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双眼也不再浑浊,黯淡无光,变得极为矍铄起来,不时地闪过丝丝精芒,扫视着众人。   “各位同僚,作为宣大总督,皇上让本官来此,名义之上,虽是救援卜失兔等察哈尔右旗蒙古各部落,打退林丹汗,实则却是,整顿万能都司的军纪,重点是在于,加强大同、太原和宣府三镇的防务。”   说话之间,张维贤的表现可圈可点,少了几分在京城时的那种勾心斗角一般的精明与狡猾,多了一些属于军人的果毅与睿智。   “在这,本官声明一点,也是皇上的意思,一再的嘱托与强调,朝廷对待卜失兔这些蒙古首领,将会不同于以往,不再是一味的安抚与忍让,而是强硬,所谓的安抚费,市赏将会被全部革除,以作咱们的军饷。”   这番话一出,对于大厅里的这些文官武将而言,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在他们的耳边炸响,经久不绝,心中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震撼无比,其中又以大同巡抚张翼明最先按耐不住,几乎是一倔而起,满脸的焦急之色。   “英国公,这怎么可以?”   张翼明喊出这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直愣愣的看着张维贤,同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该如此质问一个公爵,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连忙补充道:“英国公,如果朝廷全部革除所有的市赏,无疑会引起卜失兔等人的强烈反弹和不满。”   “尤其是三娘子过世了那么久,现今的察哈尔右旗蒙古各部落,已经不想从前那般交好咱们大明,一个稍有不慎,大同与宣府的边境将会硝烟再起,遭到他们的劫掠与烧杀。”   “最为关键的是,由于土默特等部落鲜有袭扰,大同府和宣府的驻军好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极为缺乏战斗经验。而且,先不说三府的兵力相对薄弱,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数量上,都不如辽东精锐。”   “主要还是在于,经历过四朝三代,三府的军备废弛,一些关口更是年久失修,很容易被推到,根本就挡不住关外的那些蒙古骑兵,他们很容易就可以破关,打进关内。”   张维贤的脸色发冷,斜乜了一眼张翼明,看得后者一个激灵,后背冒起一股寒意,也未正面回应他的话语,目光再次在众人之间游弋了起来。   “来之前,本官就听闻,在这些年里,卜失兔等那些蒙古部落首领,并不是那么老实,从未停止过骚扰我国边境,即便是有着朝廷的大笔市赏,作为安抚之资,他们时常也会劫掠大同府和宣府的边境一带,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而且,所谓的击退来犯之敌,不过是虚有其表,掩盖一些恶劣行径之下的溢美之词,真实情况却是,一些官员和将领私下与卜失兔等人沟通,花了一笔银子,才使得他们退出关外。”   “各位同僚,不知道本官说得是否属实?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渐渐地,张维贤的吐字清晰,语速虽慢,神色虽然平静,但他的气势却是急剧攀升,颇有狂傲与萧杀之意,尤其是目光扫过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之时,看得两人低下了头,满脸涨红,他们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了一眼的感觉。   除了张维贤带来的将领之外,在场的文官武将,没有人不知道他张维贤影射的是谁?   只要是山西和宣府的官场高层,没有人不知道,以往的事情暂且不提,就拿今年来讲,卜失兔不久前的一次进犯,所谓的被击退,不就是巡抚张翼明与总兵渠家桢私下而为,给了人家一笔银子,才了结的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对于卜失兔那些人而言,他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不仅抢掠了许多钱粮,从容而退,临了临了,还有两人给予的保护费,他们才不在乎大明朝怎么说呢?   毕竟,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贬低话语,又不会让自己少一块肉,损失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立威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们抓住了张翼明与渠家桢的把柄,日后还可以在山西大行其道,进行勒索一番,好处多多,何乐而不为呢?   “张巡抚,渠总兵,给插部所谓的‘抚赏金’之人,应该就是你们二人吧?”   张维贤幽幽地吐出这句话之时,目光冰冷,死死地盯着张翼明和渠家桢二人,不知是气势使然,还是因为话语的内容,亦或是兼而有之,吓得二人跪倒在地,连忙求饶,磕头如捣蒜。   “英国公饶命,还望饶过下官这一回....”   “英国公饶命,还请再给末将一次机会....”   然而,任凭两人如何央求,如何的跪地求饶,话还未说完,却被张维贤给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面色苍白,再无血色。   “来人啊,将二人拿下,立即处斩,人头就悬在阳和城的城门之外,以儆效尤,如有再犯者,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张翼明瘫软在地,嘴巴微微颤动,喃喃自语,整个人宛若神经质一般,好似丢了魂一样,几名士兵跨步走进来之时,总兵渠家桢面露不甘之色,就好像豁出去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喊道:“即便你是英国公,乃是宣大总督,但我二人也是朝中重臣,你无权处决我们!”   “哼~死不悔改,我就让你彻底死心,死一个心服口服...”   张维贤淡漠地回了一句话之时,从怀里取出一个折子,目光望向了震惊无比的众人,看着他们难以相信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一些赞同渠家桢的那句声嘶力竭的话语。   “不错,本官是无权处决你们二人,要是我有皇上的圣谕,该当如何呢?还没有权力处决你们吗?”   张维贤瞥了一眼渠家桢,满脸的不屑之意,嘲讽的连连反问,就不再理会他,而是再次看向身后,将圣谕交给一名手下,让众人传阅一番,嘴里还轻声说着圣谕的大概意思。   “来之前,皇上就有过交代,本官到达山西之时,可以全权处置你们二人,或杀或剐,亦或是充军,都可以裁量而决!”   一语落罢,张维贤看向了那几名走进来的兵卒,命令道:“将他们拖出去,给本官斩了,头颅就悬在城外!”   “是,大人!”   在场的其他人都很明白,英国公一上来就斩杀大同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不仅是个人立威的需要,更是在告诫他们这些人,山西和宣府的文官和武将,再有这样的投机取巧,不思进取,一味地向关外的那些人屈服,就是这样的下场。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荡清这里的慵懒和屈服之风,要对外族强硬起来,而不是一味地花钱买平安,坐视不理边民被抢。   然而,令张维贤失望的是,大厅里的众人反应平平,一副并不看好的意思,除了刚刚的震撼,再无任何积极的响应。   一时间,张维贤有一种双拳狠狠地击在空气中的感觉,毫无着力点,就好像碰了一个软钉子。   尽管如此,面对众人的隐性对抗,张维贤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各位同僚,本官将会身兼大同巡抚一职,至于大同总兵之缺,皇上也早就有所任命,将会由满桂担任。”   听到“大同总兵之缺”的时候,下方的武将,一个个还是蠢蠢欲动,但一听到幸运儿乃是赫赫有名的满桂,辽东名将,一个个也就全都熄了火,没有任何的质疑之声。   紧接着,众人随着张维贤的目光望了过去,纷纷看向左侧末座之人,正是满桂,后者回以微笑,欠了欠身,颇为豪迈的朗声喊道:“各位同僚,大家以后要一起共事,还望多多照顾啊~!”   “呵呵...将军客气了,何谈照顾一词,大家相互帮助....”   众人纷纷回礼,尤其是那些武将,除了无精打采以外,有一些失望,再无任何的质疑态度,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人家满桂是打出来的威名,立功无数,不是那种世袭军功,而是凭着立下的军功,一步一步的提拔上来。   在军中,凡是这样的将军,从最底层的兵卒爬上来,最为为人敬重。   所以,凭着满桂的军功与资历,足以胜任大同总兵一职,让众人信服。   最为关键的是,将会与林丹汗硬碰硬,进行正面作战,满桂在辽东打下的威名,极为让那些蒙古人忌惮,如此这个时候,让他担任大同总兵,直面蒙古兵,就显得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在场之中,最缺的就是对敌的实战经验,对蒙古人的作战缺乏了解,而满桂就可以很好地弥补这一点。   想到这些,那些武将也就心安了一些。   这个时候,英国公张维贤坐得笔直,挺了挺胸膛,轻咳了两声,以此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才朗声说道:“各位,本官刚才也说了,皇上已经答应了卜失兔等人的请求,支援打他们,打退林丹汗,时日无多,各位将军,尽快做好准备,不日之后,咱们就要带兵出关,与林丹汗正面交战。”   刹那间,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就是一阵骚乱,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怎么可以这样?皇上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这不是让大家去送死吗?”   “我军擅长的是守城,而非露野之战,多数还都是步兵,缺少战马和精良兵器,粮饷也供应不足,而林丹汗他们最为擅长的就是野战,关外是茫茫草原,一马平川,大军开到关外,如何挡得住蒙古人的骑兵冲击力。”   “是啊,最为关键的是,多年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大多数兵卒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不懂得配合,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拉到关外,进行对敌,与自杀何异?”   ......   张维贤漠然的看着这一幕,双眸之中,流转着丝丝冰冷之意,心中却是一阵叹息,难怪卜失兔等插部胆敢屡次进犯,杀我百姓,不时地骚扰边境,肆意的烧杀掳掠,就好像在自家的后花园任意施为一般。   从眼前的大多数人的表现来看,消极的被动防守,只知道躲在城中,足可见一般。   张维贤就那么地看着,任由众人议论纷纷,未战先怯战,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些讨论的极为欢实之人,等到大厅里渐渐回归平静,那些怯战之人这才意识到张维贤的诡异反应之时,这才一个个闭住了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拖延救援   这个时候,张维贤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那种气势为人忌惮,眸子的冷意愈发明显,愈发的强烈,颇有老当益壮之意,紧接着,却是幽幽地寒声说道:“此次兵援卜失兔等插部,乃是圣裁独断,无人可更改,若是有人临阵怯战,胆敢扰乱军心,不听调令,若是贻误战机的话,不管他是谁,都将会严惩不贷,到时候,莫怪本官心狠手辣。”   话语一顿,张维贤的目光逡巡不定,在众人之间游离,有一些突兀的微微侧头,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尚方宝剑,又看了一下一干人等之后,就好像警告与威胁一般,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这才缓缓地转而继续说道:“此次出征,兵援察哈尔右翼等蒙古各部落,只出动骑兵,步兵并不随行,依旧固守各个关卡要隘。”   “至于粮饷与兵器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此次前来,本官带来了两百万两饷银,还有大量的粮草运往此地,户部会相继抽调而来。”   “不仅如此,对于以前拖欠的饷银,朝廷也有了折中的解决之策,发放一部分现银,另一部饷银以田地折现的方式,抵扣拖欠的部分饷银,将土地给予他们的家人。”   这一刻,大厅里的所有人,震动不已,顿时热络了起来,尤其是山西的那些文官武将,都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一个个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再无刚刚的萎靡之态。   听到“两百万的饷银”,每个人的眸子里都闪烁着丝丝精芒,感慨着果然是朝廷所倚重的英国公,初来上任,就带来了这么多的饷银,后续还有大量的粮草补给。   但是,相比于这些人眼里的吃惊与震撼,更多的还是贪婪。   那可是两百万两白银啊,多少年了,他们都没有见到这么多的银子!   就算是各营分一下,每个营也能分个几十万两,对于他们这些边军而言,绝对是一笔惊人的数目。   至于张维贤嘴中所说的补发拖欠的饷银,其中的大多部分以田地抵扣,多数人都是暗暗撇了撇嘴,为之嗤之以鼻,很不意外然,并没有当真。   莫说是这山西,就是放眼于天下,大明的疆域之内,哪还有那么多的闲田,作为拖欠的军饷补发?   所以,除了那些跟着张维贤从京城来得人,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一点,他们还不知道崇祯这个新皇帝,正在推行一项土地改革,巧立名目。以各种罪名,收回土地。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心中所想,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张维贤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有过多解释的意思,而是转而说道:“好了,各位将军,先回去吧,出征之前,本官会发一部军饷,另一部分,就要等到返回来之后了,打退林丹汗成功。”   很显然,这一次,众人对待张维贤的态度要热情得多,颇有谄媚之意,银子的诱惑力实施太大,是最好的润滑剂,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好好,大人,末将这就回去点齐人马,准备好出征之前的一干事宜,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一个个相继站起,抱拳回话,说着类似的话语,情绪甭提多高涨了,纷纷转身离去。   然而,出乎张维贤的意料,留下来之人,除了新任的大同总兵满桂以外,还有宣府总兵候世禄,稍微愣了那么一瞬间,转而就开口询问了起来。   “哎~侯总兵,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找本官?”   随着张维贤的这一声响起,问完之后,满桂转头,也跟着望了过去,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候世禄。   “大人,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话?”张维贤条件反射的问出这么一句,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生硬,有着故意疏远的嫌疑,进而摆出一副爽朗的神态,补充道:“侯将军,但说无妨,不用这么客气!”   很显然,尽管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候世禄还是有一些迟疑起来,但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转而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回道:“大人,末将以为,救援卜失兔这些人不是不可以,却不可以操之过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再付诸于行动。”   “嗯...这是何意?”张维贤忍不住地再次问了一句,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现出若有若无的疑惑之色,进而又说道:“如果稍有耽搁的话,一旦林丹汗打败了以卜失兔为首的察哈尔右翼蒙古各部落,并在宣府以外站稳脚跟,那就太晚了,对于朝廷来说,那可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   “你可要知道,林丹汗来势汹汹,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察哈尔右翼拿下,作为他的新地盘。”   话一出口,也就轻松了许多,候世禄没有了刚刚的迟疑与顾虑,平静地回道:“大人,卜失兔等人,与林丹汗同是蒙古族,他们的战斗力也差不到那里,完全可以抵抗一段时间,后者要想打败前者,并将其收服,绝非是三两个月就能做到的。若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林丹汗很难得手。”   说话之间,候世禄偷偷打量一眼张维贤,观察他的神情变化,看到对方神色淡然,一副沉吟思索的模样,进而补充道:“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咱们完全可以集中全部的精力,修复各个关卡要隘,加强城防,整军备战一番,不用那么着急支援卜失兔等人。”   这个时候,听得连连点头的满桂,似乎想通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兴奋地看了张维贤一眼,转而望向候世禄,意味深长地问道:“侯总兵,你的意思是不是,让他们两虎相斗,借助林丹汗的力量,消耗察哈尔右翼的实力,带到两者打得差不多之时,我军再出兵支援,击退林丹汗。”   闻听此言,候世禄还未予以回应,张维贤却已经露出恍然之色,兴奋莫名的抢先说道:“对啊,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击退了林丹汗,也削弱了卜失兔等人的实力,日后,咱们的防卫也要轻松的许多,卜失兔等插部不敢再轻易来犯。”   在两人灼热的目光之下,候世禄轻轻点头,以示回应,紧接着接话道:“至于对时机的把控上,何时进行救援,咱们可以多派一些斥候出去,侦查敌情,侦查两者的战斗情况,然后再予以确定,什么时候再救援卜失兔他们。”   “不错,这样做的话,乃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武举所带来的的反响   听到张维贤近乎于肯定的答复,候世禄顿时心里略微一松,满脸的喜色,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再次进行确认,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你同意延缓兵援卜失兔等人的建议了。”   “那是当然!”   听到这四个字,候世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长舒一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面脸的凝重之色,转而说道:“大人,你或许不了解山西和宣府这一带的边防力量有多么薄弱,由于三娘子死去已久,卜失兔等人开始频繁地骚扰我国边境,致使边民人心惶惶,犹如惊弓之鸟。”   “所以,大人,末将以为,咱们现在的首要之物,极为迫切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修复各个长城关口,以安民心,唯有百姓安下心来,有了安全感,他们才能全身心的投入耕作之中,咱们也能自筹粮草,从本地。”   张维贤脸上的兴奋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满桂更是一脸的沉重之色,接话道:“不错,侯将军说得正是,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修复长城的一些关口,使之能够抵御外敌,争取尽快恢复山西的民生,尤其是宣府与大同府之地。”   “只有能够做到就近筹措粮草,方是万全之策,如果只是一味地等待朝廷划拨粮草,户部从其他地方抽调粮食,难保不会节外生枝,中间不会有意外发生,即便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会耽搁很长的一段时日。”   这一刻,张维贤的神色郑重无比,却未有任何的言语回应,转而看向了另一侧的满桂,煞有其事地说道:“将军,大同府的边防军备就交给你了,尽快恢复和加强试的考官,以及比武的擂台,也要建造完成。”   “是,皇上,微臣告退。”   看着霍维华离去的身影,崇祯的眸子中光芒闪烁,转瞬即逝,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了他处,始终保持着默然不语的茅元仪身上,神色轻松,朗声说道:“茅元仪,此次的武举科考,虽然按照历朝的旧例,进行选拔和考核,但是,选拔的程序过于刻板,尤其是文试,仅仅考一些策论和兵法,难以真正的达到朝廷选拔人才的目的。”   “皇上明鉴,所言甚是!”   茅元仪双手交叉,恭维了一句,紧接着,神色微微收敛,变得郑重无比,进而继续说道:“选拔出来的武举人,虽然大部分都是文武兼备,但那些落选的考生也有着一技之长,具有着个人的强项,或是武艺高强,勇猛无比,具有偏将的潜力;或是谋略过人,有着惊人的胆识,这样的人,也是军中不可多得人才,可做军师。” 第一百七十五章 监军的弊处   “不错,茅元仪,朕就是这意思,想要强调的地方。”   崇祯赞同地轻轻点头,予以了肯定,进而沉声说道:“所以,茅元仪,武举科考过后,皇家军事学院再举行一次考试,选拔其中的专才,从那些参加武举的考生之中。”   闻听此言,茅元仪的眼前顿时一亮,忍不住地附和道:“皇上英明,如此一来,皇家军事学院的考试,就可以对武举科考进行补充,将那些具有特殊强项的落选考生吸纳进去,经过学院的培养,侧重训练,定能弥补和缓解他们的短处,趋于全才。”   “不错,正是如此。”   崇祯予以肯定了一句,轻轻一点头,紧接着,就是含笑不语,心中暗想,大明的监军,就相当于现代政委的存在,这种职位的设置非常合理。   “而且,就算是不能弥补他们的短板,也能运用他们的专才,或是在军中担任军师一职,或是作为冲锋陷阵的先锋。”   崇祯这样做说着,心里也在暗想,虽然监军的存在会让主帅的心里非常不舒服,却是非常必要的,毕竟,军队这样的利器,不仅能够杀敌,保家卫国,也会伤自己,有时候,也是祸乱的根源所在。   监军一职,在明朝时期,之所以为人所诟病,不是说他的不该存在,而是在于他的人选有问题,严重掣肘了主帅的行军打仗,有时候,甚至于编瞎话,向朝廷诬告统帅。   最为关键,也是最为主要的是,明朝时期的监军,多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鲜有人懂得军事,如此一来,就会胡乱干涉统帅的排兵布阵、对敌之策。   崇祯轻抚着下巴,面露思索之色,皇家军事学院,不一定非要培养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还可以培养兼具培养监军之人,唯有监军懂得一定的军事,如此一来,才能最低限度的影响主帅的决策,又能起到监督的职责。   正如现代的政委,绝不仅仅是书呆子,还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军衔越高,这种军事素养也就越高。   相应的,一般情况下,他们更多的是负责军队的后勤补给和日常生活,以及思想教育,这样的话,监军与主帅的冲突和抵触情绪就能够降到最低。   因此,在这一刻,崇祯又有了一个新决定,从此以后,就算是向一些部队派去监军,也不能由身边的太监充任,更不能是那些丝毫不懂军事的文人。   毕竟,兵事乃国家大事,关乎国家的存亡,若是操作不当,轻则元气大伤,精锐俱损,重则亡国。   眸光闪烁,神色凝重,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崇祯盯着茅元仪,沉声问道:“茅元仪,你觉得,凡是军中的监军,全都由皇家军事学院培养的军事人才兼任,你觉得如何?”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但茅元仪已经对崇祯有了大致的了解,别看眼前的皇上年纪轻轻,工于心计,阴死人不偿命,为了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各种手段尽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位新皇帝,狡诈的面目之下,也有为人非常诚恳的一面,只要是在谈论国家大事,重要之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没有丝毫的遮掩。   尤其是获得获得皇上认可之人,他的这一面表现的尤为明显。   所以,在这一刻,看到崇祯满脸郑重而认真的神情,茅元仪心中一动,断了那种虚与委蛇的念头,面露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这才予以诚恳的回答,语气有一些沉重。   “皇上,实不相瞒,虽然诸多将帅嘴上不说,但他们的心中非常抵触监军的存在,之所以抵触和反感,并不是说他们不满朝廷这样做,而是抵触担任监军的人选。”   崇祯没有接话,看着茅元仪那投来的目光,略有迟疑之色,轻轻一点头,以示回应,鼓励对方继续往下说,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自从朝廷设置监军一职以来,随着时间的演变,尤其是最近几朝,监军多是出自于皇上的身边之人,堪称是心腹的存在,因此,这些人极为倨傲,凭着皇上的荣宠,他们的权力就显得非常大,往往能够干涉主帅的决策,致使整个作战部署被打乱。”   “有时候,监军虽然没有具体的品阶,但他们的权力甚至于比主帅的权力还大,几乎是将后者完全架空,沦为他的副将。最为糟糕的是,这些监军不仅不懂得军事,还多是贪生怕死,无法忍受恶劣的气候全境。”   “比如说辽东的局势,之所以反反复复,无法彻底剿灭建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监军经常打乱辽东的军事部署,收缩一些防线,使得我军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崇祯一脸的若有所思之色,当然知道茅元仪说得是谁,借监军之名,说得却是天启年间的蓟辽经略高第,由于他的被动防守,认为关外一定守不住,就将锦州和左屯等地的驻军全部撤出,将那些地方拱手让与后金,使得大明丧失了新开疆复土的两百余里。   可以说,给予宁锦防线以重创!   当然,由此及彼,因监军,崇祯联想到了“土木堡之变”。   明英宗朱祁镇之时,北伐瓦刺,当时的大军监军,就是宦官朱振,由于他的胡乱指挥,从旁怂恿,使得明军冒进,不断地更改行军路线,使得士兵疲惫不堪,军心渐渐不稳,致使后来的大败,明英宗被活捉,明军精锐尽失。   可以说,当时的大明王朝,有着亡国的危险!   最为糟糕的是,因为土木堡之变,后来又演变一系列的问题,使得原本就危险重重的大明王朝,更是雪上加霜,不仅精锐之师尽毁,就连朝中的幸存重臣,也被肃杀大半。   从此,大明王朝一蹶不振,开始走下坡路。   呼....   脑海里浮现这些信息之时,崇祯的心里非常的沉重,暗暗长呼了一口浊气,以缓解压抑的情绪,看向茅元仪那望来的目光,满含期待和紧张之意,微微蹙眉,轻声问道:“难不成,你想要让朕废除监军的制度?”   “不是,不是,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新的一周,求张推荐票,求个月票喔,望巨巨们多多支持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化武器   听到崇祯的询问之时,茅元仪的心里就是一紧,连忙予以否认,进而更是解释道:“皇上,微臣并不是反对朝廷设置监军一职,而是觉得,应该限制他们的权力,不能随意地干涉和插手主帅的决策,如有质疑,完全可以报备朝廷,由皇上你和兵部裁决。”   说话之间,茅元仪偷偷留意着崇祯的神情变化,见对方的神色渐缓,没有任何不满和生气的意思,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兵者,凶器也!”   悠悠的吐出这句话之后,紧接着,茅元仪又是一番补充说明,语气要轻松许多,更加的坦荡。   “因此,朝廷在军中设置监军,乃是一种需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是在于这些监军的权力过大,即便是胡言乱语,肆意污蔑,也很少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皇上,微臣以为,朝廷应该对监军进行改革,限制他们的权力范围,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的诬陷主帅,更不能轻易地插手军务,尤其是对敌作战方面。”   一语中的,正和崇祯的心意,紧接着回应道:“茅元仪,朕之所以让你举办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一方面是对武举科考的一种补充,另一方面就是招收一些偏向于文人的学生,作为以后的监军人选。”   “至于你所讲的监军改革,限制他的职责范围,不能风闻相奏,朕也正有此意,日后的监军,一般情况下,只负责军中的日常生活,粮草与兵器等后勤补给,军需一干供应,只有纠察主将失责、触犯军规之责,却无权插手军事作战和军事指挥。”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主帅与监军既是上下级的隶属关系,也是彼此互相监督,职权泾渭分明,互不干涉,没有交叉点。”   渐渐地,茅元仪听得心潮澎湃了起来,暗暗激动不已,如果军中真得有这种改革,无异于提升军队的隐性战斗力,使得统帅更加专注于行军作战,而不是一直防范着身边的监军。   如此一来,将领就更加的纯粹,只需忠君爱国,做一个职业军人,无需他想。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茅元仪收起了那兴奋的神情,露出迟疑之色,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微臣想要向你讨要一人,担任皇家军事学院的教授(古代,掌学校课试等事,教师称谓的一种。),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哦...究竟是何人,居然让你亲口相求?”   崇祯露出意外之色,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忽然转而说道:“不对啊,茅元仪,你可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副院长,有着挑选和任免教导学生的教授和训导之权,如此小事,你自己就可以决定,还用得着向朕请示吗?”   “启禀皇上,此人有一些特殊之处,文能治国,武能兴邦,有着多年的征战对敌经验,最关键的是,医术更是极为了得,如果他能够担任皇家军事学院,可以身兼多职,一定能够教导好学员。”   茅元仪的答非所问,眉宇间的那一股颇为推崇之意,言语的闪烁其词,顿时勾起了崇祯的好奇,使得后者来了兴致。   “喔...茅爱卿,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让你这么推崇?”   “皇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边总督武之望。”   崇祯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突兀,显得有一些诡异,并未立即回应茅元仪的请求,不禁想起了这几日送来的一本奏折,正是来自于陕西,出自于武之望之手,片刻之后,忽然问道:“茅元仪,老实的告诉朕,武之望是不是拜托过你什么事情?”   “启禀皇上,微臣不敢隐瞒,确实有这件事情。”   茅元仪迟疑了那么一瞬间,最终还是吐出了这句话,进而非常诚恳地说道:“皇上,武大人年事已高,将近古稀之年,身体有多病,早已无法担任三边总督这样的要职,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皇上能够体谅武大人的苦衷,准允他的辞归,从而好颐养天年。”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早就收起了那股颇为诡异的笑容,看着向自己躬身行礼的茅元仪,一副央求的样子,随之回应道:“好吧,就让武之望到京城养老,在皇家军事学院担任一个教授,负责一些平常的教学,做一些不太劳累的事情。”   “微臣代武大人谢主隆恩!”   看着茅元仪兴冲冲离去的身影,崇祯一脸轻松之色的同时,不由得因为武之望联想到其他的事情,或许,现在是该着手成立皇家医学研究院的时候了。   毕竟,“崇祯”清楚地记得,再过数年,关内将发生大规模的瘟疫,鼠疫横行,致使北直隶的人口锐减,十室九空,更加加剧了天下的动荡,使得百姓更加的恐慌和不安。   深谋远虑,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瘟疫,自然而然地,就不能不提一个名医,对于瘟疫有着极深的研究之人,并研制出了许多治疗瘟疫的处方,更是提出了极为前沿性的观点,传染病病原体的存在,大大促进了当时的中医理论和临川研究。   吴有性,这个名医,开创了中国传染病学研究的先河,并取得一定的成就。   忽然间,崇祯再次诡异的笑了,笑得是那么邪恶,漆黑的眸子里更是精光闪闪,心中又冒出了新的坏主意,出奇制敌之策。   如果将瘟疫应用于战争之中,那绝对比任何的武器都具有杀伤力和破坏力。   尤其是关外的那些游牧民族,更加的不注意个人卫生,瘟疫很容易传播,大面积蔓延。   嘿嘿...如果在建奴生活的区域投放瘟疫病原体,恐怕用不了多久,辽东就会成为无人区,从而彻底解决建奴之患,大明还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   崇祯的心里这样想着,也在暗自思忖,要是这样做的话,就必须具备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研究出相应的瘟疫药方,才能进行如此恶毒而阴狠之策。   然而,对于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崇祯而言,使用生化武器杀敌,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并不觉得这么做太过阴狠和毒辣,对于他这个穿越者而言,深知建奴的种种暴行。   每次入侵关内,必是一番的烧杀掳掠,杀得平民百姓足有数十万,加上掳到辽东作为奴隶的汉人,少数也将近百万人口,这可是建奴总人口的数倍。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崇祯的这样做,不过是在以牙还牙而已,谈不上什么罪恶不罪恶的。   一念及此,崇祯那年轻的面孔变得极为坚毅起来,眸子里光芒闪动,杀意凛冽,颇有帝王一怒、屠尸百万的味道。   何况,自从穿越以来,崇祯一直都抱着一个信念,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只要能够杀敌,不管是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不为过。   想到这些,崇祯愈加坚定自己的信念,更加下定了决心,在未来的某一天,对敌人未尝不可以使用生化武器,瘟疫弹。 第一百七十七章 缺乏全局眼光   不难想象,攻城之时,瘟疫弹将会是一大杀器,只要扔出那么几枚,就算再如何坚固的城墙,也是不攻自破,还是以最小代价的那种。   毕竟,瘟疫的传播速度非常快,不需要接触,通过空气就能够大面积蔓延,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若无特定的药方,那就只能等死,自然而然地,城池也就不攻自破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宁远卫,兴城内的蓟辽督师府,大堂的东侧,幕厅,孙承宗和幕僚平时办公的地方。   此刻,孙承宗坐于书案之旁,埋头处理着一个个公文,而他的对面两侧,分别坐着辽东巡抚袁崇焕、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等人。   “大人,现在可是构筑宁锦防线的关键,也是绝好的时机,若是主动出击的话,招惹建奴,不是让黄猪皮转移注意力,破坏咱们在大凌河一带正在建造的城池吗?”   袁崇焕直直地盯着孙承宗,看到对方并不为所动,就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言语一般,脸上的着急之色愈发浓郁,进而急促地继续说道:“大人,咱们完全可以作壁上观,让后金与察哈尔左翼打得个你死我活,咱们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黄猪皮无暇分身之际,不能南下,巩固宁锦防线,加强辽东的城防,好好整饬军纪,何必非要蹚入这一摊浑水呢?”   “唉....”   伴随着长长的叹一声,孙承宗终于停止了处理文书,抬头看向左侧为首的袁崇焕,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接下来的话语却很平静。   “袁巡抚,如果是仅限于辽东,你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统帅,很是称职。但是,要是放之于天下,从北方的整个局势来看,你却缺乏一种长远的眼光,缺乏一种统筹全局的能力,没有考虑到通盘的局势发展,以及后续发展所带来的影响,过于在乎一时之利。”   “不错,短期之内,作壁上观,任由建奴与察哈尔左翼互相厮杀,彼此争夺地盘,林丹汗被赶出辽东,于朝廷确实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还有利,看一看两虎相斗好戏的同时,也能加固宁锦防线。”   袁崇焕眉头微皱,神色有一些不自然,带有尴尬之意,当着这么多的将领,被孙承宗这样数落,直言自己缺乏长远眼光,脸上顿时有一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忍住了,并未发作,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继续倾听后面的话语。   “然而,你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如果林丹汗兵败而亡,黄猪皮顺利收服漠南的蒙古各部,咱们的处境将会急转直下,变得非常不妙。”   “通盘考虑的话,细细分析之下,不难发现,皇上之所以让咱们这样做,打破常规,主动出击建奴,牵制住皇太极,助攻林丹汗收回地盘,目的就是在于,遏制住建奴的发展势头,尽可能地维持辽东的某种平衡,使得咱们处于更加有力的局面,渐渐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味地被动防守,任由黄猪皮四处征战,建奴发展壮大。”   袁崇焕不是那种反应迟钝的愚鲁之人,也不是那种不懂军事的菜鸟,门外汉,经孙承宗这么一提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对方为何那样说,自己缺少一种把握全局的眼光,太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心中也有了某种猜测,而孙承宗的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心中这种猜测。   “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林丹汗被赶出辽东,彻底失去这里的所有根基,没有了林丹汗的牵制,毛文龙在皮岛的威慑效果也就会大打折扣,黄猪皮就能够回过头来,集中精力,全力对付咱们。”   “到时候,整合了蒙古各部落的黄猪皮,建奴的整体实力将会大涨,咱们所面临的压力,也会随之骤然增加数倍,再想将宁锦防线向北延伸,将会更加艰难,能够维持现状,就非常不错了。”   这个时候,作为孙承宗的中军将领,何可纲听得连连点头,更是适时地接话道:“女真和蒙古一样,同是游牧民族,尤善骑射,一旦让黄猪皮收服成功,两者绝非简单的那么两者叠加,而是大幅度暴涨。”   “最关键的是,如果黄猪皮拿下了整个察哈尔左翼,咱们所处的区域就变成了狭长地带,将会面临来自于北方和西面的双重威胁,局势随之急转直下,我军的处境将会非常不妙。”   随着何可纲的讲述,众人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后金盘踞于北方,对于宁锦防线虎视眈眈,而原本属于林丹汗的势力范围,位于辽宁西侧的察哈尔左翼,也染上了建奴的属性,两者形成包夹之势,随时都能将宁锦防线拦腰切断,形成首尾不能呼应的数段。   各个击破,朝夕之间,宁锦防线随时都可能崩溃,大军不得不退守山海关。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辽东迟早都会失守,成为建奴的势力范围。   这个时候,袁崇焕再也没有那种抵触情绪,反对主动招惹后金,而是径直地问道:“那...孙大人,咱们何时出击,偷袭黄猪皮的大后方,让他们无法继续攻打察哈尔左翼,林丹汗留下的最后一支鄂托克,多罗特部?”   “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最佳的助攻时机。”   孙承宗毫不犹豫地吐出这句话,拉长了声音,更是进而补充道:“根据皇上送来的密旨,林丹汗很快就会从察哈尔右翼折返,返回辽东,那个时候,才是咱们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助林丹汗重新在辽东站稳脚跟。”   孙承宗那苍老的面孔之上,布满思索之色,右手更是轻捋着那长长的胡须,动作缓缓而轻柔,犹如喃喃一般,继续说道:“即便是主动出击,策应林丹汗,咱们也要将战斗的强度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只需将黄猪皮的大军牵制住,逼迫鞑子收缩兵力,回防就行。”   袁崇焕深以为然地轻轻一点头,紧跟着附和道:“如此一来,只是让鞑子兵回笼,咱们不一定非要与建奴正面作战,只需攻打建奴的几个部落,仿效鞑子的作战风格,也抢掠一番,制造一种混乱的态势,好像威胁到建州,他们的老巢所在,使得黄猪皮不得不回援。”   “至于收复失地,凭着林丹汗如今的实力,虽然是元气大伤,但也足以和那些背叛的蒙古部落正面作战,并将其击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愤怒的诸将   这个时候,孙承宗有一些失神,宛若发呆一般,侧头看向西南的方向,自语道:“英国公坐镇于大同府,担任宣大总督一职,也不知道他会使用什么样的办法,逼迫林丹汗重回辽东?是直接与卜失兔合兵一处,挡住林丹汗的攻势?还是像山西以前的那些将领与官员一样,花钱贿赂林丹汗,让其折返?”   很显然,不仅是孙承宗,还有袁崇焕等人,都很好奇张维贤会使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林丹汗返回辽东。   之所以这么好奇,原因很简单,相比于朝廷的那些官员,在场之人更加的了解辽东的形势,林丹汗在辽东所处的处境。   毕竟,美其名曰“西迁”的林丹汗,在这辽东,可谓是众叛亲离,被黄猪皮打得大败,犹如丧家之犬,形势所逼之下,不得不向西转移,而辽东的根基几乎于损毁殆尽。   如此情形,在与辽东众多蒙古部落对立的情况下,林丹汗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折返回来?   如果没有大明的插手,天时,地利,人和,他林丹汗一样都不占,若是强行返回辽东,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无异于自寻死路。   大凌河上游,敖木伦附近的一片草原之上....   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带,靠近水流的附近,数万人的骑兵正在扎营修整,一个个蒙古包伫立在那里,一队队兵卒正在巡逻,穿插其中,游走于周遭。   不难发现,这数万人不仅有蒙古人,还有女真人,隐隐间,还分成了好几个阵营,并不像是属于那种统一整体,更像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利益联盟,就好像东拼西凑一般,各自为政,而又互不侵犯,有着警惕和防备之意。   军营之中,中军的位置,一个大帐不仅气派非常,更是警戒森严,周围遍布岗哨,仅仅从这些站岗放哨、负责警戒的兵卒神情来看,身上散发着那种强悍的气势,就知道他们绝对会精锐中的精锐。   如此一来,更加衬托这个大帐的不简单,里面的人物极为尊贵。   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异样而紧张的气氛,皇太极正坐在上方,两侧分别坐着范文程、岳托、多尔衮、多铎等人,其中多是后金能征善战的武将。   而且,不难发现,在这些武将之中,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大半都是年轻人,像多尔衮、多铎等人,只有十四五六岁,若是放到现在,全都未成年人。   然而,就是这些“年轻人”,却没有一丁点的那种稚气未脱之感,反而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错觉,一个个就像嗜血的饿狼,对于战争极为兴奋。   此刻,皇太极的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两侧之人的表情也差不多,像多尔衮与多铎这样的年轻将领,眉宇间,更有一股淡淡的愤怒之意。   若不是皇太极坐在那里,恐怕他们早就发作了。   这个时候,范文程看了看皇太极,又望了望义愤填膺而又蠢蠢欲动的诸将,目光再次回到了皇太极的身上,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大汗,不必动怒,虽然科尔沁诸贝勒未至,但科尔沁部长奥巴、哈谈巴图鲁、满珠三人还是如约而来,答应了共击林丹汗,和咱们一起痛打落水狗,争取一举歼灭察哈尔....”   然而,范文程话还未说完,就被年轻气盛的多尔衮给打断了,后者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哼....三个老家伙来是来了,却提出了什么各自未战,先行侵掠而后合兵,真是恼人,完全打乱了大汗的作战部署,通盘计划!”   多尔衮脸上的怒意愈发的明显,越发的强烈,似乎觉得还不过瘾,进而继续说道:“先不说他们带来的兵马数量大打折扣,已经动摇了联盟的军心,提出这样的狗屁建议,根本就是在破坏联盟,不想执行大汗的命令,想要劫掠一番,得到了便宜,然后就想脚底抹油,哪有追击林丹汗的意思?”   听到这一番的话语,彻底引燃了多铎心中的怒火,紧跟着,也是怒不可遏的愤愤道:“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可以一鼓作气的征服察哈尔,灭了林丹汗,如此一来,经过科尔沁部这么一搅闹,这么一耽搁,就等于给了林丹汗的可乘之机,让他能够得以喘息,攻打察哈尔右翼。”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争相发言,也是满脸愤懑的样子。   “不错,如果不是科尔沁部的耽搁,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联盟大军早就击溃了多罗特部,追上林丹汗,趁其处于虚弱的时期,将其剿灭,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收服察哈尔右翼等蒙古各部落。”   “只要灭了林丹汗,漠南的蒙古各族,也就不足为虑了,咱们后金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能收服他们,尊大汗为主,到了那个时候,也就真的能与大明朝一较长短,而不是仅限于辽东争锋。”   “说得对,只要灭了林丹汗,收服漠南的蒙古各族,咱们的攻击面将会大大延伸,可以从北直隶和山西的任何一个长城关口进攻,打入关内,袁蛮子那所谓的宁锦防线,也就成了没用的摆设。”   ......   渐渐地,大帐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弥漫着愤慨之意,渐成鼎沸之势,看到如此情形,诸将颇有磨刀霍霍、杀向科尔沁部长奥巴等人的架势,范文程顿时着急了起来,却又不敢插话。   此刻,范文程很清楚,如果形势再这样发展下去,任由诸将群情激奋,前去找奥巴等人讨一个“说法”,联盟也就真的散了,后金在蒙古各部落里面好不容易树立的威望,也会被大大削弱。   毕竟,不管是什么理由,若是对盟友动武,人家只不过是提出了其他想法,就要用强,很容易招致其他蒙古部族的忌惮与质疑,联盟将会离心离德。   有着前车之鉴,林丹汗对归附自己的部族动武,才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部众才会转头后金,掉过头来,与后金一起攻打他林丹汗。   否则,林丹汗也不会败得那么快,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堪称一败涂地,最后不得不撤出辽东。   很显然,范文程的担心有一些多余,身为大汗的皇太极,虽然也是恼怒不已,但清醒的明白这一点,并未任由局势这样下去,撒手不管。..   “好了,都安静一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巩固既得成果   不得不说,皇太极在众人里面的威望极高,仅仅是这么不耐烦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控制了局面,镇住了众人,使得原本愤懑不止的诸将全都老实了下来,全都是闭口不言,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岳托,阿巴泰,听令!”   “末将在!”两人同时抽身而起,站在场中央,双手抱拳,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   “你们两个率兵,沿着大凌河而下,进击明边境,攻打锦州等地,无需恋战,只要牵制住明军,分散孙承宗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暇分身,就行!”   “是,大汗,末将定当完成任务!”   紧接着,皇太极的目光又看向了其他的地方,随之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济尔哈朗,豪格,你们率领一支人马,讨伐固特塔布囊,将其斩杀,收降他的部众。”   “是,大汗,末将得令!”   看到两人站到对面,还有那异口同声地回应,皇太极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以示回应,紧接着,喃喃自语道:“固特塔布囊,真是打得好主意,没有出一份力,就想坐享好处,还斩杀我后金的使臣,是该收拾他的时候了,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我皇太极是好惹的,总是那么好说话。”   这个时候,大帐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尤其是听到,大汗让豪格与济尔哈朗攻打固特塔布囊,顿时就有一种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然而,相比于这些武将,身为文臣的范文程,想得更深,想得更多,更加明白了皇太极这样做的深层次用意。   让岳托和阿巴泰攻打锦州,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明军在塔山的粮仓,将其焚毁,从而牵制住明军,短期之内,使得明军无法救援多罗特部,这个极其亲近大明的蒙古部落。   至于攻打固特塔布囊,不仅仅是因为他针对后金的种种恶行,斩杀后金出使蒙古各部落的使臣,主要还是在于,在这个时候,皇太极需要展现自己强硬的一面,需要铁血一般的雷霆手段,从而达到立威和震慑的目的,而借机灭了一个敌视后金的蒙古部族,从而震慑一下结盟的这些蒙古部族,最好不过了。   毕竟,若是再不表现自己强硬的一面,再不使用一些雷霆手段,那些蒙古部族的部长只会妄自尊大,更加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联盟将会更加不稳,出现各自为战,不能形成统一作战的局面。   这个时候,既不是联盟的成员,又与后金交恶,固特塔布囊就成了杀鸡儆猴的最好选择。   诸将散去了,皇太极却将范文程留了下来,满脸的凝重之色,意味深长地问道:“范文程,你对接下来的行动怎么看?”   一语落罢,看到范文程迟疑的模样,唯唯诺诺的就要予以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皇太极的眉头微皱,进而沉声地补充道:“有话尽管直言,不要有任何的虚词,即便是有冒犯之嫌,本汗也恕你无罪。”   很显然,得到了这个保证,范文程的神色顿时微微一缓,心中轻松了许多,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思忖了一下,沉吟了片刻,这才予以回应。   “大汗,臣以为,如今这个时候,局势发展到这般地步,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林丹汗之患,已经是不可能了,必须更改计划,见好就收,巩固既有所得,方是明智之举。”   皇太极的反应很平静,似乎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以及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对于范文程之言,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连连问道:“哦~范爱卿,何出此言?你这样说得这些,根据又是什么?”   “大汗,看似咱们与蒙古各族的关系十分亲密,或是互相结亲,或是盟约起誓,或是打赏之类的手段,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种情形毕竟只有寥寥十余年,实际上,双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与亲密,彼此暗藏心机,如此一来,如今的这个联盟,看似实力强大无比,内部却十分不稳定,存在了太多的不稳定因素。”   “比如喀喇沁、敖汉、奈曼(乃蛮)、扎鲁特等部,与咱们后金的关系有所缓和,变得亲密起来,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还是在逼迫的情况下,不得不归附大汗你。”   “而且,虽然漠南的大部分蒙古部落都与咱们后金交好,结成了同盟,但是,不能忽视一点,以往之时,他们毕竟是林丹汗的部众,又是同一种族,要想让他们对林丹汗下死手,乃是蒙古的黄金家族,很难,很难,难保他们不会故意放水,放林丹汗一条生路。”   皇太极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之色,忽然插话道:“范爱卿,恐怕你心有顾忌,还有一点没有言明吧?”   “大汗...我...”   范文程心里一惊,本能地吐出几个字,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皇太极继续说道:“那就是,别看那些蒙古部落首领笑呵呵的模样,好像对本汗十分敬重与推崇,实际上,心里却是忌惮不已,各种不服,并不想看到一个强盛的后金,因此,他们难免就会动一些手脚,使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隐晦手段,掣肘与阻碍本汗的政令,尤其是在收服蒙古各族的这件事情上。”   范文程已经恢复了平静,暗自佩服皇太极敏锐的洞察力,进而接话道:“所以说,大汗,微臣以为,如今之时,林丹汗已经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又被赶出了辽东,短期之内,成不了什么气候,难以恢复实力,对咱们后金够不成什么威胁,已经是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还不如暂缓收服蒙古各部落的步伐,不妨让林丹汗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趁此时机,咱们不妨巩固此次攻打察哈尔的成果,将联盟里的不稳定因素剔除,彻底让那些蒙古各族臣服。”   “只要消化了此次出征的成果,真正地将科尔沁、奈曼、扎鲁特等蒙古族收服,为大汗所用,到了那个时候,再收拾林丹汗,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是一统漠南的最佳时机。”   皇太极笑了,笑得很是灿烂,表情身份的愉快,忍不住地玩笑道:“范爱卿,就像你们汉人的一句话,贪多嚼不烂,如果不能彻底收服科尔沁等蒙古部落,强制他们随军出征,反而适得其反,使得他们倒向大明那一边,是也不是?” 第一百八十章 浓郁的尚武气息   范文程回以微笑,却是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转而问道:“那...大汗,咱们接下来将于何为?”   皇太极收起了玩笑之意,看向了敖木伦的方向,蒙古多罗特部所在的位置,像是在回答范文程的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淡淡的说道:“当然是打败多罗特部,将其收服,彻底打通通向喀喇沁的通道,再奔袭一下林丹汗,就此返回沈阳(还未更名为盛京,直到皇太极登基称帝),如你所讲的那般,巩固战果。”   闻听此言,范文程轻轻点头的同时,附和道:“如此一来,林丹汗在辽东的最后一个根基也随之被摧毁,即便是林丹汗日后再想折返回来,也是千难万难。”   数日后....   繁华的京城之内,依旧像往日一般的热闹非凡,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之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尚武的气息,就连大街上的习武之人,也是平常的数倍有余。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因此,不难发现,街上巡逻的甲士也是陡然剧增,全都是身穿铠甲,手持明晃晃的兵器,配合着那股彪悍的气息,使得京城的秩序稳定了许多,百姓感觉安全的同时,更多了一些莫名的紧张之感。   虽未言明,但每个人都很清楚,京城里之所以多了那么多宛若临战一般的甲士,全都因为,新朝的第一个武举科考即将到来,一下子涌入那么多的武人,不管是为了京城里的秩序,还是防止出现大规模的械斗,防止骚乱,朝廷都要调动甲士,在城中巡逻,进行维稳。   毕竟,凡是能够进京参加武举可靠的,还有那些纯粹看热闹的观战之人,凭着他们的身手,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一般的寻常衙役,很难应对这些武人,怎能是其对手?   唯有真正的将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能镇得住这些习武之人。   单打独斗之下,这些甲士或许不是习武之人的对手,但他们都得合击之法,配合默契,再辅以战阵,自可以压制习武之人。   这个时候,一队士兵走来,沿着热闹而繁华的街道缓缓而行,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翼明和秦拱明,也就是秦良玉的侄儿,她弟弟秦民屏的两子。   “大哥,听咱们表哥讲,朝廷将会对军队进行一定的改革,凡是参将以及以上的军职,都必须在皇家军事学院深造一段时间,顺利结业,获得那个什么所谓的毕业证书,方能成为真正的总兵、副总兵、参将这样的军衔。否则,前面都要加上一个‘代’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翼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回望了一眼弟弟秦拱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予以了回应。   “嗯...拱明,不管是不是真的,祥麟不都已经说了吗?对于咱们这些战死沙场的功臣之后,皇上有着特别的恩顾,可以直接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   一提到这一点,秦拱明顿时就是满脸的喜色,兴奋不已,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秦翼明给抢先打断了,话里话外颇为警告的味道。   “不过,拱明,你也要牢记,皇上虽然给予了这一项殊荣,特别的恩顾,但也有着更加严格的要求,凡是在学院内滋事,蓄意打架,不服从夫子的管束,轻则开除,被逐出学院;重则会被褫夺军职,削职为民。”   “如果真得被学院开除,亦或是被褫夺军职,被逐出军中,丢人的不仅是咱们自己,还有死去的父亲以及姑姑,使得他们颜面尽失,尤其是深受皇上倚重的姑姑,绝不会饶过咱们。”   “大哥,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弟弟也明白这一点,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之后,我不仅要好好学习,遵守各种校规,还要拔得头筹,向世人说明,之所以能够当上守备一职,靠的不仅是祖上的庇荫,还有个人的才能。”   ......   紫禁城内,文华殿....   后殿之中,崇祯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面带着些许的笑容,颇有慵懒之意,而户部尚书毕自严就站在对面,虽然一脸的小心谨慎模样,但还是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激动,眉宇间的那股兴奋之情。   尤其是随着崇祯的讲述,看似闲谈无心之语,却往往给人以醍醐灌顶之感,使得毕自严眼前一亮,神采连连,豁然开朗的同时,思绪被打开开来,心中愈发地激动与兴奋。   “毕自严,既然大范围发行宝钞,推广于天下,非常之难,阻力很大,那何不在小范围内搞一个试点,试验区?”   “譬如西南的茶马交易,完全可以作为宝钞的试点,以宝钞代替钱银的作用,进行货物交易的中间媒介,事过之后,若是不想持有宝钞,可以直接兑换现银,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了铜钱的使用,也能方便他们的交易。”   “而且,在兑换宝钞之时,不妨告诉那些商人,使用宝钞缴纳赋税,就不用再另行缴纳火耗费用,对于他们而言,将会节省很大一笔银子,尤其是他们这些商人。”   ......   这个时候,毕自严早已是思绪百转千回,想到了许多,要是按照皇上这样推行宝钞,不难想象,不仅反对的声浪非常小,那些商人更是趋之若鹜。   毕竟,使用宝钞的好处多多!   不用缴纳火耗,只是其中的好处之一,主要还是在于,前往西北进行茶马交易之时,他们不用再携带那么多的现银,如此一来,他们押运货物的过程中,也就会少了许多风险,还有就是,减少了交易过程中的许多麻烦。   尽管茶马交易的方式是以物易物,但是,这样极为原始的买卖方式,使得买卖的过程变得非常繁琐起来,尤其是小数量的交易,总会存在那么一点差额,是无法用货物进行抵扣的。   如此一来,在交易的过程中,往往就会出现相持不下的僵持局面。   毕竟,差额虽少,但积少成多,对于商人而言,利润往往就是来自于那些少量的差额。   现在好了,只要朝廷发行各种面额的宝钞,可以自由进行兑换现银,减少一些不必要麻烦的同时,也使得他们这些商人的交易更加有效。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保驾护航   “是,皇上,微臣这就着手准备宝钞的事宜,先在小范围推行,争取在明年的茶马交易市上,就让那些商人使用宝钞,作为交易的银钱。”   听到毕自严毫不犹豫地回答,话语里那饱含的兴奋之意,崇祯满意的轻轻点头,转而说道:“不仅如此,朝廷征收赋税的方式,也要有所改变,不能让官吏上门讨要,而是让百姓到指定的衙门缴纳,并给他们发票,作为已经交过赋税的凭证。”   “发票....?”   尽管听懂了崇祯这番话的意思,毕自严还是纠结于这个新名字,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吐出发票二字,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刚想询问,却被崇祯给打断了,仿佛是早已洞悉一般。   “所谓的发票,就是由你们户部特制,类似于收据的一种,并在上面刻上户部特有的印章。有了这些收据,不仅可以作为百姓已经缴纳赋税证明的一种,更是可以作为你们户部查验与核对赋税的凭证。”   毕自严露出恍然之色,若有所思之色轻轻点头,紧接着,转而说道:“一旦改变收税方式,就少了一项官吏从中盘剥的环节,百姓也就避免了许多的苛捐杂税,那些官吏巧立名目而设,而非朝廷的课税。”   “不错,朕就是这样打算的,这样想的....”   崇祯回应了一句,神色已经变得极为认真起来,郑重地继续说道:“那些贪官污吏之所以能够收刮民脂民膏,之所以那么多没有名头的苛捐杂税,乃是最底层的官吏胡乱摊派,这些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在于,官吏直接上门索要赋税,他们也就有盘剥的由头,瞒着朝廷增加赋税数目或课税种类的名目。”   此刻,毕自严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崇祯引入发票的真实目的,方便户部征缴赋税,只是顺带而为,主要还在于利民,遏制贪污之风,以更加温柔的手段,进行反腐。   如果让百姓就近到附近的州府县城,缴纳赋税,也就少了直面官吏的中间环节;应该征收的各种课税种类以及数量,也就更加的有章可循,而不是只听负责征缴赋税官吏的一张嘴,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该交什么税,该交多少税。   而且,有了发票的存在,户部又留有底单,两相对照之下,年关统计税收之时,将会更加的方便、快捷,卓有成效。   即便是那些接收税银的官吏贪污,户部也是有迹可循,同时还牵涉不到百姓的身上,只要他们交了税银,就一定能够有一个收据,凭着手中的发票,足以据理力争,免遭二次重复征税,或者避免被诬陷,没有缴纳赋税。   当然,对于反腐,这种手段太过于局限,也太过于柔和,几乎是治标不治本。   毕竟,**的根源所在,乃是来自于官员,要想解决根本问题,唯有进行一系列的吏治改革,加强对官员监督的同时,还有对官员考核等的方方面面。   然而,显而易见,对于刚刚登基一年多的崇祯而言,还未完全掌权,还未完全控制住局面,没有绝对信得过的军队在侧,他还不能大刀阔斧的进行吏治改革。   否则,造成朝野动荡的同时,也将会威胁到他的皇权,乃至于个人性命。   所以,崇祯要想从源头上解决贪污之风,进行一次大刀阔斧的彻底性吏治改革,必须有军队在侧,进行保驾护航。   就像后世的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也是有着非常大的阻力,阻力重重,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但是,邓爷爷说出的那句话,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局面,将所有反对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三军将会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着无穷的威慑力,潜台词更是回味无穷,让人震撼与心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同时,也说明了一点,要想进行一个大胆性的改革,若无军权在手,若无军队在侧,那就是一场笑话,不然的话,恐怕改革刚刚开始,就会被那些老牌势力所阻断,最终无疾而终。   崇祯这样想着,对于军权的完全掌控,也就愈发地迫切起来,更加期待明年的班军,确切的来说,借助班军之名,对京师、乃至于京师周围的所有驻军,来一次彻底地换防,换成其他的地方部队。   唯有如此,才能够放心,崇祯才能够觉得,京师的禁卫军和周围的驻军,乃是为自己所用,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掉链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崇祯并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明年的班军上面,还有另一手准备,那就是卢象升正在创建的军队,天雄军已经渐渐成型,初具规模,再给予一定的时间,必能具备一定的战斗力,拱卫京师的安全。   所以,在这京城之内,卢象升绝对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新星,乃是他崇祯最为宠幸和倚重之人。   “对了,毕自严,凡是朝廷向百姓征收的各种课税,必须将其昭告于天下,让百姓清清楚楚的了解到,他们要交的赋税有哪些?需要缴纳多少?如果没有朝廷的行文,任凭当地的官员如何......”   毕自严看向崇祯,听着皇上还在侃侃而谈的讲述,心里愈发地折服,当然知道,崇祯为何使用这种几乎于拙劣的下下之策,减轻百姓负担的同时,进行反腐。   原因很简单,使用发票,触动的只是最底层差役的利益,官员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失,如此一来,皇上面临的百官反对声浪,也要小很多,差不多是微乎其微。   “对了,毕自严,宝源局印制的宝钞,除了茶马司试点所需要的大面额的纸钞之外,多印一些小面额的宝钞,先印制个五百万两,其中的三百万,运到陕西,作为赈灾之资。”   “皇上...这个...那个...”   闻听此言,毕自严明显一愣,傻傻地看着崇祯,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心里暗自着急,不禁心想,皇上挺英明的,怎么现在犯糊涂了呢?   宝钞还未在全国流通,还未获得百姓们的认可,商人更不可能接受它作为购买米粮之资。   如此一来,说白一点,所谓的三百万两宝钞,在现在这个时候,宝钞还未大规模流动,还未获得完全认可之前,就是形同于一堆废纸,而不是具有货币功能的纸钞。   毕竟,宝钞的发行与流通,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个天下人接受的过程,它真的具备流通和购买功能。否则,突然发现,强制使用,反而起到副作用,不利于宝钞的流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范围宝钞试点   看着毕自严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洞察了他的心中所想一般,不愿意泼自己冷水,崇祯淡淡一笑,忽然转移了话题,却极为巧妙地解答了毕自肃心中的疑惑与担忧。   “毕自严,你应该知道,如今的陕西,所谓的赈灾,并不是像过去那般,纯粹的发放赈济粮,简单地让灾民不至于饿死了事,而是使用更加卓有成效的救灾方式,双管齐下,赈灾与抗旱相结合。”   “发放赈济粮的同时,启动更多的建造工程,从而提供更多的出力之处,以此提高受灾百姓的收入,或是架桥铺路,或是挖河造渠,或是清理河道淤泥,等等,凡此种种,都需要征调大量的民夫,参与其中。”   “对于征调的这些民夫,朝廷也不再是仅仅提供吃食,没有任何的工钱可言,现在却不一样了,凡是参加的民夫,都会给予一定的工钱,虽然不多,却也能聊补家用,作为赋税之资。”   渐渐地,毕自肃陷入深思之中,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有了某种猜测,联系到那三百万两的小面额宝钞,大概猜到了崇祯想干什么,如何发挥宝钞的妙处?   尽管心中有了某种猜测,但毕自严还不是很确定,心里还是有一些没底,自然而然地,也就进行了一番试探性的询问。   “皇上,你的意思是,作为赈灾的这三百万小面额宝钞,就是作为那些民夫的工钱之资?”   “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可是,皇上....”   崇祯毫不犹豫地就予以了肯定的回答,看到毕自肃还有忧虑的模样,不是很放心,进而又补充道:“或许,一些商人还不认可宝钞,那些百姓还不能用其购买日常生活所需,却可以用于缴纳赋税,作为现银抵扣。”   “可是,皇上,如果当地的州府衙门不接受宝钞,作为缴纳赋税之资,百姓手里的宝钞不就是一无是处,没有任何用处了吗?不就是形同于一张废纸了吗?”   “哼~”   崇祯冷笑一声,眸子里闪烁着丝丝寒芒,看似轻松的神情为之一敛,紧跟着,沉声说道:“他们敢...?”   “朝廷发行的宝钞,如果当地的衙门胆敢拒收百姓手里的宝钞,作为抵扣赋税之资,轻则罢官夺职,削为平民;重则捉拿问罪,发配到苦寒之地,朕倒是要看看,凡是朝廷设立的衙门,哪个官吏胆敢拒收宝钞?”   冷冷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崇祯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强烈无匹的气势,寒意渐浓,转而看向毕自严,进而补充道:“朕随后就让内阁起草一份诏书,将宝钞之事昭告于天下,凡是有人居住的村落,必须有那么一则告示,介绍宝钞的用途之时,一旦被拒收,使用的百姓可以直接举报。”   毕自严恍然了,皇上这是准备从两个方面进行推广和发行宝钞的小范围试点,其一,自然是用于茶马交易,结束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其二,就是用于赈灾,作为民夫的工钱,让那些百姓可以使用宝钞,进行缴纳赋税。   毕竟,每个人都要缴纳赋税,谁也拖沓不了,尤其是那些小老百姓,更是不敢。   如此一来,使用宝钞缴纳赋税,也就没有了火耗税,即便百姓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对于宝钞还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们肯定还是愿意一试。   毕竟,从古至今,朝廷征用民夫,又有几个人能够拿到工钱的?   多是以徭役的名义,无偿征用!   同时,别看崇祯一脸的冰冷之色,一副愤怒的样子,但他的心里却是十分的自信,宝钞必将受到天下人的追捧,尤其是老百姓和商人。   前者的收入本就有限,哪怕是一文钱,都是来之不易,使用宝钞缴纳赋税,也就没有了火耗,可以节省不少的一笔银钱。   至于后者,商人的生意做得越大,所要缴纳的赋税也就越多,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下,使用现银缴纳赋税,他们的火耗也就越多,可谓是很大的一笔。   所以,崇祯相信,只要宝钞推行成功,百姓和商人发现,它确实可以作为缴纳赋税之用,不用再另行缴纳火耗,一旦消息传开,就算不用朝廷的刻意施为,也会有许多人主动兑换宝钞。   自然而然地,宝钞流通于天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也不会太久。   这一刻,作为户部尚书,又深知天下百姓之坚,毕自严心里清楚,关于宝钞的那些改革,一旦得以贯彻执行,最多三年,宝钞将会流行于天下,为天下人所接受,将会争相追捧。   因此,到了那个时候,宝钞也将会替代金银,作为一种交易方式。   “对了,毕自严,你离去之后,不妨找一下工部尚书李长庚,你们二人商议一下,讨论出一个具体方案来,召集天下的能工巧匠,顶尖一般的人物,在原来的基础之上,设计出新的大明宝钞,增加他的防伪功能,让人很难仿冒的同时,又能容易辨识真假。”   “是,皇上,微臣遵旨!”   毕自严离去了,沉稳的神态之下,暗藏着一颗激动之心,全身都充满了干劲儿,他明白,大明宝钞的再次发行,不同于从前的那种,将会给大明朝带来一场大的变革。   尽管这个变革是缓慢的,初期的时候,大明宝钞的推广可能是困难重重,可是,一旦它的优点显现出来,让百姓眼见为实,大明宝钞真的可以兑换为现银,并能在现实中使用,大明宝钞将会大规模普及,为天下人所接受。   到时候,也就是大明宝钞真的发挥它的货币功能,等同于金银和铜钱,可以购买各种生活所需。   “啊哈...处理了一上午的奏折,又和毕自严谈论了这么久,真够累的,终于可以休息了...”   崇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如此自语了一句之后,随即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扭了扭有一些僵硬的脖子,看了一下守在门外的冷晓磊,继续活动着身体,迈步向外走得同时,漫不经心地说道:“冷晓磊,去换一下便装,等一下,随朕出宫一趟,在京城里转一转,好好游玩一番,感受一下武举科考之前的气氛,正好散散心,换换心情。”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积分制比武   这是一个金秋的季节,也是武举子值得高兴的好日子,随着一个消息从皇宫里传出,迅速在京城内蔓延,传播开来,刹那间,整个京城都为之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参加武举科考的习武之人,就好像吃了chun药一般,全都兴奋地跟一只只发情的公狼,就差嗷嗷直叫了。   这次的武举科考,将会打破常规,不仅有乡试、会试,还有殿试。   也就是说,皇上将会钦点前三甲,武举科考,将会出现状元、榜眼和探花,完全比拟文人的科考。   换句话讲,这将是有史以来,大明朝的第一个武举状元,将在今年诞生,必然出自于他们这些武举子之中。   这一刻,习武之人兴奋了,兴奋地难以自抑,胸中充满澎湃之情,颇有那种终于可以大展拳脚、被重视的感觉。   一时间,武举科考成为了京城的主旋律,最热门的话题,大街小巷之上,到处都充满着关于武举的议论,兴奋之中,又不失羡慕之意。   “呵呵...看着吧,今年的武举科考绝对会非常的热闹,那些武举子绝对会争得头破血流不可!”   “这可不一定,参加的武举子,不仅只有那些来自于各地的普通之人,还有将相、官宦人家的子弟,那些出身于贫寒的习武之人,如何与那些世家子弟相争?不用说,前三甲必然出自于将门之后!”   “嘿嘿...这可不一定哟~你可能还不知道,虽然武举科考是按照旧例举行,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骑马射箭,兵法战策,这些这些自不必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仅仅是比武这一关,却和以往大大的不同。”   “哦...能有什么不同?”   ......   这个时候的,乔装打扮的崇祯在街上漫步而行,感受着这热火朝天一般的气氛,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说不尽的得意,而在他的身旁,不仅有冷晓磊,还有一身女扮男装的田秀英。   “尤公子,朝廷此次的武举科考,尤其是其中的比武一关,不再是单一的论成败,而是采用击败对手数量的方式,获得积分,从而进行排名,如此一来,就能最大化的减少那些将门子弟投机取巧。”   说话之间,田秀英虽是女流之辈,配合着她那一身的男子装扮,那股属于巾帼英雄的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男儿郎的那种洒脱的英雄气概,目光灼灼地看着崇祯,一脸的笑吟吟之态。   “这个自然,朝廷颁布了这么一个新规,不就是为了防范那些官宦将门子弟投机取巧,从中作弊吗?”   崇祯报以微笑,边走边回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若是单以成败论输赢,进行排名,很容易让那些世家子弟取巧,只需要找一个好手,打败了一些人之后,再输给他,就能取得非常好的排名。”   “公子说得是....”   田秀英轻轻点头,赞叹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采取积分制,以取胜的次数,进行排名,对于那些习武之人而言,也就更加的公平。毕竟,如果武试没有改变的话,两个身手卓绝之人相遇,进行比试,肯定会有一个人落败,不得不退出武试。”   这个时候,“崇祯”想到了更多,相比于那个朱由检,自己直接将武举科考提前了足足三年,可谓又是一个可大可小的改变历史举动。   相比于朱由检的病急乱投医,面对后金的威胁,天下四起的起义军,大明朝的第一个武状元,直接受副总兵之职,到山东赴任,自己可不会那么儿戏。   那个获得第一名之人,武状元王来聘,或许真得有真才实学,武功了得,但是,毕竟没有带过兵,没有打过仗,没有任何的战场经验可言,上来就给予这样的重任,根本就是在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不将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   崇祯这样想,愈发坚定了之前的打算,不管那些武举人有多么的了得,身手有多么的好,又取得怎样的骄人成绩,都必须从最底层开始,经过一番摸爬滚打之后,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洗礼,方可委以重任,凭军功进阶。   当然,在那之前,必须对他们进行系统性的培训,将他们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军人,不仅具备一定的军人素养,该必须对大明王朝绝对的忠诚。   “哎...尤公子,素闻习武之人,多是好勇斗狠,喜欢找人比试,切磋武艺,怎么今天这么平静,没有见到一个比武的?”   田秀英边走边说着,张望着四周,一脸的疑惑之色,进而又补充道:“按理来讲,街上比斗的习武之人应该许多,随处可见,才对啊?走了那么久,也没有碰到一个切磋和比试武功的,真是奇了怪了。”   闻听此言,崇祯也是露出疑惑之色,但并未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冷晓磊。   “尤公子,田公子,是这样的,再过两天,就要开始大比了,如此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全都憋着一股气,好在未来的武试之中,一鸣惊人,取得一个好名次。而且,比赛之前,也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说的也是,这个时候与人比试,实乃不智,等于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告诉自己的对手,武试的那一天,也就少了一份胜算。”   听到冷晓磊的解释,田秀英附和了一句,轻轻点头的同时,露出恍然之色,转而侧头看向崇祯,询问道:“那尤公子,现在没有热闹可看了,咱们去哪里呢?”   “皇家拍卖行....”   就好像早就有准备一般,想到了田秀英会这样问,崇祯毫不犹豫的吐出这五个字,没有再有任何的停留,改变方向,径直向京城最为繁华的方向而去,正是皇家拍卖行的位置。   与此同时,坤宁宫之中,皇后周氏腆着一个大肚子,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缓缓而行,正在散着步,而其父周奎就在一旁,紧紧跟随着,嘴里更是喋喋不休地说道:“女儿啊,你的身子都这么重了,将近六个月的身孕,还乱跑什么?好好躺着,静静地养胎,不好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压   “父亲,你不懂,女儿懂得一些医理知道,深知孕妇应该多多走动,每天进行适当性的锻炼,这样做的话,不仅对孕妇本人有莫大的好处,生产之时,更加的顺利,对腹中的胎儿也是好处多多。”   回话之间,周氏有一些气喘,擦了擦鬓角的一些汗珠,脸上满是母性光辉,说不尽的高兴与喜悦,另一支纤纤玉手微微抬起,忍不住地抚摸凸起的肚子。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女儿,只要你别累着就行,可要时刻的记住,你腹中的胎儿,可是大明朝未来的太子,一点都马虎不得。”   “父亲,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过于劳累的。”   这个时候,周奎的老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左顾右看,被回过头来的皇后周氏正好发现,脚步一顿,径直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啊?”   “女儿...我...”   周奎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一双浑浊而精明的双眼还在不断地打量着四周,来回于宫里的那些宫女与太监之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皇后周氏是一个极为冰雪聪明的女子,心思很是玲珑,见父亲如此模样,当即会意,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宫女,扶自己回去,刚一做到床榻之上,朗声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国丈有一些家事商谈,若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   “是,皇后娘娘!”   在一阵有一些驳杂的回应声之中,宫女与太监相继离去,退出宫外。   吱呀...砰...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关门之声,感觉到那些宫女与太监已经走远,皇后周氏将目光再次投到周奎的身上,这才说道:“父亲,人都出去了,有什么话,你这下可以讲了吧?”   很显然,除了自己父女二人之外,屋里再无他人,周奎的脸上再无刚才的迟疑与顾虑之色,听到女儿的催促,略微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后,组织好语言,这才回道:“女儿,你现在虽然身怀龙胎,又贵为皇后,乃是后宫之首,但也不得不防田贵妃啊?总应该做一些什么,让她莫若太得宠。”   似乎想到了什么,皇后周氏的神色一僵,有一些不自然起来,刚才满脸堆笑的模样,还有那即将为人母的慈祥光辉,瞬间化为乌有,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并未接话。   然而,也不知道是有心使然,还是无意为之,周奎就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女儿的神色变幻,渐渐变得不自然,越来越难看起来,依旧自顾自的述说着。   “这段时日以来,皇上对田贵妃,可谓是宠爱有加,日复一日,一天比一天得宠,不仅被封为贵妃,每次出宫微服私访之时,必然将其带上。”   “尤其是他的父亲田弘遇,更是深受皇上的倚重,掌管着皇家的店铺,那些生意几乎个个都是日进斗金,他们父女二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女儿,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做一些什么了,削弱他们父女二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田弘遇不再那么被重用,田贵妃也不能那么得皇上的宠幸。”   “否则,即便是你腹中的胎儿,真的是龙子,顺利被册立为太子,但是,如果田贵妃也产下一个男婴,凭着她如今的恩宠,难保不会威胁到你腹中胎儿的太子之位。”   听到前面之言,皇后周氏或许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模样,等到后面之语,尤其是最后一段话,顿时就是心里一惊,着急了起来。   虽未经历过万历年间的“梃击案”、“国本之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但皇后周氏也有耳闻,虽不是知之甚详,但也相差不多。   毕竟,其中的主角之一,就是她的公公,泰昌皇帝。   虽然自己的公公泰昌皇帝,仅仅在位一个月,就突然驾崩而亡,但关于他的传奇人生,近乎于凄惨的遭遇,差一点被剥夺太子的资格,皇后周氏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其中的原因,不正是因为神宗皇帝宠幸郑贵妃,爱屋及乌之下,想要改立福王朱常洵伪太子,奈何当时的太后强烈反对,事情才会因此作罢。   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满脸的着急与焦虑之色,直直地盯着周奎,迫切地问道:“父亲,那女儿现在该怎么办,才能打压田贵妃?”   周奎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诡异,笑得是那么让人心里发毛,不等皇后周氏继续追问,他却是不答反问道:“女儿,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脸面啊!”   皇后周氏不假思索的就予以了回答,着急的神情之中,又多了几分疑惑之色,进而问道:“父亲,你问这个干什么?与打压田贵妃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还是莫大的关系!”   周奎毫不犹豫地予以了肯定的回答,更是一再的强调,显得是那么诡异莫测,又暗含深意,脸上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一副成竹的架势。   “那,父亲,你倒是快说啊,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又该如何打压田贵妃呢?”   “女儿,你应该知道,皇上之所以那么宠幸田贵妃,不仅是因为她乃是大家闺秀,出自于名门,主要还在于,她懂得乐理之道,会拨弄丝竹之音,又有一身的好武艺,才会博得皇上宠爱有加。”   “嗯,是的,父亲,你说得不错,这个我知道。”   尽管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不愿意承认,皇后周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轻轻点头,予以肯定的回答,等待父亲的后面之语。   “呵呵...所以啊,女儿,你要知道一点,不管是丝竹之音,还是学习武艺,如今之时,多是男子所教,尤其是前者,往往需要贴身相教,手把手的传授....”   听到这里,皇后周氏顿时眼前一亮,心中为之一动,有了某种猜测,大概知道了父亲想要干什么,出了一个什么主意,从而达到打压田贵妃的目的,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她的这种猜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热门人选   “习得一身的好武艺,田贵妃或许可以说,乃是她父亲田弘遇所教,但是,古筝呢?”   “女儿,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田贵妃弹琴的时候,当着皇上的面,你只要不经意的提那么一句,询问一下她师从何人,学得如此高超琴艺,必然点醒到皇上,刺激到他的男人自尊心,到时候,嘿嘿....”   这一刻,周奎笑得是那么奸诈,笑的是那么自得其意,而又邪恶满满。   皇后周氏当然听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话语里的潜台词,那就是污蔑田秀英不洁,闺中之中,与男子有染,从而给皇上以一种错觉,田贵妃不干净,门风也有问题。   如此一来,就算不能一下子将田贵妃打到,也能离间她与皇帝的关系,从而渐渐失宠,对自己不再构成威胁。   “父亲,女儿明白了,也知道了接下来该怎样做,如何对付田贵妃。”   回答的同时,皇后周氏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坚定,义无反顾,并不觉得污蔑她人的清白会怎么样,哪怕是有可能致对方于死地,不是失宠那么简单,也无怨无悔。   傍晚之时,皇家拍卖行的后堂之中,崇祯慵懒的倚坐在那里,冷晓磊就好像一尊木雕一般,万年不动的守在崇祯的身旁,神情古无波澜的站在那里。   此刻,驸马巩永固和茅元仪就站在对面,后者面带兴奋之色,激动地说道:“启禀皇上,入秋以来,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快,皇家拍卖行、皇家珠宝行与皇家赌楼的生意非常的好,日益兴隆,尤其是皇家拍卖行,每天的营业额,增长了三成左右。”   “还有查抄唐王府和福王府的那些贵重物品,也拍卖了将近一半,变卖所得的银两,也已经上缴国库,由户部查收,大概有五百万两白银。”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反应倒没什么,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很是平静,一旁的茅元仪却已经是满脸的震惊之色,心中震动不已,心绪有一些复杂,有着莫名的味道。   五百万两白银啊,足以支撑辽东三到五年的军饷开支,当然,这是建立在没有非常大的战事,与后金的交锋也不是那么的频繁和激烈。   否则,莫说是五百万两银子,就是更多的银子,在极为烧钱的战争之中,一年都支撑不了。   想归想,恨不得劝说皇上,将这笔银子全都划拨到辽东,作为军饷之资,有了钱银,相应地,孙承宗的压力也会少许多,更能全心的对付后金,但茅元仪还是没有说出来,老实的站在那里,强压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个时候,崇祯却在暗自思忖着,多家皇家店铺的生意之所以兴隆如火,与日俱增,最大的原因所在,主要还是在于,即将开始的武举科考,拉动了京城的一时经济发展。   毕竟,京城里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人,也就意味着,有更多的银子进入京城,否则,短期之内,莫要说多家生意有所见好,能够维持原来的水平就不错了。   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与头脑,崇祯明白一点,要想让自己的那几家店铺一直维持在高营业额的水平,要想使得京城的经济长足发展,而不是委顿不前,只能盘活全国的经济。   总之,说白一点,就是一句话,改变传统的重农抑商思想,而是两者兼之并重,鼓励商业发展。   崇祯暗暗点头,谨记这个念头的同时,也暂时将其压下了下去,转而看向了茅元仪,询问道:“对了,茅元仪,此次武举科考,最为热门的人物都有哪些?”   很显然,茅元仪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崇祯会有如此一问,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回道:“启禀皇上,根据这段时日所收集到的消息,那些习武之人在京城的表现,其中最为热门的人选,莫过于王来聘和徐彦琦二人,单单是他们那惊人的膂力,将一百斤的大刀武得是虎虎生风,好不了的!”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人虽是出身于贫寒,不仅有着一身的好功夫,更懂得一些兵法战策,能够识文断字,算得上文武全才。”   “所以,若无意外的话,他们二人定能拔得头筹。而且,此次的武举科考,照目前的盛况来看,朝廷少说也能选拔出过百的武举人。”   崇祯露出满意之色,赞许地连连点头,敏感地扑捉到茅元仪话语里的两个关键字眼,心中一动,不仅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却是转而问道:“对了,茅元仪,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来自于各地的习武之人,多是出身于贫寒之家?”   “嗯,是的,皇上,怎么了?”   茅元仪答应一声,脱口而出,反问了一句,脸上再次露出疑惑之色,看到崇祯示意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启禀皇上,习武之人,不同于书生,以及普通之人,不仅要耐得住冬练三九的苦寒,还要忍受得住夏练三伏的酷热,还有就是,伙食必须跟得上。”   “因此,通常情况下,凡是武人之家,尤其是家境普通之人,几乎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武人,所耗费的代价,要胜过读书人。”   听到这些话,崇祯一点也不意外,也怀疑话里有假,作为一个明史专家,他还是知道当时一些习武之人的境况,长期的习武,身体得到极大的消耗,正如茅元仪所讲,伙食必须跟得上。   所谓的伙食,不仅仅是吃饱喝足、饿不着那么简单,而是要有营养,虽不是顿顿都是鸡鱼肉蛋,但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有肉吃,否则,剧烈的运动强度,身体根本就受不了。   明末时期,土地兼并那么严重,很少有百姓能有自己的田地,如此一来,家庭收入那么少,所以说,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武人,一点也不夸张。   文人就不一样了,只要给予一个安静的环境,吃喝饿不着,就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汲取知识。   “茅元仪,朕有一想法,凡是进入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子,由皇家出资,拿出一笔银子,作为学校的助学金和奖学金,以此改善学生的处境,你觉得怎么样?”   “助学金?奖学金?”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收拢人心   茅元仪茫然了,呢喃的脱出两个新名词,对于他而言,闻所未闻,就连一旁的巩永固也是满脸的不解之色,好奇地看着崇祯,前者更是继续说道:“皇上,如果真能改善一下那些武举人的处境,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何为奖学金?什么又是助学金?”   崇祯淡淡一笑,回答的非常直接而直白。   “呵呵...意思很简单,所谓的奖学金,凡是各项成绩加在一起,总成绩优异之人,位列前几名,都可以得到一笔银子的奖赏,以示嘉奖和鼓励,这部分银子,就是叫作奖学金。”   “而助学金,顾名思义,就是帮助那些家境贫困的武举人完成学业,由皇家无偿的补助一笔银子,能够够他们的日常生活花销,可以大大减轻他们的家庭负担,免得太过于分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皇上,那些武举人一定会感念皇恩,誓死为朝廷效忠,他们的家庭负担也将会大大减.....”   茅元仪兴奋地连连赞叹,就要一番慷慨陈词,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崇祯给打断了,心里莫名的随之一紧。   “不过,相比于奖学金的没有任何门槛,只要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就能获得一笔不少的奖学金,助学金要有一些条件限制,那就是,家境真得是贫困,具有乡里的证明。”   “而且,如果有哪一科的成绩不及格,没有达到基本的分数线,将会被剥夺当年申请助学金的资格。”   “嗯,皇上,微臣明白。”   茅元仪点头答应,当即就明白了崇祯这样做的用意,所谓的的奖学金,就是奖励那些成绩优异的武举人,让他们再接再厉,更有干劲儿,而助学金就不一样了,是皇上体恤一些武举人的家境贫困,才无偿提供的银子。   尤其是申请助学金的种种限制,不仅为了防止助学金被乱用,更是在激励那些申请助学金之人,更加刻苦的学习。   当然,所谓的奖学金和助学金,虽然旨在帮助那些贫寒的武举人,减轻他们的家庭压力,其中不无收买和拉拢的意思,让那些武军人更加的忠心,更加对皇上效忠。   而且,后者的用意更加的明显一点,占据着大部分原因。   这也无可厚非,茅元仪明白这一点,想想也能够理解,只是笑着回应,替那些武举人表示感谢,并未点破其中的道道。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驸马巩永固,想得却不是这些,而是感叹崇祯的大手笔,暂且不论奖学金会有多少,单单是助学金,仅仅是办学之初,皇上每年就得拿出上万两银子。   他也听说了,皇家军事学院录取的学子,不仅仅是这一次中第的武举人,还有那些拥有特殊武技和才华的习武之人,后者将会参加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从中择优而选。   如此一来,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期学员,最少也有数百人,其中还是以寒家子弟居多,需要的助学金的人也就越多。   而助学金的多少,是根据一个人的日常生活花销制定的,习武之人,不同于寻常百姓,更与读书人不同,他们的花销要更多,这样的话,皇上每年都要拿出数万两银子,资助那些人。   何况,皇家军事学院又不只是召一批学生,每年都会有一次考试,录取新的学员,这样的话,皇上所需要掏出的银子,也就大幅度增加。   一旦皇家军事学院踏入正轨,处于满员的状态,皇上每年少说也得自掏腰包十万两,作为助学金,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还未将奖学金算入其中。   这一刻,当提出奖学金和助学金,这样收拢人心的措施之时,崇祯就意识到,自己每年都得自掏腰包,拿出一大笔银子。   然而,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生出了一个新的主意,让皇家军事学院变成一个盈利机构,而不是单单的归本买卖。   至于如何让皇家军事学院赚钱,又不影响他的教学质量,毕业学员的军事素质,崇祯的心里也早有了主意。   就好像现代的一些学校,可以接收那些富家子弟入学,不过是,是高价购买入学资格。   有所不同的是,凡是高价就读于皇家军事学院的那些学员,不会有任何的特权,和普通的学员一样,一旦连续两学期的考试不及格,亦或是一学期挂科数门,一样会被开除,驱逐出学院。   如此一来,皇家军事学院的一些教学经费就有了着落,崇祯的经济负担也就小很多。   当然,所谓的高价入学,并不是来者不拒呃,而是有着一定的名额限制。否则的话,皇家军事学,不仅教学质量会有所下降,也会影响他在世人眼里的那种崇高。   毕竟,作为大明帝国的将帅摇篮,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崇祯暗暗点头,愈发坚定了这种想法,以贵族子弟养贫寒武举人,自己又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翰林院附近的一家酒楼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包厢里,分别坐着三个人,呈三角之态,其中的两人都是一身翰林院庶吉士的装束,另一人就显得怪异的多,发髻高高竖起,身穿一袭青色道袍。   两个是大明朝的国之娇子,一旦从翰林院毕业,实习结束,那将是朝廷栋梁的存在,而另一人却是化外之人的装束,如此格局,他们坐在一起,让人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怪异之感。   “申甫兄,刘某以为,你何必舍本逐末,非要成为那些公卿大臣的幕僚呢?何不参加此次的武举科考,博得一个功名?”   “是啊,申甫兄,金某也同意刘兄这一提议,成为那些公卿大臣的幕僚,还不如直接参加武举科考,博得一个功名,荣耀门楣,来的更好!”   “而且,即便是科考不中,以你的才能,可谓是文武全才,不仅身手了得,早年还跟随一高人,进入嵩山,学习兵法战策,深得‘八阵图’之精髓,料想进入皇家军事学院,通过考试,应该是绰绰有余,不是什么难事儿才对。”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弃翰林院,转投皇家军事学院   很显然,翰林院庶吉士刘之纶和金声的劝解与宽慰之言,并未有多大的效果,申甫依旧是愁云惨淡的模样,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盘缠所剩不多,刘老先生送的银子已经花的七七八八,心中就是一阵无奈,颇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味道。   “两位先生,话虽如此,在皇家军事学院内,凡是学员,皆是人人平等。可是,相比于那些名臣将相之后,我们这些出身于贫寒之人,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即便是顺利毕业,在军中又能谋得什么样的好职缺?”   “而且,如今的这几天,在下也有所耳闻,凡是进京参加科举的武举人,多是各道、府、州选出的武艺高超之人,经历过乡试与会试的重重选拔,再加上那些出身于豪门之人,有的世家子弟,他们的长辈或是在朝,或是在军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又如何与他们在武举科考中相争呢?”   申甫的态度是那么的消极而悲观,刘之纶与金声却是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轻轻点头,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前者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申甫兄,实不相瞒,武举科考过后,我与金兄将会参加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   闻听此言,申甫心里就是一惊,满脸的震撼之色,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忍不住地劝说道:“金先生、刘先生,切莫如此,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翰林院可是朝廷的储材之地,文人墨客的向往之地,对于文臣,尤为重要。自英宗开始,就有那么一个不成文的惯例,非进士不能入翰林,非翰林不能进内阁,尤其是内阁首辅,一般情况下,几乎都是庶吉士出身。”   然而,随着申甫的劝说,刘之纶与金声没有一点改变主意的意思,神情反而愈发的坚定起来,后者更是朗声说道:“申甫兄,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二人之所以要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放弃翰林院庶吉士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早就有了决断。”   “两位先生,这是为何?”申甫的神色微微一松,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心里满是好奇,进入翰林院,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呵呵...申甫兄,你可能还不知道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将会意味着什么?”   刘之纶爽朗地一笑,说得颇为神秘,随之补充道:“实际上,当今的皇上,就是皇家军事学院的现任校长,学院提倡的观念,更加的务实,所教内容,全都是有着大使用价值。”   “至于你所顾虑的那些,尽管放心,莫说是一方的大将,就算是当朝首辅,也影响不到皇家军事学院的教学内容,考核结果,以及毕业之后进入军队的一干事宜。”   “而且,只要在学院中的成绩优异之人,实战考核达标者,毕业之后,绝不会缺少施展才能的机会,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你有才能,就不用担心明珠会被蒙尘的机遇。”   说到这里,刘之纶话语一顿,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眉宇间尽是兴奋之意,直直地看着申甫,极为强调地继续说道:“申甫兄,切莫忘了一点,只要顺利毕业,那可就是天子门生,将来不管是从政,还是进入军中,都会比别人的起点高许多,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绝非那些出身于翰林院的官员所能比。”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声颇有被醍醐灌顶的感觉,整个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进入皇家军事学院,顺利毕业之后,将会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年代,格外重视一个人的门第与出身,只要具备两者之一,未来的仕途将会坦荡与顺利得多,所以,他申甫一入京城,才会那么的迫切,想要进入某个权贵的门庭,从而获得那稀薄的师徒之谊,以此提高个人的身份。   哪个身份,能比天子门生来得尊贵?   刹那间,想到了这一点,申甫顿时激动了起来。   不难想象,在这个遍布东林党与魏党的朝堂之上,未来,皇上当然会优先任用自己的门生,好与另外两党分庭抗礼,从而达到巩固皇权的目的。   这一刻,想通了这些的申甫,神情变得明亮起来,显得是那么神清气爽,对于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不仅没有了丝毫的抵触情绪,愈发地期待起来。   这个时候,放佛是不甘寂寞一般,不甘于人后,金声紧跟着说道:“申甫兄,你入京的时日尚短,对于京城的时局还不清楚,当今的皇上,不同于前几朝,隐隐间,颇为重视武将,仅目前的就形势而言,武将和文臣的地位不相上下。”   “而且,相比于国子监,朝廷这样的官学,皇家军事学院的地位反而更高,不管是银钱的各项投入,还是教学的条件方面,亦或是师资配备,以及各种辅助设施,都远胜于后者,隐隐有超过翰林院之势,深得皇上的重视。”   “不仅如此,兵部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在未来的某一天,凡是参将以及以上的军衔,要想获得,必须具有皇家军事学院的结业证书。否则,不管有多么大的功劳,即便是得到提拔,头衔上都要加上一个‘代’字,而不是真正的总兵、副总兵和参将。”   闻听此言,申甫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按照金声所讲,总兵和副总兵暂且不论,本就要获得皇上的直接任命,以后,那个总兵再想直接任命自己的属下为参将,再无可能。   也就是说,朝廷,不对,应该是皇上,将会渐渐收拢兵权!   同样地,出身于皇家军事学院的将军,相比于其他将领,将会更加受到皇上的信任,并予以优先委以重任。   一时间,申甫的心思愈发活络起来,愈发的激动与心情澎湃,更加的期待成为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一切的一切,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对于皇家军事学院抱着极大的期待。   与金声和刘之纶不同,他申甫早年拜师学艺,师从嵩山一老道,习得兵法战阵,行军用兵之道,因此,格外向往于军旅生活,带兵打仗,叱咤于沙场之上,立下赫赫战功,博得一个美名扬,以帅才闻名于天下。   就像岳飞、李靖、张良之辈!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申甫神色一敛,询问道:“对了,两位先生,没有道、州、府等相关衙门的相关举荐,没有参见地方上的乡试与会试,并获得举荐的名额,在下也能参加京城武举科考吗?”   “这个当然!”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南石北王   刘之纶与金声几乎是脱口而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后者更是继续解释道:“这次的武举科考不同于以往,没有在会试和乡试获得武举人,一样可以参加,只要在初试脱颖而出,获得前一百名,就可以进入复试,参加后面的考试。”   “与武举人不同的是,后者即便是在初试的成绩不理想,依旧可以参加后面的比赛,只要综合成绩达到标准,一样可以成为武进士,甚至是被点为武状元、榜眼、探花。”   闻听此言,申甫激动而紧张的心情,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武举科考终于拉开了帷幕,武试初试的这一天如期到来,只见,偌大的演武场四周人山人海,里三层外层,可谓是人满为怀,热闹的同时,异常的拥挤和紊乱。   比试虽未开始,却已经达到了一种鼎沸的状态。   呜呜呜....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号角之声,鼓声阵阵,两者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又各有节奏,顿时将气氛推到了一个新的**,围观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一个个望向场中的那二十个擂台,每个都是四四方方,将近两米之高,数十平米的面积。   嘈杂的氛围之中,掺杂着各种议论之声,话语里充满着兴奋与激动。   “看啊,居然一下子摆出二十个擂台,照这架势,朝廷是想三天之内就完全初试,淘汰出去大部分习武之人!”   “这么大的演武场,一下子建造了这么多的擂台,看来,朝廷果然非常重视这才的武举科考,仅仅是这样的场面,绝对超过了历朝历代!”   “看看,看那评判台上,中央的两人,听人讲,他们就是赫赫有名的‘南石北王’,江湖上的宗师级人物,石敬岩和王征南,恐怕也就只有朝廷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请得动这般赫赫人物!”   “嘿嘿...孤陋寡闻了吧,听说,他们二人不仅是此次的主要评判,还被皇家聘任为皇家军事学院的武术教习,授三品衔,如此高的品阶教习,莫说是咱们大明,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过!”   呼...哧....   刹那间,人海中想起了阵阵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却又被此起彼伏的嘈杂所掩盖。   此刻,场中央的那些武举人,尤其是那些主攻武艺的习武之人,眸光闪动,眼里满是火热,不时地望向主席台,对于坐在中央的石敬岩与王征南,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崇拜之意。   不难想象,如此赫赫人物,被皇家聘为武术教练,对于那些江湖的习武之人而言,皇家军事学院将会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性的诱惑。   只要是一个习武之人,谁不想得到武术大师的言传身教和指点,哪怕只是学得个一招半式,那也是受用终身,可以大大提高个人的武艺!   这个时候,贵宾席上,朱由检与田秀英一身勋贵士族家子弟的装束,静静地看着已经开始的比试,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尤其是听到附近传来的阵阵议论,后者就是一阵的兴奋,忍不住地叨咕道:“尤公子,皇家聘请这两位武术大师作为教习,简直太值了,一旦消息传出去,为天下人所熟知,来年的武举科考将会更加的热闹,参加的人也将更多,将会吸引更多的文武兼备之人。”   不知是周围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嘈杂,还是专注于场中比武的原因,崇祯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直都在紧盯着前方,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   如此情形,没有得到相应的响应,田秀英的神情顿时有一些不自然起来,兴奋的神色为之一滞,闪过一丝尴尬,转头望向另一侧的茅元仪,询问道:“喂~你是怎么挖到这两个人武学大宗师的?一般人可是请不到的吧?”   “贵....”   茅元仪似乎过于兴奋,被场中的打斗所吸引,本能地就要扭头回答,刚吐出一个字,贵妃娘娘还未说完,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这不是在皇宫,加上想起崇祯的之前交代,连忙改口,满脸的笑吟吟之意,一副讨好的样子。   “田公子,你有所不知到,不管是王征南,还是石敬岩,亦或是那个程冲斗等武学大师,他们并不是纯粹的江湖侠士,早年也是军中之人,所以,一接到朝廷的征召,立马就赶赴京城,愿意担任皇家军事学院的教习一职。”   这一刻,茅元仪还有所保留,并未言明全部的愿意,三品官衔的加持,对于那些所谓的“大宗师”而言,吸引力不言自明。   “哦...原来如此啊~”   田秀英回应了一句,却是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喃喃自语道:“自古以来,江湖上的那些侠士,尤其是那些宗师大家一般的人物,几乎都是孤傲无比,不愿意受他人管束,原来他们都是军中之人,难怪这几个人会这么顺从地听宣,而不是远走他乡,过着江湖的那般快意恩仇生活。”   “嘿嘿...田公子,不仅如此,不仅皇家军事学院的武教习名家云集,此次进京参加武举科考的习武之人,也着实不简单。”   说到这里,茅元仪话语一顿,双眼微眯,脸上说不尽的笑意,显得很是自得,一指前方的某个擂台,朗声道:“那,田公子,你看,那个人名叫陈王廷,家学渊源,乃是武学世家,父亲和祖父皆是朝廷的官吏。”   “最为难的是,年纪轻轻,仅仅二十八岁,就自创一套拳,名曰‘陈氏太极’,此人不仅身手了得,武功出类拔萃,更是熟读诸子百家,对于经史子集,都有所涉猎,学识非常的渊博,被誉为‘文事武略,皆卓越于时’,颇有侠肝义胆之肠。”   “还有那个吴殳(shū)、陆世仪、蒋发....”   随着茅元仪的讲述,田秀英认真倾听的过程中,不难发现,崇祯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专注,一心只有场上的比试,支棱着耳朵,脑袋微偏,很显然,他对茅元仪所讲的内容,也很感兴趣。   一时间,崇祯不禁想起了穿越之前,自己对明史的研究,尤其是明朝末年这个时段,战乱频发,天下开始涌现尚武的风气,尤其是那些拥有救世报国的有识之士。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毛文龙不再那么重要   在游历天下之时,广结好友,尤其是那些武学宗师,更是结交的重点,开始专攻武学之道,从而达到文武兼备的目的,以此报效国家,武能保家卫国,文能兼济天下。   翻开历史,尤其是明朝末年,不难发现,文武兼备之人非常的多,就好像雨后春笋一般,越是到后期,这样的人就越多,比如李定国、李岩、李过、卢象升、孙传庭、吴三桂等等。   这些人虽然驳杂,或是反贼,或是朝中大将,亦或是贰臣,背弃明廷,转投鞑子,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这些人都是文武兼备之人,在当时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崇祯不禁想起了关于明末时期的一些讨论,历史上的朱由检并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建奴也不是那么是不可抵挡,也不是没有大将可用,缺得只是对将领的信任和委以重任。   别得不说,单单是当时的风云人物,曹变蛟和卢象升,皇太极就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总是吃亏,所率的军队,更是频频吃瘪,损失惨重。   “哼~明军之所以连连失利,不敌鞑子军,缺的不是统帅,也不是士兵的战斗力不行,而是诸将没有那种一决生死的决心,只要辽东的主帅都是曹变蛟、卢象升、何可纲之流,建奴还怎么可能如此嚣张?”   崇祯暗暗想着,心里也就有了决定,从今以后,北方的官员与将领,尤其是辽东,一个个全都换上主战派,敢于与敌人一教生死的决心,抱着与城池共存亡的信念。   唯有如此,即便大明日后的国力还不能快速恢复,黄猪皮率领的鞑子军,也不可能像己巳之变那般,长驱直入关内,如入无人之境,肆意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纵观己巳之变,不难发现,除了驰援的关宁铁骑,大明的军队罕有主动出击者,或是望风而逃,或是被动地守在城中,龟缩不出,这才给了黄猪皮可乘之机,陈兵于京师城下。   渐渐地,陷入沉思中的崇祯,就好像耳聋了一般,失去了听觉,就好像真得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是看着场中央,那正在参加初试淘汰赛的习武之人,眸光幽幽,闪烁不定。   从这些习武之人之中,选拔出那么一些身手着实了得之人,在皇家军事学院之中,稍加强化训练,凭着他们骨子里就有的血性与傲意,还有那属于习武之人的荣耀感,一旦充实到北方的军中,势必给大明的北方军队注入新鲜的血液,犹如打了一剂强心剂,军队将会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   自然而然地,战斗力也随之上去。   眼前的这些人,不同于在军中的武将,后者在军中混迹多年,早就成了油泼不进的兵油子,更加的贪生怕死,将保全己身看得尤为重要,早已失去了属于军人的荣誉感,还有那股铁骨铮铮的血性。   他们却不同!   几乎全都是出身于贫寒之家,怀揣着一腔的保疆卫土的热血,那种精忠报国的观念尤为强烈。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一无所有,毫无建树可言,迫切地想要立军功,因此,他们也就没有什么顾忌,没有了顾虑之处,将会更加的奋勇杀敌,格外的有活力。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对于建奴没有一点的畏惧,反而是摩拳擦掌,敢于和敌人厮杀,对与敌人交战,颇为期待。   那些兵油子就不一样了,本就有军功在身,又身居要职,不管是那种身居要职的高高在上之感,还是使用各种手段,弄来的大笔钱财,都使得他们丧失了血性,磨平了锐气,变得小富且安起来,失去了那种积极进取的精神。   崇祯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想想也就理解了,历史上的那个袁崇焕为何那样做,刚到辽东,就大肆撤换一些将领,换上自己的心腹之将。   如此一来,不仅是因为,他使用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更是为了打破军中的那种暮气沉沉而又消极的对敌态度,给军队注入一丝活力。   就像一代名将毛文龙,初到辽东之时,可谓是敢打敢杀,以报效朝廷、抵御后金为己任,不在乎个人的安危,率领数十人,就敢孤军深入镇江堡,收服那一带的失地,并快速组建根据地。   将一根毒刺,狠狠地抵在后金的要背处,威胁到建奴的老巢,一时的锋芒不可谓不盛?   然而,一二十年过去了,毛文龙却变了,变得不复以往,开始变得狂妄自大起来,不将辽东的统帅放在眼里,那颗精忠报国之心也渐渐蒙尘,开始谎报军情,谎报兵额,以此冒领军功和要更多的粮饷。   在皮岛上私设赌场,进行各种走私,这些或许还能够原谅,为朝廷朝廷和辽东统帅容忍,毕竟,毛文龙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自筹粮饷,巩固朝廷在镇江的防卫力量。   可是,毛文龙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欺上瞒下,几乎不停朝廷的调遣,前往辽东的统帅,或蓟辽督师,或是巡抚,等等,都难以命令他,这个时候的毛文龙,俨然成了骄兵悍将,一地的军阀。   至于毛文龙牵制住后金,与对朝廷的危害相比,两者渐渐持平,颇有害处多于好处的趋势。   最为关键,也是最为为人诟病的是,毛文龙对待后金的态度,越来越消极,牵制的作用越来越小,鲜有主动出击,掣肘建奴的行动。   黄猪皮登基之初,当年就东征朝鲜,如此情形,而毛文龙却是按兵不动,坐视不理,任由建奴打下朝鲜,仅此一点,足可见毛文龙越来越脱离朝廷的控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不难想象,就是因为东征成功,收服了朝鲜,将朝鲜国王李倧的儿子扣押起来,作为人质,软禁在沈阳,皇太极才会放心自己的左翼,可以全力的讨伐察哈尔蒙古各部落,为称霸辽东做铺垫。   崇祯暗暗点头的同时,心想着:“难怪袁崇焕毫不犹豫地除去毛文龙,因为,毛文龙的作用越来越小,渐渐成为朝廷在辽东的祸患,不仅对抵御后金的态度极为消极,越来越贪图享乐,还向朝廷讨要那么的粮饷,恐怕袁崇焕没有将其除去,后来的继任者也会那么做。” 第一百九十章 没落的大明海军   毕竟,面对日益强大的后金,在辽东这个战场之上,所有的将领都必须勠力同心,听从统帅的号令,拧成一股绳,如此才能挡得住建奴的迅猛发展势头。   各自为战的话,只会被敌人个个击破,直至宁锦防线全面崩溃,不复存在。   所以说,毛文龙的死乃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而袁崇焕错误之处,就是处理的过于简单粗暴,后续事宜处理的也不够完善,埋下了太多的隐患,也就有了后来孔有德的辽东大规模叛乱。   当然,之所以有孔有德叛乱,主要还在于粮饷的不到位,以及当时的党争过于激烈,使得孙元化的招降计划功亏一篑,使得朝廷陷入多年的平叛之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而又那么的有所不同。   数日之后,文华殿的偏殿之中,崇祯伏案而坐,面前摆放着一个名单,正是此次武举科考的进士名单,需要从中钦定前三甲。   “哎...在改变历史的这条路上,虽然越走越远,但有一些事情还是难以改变,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有的事情都予以改变,不过,这样的结果也不错了。”   崇祯的双眸古波无澜,始终在名单上游移不定,徘徊于各个姓名之间,喃喃自语的同时,右手里的毛笔不时地晃动。   “一百二十名,崇祯年间的第一次武举科考,也是录取这么多的人,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发生舞弊的事情,那些考官和监试御史还算识趣,否则,要敢弄虚作假的话,有多少给你逮多少。”   “不过,这样也好,短短一年之内,如果处理的官员太多,反而弄巧成拙,起到反效果,使得朝野震荡,不利于来年的图谋。”   自语之间,崇祯这样想着,左手开始轻抚下巴,眸光轻轻闪动,目光开始在王来聘、翁英、张载赓三者之间来回。   “算了,这些人也是凭本事通过考试,有一些历史还是不要强硬更改的好,而且,这些人多是苦寒出身,尤其是这三人,在朝中无根无萍,不属于任何的党派,正好为我所用,作为充实到军中的将领人选,相比于那些将门子弟和名门之后,显得更加的纯粹一些,更加的容易笼络一些,更加的安全可靠。”   崇祯这样想着,不再有任何的犹豫,随之在三者的名字上勾了一个圈,朱批随之浮现,前三甲也就应运而生,状元王来聘,榜眼翁英,探花张载赓。   这个时候,确定了前三甲之后,崇祯脸上的兴奋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再次陷入了深思之中,望着三个人的名字,忍不住地联想,暗自告诫自己。   可不能重蹈朱由检的覆辙,对于武将的猜忌,不仅使得军队频频失利,更是使得后续的武举科考非常不顺利,参加者寥寥,尤其是最后一次武举科考,更是无一人参加。   朱由检尴尬的同时,又何曾不是大明的悲哀?   哼~一定要切记,猜忌没有错,也不是不该有,而是要有一个度,凡事都要以事实说话,即便是要处理那个武将,也要做到有理有据,让人心服。   否则,只会令天下的习武之人寒心,不再辅佐大明,进行守疆保国。   想到武事,崇祯忍不住地想到了强大的大明海军,如今这个时候,早已式微,单打独斗之下,仅就单艘战船的作战能力而言,已经无法与西洋的那些殖民者海军相比。   之所以数次打败西洋海军,靠的就是群狼战术,以优势兵力,几乎集中所有的战船,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曾经有那么一个嚣张的葡萄牙舰队司令,皮雷斯狂言:“一艘葡萄牙的海军舰船战斗力,相当于明军二十艘战船加在一起,方能一较长短。”   虽有夸张的成份,却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作为一个穿越的明史专家,“崇祯”清楚地知道,虽然明朝的造船技术非常先进,并不比西方的差,在一些技术环节,更是具有独特的优势。   然而,到了明朝后期,大明海军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短处,那就是缺钱!   因为土地兼并的原因,大量的军屯田消失,没有充足的钱粮,那些大型战船根本就无法得到维护和保养,更新换代更是问题,一个大型战船,往往使用数十年。   海军,那是比陆军更加烧钱的兵种!   就算是放在平时,没有任何的战斗,仅仅是战船的维护与保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新换代,还有战船上的火器,这些都需要大笔的银子作为支撑,方能维持一个强大的海军。   “崇祯”依稀记得,大明海军最为强盛和辉煌的时期,也就是永乐年间,海军战船的更新换代速度极快,沿海大小战船数千艘,每年一次性造船,投入海军的常用战船,就有数百艘!   现在呢?   好的战船设计犹在,也有技术,以及相应的能工巧匠。   可是,就是因为缺钱的原因,莫说整个沿海,仅仅是最为紧张的东南沿海,海盗泛滥,西方海军横行的海域,担任海防重任的福建与广东,大型战船寥寥无几,小型战船只有数百,更令人担心的是,兵源严重缺额,达到了六成左右。   否则,东南沿海的海盗也不会那么的猖狂,西洋的海军也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不仅想要染指澎湖列岛,还强势进驻了澳门,不时地掳掠与骚扰沿海渔民。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大明海军已经没落,变得非常孱弱,亟待重整旗鼓,重振雄威!   “冷晓磊,去将茅元仪叫来,宣他进宫。”   “是,皇上,属下遵旨!”   这个时候,冷晓磊不知道躲在哪里,随着崇祯的一声令下,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抱拳行礼之时,回了一句之后,径直转身而去。   重建强大的大明海军,崇祯想到了极为适合的人选,担任负责人和海军的统帅,那就是孙元化。   历史曾有记载,担任登莱巡抚之时,为了应对后金的威胁,孙元化就曾经组建过一支海军,启用了不少的洋人,作为火炮和海战的指导,如果不是有后来的孔有德叛乱,这支海军早已成型,并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仅此一点,足可见孙元化的战略眼光,看到海军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组建新水师   不妨试想一下,如果辽东半岛有那么一支海军,游弋在渤海湾之上,相应地,也就可以在黄海和日本海肆意而行,在东北海域,将会畅通无阻。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随着丰田秀吉的死亡,日本已经开始了闭关锁国,也就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海军战斗力。   也就是说,这样的一支海军,即便初期的时候战斗力不强,也不会有来自于海上的威胁,当然,自然灾害除外,比如台风诸如此类的。   换而言之,有了这么一支海军,沿着渤海和黄海,可以在任何一个海岸驰援辽东的明军,速度还非常的快,远超陆地;沿着日本海,更是可以深入建奴的腹地,可以从任何一个港口或码头,登录到建州本土,兵锋直指后金的老巢,从而真正的威胁到皇太极的大后方。   也就是说,对于没有海军的后金而言,又不懂得海战的鞑子,这么一支海军,具有非常的震慑力,远比毛文龙的牵制效果要强得多,使得黄猪皮又无可奈何,而又无法分出太多的兵力,或是西征蒙古各部,或是南下袭扰明朝的边城。   毕竟,建奴的强盛,黄猪皮之所以可以放心地四处征战,主要还在于,他的大后方非常的稳定,已经收服了女真各族,形成了八旗子弟。   如果大明海军游弋在建州的海疆,就可以伺机而动,进行登录作战,攻打那些归顺建奴的部落,使得皇太极大乱起来,变得人心惶惶,分不出太多的兵力,听从皇太极的调遣。   如此一来,黄猪皮手中的军队将会大幅度缩水,原本就很松弛而脆弱的联盟,将会呈现土崩瓦解之态,那些蒙古部族很有可能再次背叛。   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没有如果可言,随着孔有德的叛乱,这么一支精锐的海军也就毁于一旦,作为计划的筹谋者,孙元化也因此被下大狱,直至因为党争,而被权臣攻击和陷害,最后落得个被冤杀的下场。   想起这些历史信息,崇祯的心里就是一阵唏嘘,感慨非常。   从那以后,也就再无人提起,在辽东半岛,组建一支大明海军,袭扰建奴的后方,从而达到真正牵制住建奴的效果。   毕竟,孙元化被重新启用之时,被任命为登莱巡抚,辽东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丹汗被迫西迁,黄猪皮没有了这个宿敌的威胁,毛文龙又被袁崇焕矫诏斩杀,也就没有了最后一丝脆弱的牵制。   如此一来,孙元化组建的那支海军就显得非常及时,尤为重要,可以起到替换毛文龙与林丹汗的牵制效果。   一念及此,崇祯情不自禁地连连摇头,心里直呼:“可惜...真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转瞬间,崇祯的神色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夹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一脸的沉吟模样,喃喃道:“还好,我不是那个朱由检,不仅知道大部分的朝臣,那些事忠奸之辈,那些是良善之徒,可堪重用,更是明白孙元化组建的那支海军的重要性,也就意味着,历史不会再重演,不仅如此,还会提前。”   一时间,崇祯的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么一幅画面,辽东的未来形势走向,势力分布区域,局势对大明越来越有利,建奴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   建奴的西南,有着林丹汗的牵制与掣肘;南方,将会不断被加固和延伸的宁锦防线;东面的大海之上,将会有来自于大明海军的威胁。   最为阴险、也是最为致命性的一招,后金的都城沈阳,也就是后来更名为盛京,将会有大量的雷石存在,凭着铀的辐射性质,只要黄猪皮和他的那些心腹爱将居住在那里,势必会遭到辐射,直至统统染上白血病,最后不治而亡。   可谓是兵不血刃地就除去了后金的大部分高层!   没有了黄猪皮的指挥,统领全局,没有了那些勇猛的虎将,亦或是病死大半,鞑子的情形可想而知,恐怕不用大明出兵讨伐,他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到了那个时候,建奴的威胁也就不足为虑,东北之患,随时都能够予以拔除,永除后患。   不久之后,在冷晓磊的带领之下,茅元仪缓缓走了进来,崇祯轻轻点头示意,冷晓磊心领神会的转身退了出去,消失在后殿的门前,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皇上,不知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既然茅爱卿快人快语,那朕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   崇祯爽朗地回应了一句,流露出些许的笑意,定下了基调之后,进而继续说道:“茅爱卿,朕准备在辽东半岛组建一支大明水师,你觉得如何?”   很显然,茅元仪愣了一下,没想到崇祯找自己,会是为了这件事情,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略微思忖了一下,满脸的沉吟之色,片刻之后,沉声答道:“皇上,在辽东半岛组建水师,微臣是十二分的同意,举双手赞同。”   “可是,皇上,水师不同于步兵、骑兵,是一个极为消耗钱粮的兵种,单单是战船的配备,想要让其初具规模,形成一定的战斗力,没有个数百万两银钱,很难促成此事。”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组建一支新的大明水师,相比于战船的建造、火器的配备和兵源的选拔,统帅就显得尤为重要,可谓是举足轻重,决定了水师的战斗力,能不能打胜仗?能不能打好仗?”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那一股有一些轻浮的神色早已经收起来,却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郑重之色,适时地问道:“不错,茅爱卿,你说得非常对,你觉得这支大明水师的统帅由谁担任最合适?”   “嗯...皇上,微臣以为,蓟辽督师孙大人的幕僚孙元化,最适合这一支水师的统帅,就非常地能够胜任。”   茅元仪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予以回答,看到崇祯一脸平静的样子,古波无澜,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有一些忐忑和紧张,进而又补充道:“孙元化虽是孙督师的幕僚,但早年之时,也曾经驻守过辽东,协助袁崇焕击退努尔哈赤,有着相当丰富的对敌经验。”   “最为关键是,此人不仅深谙边防、兵备之事,对于火器也是极为了解,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而水师的战斗力,主要就是取决于火器的应用和搭配。”   “如果由孙元化作为新水师的统帅,兵卒可以更快地掌握各种火器的用法,以及如何配合,从而形成一定的战斗力,能够在海上牵制住敌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看到崇祯终于有一丝动容,流出一丝淡淡的赞同之意,茅元仪的心里顿时就是长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紧张,话语也显得更加自信,从容不迫起来。   “而且,皇上,如果微臣所料没错的话,既然是在辽东半岛组建新的水师,您之所以这样做,组建这么一支水师,应该就是针对建奴而为的吧,从而扭转朝廷在辽东的颓势?”   “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疑,径直予以了肯定的回答,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打算,更是进而继续说道:“不管是驰援辽东,还是向辽东运送补给,通过水师,经渤海和黄海,都要便捷快速的多,也更加的安全,不用担心建奴的偷袭。”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心有顾忌一股,茅元仪的神情变得有一些怪异起来,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似有难言之隐,不该怎么说出口。   “茅爱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崇祯极为敏锐的扑捉到茅元仪的神情变化,那一丝异样之处,连连问完之后,进而补充道:“茅爱卿,你应该知道,朕是一个极为爽快之人,最为受不了别人的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尽管直言,即便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皇上,是这样的....”   呼...   茅元仪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句,话语略微一顿,暗暗长吐一口浊气,以此缓解心里的紧张,转而继续说道:“皇上,水师的统帅虽然是至关重要,但一些将领的选拔和任命,也决定着水师的组建速度,士兵的训练进展,能不能尽快适应海战。”   崇祯的眉头微蹙,对于茅元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有一些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紧接着问道:“嗯,不错,这又怎么了?”   “启禀皇上,臣素有耳闻,朝廷招抚不久的海防游击郑芝龙,尤善海战,所以,微臣以为,朝廷可以召郑芝龙进京,作为孙元化的副将,协助组建水师,训练水兵,如此一来,定能对水师的组建大有裨益,加快进程。”   “不错,如果有一个极为熟悉海战之人从旁协助,可以极大地加快辽东半岛水师的组建,也能更有章程的训练水兵,尽快形成战斗力。”   回话之时,崇祯轻轻点头,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对于召郑芝龙入京,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没有给予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个时候,看到崇祯有一些犹疑的样子,茅元仪却是非常不解了,不管怎么说,征调郑芝龙入京,都是一举两得事情,心中疑惑归疑惑,但茅元仪并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追问。   “茅爱卿,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个时候,刚刚招抚郑芝龙不过两三月,就将其召来,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因此而带的影响?毕竟,郑芝龙可不是一般的将领,说召进京就召进京。”   问出这句话之时,崇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茅元仪,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应。   “皇上,将郑芝龙召进京,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茅元仪还没有反应了过来,疑惑的反问了一句,迎向崇祯那幽幽的目光,宛若条件反射一般。   “茅爱卿,你可要知道,郑芝龙可不是寻常的武将,在东南有着极为深厚的根基,可谓是根深蒂固,有着极大的势力和威望,刚刚招抚没多久,就将其召进京,难保他不会起疑。”   闻听此言,茅元仪的心里就是一惊,咯噔一下,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若是操之过急,硬要郑芝龙入京,很有可能使得后者降而复叛,再次成为东南的一大祸患,要是事情真得那样发展,可就真得得不偿失了。   从这一点不难发现,皇上不仅极为重视东南的情形,更是对郑芝龙忌惮不已,并未因为他的归附而又丝毫松懈,一直都在防备着他。   然而,容不得茅元仪深想,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里的内容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而且,茅爱卿,切莫忘了一点,东南的形势并不比东北的好多少,恰恰相反,反而更加的严峻,更需要郑芝龙坐镇于福建,从而震慑那些西洋人和海盗等居心叵测之辈。”   “如果贸然地将郑芝龙调到京城,协助孙元化,负责组建和训练新的水师,东南就缺了那么具有足够分量的将领,可以震慑得住那些宵小之辈,保卫朝廷的东南海疆。”   “也是,皇上果然思虑周全,想得更加深远,微臣远远不及。”   茅元仪附和了一句,满脸赞同之色的同时,又是那么的郑重无比,进而沉声说道:“对于东南的那些猖狂海盗和居心不良的西洋人,福建与广东更加需要一个懂得海战之人,唯有如此,方能与那些宵小之辈周旋,保卫沿海百姓的安全,保证东南的相对稳定,不出现太大的乱子。”   嘴上虽然这样说,崇祯心中何尝不想按照茅元仪的提议那样做,以训练新水师之名,将郑芝龙调出东南,弄到这他人生地不熟的北方,从而削弱郑家的势力,巩固朝廷在东南的统治。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如今的东南,福建、广东等地,还离不开郑芝龙。   否则,没有郑芝龙的郑家海军,战斗力将会大幅度下降,再也无法与那些海盗以及西洋舰队匹敌。   毕竟,不管是在海军的指挥上,还是对海盗和西洋人的作战方式上,亦或是个人的威望,没有人比郑芝龙更更合适,能够指挥的动郑家水师,也没有人比他加的熟悉和了解那些洋人和海盗的海战风格。   可是,崇祯又心有不甘,不愿意放弃这个大好时机,适当地削弱郑家在东南沿海的势力,总想做些什么。   “皇上,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茅元仪忍不住地再次问了一句,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不等崇祯回答,进而继续说道:“组建水师,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孙元化,其中的担子重,暂且不说,没有一个熟悉水师的将领从旁协助,进度进展地将会非常缓慢。”   “就算不能征调郑芝龙,哪怕是他身旁的偏将,从中借调几个,也不错啊,也能减轻孙元化的担子,加快进度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跛脚鸭   闻听此言,崇祯的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有了主意,暗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既然郑芝龙动不得,却可以调离他的几名心腹偏将,如此一来,不仅最大化的不影响郑家水军的战斗力,还能削弱郑芝龙的实力,一点一点的将其蚕食,不断地削,弱,直至最后实质性的收回军权。”   一念及此,崇祯的心情顿时大好,变得非常愉悦起来,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住了,平静地看着茅元仪,沉声说道:“不错,确实应该给孙元化找几个得力干将,协助组建水师,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使得水师初具规模,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那...那...皇上....”   茅元仪迟疑地还未说完,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好了,茅爱卿,你先回去吧,至于给孙元化配置的副将,朕自有安排,一定会给他寻到得力的干将。”   “是,皇上,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看着茅元仪离去的身影,崇祯一脸的凝重之色,喃喃自语道:“朕的心里也很迫切,又何尝不希望,在辽东半岛的水师尽快组建起来,形成一定的战斗力,如此就能更快而有效的遏制建奴的发展势头,不断地袭扰他的大后方,搞得皇太极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大门之处,对着一片虚无之处,喊道:“冷晓磊,通知洛养性,让他立即派人前往江南,到秦淮河畔,给名ji杨宛和王微赎身,将其带到京城来,直接送到茅元仪的府上,就说是朕赏赐给他的妾室。”   “是,皇上,属下遵旨。”   那片虚空中传来冷晓磊的声音之时,崇祯的脑海里浮现一些信息,茅元仪不仅是文武兼备之人,年纪轻轻,二十几岁,就编撰除了兵书巨著《武备志》,还是一个风流人物,那两个秦淮名妓,也就是他的红颜知己。   下午之时,刚刚用过午餐不久,崇祯就在文华殿的后殿召见了兵部尚书霍维华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以及礼部尚书刘鸿训。   “刘尚书,想必你已经看过了武进士的名单,应该也知道前三甲都是谁,此次武举科考,将会不同于以往,规格和文举科考一样,也要举行盛大的传胪大典,百官要与朕齐聚金銮殿,听鸿胪寺官员传唱武状元和武进士的姓名,事过之后,金殿传胪的第三天,朕还要御赐恩荣宴。”   “身为礼部尚书,不管是传胪大典,还是事后的恩荣宴,以及整个过程的礼仪,事无巨细,刘尚书,这些可都是你要负责的,如果有什么纰漏,朕可要拿你是问。”   “是,皇上,微臣一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不出现丝毫的纰漏,敬请您放心。”   此刻,不管是回话的礼部尚书刘鸿训,还是其他两人,平静而谨小慎微的神情之下,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震动不已,愈发相信京城里的那些传言,皇上将会大幅度提高武将的地位,最少也要与同样品阶的文官齐平。   换句话说,以前的那种情形将会一去不复返,文官再难将武将压下去,使其成为自己的附属。   身为朝中的重臣,六部之一的尚书,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自大明建国以来,尤其是经过几代皇帝的打压,大明虽已强硬著称,从不向外敌屈服,但武将并没有得到相对应的地位,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地位反而大幅度的下滑,一日不复一日。   大明就像一只跛脚鸭,而武将就是那条瘸了的腿,发展越来越平衡。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相似的道理,有时候,换一个官员,比如更换一省的总督、巡抚或提督,往往那里的诸将也会被继任者的官员所更换,换上自己的心腹。   如此一来,将会严重破坏一地的军事防御体系,出现重复**费建设,毕竟,每个将军的理念不同,布置的防御和对敌的理念也就不同,这样就破坏了当地的既定战略。   如果每个将领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构筑防御体系,那还不得全都乱套了,缺乏一种长远性的战略性防御体系。   若是被替换上去的将军是良将倒还好,能够体会前任的良苦用心,并予以延续,否则的话,将会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尽管深知这一点,也知道皇上做得对,应该扶正武将的地位,三人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那种说不明的异样之感,总之就是,心里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一旦这样的话,武将的地位得到应有的提升,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很难再控制那些武将,使得他们以自己马首是瞻。   “好了,刘尚书,你去操办这些事情吧,先行退下。”   “是,皇上,微臣告退!”   刘鸿训躬身退出去之后,紧接着,崇祯将目光投到了兵部尚书霍维华的身上,询问道:“对了,霍尚书,察哈尔右翼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林丹汗有没有退去?”   “启禀皇上....”   霍维华迟疑了起来,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感受到了崇祯的不满,紧接着继续回答:“林丹汗还未退去,正与以卜失兔为首的蒙古部落打得正酣,陷入胶着状态,已经有了取胜的趋势。”   “怎么回事儿?”   崇祯的眉头微蹙,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疑惑和着急,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之后,进而继续说道:“按理来讲,林丹汗不是一个愚蠢之人,形势所逼之下,面临我们与察哈尔右翼等蒙古部落的联手,他们不可能还继续发动这场战争,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不智之举啊?”   “除非,他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不想返回辽东,非要与咱们死磕,可是,以林丹汗狡猾的秉性,这也不可能啊?”   “何况,朕还做出了允诺,只要他退回辽东,将会予以一定的补偿,协助他收回在辽东失去的地盘,助他平息一些部族的叛乱,如此利害攸关非常明显的情况下,难道林丹汗还要非取察哈尔右翼不可?”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英国公的大军并未开出关外,与卜失兔等人的会合在一起,现在还在大同府与宣府停留,处于观望之态,因此,才会给了林丹汗一种错觉,朝廷不敢、也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征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兵出塞外   这一刻,崇祯有一种用错人的感觉,不该让英国公张维贤担任宣大总督,主持那么重要的防务,但还是忍了下来,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与怒意,极为耐心地问道:“英国公为何按兵不动?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解释吗?”   “启禀皇上,这里有英国公刚刚送到京城的邸报一份。”   霍维华并未解释什么,而是很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更是顺手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本奏折,同时继续说道:“皇上,英国公确实做出了解释,全都在这份奏报里面,还请皇上御览。”   不用任何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在崇祯点头的示意之下,侍立在一旁的张彝宪连忙走了下去,接过霍维华捧在双手里的邸报,转身交给了崇祯。   渐渐地,翻开展读之后,随着浏览的深入,崇祯眉宇间的那一丝不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喜意,整个人变得很是愉悦起来。   不言自明,仅仅是看崇祯表情的细微变化之处,霍维华就知道,皇上认同了英国公的那种做法,以夷制夷,借助这个机会,消耗察哈尔右翼的实力,如此一来,宣府和大同府日后的防卫压力也就小很多,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整饬军纪。   在两者打得难解难分,丧失一定的元气之时,英国公再带兵出击,逼退林丹汗,恩威并施之下,林丹汗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退回辽东。   除非,他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不想活了,不想再东山再起。   毕竟,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要是再这样拖延的话,双方僵持下去的话,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林丹汗就越不利。   “行,就按照英国公提议的这样做。”   崇祯爽朗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整个人显得很是神清气爽,就在霍维华领命、做出回复之时,进而补充道:“如此一来,马上就要增开互市,英国公他们也就能沉着应对,卜失兔等人轻易不敢乱来,袭扰我国边境。”   “是,皇上,微臣领旨,马上就给英国公回复,好让他能够安心,皇上您已经准许此策。”   “嗯,你去吧~”   这个时候,崇祯又将目光投到了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身上,朗声说道:“对了,毕爱卿,英国公他们后续的军需一定要保证供应的上,粮饷不能出现断层,尤其是各种兵器补充,更要加快运动过去,如今这个时候,那边正在整饬边防,正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   “是,皇上,微臣保证完成任务!”   毕自严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回答的之所以这么硬气,自信的来源源自于国库的充足,削去各项开支,以及一些备用资金,还剩近千万两银子。   有钱就好办事,就能大肆采购各种军需,粮食,兵器,棉被,等等。   九边重镇之一的大同府,塞外....   清水河附近,一支数万的明军缓缓而行,沿着黄河逆流而上,兵锋直指黄河上游的包头,自元朝以来,就是土默特游牧之地,也是察哈尔右翼为数不多的商业极为兴旺地区之一。   此刻,在支骑兵队伍里,中间稍靠前的位置,赫然就有英国公张维贤,骑马缓缓而行,听着大同总兵满桂的汇报。   “启禀大人,根据派出去的夜不归(边军侦察兵的一种)来报,昨夜侦查而来的消息,目前为止,卜失兔纠集了永邵卜、袄儿都司诸部,汇聚在包头的挨不哈(艾不盖河),看其架势,是想在那里与林丹汗一绝死战,进行一场会战。”   “这样说的话,最迟后天,他们就会打起来?”张维贤适时地问了一句。   “是的,大人。”   满桂回了一句,进而补充道:“如今之时,林丹汗正在往包头行军,看他的样子,是接受了卜失兔等部落首领的邀战,以此决定胜负,一战定乾坤。”   “林丹汗果然不简单,不愧是叱咤于辽河套的风云人物,敢于黄猪皮叫板。”   张维贤听得连连点头,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欣赏之色,继续说道:“仅仅是凭着手下的数万骑兵,还是刚刚被打得大败的游勇,林丹汗居然就能打得察哈尔右翼蒙古各部落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抱团取暖,联合对抗,仅此一点,足可见林丹汗手下的军队战斗力之强,远胜于蒙古其他部落。”   说到这里。张维贤话语一顿,微微侧头,看向了旁边稍靠后的满桂,颇为庆幸地说道:“满总兵,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提出了那么好的建议,借察哈尔右翼蒙古诸部落,消耗林丹汗的实力。”   “否则的话,如果咱们仓促迎战,与卜失兔等人会兵一处,即便是最后取得了胜利,达到了目的,逼迫林丹汗返回辽东,之前势必也会有一场恶战,要是那样的话,咱们也会损失惨重。”   对于英国公的夸赞,满桂仅仅是报以微笑,显得很是谦虚,更是转而说道:“大人,林丹汗虽然被黄猪皮打得打败,失去辽东的绝大多数地盘,所有的根基几乎是丧失殆尽,但是,大浪淘沙之下,他手中残余的军队,也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将土默特等部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也就不难理解了。”   “是啊,凡是弱兵,早就在黄猪皮追杀之中,死亡大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何尝不是提升了林丹汗部众的战斗力。而且,没有了辽东的地盘,林丹汗也就等于背水一战,被断了后路,当然会对土默特草原势在必得,与卜失兔等人死战,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张维贤附和了一番,话语里不无感慨之意,神色也变得凝重无比,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满总兵,宣府总兵候世禄的大军到哪里了?有没有进入约定的区域?”   “大人,您尽管放心,根据咱们派出去的探马来报,侯总兵率领的数万大军,已经到了归化城东北方向的平顶山,也就是在德布色黑河附近,正往归化城行军。”   很显然,听到这样的回答,候世禄的行军速度并没有丝毫的迟缓,张维贤的神色微微一松,心中已经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故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从容不迫地说道:“派人通知侯总兵,行军速度不要太快,先让林丹汗和他们打起来,一番恶战之后,决定胜负成败之时,咱们再上去,驰援卜失兔等人。”   “是,大人英明,末将也是这样觉得,这样的话,可以最大限度的消耗蒙古人的实力,为咱们以后的边防,可以减轻许多压力。”   “不错,就是这个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取巧手段   张维贤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举目四顾之下,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虽然已经补发了一些粮饷,但这些士兵的斗志并未激起多少,眉宇间有一丝懈怠之意,更像是那种贪生怕死的感觉。   难以想象,就是一群这样的士兵,与敌厮杀的过程中,又怎么可能取胜,还好兵力够多,将近是林丹汗的五倍,如果再加上卜失兔等人手中的兵力,将林丹汗击退,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何况,还有皇上专门配备的那些秘密武器,或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能够加大取胜的砝码。   如此这般自我安慰之时,张维贤心中却是一阵无奈,暗暗摇头,心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彻底改变军貌,提高士兵的士气与斗志,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真是没有想到,万能都司的边兵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失望之余,张维贤没有一点的气馁,这些边兵或许是那么的不堪,岁月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斗志与血性,但是,在这边境之地,有的是优质兵源。   不同于中原与江南的百姓,边民尤为悍勇,拉到军中,配发兵器,仅就个人的战斗力而言,那种忘我一般的斗狠凶性,要比边兵强的太多,只要稍加调教,教以军队的合击之法,就能快速成长起来,与敌厮杀。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是征兵,首选之地,必是陕西、山西和山东等北方省份,不仅是这里的人们身材高大,主要还在于,他们紧邻于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生下来,就保持着警惕性,做好抵御外敌的准备。   原因很简单,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旦打到关内,亦或是袭扰边境,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地方的百姓,如果没有一点的悍勇的匪性,很难活的长久。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凡是百姓暴动,几乎都是来自于北方,最先造反,随后再向中原蔓延。   张维贤收回了思绪,双眸散发着幽幽寒意,直视着北方,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枯黄一片,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焦虑之色,忍不住地担心的问道:“满总兵,如果说,本官是说假如,假如卜失兔等人不堪压力,贪生怕死,突然向林丹汗缴械投降,表达归附之意,不等于将咱们放到火上烤了吗?”   “而且,如果他们双方合兵一处,反过来对付咱们,咱们这十几万兵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很显然,听到这样的询问,满桂一时也有一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转瞬间,面露寒霜,阴沉了下来,幽幽的回道:“大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张维贤喃喃自语,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满脸的疑惑之色,回头看向满桂,等待着对方能够解释一些什么。   “大人,你看——”   满桂并未立即解释什么,而是一指远方,那一望无际的遍地枯草,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手臂缓缓转移的同时,继续说道:“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在这茫茫草原之上,那些游牧民族,与咱们汉人不同,非常的看重草原,虽不像是他们的神明那般,但也形同于他们的性命。”   “所以,即便是各个部落如何征战,打得如何难解难分,何等的惨烈,他们都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除了放牧牛羊,绝不会破坏脚下的草原。”   听到这里,张维贤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并未接话,而是极为耐心地听下去,而满桂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某种猜测。   “大人,现在是深秋时节,到处都是绵延不绝的枯草,如果真得出现您所讲的那种事情,卜失兔等人临阵反戈一击,那咱们就放一把火,将所有的枯草一烧而尽。”   “即便是不能予以他们重创,但在接下来的寒冬里,也别想有充足的草料过冬,喂食他们的牛羊马等牲畜,这样的话,与鱼死网破何异?”   听到这些话,张维贤没有一点的震惊和意外之色,反而是一副很正常的样子,虽然从未戍边,带兵抵御外敌,但张维贤也知道边境将领的一些御敌之策,投巧手段。   很简单,那就沿着边境关口,每到秋季之时,草木枯黄,边兵就会就近放火,烧草场,在长城板形成一个隔离带,一个没有草的空白区域。   如此一来,可以很有效的阻挡塞外游牧民族的袭扰。   毕竟,没有草料的支撑,那些战马根本就不能长时间作战,更不能长途奔袭。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里的流逝,每到秋季之时,兵变焚烧草场,那些游牧民族也学聪明了,在距离边境的一些草场,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清理出一个隔离带。   这样的话,即便是再有人放火,也不会酿成大面积的灾难,也不会烧到腹地,殃及其他的草场。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满桂等人属于孤军深入,进入了蒙古的腹地,一旦放火,那就是星火燎原之势,将会有一大片又一大片的草场化为乌有,对于那些游牧民族而言,不啻于一场世纪雪灾,掩盖住所有的枯草,牛马再无食物可吃,将会活活被饿死。   仅靠储藏的枯草,那些牛马羊等牲畜,根本无法熬过严寒的冬天。   所以,此次的行动,出兵塞外,支援卜失兔等蒙古各部落,满桂一点都不担心,不觉得这是一个圈套,一旦将自己逼急了,就放下一把火,来个两败俱伤。   到时候,恐怕卜失兔等人就没有心思绞杀自己,都想着去救活了。   不同于关内,塞外草原,不仅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更是大风肆虐的地方,一旦起了火,情形可想而知,这种代价,绝对是卜失兔等人无法承受的。   “大人,尽管放心,应该不会出现您所讲的那种情形,如今的林丹汗与卜失兔等人势同水火,已经打出了火气,再加上后者将这里看成了他们的禁脔,与我朝进行互市,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他们绝不会将这么大的利益拱手让与林丹汗。”   听到满桂的这些话,张维贤频频点头,一副很认同的样子,紧跟着附和道:“也是,如果接受林丹汗的整合,卜失兔等人,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主子,以后都要听从林丹汗的差使。”   “如果与咱们联合,赶走了林丹汗,他们依旧是这里的无冕之王,无人约束,可以非常享受的生活,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接受林丹汗的整合。”   “是的,大人,正是此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令人振奋的消息   满桂赞叹了一句,紧跟着补充道:“而且,林丹汗是一个薄情寡性之人,毫无信义之人,以他在辽东的秉性作为来看,即便是卜失兔等人主动归附,也难逃被吞并的下落。”   “所以,大人,在末将看来,于情于理,深知这一点的卜失兔等人,只要没有丧失理智,还有一丝的理性残存,就不该会反戈一击,与林丹汗合作,回过头来对付咱们,他们已经在这里当惯了土皇帝,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   达茂草原,挨不哈河附近。   战马嘶鸣,到处都是策马奔腾的蒙古骑兵,就像是乱流的潮汐一般,加上他们那驳杂而有一些褴褛的穿着,尤其时不时地嚎叫,或是驱赶马群,或是聚集羊群,附上各种牛羊的叫声,场面乱哄哄的,显得凌乱不堪。   蒙古包随处可见,错乱分布着,而位于正中央位置的蒙古包,不仅非常的大,更有大量的兵卒警戒于四周。   此刻,在汗帐之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低迷氛围,更多的还是紧张,坐在上方和两侧的卜失兔、永邵卜、袄儿都司等人一副的灰头土脸模样,显得很是落魄,就好像当初犹如丧家之犬的林丹汗,被皇太极打得打败,狼狈而逃的那种情形。   “咳咳—那个—各位,不用灰心,如此这般的垂头丧气,咱们虽然了丢了归化城,但还不是走投无路,还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卜失兔轻咳了两声,讷讷的想要打破紧张而压抑的气氛,看了看左右的各部首领,见众人不为所动,效果不佳,进而又补充道:“根据最新的消息,后金并未放弃对林丹汗的追杀,如今已经纠集了科尔沁、喀喇沁、敖汉、乃蛮部、喀尔喀等部落,准备继续征讨察哈尔的林丹汗蒙古部落,对于咱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而且,大明皇帝已经给了准话,答应了咱们的请求,准备出兵驰援咱们,若无意外的话,明朝的援军不日就会到来,与咱们合兵一处,共击林丹汗,将其赶回辽东。”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首领的表情还很漠然,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一听到卜失兔后面之语,一个个都是眼前一亮,神采连连,燃起了希望,永邵卜首领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顺义王,你说的是真的?大明真得答应了出兵,帮助咱们打退林丹汗,收回归化城。”   “当然!”   卜失兔回答地非常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显得是那么的信心满满,更是继续说道:“而且,本汗已经派出了一小队人马,分别前往大同府和宣府,面见那里的明军统帅,催促他们尽快出兵,若无意外的话,最迟三天,明廷的援军就会到来,和咱们形成夹击之势,击败林丹汗。”   然而,一听到还要三天的时间,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低迷起来,袄儿都司首领更是焦虑的说道:“可是,顺义王,咱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林丹汗也不会给咱们这么长的时间,他很有可能明天就会杀到这里,在挨不哈河与咱们进行真正的一决胜负,决定谁才是土默川最终的拥有者。”   这一刻,卜失兔暗生悔意,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丧气话,说什么明军还要几天才到来,如此形同于泄气,但也知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只能设法不久。   “两位首领,事虽如此,但咱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土默川不同于其他的草场,说放弃就放弃了,大不了再寻适合放牧之处,这里可是有着数十年的辛苦经营,变得非常的富庶,远非其他地方所能比拟的。”   “撇开明廷的市赏不讲,单单是每年二月份的互市,为期一个月的交易,从中得到了好处,十三处马市所带来的收入,都是非常的巨大,超乎人的想象,林丹汗之所以土默川,主要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吗?”   “如果咱们真的向林丹汗屈服,亦或是远走他乡,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再想获得汉人的那些物质,咱们所需要的生活必须物品,绸缎、布匹和釜锅等物品,再难购买得到。”   ......   听到卜失兔的侃侃而谈,那带着沉重的讲述,众人默然了,愈发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反抗的情绪愈发强烈,绝不向林丹汗屈服,更不会退出土默川与河套等地。   不仅仅是卜失兔说的那些缘由,主要还是在于,土默川这一带,已经脱离了那种单纯的游牧生活,趋于耕种的那种自给自足,随着农业的兴起,在漠南中西部大量种植粟、糜、谷等作物,大大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弥补了游牧所带来的的短处。   所以,他们抗拒林丹汗西迁,不仅仅是后者行事过于霸道,动辄就会吞并其他部落,还有这片肥沃土地的产出,不单单是牛羊马等牲畜。   “好吧,不管明军什么时候来,咱们都要与林丹汗死战一场,否则的话,放弃土默川的利益,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   不知道是谁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激起了众人的斗志,大帐里的气氛随之燃了起来,变得激昂无比,就像破釜沉舟一般。   这个时候,看到众人焕发出高昂的斗志,卜失兔高兴地同时,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缓和了许多,紧接着,更是抛出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对了,各位首领,最近紧急的事情实在太多,一直没有时间告诉大家,使团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大明皇帝允诺,此次打退林丹汗之后,还会增加与咱们的贡市数量,由原来的十三个,增加到三十个。”   “而且,贡市举办的时间和次数也会有所增加,分为春秋两次,每次的时日也会再延长一个月,交易的货物数量和种类,也会有所增加,以此尽可能地满足咱们的生活所需。”   刹那间,众人振奋了起来,激动不已,如果卜失兔所言属实,那他们也就不用再为参加贡市的名额,吵得面红耳赤,也不用为了购买更多的汉人那些东西而争得不可开交。   三十个贡市,虽然不能够均分,但也能够有最起码的保证,保证每一个部族都有一个。   一念及此,众人反抗的信念更加坚定起来,更加的坚定,一定要击败林丹汗,将其赶出土默川。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早有图谋   即便是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不敌后者,但也要拼命尝试一下,尽可能地坚持到明军的援兵到来,卜失兔抛出的这个好消息,就像一针强心剂,增加贡市的数量和时间,其中所带来的的巨大好处,实在太诱人了,可以让在场之人为之疯狂,毫不犹豫地赌一把。   归化城,在这座青色之城中,还残留有那种大战过后的硝烟味道,到处都是那种破烂不堪的样子,再无往日的繁华景象,就连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稀稀落落,少的可怜。   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绝大多数的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城里遍布着游兵散勇,四处游荡,不时地闯入民宅,引起一阵的骚动和惨叫,使得城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人心惶惶。   琉璃金银殿之中,林丹汗满脸的得意之色,颇为张扬的端坐在属于顺义王卜失兔的那个王座之上,双手按着两侧的把手,倚坐在那里,眉宇间散发着说不尽的高兴。   “哈哈...真是应了汉人的那句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虽然丢失了辽东的大片领地,缺获得了土默川这片沃野,富庶之地,这个会下金蛋的母鸡,还有西面的河套地区,迟早也是本汗的囊中之物。”   林丹汗放声的大笑着,话语里蕴含无尽的得意与喜悦,这个时候,贵英恰站了出来,神色却是恰恰相反,满满的忧心忡忡之色,话语里更是如此,充满浓浓的担心之意。   “大汗,不可掉以轻心啊~!”   贵英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显得很是突兀,使得大殿里喜悦的气氛为之一滞,多多少少夹杂了一些不快之感,,让人觉得扫兴,但不等其他人发难,就继续说道:“大汗,咱们虽然将卜失兔赶走,拿下了这归化城,占据了大半的土默川,但是,局势还是充满不确定性,周围还有强敌环绕,伺机而动啊。”   “就在刚刚,哨兵来报,土默特首领卜失兔并未死心,并未放弃土默川,还想多回去,因此纠集了喀喇沁残部永邵卜和袄儿都司等部落,卷土重来,已经夺回了挨不哈河附近的草原,准备与咱们一绝死战。”   “而且,南面还有明军虎视眈眈,都是不可不防,大汗,切莫掉以轻心......”   “哎—贵英恰,我的妹夫,你多虑了,想多了....”   林丹汗出言打断了贵英恰的讲话,更是一摆手,满脸的不以为意之色,丝毫不将前者所说的放在心上,话语一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直视着贵英恰,这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如今的大明皇帝,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还真以为本汗是卜失兔那些土鸡瓦狗之辈,经过多年的休战,保持着一种相对和平的状态,早已失去了蒙古人的血性,已经没有了那种好战和善战的天性。”   “咱们可不然,乃是百战之师,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大同府和宣府的那些明军,怎么可能是本汗麾下的雄狮的对手?”   “哼~崇祯那个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肆意妄为,居然胆敢免除所有的市赏,不向本汗缴纳保护费,等着瞧吧,本汗一定让他好看,迟早要后悔这样做~!”   “一旦平叛察哈尔右翼蒙古各部落,在土默川和河套站稳脚跟,来年之时,本汗就亲率大军,挥师南下,打进山西,给这个黄口小儿好看,来一个下马威,让他看一看察哈尔骑兵的厉害,逼迫他恢复市赏。”   “否则,就打得他肉疼,不得不恢复市赏,所谓的强硬的姿态,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做为支撑,而不是单靠一张嘴,不然的话,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果是难以想象的,是崇祯那个黄口小儿无法承受的。”   林丹汗的气势不断在攀升,颇有纵横捭阖之势,蔑视一切,仿佛忘记了数日前,他还被皇太极追杀的狼狈而逃,犹如丧家之犬,惶惶然不可终日。   “可是——可是——大汗......”   “放心吧,贵英恰,本汗既然这样说,肯定有相应的理由,有逼迫大明皇帝服软的把握。如果还不行,就多南下山西几次,掠夺一番,所获得的东西,可比那些市赏多多了。”   林丹汗再次打断了贵英恰的讲话,摆手的同时,更是说道:“大明皇帝的那些威胁之言,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唬人而已,就算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插手咱们的事情。”   林丹汗的话语再次一顿,转头西北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不过,话说回来,卜失兔等人虽然被咱们打得大败,元气大伤,永邵卜也不过是喀喇沁的残部。”   “但是,袄儿都司确实不同,还是生力军,三者汇聚在一起。还是不容小觑,不得不防,还是趁早解决的好,如果与建奴勾结在一起,事情可就非常不妙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丹汗却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诡异。   “嘿嘿...不过这样也好,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来一个一锅烩,一次性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解决了,也就不用编出什么理由,吞并袄儿都司,将他手里的河套直接夺过来。”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弥补在辽东的损失,还有所收益,仅就领土面积而言,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没有明朝的疆土大,却可以与后金比肩。”   “尤其是土默川、河套与辽东不同,这里更加的富庶,不仅有许多的贡市,可以从汉人那里购买到更多的东西,最为关键的是,还盛产粮食,只要给本汗一段时日,不仅能够恢复往日雄风,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不得不说,林丹汗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从这些言语里,不难看出,他早就图谋土默川与河套等地,想要在土默川暂避风头,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不想再与后金发生正面的冲突。   与此同时,下方两侧的诸将也明白了,为何大汗对土默川势在必得,表现的那么急切?为何非要进行西迁?   不仅是因为这里察哈尔的故地,大汗祖先原来的地盘,也不仅是辽东的地盘尽失,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主要还是在于,土默川与河套所代表的利益与资源,能够让察哈尔快速恢复元气,又能远离辽东的那个是非之地。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从中渔利   “诸将听令!”   “末将在!”   在林丹汗的一声呼喝,诸将本能地应答之时,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林丹汗随即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大殿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诸将纷纷站起来,来到了场中央,面对着林丹汗。   “贵英恰,明天,你固守在归化城,其他人随本汗出征,进击卜失兔等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不敌,纷纷溃散,四处而逃。”   “所以,击溃他们的联盟之后,都令、色令、宰生、合把气喇嘛,你们负责追击袄儿都司,争取将其兵马斩杀大半,趁机占领河套地区,收服其他部族。”   “是,大汗,末将遵令!”   “余下之人,随本汗西击卜失兔和永邵卜,就算不能将其歼灭,也要将其重创,赶出这土默川这一带。”   “是,大汗,末将遵令!”   就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战意昂扬之际,纷纷回应林丹汗,贵英恰却是一副忧虑地模样,一颗心始终放不下了,任凭林丹汗千般言语,如何的巧舌如簧,他都不是很相信,崇祯只是在放狠话,只是在唬人,驻扎在大同府的英国公张维贤会按兵不动。   在京城的那段时间里,他可是对这位英国公做过一番调查,有过一定的了解,别看英国公近几代都是担任着拱卫京师的重责,但历代的英国公都是强硬派,不失军人的血性。   若是放在地方,镇守边疆,贵英恰相信,英国公绝对可以与云南沐王府的黔国公比肩,丝毫都不差,如此赫赫人物,具有血性之人,贵英恰不相信,英国公会真得坐视不管,任由林丹汗吞并其他交好明朝的蒙古部落。   尤其是大同总兵换成了满桂,更是一个强硬的主战派,对于和蒙古骑兵交战,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更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林丹汗做大,威胁到明廷的北方边境。   这么两个人聚在一起,又有着强势的崇祯皇帝做后盾,鼎力支持,贵英恰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的了他们,不插手土默川正在发生了局势变化,权力更迭?   辽东....   小凌河上游的一片草原之上,皇太极和蒙古部落组建的联盟军,还驻扎在这个地方,   汗帐之中,皇太极踱着步,来来回回地走着,手里更是拿着一纸信封,不时地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上两眼,神色很是复杂无比,既有莫名的兴奋之色,又有着某种顾虑。   这个时候,范文程恭敬地站于一旁,看着皇太极犹豫不决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试探性的问道:“大汗,是不是哈喇慎汗、德格都卫征和额尔德尼卫征岱洪台吉(台吉,蒙古王公爵位的一种)差人来得信函?”   皇太极没有回话,而是一脸郑重地来到范文程的身前,径直将手中的信纸递过来,淡淡地说道:“范先生,你先看看这些书信的内容,然后谈一谈你的看法,本汗该如何做?如何给他们回信?”   “是,大汗。”   范文程回了一句,连忙接过信函,迅速展读了起来,神色却是平静无比,片刻之后,语气极为肯定的回道:“大汗,以臣之见,现在不宜与他们立即结盟,还不是攻击林丹汗大后方,将其一举剪灭的时候。”   语气一顿,面露沉吟之色,范文程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进而又补充道:“嗯...即便是要结盟,就算是要驰援,也要稍等一段时间,方是大汗出击的最佳时机。”   “喔—范先生,你这样说得依据是什么?”皇太极已经停了下来,心中一动,来了兴致,直直地看着范文程,等待对方的回答,刚刚的那些焦虑已经变淡了许多。   “启禀大汗,微臣之所这样说,依据有二,其一,如果这些痛快地答应,蒙古人一有事情请求,向大汗求援,大汗就予以回应,立即派兵驰援,反而给他们一种错觉,咱们后金兵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反而淡漠这种恩情,看轻大汗。”   “其二,察哈尔右翼的蒙古各部落,尤其是土默川一带的蒙古人,越往西,多是极为孤傲,丝毫不将后金放在眼里,几乎是水泼不透,难以渗透进去,又与明廷通好,通常情况下,咱们很难打入他们的内部,招揽他们。”   “如果大汗暂缓进攻的速度,任由林丹汗西迁,在那一带施为,就好像在察哈尔右翼的那片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块巨石,闹出巨大的动静。”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可乘之机,大汗也就有了招揽土默特等部族的机会,假借西征林丹汗,为他们报仇,讨个公道,一举将整个漠南收入囊中。”   这个时候,皇太极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下定了决心,神情表现的愈发明显,目光灼灼,深邃的眸子里更是神采连连,光芒点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不错,范先生,暂缓进攻的速度,看似给了林丹汗得以喘息的机会,何尝不是对咱们一个巨大的机会?”   皇太极忍不住地来了这么一句,双眼里光芒闪动,继续说道:“以林丹汗的秉性,那种霸道而强势的为人处世风格,很难与察哈尔右翼的那些蒙古部落和平相处。”   “到时候,面临强势入侵的林丹汗,土默特等部落首领,一定会奋起反抗,保卫自己的利益,如此一来,察哈尔右翼的那谭湖水将会被彻底搅浑。”   范文程频频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样子,紧跟着,连忙附和道:“而且,大汗,不仅如此,两虎相斗,必然是两败俱伤,大汗随后再收拾林丹汗,将会更加的容易,还有土默特那些蒙古部落,元气大伤之下,也更容易招揽和收服,他们已经没有了强硬的资本。”   “不错,林丹汗在辽东的根基虽然尽失,但他的精锐尚在,如果继续追击下去,紧追不放,势必会逼得林丹汗狗急跳墙,进行临死之前的反击,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是将其斩杀,咱们也会损失惨重。”   说话之间,皇太极的神色愈发的凝重,愈发的下定决心,暂缓追击林丹汗,让他与察哈尔右翼厮杀,自己好从中渔利。   一念及此,皇太极脸上的思索之色顿时消失不见,抬头看向范文程,目光平静如水,面露坚定之色,沉声说道:“范先生,立即替本汗书信一封,回函给喀喇沁汗,书信就交给前来的信使喀喇沁喇嘛。”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的阴谋   范文程已经坐到了一侧的桌案旁,摊开信纸,信手拿过毛笔,沾了沾墨,摆出一副奋笔直书的架势,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为之一滞,抬头望向林丹汗,询问道:“那大汗,书信的大致内容是什么呢?应该怎样回信?”   “大致的意思就写,如果你们出征察哈尔是真,就告诉以后的来使,相约日期,以及定盟的地点。”   皇太极没有任何的犹豫之色,张口就吐出了这句话,似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重重地微微一点头,更是进而强调道:“嗯,范先生,就这样写!”   深夜之时,北京城内,英国公张维贤等人的战斗还未开始,结果还未确定,崇祯就已经开始酝酿了新的阴谋,在皇家拍卖行的密室之中,召集了一干人手。   此刻,密室之中,崇祯端坐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巩永固、田弘遇和吴邦宰等人,全都是崇祯皇家生意的好手,掌舵般的存在。   “你们准备一下,再过不久,在大同府的几个州县,特定的互市县城,将会举办贡市,与蒙古人通商,为期两个月,一定要记住,你们运送过去的货物要以烟草为主,卖给那些蒙古人。”   “可是,皇上,现在都在传,北方的游牧民族正在打仗,察哈尔的林丹汗与土默川的几个蒙古族正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这个时候,开放贡市,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   听到驸马巩永固的询问,崇祯仅仅是轻轻点头示意,一副我知道的样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币,却是转而说道:“各位,可要看好了,这是新的宝钞,由户部的宝源局和工部的宝泉局联合印制,面额大小不一,大到上千、上万,小至一文、数文、几十文不止....”   “皇上,您的意思是....?”作为商人世家,吴邦宰最先反应了过来,想到了宝钞的前尘过往,心里就是一紧,眉宇间有一丝焦虑之意萦绕其中,忍不住地问道。   突然被吴邦宰近乎于冒失的打断,崇祯并未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是微微一笑,淡淡的回道:“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在贡市进行交易之时,你们要尽可能地使用这些宝钞,作为货品买卖的中间媒介。”   “可是——皇上——这宝钞——”   吴邦宰焦虑的难以自抑,一想到以前的宝钞所带来的灾难,至今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的再次插话,但转瞬就反应了过来,一而再的打断皇上的讲话,即便是皇上的脾气再好,自己也和自寻死路无异,话语也就变得有一些结结巴巴起来。   “呵呵....朕知道你们担心的什么....担心的无非是,外族人无法接受宝钞作为交易媒介。”   崇祯再次淡淡一笑,看到其他人也流露出同样地担心之色,进而补充道:“这次的宝钞不同于以往,有着大幅度的改进,还有诸多的优惠政策,不仅可以自由兑换为现银,最为关键的是,凡是使用它缴纳朝廷的赋税,不用再另行缴纳火耗银。”   闻听此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所有人的眼前顿时一亮,除了崇祯以外,在场的都是商人,深知不用缴纳火耗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使用大明宝钞进行缴纳赋税的话,每缴纳十两银子,就可以节省两到三两银钱。   对于这些商人而言,动辄就要缴纳成百上千的税银,亦或是上万,节省而出的银子,可想而知。   一时间,这些人的内心都变得火热起来,似乎忘记了大明宝钞泛滥成灾、迅速贬值的历史,都被其中的优惠措施所吸引,只要使用大明宝钞缴纳赋税,就不用再缴纳火耗银。   “皇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仅仅是这一项好处,要想在贡市上推广宝钞,就容易太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众人思绪百转千回之际,崇祯的话音刚落,作为商人世家的吴邦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无视他人的目光,吴邦宰却只是迎着崇祯那满含深意的目光。   “皇上,在贡市上通商之时,买卖货物之际,完全可以标注两种价格,一个是以物易物或现银的价格,一个是以使用大明宝钞的价格,后者要比前者低那么两到三成,甚至于可以更低。”   “妙啊~妙——这一招真是高!”   有过经商经历的国丈田弘遇,最先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吴邦宰的意思,这样说的根据是什么,忍不住地连连赞叹,进而说道:“如果对方追问,为何价格差异那么大,完全可以言明,使用大明宝钞,向朝廷缴纳赋税之时,可以不用再缴纳火耗银,也就理所当然了。”   “两者的差价所在,就是在这一点,向朝廷缴纳赋税所使用的现银,需要另交一笔费用,作为熔炼银子的火耗。”   说着说着,田弘遇脸上的光芒愈发炽热起来,接下来的话语里更是充满激动之意。   “如此一来,使用大明宝钞,也就少了一项税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些商人相当于节省了一大笔成本,自然而然地,拥有的商品货物,也就具有了价格上的优势,相比于那些使用现银结算之人。”   “不错,田国丈言之有理!”   驸马巩永固附和了一句,进而朗声地补充道:“到时候,一旦那些商人听到这个消息,见大明宝钞真得有如此效用,一定会对大明宝钞趋之若鹜,蜂拥而来,恨不得将所有的交易都使用大明宝钞!”   这一刻,崇祯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非常满意众人的反应,不需要自己过多的点拨,他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大明宝钞所带来的种种妙处。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神色为之一愣,幽幽的话语突兀的响起,打断了还处于激动与兴奋的众人,他们脑海里关于大明宝钞的种种幻想。   “对了,还有一点,你们也必须要记住,从蒙古人那里购买的货物,一定要牛羊马为主,尤其是牛马,更是重点,尽可能地多买一些,只要手中还有银子,就给朕全部买这些牲畜。”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反应都很相似,为之一愣,有一些错愕,身为国丈的田弘遇,更是试探性的问道:“皇上,您要这么多的牛羊马干什么啊?”   此时,如果大量的购买马匹,他们还能理解,毕竟,这可以装备于军中,组建骑兵,提升大军的战斗力,然而,购买那么多的牛羊,就让众人心生疑惑了,满满的不解。   “好了,你们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多问,既然朕这样说了,自然有所打算,你们以后自会知道。”   “是,皇上,微臣遵旨!”   尽管心中疑惑,但众人还是躬施一礼,予以肯定的回应,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第二百零零章 没有后路   第二天....   内蒙古草原的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天与地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站在地上,就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天空。   然而,就是这么好的天气,却有一股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不断地酝酿与积累,向四周弥漫,随着时光的流逝,这股紧张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明显,宛若实质化了一般。   鄂尔多斯草原,尤其是越靠近挨不哈河,紧张的氛围更是急剧攀升,达到了一种爆发的临界点。   此刻,卜失兔与永邵卜、袄儿都司等首领,已经是严阵以待,所有的士兵都是跨马而立,手里的弯刀微微举起,泛着幽幽寒芒,目光极为的犀利,直直地看着东南方向。   静,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仿佛马儿也知道了大战的即将到来,表现的格外老实,没有再打响鼻,更没有用脚掌扒拉与踢打着地面,极为配合背上的骑士,静静地耸立在那里,看其架势,只需士兵的一个小动作,一个特定的呼号,犹如野狼一般的嚎叫,它们就会瞬间奔腾除去,一起冲向敌人。   踏踏踏....   莎莎莎...   伴随着纷杂的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以及盔甲与兵器之间的摩擦声响,随着声响的越来越大,刹那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屏息凝神,看着前方,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一排——两排——三排.....   敌人终于出现了,自东南的那个洼地里缓缓走出,直逼卜失兔等人的阵营,仅就军容而言,散发的那股气势,对方明显稍占上风。   忽然间,出现的军队戛然而止,突然停止了前进,这个时候,一个士兵骑马走出了队伍,径直向着卜失兔这一方而来,距离前锋部队还有数米之时,停了下来,随即对着中军的位置就是一通喊话。   “顺义王,喀喇沁汗,塔布囊,各位蒙古台吉,袄儿都司汗,我们家林丹汗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诚心归服,勾结后金的事情,大汗就可以既往不咎,你们依然可以在这片草原上生活,土默川依旧有你们的一块栖息之地,帐下子民可以继续在这里放羊牧马......”   言语之间,喊话之人,说不尽的自得与不可一世,显得很是傲慢,蔑视卜失兔等人。   这个时候,骑马而立的卜失兔等蒙古各部落首领,位于大军中间稍靠前的位置,听着对面传来的话语,对于自己等人的轻蔑,尤其是那种指手画脚的架势,心中就是一阵恼火,气得脸色铁青,按在刀柄上的手掌紧了紧。   “来人啊,将这个大胆的狂徒给本汗射死!”   卜失兔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容不得其他人反应过来,进行组织,土默特部众里面,立即就有人搭弓射箭,直指阵前不远处的喊话之人,动作非常的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犹疑。   咻咻咻...   一时间,箭雨如林,发出破空之声,喊话之人刚要拨转马头,逃离而去,去落个身死的下场,连人带马,周身覆盖了密密一层的箭矢,就像马蜂窝一般。   这个突变,喊话之人被射死,就像汽油里面落入一抹火星,瞬间点燃了紧张的气氛,引燃了整个战场,双方不再对峙,纷纷向对方杀去。   嗷嗷嗷....   呜呜呜....   各种嚎叫骤然而起,双方就好像脱缰的野马,同时向着对方冲刺而去,手里的弯刀或是在空中胡乱舞动,亦或者拍打着马屁股,紧张的气氛在刹那间爆发,冲杀的那种嚎叫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配合着阵阵的马蹄声,场面很是纷乱。   眨眼之间,双方就杀在了一起,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杀啊~!”   “冲啊~!”   “嗷呜~嗷呜~”   在各种犹如野兽一般的嚎叫之中,不断有人倒下,从马上摔落,而又被马蹄踩踏,惨叫声四起,血腥味弥漫开来,越来越浓郁,杀伐的气息被推到了**,局势急转直下,一发而不可收拾。   渐渐地,双方纠缠在一起,陷入胶着状态,不久之后,卜失兔等人一方开始出现了溃败的迹象,林丹汗一方的优势越来越明显,颇有碾压之态。   “顺义王,不行啊,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会被林丹汗全歼,可就真得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不错,现在个时候,如果咱们赶紧撤离,分兵突围,还有一线生机,就像汉人的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存了实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袄儿都司说得正是,只要咱们保存住实力,拖延一段时间,等到明军援军到来之时,亦或是后金给予了恢复,答应了结盟的建议,共同征讨察哈尔,咱们的春天就到了,就能够收回土默川。”   ......   然而,任由耳边回荡着各种声音,任由一些部落首领言词忐忑,开始不安起来,卜失兔依旧在挥舞着弯刀,与敌厮杀,又是一番冲锋过后,得到短暂喘息的片刻,冷冷地瞟了一眼众人,趁着这片刻的时间,幽幽地吐出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众人逃走的念头。   “各位台吉,切莫忘了,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不同于盛夏与春季,短时间之内,如果不能夺回属于咱们的牧场,要么向林丹汗俯首称臣,请求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要么就被冻死在这茫茫草原,或是被饿死,由野狼收尸。”   一语落罢,卜失兔手里的弯刀在空中一挥,大军再次拨转马头,向着林丹汗的军队冲杀而去,其他蒙古部落的首领,几乎是一种本能地反应,紧跟着上去,率领着部众,掩杀而去。   这个时候,林丹汗却是满脸的悠然之色,笑意愈浓,跨马而立,待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厮杀的场景,旁边的心腹情不自禁地一番吹捧与恭维。   “嘿嘿....大汗,此战咱们必胜,土默特等部落全面溃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一群临时组建起来的联军,又各怀鬼胎,都想着让其他人损失更多的兵力,人数虽多,又岂是大汗的察哈尔四万精骑的对手?”   “居然胆敢与大汗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土默特这些首领可真够愚蠢的!”   ...... 第二百零一章 援军到来   林丹汗昂首而立,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就好像拥有着十足的把握,对于这场战争,己方必然取胜,这土默川一带,将会真正成为他林丹汗的势力范围,卜失兔等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而已,显得很是自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战斗进入最为惨烈之时,双方的伤亡急剧增加,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自远方传来,来自于大后方的茫茫草原。   战斗中的双方还未发现什么,林丹汗却是极为敏感的扑捉到这一点,本能地回头看去,又四处张望,极目远眺,眼睛微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神色变幻不定,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卜失兔等人原本宿营的三个方向,出现了大量的明军骑兵,呈现品字形阵型,缓缓而来,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兵力几何?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员越来越多,出现在林丹汗的视野内。   这些明军,就好像海平线上行驶的船只,身影突兀的出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不断地靠近。   正在厮杀的众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突然出现的第三方,纷纷停了下来,分开一定的距离,警惕地盯着对方的同时,纷纷张望起来,开始交头接耳,私下议论了起来。   “难道——难道明廷真得胆敢插手我林丹汗的事情,贵英恰上报的那些事情,替大明皇帝传的那些话语,并非虚言,而是真的?”   喃喃自语之时,林丹汗的脸冷了下来,眸光闪烁,直视越来越近的明军,尤其是对方打着的旗号,正是大明的英国公,张维贤的旗号。   这个时候,林丹汗的弟弟粆(sha)图台吉策马走了上来,停在林丹汗的身旁,感受着有一些微妙的氛围,小声的问道:“兄长,现在该怎么办?情形似乎对咱们非常不利啊,如果这些明军真的是卜失兔等人的援兵,他们的军队合在一起,粗略估算,兵力将近是咱们的十倍。”   林丹汗的神色非常的难看,尤其是看到突然出现的明军,摆出的那副架势,为卜失兔等人壮声威,最为关键的是,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明军队伍里居然有虎蹲炮,这种小型的火炮,可以在战马上发射,机动性非常的强,威力也不小。   明军虽然来了至少数万人,还都是骑兵,林丹汗还仅仅是忌惮,还不至于被吓破胆,吓得撤退,还有一战的决心,认为自己尚有获胜的可能。   然而,明军居然调动了那么多的虎蹲炮,林丹汗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就直往下沉,那种对获胜的自信,不断被削弱。   看到林丹汗并未回应自己的话语,只是阴沉着脸,粆图台吉更加着急了起来,担忧的再次说道:“兄长,现在还是赶紧抽身出去,撤离这里的好,有着明军的支援,咱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就在这时,容不得林丹汗深想与回应,突然间,一阵骚动自后方传来,使得林丹汗等人都是心里一惊,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纷纷转头望去,汗毛乍起,根根倒竖。   只见,有一支明军突兀的出现,缓缓而来,彻底形成了合围之势,将林丹汗的三四万人马包围在中间,就那么的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后方。   “兄长,要不然就答应大明皇帝的提议,咱们就退出土默川,返回辽东,将这里还给土默特等部落,反正,大明的皇帝已经做出了允诺,只要咱们退出土默川,返回辽东,他们就配合咱们的行动,牵制住皇太极,助咱们察哈尔收回曾经的地盘。”   粆图台吉的语速越来越快,脑门儿都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紧张不已,心神已经慌乱了起来,有一些口不择言。   “弟弟,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今时不同于往日,就算是咱们答应大明皇帝的建议,卜失兔等人也不会答应,放任咱们轻易地离开,现在可是他们报仇的最佳时机,尤其是那个对咱们恨之入骨的喀喇沁汗和塔布囊。”   林丹汗刚一说完,粆图台吉的身体一颤,面色有一些惨白,语气有一些哆嗦的问道:“那——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林丹汗冷冷地反问了一句,瞥了一眼粆图台吉,环视了一下周遭,望着那些已经停了下来的明军,继续说道:“当然是杀出一条血路,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堂堂的察哈尔汗,蒙古的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子孙,绝不可能向这些人屈服。”   “大哥,你看,有人走了过来!”   粆图台吉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林丹汗的思绪,更是说道:“是贵英恰,大哥你看,来人是贵英恰,他怎么会出现在明军里面?”   “难不成——归化城——已经——”   相比于粆图台吉的咋咋呼呼,大惊小叫,满脸的不解,林丹汗却是平静得多,只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呢喃一般的吐出几个字,心里升腾出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粆图台吉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经林丹汗的提醒,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的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归化城已经失守,所以,贵英恰才会落到明军的手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林丹汗反而平静了下来,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进而继续说道:“随着咱们的离开,归化城的守兵不足两千,怎么可能是数万明军的对手?当然也就守不住归化城了。”   一语落罢,林丹汗的神色再次冷了起来,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再次自语道:“现在看来,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间,就只能看接下来的行动,是否顺利了?”   “大哥——你真的想.....?”   粆图台吉低声惊呼,反问了一句,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明军,还有卜失兔等人的联军,一副虎视眈眈的架势,脸色顿时化为一片惨然,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越来越不安,犹疑的劝说道:“大哥,先不要冲动,等贵英恰过来,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做决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刻,先等等看,弄清情况再讲。”   “嗯,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正好我也有一些话,想问一问贵英恰,到底怎么回事儿?”林丹汗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反对。 第二百零二章 骤然紧张了起来   呼....   暂时稳住了兄长,粆图台吉顿时暗暗长松一口气,紧张到难以附加的心情略微缓和了一些,颇为期待地看向正在策马而来的贵英恰。   “贵英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归化城是不是已经失守......”   贵英恰刚一来到近前,还未站定,粆图台吉满脸的着急之色,迫不及待地连连问道,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林丹汗极为霸道的给打断了。   “贵英恰,既然明军没有杀你,还将你放了回来,是不是让你给我带话了?”   不得不说,林丹汗有一颗通透之心,转瞬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并不是像粆图台吉关心的是归化城,而是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关键之处,也是当下最为迫切的事情。   “大汗,你猜的没有错,奴才之所以得以幸存,出现在明军之中,明廷的英国公确实是让奴才带一些话,希望大汗你能够同意,他们的皇帝所提出的那些建议......”   就在贵英恰向林丹汗回报之时,卜失兔这一方也在热烈的交谈着,气氛显得很是融洽,说不尽的愉快。   “哈哈哈...英国公,你们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如果再晚那么一会儿,我们这些都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大明果然守信,说出兵救援,就绝不会出言反尔,一下子派来了这么多的大军,只要咱们合兵一处,共同出击,定能将林丹汗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全歼也不是没有可能。”   “英国公,在下就直言不多说废话了,既然已经来了,还不如趁此良机,我方的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是林丹汗的数倍,还有你们带来的那些火器加持,不如一鼓作气,一举将其收拾了,定能取胜!”   ......   在众人的簇拥之中,一身铠甲的英国公张维贤忽然停了下来,是那么的毫无征兆,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迎着卜失兔等人疑惑的目光。   “英国公,你怎么停下了?”   卜失兔狐疑的问出这句话之时,转头望了一下战场,林丹汗等人的方向,进而补充道:“前方就是本王的汗帐,咱们可以在里面好好商议一下,如何逼迫林丹汗投降?亦或是如何分工,将林丹汗连同他的部众一起剪灭?”   “呵呵....顺义王,不用如此客气,咱们还是在这里商谈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否则的话,就得不偿失了,事情反而不美。”   笑声之中,张维贤的话语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充满深意,转瞬之间,卜失兔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对方是在防着自己,免得有鸿门宴,被活捉。   “咳咳...英国公真会开玩笑,这能会有什么误会?”   卜失兔一阵的干笑,神情是那么的尴尬,但一想到自己等人的处境,非常的微妙,眼前的这个人左右着这场战斗的胜利,想到这一点,尽管心中十分的不快,但也忍了下来,进而补充道:“既然这样,英国公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在这里商谈。”   然而,卜失兔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喀喇沁汗一张黑脸却冷了下来,突然插话道:“这还有什么好商谈的?如此良机,可谓是千载难逢,林丹汗处于咱们的重重包围之中,当然是将其一举消灭,永除后患!”   作为蒙古人的一方,卜失兔等人当然明白,并且理解喀喇沁汗,为何这么痛恨林丹汗?为何表现的如此过激?   原因很简单,邵城之战的时候,喀喇沁的一家老小,几乎全都落入了林丹汗之手,至今生死不知,以林丹汗的野蛮与残暴行径,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绝不会太好。   即便是活着,也不会比死了好多少!   “哼哼哼....”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回应喀喇沁的却是张维贤的一阵冷笑,更是进而说道:“喀喇沁,你想疯,本公爵却是恕不奉陪,才不会动用大明的子弟兵,泄你的私愤。”   “而且,此次出兵关外,支援你们,本公爵接到的命令,只是将林丹汗逼出这土默川,而不是与其来一场殊死的搏斗,仅此而已。”   “你...你...你...”   喀喇沁汗被噎得血脉偾张,胡须乱颤,一只手直直地指着张维贤,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然而,后者却是一副不为所动、毫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时候,张维贤转头看向卜失兔等人,已经收起了看似和煦的笑容,神情多少有一些冰冷,沉声的又抛出了一番惊人的话语,引起众人的深思。   “顺义王,各位台吉,明人不说暗话,关于林丹汗的实力,大家的心里也很清楚,恕张某直言,虽然咱们又将其击败的实力,可是,一旦林丹汗临死反扑,要是狗起跳墙的话,恐怕谁也无法挡得住他的临死一击,即便是挡住了,也承受不了因此而带来的损失。”   容不得众人深想,来不及反驳,张维贤又抛出了一句话,令他们心头一紧,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本公爵在这里不妨明言言,如果诸位非要与林丹汗死磕,分出一个胜负,决一生死,恕在下不奉陪,明军将会退去,不再插手你们与林丹汗的恩怨。”   这一刻,不管是多少有一些亲明的卜失兔,还是对林丹汗恨之入骨的喀喇沁汗等人,恨得牙根痒痒,直欲发作,却又被张维贤压得死死的,谁让现在的明军那么重要,可以左右到整场战争的胜负。   可是,喀喇沁心有不甘,对林丹汗的恨意直冲脑门,几乎是丧失理性,咬牙切齿之下,寒生说道:“英国公,如果你真的要如此,想要与林丹汗和谈,让他平安的离开土默川,阁下还是好想想自己,你目前的处境,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喀喇沁汗,不要乱来....”   在卜失兔等人的惊呼与看似阻止的声音之中,在喀喇沁汗手下不断逼近之时,面对毫无遮掩的威胁之语,张维贤却是淡然一笑,颇为轻蔑的瞥了一眼越来越嚣张的喀喇沁,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这位老人看惯了世事沉浮、风风雨雨,参悟了生死一般,显得很是从容不迫,就好像无声的说,老子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还怕你这一套? 第二百零三章 恩威并施   忽然间,张维贤笑了,笑得是那么毫无征兆,充满诡异之感,更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队,距此不过十数米,没有再理会喀喇沁汗,而是在卜失兔等人之间来回打转,目光游离不定。   “顺义王,各位台吉,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了,前来之时,本公爵曾经有过交代,满桂总兵可以暂时全权统帅全军,如果在下有什么不测,可以便宜行事。”   张维贤的话语一顿,神色更是收敛了起来,再无丝毫的玩笑之意,变得极为冰冷,而又非常的强势,颇为的咄咄逼人,森寒地凝视着喀喇沁汗,话题一转,话语也不再那么客气,不再那么委婉。   “喀喇沁汗,可不要玩什么擒贼先擒王的把戏,那都是我们汉人玩剩下的,在我的面前搞这些小动作,简直就是拙劣不堪,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怎么会没有意义?”喀喇沁汗连连冷笑,反问了两句,面有值得之色,更是进而补充道:“只要控制了你这个统帅,本汗就不相信,你们的那些将领敢乱来,不听从我们的支使?”   话虽多,但整个过程却很短,发生的时间不过是寥寥几个呼吸。   这一刻,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卜失兔等人都是默然不语,没有再上前阻止,更没有任何的动作,一副作壁上观、看局势后续发展的样子。   隐隐间,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然而,张维贤还是没有任何的慌乱,依旧保持着从容之态,只是丢出一句话,就使得形势有一些反转起来。   “喀喇沁汗,想必你应该知道土木堡之变吧?”   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管是强势如喀喇沁汗,还是居心叵测的卜失兔等人,都是心神一震,想到了许多,并未将张维贤的这句话真得当作稀松平常,而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话里的弦外之音。   是啊,遥想当初的土木堡之变,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刺,最后却落得兵败被俘的下场,不也一样没有要挟到大明王朝,当时京城的臣子,直接拥立太子登基称帝。   放到现在,以大明的硬骨头,捉到他一个英国公,又怎么可能号令的了十数万明军?   “喀喇沁汗,可不要乱来喔,也不要冲动喔,你或许不在意个人的生死,但也不要连累顺义王和其他台吉啊~!”   “你什么意思?”   张维贤笑吟吟地并未答话,而是右手伸直,指着己方的大军,缓缓转移的同时,继续说道:“喀喇沁汗,看到了没有?那里有六门虎蹲炮,正好对准这里,要是本公爵有什么闪失,又或者你做出什么引人误会的举动,我的那些士兵可是要发射炮弹的喔,六枚炸弹,足以将这片地夷为平地,将其炸平,不要怀疑我的话喔~”   “你——你——我不信你——”   闻听此言,喀喇沁汗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说两个“你”,却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这个时候,卜失兔等人却是心神巨震,眉宇间有一丝着急之色萦绕其中,纷纷上前,将张维贤护在中央,隔离开喀喇沁汗,尤其是他的那些手下,更是被挡在外面。   “呵——呵——呵——那个,英国公,切莫当真,喀喇沁汗只是在和你开一个玩笑而已,他就是那种人,千万不要当真啊~!”   卜失兔干笑几声,话语是那么的牵强,为了配合自己的话语,面对隐隐威胁到自己生命的虎蹲炮,强挤出一丝笑容,态度已经完全软了下来,进而又说道:“当然,英国公,如果林丹汗真得同意和解,愿意退回辽东,并交出我们的部众和家人,事情到此为止,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都是蒙古族,没必要赶尽杀绝,非得你死我活的。”   “顺义王,尽管放心,林丹汗一定会答应和解,并退出土默川,何况,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张维贤展颜一笑,额头的皱纹都好像消失了一般,就好像没有发生刚刚的不快一样,突然的转移话题,如此友好的表现,使得卜失兔等人微微一愣,有一些发呆,多少有一些不适应,忍不住地心中暗道:“这位英国公,为人也太善变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然而,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就在这个时候,张维贤又抛出了一个令他们高兴的消息。   “对了,顺义王,各位台吉,不用担心,在前来支援之前,宣府总兵候世禄,已经帮你们收回了归化城,并顺手救出了各位的家人,事过之后,你们就可以派人接回去,重新接掌归化城。”   如果说,张维贤刚刚的那一番表现,是以强硬姿态让人屈服,现在这样做,却是在施以恩惠,是在化解以喀喇沁汗等人心中的不快与怨念。   如此一来,可谓是恩威并施!   “而且,顺义王,各位台吉,我朝皇上感念于咱们世代友好,贵族又经此一役,许多生活物质尽毁于战乱之中,所以,等到战事平息之后,林丹汗离去之后,在山西大同府的那几个贡市,将会开放,以便你们采购一些生活物质。”   “英国公,你说得是真的吗?”卜失兔心中一喜,在其他人希冀的小眼神之中,问出了共同的疑惑。   “当然是真的!”   张维贤极为肯定的予以答复,脸上的笑意更浓,进而又说道:“而且,就在今年,在茶马交易的贡市之中,我朝准备进行小范围的宝钞推行试点,用宝钞充当媒介,形同于现银。”   “宝钞可谓是好处多多,不仅能够方便双方的交易,而且,还能让你们的牛马羊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并以更低的价格,买到更多的货物商品,就是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接受形同于银票的宝钞,充当白银的角色?”   “当然愿意!”   就好像早已死亡的青蛙被电击了一般,出于一种神经反射,卜失兔等人,就连一开始颇为强势而极端的喀喇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应,纷纷应答。   作为各自部族的首领,大汗的存在,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经此一役,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死伤了那么多的人口,一下子就空出了许多的马牛羊等牲畜,缺少相应的劳力打理与放牧。   毕竟,寒冬不同于春夏时节,只需要将牛羊赶出去,这个寒冷的季节,经常有鹅毛大雪,根本就无法将牛羊赶出去放牧,只能圈起来,喂食囤积起来的那些枯草,最为考验劳力。   这个时候,不管是和解,还是使用强势手段,林丹汗退出这土默川,已经是毫无疑问。 第二百零四章 迂回劝说   因此,林丹汗离开之后,留给众人的难题,不仅仅是战后的重建,部众的安抚,主要还是过剩的牛马羊等牲畜,该如何处理?   如果真如张维贤所言,将会在这个深秋时节,寒冬到来之前,开放一些贡市,那简直太好了,正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一大难题。   “那个——英国公,将会再次开放大同府的贡市,这是真的吗?”卜失兔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心情之下,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   张维贤淡淡一笑,朗声的吐出五个字之时,从怀里掏出了几份小册子,递了过去,继续说道:“顺义王,各位台吉,这是关于宝钞的一些介绍,怎样兑换成现银,至于如何使用,只要拥有这些标识的商户,就能像正常的银子使用,采购你们所需要的货物。”   “好好....还是英国公想得周到,连这些都替我们想到了。”   卜失兔笑得很是灿烂,连忙接过小册子,回应之时,在众部族首领的注视之下,似乎是忌惮于那股迫不及待的神情,又将小册子转手分给了他们。   这个时候,将小册子分完之后的卜失兔,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英国公,您说,林丹汗真的就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心甘情愿地这土默川吗?”   “嘿嘿...顺义王,尽管放心,如今这个时候,形势所逼之下,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只要林丹汗尚存一丝理性,但形势比人强,就会做出相应的明智抉择,除非,他真的想鱼死网破,拼一个身死道消,也要重创咱们。”   说话之间,张维贤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越来越淡,变得有一些冰冷起来,更是转头看向林丹汗所在的方向,眸子中闪过一缕寒光,光芒点点,闪烁不定。   这个时候,在另一方的阵营之中,却是弥漫着愁云惨淡一般的氛围,林丹汗等人聚在一起,说不尽的没落之感,再无刚刚到来之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汉人有句话说得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现在能够脱身,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强大之后,恢复实力之后,随时都能够卷土重来,就答应明廷的建议吧~”   一语落罢,粆图台吉满脸的焦急之色,颇为期待的看着眉头紧皱的林丹汗,神色那么的愤怒。   这个时候,相比于粆图台吉迫切想要促成双方的和解,兄长林丹汗能够答应明朝的要求,身为妹夫、又是心腹的贵英恰,却是另一种神情,面色凝重无比,抛出了另一个议题。   “大汗,你要想一统漠南,整合所有的蒙古部落,您不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效仿汉人所讲的勾践卧薪尝胆,还要像皇太极那般,使用各种手段,拉拢各个部族。”   “单一的强势手段,使用吞并之策,只会适得其反,将蒙古的其他部族推向后金那一边。”   “贵英恰,你现在给兄长说这些干什么?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粆图台吉很是不满,甚至有一些生气与愤怒,但话还未说完,却被林丹汗给打断了,显得颇为强势和粗鲁,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哎,粆图,你先不要说话,静静地听着就好!”   林丹汗制止了粆图台吉之后,目光再次落在了贵英恰的身上,眉头紧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继续说道:“所谓的卧薪尝胆,本汗当然知道,至于你说得向皇太极学习,什么拉拢手段,又是指得什么?”   “大汗,想必您已经猜到了,那就是与其他部族联姻,先建立同盟,缓和双方的关系,只有如此,才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具备统一蒙古各部落的条件。”   “不妨回想一下,皇太极为了加固与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的关系,一连迎娶了宰桑·布和的妹妹哲哲和女儿布木布泰(大玉儿),或许整个科尔沁部不是那么与后金亲近,但博尔济吉特氏却是和皇太极的关系极好!”   “不难发现,就是通过联姻的关系,后金才会与蒙古的那些部族更加紧密,越来越好。”   “贵英恰,你到底想说什么?”尽管林丹汗听得频频点头,但还是颇为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大汗,奴才是想,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与大明建立这样的联盟关系,通过联姻?”贵英恰徐徐的说出这番话,眸子里光芒闪烁,颇为渴望的凝视着林丹汗。   “不可能的!”   林丹汗想都没有想,立即予以了否定,进而又补充道:“大明有着祖训的制约,不可能与咱们和亲,又怎么可能通过联姻,建立同盟关系?”   “大汗,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让大汗娶明廷的公主,而是咱们这边送一个美女过去,充实到大明皇帝的后宫,作为侧妃。”   看着林丹汗一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贵英恰再次建议,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朝鲜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可是,本汗又没有女儿,怎么联姻?如果送普通的美女,即便是大明皇帝接受,联姻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说到这里,林丹汗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有惊异之色,转而问道:“贵英恰,你是想让本汗的二妹,太松公主嫁给大明皇帝?”   林丹汗刚一说出口,眸子里的神采随之黯淡了下来,自己又给自己否决了。   “不行啊,太松早就与他人有婚约,铁槊科诺特十苏木之一的衮楚克台吉,对于极为重视刚理伦常的汉人而言,明显行不通啊~!”   看到林丹汗的态度明显的松动,贵英恰心里一动,为之一喜的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紧跟着,颇为意味深长地沉声说道:“大汗,这个无妨,正好可以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大明皇帝的态度,是不是真得有那个诚意,与咱们结盟?何况,大汗,你不是也说了吗?”   “太松公主,只是许给衮楚克台吉,并未成婚,公主还是完璧之身。而且,既然衮楚克已经背叛了大汗你,又转投于皇太极的麾下,就没有必要再在乎这个约定。”   这个时候,林丹汗的弟弟粆图台吉,即便再如何的反应迟钝,再如何的心急如焚,听过这番话之后,也已经反应了过来,贵英恰这看似是在转移话题,实则却是,迂回劝说汗兄。   尤其是听到兄长的答应,心中顿时大定,紧绷的神经也有所放缓。 第二百零五章 分析   数日之后,英国公张维贤的邸报还未到京城,一封飞鸽传书的书信已经摆在了崇祯的书案之上。   此刻,祯极其专注地凝视着书信的内容,浏览的过程中,慢慢品味着字句里面所蕴含的深意,那极其庞大的信息量。   “真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的顺利,顺利的有一些出奇,几乎让人难以置信,林丹汗居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还献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模仿起了皇太极,走上了与大明联姻之路,难道真的是形势所迫?难道候世禄击败了他留守在归化城的几千兵马,真得起到了威慑效果?”   呢喃自语之间,崇祯的明眸闪动,嘴角更是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意,神情是那么的轻松而自然,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狐疑萦绕于眉眼之间。   这个时候,张彝宪自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孙元化与茅元仪在宫外求见。”   “嗯,宣他们进来吧~!”   崇祯爽朗的回应之时,心中却是一动,暗道:“茅元仪和孙元化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让他们分析一下,林丹汗为何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要求,以他们的经验,在辽东呆了那么多年,应该对林丹汗的真实秉性有一些了解,或许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不久之后,茅元仪和孙元化就出现在了崇祯的对面,两人刚刚行过礼,前者想说些什么,却被崇祯给挥手打断了。   “暂且不谈别的事情,你们先看看这一封信,看过之后,说一说你们的看法,帮朕分析一下。”   一语落罢,崇祯将手里的书信往桌子上一放,向前轻轻一推,茅元仪就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一般,皇上与臣子商谈朝廷要务之时,不喜欢太监从旁伺候,连忙上前两步,拿过了那封书信,转而返回了原来的位置,与孙元化并肩而战,一起快速浏览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片刻之间,两人很快就看完了书信里面的内容,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茅元仪更是再次看向崇祯,不解地问道:“皇上,请恕微臣二人愚钝,不知道皇上让我们二人说些什么,还望皇上提点一下?”   “呵呵...是朕心急了,没有将话说明白!”   崇祯干笑一声,为了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朗声回应了一句,同时轻抚额头,一副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的样子,进而神色微微收敛,继续说道:“嗯...是这样的,根据朕所得到的消息,对林丹汗的所听所闻,这位察哈尔汗也算是一代枭雄,绝不是那种轻易就易与之辈,朕有一些难以相信,林丹汗居然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朕的要求。”   听到这一番话,两人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面有沉吟之色,思索了起来,片刻之后,孙元化率先做出了回应:“启禀皇上,或许微臣知道其中的一些因由。”   “哦—什么因由?”崇祯心中一动,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皇上,臣在辽东之时,就曾经综合得到的各方消息,对林丹汗的性格做过一些概述,尤其是他的一些理念。”   “哦...说说看,林丹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理念?”崇祯已经被勾起了心中的好奇,来了极大的兴致,适时地连连问道。   “启禀皇上,以微臣之见,林丹汗是一个极为狡猾之人,又不失霸道,有时候,行事有一些鲁莽,很容易丧失理性,肆意而为。”   “嗯...拥有这样复杂而多变的性格,与他的理念有很大的关联,为了统一蒙古,在辽东称雄,他一直奉行的理念,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因此,也正是这个原因,林丹汗格外憎恨背叛他的部落,尤其是转投后金的蒙古族,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动辄就会吞并其他的蒙古部落,就是为了他的野心创造条件,想要更快地整合蒙古各族,想要再现往日强大的蒙古帝国。”   “然而,经过数百年的演变,那些蒙古各族早已分裂开来,更像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尤其是那些部族酋长,早就习惯了不受约束,对于林丹汗的霸道与强势,想要整合所有的蒙古各族,有着非常强烈的抵触情绪。”   崇祯听得很认真,更是频频点头,脸上的轻松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郑重无比,紧接着,沉声接话道:“嗯...孙爱卿,朕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林丹汗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朝廷的种种要求,原因就是在于,林丹汗想要收拾那些背叛他的部族?”   “嗯,是的,皇上,微臣正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崇祯将目光投到了茅元仪的身上,询问道:“茅爱卿,你的看法呢?也是这样认为吗?”   “皇上,微臣也以为有这方面的因由,却不是全部的原因。”   “哦...说说看,都还有哪些原因,朕倒是很想知道。”   茅元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崇祯也没有催促,表现的很有耐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皇上,微臣以为,林丹汗之所以这么反常,一改往日的霸道行事风格,概括起来,原因无非有三点。”   “其一,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皇上塑造的那种压迫性的局势,让他没有更多的选择,要么灭亡,从此没落,沦为不入流的势力;要么就听从皇上的要求,与朝廷结盟,返回辽东。”   “其二,正如孙大人所讲的那些,微臣就不再赘述。”   “至于最后一点,就是微臣觉得,经此一役,就好像遭到了当头一棒,林丹汗被打醒了,意识到过刚易折的道理,意识到之前的种种作为,过于强势,才会使得他落得个近乎于众叛亲离的下场。”   “因此,林丹汗这是在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想要改变以前的行事风格,想要效仿黄猪皮对待其他部落的方法,走上联姻之路,从而缓解与各方的关系。”   “不错,细细想来,也不无这方面的原因,也不无道理。”   崇祯附和了一句之时,微微低头,更是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之色,而茅元仪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依旧在继续。   “而且,皇上,纵观北方的形势,从各方实力的对比来看,目前为止,最强的就是朝廷与后金,其次才是他林丹汗,最后就是蒙古的其他各部族。”   “然而,后金在辽东极为的强势,实力蒸蒸日上,越来越强,仅就战力而言,朝廷也不具备绝对的优势,更遑论他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落。”   “漠南的土默特等蒙古部落,有着朝廷的鼎力支持,两相联合之下,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林丹汗根本不敢掠其锋,他又与建奴势同水火,根本就没有结盟的可能,联合对付朝廷。” 第二百零六章 大肆建立军事基地   这一刻,崇祯眸子里的神采连连,听到这里,忍不住的一阵放声大笑,附和道:“哈哈...朕明白了,如此一来,林丹汗要想实现他的野心,要想重现往日辉煌,要想再次强大起来,要想在辽东站稳脚跟,免遭孤立而被群起攻之的处境,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只能与咱们大明结盟,拥有一个有力的盟友,支持他的野心,从旁策应他的行动,牵制住黄猪皮,以便他一个一个的收拾其它蒙古部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那么主动地将亲妹妹送给朕?”   “否则,没有大明的帮助,从旁牵制建奴,他不仅无法在辽东立足,还将有被建奴蚕食和吞并的危险,直至最后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此时,听到崇祯的爽朗之言,相比于他对自己分析的认可,茅元仪和孙元化仅仅是象征性的报以微笑,以示回应,紧跟着,极为默契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同时微微点头,心中震动无比。   皇上的眼光果然犀利,对于局势的把控和见解,更是独到,把握的极为精准!   从察哈尔的林丹汗这件事情上,就足可见一斑!   林丹汗不仅是极具野心之人,更是一个反复无常之辈,狡猾如狐,难以想象,朝廷要是真得没有干涉土默川的变故,林丹汗攻打土默特等蒙古各族,将会有怎样的灾难性后果?   数十年无战事,军备与城防废弛,沿着漠南的那一带长城,那里的各个关口,将会行同于虚设,以林丹汗的秉性,动辄就会入犯关内,沿着绵延数百里的长城,可以从任何一处骚扰朝廷边境,在密云、庆州、宣府和大同府等地肆意劫掠,毫无顾忌地抢劫!   到时候,朝廷不仅要抵御辽东的后金,还要时刻放着游弋在北方的林丹汗,自然而然地,随着防线的大幅度拉长,不仅需要更多的军队,军费也会大幅度增长,直至拖垮朝廷的财政。   何况,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西南的苗族叛乱再次抬头,西北的旱灾越来越严重,还有蔓延的趋势,等等,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粮。   所有花钱的事情叠加在一起,恐怕用不了多久,国库就会再次空虚,皇上“筹措”的那些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些,两人就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一阵后怕,心有余悸,但更多的还是庆幸,还好皇上能够坚持,顶住压力,非要出兵塞外,支援土默特等蒙古各部落。   现在看来,这都是明智之举,决策非常的正确,具有远见!   仅仅是防着林丹汗的那一笔军费开支,就可以极大地缓解朝廷用度的紧张。   就在茅元仪与孙元化思绪翻飞,暗自为朝廷庆幸之时,还好有这么一个明主,这个时候,崇祯的笑声却消失了,突然问道:“对了,茅爱卿,孙爱卿,此次入宫见朕,是为了在辽东半岛组建大明水师的事情吧?”   “是的,皇上英明,此次入宫,微臣二人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还是茅元仪代表性的回话,说话之间,转头看了一眼孙元化,随即迎着崇祯那有一些好奇意味的目光,进而继续说道:“皇上,关于组建辽东半岛大明水师,孙大人还有一些其他想法,想要向皇上建议。”   “哦...什么想法?又是怎样的建议?”   这个时候,茅元仪没有答话,而是换上了孙元化,后者有一些紧张和忐忑,更多的还是拘束,眼前的这个睿智年轻皇上,无形之中,还是带给他无比大的压力,就好像所有的心思都会被对方识破一般。   “皇上,是这样的,微臣以为,组建新的水师,确实非常重要,一旦形成规模,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将来将会影响辽东的整个局势,甚至于左右战局的胜负,也毫不夸张。”   “可是,皇上,组建水师的同时,微臣觉得,谋划另一件事也是举足轻重,从某种程度上,两者相辅相成,只要办成,同时而为,不出三年,朝廷就能在辽东占据绝对的优势,建奴将会被不断削弱,势力范围也将会大幅度缩水,实力也将大幅下降。”   “哦...孙爱卿,快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这么重要,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改变辽东的局势?”崇祯心中大喜,满脸的激动之色,眸子里光芒闪动,好奇地连忙问道。   “皇上,是这样的,微臣以为,朝廷完全可以仿效毛将军,在辽东,多建立像皮岛这样的岛屿,大肆驻军,尽可能地选择建州旁边的海域相关岛屿,越往北越好。”   “只要水师建成,具有一定数量的战船,就算不能形成战斗力,也可以源源不断地向那些岛屿运送人力、物力和各种补给粮草。”   “不妨试想一下,皇上,只要在建州沿海的那些岛屿驻军,就像皮岛那样,不停地袭扰后金的老巢,不断地在建奴的后方劫掠,渐渐动摇建奴的根基,使得他们的民众人心惶惶,无法分出更多的兵力,南下袭扰我朝边境。”   ......   随着孙元化深入浅出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浮现那么一个画面,建州沿海的所有岛屿,或大或小,全都是大明的军事基地,全都由驻军,形同于皮岛的存在。   到时候,凭着战船的优势,那些驻军可以随时进入建奴的本土,大后方,与鞑子玩躲猫猫,打游击战,从而搞得建奴疲于应付,皇太极焦头烂额。   如此一来,黄猪皮就有了后院起火的危险,将会无心于南下,进犯宁锦一带,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招揽蒙古各族,出兵为他们消灾解难,他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   原因很简单,随着那些军事基地岛屿的存在,建奴的后院已经起火。   “好—好—果然是一个绝好的妙计!”   孙元化刚一说完,崇祯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连说三个好字,足可见他多么赞同这条建议,更是补充道:“如此一来,在辽东,尤其是沿着建州沿海一带,将会遍地开花,出现无数个皮岛,出现更多的镇江堡,自然而然地,建奴的威胁越来越弱,也就不足为虑!” 第二百零七章 争执   这个时候,面对崇祯的夸赞,孙元化却是面有难色,犹豫再三,这才说道:“皇上,关于在辽东半岛组建大明水师,微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哦...孙爱卿,暂且说来,让朕先听一听....”崇祯大手一挥,笑容非常的和煦而亲昵,回应了一句之后,耐不住心中的那份高兴与喜悦,进而又补充道:“只要不过分,要求合理,朕统统都可以答应!”   闻听此言,不仅是孙元化,还有茅元仪,都是大喜过望,前者更是连忙回道:“启禀圣上,组建大明水师,微臣想启用一些西洋之兵,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哈哈....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就是用一些西洋人,朕准了,孙元化,你可以放心的去用,有朕在后面给你撑腰。”   很显然,两人为之一愣,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皇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顺利地让他们有些错愕,一时有一些发呆,毕竟,事关西洋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敏感,尤其还是牵涉到军事,否则,也不会请示了。   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片刻,两人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孙元化更是如此。   “微臣拜谢皇上!”   “小事而已,不值得一提,朕还不会管的那么细!”   看似是一时兴起,但是,崇祯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作为一个明史专家,他还是知道一些事情,担任登莱巡抚之时,组建大明水师,孙元化就使用过西洋兵,作为火器方面的指导人员。   而且,就当时而言,使用西洋兵,孙元化并不是第一个人,在他之前,就有着先例,郑芝龙的水师之中,成员就很驳杂,不仅有倭国人、南洋人,还有西洋人,甚至于,还有非洲的黑人。   这个时候,京城的一处教堂之中,其中的一处教务室,几个洋人聚在一起,气氛确实有一些,尤其是其中的两人,看其服侍,应该是神父,二人争执不休。   “龙神父,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让一些神职人员,进入大明的军队之中,协助孙教友,绝对是对宣传基督教一大益处,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反对呢?”   “邓神父,在我看来,你现在已经忘记了神的旨意,咱们到中国来的目的和初衷。咱们到中国,是为了传播基督教的教义,传达神的旨意,让神光洒遍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消除异端邪说,而不是参合到政治里面去,帮助中国人打仗。”   “而且,咱们的神职人员原本就不多,对于日渐增加的教堂而言,教区的不断发展,人手已经显得非常短缺,你现在,一下子居然派出那么多的神职人员,帮助孙教友,练兵打仗,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忘记了咱们的本职工作是干什么?”   ......   这个时候,看到两人争执的越来越激烈,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来华已经有二十多年,先后经历过南京教案等诸多事情,对于明朝国情有着极深的研究,高一志站了出来,连忙阻止龙华民与邓玉函两位神父。   “两位,不要争吵,先听我一言....”   很显然,在众多洋人之中,高一志有着很高的威望,说话的分量不言而喻,两人相继停了下来,脸上依旧残留着薄怒之意,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坐回座位,目光几乎是同时汇聚在了高一志的身上。   “龙神父,邓神父,暂且不说你们谁讲的有理,但有一个事实,也是利玛窦神父生前一再强调的事情,咱们要想顺利的传教,传播基督教的教义,不仅要融入中国的生活之中,学习他们的礼仪和学问,更要和他们的士大夫、也就是权力上层,打成一片。”   “经历过南京教案,事实证明,利玛窦神父的论述非常正确,如果不能获得中国上层人士的同意,咱们的传教不仅很难展开,随时还有可能遭到打压,甚至于被驱逐出境,被封教堂。”   “融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学习和研究他们的礼仪、知识,了解中国千年以来所形成的思想体系,唯有了解,才能与那些士大夫交流和沟通,甚至于和那些高官,搭上关系,从而打通上层的渠道,获得传教的认可,咱们传教的事情将会事半功倍。”   龙华民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甚至于有一些难看和自责,所谓的南京教案,几乎给基督教的中国教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大量的教堂被封闭,几乎全部的神职人员被驱离出境,与他过激的传教方式,严重排斥中国的本土信仰与理念,就有很大的关联。   认为祀孔祭祖乃是迷信,不准教徒参加,就成了南京教案的导火索,结果一发而不可收拾,迅速蔓延。   血的教训,历历在目,想到这些,龙华民就有一些心虚。   这时,高一志微微侧身,目光投到了龙华民的神色,面有难色,颇为沉重的说道:“龙神父,作为中国教区的会长,迫切的想要拓展教务,增加教徒,想要基督教迅速成为中国的主要信仰,这些我们都能理解。”   “不错,一下子派出那么的多神职人员,到中国的军中服务,而不是从事有关神职的事情,对于原本就很人手短缺的教堂而言,更加加重人手短缺的这一问题,不利于目前的传教。”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数十名神职人员,在中国的军中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帮助明廷打退了后金,无疑,这将会增加咱们在朝中的地位,增加咱们在大明皇帝心中的地位,更加的看重咱们,而不只是编撰历法,这样的小事,不能彰显咱们的重要性。”   这一刻,听着高一志鞭辟入里的剖析,深入浅出的分析,龙华民和他的那些支持者,大部分人,心中一动,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明白了邓玉函的意图。   为何那么积极地参与到明廷的正视?为何那么的竭力而为,非要促成孙元化借调几十名懂得火器的神职人员?   原因很简单,邓玉函是想抓住任何的时机,使用各种手段,加强和明廷的联系,从而好获得大明新皇帝的认可,打通中国的上层关节,以便更好的传教,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维护与孙元化、茅元仪等这些大明高官的关系。   无疑有他,不难想象,一旦神职人员在军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暂且不论大明新皇帝会不会完全开放基督教,让自己等随便到各地传教。   有一点可以确定,尝到甜头的大明王朝,将会放宽他们这些洋人的限制,可以更加容易的进入内陆。   他们这些人能够进入京城,绝大部分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对于大明有很大的作用,可以编撰更加精准的历法。   当然,还有那些较好的官员,从中推波助澜,促成相关事宜。   如此一来,好处不言自明,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能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就会有更多的神职人员进入中国内陆。   而且,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中国是一个极为看重人情的社会,不管那几十名神职人员如何,有没有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即便是全部战死,那也是人情! 第二百零八章 制造混乱   有了这份人情,那些基督教的教徒,像孙元化、茅元仪、徐光启等中国的高官,只需要他们从中斡旋,在适当的时候,为基督教说好话,大明皇帝一定抹不开面子,给予自己等人适当补偿,而所谓的补偿,肯定是让更多的神职人员进入内陆。   礼尚往来,不外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会议的结果也就再无悬念,虽然还是有几个人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好,我这就着手准备,从中国的整个教区之中,抽调懂得火器的神职人员,协助孙教友,参加创建中国海军的事宜,尽可能地引起中国皇帝的重视和好感,以便日后更好的传教。”   作为基督教在中国的负责人,身为会长,龙华民的这句话就是一锤定音,定下了基调,就算有心反对,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会议的结果,并且执行。   辽东,宁远城(兴城)   蓟辽督师府,大厅之上,虽已过花甲之年,胡须与头发都已斑白,但孙承宗身着绒衣铠甲,威武丝毫不减当年,正如曹操的那句诗词所写的那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此刻,孙承宗那皱巴巴的面庞却是一副坚毅的神采,双目不再浑浊,显得矍铄不已,来回打量着下方的诸将,同时缓缓说道:“土默川那一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最迟十天,林丹汗就会返回辽东,英国公办得非常漂亮,堪称完美,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   “那大人,咱们真的要沿着小凌河而上,偷袭黄猪皮他们?”袁崇焕的神色有一些迟疑,看似不情愿,忍不住的问道。   “嗯...当然不是,那样做的话,乃是下下之策,咱们将会陷入被动的局面,将会有很大的伤亡。”   孙承宗摇了摇头,予以了否定,进而继续说道:“皇上说了,咱们的任务就是牵制住建奴的大军,逼迫他们返回老巢,从而分裂黄猪皮与蒙古各部的联盟,给林丹汗创造机会,一个与蒙古各部落单打独斗的机会。”   “大人,那你的意思是....?”尤世禄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进行试探性的确定。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趁着建奴的老巢兵力空虚,黄猪皮率领着大军征战辽河套一带,咱们直捣黄龙,逼迫黄猪皮不得不回援,没有了黄猪皮的从中协调,那些蒙古人临时建立起来同盟,将会不攻自破,林丹汗足以应付,一个个的收拾。”   孙承宗的神情愈发冷峻起来,慢条斯理的讲述过程中,尽显他的成竹在胸,非常的自信。   “所以,在林丹汗返回来之前,咱们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派出几支精锐的兵马,奇袭建奴的老巢,肆意攻伐,不求攻城略地,但求尽量杀敌,在建州制造混乱,而且,还是越混乱越好,最好闹他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闻听此言,诸将都是眼前一亮,当即就明白了孙承宗的深意,话外之音,那就是可以在建奴的老巢上肆意而为,可以尽情的烧杀掳掠。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制造混乱,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任何下限可言。   “大人,下官愿意负责此次的任务,前去建州征战!”袁崇焕站了出来,躬身行礼请命的同时,双手叉在一起。   “袁大人,本官还有另一项重任交给你去做,至于奇袭建奴老巢之人,必须是极为熟悉辽东地形者,行动方能事半功倍,迅速脱离战场,游荡于建州各处,不至于被留守的鞑子纠缠住。”   听到孙承宗的这番话,相比于袁崇焕流露一丝失望之色,祖大寿却是兴奋不已,在场之人,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这辽东之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   毕竟,这里是他祖家世代居住的地方。   不受限制的行动,没有目标的任务,可以肆意攻击建奴的任何一个女真部落,或是小的村落,或是闲散于建州各地的零星家庭。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阐述一点,此次的任务将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只要运筹得当,行动小心谨慎,不被鞑子纠缠住,“缴获”而来的那些财物,都将是自己的。   “大人,不知下官的任务是....?”   “袁大人,莫要心急,即便你不问,本官现在也要言明。”   孙承宗朗声回应了一句,直直地看着袁崇焕,进而徐徐说道:“根据探马来报,皇太极击败蒙古多罗特部之前,分别派出了两支军队,其中之一,也就是由岳托和阿巴泰率领的数千骑兵,直奔咱们而来,本官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锦州的粮仓。”   “嗯...大人,按照黄猪皮以往的行事风格,攻打蒙古的一些部落之时,就会派出那么一支骑兵,骚扰边境,破坏我军的储粮之地。”   “所以,袁大人,本官想让你去驻守锦州,务必保证那里的粮仓安全,否则的话,短期之内,没有充足的粮草供应,咱们以后的行动将会被大幅度限制,将会十分的被动,还会出现因为粮饷拖欠的问题,而酿成兵变。”   “是,大人,下官明白,绝不会辜负您的重望,誓死守住锦州!”   孙承宗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以示回应,进而又将目光投到了祖大寿的身上,徐徐说道:“祖总兵,奇袭建奴的老巢,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末将遵命,定当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放心,还是出于谨慎的原因,孙承宗交代道:“祖将军,一定要切记,千万不能恋战,你此次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在建州制造混乱,切不可贪图一时之快,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突袭一下就走人,让鞑子摸不著头脑,捕获不了你们的行踪。”   “嘿嘿....大人,末将的明白了,此次的任务就是一句话,快速地进行一场战斗,然后迅速撤离,转移战场,寻觅下一个目标,给建奴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就像山匪、马贼那般,做过之后,立即闪人。”   “嗯,虽然说得粗鲁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 第二百零九章 敌袭!   秋天还未过去,对于辽东等地而言,却已经进入了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天地发生了巨变,还是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今年的辽东,天气格外的寒冷。   锦州城,似乎是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全城都进入了警戒状态,尤其是那一队队的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手不离刃,身不离甲,还有那一门门红夷大炮,更是如此,旁边摆放着一箱箱炮弹。   此刻,袁崇焕身披铠甲,要跨佩剑,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巡视着城防,作为副将,何可纲紧跟在身后,两人正好相错半步的距离。   “大人,别看咱们的这位新皇上年纪轻轻,刚刚登基不久,不仅手段老辣,眼光更是精准的没话说,尤其是对火器的重视程度,远超历代先皇。”   “半年不到的时间,仅就红夷大炮而言,不仅全部翻新,就是在数量上,就增加了数倍有余,否则的话,宁锦防线的相关各座城池,城防力量也不会提高那么多,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连续打退鞑子数次进犯。”   说话之间,何可纲满脸的红光,边走边摆弄着经过的那些炮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愣,疑惑的问道:“大人,末将觉得,这些炮弹和以往的那些没有什么不同啊,真得如那些来使所讲的那般,威力提高了许多?真得有着出其不意的阻敌效果?”   这个时候,随着袁崇焕停顿了下来,回过头看向何可纲,后者也随之也停下脚步,犹如把玩一般,双手来回的颠了颠一枚炮弹,脸上的疑惑多了几分好奇之意,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道:“前几天,末将还让人试射了几枚,仅就威力而言,从爆炸的效果上来讲,和以前的炮弹没有什么两样啊,也没见爆炸的威力有所增强,就是浓烟多了不少,总不可能,那些浓烟也能杀敌吧?”   那么一点浓烟,虽然很浓,却风一刮就散了,根本不可能持续多长时间,又怎么可能用于杀敌?   一念及此,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何可纲心中颇为打趣的自嘲了一下,连连摇头,一想到朝廷送来的其他火器,脸上再次出现兴奋一般的红潮。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袁大人,朝廷送来的那些新式火器,比如地雷、万人敌等诸如此类的炸弹,对于咱们守城的作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作用还要比红夷大炮略胜一筹,更是比那些滚木礌石强得太多了,如果朝廷能够再划拨一些,宁锦防线将会更加的牢固。”   很显然,听到地雷、万人敌这样的炸弹,袁崇焕的眼前也是一亮,点点光芒闪烁不定,情不自禁地一点头,附和道:“不错,如果万人敌和地雷再多一些,即便鞑子的兵力再多,也不够火药炸得,守城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不过,大人,地雷还好一些,但万人敌委实太大了一些,一颗就重逾四十公斤,还要放在木箱之中,如果不是两三个人一起抬,还真拿它没办法,否则的话,如果动作稍有太大的波动,就可能使其爆炸。”   说话之时,何可纲一脸的复杂之色,又爱又恨,又着实没有办法,对于万人敌非常的难以舍弃。   毕竟,那个大家伙虽然太过笨重,但威力摆在那里,如果遇到大规模的敌袭,效果绝对是出奇的好,一炸一大片。   不难想象,有万人敌这个大家伙埋在敌人攻城的必经之地,比如城门的附近,一旦敌人使用攻城车撞门,进行强攻,这么一颗炸弹,能够瞬间将攻城车变为齑粉。   而且,还有一个附加的好处,那就是万人敌爆炸造成的大坑,也就绝了敌人再次使用攻城车,即便是要用,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就能给守军赢得更多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惊呼传来,顿时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使得众人清醒了过来,意识回归到现实。   “不好了,敌袭!敌袭!是鞑子来了!”   刹那间,随着哨兵的一声惊呼,城墙上的士兵全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或是手持火铳,或是搭弓射箭,亦或是将炮弹装入红夷大炮的炮膛之中。   总之就是一句话,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的心神都处于紧绷状态,屏息凝神之间,都在等待着一个命令,等待着袁崇焕的一声令下。   “大人,快下命令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鞑子,不断地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丝毫不将守城士兵放在眼里,何可纲恼怒的同时,更多的是焦急之色,扭头盯着袁崇焕,进而催促道:“袁大人,一旦鞑子的骑兵穿过了红夷大炮的轰炸区域,到达了城下,火炮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然而,袁崇焕却是不为所动,就好像没有听到何可纲的话语一般,除了一开始的情绪略微有一些波动,现在已经是古波无澜,极为镇定地看着远方,双眼微眯,黑黢黢的面孔尽显坚毅之色,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从容不迫与成竹在胸。   似乎感受到了何可纲内心的焦虑与不安,袁崇焕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悠悠地说道:“何将军,不必这么紧张,鞑子不过来了数千兵马,要想强攻这武装到牙齿的锦州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当我袁某人是纸糊的....”   “可是...可是,大人....”   “哎...何将军,无需多言,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   看到何可纲还想说什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袁崇焕看似无礼的将其打断之后,进而又解释道:“放心吧,何将军,本官可不会轻敌,之所以现在迟迟还不让开炮,就是因为,想让更多的鞑子进入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如此才能给予敌人尽可能的重创。”   “至于鞑子的先锋部队,要想靠近城墙,没有那么简单,何将军,别忘了,在得到消息之后,咱们就在那片区域布置了一个雷区。”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即将到来的一个血腥画面,鞑子遭到重创,袁崇焕情不自禁地一阵放声大笑起来,说不尽的得意,似乎解释起到了作用,何可纲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般着急,心绪不宁。   “哈哈...等着瞧吧,就算不能重创岳托和阿巴泰,也能让其伤筋动骨,损失一小部分兵力,到时候,再想强攻锦州城,更加的难上加难,绝无可能!” 第二百一十章 众人皆疑惑   此刻,随着袁崇焕的一连串言语,何可纲等人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锦州城,已经不是半年前的那个锦州城,虽然城池还未加强加固,城墙并没有变厚变高。   但是,如今锦州城的守军,虽不是兵多将广,但兵器已经换了一茬,火器更是得到了大量的补充,试想当初的宁锦大捷,不过是寥寥十几门红夷大炮,士兵严重缺员,还是创造了一个奇迹般的胜利。   所以,经袁崇焕这么一提醒,众人对于守住锦州城,有着十足的把握和自信,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不再那么的紧张。   “开炮!”   随着袁崇焕的一声令下,吐出两个字,一名旗令兵瞬间挥舞小旗,更有士兵擂鼓传讯,刹那间,炮声轰鸣,数十枚炮弹相继飞了出去,直奔不断接近的鞑子兵而去,落地炸响。   轰轰轰....   砰砰砰....   红夷大炮的炮弹刚一爆炸,紧接着,疾驰在最前方的鞑子先锋部队,也进入了雷区,并踩在了地雷之上,再次引起了一连串的爆炸之声,此起彼伏,轰鸣骤起,甚霄直上,两者交相辉映,宁锦城外显得好不热闹。   “大人,你看!”   何可纲惊呼一声过后,右手直至前方,红夷大炮炮弹落入的区域,兴奋的神情之中,夹杂着几分惊奇不定之意,进而不解地补充道:“不对啊,大人,经过这几年的战斗,彼此的交锋,再加上他们那娴熟的马术,鞑子的战马应该不害怕炮弹的爆炸声才对,怎么却是如此模样?战马乱做了一团,不断地嘶鸣,就连那些鞑子也没有了往日的训练有素,在浓雾中晕头转向,不该啊....不该啊....”   很显然,经何可纲这么一提醒,其他人相继反应过来,纷纷附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是啊,经过这些年的交手,建奴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火器,也不具备制造火器的能力,但是,为了适应战场,与咱们对战,免得战马一再受惊,被炮火惊扰,他们的战马可都是经过一些特殊的训练,已经能够适应这种战场情形,不该会被炮声炸的惊慌失措啊?”   “不仅如此,那些鞑子的表现也委实不对劲,一反常态,以往之时,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战马受惊,凭着他们与战马几乎自小培养出来的默契,一定会奋力冲锋,亦或是赶紧撤下去,安抚战马,现在却是在团团打转,整个人抬不起头来,就像是一个盲人胡乱骑马一般,整个就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   “不对不对,那些战马不像是受惊,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才会表现的那么反常,否则,也不会那种嘶鸣,根本就不是受惊时应有的鸣叫!”   “还有那些鞑子,也不像是失去了对于战马的控制,就好像失明了一般,隐隐间,好像还在不断地咳嗽,有着不断地擦眼泪和抹鼻涕的动作,以及捂住鼻子!”   ......   袁崇焕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大惊小叫,说出自己的疑惑,听着众人的惊奇之言,他却在直视远方,静静地观察着战场情况,脸上也有浓浓的不解之色。   这个时候,建奴的军中,数千骑兵已经乱做了一团,后面的根本就冲不上去,只能在原地打转,听着前方传来的炮声,以及己方人马的惨嚎与嘶鸣,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一股消极的情绪开始弥漫开来,影响着军心。   作为统帅,岳托和阿巴泰急得团团转,虽有心使力,稳住局面,扭转己方的不利,但也是无奈,不管怎样的嘶吼与命令,大军根本就无法上前一步,全被前方的部队挡住了冲锋的道路。   终于,一个骑兵自前方退了下来,刚一来到近前,阿巴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前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全都停了下来,乱做了一团?即便是明军的炮火再如何的猛烈,也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场面?更不可能挡得住咱们的铁蹄才是?”   “贝勒爷,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骑兵刚一说出这句话,看到阿巴泰就要发作,举鞭要抽自己,进而连忙补充道:“只是知道,明军的炮弹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爆炸之后,不仅有有大量的浓烟飘出,四散,关键是这些浓烟非常的熏人,不仅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还让人直流鼻涕和眼泪,让人根本摸不清方向。”   “而且,那些战马之所以受惊,并不是炮声所致,也没有失去控制,也是被浓烟的特殊气味儿熏得,和人一样,也是睁不开眼睛,直流眼泪和鼻涕,不断地打着纷杂的响鼻,四处乱窜,很是暴躁,所以,才会出现前方混乱的局面。”   “这些南蛮子真是可恨,也不知道在那些浓烟里动了什么手脚,居然会给士兵和战马造成这样的不利影响,要是拿下锦州城,本贝勒非得屠城不可,以泄胸中之恨!”   如此发泄了一番,阿巴泰转而问道:“那先锋部队怎么样了?”   “那个...这个...贝勒爷....”   “究竟怎么回事儿,快说!”   看到吞吞吐吐的士兵,阿巴泰急得直想骂娘,但还是忍住了,刚一催促的问完话,面对他的呵斥,滨临爆发的震怒,士兵身体一颤,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害怕的连忙回答,虽然口齿还是不清,但两人还是听明白了。   “启禀贝勒爷,明军的守将非常狡诈,在咱们的必经之处,埋下了许多的火药,先锋部队刚一经过,立即就引起了大面积的爆炸,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两百人葬身于火药的爆炸之中,死伤了许多人马。”   听到这些话,阿巴泰气得怒发冲冠,而又直欲吐血,就想下达从其他城门强攻的时候,却被旁边的岳托一把拉住了,给及时的阻止了。   “叔叔,切不可冲动啊,咱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又损失了那么多的兵力,看来明军早有准备,就在这里等着咱们呢!”   “如此不利局面,又摸不清明军的情况,咱们不能再强攻了,还是先撤离,保存实力的好,以后有的是报仇的机会,不急于一时!”   很显然,阿巴泰只是一时气昏了头,并未失去理性,经岳托这么一阻止,稍稍那么言语提醒,当即就清醒了过来,沉声回道:“好,岳托,就听你的,以后再找机会,报这次的耻辱!”   紧接着,阿巴泰一拨马头,转身离去的同时,狠狠地喝道:“鸣金收兵!”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久之后,硝烟散去,鞑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那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道,以及地面上的那一个个大坑,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大战。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明军不仅击退了鞑子,并予以对方重臣,己方还没有任何的伤亡,只是消耗了大量的弹药而已,可谓是从未有过的胜利。   这个时候,在一些士兵的陪同之下,袁崇焕骑马走出了锦州城,来到了红夷大炮炮弹密集落下的区域,停下之后,平静的面孔之下,袁崇焕的鼻翼微动,似乎是在闻着什么。   片刻之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袁崇焕疑惑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来人啊,将红夷大炮的炮弹取来一枚,将其拆解,取出里面的火药!”   “是,大人。”   滋滋滋....   伴随着一声火药被点燃的声音响起,一阵白烟随之出现,将袁崇焕连人带马笼罩其中,很快,白烟里面就传出了战马不安的嘶鸣和打响鼻,以及袁崇焕的剧咳,还有那断断续续的言语。   “咳咳....原——来——如——此!”   半月之后....   京师,紫禁城的文华殿,后殿之中,此时,崇祯正在阅览着一则军情邸报,而兵部尚书霍维华就站在对面,满脸的兴奋之意,心情不错的正在进行汇报。   “皇上,辽东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建奴的大军已经和蒙古各族分离开来,返回他们的老巢,大部分都在寻找祖将军他们的行踪,而林丹汗也已经收回一部分地盘,料想再过不久,辽东的局势就能恢复,恢复原来的三足鼎立之态......”   相比于霍维华的兴奋,神情表现的一览无余,崇祯平静的表面之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正如霍维华所讲,辽东的局势不仅不会恶化,还将恢复到天启年间的情形。   毕竟,只要将林丹汗弄回了辽东,黄猪皮再想向西发展,拓展疆域,将会多一次阻力。   换句话讲,随着这段历史的被改变,短时间之内,黄猪皮不可能再制造己巳之变,再想借道蒙古,饶过宁锦防线,不管是土默川的卜失兔等蒙古首领,还是察哈尔的林丹汗,也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也就是说,土默特等部落和林丹汗的察哈尔,就像大明在北方的两个天然屏障,两道藩篱,挡住了黄猪皮从北方进犯的可能。   如此一来,就能给九边重镇赢得一定的缓冲时间,重新整饬边境城防,修复一些重要关卡隘口,以及整顿军纪。   “不过,霍尚书,辽东的局势虽然已经转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兵部不仅要时时留意,还要鼎力支持,确保辽东军队的后勤不会出现......”   这个时候,自从穿越以来,今天是“崇祯”心情最为愉悦、最为轻松的日子。   如果说,在凤阳的皇家祖坟,崇祯找到了改变历史的着手点,让他心情愉悦,那么,现在的局势向好,诸多问题得到了缓解,却是让他十分高兴的同时,更是满满的自得,有着十足的自信,可以改变中华历史。   任命孙传庭为陕西巡抚,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徐光启为陕西布政使,等等,一连串的动作,彻底稳住了西北的局势,前两人镇压了渐渐抬头、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后者的赈灾和水利工程之策,却是缓解的灾情,纾解了民生问题。   毕竟,随着大量抗旱新农作物的引进,以及一些水利设施的兴建,灾情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仅仅是一个夏天,经过将近半年,西北的粮食产量就有所增长,尽管旱灾还在持续。   当然,西北的形势之所以得到缓解,有着向好的趋势,土地政策的改革,也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否则的话,单纯地兴修水利,得利的只会是大肆兼并土地之人,那些乡绅权贵,而不是最底层的百姓。   如果不能改变百姓流离失所、没有土地的现状,依旧不可能杜绝百姓暴乱的问题,根源所在,否则的话,还是无法避免后来的大规模农民起义。   还有一点,那就是移民,将许多的灾民迁移到西南,云贵等地,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此一来,不仅缓解了西北的赈灾难度,粮食紧张的问题,还解决了西南的一个隐忧,汉人过少,缺少与中原的交流与沟通,致使少数民族叛乱时有发生,很容易受到吐司和头人的蛊惑与煽动。   “对了,霍尚书,西南的局势怎么样了?”   很显然,听到崇祯的询问,突然的转移话题,霍维华微微愣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知道对方是问的什么,指得有哪些,随即兴冲冲的回道:“启禀皇上,灾民迁移的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已经全都安置妥当。”   “因此,随着这十几万灾民的迁入,极为丰富了西南的种族结构,大大增加了汉人的比重,而且,朱总督的兵源也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还有,随着大量汉人的迁入,进入贵州,不断地被安置在水西周遭,安邦彦等人的活动范围不断地被压缩,已经渐渐在朝廷的掌控之内,最多一年的时间,安邦彦的叛乱就能彻底被平叛。”   “对了,流窜回四川的奢崇明怎么样了?”崇祯适时地问了一句,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是极为的期待。   毕竟,历史之上,朱由检登基之初,大明最明显的三大顽疾,也是最大的三个不稳定因素,西南的安奢之乱就是其一,另外两个就是西北的旱灾,演变而来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军,还有就是辽东的建奴。   辽东的局势已经有了企稳的迹象,西北的旱灾也有所遏制,渐渐向好,现在这个时候,崇祯当然格外关注西南的安邦国和奢崇明之乱。   “皇上,尽管放心,随着秦总兵返回四川,傅宗龙继任为四川巡抚,奢崇明引起的混乱,已经得到了全面的遏制,只不过,奢崇明一干反贼全都钻入了深山老林之中,要想将其彻底剿灭,尚需一段时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决绝的否定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霍维华的神色一敛,面有难色,犹豫了那么一下,这才缓缓问道:“皇上,云南沐王府的事情,黔国公沐启元突然暴毙,乃是中毒身亡,凶手就是其母宋氏,因为担心黔国公惹怒朝廷,为家族惹祸,才会有如此之举,做出虎食子的事情。”   崇祯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古波无澜,就好像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轻轻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就再无下文。   如此一来,兵部尚书霍维华就心急了起来,更是进而说道:“而且,皇上,五省总督朱燮元密折来奏,弹劾沐王府,自从安奢之乱以来,两代黔国公没有任何作为,贪生怕死,不敢镇压乱军。”   “尤其是黔国公沐启元,在云南更是累累罪行,祸害百姓,俨然已经成为了云南的一大毒瘤,云南的耕田,更是大半落入他们沐王府的口袋,沐王府可谓是极尽奢华,单单是服侍的婢女,就有数百人,殿宇楼阁林立,马场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作为一个明史专家,“崇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末时期的沐王府?   那是一个早就糜烂到骨子里的存在,已经失去了他坐镇于西南的作用,对于云贵等地的那些吐司,威慑的效果已经大幅度削弱,不比从前。   “嗯...霍尚书,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霍维华一脸的为难之色,没想到崇祯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忍不住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首辅周道登,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不得不说,就像两人早就商量好的一般,此时配合的得是默契,无需更多的眼神示意和言语求助,只是感受到了霍维华的目光,就心领神会。   所以,周道登并未予以理会,而是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皇上,微臣与内阁的几位大人商议了一下,云南的沐王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已经失去了坐镇西南的作用,不平不足以平民愤。”   “而且,经历过二十多年的战乱,那些少数民族的不时叛乱,沐王府也受到了波及,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再无往日的实力,不可能再威胁到朝廷,不可能再出现黔国公沐朝弼的那种情况。”   说到这里,周道登停顿了一下,看其神情的细微变化,内心明显紧张到了极点,似乎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这才继续下去,接着上面的话题。   “所以,经过内阁的商议,微臣等人一致认为,云南的沐王府,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将其撤销,将有关人员捉到到京,予以问罪。”   听着内阁首辅周道登的讲述,这次轮到崇祯疑惑了,疑惑的不仅仅是,这位向来装傻充愣的内阁首辅不再隐于幕后,居然出头,还有就是这些官员就跟变了性一般,居然针对其沐王府这样的存在。   毕竟,明末时期的党争,多限于京城之内,那些藩王和王侯公爵,几乎没有受到过波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很好的转变信号,还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这些官员开始干实事儿了,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有怎样的意图?   最起码,仅就这件事情而言,对朝廷却是极为有利的。   就在这时候,崇祯思索与疑惑之际,户部尚书毕自严上前一步,紧接着说道:“皇上,如今之时,迁移到到云贵等地的灾民,虽然安置妥当,却缺少一定的良田作为支撑,如果一味地让他们开荒,短时间之内,并不能解决粮食的问题,他们还无法做到自给自足的地步,还需要朝廷提供大量的粮食。”   “如果裁撤沐王府的话,收回沐王府圈占的土地,以及将其家产予以查抄,不仅能够那些灾民的良田问题,可以尽快的打出粮食,沐王府世代敛的那些不义之财,也能充实国库,皇上您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刹那间,崇祯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想通了一些事情,难怪这些人表现的这么积极,不仅仅是沐王府早已式微,不复往日辉煌,没有了以前的实力,主要还是在于,这帮家伙瞄准了沐王府的万贯家财,那惊人的财富!   “不行,现在还不是动沐王府的时候,即便是要裁撤沐王府,也不该是现在。”   崇祯心里浮现这个想法,极为坚定地暗暗摇头,心中极为决绝的否定了这个提议。   尽管也对沐王府那惊人的财富渴望无比,绝对是福王府的数倍有余,但一想到沐王府的作用,崇祯还是掐灭....或者说是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表现的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不管历代黔国公有怎样的恶行,都已经过去了,有了定案,没有必要再旧事重提,将所有的问题责怪到沐启元的身上,何况,人已经死了。”   崇祯的这一番话,来得很是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众人的印象之中,以皇上这半年多的性情来看,动不动就从那些勋贵与皇亲国戚身上掘取一定的钱财,充实国库,现在的反应委实有一些反常。   按理来说,皇上一听到这个建议,理由又是那么充分,应该是兴奋不已,满脸的红光,一口就答应下来才对。   “可是,皇上,沐王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罪大恶......”   然而,兵部尚书霍维华还未说完,就被崇祯给打断了,后者颇有不耐烦的样子。   “好了,就这样吧,既然人都死了,有些罪名就不予追究了,但是,宋氏毒害朝廷的国公,乃是不争的事实,乃是重罪,立即将其捉拿入京,进行问罪。”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采之时,崇祯忽然一转话题:“但是,现任的黔国公沐天波,年仅十岁,尚有极大的可塑性,为免重蹈父辈的覆辙,将沐天波接到京城,好好教育,将其培养为国之栋梁。”   “至于沐王府的一干事宜,就由五省总督朱燮元暂代打理,等到沐天波长大成人之后,再将沐王府的一干重权交还。”   六部和内阁的一些官员还想说些什么之时,却被崇祯给阻止了。   “好了,各位爱卿,今天就暂且到这里吧,各位先回去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也太傻了   很显然,还是有一些官员很是不甘,不愿意看到罪行累累的沐王府躲过这一难,就要冒险一试,这次却被周道登捷足先登,给阻止了。   “既然如此,皇上,那微臣等人就先行告退了......”   说话之间,周道登还不断地向其他人使眼色,似乎有着什么深意,不便于现在言明,回到内阁再讲。   很显然,面对皇上的一再推脱,一再的打断,还有阁老周道登的不断示意,即便那些官员再如何的不甘,再如何的固执与倔强,也不得不将到嘴的话语咽回去,跟着山呼一声,相继离去。   “呵呵...看来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周道登之前的种种迂腐表现,近乎于无能,不过是一种表象,真正的是大智若愚。”   看着众官离去的身影,崇祯的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的弧度,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就好像是说,你周道登隐藏的再深,也难逃我的法眼。   不久之后,众人刚一返回距离文华殿不远的内阁之中,还未坐定,就有官员迫不及待的问道:“阁老,下官实在不能理解,皇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云南沐王府了呢?而且,阁老,你为什么一再的阻拦,不让众同僚再争取一下呢?”   “呵呵....”   周道登却是淡淡一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看到对方着急的模样,进而继续说道:“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皇上做得非常对,非常的英明,是大家太过于想当然了,是咱们操之过急了。”   在众人错愕与不解的目光之下,周道登语速稍稍放缓,在停顿了那一刻,神色突然收敛了起来,变得郑重起来,话语里充满复杂的味道。   “大家和我一样,只看到云南沐王府式微的一面,已经不复往日的辉煌与强势,没有了那种超然而震慑他人的实力,不可能再威胁到朝廷,但是,却忽略了一点,在整个西南之地,在云贵等地的军中,沐王府还是具有非常高的威望,具有一定的超然地位。”   “不错,经过几代的消耗,沐王府已经失去了云贵等地的民心,但是,对于那些吐司和少数民族,还是具有一定的震慑性,若是仓促裁撤沐王府,势必给安邦国和奢崇明可趁之机,有了更多的噱头,将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而且,如果沐王府真得倒台,朝廷在西南的军队,尤其是那些将领,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很有可能会动摇军心,不利于朝廷的平叛行动,很显然,皇上就是有着这样的顾虑,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沐王府。”   ......   随着周道登的讲述,那满含沉重的语气,还有那对皇上深谋远虑的佩服,众人默然了,无法反驳,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事有轻重缓急,分主次,不可能一股脑的、大杂烩一般的一起处理,否则的话,那样将会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麻烦。   很显然,从周道登的言语之中,一些人听出了崇祯的意图,不是就这么放过了沐王府,而是准备事过再收拾,比如彻底平叛了安奢之乱,西南相对稳定的时候。   佐证这一点的最有力证据就是,皇上让朱燮元暂代处理沐王府的一干事宜,而不是交给沐氏一族的宗亲,这样已经很说明问题。   下午之时,乾清宫....   崇祯又将自己关到了那个小屋子里,埋头捣鼓着一些事情,这次不再是回想哪些官员是忠臣,哪些是奸佞之人,从而列出那么一个名单,而是试图,想要将现代的一些科学知识弄到古代,自己身处的明末时期,从而进一步的改变历史。   “唉....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时今日的际遇,有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穿越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初就应该多学一些科学知识,这样的话,就可以将那些现今的知识全都搬过来....”   崇祯的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嘀咕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闲下来,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还有一些奇怪的公式,什么物理公式啊,化学方程式,等等。   然而,不管是那些图案,还是书写的公式、方程式以及一些符号等等,却是显得那么的不伦不类,很是不完整。   “哎...算了,文科生毕竟是文科生,怎么可能将理科的那些事情弄得那么清楚,不写了,写了也是白写,先不说怎么向那些人讲解,就连我自己都不甚清楚,还不明白,有一些公式什么的还不对....”   崇祯一阵的唉声叹息,一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样子,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整个人很是郁闷,最后更是郁闷的一扔毛笔,将努力了半天的草稿揉成了一团,以此发泄胸中郁结的愤怒。   渐渐地,似乎是丧失了兴趣,没有了那么的郁闷,崇祯的神情变得恬淡了起来,整个人安静了下来,歪着脑袋,望向窗外,思绪翻飞之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起来。   “就算不能将现代的先进科技搬到这个朝代,就算是引入那么一星半点,也能大幅度推进这个时候的科学发展,甚至于是革命性的。”   “尤其是那些物理运动学,计算物体的运动轨迹,只要能够引入那么一鳞半爪,对于红夷大炮的使用与操作,还有火龙出水类似于火箭的存在,都能得到革命的推进,更加精准的命中目标。”   “更不用说电磁的互相转换,将会给这个社会带来怎样的变革?将是难以想象的!”   ......   崇祯这样自语着,不断地幻想,脸上的红光越来越炽盛,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文科生,还是一个历史研究者,对于那些理科知识几乎是一窍不通。   不久之后,崇祯的神色忽然一变,脸上兴奋的神采光芒大盛,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忍不住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对啊,我也太傻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虽然不懂那些,但是可以提出那些问题,并给予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关于那些科学的原理,至于一些具体细节,关键问题,完全可以交给那些人啊~,根本没必要自己在这里瞎操心,干着急啊!”   “以那些人的聪明才智,对于科学知识的掌握程度,我只要稍稍那么一提示,做一些简单的论述,以及做出一些极其简单而基础的的实验,由徐光启那些人去研究,去论证,一定可以得到一些什么。”   “比如蒸汽机的大致原理,磁电的互相转换,一些运动学的基本论述,自己完全可以提出基本概念,由那些人进行研究、延伸和完善,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研究出蒸汽机,研究出发电机或电动机什么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火箭   这一刻,崇祯就像是翱翔于天际的小鸟,自由自在的情况下,心情倍加的愉悦和放松,思路也随之被打开,想到了更多。   如果蒸汽机真得出现,电动机和发动机也被研制出,那么,就在这个时候,大明完全可以引领一个新的工业革命,不同于发生在英国的那种。   不是单纯地蒸汽时代,还有电力应用,夹杂其中,完全是加强版的工业革命。   不难想象,一旦真得出现工业革命,至于那所谓的小冰河时代,天灾再如何严重,大明也能从容面对,毕竟,随着这些科技发明的出现,抗旱救灾将会更加的容易。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脑袋想得都发胀了。”   崇祯嘟囔了一句,甩了甩有一些发胀的脑袋,随即抽身而起,伸展一下四肢,边走边继续说道:“猛火油(石油)也到了有一段时日,也不知道猛火油柜研究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研究出?”   说话之间,崇祯已经走出了后殿,来到了乾清宫的大殿之上,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突兀道:“走,冷晓磊,随朕出去一趟,前去紫禁城北门附近的万岁山。”   “是,皇上,属下遵命!”   冷晓磊就像幽灵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拐角处,快行几步,紧跟在崇祯的身后。   很显然,万岁山(煤山)就位于皇城之内,紫禁城北门外,并没有什么风险,因此,除了冷晓磊跟在身后,再无他人。   万岁山深处,崇祯沿着一个羊肠小道缓缓而行,这个时候,身旁除了冷晓磊之外,还多了一人,那就是火器研究基地的负责人,左光先。   “启禀皇上,万岁山虽然占地有二十多公顷,最高之处,也有十几丈(一丈三米多),但是,相对于一些火器的研究,地方还是有一些小。尤其是万岁山位于紫禁城的正北面,位置实在过于敏感,一些火器的研究,根本就难以进行,无法施展。”   “哦...这话怎么说?什么叫做难以进行?”崇祯连连问了一句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左光先,就继续往前走。   “启禀皇上,是这样的,像地雷、击贼神机石榴炮(手榴弹)、火铳、猛火油柜(火焰喷射器)等火器,还可以在这里研究,结合理论,进行试验,检验成果,验证理论是否正确。”   “可是,像红夷大炮、虎蹲炮、群豹横行箭、群鹰逐兔箭、百矢弧箭、白虎齐奔箭等火器,都是远距离攻击火器,射程最小也在一里左右。”   “尤其是后面的几种火器,群豹横行箭等火器虽然是装备于水师,用于海战,但它也可以用于陆地,威力要比红夷大炮还厉害,一筒四十支到一百支不等。”   “仅仅是一筒四十支的群豹横行箭,点火之后,四十支齐发,射面横宽宽度在十丈以上,在野战之中,横列十几筒,杀伤正面在一里以上,更不用说百矢弧箭、白虎齐奔箭这样动辄一百支一筒的火箭,威力更大,臣等实在不敢在这皇城内检验理论,尤其是靠近紫禁城的地方试验。”   听到这些话,崇祯缓缓而行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不易察觉的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向前走,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暗心惊不已,作为历史学家,虽然早知道明朝早就有了火箭,并成功地将其运用于战争之中,但真真切切地亲耳听到,还是震撼不已。   同时,崇祯又是一阵的后怕,手掌都出了细细一层冷汗,就算再如何地信任这些人,也不敢让他们试验这些火器,威力极大,射程又远。   只要稍稍更变一些参数,增大仰角,紫禁城就会被夷为平地!   听着左光先的讲述,崇祯已经已经有了决定,准备划出那么一块地方,作为火气试射的场地。   这样想的时候,崇祯忍不住地一阵唏嘘,对于历史一阵感慨。   “哎...明朝末年,明军的火器普及率虽高,但应用却非常的局限,尤其是一些大规模的杀伤性火器,比如火箭,就没有得到充分应用,也缺少相应的战法辅助。”   崇祯边走边暗暗摇头,心想:“如果明军能够大规模使用火箭,每支军队中,配备有那么一支小队,专门使用火箭,对敌之时,来那么一下子,绝对能够给敌人以重创!”   “就算建奴的骑兵再如何了得,战力再强,也挡不住火箭的一波轰炸,十几筒的群豹横行箭依次排开,就能轰炸至少方圆一里的面积,不难想象,来那么几十筒,黄猪皮就算有再多的骑兵,也不够炸得。”   “所以,皇上,微臣与火器研究基地的几位大人商量了一下,希望朝廷能够划出那么一块地,作为火器的试验场地。”   最终,左光先不再拐弯儿抹角,经过先前的铺垫,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看到崇祯没有立即表态,进而又补充道:“皇上,如果一味地只搞理论,缺乏实际的试验,很难佐证那些理论的正确性,很容易走入误区,不利于火器的以后研究。”   “放心吧,左光先,你们所要的试验场地,会有的。”   崇祯回头看向左光先,给予了明确地答复,然后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道:“不过,关于火器的研究,理论方面,还是要在万岁山进行。”   “即便是后期某个时候,不得不在试验场进行研究,所有的理论成果,都要进行备份,保存一份资料到万岁山火器研究基地。”   “是,皇上,微臣明白!”   左光先的内心喜不自胜,连忙回了一句,进而补充道:“而且,皇上,万岁山的所有火器研究资料,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全都是一式两份,进行了备份儿,那些资料就保存在紫禁城的古今通集库。”   听到这番话,崇祯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突然加快了步伐,转而说道:“走,带朕瞧一瞧,那些地雷、击贼神机石榴炮和猛火油柜研制和改善的怎么样了?技术有没有趋于成熟?什么时候可以大量装备于军中?”   “是,皇上,请这边走,今天正好在试验猛火油柜和击贼神机石榴炮,皇上正好可以一观,看一看它们的威力。”   这一刻,左光先的心情非常不错,曾经是一名武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这些火器投入军中,大面积推广,对于未来的战争格局,将会有着颠覆性的改变。   到时候,冷兵器将会退出战场,有一些战斗,双方不一定正面接触,进行肉搏,往往是一波轰炸,亦或是一波密集的扫射,片刻之间,战斗就已经结束,将敌人消灭于千米之外。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明朝发达的火器   不久之后,万岁山深处的一个平坦地带,许多身穿便服的官员站于一侧的边缘处,三五成群,围于一处,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如此情形,像这样的研究小团队,有数个,零星分布在这个平坦地带的边缘。   更有少数的士兵位于场中,距离那些官员不远的地方,根据那些那些官员的指示,正在演练着一些火器,或是怎样使用,或是怎样组装,进行打靶之类的操作,检验相应的火器。   此时,在冷晓磊的紧紧跟随之下,崇祯漫步而行,陪同之人却早已经换成了茅元仪,这位火器专家,并著有包含历代兵法理论、战具、器械以及火器的书籍《武备志》,可谓是明末时期的兵器代表性人物,对火器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和研究。   “皇上,您稍等一下,微臣这就将诸位同僚召集过来,向你....”   茅元仪寒暄了一句,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崇祯给打断了。   “茅爱卿,看我这身打扮,你就应该知道,朕之所以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图个方便,不想太过于拘束,更是不想打扰你们的火器研究工作,如果真的要通报的话,左光先早就做了,哪还轮得到你啊?”   说话之间,崇祯颇为调笑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向茅元仪示意,后者还想说什么,进而又催促道:“好了,既然是便装出来,我就是不想太过麻烦,头前带路,介绍一下你们最近一段时间的研究成果。”   “好吧,皇上,这边请....”   尽管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一下,获得皇上的同意,向众人通报一下,免得哪一个不开眼之人,又不认识皇上,惹到了皇上。   相比于左光先这个整个火器研究基地的负责人,作为火器研究的主事者,茅元仪更加的知道和清楚,这些研究人员多是孤傲之辈,根本就不将一般的高官和重臣放在眼里,用目空一切来形容,也不为过!   持才傲物,或许形容的更加准确。   当然,皇上并不在此列,即便是那些人再如何的持才傲物,狂妄自大,远远还没有到藐视皇上的地步。   一念及此,在转身的那一刻,茅元仪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心中一阵腹诽。   那些狂妄的家伙,之所以如此持才傲物,目空一切,全都是皇上给惯得,赋予了常人无法拥有的特权,即便是那些内阁成员,六部尚书,也不具备的特权。   那就是合法持枪,准确来讲,是一把小型燧发枪,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可以进行正常防卫,而不用承担任何的刑罚和问罪。   如此一来,凡是合法持枪之人,也就等于有了合法杀人的权力,有了这项特权,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不狂妄?   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些勋贵皇亲,一般情况下,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些人。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茅元仪微微侧身,右手前伸,轻声说道:“皇上,这边请!”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爆炸的声音,崇祯跟着茅元仪来到一处试验场,远远地望去,茅元仪面带几分喜意,颇为自得地介绍道:“皇上,您看,这就是地雷所引起的爆炸。最早的原始地雷,可以追溯到宋代,经历过嘉靖时期的官员曾铣的改良和发展,已经衍生出许多种类的地雷。”   “到了万历年间,地雷的发展到了一个**,微臣记录在《武备志》里面的地雷,就有十多种,有踏发式地雷,有拉发式地雷,有点发式地雷,还有绊发式地雷。”   “踏发式地雷的代表是‘炸炮’,最适合布置雷区,防止敌人的偷袭和减缓敌人的进攻速度;拉发式地雷的代表是‘伏地冲天雷’,最适合偷袭和埋伏,将其埋在敌人的必经之地,敌人经过之时,只需拉动引信,让伏地冲天雷爆炸,就能克敌制胜;点发式地雷的代表是‘无敌地雷炮’,和伏地冲天雷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用拉,后者是点燃引信的方式;绊发式地雷的代表是‘万弹地雷炮’,作用和前两者差不多,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在于,是由敌人触发。”   不得不说,不愧是武器专家,尤其是对火器极有研究,向崇祯介绍地雷的过程中,茅元仪就像如数家珍,不仅了解它们的性能、优点和差异之处,更是极为熟悉它们的历史渊源和出处,说得是头头是道,极为详细。   “皇上,陆上使用的炸弹叫作地雷,水中的炸弹叫作水雷,相比于地雷的种类多样,它就要单一的多,具有代表性的水底雷有两个,分别是‘大将军’和‘水底龙王炮’,前者是触发式,碰到船只就会爆炸;后者是定时的,根据里面的燃香,可以设定爆炸的时间......”   听着茅元仪的讲述,伴随着不远处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崇祯吃惊不小,虽然知道明朝时期的火器很发达,却没有想到,发达到这种地步,比西方早了好几百年。   什么火箭啊,什么地雷啊,什么水雷啊,什么火焰喷射器啊,什么类似于手榴弹存在的击贼神机石榴炮啊,等等,在明末时期早已涌现,只是没有沿用下去而已。   尤其是随着大明海军的式微,不断地没落,火箭和水雷等火器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尤其是到了清朝时期,算是彻底地消失。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茅元仪的神色变得黯淡了起来,没有了刚刚的兴奋红光,整个人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哎...皇上,如果朝廷早一点重视这些火器,而不是单纯的只使用红夷大炮和火铳这些火器,朝廷在辽东也不会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建奴与那些蒙古人也不会那么的嚣张,凭着精锐的铁骑,就敢四处征伐,骚扰我朝边境,烧杀掳掠我朝百姓,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军中配备有这些火器,并得以大规模推广和大量使用,相互配合之下,再辅以战术战法,即便是那些蛮夷之辈的骑术与箭术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与这些火器的威力相比。”   “就算不能将其全歼,将其予以重创,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猛火油柜   很显然,这些的言语,并不是茅元仪的感慨,而是有着某种的深意,从他频频偷看崇祯的神色变化,就可以看出,他是故意说给崇祯听得,以便使得后者更加重视火器的研究,使得火器在军中得以推广和应用。   这么明显的暗示,近乎于拙劣的手法,崇祯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好了,茅元仪,就不用再动你的小心思了,既然朕成立这么一个火器研究基地,给予一些人员特权,就足可见朕非常重视火器。”   崇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番话,不等茅元仪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好了,头前带路吧,带朕看看,你们将猛火油柜研究的怎么样了?”   “好的,皇上,请这边走,微臣这就带您去!”   被当面戳穿了小心思,茅元仪只是心中忐忑、紧张了一下,见崇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连忙回应了一句,右手再次前伸,在前面带路。   呼滋...呼滋...呼滋...   一个火焰喷出,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一般,表面遍布着长短不一、大小不同的火苗,伸缩不定,发出一阵阵燃烧的声音,仿佛要烧化虚空一样。   黑烟缭绕,汽油燃烧的味道弥漫开来,充斥在空气之中。   只见,一个士兵身背着长方体的油桶,右手持着一个圆柱体,就像装入火箭弹的火箭筒一般,要小上那么一些,在它的尖端,正在喷薄着这样的火焰,随着士兵的动作,不断地移动,烘烤着对面的几个稻草人,瞬间被燃烧灰烬。   与此同时,士兵的左手快速地动作,不断地抽拉着唧筒,犹如打农药时的拉杆存在,以便挤压出长方体里面的猛火油,维持着火焰的燃烧,不断地喷射。   “皇上,您请看,这就是猛火油柜,后面的油桶,一次性可以装入三斤的猛火油,火焰的长度在两丈左右,最适合用于城池的防卫上面。”   “一旦敌人真得攻上城墙,只需六名持有猛火油柜的士兵,分为两队,相向而行,启动猛火油柜,喷出火焰,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回城池的控制权。”   “当然,由于油桶的储量有限,要想彻底消灭攻上城墙的敌人,还要有数个梯队,做好准备,随时接应他们,保证这种火焰的持续性。”   “因为,猛火油有着遇水不灭、愈演愈烈的特性,绝对是火攻的最好手段,奈何,后来出现了火药,随着火药应用的趋于成熟,又由于火器的日益发达,猛火油柜这种极为强势的火攻方式,反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很少出现在战争之中。”   说到最后,茅元仪的神色有一些黯然起来,更多的还是惋惜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如果朝廷像重视火器一样,重视猛火油柜的研究和应用,无疑可以增加朝廷对城池的防守能力。   毕竟,在现在这个年代,还处于冷兵器时期,多是采用强攻的方式攻城,比如云梯什么的,用人命去填,去夺得城墙的控制权。   如此一来,在城墙上那么小的狭窄过道上,猛火油柜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绝对有着压制性的效果。   不难想象,三名持有猛火油柜的士兵并肩而站,同时启动猛火油柜,喷射出高温火焰,在那么狭窄的过道上,绝对可以形成一片火海,缓缓而行,向前推进,就算敌人的身手再如何的了得,瞬间也会被烧成一具焦尸。   两丈的距离,五六米长的火焰,足以保证士兵的安全!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又看了看正在演示猛火油柜的士兵,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似有同感一般,紧跟着附和道:“是啊,随着火药技术的越来越成熟,出现越来越多的威力巨大火器,像猛火油柜这样的武器,反而为人们所淡忘。”   “毕竟,不管是从应用方面,还是从开采上来讲,猛火油的开采与获取,都要比火药更加的艰难,自然而然地,成本也比后者高出许多。”   “是的,皇上,不仅是猛火油开采和来源等诸多问题上,最关键的是,还是它的储藏,相比而言,它要比火药更加容易发生火灾,引起爆炸,火灾还不容易扑灭。”   崇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表示赞同,心中却是在想:“那是当然了,石油的成份极为驳杂,很容易挥发出可燃性气体,天气太过干燥,亦或是高温,达到它的着火点,当然就会燃烧起来了。”   “而且,在运输的过程中,一旦震动过大,石油内部就会与储存器摩擦出静电,如果不能及时的除去静电,也会酿成火灾或爆炸事故。”   “火药就不一样了,只要保持所处的环境没有火星之类的,就可以避免许多事故。”   尽管知道这些,但崇祯也没有言明的意思,因为,说出来也没用,仅就目前的科技而言,还无法解决,唯有让那些人研究出石油的诸多特性,才能制定出相应的解决之策。   “不过,话说回来,茅元仪,朕之所以让傅宗龙弄来这么多的猛火油,不仅是为了制造猛火油柜,装备到辽东军之中,主要还在于,让你们尽快的研究出猛火油的特性,以便更好地储存它,减少事故。”   说话之间,崇祯目光灼灼的看着茅元仪,之所以那么坚持的,让这些人研究猛火油,不仅是它在军事上的巨大用处,可以最大化的提高城防力量,主要还是在于它对农业的巨大用处。   毕竟,农药和化肥,就是由石油的许多成份提取、合成而来。   无疑,有了农药,在未来的蝗灾之中,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至于化肥,不言自明,可以极大地提高粮食产量,对于对抗小冰河时期,有着巨大的辅助作用。   一想到这两点,崇祯的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毕竟,在古代,亩产两三百斤,就已经是高产,就已经丰收之年,而有力农药和化肥,亩产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千斤。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便是大灾之年,大明也不用为粮食而担忧,就算不从国外购买粮食,比如南洋等地,也可以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   “是...皇上,微臣遵旨....”   很显然,茅元仪迟疑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不知道皇上为何对猛火油情有独钟,这么上心,非要将其研究一个通彻?   毕竟,相对火药而言,猛火油还是属于一个非常陌生的领域,几乎没有什么研究资料可言,只是知道,它一旦被点燃,遇水不灭,由其延伸而出的武器,也就是猛火油柜而已。   崇祯当然看不出茅元仪心中所想,看到他一脸犹疑的模样,说话略显吞吞吐吐,本能地问道:“茅元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没,没有皇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三个精明的商人   茅元仪略有尴尬,紧张地回了一句之后,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转而又说道:“对了,皇上,巩驸马让微臣转告一下您,收购的那数万辣椒,将其一部分研磨成粉,参入火药之中,制成炮弹,剩下的辣椒还有许多,不知道余下的辣椒该如何处理?”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那些辣椒啊~!”   崇祯神秘的一笑,心情不错的回了一句,进而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收购那么的辣椒,不仅仅是为了将其参入火药之中,增加炮弹的威力,最主要的是,朕还有其他的用处。”   “那...那...皇上,微臣该如何回复....”   茅元仪还未说完,就被崇祯极为干脆的给打断了。   “告诉巩驸马,他只要看好那些辣椒,不要让它们发霉受潮,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朕自有大用,怎么可能会做亏本的买卖?”   喃喃自语一般的说话之时,似有追忆一般,崇祯抬头看向了天空,若有所思地呢喃道:“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想必这些辣椒,又能给朕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山西,大同府....   作为大明与察哈尔右翼的蒙古诸部落的三大贡市,得胜口、新平和守口,这一天却是格外的热闹,就好像没有不久之间的那场大战,察哈尔的林丹汗与土默川等蒙古部落的交锋。   咚咚咚....   随着一阵沉闷而悠长的鸣鼓之声,位于大同镇北约四十五公里的得胜口,此刻,热闹的氛围瞬间被推到了顶峰,达到了极点,集市之上,商贾云集,络绎不绝。   尤其是在街道两侧的那些叫卖蒙古人,除了一身的羊皮坎肩的穿着有一些另类,其他的都与汉人无异,口音更是如此,虽不是那种官方语言,但操着一口的山西口音,极为的纯正,熟络的吆喝之间,他们更像是身着蒙古服的汉人。   “今年的牛羊又肥又壮,肉质绝对鲜美,价格便宜喽,买得越多,价格还可以商量!”   “看呐~看呐~都是最为膘肥壮硕的良驹,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来年可就没有这么好的马喽,就算有,价钱也会比今年的贵上几成。”   “上好的牛羊马,如果使用大明宝钞结算,价格还可以再便宜一到两成!”   ......   相比于街上的热闹非常,一些简陋的酒楼包厢里,三个精明的商人却是在暗自嘀咕,满脸的不解之色。   “范兄,你看朝廷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就一反常规,在这个秋天与蒙古人进行边贸,开放贡市了呢?这实在是有一些反常啊,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王兄,范某也着实不清楚,这贡市开放的也太突然了,但是,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告示上不是有提嘛,从此以后,这贡市分为春秋两季,定为惯例,看来朝廷是想加深与土默特等部落的关系。”   “那就奇怪了,以往之时,朝廷对着游牧民族最为防范,巴不得将所有的贡市关闭。”   第三个贼眉鼠眼的商人说完这番话之后,脸上的疑惑之色骤然消失,化为了那种属于商人逐利的精明,转而说道:“算了,不管有没有什么问题,但蒙古人的那些皮革却是真的,着实便宜,值得多购买一些,就是贡市开放的太过突然,带来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少了一些,换不了多少货物。”   闻听此言,王姓商人和范姓商人同时望了过来,面露惊异之色,几乎是同时开口,相继问道:“田兄,难不成,你没有兑换大明宝钞?”   然而,田姓商人并未立即回答,反应很是怪异,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如此一番过后,这才沉声回道:“范兄,王兄,咱们都是自己人,同是为那人效力,实不相瞒,田某一点都不放心所那个谓的‘大明宝钞’,哪有真金白银或者货物来得实在,让人放心?”   “虽然兑换了一些大明宝钞,却不过是一些小面额的纸币,或是数文、数十文、几百文不等,也有几两、几十两的面额,总数不超过五千两的大明宝钞。”   说到这里,看到两人那面脸的不解之色,就像询问什么,田姓商人微微一笑,很是识趣的解释道:“之所以如此,田某就是为了平衡一些细微的价差,尤其是货物交易差异之处,若是没有这样小面额的大明宝钞补充,作为小额的结算,单纯地以物易物,实在太吃亏了,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闻听此言,作为同是商人的两人,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范姓商人更是说道:“如此一来,有了这些小面额的大明宝钞,就解决了与蒙古人的交易问题,由于以物易物所带来的结余小数货款,完全可以用这些小面额大明宝钞进行结算。”   另一个王姓商人紧跟着附和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不知道朝廷使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那些蒙古人接受了大明宝钞,可以作为货物之间买卖的结算。”   “而且,这样做的话,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回应了朝廷的政策,兑换一些大明宝钞,也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使用大明宝钞所带来的的风险。”   “两位仁兄说得正是!”   田姓商人赞叹了一句,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很是老谋深算,颇有城府,进而补充道:“使用大明宝钞的好处虽然多多,但有着历史的教训,不可不防,谁知道大明宝钞能够流通多久?”   “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在这贡市之上,验证一下,看一看行情,大明宝钞是否真得能够自由兑换成现银?至于能否用于缴纳赋税,先看看以后的情况再讲。如果朝廷突然废止了大明宝钞,对于那些蒙古人,朝廷或许会兑现承诺,咱们这些商人可就难讲了,可就赔大发了。”   “田兄说得是....田兄说得有理....”   这个时候,在大同城的山西行都司衙门,英国公张维贤与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相对而站,书房里只有两人。   “洛将军,本国公需要你一个解释,为何阻止军方的行动,截获那批器械与粮食,捉拿那三个通敌的奸商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   看到张维贤如此模样,愤怒不止,一副没有说服的理由,他还会一意孤行,洛养性心中无奈的同时,只能暗暗摇头,流露出苦涩之意,不得不解释其中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八章 鲜为人知的秘密通道   “英国公,之所以如此,乃是圣意裁决,末将也是奉旨行事。”   “洛将军,你觉得这样说,有说服力吗?我英国公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吗?”   听到张维贤的连连反问,面对这样的步步紧逼,洛养性想起了崇祯的交代,万般无奈之时,可以告诉英国公张维贤实情,但也仅限于两人。   “英国公,实不相瞒,关于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通敌,勾结建奴,贩卖军械粮食等物质,还有泄露关内消息,皇上早已知晓,并且掌握着确凿的证据。”   “那为何迟迟还未见....?”出于好奇,张维贤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英国公,皇上之所以迟迟没有处理这几个通敌卖国的奸商,还让末将阻止您的行动,原因很简单,皇上分析,范永斗这些奸商长期与黄猪皮勾结,倒卖消息和军械粮食等,而未被发现,不仅仅是他们买通了一些哨卡的兵士,主要还在于,他们一定有着某个秘密行径,可以畅通无碍的将东西送到辽东,并将鹿茸、人参等药草运到关内,而不被发现,其中肯定存在着那么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通道......”   渐渐地,张维贤脸上的神采越来越炽盛,眸子里光芒闪烁,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洛将军,你的意思是,皇上想要摸清这么一个通道,以便将来的行动,好奇袭建奴的老巢,就像汉朝时的霍去病,长途奔袭匈奴的老巢,搞得敌人后方大乱?”   洛养性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但他的神情举止,颔首以待,轻轻点头,却胜过任何言语的回应,默认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早在京城之时,天启年间,作为英国公的张维贤,就有过耳闻,有人勾结建奴,向努尔哈赤倒卖军械、粮食等战争物资,对建奴严格管控的东西。   试想一下,即便是贡市的大批茶马交易,也是禁止使用铜板等物作为货币,足可见朝廷对铜铁流向北方游牧民族,管控的有多么的严厉,更不用说兵器这样的东西,军队是禁止之中的禁止存在。   一经发现,不仅是掉脑袋那么简单,那将是有着满门、全族被抄斩的风险。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做着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还有传说,那些人不仅向建奴倒卖粮食、兵器等重要的物质,还在贩卖关内的消息,朝廷的对敌之策,如此才会使得建奴频频占据先机,知道朝廷的意图。   就比如萨尔浒之战,之所以打败,就有汉奸勾结建奴的因素。   否则,就算努尔哈赤和他的部众再如何的能征善战,再如何的肖勇,也不可能战胜是自己数倍兵力的对手,十几万的大明、朝鲜与部分女真部落的联合大军。   毕竟,那个时候的建奴还很弱小。   如此一来,努尔哈赤要想获胜,扳回不利局面,做到各个击破,情报就显得尤为重要,而那些汉奸对建奴的重要性,就不言自明,几乎是萨尔浒之战的决定性因素。   正如亘古不变的一个真理,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最容易打破!   然而,就是如此,皇上有着确凿的证据,居然还没有立即逮捕与查抄那些奸商,很显然,其中必有深意,有着某种谋算。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张维贤就对那些勾结外敌的奸商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将其全都解决掉,方能一解胸中的憋闷感。   呼....   尽管胸中怒火不止,不断地蒸腾,张维贤还是强压下这股冲动,暗暗长吐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迎向洛养性那期待的目光,郑重地说道:“洛将军,放心吧,我会配合你的行动,不会打乱皇上的计划的。”   “那就谢过英国公了!”   洛养性双手一抱拳,客气地寒暄了一句,似乎是对张维贤的那种憋闷感深有体会,有着同样的体会,看到张维贤眉宇间的那一丝焦躁,略微犹豫了一下,进而突兀的说道:“英国公,不必为那些汉奸而恼怒,为他们劳命伤神不值得,放心吧,皇上曾经说过,一旦弄清楚那个通道,就是对那些奸商大清洗的时候。”   “呼...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维贤有些难看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就连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很显然,洛养性的这一番好意透露,起到了不小的安慰作用。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张维贤浑浊的双眼忽然一亮,布满皱纹的面庞出现了几分神采,颇为神神秘秘的问道:“洛指挥使,你刚从京城来不久,又时常陪伴皇上左右,张某想打听一些事情,还望能够实情告知,不要有任何的虚言啊~!”   看到张维贤突然变得如此客气,洛养性一时有一些不适应,但还是陪着笑脸,连忙回道:“英国公尽管直言,只要不是皇上下了封口令,特别交代的事情,末将定当是知无不言。”   “洛将军,是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贡市流通的那些大明宝钞,是暂时流通使用的,还是以后都是如此,可以在其他地方也能使用?”   问出这个问题,张维贤脸上的笑容更盛,愈发的客气,不等洛养性回话,进而又问道:“相比于大明宝钞能够流通多久,张某更加关心的是,这些纸钞是不是真得能够用于缴纳朝廷的赋税?是否真得如告示那般,使用大明宝钞缴纳赋税,不用再另行缴纳火耗银?”   “呵呵....英国公,那一切当然是真的!”   这一刻,洛养性爽朗一笑,予以肯定回答的同时,心中更是豁然开朗,有了某种猜测,似乎是知道了对方为何那么关心大明宝钞,进而又补充道:“英国公,你看到的那个告示,虽然只有户部的印章,但是再过不久,您就会看到内阁与户部的联合发文,上面并有皇上的玺印。”   “而且,这次的突然开放大同府的三个贡市,不仅是向土默川的这些蒙古部族示好,更是对大明宝钞的一种试点,总结经验,好将其推行天下。”   张维贤听得那是一个笑容满面,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紧跟着试探性的问道:“也就是说,年末的时候,就可以使用这些大明宝钞,进行缴纳赋税?”   “嗯,是的,英国公,确实如此!”   很显然,张维贤在乎的不是大明宝钞是否经久流通,也不是向天下推行,而是今年就能使用,用它缴纳赋税。   如此一来,他英国公府至少可以节省近万两的火耗银!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万事开头难   半月之后....   文华殿之上,户部尚书毕自严递上一份奏折之后,就在崇祯阅览的过程中,不疾不徐的缓缓进行汇报着,兴奋的神情之中,又有几分忧虑之意,更像是那种事务繁多的压力,促成的愁眉紧皱。   “启禀皇上,山西大同府的贡市,进展的非常顺利,卜失兔那些蒙古人也没有丝毫的异动,格外的遵守互市规则,用他们的牛马羊等牲畜,换取商人们的丝绸、茶叶等货物....”   几乎是一目十行,阅读的能力不可谓不强大,片刻之间,崇祯就已经看完了奏折里的内容,抬头看向了毕自严,打断了后者滔滔不绝一般的讲述。   “毕尚书,先不谈论这些....”   崇祯悠然的说出这句话之时,顺手将奏折扔到了一旁,看着有一些错愕的毕自严,眸子里闪烁着丝丝的兴奋与期待之意,进而补充道:“还是说说大明宝钞地情况,在各个贡市的表现吧。”   “那个....”   毕自严迟疑了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恢复了正常,吞吞吐的模样,神色显得有一些不自然,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大明宝钞的表现有一些差强人意。”   “关于大明宝钞的事情,虽然通知那些商人有一些时日,但是,似乎是顾虑于大明宝钞能否长久流通,能否一直保持它代表面额的价值,担心纸钞会迅速贬值,所以,兑换大明宝钞的商人并不多。”   “即便是有人兑换,但面额和数量都不多,都是一些小面额的纸钞,除了皇家店铺,没有一家兑换的大明宝钞单张面额超过一千两,更不用说上万两的大明宝钞。”   听到这些话,崇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但声音依旧如初,询问道:“也就是说,在大同府开放的那三个贡市,主要还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并没有多少人使用大明宝钞?”   “不不...不是的,皇上,也不尽然....”   看到崇祯的神色越来越不善起来,尽管是在保持着镇定之色,但毕自严知道,对方的心里很不高兴,近乎于结结巴巴地连连否认之后,进而补充道:“虽然有不少商人还是使用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但总的来说,在三个贡市之中,还是以大明宝钞作为结算手段为主,进行买卖货物。”   迅速的说完这一番话,看到崇祯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毕自严的心里微微一松,面有庆幸之色,继续说道:“还是皇上英明,让田国丈和吴邦宰等人,事前采购了大量的货物,包罗了许多种类,如此才能让大明宝钞在贡市顺利地进行试点,让那些蒙古人接受,否则的话,后果....”   “是啊,如果没有皇家生意作为支撑,进行兜底,购买蒙古人的大部分牛马羊,并让他们用大明宝钞买到相应的货物,后果将会难以想象。”附和之时,崇祯的心中微微一松,也有一丝庆幸之色。   “可是,皇上,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吧?”   毕自严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显得很是突兀,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进而继续说道:“毕竟,每进行一次大明宝钞的试点,都让皇家生意进行兜底,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互市的规模还行,要是大的话,就不是皇家店铺所能维持的了。”   相比于毕自严悲观的表现,此时的崇祯,要更加的乐观,脸上的笑意渐浓,犹如喃喃自语一样,极为自信的接着说道:“放心吧,毕尚书,重新发行大明宝钞,绝对是明智之举,乃是利国利民。”   “现在这时候,大明宝钞之所以没有获得那些商人的认可,不过是他们的猜忌心与顾虑在作祟,都在隔岸观火,作壁上观,想要看看,大明宝钞是否真得像宣传的那样,拥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可以代替现银进行交税。”   “年底之时,只要让他们看到,大明宝钞真得具有那个效用,不仅可以用作缴纳赋税,还可以不用再缴纳火耗银,让一些人尝到甜头,到时候,虽不至于纷纷兑换大明宝钞,但是,不管是兑换大明宝钞的面额和数量,还是参与的人数,都将会暴增!”   说话之间,崇祯的眸子里洋溢着明亮的光芒,闪烁个不定,那股自信愈发的明显和强烈,整个人都散发着某种成竹在胸的气势。   “看着吧,年底之时,大明宝钞不仅得到人们的认可,争相追捧,价值也会随之暴涨,要想获得同等面额的宝钞,是必要付出更多的现银。”   看到崇祯说得极为肯定,是那么的信心满满,似乎受到这股极为强烈的情绪所影响,毕自严颇为谄媚的一笑,就要附和,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转移了话题。   “皇上,你的意思是说,运到陕西和山西的那些大明宝钞,或是作为赈灾之资,进行兴修水利之时,发给那些出劳力的百姓的报酬;亦或是作为军饷,补发士兵以往拖欠的饷银。”   “只要他们用了那些小面额的大明宝钞,进行缴纳赋税,亦或是从皇家店铺里购买东西,只要花出去,就能破解外界的谣言,淡化那些人的担心和顾虑,将会为后期大规模的推行大明宝钞,提供了非常好的有利条件。”   “呵呵...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崇祯淡淡一笑,朗声回了一句,进而满脸的郑重之色,继续说道:“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一个好头,让人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明宝钞的好处,朝廷的那些宣传不是虚言,大明宝钞就能迅速获得人们的认可,并能够发行于天下!”   “皇上说得是,确实是万事开头难。”   毕自严附和了一句,轻轻点头,这个时候,流露出思索之色,颇为感慨地转而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商人之所以抵触大明宝钞,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   “毕竟,相对于现银和铜币而言,说穿了一些,大明宝钞就是一张绘了图案的纸张,若无朝廷的认证,要不是有着朝廷的信誉在里面,也就是一堆废纸,这样想想,反而能够理解那些商人的所作所为,他们的顾虑之处。”   说到这里,毕自严话语一顿,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似乎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一样,转而说道:“皇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朝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仅重施一鞭法,还有诸多的土地改革,以及追回军屯田、并对其进行改变,再加上大明宝钞的事情,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即便动员户部的全部人手,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七部(修)   听着毕自严那近乎于无奈的话语,崇祯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回应,也没有打断他的讲话,心中却是一动,已经对他的意思了然于胸,听得非常明白。   平时倒没觉得什么,经毕自严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穿越以来的这段时间,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进行的一系列改革,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却是,不仅影响深远,事情还很繁重。   别得不说,单单是重新启动一鞭法,几乎就用掉了户部的大部分人手,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保证各个军饷的充足供应,抽调与运粮到灾区,亦或是边境等地,等等。   “毕尚书,不用多说了,朕明白了你的意思....”   崇祯摆了摆手,打断了还想一再强调的毕自严,神色郑重无比,却是转而问道:“毕尚书,这些事情虽然繁多,已经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畴,可是,这些也是你们户部的事情啊,之所以交给......”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忽然一顿,眸光闪烁,突兀的问道:“毕自严,你觉得成立商部,与六部并肩的新机构,分出你们户部的一部分权利,你觉得如何?”   “商——部?”   这一刻,毕自严就像吞了一个苍蝇一般,心里很不是味儿,呢喃的吐出两个字。   虽然满脸的疑惑之色,但更多的还是不甘,不情愿,毕竟,这等同于在分他这个户部尚书的权力,但毕自严还是问道:“皇上,请恕微臣反应有一些愚钝,商部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呵呵...毕尚书,不用这么紧张,之所以成立商部,不过是朕的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有感而发而已,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崇祯爽朗地一笑,表现的很是光明磊落,这才解释道:“所谓的商部,就是独立于其他行政衙门之外,和六部拥有同样地位的存在,也就是说,将是朝廷第七部的存在,换而言之,一旦商部成立,朝廷将会同时拥有七位尚书,也就是多出来的商部尚书。”   “至于商部是干什么的?”   “顾名思义,他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打理与商人有关的事情,比如对商人进行统筹登记,登记造册,统计他们应缴的课税,至于收取税赋,还是由你们户部进行,负责管辖。”   “如此一来,你们户部的担子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不必再为商人课税的事情费心,只需在年底进行收税,再与商部的账本进行比对,检验那些商人有没有偷税漏税。”   “而且,明年年初,立春之后,东南还会解禁一部分海岸,与外国人进行通商,到时候,势必新增许多的事情,还有之前的大量准备工作,绝非是如今的户部所能够全部负责的。”   “皇上圣明....”   毕自严颇为不情不愿地恭维了一句,尽管心中不痛快,有一种憋闷的感觉,也不得不进而补充道:“确实,以户部现在的情况而言,已经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和人力,主持东南开放海禁之后的通商事宜,更不用说,在那之前的准备工作。”   “而且,那些外国人,尤其是那些远渡重洋的西洋人,更是居心叵测,狡诈无比,需要更加专业和了解他们的官员负责,与他们打交道。否则的话,单单是海关收入,朝廷都将会损失一大笔税银。”   “嗯,是的,毕尚书,正是这个道理,朕考虑的就是这一点....”   崇祯轻轻点头,赞叹了一句,进而又说道:“不仅如此,朕还打算,将朝廷的那些贡市,与外族通商的事宜,也交给商部的官员他们处理,这样的话,事情的处理将会更加快速,效率将会大幅度提高。”   “呵呵....所以啊,毕尚书,商部成立之后,一旦进入正轨,你们户部以后就是负责收银子,验证每年的赋税是否正确,有没有商人偷税漏税就行了。”   这个时候,再次听到这句话,毕自严心中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抹恍然的灵光,明白了皇上为何要成立商部?   给户部减压,提高朝廷的办事效率,这些都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在于,皇上想要尽可能地杜绝偷税漏税的事情,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毕竟,多了一个商部,也就多了一个监管部门,那些商人再想偷税漏税,所要付出的代价,要进行贿赂的银子,就不是翻倍那么简单。   历经四朝三代,当过两朝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很清楚,相比于其他的衙门,户部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即便朝廷的财政再如何的紧张,国库再如何的亏空,也有的是方法弄银子。   如此一来,户部就成为了万众瞩目而又极其敏感的衙门。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其他的衙门的用度,一切银子开支,都需要户部的划破,不言自明,户部也是一个不易被人攻击、要纷纷讨好的存在。   自然而然地,随着商部的应运而生,这个新的衙门出现,户部的地位将会有所降低。   就在毕自严思绪翻飞之时,脑海里浮现闪过念头之际,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毕自严,你觉得谁最适合商部的商部尚书之职?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向朕推荐?”   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似乎觉得话语太笼统,崇祯随即又补充道:“作为商部的第一任尚书,不仅要极为熟悉税赋这方面,对那些商人也要很了解,还要具有增加朝廷税收的才能,在正常的情况下,在那些商人的承受范围之内,可以增添一些符合常理的税种。”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位商部尚书,要懂得如何赚钱,能够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嗯...”   毕自严沉吟了一下,大脑却已经飞速运转起来,心中不断地盘算着,浮现一个又一个人名,片刻之后,面露迟疑之色,试探性地回道:“皇上,你觉得太常寺卿林宗载怎么样?”   “林宗载....?”   崇祯呢喃一般的跟着叫出这个名字,满脸的疑惑与不解之色,内心之中,却又有着某种莫名的印象,对这个人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但是,崇祯可以确定,穿越以来,绝没有见过这个人,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   否则,毕自严提起这个名字,也不会感觉又这么的陌生。 第二百二十一章 首位商部尚书(修)   “启禀皇上,这位大理寺卿,资历可谓是非常的丰富,历任过兵科、户科与邢科的给事中,更是当过户部的都给事中,虽然是掌管着拾遗、侍从、规谏、稽察、补阙等事,但对户部的事情也是极为了解。”   “尤其是他的官品,更是没得说,令人称赞,为官清正廉明,为百姓着想,伸张正义,初次为官之时,到江西浮梁县当县令,政绩卓著,极为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听到这些信息,崇祯心里的那种熟悉的陌生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   “到了天启年间,历任三科给事中之时,成绩斐然,颇有建树,对于当时的军费无度,对于边防军费毫无计划,每个月巡山防海的费用多达二十九万两白银,请旨核查,为朝廷节省了七万两银子,并提出了‘因饷檄兵、因兵檄官’的建议,切中时弊,因此获得熹宗的赏识,被擢升为太仆寺卿,并代理太常寺的庶务。”   这一刻,崇祯的脑海里就像有一层窗户纸一般,只要捅破这层窗户,就能想起这位林宗载,关于他的诸多信息,究竟是何许人也?   “皇上,最为关键的是,此人祖籍福建,老家就在同安县的厦门塔头,对于那些洋人自然了解无比,更是懂得一些洋人语言,要是让他担任第一任商部尚书,再合适不过了,定能处理好东南事宜,开放部分海禁之后的事情。”   刹那间,那一层窗户纸被毕自严的这番话捅破,心中豁然开朗,关于林宗载的信息,就像溃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来,充斥在崇祯的脑海里。   难怪...难怪对林宗载这个名字有一种极为熟悉的陌生感!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厦门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林亨萬!   此人不仅是一位明末时期的能臣干吏,更是一个非常聪明睿智之人,完全可以和辅佐越王勾践的范蠡有得一比,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极具有政治敏感度,在崇祯二年,急流勇退,毫不犹豫地辞官归故里。   很显然,后来的一系列朝廷变故,朱由检动辄就会抄斩与责罚大臣,证明了他当时的做法有多的富有远见,很是睿智。   更名为林亨萬的林宗载,让他成为厦门有名的历史人物,不是因为他在仕途的种种作为,而是辞官之后,在崇祯三年到崇祯十三年,这十年的时间里,创造了一个海上贸易的神话。   带领着雁塔林氏家族,开启并创造了厦门对外贸易的辉煌时代!   以塔头和钱屿为基地,通过海运,和荷兰、葡萄牙、东南亚各地的商人进行了贸易,将中国的土特产、手工艺、铸造工艺、华夏文化,源源不断地推向世界。   同时,也大量地引进西方的文化和先进技术以及产品。   仅仅是这些,就足以体现了林宗载,不,应该是林亨萬的远见卓识,极具有战略性的眼光。   十年的努力经营,在海上贸易,亨萬家族,在明末时期的厦门,俨然成为了最大的对外贸易集团,囊括了对外贸易、货运、客运的多功能巨型集团,最为辉煌之时,在厦金海域,拥有五桅大货轮九十九艘。   仅就经济实力,对外的贸易规模,即便是福建的郑氏一族,也要略逊一筹!   当然,崇祯对这位林亨萬之所以这么了解,有这么深的印象,主要还在于,早期之时,具有官方背景的许可经营,这位海上对外贸易的钜子,亨萬家族的历史,已经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课题的一个分支课题。   尤其是还是明末时期,对于崇祯这个明史专家,自然会有所了解,有着一定程度的涉猎。   信息量虽然庞大,但浮现在崇祯的脑海里,不过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   看到毕自严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崇祯淡然一笑,心中说不尽的开心,身心倍加的轻松,朗声说道:“毕尚书,你先退下吧,关于成立商部之事,暂且保密,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仔细推敲一下。”   “嗯,是,皇上,微臣遵旨!”   看着毕自严离去的身影,崇祯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林宗载这个人,如果让他担任商部尚书,负责开放海禁之后的事宜,对外的经商贸易,无疑非常的合适,能够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不难想象,一旦开放海禁,东南沿海的关税收入,将会是一个怎样庞大的财富?   历史之上,后世之时,继任者清廷,那个时候的广东十三行,几乎支撑了清廷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乃是清廷皇家收入的主要来源,仅此一点,一旦开放东南海禁,足可见海关关税将会一笔巨大的财富收入。   一想到这些,崇祯就是乐不可支,对于开创大明盛世,愈发地自信,有把握,几乎是成竹在胸的地步。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迫不及待,并且立即付诸了行动,让人将林宗载召入宫中,面见自己。   崇祯放下了所有手中的工作,静等着林宗载的到来,心中那种犹如猫挠一般的瘙痒感觉在,根本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处理政务。   不久之后,崇祯的对面就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林宗载,有着南方人特有的那种清瘦样貌和身材,看到崇祯如此郑重的样子,那副摆开的架势,林宗载就是心中一紧,忐忑不已。   “皇上,宣微臣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就在这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之下,崇祯忽然就那么按耐住了那颗躁动而兴奋的心,没有立即与对方谈及成立商部的事情,反而问道:“林爱卿,想必你有所耳闻,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朝廷将会开放东南沿海地区的部分海禁,允许与外国通商,你认为如何?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没有?”   “嗯...”   林宗载沉吟了一下,面露思索之色,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崇祯的神情变化,不易察觉之间,看到对方并未有其他的深意,确实是在问自己意见,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摒弃“重农抑商”的思维(修)   “启禀皇上,微臣乃是福建人,实话实说,由于世人的误会与偏见,不了解,觉得东南乃是蛮荒之地,缺少教化,那里极为贫瘠,没有什么财富可言。”   “但是,虽然福建、广东等东南沿海一带,盗匪横行,海盗肆虐,民风实在不怎么样,但是,那里却蕴含着巨大的财富,只要朝廷的政策得当,就比如皇上您所讲的开放海禁,单单是关税收入,还有商人与外国人交易的课税,带来的收入,就能够支撑朝廷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   “自古以来,尤其是从宋朝开始,东南沿海就出现了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不断地有洋人的商船出现,对咱们汉人的货物,茶叶、丝绸、瓷器等物极为追捧,很是渴望,因此大量的求购。”   很显然,林宗载的这一番话还是在试探,话语中规中矩,并未有太大的过激之处,整个过程中,也一直都没有忘记察言观色,留意崇祯神情的细微变化之处,看到对方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言语也就更加大胆起来。   “皇上,恕微臣斗胆,一直以来,朝廷在东南沿海奉行的通商之策,都是以贡舶互市为主,都是在商船上进行贸易通商,如此一来,虽然降低了海盗对沿海百姓的骚扰,但也限制了商业的发展,无法发挥它的巨大潜力,更谈不上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政收入。”   “所以,皇上,微臣敢打包票,如果放开东南沿海的海禁,仅仅是沿海港口码头的贸易通商,所带来的税收,不算东南等地的内陆赋税,就能让朝廷的财政收入翻番。”   “而且,皇上,恕微臣直言,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您虽然‘筹措’了一大笔银子和各种珍奇贵重物品,极大地缓解了朝廷的财政支出,充盈了国库,但在微臣看来,却是无源之水,并不能真正的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面临的缺钱窘境。”   这个时候,崇祯的内心震动不已,深深地看了林宗载一眼,当然听出了对方最后一番的弦外之意,其中的暗示。   不错,勒索那些皇亲国戚和勋戚,以及查抄藩王的府邸,确实能够获得一大笔财富,解决朝廷缺钱的困窘,但那却是下下之策,在如此天灾频发的时期,再多的银子,也有用完的一天。   何况,到处在打仗,朝廷每天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不管是赈灾,还是支付粮饷,亦或是官员的薪俸,充盈的国库很容易就会被消耗一空。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生财之道,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弥补各项亏空,即便将所有的藩王削藩,查抄他们的家产,也改变不了朝廷缺钱的尴尬境地。   崇祯想想也就释然了,认同了林宗载的这种说法,也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委实过于天真,太过想当然了,以为查抄所有的藩王,并没收他们的家产,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还地于民,确实可以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可以降低百姓起义的可能性,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现在这个时候,尤其是自己登基之初的这几年,将是极为花钱的时候。   越是往后,小冰河时期将会大爆炸,各种天灾横行,越来越严重,还有各项军费开支,供养上百万大军,还有新成立的大明水师,这些叠加在一起,就犹如烧钱的无底洞。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崇祯的眉头微微皱起,屏息凝神,直视着林宗载,有一些突兀的沉声问道:“林爱卿,难不成,你真的就以为,只要开放海禁,允许商人在东南沿海的码头与外国人通商,所带来的税收,就能从根本上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使得朝廷的财政收入持续不断,成为有源之水?”   “不——不——皇上,微臣并不全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开放海禁,将会大大缓解朝廷的财政问题,可以持续不断地维持朝廷的一部分财政收入。”   看着林宗载着急的模样,快速解释的同时,还不忘连连摆手,以示强调自己的言语,淡淡一笑,轻声问道:“既然如此,林爱卿,你觉得,如何做,才能根本性的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   听到这些话,看到崇祯那近乎于安慰自己的笑容,林宗载这才心里微微一松,但还是震动不已,直擦额头的虚汗,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才缓缓地予以回答。   “皇上,以微臣之见,要想从根本上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使得财政收入变为有源之水,唯有摒弃旧有的观念,不再固执地执行重农抑商之策,而是应该两者并重发展,给予商业足够的重视,增加对商人的合理税种,从这方面下手,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而不是单一地从农民身上提高赋税。”   “如果一味地提高百姓的赋税,只会增加百姓的生活负担,丰收之年,尚且还行,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乱子,若是遇到天灾之年,这样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只会增加百姓暴动的可能性。”   “那些商人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在钻营,投机取巧,但和百姓靠天吃饭不同,他们的获利收入往往是稳定的,不断地增加,这样的话,从他们身上收取的课税,也能维持一定的稳定范围。”   这一刻,崇祯已经完全认同了林宗载,让他担任商部的首位尚书,不再是纯粹地因为知道的那些历史讯息,也不是因为户部尚书毕自严的极力推荐。   “林爱卿,说得不错,大明要想取得长足的发展,要想实现中兴,确实不能只重视农业,也要鼓励商业的发展。”   崇祯赞叹了一番,对林宗载予以了最大的肯定,忽然间,面露神秘之色,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问道:“想必你一定好奇,心中有着某种猜测,朕宣你进宫,又谈及这番话,真实的意图又是什么?”   林宗载被崇祯如此直白的话语,弄得愣了一下,有些错愕,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并未接话,只是轻“嗯”一声,点了点头,极为耐心的等待崇祯后面的话语。   “朕就不遮遮掩掩了,林宗载,实话告诉你,朕准备在六部制外,再成立一个商部,就专门负责对商人店铺和生意的统计,进行登记造册,计算他们应交的税赋,以及增加合理的新税种,增加对商人的税收,而不是干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林宗载瞪大了眼睛,刚刚恢复的神情,再次变得震惊无比,嘴巴微张,喉咙更是蠕动了两下,难以相信地看着崇祯,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耳畔轰鸣,而崇祯接下来之言,更是让他惊喜交加。   “而这个第七部的商部尚书,朕准备让你来担任!”   幸福来得太突然,也许正是这个意思,一时间,使得林宗载有一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二百二十三章 麻辣火锅   这一天,京城到处都在热议着关于商部的事情,对于这样突然冒出的新机构,不仅没有丝毫的抵触情绪,表现得还很热情。一些官员更是在摩拳擦掌,纷纷四下走动,想要在这个新的衙门谋一个好的差事,以便大展拳脚,施展自己的抱负。   毫无疑问,一个新的衙门应运而生,虽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将会困难重重,但也意味着将会出现有许多的机遇,更容易做出政绩。   至于寻常百姓,一般权贵,对于商部的成立,更是反应平平,只是多了一份话后谈资,与官员的热情不同,他们的谈乱要淡然得多。   一时间,几乎全城到处都在热议着商部的存在,其所带来的利弊好处。   “嘿嘿...听说了没有?朝廷要成立第七部,与六部的地位等同,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填补相应的空缺,赶紧托人,看看能不能进入那个所谓的商部?”   “商部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只是负责有关商人、互市等事宜,但相应职位的品秩摆在那里,只要能够进去,官阶一定不低,再进入六部的其他衙门的话,起点之高,就便是平调,也比在其他衙门慢慢升来得快,是不是?”   “你们的眼光过于局限了不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虽然排在末尾,但从咱们这位皇上的行事作风来看,远远不同于历代先贤,并没有门第之见,从抬高医者的社会地位来看,皇上也想抬高商人的地位,专门成立管理商人的商部,足可见一斑,就可以看出皇上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谋图,如此一来,在商部未尝不能有一番作为,获得皇上的赏识?”   ......   而在这个时候,皇家酒楼的包厢之中,热气蒸腾,香拉味弥漫,崇祯等人一身的冬装,团团围坐在桌子旁,讨论的却是另一种话题,关于食物的事情,气氛有一些怪怪的感觉。   众人之中,就属崇祯表现的尤为积极,目光灼灼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食物,不时地吞咽口水,向众人介绍自己的新的发明。   不,确切的来讲,所谓的发明,不如用“剽窃”二字形容,来得更加贴切。   “呵呵...各位爱卿,不要有任何的拘束,现在没有君臣之分,都是皇家酒楼的食客,来来,快来尝尝,这是朕发明的新吃法,名曰麻辣火锅,不同于传统的那些火锅哦,多了一份新主料,就是辣椒,只要将这些食材放入汤料之中,轻轻一涮,立即就能食用,那酸爽麻辣的感觉,美味的不得了,在这个冬季,吃上一口**辣的火锅,包准你们通体舒泰,吃过了这一次,还想再吃......”   不得不说,“崇祯”的脸皮很厚,将所谓的“拿来主义”,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一点都不觉得剽窃古人的东西感到羞耻,一点也不脸红。   显然,辣椒刚刚传入大明没多久,如今这个时候,四川等地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火锅,还未大规模、多样性的使用辣椒。   所以,崇祯一点也不会担心,有人会揭穿自己的“拿来主义”,所带来的尴尬处境。   田弘遇,巩永固,吴邦宰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相互看了看,眸子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缕苦涩之意,心中都嘀咕了同样意思的话语,什么都是皇家酒楼的食客?什么没有君臣之分?   皇上您一口一个各位爱卿,张嘴闭嘴的就是“朕朕”,又怎么可能没有君臣之分?   相比于崇祯的这份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口是心非,使得气氛有一些怪异的原因,却不在于此,而是众人对待麻辣火锅的态度上,似乎并不想尝试这样的新事物。   此刻,看着崇祯不断地搅拌着火锅的汤汁,热情洋溢的向自己等人介绍所谓的新发明,只是多了一份主料辣椒,麻辣火锅,话里话外颇为洋洋得意,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细细观察,不难发现,相对于崇祯对麻辣火锅的吞咽口水,茅元仪等人却显得很是抗拒,尤其是看到漂浮在汤汁表面的厚厚一层红辣椒,额头更是直冒冷汗。   很显然,这些人都知道辣椒的特性,并有过一定的浅尝辄止,看到那么多的辣椒,熬煮而出的汤汁,其辣的程度,仅仅是想想,就让他们心惊,全身不寒而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以下咽经过近乎于辣椒水涮过的食材。   “啊~好吃好吃,真辣真辣,辣的真爽!”   相比于茅元仪、巩永固等人的缩手缩脚,不敢尝试麻辣火锅,崇祯却已经动起了筷子,从滚烫的火锅之中,夹起一块肥肥的羊肉,径直送入口中,直呼过瘾,辣的直吸溜嘴。   很快,崇祯就反应了过来,感觉到包厢里的那股异样的气氛,意识到,整个过程中,就属自己叫唤的最欢,也只有自己在吃火锅,其他都是一副儒雅之士的模样,不敢尝试麻辣火锅。   “来来,岳父,妹夫,茅元仪,孙元化....来~都来尝尝,这些东西没有毒,虽然很辣,但是辣得很过瘾,包你们喜欢!”   说话之间,鼻子沁出汗的崇祯,从火锅里面不断地夹出东西,给每个人都夹了一筷子,那热情的模样,众人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余地!   皇上亲手布的菜,即便是掺有毒药,这些人捏只鼻子,也得统统吃下去,谁人还敢不吃?   只能缓缓拿起了筷子,犹疑的夹起崇祯给自己布的菜,送入嘴中,那副模样,恐怕不必吃苍蝇差多少。   不吃还好,出于对那么多辣椒熬煮而出的汤料忌惮与畏惧,倒没觉得什么。   然而吃下第一口,不仅打破了那种心理障碍,瞬间更是变得一发而不可收,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向火锅下筷子,即便辣得直吸溜嘴,也还是往嘴里塞东西,向崇祯那般,直呼过瘾。   “好吃好吃,辣得好过瘾!”   “真是没有想到,辣椒还能这么吃,多了这份主料,这个冬天绝对属于麻辣火锅的!”   “好啦好啦,吸溜溜,辣得好过瘾!”   ......   渐渐地,相比于众人的大快朵颐,沉浸于麻辣火锅所带的美味感觉,茅元仪暂时停了下来,辣得吸溜嘴,不断地擦拭着额头的热汗,看着崇祯与其他人吃的不亦乐乎。   刹那间,茅元仪心中一动,脑海里有一丝明悟,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一件事情,皇上参观万岁山军事基地之时,说得那句话,虽然是在呢喃自语,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开学典礼   “马上就要入冬了,想必这些辣椒,又能给朕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刻,茅元仪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皇上为何说得那么自信?   虽然是一个南方人,但茅元仪更是一个带过兵、打过仗的军人,尤其是在辽东那样的苦寒之地,待过数年,更加能够体会到麻辣火锅的“魅力”!   天气越冷,麻辣火锅就会越受欢迎,越能体现它的价值,成为天下人争相追捧的对象,尤其是对北方人而言。   吃上这么一口**辣的火锅,绝对是身心舒泰,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对于御寒,有着非常大的效果。   与此同时,茅元仪更是明白了其他的一些事情,皇上为何非要拉着自己等人吃麻辣火锅?   很显然,皇上这是走的上层路线,只要麻辣火锅活得自己等人的认可,不久之后,麻辣火锅势必成为权贵之间的风潮,引起人们的竞相追捧。   自然而然地,不管麻辣火锅的那种辣辣的美味感觉,还是它的御寒作用,亦或是它的新鲜感,在未来的这个冬天,对于大量囤积辣椒的皇上而言,毫无疑问,将会大赚一笔!   这个时候,想通了这一点,茅元仪情不自禁地偷偷看了一眼崇祯,心中愈发佩服这位年轻的新皇帝。   引入麻辣火锅,赚钱倒是其次,一旦辣椒获得人们的认可,西南的那些辣椒种植户,来年之时,收入势必大幅度增加,日子将会更好。   也就是说,不管是西南的那些汉人百姓,还是那些少数民族,又多了一个与中原交流的渠道,而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然而,让茅元仪油然而生一股佩服之感,不仅是崇祯的这份聪明睿智,往往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将一些事情都能转化为赚钱的来源。   之所以这么突生敬意与佩服,还是在于崇祯的用心,躬身而行,不顾自己的帝王身份,亲自为西南的特产代言,迅速为辣椒打开销路,这份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的心思。   毕竟,皇家再有钱,吞下辣椒的量有限,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银子都花在辣椒上面,尽管从现在的情况来来,京营辣椒,将会获利。   要想让西南的百姓持续性获利,从种植辣椒上获得好处,为由让其获得天下人的认可,广开销路,才能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源,多一份生活进项。   不久之后,茅元仪极为恭敬地将崇祯请到了隔壁房间,犹豫了一下,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皇家军事学院马上就要开学,进行开业授课,微臣与其他的教习商量了一下,在开业典礼之上,想让皇上对那些学员进行训示,不知皇上方不方便....?”   “呵呵....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届开学典礼,身为学院院长的我,怎么可以少得了朕呢?”崇祯爽朗地笑了一声,颇为打趣的反问道。   “皇上,你的意思是,开学典礼的当天,您会....?”茅元仪心中一喜,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确认地再问了一句。   “当然,放心,茅元仪,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去的!”   数天之后,茅元仪一语成谶,那天的预判与猜测全都得到了应验,在这个初冬时节,形成了一股风潮,几乎是一夜之间,关于麻辣火锅的存在,很快就在权贵圈子里流传开来。   尤其是经过几天的酝酿,不断有人去尝试食用,或是作为招待客人之用,麻辣火锅这股风潮愈演愈烈,席卷整个京城,还在不断向京城四周蔓延,颇有席卷天下之势。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全城的百姓都在热议着麻辣火锅,对其盛赞不绝,皇家军事学院的开学典礼,也如期到来,在这个近乎于全封闭的学院,按照崇祯的要求,实行现代化的军事管理,不管是学业,还是日常生活,对于学员的要求都是极为严格,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占地数十亩,皇家军事学院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存在,和繁花似锦的京城相比,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不该存在于京城一般。   偌大的演武场之上,人头攒动,即便是有着数百人,也不觉得有丝毫的拥挤之感,人声鼎沸,各种交谈的声音,还有一些窃窃私语,交织在一起,场面显得是那么的混乱,一点都不像一个准军事场所应有的表现。   咚~咚~咚~   鼓声雷鸣,沉闷而悠长,刹那间,整个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停止了骚动,那些学员纷纷行动,开始有意识地站队,排列起来,星罗棋布,纵横分明,全都将目光望向了前方的高台,初具军队的模样。   在高台之上,崇祯负手而立,身着龙袍,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激动不已的那些学员,恬淡的神情之中,又有几分潇洒的微笑,如此种种,衬托得他那年轻的面庞不再那么稚嫩,整个人显得非常自信,镇定而从容,尽显皇者的帝王之气。   这份气魄,也在影响着周遭。   此刻,在崇祯的身旁两侧,分别站着茅元仪这个副院长,还有刚刚返京的三边总督,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前任三边总督武之望,以及其他的一干教员,陪伴在左右。   “朕知道,你们这些人之中,不乏文武兼备之辈,对于进入皇家军事学院继续学习,接受训练,颇有微词,心中迫切的希望为国效力,恨不得立即上战场,杀敌立功......”   崇祯的话语很白,白的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一点文绉绉的感觉,根本就不像一个帝王应有的言语风格,然而,就是这样的开场白,对于场中绝大多数的习武之人来讲,是那么的亲切而自然,很对他们的胃口。   很显然,在演讲之前,崇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对于这些学院的心里,也尝试着摸索,因此,说得那些话,正中一些人的下怀,说出了他们的心思。   毕竟,对于持才傲物的那些文武兼备之人,尤其是那些武举人,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深造,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向往,不如建立军功来得更加实际,与敌厮杀,才痛快。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崇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目有深意,整个人显得很是神秘,视线不断地转移,游移不定,扫视着下方的众人,进而继续说道:“所以,将你们这些人送入军中之前,不管是咱们的大明的军队,还是现在的敌人,亦或是潜在的敌人,都必须让你们有一定的了解。”   “不错,你们这些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身手了得,进入军中,很有可能可以成为冲锋陷阵的猛将,三五个人不是对手,然而,那又如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近乎于下马威的开场白   刹那间,崇祯的气势为之一变,变得极为凌厉起来,显得很是咄咄逼人,王霸之势进出,嘴角更是微微上扬,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嘲弄之意。   “朕在这里告诉你,现在的战争不同于从前,战斗的方式正在发生变化,兵对兵、将对将的战争模式正在发生变化,个人的武力值虽然依旧重要,但也不比从前。”   “有一句俗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或许以你们的身手,并不惧菜刀,但是,哪个呢?”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同时遥遥一指远方,台下的众人纷纷而动,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而耳边再次响起崇祯那高亢的声音。   “如果敌人不给你照面的机会,不与你们面对面的厮杀与肉搏,还能发挥出你们高超的武艺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崇祯对着远方又招了招手,演武场的一处靶场,手持迅雷铳这样多管转膛炮的士兵,随即点燃引信,接着就是一阵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砰砰砰....   所有的学员都骇然了,看得清清楚,除了秦翼明、秦拱明等这些本就是军人之人,都被震撼到了,被那不知名的火器威力惊呆了,更是一阵后怕的心悸。   粗约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随着不知名火器发动攻击,一百米开外的数个靶子,犹如整人一般的沙包,瞬间被打爆,火光四射,化为了齑粉。   不难想象,若是将靶子换成人,即便是武功再高,身手再如何的敏捷,也不够那个多管火器扫射的,子弹太密集了,几乎是同时发射。   人力有时穷,绝非凡人能够躲避这个火器的攻击。   心中这样想的时候,下方的学员相信,莫说是他们,就是换做高台之上的宗师级人物石敬岩等人,面对这样厉害的火器,也是束手无策,难逃被射杀的下场。   “看到没?那就是军中众多的火器之一,名曰迅雷铳,不同于火铳,它可以连续进行射击,最多一次性可以射出十八发子弹,遇到这样的火器,你们扪心自问,能够躲过这样的火器吗?”   “不仅如此,在我大明的军中,像这样的连续发射的火器还有很多,比如三眼铳、拐子铳、大口径的五雷神机等等,这些火器一次性连续射出的子弹虽然不一,但射程都在一百五十米左右,这样的距离,即便你们之中有擅长暗器之人,能够进行反击吗?能够从容而退吗?”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呆呆的模样,或是心有余悸地还在看着迅雷铳,亦或是被崇祯这一番劈头盖脸的反问,被质问的灰头土脸,自惭形愧,再无刚刚的孤傲,自命不凡。   是啊,如果真如皇上所讲,现在的战争方式已经发生改变,各种火器层出不穷,已经告别了那种最为原始的肉搏方式,取而代之带的是,百米之外,就能取敌性命!   弓箭的射程,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而已。   这样的话,在战争之中,个人武力值的作用,将会不断被削弱,大大降低。   这个时候,看着众学员蔫了吧唧的模样,得意的不仅是崇祯,茅元仪也很满意这样的开场白,在开学典礼之上,给这些自命清高的学员当头一棒,让他们知道,光靠蛮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最为关键的还是,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火器的存在!   如此一来,这样做的话,先给一同打击,无形之中,就给了他们一个无形的压力,在以后的教学之中,尤其是传授火器方面的知识,将会更加的高效。   毕竟,能够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之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谁又没有两把刷子,足以自持的本事?   要想让这些骄傲不逊之辈服从,从内心深处,从精神上,接受火器,并将其作为主要的作战方式,主要攻击手段,唯有如此,让他们见识到火器的威力,才能主动地接受火器,了解,并学以致用火器。   而这,让每个学员都能够如火纯情的掌握火器,就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办学主要目的之一。   不管是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崇祯”,亦或是在军中待过数年的茅元仪,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的大明王朝,除了辽东军队,明军之中,对于火器的认识和了解越来越浅薄。   最为关键的是,还有许多的兵士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火器,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先进的火器。   因此,从决定创办皇家军事学院的那一刻起,两人商议之下,崇祯就与茅元仪就达成了共识,既然要普及火器,让军中的每个士兵都懂得如何使用火器,那就先从这些学员下手。   由此及彼,以点带面,通过每半年的实战考核,进入军中实习,就让这些学员作为火器使用方法的传播者。   不久之后,换上了茅元仪演讲,向学员训话,然而,崇祯刚刚走下高台,就要离去,动作一滞,忽然停了下来,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本能地转身望去。   “哎....石敬岩,王征南,你们可是皇家军事学院的武教习,怎么跟着下来了?”   看着两人神情低落的样子,问完之后,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突然有了某种猜测,但并未说出,而是极为有耐心的等待着两人的回复。   “启禀皇上,是这样......”   两人异口同声地刚一说出口,转瞬就反应了过来,面有尴尬之色,讪讪地笑了一下,在这一瞬间,王征南与石敬岩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作为前辈的石敬岩,代表地予以回答。   “皇上,微臣二人实在惭愧,没脸再在皇家军事学院担任武教习....”   “为什么?”崇祯打断了石敬岩的讲话,适时地问了一句。   “皇上,是这样的,我们两人只懂得一些拳脚功夫,并不擅长使用那些火器,有心教人,实在是无力而为,难当此大任,人贵自知,所以....”   听到这样的话语,崇祯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之处,就好像正好验证了刚刚的猜测,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样,随即说道:“来,跟朕去一个地方,带你们看一些东西。”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另一项重任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个射击室,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火器,全都是大明如今最先进、最尖端的火器,每一个火器旁都有两三个维护人员在摆弄着,不时地对着远处的靶子射击,检验着火器的性能与威力,进行校正。   “石敬岩,王征南,你们看,这些就是朕所讲的那些火器!”   崇祯边走边介绍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神情变淡了许多,多了几分黯然之意,指着一个个火器,继续说道:“这些火器的威力虽然巨大,但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在未来的两三年内,战争依旧是以冷兵器为主,面对面的肉搏厮杀。”   “怎么会?皇上,火器的优势那么明显,怎么还是用过去的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厮杀呢?”王征南满脸的惊异之色,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难道,朝廷的财政还非常的紧张,无法大规模的装备这些种类繁多的火器?”   “也不全是,缺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   否定之时,崇祯摇了摇头,进而补充道:“这些火器的威力看似巨大,但也有很多的缺点,工艺还跟不上,装填、引燃和发射火器的时间过长,往往只能进行一波射击,就会被冲到近前的敌人骑兵,冲散阵型,自然而然地,火器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无法得到发挥。”   “所以,在未来的一些日子里,还是以使用冷兵器为主,这些火器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尤其是露野之战,火器的弊端更加的突出。”   “那,皇上,微臣二人该如何的做呢?”   这个时候,崇祯并未回答,而是信手拿过了旁边的一支三眼铳,淡淡一笑,摩挲与打量三眼铳的同时,朗声说道:“两位,不妨回想一下,皇家军事学院的众多武术教习,你们就会发现,其中多是以枪棒行家里手为主。”   话语一顿,崇祯努力地挥舞了两下三眼铳,一个转身,将其横在与王征南和石敬岩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忽然转移了话题,神色微微一敛,郑重地转而问道:“你们看,这样拿着三眼铳,它像不像狼牙棒?”   “是的,皇上,这样拿的话,这个火器很像狼牙棒。”石敬岩轻轻点头,附和地赞叹道。   似乎没有听到石敬岩的回应,好像也没有看到王征南一脸赞同的表情,崇祯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三眼铳的身上,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军中的这些火器,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火器的弊端,因此,许多火器都以兼具冷兵器的效用为基准。”   “还有迅雷铳,虽然它的样式有一些怪异,有数个枪管,但也可以作为冷兵器使用,就像有多个箭头的长枪。”   “还有这些火器,按照朕的要求,每个火铳的枪头部位都装上了两尺左右的利刃,加上枪身,将近六尺,这就是一柄柄刀剑,也具有了冷、热兵器兼用的功能。”   ......   渐渐地,随着崇祯近乎于动情的介绍与讲述,手里换过一个又一个火器,王征南与石敬岩脑海里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自己两人与那些武术行家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不仅仅是传授武艺那么简单,还有另一项重任,在等待着他们去完成。   似乎是在验证两人的心中猜测,又或者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崇祯没有再讲述关于火器方面的信息,开始真奔主题,正面回答王征南与石敬岩异口同声的那个问题。   “朕之所以将你们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术宗师笼络过来,全都请到这皇家军事学院,让你们传授学员精深的武艺只是一方面,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就是希望你们这些行家里手,擅长舞枪弄棒之人,根据这些火器的特点,研究出配套的棍法、棒法、枪法、刀法等等,务必追求简单实用,达到最大化的杀敌效果。”   这一刻,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王征南与石敬岩的心里一松,坦然了许多,自信再次回归,那股落寞之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油然而生一股满满的干劲儿,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是,皇上,微臣一定拼尽全身所学,也要研究出简单而实用的棍棒之法,最大化的发挥那些火器的兵器方面的杀伤力。”   崇祯再次露出了笑容,满意的轻轻点头,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意味深长之色,直直地看着王征南,和声说道:“王爱卿,据朕所知,你是一个内家拳的宗师,尤善轻身之术,朕希望,你能够教习朕的那些近卫,教他们以轻功。”   不同于外家拳,某些内家拳历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很显然,王征南也有着这方面的禁忌,崇祯如此直白的要求,近乎于霸道,顾虑于对方的身份,以及家训使然,很是让他为难,不免迟疑了起来。   “呵呵....王爱卿,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朕是在开玩笑,没必要当真......”   然而,就是这么看似非常轻松、近乎于玩笑的话语,崇祯好像真的很不在意,也不在乎,但一听到王征南的耳中,心里就是一颤,紧张了起来。   开玩笑,自古以来,帝王的话语就是圣旨,言出法随,王征南要是真得听信崇祯的这一番话,得蠢到什么程度?   很显然,王征南不蠢,反而还很聪明,所以,他的鬓角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个时候,尤其是石敬岩,频频的向王征南使眼色,暗暗示意,好像是在说,王征南,有什么好犹豫的?皇上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你怎么敢违逆圣旨?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家人!   不知道石敬岩的示意起到了作用,还是王征南真得想通了,亦或是其他的原因,在这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犹豫了那么一下,随后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还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不——皇上,微臣能有什么不方便的?能够为朝廷一尽绵薄之力,教授皇上身边的近卫,乃是微臣的福气,荣幸之至,祖上积德,微臣当然愿意!”   一语落罢,有一些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这个时候,听到王征南的回答,石敬岩的心里就是一松,露出欣慰之色,有一些后怕的看了前者一眼。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就太好了,这样一来,朕身边的护卫力量,定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诱人的条件   辽东,沈阳....   相比于关内,沈阳城成为了一个白色的世界,被厚厚的一层大雪所覆盖,银装素裹的景象,真真的是美不胜任,让人流连忘返。   皇太极刚刚改造好不久的皇宫大殿,与大明的宫殿想比,格局小的太多,更像是一个藩王的王庭,只是二三十人,就显得很是拥挤。   大殿里,皇太极身着厚厚的貂皮裘衣,端坐于正上方的汗座之上,目光直视着下方,而在他的对面,站着数人,其中三个赫然正是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在他们的身侧两旁,分别是范文程、岳托、库尔缠、宁完我等人。   此刻,大殿里的气氛有一些异样,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强劲气质,那种欣欣向荣所带来的繁盛景象淡化了许多,却多了几分颓废之意,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败的常胜将军,受到了打击,精神开始萎靡起来。   随着皇太极的目光,其他人也跟着将自己的视线汇聚在范永斗三人的身上,尽管心中有一些烦躁,皇太极还是故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面带淡淡的笑意,语气更是如此,显得很是轻松。   “范先生,王先生,田先生,你们此次前来,送来的那些粮食,简直太及时了,正好一解本汗的燃眉之急,缓解粮食出现短缺的问题。”   “还有那些兵器和药草,也非常的重要,前者正好可以对军中的器械进行更新,后者也能医治那些受伤的士兵。”   说到这里,皇太极的表情可谓是丰富之极,显得很是感激,说到动情之处,就差抹泪,这个时候,神色微微一变,郑重无比,转而说道:“三位先生,本汗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们返回关内之后,能够发展更多的人员,与后金交好,为本汗提供更加精准的消息。”   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彼此对视了一眼,眸光闪烁,心领神会,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这不仅是让自己等人提供粮草、药物、铁器等战略物资,更是帮着完善后金在关内的情报网,发展更多的内应。   这个时候,岳托突然站了出来,神色是那么的沉重,直直的看着三人,颇为逼视地问道:“三位先生,来年之时,你们能不能为我后金搞到一些火器?尤其是那些大炮,多多益善!”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更是明白岳托为何表现这么突出而迫切?对于火器,为何那么的的渴望?   原因很简单,就是在不久之前,岳托与萨哈璘攻打锦州以及周边的明朝城池之时,着实吃了大亏,就是因为那些火器的原因,才会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不少的人马。   要是放在以前,或许还不在乎明军的火器,毕竟,崇祯以前,尤其是天启年间,明军的大炮不仅数量少,威力还不比现在,对于后金的威胁并不大。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这位刚刚登机一年多的大明皇帝,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极为重视火器在边防对敌的应用,尤其是红夷大炮,在近一年的时间里,辽东明军几乎换了一茬。   不仅威力巨大,射程极远,数量多,关键的还是,大炮的质量非常的高,很少见到炸膛和哑火的现象。   如此一来,给后金的骑兵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攻城的难度系数大幅度上升!   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随着岳托的话音刚落,皇太极的目光再次回到范永斗等人的身上,朗声说道:“三位先生,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暂缓一下,但红衣大炮这样的火器,还望你们多费一些心,一定要将其弄到手啊!”   说话之时,皇太极的目光灼热无比,看到三人面露迟疑之色,有一些为难的样子,进而又允诺道:“三位先生,只要你们能够弄来大炮,还有他们的锻造工艺,以及使用方法,你们就是我后金的大功臣!”   “本汗可以在这里给你们承诺,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们就是我后金的座上宾,所采购的各种货物,都将以最低的价格供应。”   “而且,一旦后金坐拥天下,入主中原,你们这八家商人就是我后金的皇商,凡是对外的贸易,都将交给你们负责,还将会在张家口,赐予你们几家世代的产业。”   ......   一个又一个的诱人条件从皇太极的嘴里蹦出,每一个都堪称是巨大的手笔,无以伦比的承诺,就像投出一颗颗石子,在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的心里造成震动,波澜四起。   不管是身处的境地,在人家的地盘,还是那极具有诱惑人的诸多允诺,出于商人的贪婪本性,以及商人那敢于冒险的精神,三人快速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在这一瞬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   作为八大商人世家的领头人,其他七家的马首是瞻之人,范永斗面露沉吟之色,凝重地回道:“大汗,你也知道,关于火器的制造工艺,乃是大明的机密中的机密,平常之人,根本弄不到,所以,我们在这里并不能给予肯定的允诺,只能是尽力而为。”   “还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大炮虽然威力巨大,但也是极为笨重之物,几百斤,几千斤,都是有可能,目标太大,又属于极为敏感的东西,所以,即便我们这些商人有途径弄到,也无法直接运到辽东,恐怕还未出关,就被大明的哨兵发现,并予以扣留了。”   “因此,要是想将大炮弄到辽东,完整的送到大汗您的手里,又能避过大明的耳目,唯有另辟蹊径,以一种非同寻常的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才能运送成功。”   这个时候,范永斗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话语一顿,忽然卖了一个关子,引得皇太极以及其他人迫不及待地纷纷询问,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什么方法?”   “怎么运送?”   “如何才能出人意料?”   看到众人着急地模样,就连一向以沉稳镇定的皇太极也不能幸免,范永斗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得意之色,迎着皇太极那极为期待目光,缓缓吐出一句:“很简单,那就是假借明军之手,向大汗你运送大炮。”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一阵错愕,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说,让明军运送大炮,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二十八章 要钱   范永斗淡淡一笑,愈发显得自信,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使得皇太极更加的疑惑了,不等他们询问,颇为卖弄的继续说道:“大汗,别看关宁铁骑号称大明第一精锐部队,但他的军纪并不怎么样,鱼龙混杂,士兵与将领的军事素养参差不齐,非常之低,往往为了一些钱财,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作战武器。”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借助明军的这一点,利用其中一些将领的贪财秉性,让他们充当搬运工的角色,以另一种特殊而匪夷所思的方式,将大炮送到大汗您的手里?”   像皇太极、范文程等善谋之人,漆黑的眸子里弥漫着晶莹的光辉,闪烁个不定,露出思索之色,心中一动,已经猜到了范永斗的大概方法。   然而,像岳托这样的武将,或者是暴躁的性格使然,亦或是被勾起的浓浓好奇心驱使,看到范永斗如此啰啰嗦嗦的模样,总是不挑明,不明就里的他们,忍不住地催促道:“范先生,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什么方法?”   范永斗再次淡淡一笑,深深看来岳托等人一眼,并未直言自己的方法,而是再次看向皇太极,郑重地继续说道:“大汗,要想买通明军的那些将领,单单是银子,并不能解决问题,还需要大汗您对他们的允诺,以及一些珍奇贵重物品,方能打通其中的一些关节。”   这个时候,同为商人的王登库和田生兰反应了过来,明白了范永斗的意思,方式是什么,眼前一亮的同时,神情多了几分凝重,相继开口,说出范永斗后面的意思。   “大汗,我们这些商人,虽然极为擅长经营之术,买卖之道,获利还算可以,但是,要想打通那些关键环节,买通那些明军将领,将那些火器顺利运到大汗您的手中,绝非是几万两能够办到的事情。”   “是啊,大汗,您购买的大部分兵器、粮草等物质,多是赊欠,如果再让小人支付这笔巨大的银子,恐怕...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而且,就算能够成功,购买大炮的银子,以及以后为大汗你采购那些铁器、粮食等物,银子也会跟不上,恐怕会耽误了大汗您的行军打仗。”   ......   这一刻,即便是反应再如何愚鲁与迟钝之人,也明白三人这番话的意思,那就是在要行动经费,要钱。   看到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流露出近乎于哀求的神情,皇太极眉梢微微上扬,扯动了一下嘴角,心生一丝惭愧之意,感觉到汗颜,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不得不这样做。   相比于其他人,他多听了一层意思,三人是在提醒,隐隐有催债的意思,这些年的粮草与兵器、药草等供应,从他们这八个山西商人购买的东西,其中大半都是赊欠,开得空头支票,累积的货款虽不是天文数字,但也是一笔惊人的钱银,快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一想到这些,身为后金大汗的皇太极,做出这样有损格局的事情,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膈应,但也知道三人说的是实情,不管是采购大批的铁器、粮草、药物等东西,还是私下购买火器,亦或是买通明军的将领,这些加在一起,都是一笔非常巨大的开支。   即便是这些拥有百万家资的山西商人,恐怕也吃不消。   “嗯....这样吧,三位先生,在你们返回张家口之前,本汗会尽可能地筹集长白山人参、鹿茸、貂皮等货物,再筹措一部分银子,作为你们在关内的活动经费。”   “本汗知道,相比于那巨大的开销而言,这些银子委实少了太多,但你们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本汗还会陆陆续续地提供这些东西,绝不会让你们做亏本的买卖,更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后金而散尽家财。”   很显然,听到皇太极的这一番话,范永斗等人的神情明显一松,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如果皇太极继续赊账,日后再弥补自己等人,恐怕还未等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万贯家财也早就败光了,也就失去了与后金交往的资本。   现在好了,有了皇太极的这个允诺,将会给出一部分银子,就能缓解他们所处的窘境,资金链几乎都快断裂。   范永斗等人离去了,岳托却是满脸的气愤之色,有一些不满的说道:“大汗,末将实在不明白,那些山西商人有的是钱,富得流油,号称拥有百万家资,这些年以来,咱们一直都是以赊欠的方式,购买他们的货物,也没有见那些商人那个泼散全部家产,您怎么就突然....?”   “岳托,你不懂....”   皇太极摇了摇头,忽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看到岳托等武将满头雾水的样子,进而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从父汗开始,与这些山西商人交往之时,咱们赊欠的货物,一直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们尚且可以承受,这些都是有理可寻,按照他们的家产情况做得。”   “大汗,我还是不明白,经过这些年的攻伐,四处征讨,按理来讲,咱们后金并不缺银子,为何要赊欠那些商人的银子呢?”岳托满满的疑惑。   “呵呵....岳托,赊欠那些商人的银子,你们还真的以为,那是为了节省银子啊?”   皇太极爽朗地一笑,不答反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看着岳托等人。   “可是——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时候,范文程站了出来,看向皇太极,看到对方点头示意,立马心领神会,随即接话道:“贝勒爷,先大汗之所以这样做,乃是一种策略,就是为了牢牢将这些山西商人绑在咱们的战车之上,不管是赊欠的那大笔银子,还是暗中早与咱们来往,他们都没有第二种选择,唯有继续这样下去。”   “而且,就是因为知道和明白这一点,咱们每每赊欠那些货物的银钱之时,那些山西商人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从未间断过贩卖铁器、粮食和药物等军事物资,这已经双方的默契共识。”   听到这些话,岳托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还想询问什么之时,却又被皇太极给打断了。   “此次不同于以往,多了一项购买火器的事情,这已经不单单是买卖的事情,其中有许多需要打点之处,需要一大笔银子,再加上为咱们采购那些军事物资,总共所需要的银子,已经超过他们所承受的范围之内。”   “哦...大汗,末将明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离间计   看到岳托如此模样,一副受教的样子,皇太极颇为欣慰的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忍不住的又说了那么一嘴,想要点拨点拨对方。   “岳托,千万不要小视这些商人,忽略他们的作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作用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比你的数万精锐铁骑还具有破坏力。对明廷的重创,绝对是超乎想象,多于咱们的好处,也是难以估量的。”   “先不说他们贩卖的那些军事物资价值几何,对咱们有多么重要?”   “单单是他们向咱们提供的情报,价值就不可估量!如果没有那些关内消息,如果不知道明廷的那些决策,咱们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周密的调整计划?也不可能对局势有那么精准的预判?”   说话之间,皇太极面露追忆之色,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努尔哈赤,如果不是这位父汗打下了非常牢固的基础架构,恐怕自己将会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哪还有可能,在登基之初,就东征朝鲜?   还有后来的征讨察哈尔的林丹汗,将其打得大败,狼狈而逃。   内有八旗制度,牵制住诸多贝勒的权利,形成统一的战斗力,使得后金处于稳定的状态,一致对外,具备联合蒙古一些部族的内部条件。   外有山西那些商人,时刻替自己密切关注明廷的动向,不间断地向自己递送关内情报,以此方便自己的行动。   否则的话,如果没有这些山西商人提供关内的情报,明廷朝堂上的局势变化,他皇太极也不敢在即位之初,还未完全巩固自己的汗位之时,就发动对朝鲜的战争。   毕竟,如果在那个时候,趁着岳托和济尔哈朗等人东征朝鲜的时机,明廷联合林丹汗的话,大举进犯建州,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岳托等人离去了,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两个汉人却留了下来,皇太极疑惑的见着他们,眉头微蹙,徐问道:“范先生,宁先生,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闻听此言,范文程与宁完我彼此对视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轻轻施礼,双手插在一起,轻声回道:“大汗,如今之时,辽东的局势非常微妙,明廷再次与林丹汗结成同盟,颇有联合进犯之意。”   紧接着,宁完我上前一步,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大汗,一旦这种同盟关系稳定下来,对咱们后金将会非常的不利,局势将会不断恶化。”   皇太极并未接话,只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一副赞同的样,心里也很清楚,一旦大明与察哈尔林丹汗的同盟稳固下来,来年之时,得意喘息的林丹汗,势必有所行动,将会攻打其他的蒙古部落,那些交好后金的蒙古族。   到时候,自己一旦派兵支援,帮助蒙古人抵御和击退林丹汗,明军就会趁机北上,延伸宁锦防线,一步一步地蚕食自己攻占不久的土地。   也就是说,结成同盟的察哈尔与明军,一西一东,呈现掎角之势,相辅相成,分食后金。   毕竟,现在已经有了这种趋势,在明军的策应之下,林丹汗已经收复了他的土地,打败了好几个蒙古部落。   一想到这些,皇太极的一颗心就直往下沉,暗暗着急了起来,却又苦无良策,而范文程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所以,大汗,要想打破目前不利的局势,破坏明廷与察哈尔的同盟不太可能,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明廷更换辽东的统帅,撤去孙承宗、袁崇焕和毛文龙这些人。”   “事情一旦成功,无疑会使得明军在辽东的统帅高层,为之震动,出现人心惶惶的想象,到时候,明军与林丹汗的配合就会出现差错,行动将会变得非常迟缓!”   “妙~妙计!”   皇太极的眼前一亮,忍不住地出言赞叹了一声,进而激动地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就给了咱们争取到了一个空档,一个缓冲的时间,联合其他的蒙古部族,集中全部优势兵力,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林丹汗。没有了林丹汗的掣肘与牵制,再面对明军之时,将会容易的许多,局势也将会向有利咱们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皇太极的兴奋之色忽然消失不见,眉毛一拧,满脸的难色,询问道:“那...范先生,宁先生,本汗又该怎样做,才能让明廷在辽东的主将呢?”   “离——间——计”   范文程与宁完我异口同声地吐出三个字,一字一顿间,尽显浓浓的自信之意,前者更是补充道:“只要散布一些流言,将流言的内容弄得足够以假乱真,七分真,三分假,不信大明的那个年轻皇帝不上当?”   皇太极的双眼亮晶晶的,心中一动,紧跟着问道:“范先生,又如何将这些流言弄得足够以假乱真呢?”   “呵呵....”   宁完我淡淡一笑,满脸的神秘之色,提醒道:“大汗,你怎么忘了?这些年以来,那些山西商人与咱们后金有着诸多的生意往来,只要将那些票根动一些手脚,将那些交易人换做毛文龙、袁崇焕这些人,未尝不可能成功?”   这个时候,在沈阳城的一个独栋小院之中,一个密室里,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在小声交谈着,每说一句话,都是白雾弥漫,不断地哈着热气。   “那些雷石怎么样了?黄猪皮的那些寝宫和处理政务的房间,有没有埋好?”   “启禀大人,已经埋好了,按照房间的大小,每个宫殿分别放了六到八个雷石不等,埋在了不同的方位,就算是有人发现了雷石的存在,也不会觉得它与普通的砖块有什么不同。”   “哎,对了,大人,属下还想起了一件事情,根据咱们潜入宫里的人员汇报,送来的可靠消息,黄猪皮将会组建文馆。里面的官员,都将是建奴的高官重臣。”   “消息真的可靠吗?”   “大人,消息确实属实,非常可靠,最迟明年下半年,黄猪皮的文馆就会组建成功,平时负责翻译咱们汉人的书籍典藏,主要还是给黄猪皮出谋划策,像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这样的汉奸,都将是其中的官员,还有黄猪皮所倚重的达海、库尔缠、苏明等人,也是其中的主要成员。”   “好好....知道了,我立即就向上汇报,让人运送更多的雷石过来,那个所谓的文馆,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安放雷石之地!”   ...... 第二百三十章 另一个巨大意图   这一天,京师....   乾清宫之中,崇祯正坐于上方,年轻的面庞闪阴晴不定,闪烁着阴翳之色,眉头微蹙,似乎在强压着心中如火山岩浆一般的怒火,但为了彰显自己的成熟与稳重,还是尽量做出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   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或许正是崇祯对自己的要求,追求的一种处事态度,此刻,似乎有意磨砺自己的这种心态,平静地倾听洛养性的回报。   神色虽有变化,却无太大的波澜。   “启禀皇上,根据辽东的密探来报,在山西的互市期间,范永斗、王登库和田生兰消失之后,先后出现在沈阳城,与黄猪皮一干君臣秘密商议了数天。”   “离开辽东之时,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珍宝等贵重物品,与以往相比,很是反常,低价购买大量的长白山人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尚能够理解,但以山西八大奸商与黄猪皮达成的潜在共识,他们不可能得到那么多的金银啊,足足有几大箱。”   “而且,那三个奸商返回张家口之后,表现的异常活跃,立马就与其他五家奸商密会,似乎是在谋议什么,似乎是皇太极交给他们的某个特殊任务,事过之后,八大家族的心腹嫡系子弟,更是在北直隶秘密走动,将那些名贵药材和贵重物品迅速出手,兑现了一大笔银子。”   ......   此刻,崇祯只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对于山西八大奸商有所了解,恐怕自己那如火山一般的怒意早就爆发。   斑斑劣迹,甘为建奴驱使,鞍前马后,为后金谋划关内情报,这八大奸商真是该死,株连九族,也不能一解胸中憋闷之气。   不过,崇祯还是忍了下来,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历史学家,深知一个道理,当一个奸细暴露之时,好好运筹一下,利用好了,未尝不能化不利为有利,在山西八大奸商还未意识到自己做得事情暴露之时,让他们成为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棋子。   无形之中,借助他们之手,给予建奴一定的重创,比如在山西八大奸商暗中运送的粮食里投放毒药,等等。   毕竟,暴露的奸细已经算不得奸细,对于国家的影响也有限。   洛养性心怀忐忑的说完之后,看到崇祯没有任何的动静,而是面有思索之色,曹化淳上前一步,施礼过后,语重心长地紧接着说道:“皇上,内臣以为,从这些山西奸商的种种表现来看,黄猪皮所谋甚大,远远不止于购买粮食兵器等东西那么简单。”   “那些山西商人频频与朝廷的要员接触,不惜花费重金,也有博得一些官员和武将的好感,恐怕他们所谋之事,将会对朝廷非常不利。”   崇祯那漆黑的眸子愈发深邃,弥漫着点点光芒,闪烁不定,看向曹化淳与洛养性,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之时,冷漠的说道:“先不要管那些山西奸商,任由他们四处奔走,各方打点,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留意他们和那些人有来往,一一记录下来,并并坐实证据,等待朕的旨意,方可动那些通敌卖国的奸商。”   刹那间,两人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为之豁然开朗,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震动非常,一个纠缠许久的疑惑为之解开。   皇上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巨富的那些山西奸商动手,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从山西八大奸商那里获得通往辽东的秘密通道,更是有着另一个巨大的意图。   听到这些话,细细分析和揣摩之下,不难发现,皇上这是想将建奴安插在关内的奸细,一举拔除,还有那些勾结建奴的官员和武将。   以山西八大奸商为契机,清除皇太极在关内构筑的情报网。   朝中有内奸,勾结建奴的官员,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奈何苦无证据,万历与天启又处于特殊时期,不是皇上不理朝政,就是朝廷陷入恶劣的党争之中。   如此一来,揪出内奸的事情,一推再推,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那些内奸隐藏的极深,非常的隐蔽,即便是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特务机构存在,也难以察觉和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皇上的提醒,一再嘱咐密切监视山西的那些奸商,锦衣卫和东厂也不会发现端倪,也无法发现那山西八大奸商通敌卖国者的存在,他们与建奴勾结的龌龊之事,以及之后牵扯而出的官员和武将。   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中,与两人所想的不同,崇祯想到了曹文诏,这个明末时期的一带名将,在围剿农民起义军期间,在山西的种种遭遇。   可谓是事事掣肘,被一些山西士绅阻挠,动作还非常激烈。   不仅筹措粮草不得,那些山西士绅不卖粮食给曹文诏,更是给剿匪大军设置重重障碍,阻止大军进城,居然有那种关闭城门之事,使得曹文诏的大军无法进城修整。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士绅居然胆敢使用武力阻止曹文诏和他的部众。   现在想想也就释然了,不仅是因为农民军的威胁,一旦接纳曹文超的大军进城,担心起义军的血腥报复,还是在于,其中有许多都是汉奸,暗中早就归附了黄猪皮。   不言自明,为了讨好主子,他们当然会想法设法地破坏明军的行动。   纵观历史,不难发现,在围剿农民起义军的那一段时间,各个阶段,最属山西的士绅最为不配合,常常掣肘明军的行动,或是暗中卖给农民起义军粮食与兵器,或是私自透露消息,通风报信。   相较而言,相比于陕西、河南、四川以及湖广等地,山西平叛农民起义军最为消极。   呼....   想到这些,崇祯那平静的表情之下,忍不住地暗暗吐出了一口憋闷之气,再次看向两人,沉声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关于山西八大奸商的事情,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旦消息泄漏,误了朕的大事,不管是什么原因,朕就拿你们是问。”   “是,皇上,名将领旨!”   “是,皇上,末将明白。”   听到皇上满含警告意味的叮嘱,两人连忙回应,情不自禁地心中一颤,脊背直冒冷汗,这才真真的感受到,皇上有多么的重视这件事情。   即便是铲除魏党之时,也有所不如。   “好了,你们下去吧,密切监视那山西八大奸商家族的动向。”   崇祯淡淡地抛出了这么一句,打发两人,神情不喜不悲,古无波澜,看不出他对两人的回应满意与否,使得洛养性与曹文诏心中一紧,愈发的忐忑。   “皇上,末将告退!”   “皇上,内臣告退。”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同时,躬身退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泼脏水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京师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魏忠贤一党纷纷落马,官场动荡不已,暗流涌动,却又隐隐透着新气象,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大明帝国这个近乎于千疮百孔的国家机器开始迈上正轨。   瑞雪兆丰年....   厚厚的积雪,融化之后,将会滋润下方的麦苗,一切都在预示着,最起码明年的北直隶,将是一个丰收之年。   如此皑皑白雪之中,紫禁城内,东六宫之一的承乾宫,也就是田秀英田贵妃的住处,一阵宛转悠扬的琴声回荡在四周,动人心脾,听得人心驰神往。   在如此绝美的雪景之中,还有那林立的怪石,交相辉映之下,此情此前,可谓是美不胜收。   铮~铮~铮~   田秀英身披锦袍,一袭白衣胜雪,拨弄古筝之间,尽显大家闺秀之姿,活脱脱的淑女模样,再无一点那种英姿飒爽的风采,没有了那种女侠范。   崇祯痴了,直直地看着田秀英,如痴如醉,不知是为绝美的音律所感染,还是被田秀英此时的美色所吸引,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崇祯沉醉于这种意境之中。   然而,挺着大肚子的皇后周氏却是另一副模样,娇艳的面颊冷若冰霜,双眼也在直直地看着田秀英,与崇祯欣赏这副雪景美女图不同,她的脸上是满满的嫉妒之意。   尤其是每每看到崇祯目不转睛的盯着田秀英,眼里一点都没有自己这个皇后,周氏的嫉妒心就会愈发的强烈,自然而然地,对于田秀英得到皇上极为宠爱的贵妃,愈发的恨意浓浓。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氏的眼前忽然一亮,看着还在弹奏古筝的田秀英一眼,转而笑吟吟地看向崇祯,颇为突兀的说道:“皇上,臣妾早有所就听闻,田妹妹出身于名门之家,不仅身手了得,还弹得一手好琴,可谓是大家规范,尽显名门闺秀的做派。”   “就是不知妹妹的这身武艺何人所教?还有这一手的好琴,又是哪个大师所授?”   听到周氏那阴阳怪气的话语,崇祯只是微微蹙眉,并未接话,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没有看周氏一眼,依旧面带气氛笑意,两侧嘴角微微上扬,不时地轻轻点头。   然而,没有达到目的的周氏并不甘心,看到崇祯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压了压胸中的那股妒火,努力地让自己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但接下来的话语不可谓不毒。   “哎,皇上,臣妾真是命苦啊,不能与田妹妹相比,早年之时,家道中落,母亲早逝,臣妾不得不担起长姐应有的责任,负责打理家里日常的事务,生活琐碎。”   “田妹妹却不同,田国丈早年虽是商人,但总的来说,家境还算富裕,生活无忧,闲暇之时,可以跟着曾经是扬州千总的父亲学习武艺,其他的时候,可以精研古筝,若无古筝大家名师指导,恐怕也很难达到这种程度,拥有这等造诣?”   崇祯不傻,还是一个灵魂穿越而来的历史学者,当然听出了皇后周氏的弦外之音,深知对方想干什么?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凡是名家大儒,教授琴艺的大师,多是男子,而皇后周氏的这番言语,明面上看似是在赞叹与羡慕田秀英,实则却是心怀叵测,暗指她与别的男子有染。   即便是没有那种男女之情,教授琴艺之时,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   如此情形,在这个封建年代,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尤其还是一国之君,一个弄不好,女子就会有无妄之灾,往往还是以生命为代价。   崇祯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耷拉着脸,缓缓转头,刚要斥责皇后周氏的搬弄是非,险恶用心,但一看到对方高高隆起的腹部,不禁忍了下来,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没有发作。   这个时候,皇后周氏心里一突,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眼皮跳了跳,但一看到崇祯那和煦的笑容,这种不好的感觉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田贵妃,你过来一下,朕有一事问你。”   出于对孕妇的呵护,崇祯最终还是妥协了,心情不好的喊出这么一句,神色依旧是那么的冰冷。   刹那间,皇后周氏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意,是那种计谋得逞的畅快感觉。   “皇上,怎么了?怎么突然让臣妾停止弹奏古筝了呢?”   田秀英欢快地来到了近前,一蹦一跳的模样,煞是可爱,然而,问出第一句话之时,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语气也就变得郑重无比。   看到田秀英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崇祯就是心有不忍,语气也就随之缓和了许多,徐徐说道:“秀英,朕且问你,你这一身的武艺,可以是田国丈所教,但你那娴熟而高超的琴艺呢?又是何人所授?”   “是我的母亲啊!”   几乎是脱口而出,田秀英回答完了之后,进而又补充道:“早年之时,家父寻觅到一位琴师,专门负责教授臣妾乐理,后来,那位琴师就成了臣妾的继母。”   “哦....田妹妹,你这些话可有根据?不会是仰仗皇上的宠幸,在故意糊弄吧?”   听到皇后周氏的询问,刹那间,田秀英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为何气氛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变得如此模样,太过诡异,忽然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这位善妒的国母从中作梗,在陷害自己,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然而,不管是对方的国母身份,还是身怀龙子,即便田秀英再如何的心高气傲,再如何的飒爽英姿像一个女侠,现在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刚要回应什么,洗刷自己的清白,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皇后,验证是真是假,这有何难?宣吴氏进宫,一切疑团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是,皇上,现在天色已晚......”皇后周氏提醒了一句,摆出一副好人的模样,但崇祯并未理会,专即就下达了一个口谕:“张彝宪,传朕的旨意,宣吴氏进宫,为朕弹奏一首古筝。”   “是,皇上,内臣领旨。”   不久之后,天色将暗之时,承乾宫的院落再次响起古筝之音,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庭院之中弹奏古筝,温柔的面孔很是恬淡,不喜不悲,似乎是在享受着自己弹奏而出的曲子。   “皇后,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问出这句话之时,崇祯的神情有一些木然,直直地看着周氏,越是平静,反而越让人有一种压迫性的窒息感。   “皇上,臣妾没有了....”   周氏贝齿轻咬朱唇,缓缓吐出这句话,脑袋微伏,不敢看崇祯那直视的目光,握着袖帕的双手紧了紧,指关节微微泛白。 第二百三十二章 热门话题   寒冬已至,临近年末,京城的这个冬天格外热闹,到处都是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酒楼茶肆等人群密集地地方,都在讨论着同一个的话题,那就是大明宝钞!   “嘿嘿...朝廷的那些告示果然是真的,大明宝钞真得可以自由兑换成现银,就在朝廷创办的钱庄,就可以直接兑换,不需要再另付任何的手续费。”   “还有其他的那些钱庄和当铺,有一些也开始接受朝廷的大明宝钞,可以作为现银进行支付和买卖,结账一些花费。”   “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傻了,先不说大明宝钞的方便之处,便于咱们的携带,单单是它可以用于缴纳国家的赋税,只要使用大明宝钞进行缴纳,就不用再另行缴纳火耗银,如此一来,对于咱们小老百姓而言,可是节省不小的一笔银子,何必还要将宝钞兑换成现银?”   “现在这个时候,宝钞发行的数量有限,并不是每个人想要就能有的,如此珍贵的宝钞,还要将其兑换成现银,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你们看看那些酒楼商铺,留心观察一下,自从知道宝钞的这一大好处,并得以证实,使用它们缴纳赋税,可以不用再缴纳火耗银,纷纷改变了态度,不再观望,巴不得所有的顾客都使用宝钞进行结账,那样的话,单单是每年省去的火耗银,他们就能再大赚一笔。”   “不然的话,那些商人也不会对宝钞趋之若鹜,只要使用宝钞进行买卖,价格要便宜的许多。”   “你们知道吗?如今的黑市之上,宝钞极为受到推崇,不断地升值,已经被涨了是其面额的两到三成,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大量地收购宝钞。”   ......   就在大明宝钞成为京师最热的话题之时,文华殿之中,崇祯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李长庚和商部尚书林宗载等人站在对面,也是满脸的激动之色。   “启禀皇上,推行大明宝钞,已经初显成效,在北直隶、山西和陕西引起了一个不小的浪潮,宝钞成为三地之人的追逐的对象,越来越多的人接纳宝钞,作为支付的一种纸币。”   言语之中,配合着毕自严的那副兴奋的神色,话语里那是满满的畅快之意,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地补充道:“而且,皇上,如今之时,宝钞已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如果朝廷再印刷一批,即便是总额达到千万两,短期之内,也会被抢购一空。”   这个时候,商部尚书林宗载上前一步,紧接着,更是说道:“还有,皇上,有多的商人纷纷请愿,希望朝廷给予他们的宝钞配额增加一些,最好能够一次兑换数万到数十万不等。”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微笑的回应道:“呵呵...看来朕的预料没有错,宝钞的再次腾飞,迅速获得天下人的认可的最佳契机,就是年末的税赋缴纳。”   “只要宝钞的最大一个功能得到证实,那些人从中尝到甜头,用宝钞缴纳赋税,不需再另行缴纳火耗银,势必会引得天下人纷纷而动,争相兑换宝钞。”   大智若愚的首辅周道登不再隐藏自己,不再装作愚鲁、木讷和迟钝的模样,随之也站了出来,跟着说道:“皇上,一旦宝钞的两大作用得到证实,不但可以自由兑换为现银,也能为百姓省去火耗银,宝钞代替白银铜币,成为天下人买卖的货币,乃是大势所趋,定能成功。”   “毕竟,在这两个基础之上,获得一定的信誉之后,宝钞延伸而出的诸多优点太多了,不管是对普通百姓而言,还是那些行走于天下各地的商人,都将有利于他们的携带,降低了许多风险。”   “尤其是后者,经商之时,所需要的现银,随着他们生意规模的大小,也就多少不一。换句话讲,如果使用宝钞的话,就能随身携带形同于现银的宝钞,那些商人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可以购买更多的货物。”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道登之言,顿时点醒了众人,给他们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商部尚书林宗载更是恍然的附和道:“哦....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商人变得那么积极,纷纷要求提高他们兑换宝钞的配额,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可以降低手持大量现银的风险,也不用花那么多的银子雇佣镖队,帮忙押送现银。”   “细细算来,对于那些商人而言,一旦向天下推行宝钞,将其代替白银铜币的作用,远远不是省了一笔不菲的火耗银那么简单,最为关键的是,大大提高了他们做生意的效率,降低了诸多麻烦与风险。”   在这个过程中,崇祯也在深思,周道登之言,也给予了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提高商人的地位,征收商人的各种赋税更加合理,或许可以推进这个时候的资本主义的发展,然而,真正制约商业的还是货币。   毕竟,使用贵重物品进行买卖,大大制约了商业的发展,小规模的生意,或许还看不出金银铜币这样货币的弊端,一旦达到上万、数十万的生意规模,金银货币的弊端就凸现出来。   毫无疑问,除了朝廷以外,即便是天下首富,也不可能一次随身携带数万、数十万的现银,那样太过招摇,太过危险了,难免不会召来匪徒的觊觎。   所以,商业的蓬勃发展,就为纸币的出现,提供了一种滋生的暖床,此乃大势所趋,正如宋朝时期的纸币交子,还有如今之时,出现的类似于银票的纸钞,以及银号和钱庄的应运而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给大明宝钞提供了相应的有利条件。   一念及此,崇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将大明宝钞推行成功,让其彻底地代替金银的作用,一旦事情成功,大明的商业势必迎来一个新的发展,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自然而然地,朝廷的税收也会随之增加。   这个时候,首辅周道登面有郑重之色,再次说道:“皇上,目前为止,宝钞虽然风行了起来,获得许多人的认可,但是,由于已发行的总数额有限,已经出现了不利于宝钞的苗头,流通在市面上的宝钞越来越少,被有心人士囤积起来,想要炒高宝钞的流通价格,从而从中获取利益。”   “嗯,阁老,朕也所耳闻,并进行了相应的了解。”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崇祯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神也变得郑重起来,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进而继续说道:“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流通到市面上的宝钞越来越少,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有一些人担心宝钞的发行数额有所限制,来年之时,难以兑换相应数量的宝钞,一时储藏了起来,以备来年缴纳赋税之用。”   “其二,也是主要的原因,就是阁老所讲,一些人居心叵测,将其大量的囤积起来,有心炒作宝钞,抬高它的市面价格,事过之后,再全部卖出去,从而居中获利,赚得其中的差价,一句话,就是炒作宝钞!”   “皇上,朝廷对这样的事情不能坐视不管啊~!”   毕自严顿时着急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喊出这么一句话,进而又补充道:“如果放任那些人肆意炒作宝钞不管,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势必会引起宝钞的大涨大跌,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情绪,不利于宝钞的后续推行啊~!”   “而且,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一旦宝钞的价格出现大幅度的波动,回落下来,后果将会难以想象。炒作宝钞之事,若是仅限于那些权贵与商贾,那些有钱之人,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还好一些;要是普通民众也陷入其中,可就麻烦了。”   “最为关键的是,炒作与哄抬宝钞的价格之时,大涨之后,在断崖式的大跌期间,若是存在那么一些有心人,从中推波助澜,散播关于宝钞的不利流言,不断地打压宝钞的流通价格,势必会引起民众的恐慌,纷纷将其兑换成现银,到时候,朝廷的那些钱庄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推行宝钞之策,将会遭到重创,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将会付诸于流水。”   一时间,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的大明宝钞,正处于萌芽状态,最需要呵护,经不起狂风暴雨的肆虐。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凭着朝廷的诸多利好政策,大明宝钞才初具信誉,暂时获得百姓的认可,一旦真得出现那种恐慌的风潮,势必会给予推行宝钞重重打击。   每个人都明白,皇上对于大明宝钞,怀着极大的期待,希望大明宝钞彻底代替金银的作用,顺利成为一种纸币,为天下人所接受。   然而,若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变故,百姓开始对宝钞有恐慌的情绪,日后再想推行宝钞,阻力势必倍增!   所以,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是屏息凝神,直直地看着崇祯,神凝重无比,等待着崇祯的反应,将会如何应对,大明宝钞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李尚书,你们工部对于宝钞的防伪工艺,做得怎么样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工部尚书李长庚更是微微一愣,有些错愕,但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回道:“启禀皇上,户部的宝泉局和工部的宝源局,联手之下,征召诸多的能工巧匠,经过数月的努力,在原来宝钞的基础之上,又研制出了新的版本,更难仿冒,更容易辨识。”   “嗯...也就是说,大明宝钞可以大规模的发行,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样的意思?”   “是的,皇上,正是这个意思。”   李长庚予以肯定的同时,有一些疑惑的同时轻轻点头,不解崇祯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进而补充道:“改进之后的宝钞模板,已经刻制了出来,现在正由户部与工部的人员看守,若无微臣和毕尚书允许,没有我二人手中的钥匙,谁也无法进入保存模板的仓库。”   “毕自严,是这样的吗?”崇祯的目光再次转移,停在了毕自严的身上,略微有一些突兀的问道。   “嗯,是的,皇上,正是如此,李大人所讲的没有丝毫的偏差之处。”毕自严连忙予以回应,是那么的忐忑与紧张,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担心大明宝钞即将有可能出现的危机,不用再理会那些哄抬宝钞价格的别有用心之人。”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就在其他人还在疑惑不解之时,周道登眼前一亮,最先反应过来,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按耐住激动地情绪,试探性地问道:“皇上,您这是准备大规模推行宝钞了吗?”   “不错,朕却有此意!”   崇祯含笑回应,轻轻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周道登似乎想到了什么,神一敛,面有愁,担忧的提醒道:“可是,皇上,如今之时,宝源局和宝泉局,不过寥寥数处,还未遍布天下,现在这个时候,就完全推行大明宝钞,是不是为时过早,时机不够成熟啊?”   听到两人的这一番对话,渐渐地,其他人心中的疑惑渐渐消失,为之豁然开朗,顿时明白了皇上为何转移话题,问出这么一番话,原因很简单,皇上这是想提前推行计划,从而好化解宝钞的危机。   毕竟,之所以会出现哄抬宝钞价格的热潮,就是因为它的稀有性,一旦大规模推行大明宝钞,也就不存在了炒大明宝钞的市场,自然而然地,宝钞也就会回归它应有的面额价格。   所以说,皇上的这一举措最为有效,最能解决目前的潜在危机,避免有心人恶意哄抬宝钞的危机,从而避免因此而衍生的恐慌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再次抛出了一句话,让他们很是不解。   “今天的会议内容,尤其是关于宝钞之事,禁止向其他人泄露,如果有人泄露消息,别怪朕使用一些非常手段,问罪于泄露消息之人的罪责。”   众人很疑惑,不解皇上为何这样做?   如果放风出去,将朝廷将会大规模推行大明宝钞的消息透露出去,不是正好可以遏制如今市面上的宝钞过热,被炒的过于严重的事情吗?   皇上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可是,为何又极力阻止呢?   不过,尽管心中疑惑,不知道崇祯想干什么,但众人心里明白,皇上一定有着某种图谋!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外如此。...“”,。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十天的任务   众人相继离去,崇祯却将工部尚书李长庚和户部尚书毕自严留了下来,如此特殊的对待,还有颇为异样的氛围,尤其是看到佩服的皇上那副怪怪的神情,不怀好意的样子,搞得两人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崇祯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满脸的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更确切的来说,是在图谋什么事情。   一时间,本就异样的氛围,随着大殿里变得如此安静,显得更加紧张起来。   很快,似乎耐不住这份心里煎熬,似乎是扛不住这份太过安静而异样的氛围,李长庚与毕自严彼此对视了一眼,前者轻轻摇头,露出为难之色,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后者随之心领神会,也就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   “皇上,不知留下微臣二人,所为何事?是不是微臣二人有什么地方做得不称职啊?”   “呵呵...毕爱卿,李爱卿,不要这么紧张,你们误会了,之所以将你们单独留下来,朕是有一件事情与你们商谈,所知之人,越少越好。”   听到崇祯的前面之言,两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松,又多了几分好奇之意,尤其是毕自严,刚想要询问什么,但一听到崇祯后面之语,顿时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心中的一个疑惑随之解开,皇上为何没有将其他同僚留下,一起商谈。   尤其是内阁首辅周道登,这位朝廷柱石一般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从皇上的只言片语之中,不难发现,接下来所谈之事,不仅需要极度的保密,还是事关户部与工部,如此一来,诸多的事情也就解释的通了。   忽然间,在这一刻,两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抹亮光,心中有一个猜测,难道皇上所讲之事,还是与大明宝钞有关?   似乎是为了印证两人的心中猜测,崇祯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大殿之内。   “朕想,你们两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错,接下来所谈之事,还是有关宝钞的事情。”   崇祯颇为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不等两人插话,转而问道:“毕爱卿,李爱卿,朕且问你们,如果只是那一个印刷宝钞的模子,一天之内,可以印制出多少大明宝钞?”   “启禀皇上,如果只是使用一个模子,全力之下,一天之内,由于纸张和各种特殊颜料的原因,最多只能印制出五十万两总额的面值千两的宝钞,面值越高,相应的总额度就越少,反之亦然。”   尽管心中迷雾重重,但毕自严还是老实的连忙予以回答,不敢有丝毫耽误,进而又补充道:“如果是一两、数两、十两面值的宝钞,每天就可以印制八百万,这还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保持各种原料供应充足,中间印制的过程没有纰漏和疏忽。”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然而,忽然之间,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腹黑的弧度,似乎正在酝酿某个坏主意,准备干什么邪恶的事情,想要坑什么人。   “嘿嘿...毕尚书,王尚书,你们派出那么一支能工巧匠,将他们安排到一个秘密之地,每天给朕印制总额七十万两各种面值不等的宝钞。”   “一定要切记,十天之内,这些能工巧匠不能走出秘密之地一步,你们更是不能告知他人这件事情,如果让朕知道,你们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朝廷印制了这么多的宝钞,别怪朕心狠手辣,不顾你们往日的功劳。”   “还有,凡是印制出的宝钞,全部放入箱子中,密封起来,朕会让东厂与锦衣卫的人运送出来,用于他处。”   “是,皇上,微臣遵旨,一定会严把口风,绝对不会泄露出丝毫的消息。”   毕自严与李长庚异口同声地回了这句话,他们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忍不住地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心中波澜起伏。   想起皇上近一年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京城将会再次有一场大地震,将会有许多权贵要倒霉,而皇上的这个要求,十天内印制的那么多大明宝钞,就是这场大地震的导火索。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两人就知道,崇祯的那番警告之语并不是虚言,而是真的,一旦自己两人走漏了消息,坏了皇上的计划,下场将会很惨。   看到毕自严和李长庚噤若寒蝉的模样,对于自己很是敬畏,崇祯就是很满意,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自己的那些手段虽然有一些下作,不择手段,但是,不仅为朝廷谋得了一大笔银子,解决了大明缺钱的窘境,主要还是,树立了个人的权威,着实震慑住了官场上的那些臣子。   “好了,毕爱卿,李爱卿,你们可以出去了,现在就着手准备,秘密抽调一些能工巧匠,将他们安排好,争取明天,最迟后天,朕就要看到新印制而出的大明宝钞。否则的话,朕还是问责于你们。”   “是,皇上,那微臣先行告退了,现在就去办这件事情。”   李长庚和毕自严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躬身施礼之时,一想到皇上逼得这么紧,将会被问责,心里就是一紧,在崇祯准允过后,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冷晓磊,传朕的口谕,去将驸马巩永固、国丈田弘遇和皇家珠宝首饰行的吴邦宰叫进宫。”   “是,皇上,末将遵旨。”   崇祯并未理会冷晓磊的回应,而是陷入深思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儿,心情格外的不错,嘴角微微上扬,再次勾勒出那个腹黑的弧度。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动情之处,激动之余,忍不住地喃喃自语,话语里蕴含着满满的得意与腹黑。   “嘿嘿...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既然胆敢破坏我的计划,想从大明宝钞身上获得暴利,那么,我就从中搅局,破坏你们的阴谋,让你们赔的底掉,后悔这么做......”   渐渐地,崇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炽盛,那种酝酿阴谋的腹黑之意越来越明显。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调查幕后黑手   很显然,崇祯虽然还不知道被阴的对象是谁,但却已经有了阴人的方法,而且,还对这个方法十分自信,拥有十足的把握,让对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久之后,巩永固、田弘遇和吴邦宰出现在了文华殿的后殿之中,站在崇祯的对面,疑惑的看着崇祯,满脸的不解之色。   “之所以将三位叫过来,朕就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大明宝钞的事情。”   崇祯径直来了这么一句,看到三位微微错愕,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进而又补充道:“确切的来讲,应该是在最近一段的时间,市面之上,尤其是黑市之中,宝钞被炒的非常厉害,流通价格已经上涨到了固有面额的两到三成,现在还在继续上涨,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就是,你们知不知道幕后的操控者都有那些人?”   不难发现,三人露出恍然之色的同时,巩永固和吴邦宰有一些为难,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似乎是心有顾忌,不肯直言。   然而,田弘遇的表现却是不同,眉宇间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心里想起了数日之前的宫中事情,皇后针对自己的女儿贵妃田秀英,也就没有了两人的顾虑,径直说出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隐隐有着夸大的成份。   “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宝钞的价格之所以遭到哄抬,不断地攀升,流通的数量越来越少,这些事情乃是一些皇亲国戚和权贵,联合一些商人,暗中操控,背地里而为,不断地收购大明宝钞,囤积起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其中的为首之人的里面,就有国丈周奎父子,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倒卖宝钞,从而达到抬高宝钞的目的。”   “如今之时,微臣粗粗估计了一下,京城发放的大明宝钞,超过六成的宝钞都落在这些人手里,而且,他们还在抬高价格,想要收购更多的宝钞,从而持有更多的宝钞,达到真正控制宝钞价格的目的,进而在高价之时,迅速出货全部的宝钞,好大赚一笔。”   言语之中,田弘遇是那么的愤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针对国丈周奎的意图非常明显。   然而,崇祯并没有予以回应,而是直直地看向巩永固和吴邦宰,确定性地问道:“驸马,吴邦宰,真的是这样吗?”   吴邦宰的头埋得更低了,在场之中,就属他的身份最低,谁也招惹不起,大神打架,最好的明智选择,唯有保持沉默,而他此时就是这样的选择,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巩永固明白,甭想指望吴邦宰会说些什么,感到崇祯那直视的目光,心里也清楚,皇上虽然是那样的问,是在征询两人的意见,但主要的还是在自己身上,话说到这个份上,根本就没有躲过去的可能。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也听到过一些风声,了解到其中的一些消息,周国丈确实有参与其中,至于那些人为什么囤积那么的宝钞,意图是什么,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嗯...嗯...皇上,微臣也是如此,所知有限,和驸马爷一样,也只知道这些。”吴邦宰连忙点头附和,补充了一句,就像小鸡啄米一般,唯唯诺诺的样子,显得好不忐忑和紧张。   崇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没有继续再追问,实在不想为难巩永固和吴邦宰二人,主要还是不想看到田弘遇的上纲上线,趁机针对国丈周奎,那个铁公鸡一般的存在。   “嗯...既然这样,那朕现在交给你们一个秘密任务,一定要私下进行,切不可走漏消息,更不能让他人知道,乃是朕让你们干得。”   “皇上,什么秘密任务?”   不得不说,三人之中,田弘遇的反应很是积极,满脸的兴奋之色,迫不及待的问出之后,进而神色一敛,极为郑重地又补充道:“皇上,您尽管放心,微臣三人保证完成任务,绝不会辜负圣恩,不仅会保密,更是不敢走漏消息,还会尽力完成任务,绝不会有丝毫的懈怠之处。”   “好,不愧是朕的岳父,田贵妃的父亲,办事果然痛快!”   听着崇祯赞许的话语,田弘遇洋洋得意之色,巩永固和吴邦宰却是心中非常苦涩,有苦说不出,非常想推却这个秘密任务,很显然,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但清楚一点,肯定会得罪人,还不是一两个那么简单。   尽管心中十分的不愿,很是无奈,但是,不管是国丈田弘遇已经替自己两人答应了,还是言出法随的皇上亲自开口,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应是,一副赞同田弘遇所言的样子。   “其实,朕让你们办的事情也很简单,也就是从生意场上的角度出发,密切留意黑市上宝钞的情况,随时向朕汇报,都是有哪些渠道在大肆高价收购宝钞。”   闻听此言,田弘遇难掩自己的失望之色,没有想到,皇上会是如此,居然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对周奎进行追责,如此心里的落差之下,回应的话语也显得是那么有气无力,就像是在应付一般。   “嗯~是~皇上,微臣知道了....”   这个时候,巩永固与吴邦宰的心中都是微微一松,长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不是让自己针对什么人,只是收集一些消息,一切都好说,自然而然地,两人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丝丝欣喜之色。   “好了,你们退下吧,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是,皇上,微臣先行告退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躬身行礼的同时,缓缓退了出去,反应不一,神色也显得有一些复杂。   不久之后,后殿里只剩下了崇祯,还有随后出现的冷晓磊,就站在他的对面,神情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静静地等待崇祯的训话。   “小磊啊,你也去准备一下,从锦衣卫之中,挑出二三十个好手,一定要全都是可靠之人,反应极为灵敏,等待朕的圣旨,从明天开始,也会交给你们一项重任。”   “是,皇上,末将领旨,马上就去挑出这样的锦衣卫。”   “不仅如此,小磊,你们还要各自准备一套军装,便于完成任务的时候行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货币战争(一)   听到这个命令,冷晓磊漠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丝丝波澜,有一些动容,微微一愣,疑惑的同时,油然而生一股好奇之意,即便如此,但还是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连忙回道:“是,皇上!”   此时,冷晓磊真得很疑惑,从这段时日的跟随,以他对崇祯的了解,皇上虽然非常喜欢微服私访,经常便衣出宫,但多是普通百姓的装束,亦或是权贵与有钱人人家的公子穿着,从未有这种情况,居然选择军装这么显眼的服饰。   即便是身穿军服的是自己这些锦衣卫,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反常,令人意外。   看着冷晓磊离去的身影,崇祯再次神秘地笑了起来,双眼微眯,右手轻轻摸着下巴,嘴唇微动,似乎是在念念有词着什么。   很显然,冷晓磊误会了崇祯的意思,并不是让他和那些手下跟随出宫,再次跟着微服私访。   次日的下午....   皇城内的内东厂,某个密室之中,崇祯一袭龙袍,洒然的站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东厂提督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和冷晓磊三人,而在两者之间,放着一个木箱。   闲庭信步之间,崇祯走到了木箱的旁边,轻轻地将其开启,顿时露出了大量的宝钞,厚厚一层,大小不一,面值不等。   崇祯从宝钞上面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三人,淡淡地说道:“这里是总额六十万的宝钞,你们三个分一下,在明天日落之前,将其全部花出去,在黑市上兑换成现银,银子先不要存到国库,暂且放在东厂的仓库之中,秘密看押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这笔银子的存在。”   “皇上,内臣实在不明白,您为何分别给我们三人这么多的银子.....?”   看着洛养性流露出的兴奋之色,对于二十万两宝钞的贪婪,崇祯只是瞟了一眼,随即就打断了满脸疑惑的曹化淳,使得三人升腾起激动的心情遭到打击,犹如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   “曹化淳,你们可不要误会,这些银子可不是给你们的,朕之所以如此,就只是让你们秘密地将这些宝钞兑换成现银,遏制一下黑市上宝钞的价格而已。”   闻听此言,冷晓磊相对平静一些,曹化淳与洛养性难掩失望之色,同时,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解开,为何皇上非要将这些宝钞兑换成现银?   如今这个时候,朝廷发行的大明宝钞非常的受欢迎,火热异常,不断地升值,市值已经超过了面额的三成,即便如此,黑市之上的宝钞还是供不应求,价格不断地蹭蹭往上涨,只要手中有宝钞之人,鲜有人再出手了,都在囤积,期待更高的价格。   如此一来,宝钞虽然是在升值,却也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那就是作为一种纸质的货币,用于各种往来的支付,没有了流通作用。   想到这些,曹化淳与洛养性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大概知道了皇上这是想干什么?   “而且,这箱六十万总额的宝钞,只是第一笔,在未来的数天之内,还会陆续有六十万到八十万不等的宝钞,都需要你们将其花出去,兑换成现银。”   听到崇祯的这句话,曹化淳和洛阳城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心中翻起了惊天骇浪,震动非常。   难以想象,即便是以最低数额,每天印制六十万总额的宝钞,十天之内,北京城内的市面之上,一下子就将涌现六百万的宝钞纸币,到时候,黑市上的宝钞价格一定会回落。   一念及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洛养性一脸的凝重之色,提醒道:“皇上,这段的时间内,一下子投入这么多的宝钞纸币,是不是有一些不妥啊?”   “如此一来,市面上涌现那么多的宝钞,势必会使得宝钞的价格大幅度回落,如果引起恐慌情绪的话,可就非常不妙了,很有可能造成宝钞的贬值,低于面额。”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朝廷不单单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许多人纷纷将宝钞兑换成现银的压力,还有可能给宝钞政策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带来非常不好的负面影响。”   “洛将军,放心吧,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一刻,曹化淳表现的非常沉着而冷静,回答地更是自信非常。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完全猜到了崇祯的大致计划,真实的意图是什么,极为自信的吐出这句话之时,迎着洛养性那疑惑的目光,进而又补充道:“不同于以往,现在的宝钞可以自由兑换成现银,如此一来,就算宝钞再如何的贬值,也不会跌出它上面标注的面额,只要朝廷保持宝钞与现银的自由兑换,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负面影响的问题。”   “至于朝廷很有可能面临的兑现压力,这个也不用担心,皇上这一下子投入至少六百万的宝钞,除去面额所代表的的本金,还有就是,因此将会获利至少有一到两百万,再加上宝源局和宝泉局原本的储备银两,足以应对任何人的大量兑现。”   说到这里,曹化淳话语一顿,目有忧色,转而看向颇为欣赏自己言词的崇祯,忍不住地提醒道:“皇上,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虽多,但毕竟有限,不可能全部出动,将这些宝钞兑换成现银,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靠得住,把得住口风。”   “而且,即便是那些可靠人手,最多也只能出面两次,否则的话,就很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起疑,毕竟,一个寻常士兵或百姓,握有这么多的宝钞,很难不让人起疑,若是因此牵扯出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将会影响皇上您的计划。”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神色也是一敛,变得郑重起来,接话道:“不错,将近八百万的宝钞纸币,如果全都通过你们出手,恐怕还未投入黑市一半,就已经引起那些投机之人的怀疑,引起他们的主意。”   这个时候,曹化淳还要说什么,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嗯...这样吧,你们只要负责前三天印制出的两百万宝钞,至于剩下的,朕再想其他的办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货币战争(二)   说话之间,崇祯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警告的沉声说道:“丑话先说到前头,朕不管你们使用什么办法,至少是你们自己和你们的手下,不得泄露关于这些宝钞的事情,否则的话,不管是哪个人走漏的消息,休怪朕不客气,只找你们三个主要负责人。”   “是,皇上,末将(内臣)保证完成任务,绝不会泄露关于宝钞的任何消息。”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别看他们的语气是那么的自信,回答的很是轻松,但心里沉重无比,隐隐缺少一些底气。   毕竟,管住自己的口很容易,管住他人的嘴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更何况,还是许多人,有那么多张嘴。   因此,在这个时候,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皇上心里想要做什么,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要想做到消息的绝对保密,选出的手下必须是绝对的稳重可靠,自己还要时刻紧绷着神经,密切留意那些手下的行动,直至平安的渡过这十天。   同时,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十天之内,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将会格外的难熬,精神时时刻刻都要处于紧绷状态。   和三人的心情沉重不一样,崇祯露出思索之色,心中却在想着,印刷而出的余下大明宝钞,应该将其交付于给谁,将其兑换成现银,而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忽然间,崇祯的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心中浮现出了非常不错的对象,若是有他们负责剩下的六百万左右的大明宝钞,将其不着痕迹的兑换成现银,应该没有什么现银。   两天之后,周府的一间密室之中,十几人环坐于圆桌之旁,上座的正是国丈周奎,其子周绎立于身后,两侧下座之人,分别是荣昌大长公主的长子杨光夔、成国公朱纯臣、翰林院掌院陈演以及商贾靳良玉、王大宇等人。   此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红光满面,兴奋不已,流露出贪婪的神情,位于末座的商人靳良玉更是如此,激动地说道:“国丈大人,宝钞的行市非常的好,市价还在不断攀升,仅就目前的市价而言,除去本金,要是将全部的宝钞清仓,咱们至少赚得一百万两的利润。”   “靳良玉,胡说什么呢?”   杨光夔眉头微蹙,有一些不满的质问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按照现在的行情,宝钞的时值至少还要上涨两到三成,这么大的利润,这么巨大的一笔银子,只要再持有个十天半个月,少说还能赚个两三百万,怎么可能现在将全部的宝钞清仓?怎么可能现在放弃这笔即将到手的银子?你的脑袋,不会被驴踢了吧?”   有着母亲的从中支持,和当今皇上乃是表兄弟,因此,杨光夔表现的尤为强势,即便是有周奎这个国丈在,也没有丝毫的忌惮,从他的言语之中,可见一斑。   即便如此,遭到言语上的攻击,近乎于侮辱,靳良玉依旧是一脸的谄媚之色,故作担忧的提醒道:“可是,杨大人,朝廷今年用于陕西赈灾的饷银,其中就有两百万两的宝钞,眼看着就要进入年关,关于宝钞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陕西,到时候,恐怕....”   同为山西八大奸商的王大宇紧接着说道:“一旦陕西的那些宝钞回流京师,到时候,势必会冲击黑市上的宝钞,使得宝钞的价格回落,要是出现崩盘的话,咱们虽不至于血本无愧,但目前的获利也会大幅度缩水。”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一些钱庄、当铺等店面,收购了一笔宝钞,总额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两,要是再出现那么多的宝钞,咱们再继续收购的话,维持在一定的价格范围,恐怕目前的储备现银难以支撑,不足以应付。”   “这有何难?”   杨光夔颇为豪迈的大手一挥,喊出这么一句,进而又朗声地补充道:“大不了,到时候有多少宝钞流入京城,咱们就买多少,只要将其垄断,控制住其价格,那还不是稳赚不赔,获利还要翻番?”   这个时候,杨光夔的目光在众人来回扫视,最后在靳良玉、王大宇等几名商人之间游移不定,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山西商人,可是财大气粗,家资颇丰,不要告诉我,你们加在一起,还拿不出两三百万银子?”   闻听此言,王大宇等人一阵苦笑,彼此对视了一眼,难掩那一股无奈之色,前者接话道:“大人说得是,如果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确实可以再拿出个两百万银子。”   “可是,杨公子,各位大人,以目前大明宝钞的市价而言,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两百万银子,最多再收购一百万多一点总额的宝钞。”   “如果想要取得宝钞价格的绝对控制权,达到垄断的程度,至少需要五百万两以上的银子,作为储备,以应对随时可能流入京城的宝钞。”   这个时候,说话之间,王大宇的神色凝重无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的难看,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而且,就算是具备了这些条件,咱们筹措到超过五百万两的白银,但是,要想成功的实施计划,操控宝钞的价格,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可谓是至关重要,关乎到整个计划的成功与否。”   刹那间,密室里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骤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杨光夔刚想询问,却被成国公朱纯臣捷足先登。   “什么前提条件?”   王大宇迟疑了一下,就好像是在组织语言,沉吟了片刻,这才徐徐回道:“启禀国公大人,所谓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在年底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确定下来,朝廷不会再印制新的宝钞。”   语气一顿,进而又补充道:“即便是朝廷要印制新的宝钞,但也要咱们的计划之后,抛售完手里的全部宝钞。否则的话,不仅咱们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于流水,我们这些山西商人还有可能陪得倾家荡产,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也会损失一半家财。”   此番言语,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不断地在众人耳边轰鸣,同时也提醒了他们。   即便是财大气粗如杨光夔,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王大宇的这番言语,还有弦外之音,计划一旦失败,所有的努力都将泡汤,不仅是他们那些商人赔的底掉,就是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和勋贵也难以幸免,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这种代价,将会是伤筋动骨的,家产将会大幅度缩水! 第二百三十八章 货币战争(三)   很显然,王大宇也明白众人的心情,正处于犹豫的状态,毕竟,一旦决定继续操弄宝钞的价格,就必须还要投入大量的银子,风险委实过大,成功与否,全系于朝廷的政策,新年之前,会不会有新的宝钞印制而出,流通于市面之上。   这个时候,整个过程之中,一直都是闭口不言的周奎突然开口了,但依旧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王大宇,你就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才能继续执行制定的计划?”   “国丈大人,以在下之见,应该先摸清朝廷的动向,宝源泉与宝泉局是否准备印制新的宝钞,唯有确定工部与户部不会印制新的宝钞,在新年之前,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否则的话,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如果盲目的收购大明宝钞,风险实在太大了,一旦朝廷大量发行新的宝钞,不仅是前期的获利全都化为乌有,还将面临巨大的亏损,买的宝钞越多,赔的越严重。”   “不错,的确如此....”   周奎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确实是应该先弄清楚情况,不能盲目地收购宝钞,否则的话,一旦朝廷真的发行新的宝钞,咱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身为翰林院掌院的陈演,似乎是不甘于人后,随之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国丈大人,以下官之见,即便是确定了朝廷不会发行的宝钞,你老还要发挥一下身份优势,向户部施压,争取兑换那些宝钞,来自于陕西和山西缴纳赋税而来的宝钞。”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放眼于整个京城,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如果朝廷不再印制新的宝钞,最具有拥有大量宝钞的个人或机构,有那个潜力,能够与他们这些人手中的宝钞等量,也就只有户部了。   毕竟,临近年尾之时,正是缴纳各种赋税的密集阶段,如果说陕西和山西的宝钞将会回流京师,缴纳赋税,将会是主要的回流渠道。   毫无疑问,一旦这些宝钞回笼,京城将会可以再次从朝廷兑换宝钞,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从朝廷那里兑换宝钞,不同于在市面上购买,不存在溢价的问题,完全是按照面值进行等额兑换。   换而言之,如果国丈真得能够施压成功,从户部率先兑换这笔宝钞,仅就目前宝钞的时值而言,又能赚取一笔,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念及此,周奎的双眼里就是光芒闪烁,弥漫着浓浓的贪婪之意,心中已经起了独吞的念头,想要个人全部兑换那些宝钞。   毕竟,一旦事情成功,从户部兑换那些宝钞,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也不会贬值,更不会亏本什么的。   然而,容不得周奎深想,成国公朱纯臣当即就给人泼了一盆冷水,更是深深看了周奎国丈铁公鸡一眼,隐隐有不屑和鄙夷之意。   “不要想户部收缴赋税而收回的那些宝钞了,若无意外的话,皇上将会将那些宝钞用作军饷或者赈灾之用,不是再次运到陕西,给孙传庭他们赈灾之用,就是给风头正盛的卢象升,作为天雄军的军饷或者采购军事物资。”   然而,杨光夔却是不以为然,眸子里光芒闪烁,亮晶晶的看着朱纯臣,兴奋地紧接着说道:“成国公,也不尽然吧,如果您与国丈,再加上家母,一起向户部施压,再花一笔银子,打通其中的一些环节,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吧。”   “一个皇上姑母,一个皇上的岳父,再加上本国公,若是从中斡旋的话,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朱纯臣摸了摸下巴,轻轻捋着胡须,喃喃自语般的徐徐回道。   在这个过程中,仿若被忽视了的王大宇、靳良玉等商人对视了一眼,流露出丝丝羡慕之色,但他们的心里也明白,即便是国丈周奎等人向户部施压成功,也没有他们的好处,更不可能分一杯羹。   似乎是受到了杨光夔之言的启发,陈演紧跟着说道:“国丈,成国公,秋天之时,朝廷再次开放大同府的三处互市,皇家店铺从此兑换和收了许多的宝钞,除去用于缴纳赋税的宝钞,他们的手里应该还存有许多,如若两位施压,未尝不可能从驸马巩永固和吴邦宰等人的手里收购一批宝钞,以较低于市值的价格。”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情况下,户部会不会印制宝钞,所有的商谈都是枉然,不过是在画饼充饥而已。”   周奎的这番话就像是一锤定音,堵住了所有人的话语。   与此同时,在皇家拍卖行的后院一间书房里,崇祯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卢象升、巩永固和吴邦宰三人。   “怎么样?六天之内,你们能否将这些宝钞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变现,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一语落罢,崇祯目光灼灼的看着三人,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面带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等待卢象升等人的回答。   吴邦宰看了一眼其他两人,再次迎向崇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思忖了一下,缓缓回道:“嗯...启禀皇上,微臣倒是可以发动一下家族子弟,伪装成山西和陕西的商贩,每天大概可以花出去最多二十万两宝钞,将其兑换成现银。”   然而,巩永固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下,这才紧跟着说道:“皇上,您也知道,微臣乃是一个习武之人,结交的多是江湖狭义之士,如果让他们从旁协助,将宝钞兑换成现银之时,很难保证他们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皇上,恐怕微臣帮不上什么忙,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每天兑换成现银的宝钞,也不会超过万余两。”   然而,听到这样的回答,崇祯的反应很是奇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皇上,怎么了?难道微臣的回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崇祯轻声回了一句,看着满是不解的巩永固,微微一笑,进而继续说道:“妹夫啊,思维不要过于僵化,你要大胆一些,更敢想一些,将宝钞兑换成现银,不一定非要直接将其花出去,可以曲线而为,另辟蹊径,以另一种形式将其变现。”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货币战争(四)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语,不仅是巩永固不解,就是吴邦宰和卢象升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静静地等待崇祯的后面之言。   “不要忘了,入秋的山西互市之时,经过皇家店铺的途径,你可是购买了数万只牛羊马,如果有人用宝钞购买这些牲畜,你一下子拥有数十万大明宝钞,乃至于一百万,并将这些宝钞出手,也不会让人起疑。”   闻听此言,巩永固的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黯然了下来,有一些灰心丧气地说道:“可是,皇上,微臣又去哪里寻找这么多的人购买那些牲畜啊,并将其‘消化’?如果强行让人装扮,很容易露出蛛丝马迹,让人起疑。”   就好像早就知道了巩永固会这样说一般,崇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语,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卢象升的身上,自顾自的说道:“驸马,你要知道一点,朕为何让你们大量的购买那些牛羊马,从那些蒙古人手中,目的何在?”   “为什么?”   巩永固脱口而出,本能地问出这么一句,进而不确定地补充道:“皇上,之所以那么做,不就是为了增加与土默川等蒙古部落的交流,以此提供他们一些生活所需,从而缓和他们与朝廷的关系吗?”   “也不尽然~”   崇祯轻轻吐出四个字之时,更是摇了摇头,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进而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由,却不是主要原因,朕之所以这样做,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那些牲畜,以此提高百姓的农业效率。”   听到这里,有着多年地方治理经验的卢象升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许多,忍不住地接话道:“皇上,你的意思是,购买的那些牛羊马等牲畜,不仅是麻辣火锅的一种食材,主要还是为百姓买的,以此提高他们的劳作效率,耕作更多的田地。”   “不错,正是如此。”   崇祯轻轻点头,立即给予肯定的答复,然而,巩永固反而更加疑惑了,不解地问道:“可是,皇上,微臣又如何将这些牲畜变为宝钞呢?”   崇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卢象升的身上,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很是突兀的说道:“卢象升,你的天雄军招募的新兵,应该差不多了吧?”   “嗯,是的,皇上,招募的差不多了,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万新兵,就差朝廷的兵器装备和战马,进行装备了。”   听到卢象升近乎于木然的回答,崇祯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进而继续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朕会从户部拨出一百万的宝钞,作为你们采购战马以及军饷之资。”   “而且,其中的一部分军饷,根据军中那些拥有家人的士兵所占比例,购买相应的牛马羊,作为他们另一种形式的军饷,转交给他们的家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嗯,皇上,没有问题。”   卢象升回答的极快,显得相当的肯定,进而补充道:“凡是拥有家人的士兵,他们参军之初,前几个月的军饷,就是以田地的形式补发给他们的家人,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将军饷换为牛马羊,他们当然更加愿意了。”   “有了这些牲畜,来年之时,再到耕种的季节,他们的家人就会轻松许多,粮食的产量也会有所增加,毕竟,人力有时穷,单靠人力,所耕作的土地有限,翻地的次数也少很多。”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今之时,关内的牲畜少的可怜,尤其是牛马这样的耕作畜力,即便是想买,也不知道到哪里买?就算是能够买到,价钱也是高的离谱,绝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承受的,如此一来,就省了那些人许多麻烦。”   这一刻,众人不仅知道了崇祯购买那么多的牛羊马等牲畜的目的所在,更是明白了他为巩永固出的方法,如何将牛马羊等牲畜转化为大明宝钞?   至于接下来如何将宝钞兑换成现银,有了名正言顺得到宝钞的名头,就不担心宝钞的出手问题,那些闻风而动、恶意炒作大明宝钞的人会主动找上门,大肆收购大明宝钞,价格还会不低。   “妹夫,你明白了吧?”   “嗯嗯,明白了,皇上....”   看到崇祯笑吟吟的模样,巩永固连忙予以回答,一想到自己的反应迟钝,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起来。   这个时候,崇祯再次看向卢象升,笑着说道:“卢象升,朕相继还会给你一些大明宝钞,但却不是天雄军的军饷,而是让你将它们全部兑换成现银,一定要悄无声息地暗中进行,不要让任何人发现,那些宝钞是出自于你们之手,最少是在未来的七天之内,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们而为。”   “嗯....”   卢象升迟疑了一下,略微沉吟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崇祯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进而又说道:“到时候,皇上,微臣会从天雄军抽出绝对可靠的人手,秘密办理此事,假装各种各样的人,在一些钱庄、当铺、酒楼等地方,将其兑换成现银。”   “好,卢象升,朕要得就是你的这句话。”   崇祯大笑一声,朗声地喊出这一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无比,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逡巡不定,沉声地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定要将今天的内容保密,不可以告诉第五个人,否则的话,朕图谋甚久的计划将会毁于一旦。”   “是,皇上,微臣一定会守口如瓶,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第五个人!”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之时,心中一阵,波澜微微起伏,当即意识到,恐怕将会有大事发生,京城将会风云再起,而大明宝钞被人恶意炒作,就是一个导火索,事件爆发的诱因。   一念及此,几乎是一种本能地反应,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更有些许的期待与好奇夹杂其中,皇上究竟想干什么?京城又将有什么样的大事发生? 第二百四十章 货币战争(五)   深夜...   京城的某个豪华客栈之中,天字第一号房,昏黄的烛光之下,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和田生兰围坐在桌子的旁边,平静的房间之内,回荡着他们近乎于窃窃私语的交谈之声。   “三位世兄,这些皇亲贵胄果然是贪得无厌,毫无信义可言,看这架势,他们是想分得这次炒作宝钞的大部分获利,只是想让咱们从中吃一些残羹剩饭,获得丁点的利润,真是可恨!”   “还不仅如此呢,他们不仅想要此次获利的大头,还想让咱们出大部分的本金,用空手套白狼来形容也不为过。”   “最为气人的是,想要此次好处的大头也就算了,让咱们出大部分的本金也能忍了,可是,根本就不当咱们一回事儿,让咱们拿银子,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不管那些权贵尊重不尊重咱们,咱们都不能任其摆布,应该早做准备,在这次的行动之中,就算是不能够获利,但也要保住咱们的本金。”   此刻,气氛很是凝重,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隐隐又有几分争执,意见不能够统一。   望着梁嘉宾愤愤不平的样子,三人的反应很是平静,只是眉头微蹙了一下,一想到皇太极的嘱托,田生兰更是安抚地说道:“梁兄,你要明白,此次进京办事,炒作大明宝钞,赚取一笔银子,只是顺便而为,并不是咱们的目的所在,主要还是为了与那些权贵搭上关系,方便日后形势,为那个人谋得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钱财之物,只要达到了目的,为那个人弄到他想要之物,他还会少得了咱们的奖赏吗?以那人出手阔绰的风格,咱们所得到的奖赏,不仅能够弥补这次的损失,还能有所得。”   “田兄,这件事情,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梁嘉宾的不满之色愈发的浓郁,多了几分不甘之意,忍不住地再次问了一句,似乎是心中非常的憋屈,进而继续埋怨道:“此次炒作大明宝钞,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咱们可是出了很大的努力,不仅是这个商机的最早发现者,在众人之中,咱们所出的银子更是占了一多半,分得的利润却只有那么一点,不到四成,实在让人不甘心。”   这个时候,靳良玉的眸子中光芒闪动,脸上满是商人的精明之色,以及对钱财的贪婪之意,环视了一下三人,意味深长地问道:“三位,既然那些权贵没有将咱们当作合作伙伴的意思,妄想撇开咱们,吞下炒作宝钞的大部分利润,那么,咱们何不做些什么,以增加咱们的获利?”   “靳兄,怎么做?”   梁嘉宾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一句话之时,眼前为之一亮,脸上隐隐透着兴奋与期待之意,进而又补充道:“靳兄,难不成,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增加咱们从炒作宝钞中的获利所得?”   靳良玉没有立即回答,向梁嘉宾轻轻点头示意,转而看向王大宇和田生兰,神色凝重了许多,低沉的徐徐说道:“我确实有一策,却是一时的灵机一动,至于可不可行,还需要三位世兄的意见。”   “靳兄,你先说说看....”   田生兰代表性的吐出一句话,神色也变得郑重无比,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进而又补充道:“不过,靳兄,王兄,梁兄,行事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大家切莫忘了一点,咱们此次入京,主要的任务还是辽东那位交代的事情,弄到那些东西。”   “这个自然,田兄,所以我才会说,可不可行,还需要三位世兄的意见。”   回话之时,靳良玉贪婪的神色收敛了几分,赞同地微微点头,得到三人的默认之后,进而继续说道:“在未来的几天,咱们完全可以派出一些心腹手下,驻守在陕西和山西通往经常京城的必经之路,那些客栈与驿站之中,尽量的收购一些大明宝钞。只要价钱高于宝钞的面额,高出的价格又能填补火耗银,应该能够收购到一些宝钞。”   田生兰轻轻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紧接着,补充道:“只要让那些心腹手下略微乔装一下,事过之后,即便是那些权贵有所察觉,也不会怀疑到咱们的身上。”   “毕竟,如今之时,哄抬宝钞的实力太多了,又不止咱们这些人,就算是国丈与成国公等人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咱们的身上。”   “而且,只要咱们的动作够快,卖出宝钞够隐蔽,就不会路出马脚,按照宝钞目前的行情,发展趋势,以咱们八家所具有的资本,绝对可以大赚一笔,每家分个六七十万两,应该不是问题。”   梁嘉宾兴奋的神情再现,愈发的炽盛,刚要附和,但一想到周奎等人的以势压人,不讲信用,就忍不住地愤懑道:“如果真得完全按照朱纯臣与周奎那些人说的做,事过之后,卖出全部宝钞,分利之时,恐怕咱们八家均分的利润,绝不会超过十万两,这些人比咱们还黑,还贪。”   “嘿嘿...”   王大宇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诡异,有一些莫名意味的得意,满脸的神秘之色,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淡淡地继续说道:“那些权贵贪得好,要是他们不贪心的话,在接下来的行动,咱们还真会无处下手,不知道该怎样开展行动呢?”   “三位,那些人越贪越好,越贪越对咱们有利,咱们买到那些东西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话说到这里,王大宇话语里暗暗的意有所指,田生兰、靳良玉与梁嘉宾已经反应了过来,心中了然,相互对视了一眼,相继也轻声笑了起来,纷纷赞叹,话语里充满无限的得意。   “呵呵...不错,不错,那些权贵越贪越好,不然的话,咱们还不知道怎么下手!”   “哈哈....贪吧,让他们使劲地贪吧,只要他们敢贪,咱们就敢‘给’!”   这个时候,在乾清宫的书房之中,崇祯正在秉烛夜读,看着一个又一个密报,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开来,洛养性和曹化淳恭敬地站在对面,侍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   似乎感觉到了崇祯胸中的怒意滔滔,两人忐忑不已,紧张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货币战争(六)   “好——好——好——果然是朝廷的‘好官员’,是朕的‘好亲戚’,在钱财面前,什么家国大义,什么骨肉亲情,什么君臣之谊,什么江山社稷,对他们而言,都是狗屁,都没有那些黄白之物来得重要。”   崇祯随手将一个密报丢在书案之上,双眼微眯,眼角微微扯动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眸光闪烁,冰冷无比,又自语道:“原本之时,朕还只是想让你们出一点血,给你们一点教训,让你们收敛一些,既然如此,朕这次就下手狠一点,让你们肉痛,至少赔上一半的家产!你们要玩,那朕就陪你们好好玩,玩的你们过瘾不可?”   一语落罢,崇祯看向曹化淳与洛养性,眼中的冷芒闪烁,幽幽说道:“立即向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工部尚书李长庚传达朕的密旨,告诉他们,无论是谁向他们打听关于宝钞的消息,一律的回答都是,新年之前,朝廷没有印制新宝钞的计划!”   “是,皇上,内臣领旨!”   “是,皇上,末将遵命!”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一想到历史上的朱由检,多次筹钱,向百官募捐,几乎是放下了帝王的面子与尊严,央求般的去要钱,那些臣子依旧是无动于衷,“崇祯”也就释然了,心里舒服了许多。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不是那个笨拙的朱由检,可不会和你们好商好量,既然你们不给,虽不至于强制掠夺,那我就发动一场现代的“货币战争”,将你们这些人掏空不可。   不久之后,毕自严木然的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虽然是在看着外面漆黑黑的夜晚,但双眼却是那么空洞无神,目光呆滞,崇祯派来的锦衣卫,话音犹在耳畔回荡,始终萦绕于脑海之间。   从皇上暗中授意自己和工部尚书李长庚,征调一些能工巧匠,秘密印刷新的大明宝钞,再加上这几天了解到的消息,联想之下,毕自严就有了觉悟,也就知道了崇祯想干什么?   所以,毕自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皇上让人知会自己,密切配合他的行动、   然而,令毕自严此时如此的模样,震惊与骇然,是皇上对于京城形势的把握和消息的了解程度,让人心惊,让人震撼,让人后怕的脊背发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敬畏非常。   细思极恐,让人由不得不深思。   国丈与成国公所谋之事,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旁人很难察觉,然而,就是这样隐秘的事情,皇上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就好像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一般。   刹那间,毕自严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不禁想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存在,忍不住地喃喃自语道:“看来,和历代先皇一样,皇上再次重用了那两个特务机构,赋予他们莫大的权力,在百官的身边安插了这样的密探,也不知道这是朝廷之福,还是最大的不幸。”   次日,上午....   国丈府,客厅之中,周绎搀扶着周奎刚一走进,兴奋的神情之中,极为期待的连连问道:“父亲,怎么样了?打听到了消息没有?毕尚书和李尚书,有没有透露消息,朝廷会不会发行新的大明宝钞?”   周奎稳稳地落座在客厅之中,摆起了谱,先是端起丫鬟刚刚送上的茶水,略微品茗了一些,润了润喉咙,这才面带几分笑意,缓缓说道:“绎儿,可以通知那些山西商人了,计划照常进行,行动依旧,还继续收购宝钞。”   虽然回答,但其意自明。   “父亲,这样说来,事情已经确定了,新年之前,朝廷不会印制新的宝钞?”问出这句话之时,周绎满脸的喜意。   “不错,已经确定了....”   似乎是觉得茶水不错,周奎又喝了一口,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了起来,转而说道:“不过,事情也没有预料的那般顺利,朝廷虽然没有印制新的大明宝钞计划,但是,以征收赋税的方式,朝廷回收的那些宝钞,已经不可能了,要想获得,必须付出一大笔的银子购买。”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以您国丈的身份,毕尚书还不给几分面子,不答应将那些宝钞优先兑换给咱们家吗?”   “哎...也不全是....”   周奎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句,兴趣缺缺的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到一旁,进而继续说道:“为父晚了一步,皇上已经将那些宝钞分为两份,一大半作为卢象升的天雄军的军饷,另一部分将要运到了陕西,作为赈灾之资。”   “以卢象升那臭烘烘的秉性,莫要说平价兑换他手中的宝钞,就是高出两三成,也很难买到,只能以现今的市价购买。”   “而且,即便如此,就算是以现在的市价购买,也很难从他的手中弄到那笔宝钞。据可靠的消息,卢象升将那笔宝钞分为大小的两份,小份的宝钞作为军饷,直接发给那些无家无亲的士兵;大份的宝钞,直接从驸马巩永固那里购买大量的牛马羊等牲畜,作为军饷,发给另一部分士兵的家人。”   “父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非常麻烦和棘手了....”   周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色很是难看,进而又补充道:“如此一来,卢象升手里的那一大笔宝钞,将会非常的分散,流通于京城的市面之上,咱们再想将其全部收购,先不说非常的繁琐,也是困难重重,几乎不太可能,能够收购到一半就不错了。”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宝钞非常的火热,市值还在不断往上攀升,不止咱们几家盯着,还有许多人在暗中盯着,一旦有宝钞涌入京城,其他几方势必蜂拥而来,进行哄抢,不管是财力,还是身份地位,咱们家都不占有绝对的优势。”   “所以,绎儿,快通知那些人,让他们来一趟,商谈一下以后行动的具体事宜。”   “是,父亲!”   与此同时,紫禁城的乾清宫之中,崇祯没有再处理朝政,而是颇为慵懒的倚坐在那里,不时地享受美味的糕点,静静地倾听着冷晓磊的汇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货币战争(七)   “皇上,正如您所料,毕尚书与李尚书刚一松口,原本有一些回落的宝钞行情,不仅稳定了下来,还有上涨的趋势,属下等人这几天投入的大量宝钞,给市面带来的震荡,已经平静了下来,恢复如初。”   崇祯的眸子里忽然闪过几缕毫光,双眼微眯了一下,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不到五天的时间,就投入了将近四百万的宝钞,使得宝钞的市面引起极大的震荡。   “小磊,那些恶意哄抬、炒作宝钞的势力,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冷晓磊早就料到了崇祯会有如此一问,脱口就予以了回答,显得很是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启禀皇上,根据锦衣卫密探汇报上来的消息,那些人虽然分为多股势力,联合哄抬宝钞的价格,但是,事实却是,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暗地里吸收新流入的宝钞,并未汇总各自收购的宝钞,都想闷声发大财。”   “呵呵...好好...好一个闷声发大财,真是天助我也!”   崇祯放声一笑,忍不住地连连赞叹一句,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那种得意之色,进而朗声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这样,计划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要是他们的联盟真得那么牢靠,稍稍一对账,朕的计划就会不攻自破。否则的话,短短数日之内,察觉到那么多的宝钞流入市面,那些人早就该感觉到宝钞行情的不对劲,宝钞的市场也就不会仅仅是震荡那么简单了,恐怕早已崩盘了。”   尽管兴奋非常,但崇祯还是按耐住心中那澎湃的情绪,不至于兴奋过头,而因此造成的丧失理性,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对于局势发展的把控,随时都能够了解。   语气一顿,崇祯略微收敛了一下神情,面露凝重之色,看向冷晓磊,沉声说道:“小磊,虽然事情十分的顺利,但也要时刻保持着警惕,留意京城的局势,尤其是宝钞在黑上的行情走向,以及那些背后操作此事之人的动向,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皇上,属下明白,这就着手准备,加强京城的密探....”   “对了,朕怎么了忘了,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原本准备出去的冷晓磊,听到崇祯的这句话,身形为之一顿,随之停了下来,迎向崇祯那恍然的目光,静静地等待后面的话语。   “小磊,你去通知一下卢象升、驸马巩永固和吴邦宰等人,让他们放缓投入市场的宝钞数量,他们每天兑换成现银的宝钞总额,不要超过五十万。”   冷晓磊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即回应崇祯的话语,而是转而说道:“可是,皇上,如此一来,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咱们的手中将会积压两百万左右的宝钞,一旦到了宝钞崩盘的临界点,这些余下的宝钞该怎么办呢?”   “嘿嘿...不错嘛,小磊,你终于知道动脑子了,这样才能更有效的为朕办事。”   崇祯爽朗地一笑,颇为打趣了冷晓磊一句,其中又不乏敲打之意,进而继续说道:“放心吧,既然印制这么多的宝钞,乃是朕示意,那么,朕就一定会发挥它们的最大妙用,不会闲置在那里。”   说话之间,崇祯的神情变得颇为神秘起来,嘴角更是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是,皇上,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十天....   乾清宫之中,崇祯依旧端坐在那里,心情非常的不错,就连眉眼都在泛着丝丝笑意,再无丝毫的遮掩,不再掩饰他那阴谋得逞之后的那股得意之色,几乎都快笑出声来。   然而,大殿里的气氛却是那么的诡异,站在那里的毕自严、李长庚、洛养性和曹化淳等人是那么的胸怀忐忑,神情隐隐有一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期待与兴奋。   这场关于大明宝钞的没有硝烟的战争,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但却早已经分出了胜负,只是其他人不自知而已。   因此,令众人兴奋和期待的是,皇上这一次的斩获几何?那些恶意炒作宝钞之人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毕竟,这一次的行动,就是皇上一个人在幕后操盘,目前为止,究竟赚取多少银子,究竟投入多少大明宝钞,他们这些人都不得而知。   毕竟,执行皇上计划的人有好几波,更不能私下相聚,对一下账。   就在这时,冷晓磊自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过后,有一些喘息的说道:“启禀皇上,眼看着宝钞的大幅度上涨,都快翻倍了,那些炒作宝钞的多方势力都快抢红了眼,只要一有宝钞流入市面之上,立马就会被他们以市面上的最高价收购,哄抢一空。”   “相对于宝钞的面额,面对巨大的差价,那些手中攥有少量宝钞的小商小贩和平常老百姓,再也保持不住了,纷纷出手,抛出手里的宝钞,委实狠狠赚了一小笔。”   “这段时间里,随着宝钞的价格不断攀升,手握有宝钞的寻常之人越来越少,因此,今天那些最能稳得住的小老板,他们抛出的那些宝钞,在市面上,连一点浪花都没有引起,全都被那几大联合势力给吸取了。”   听到这里,曹化淳顿时着急了起来,面有担忧之色,忍不住的提醒道:“皇上,照这样下去,恐怕那些势力就会收手,不会再继续哄抬宝钞,炒作宝钞的价格。毕竟,若是价格太高,普罗大众都不再持有,他们又能将其倒手给谁呢?又怎么赚取利润呢?”   然而,户部尚书毕自严却是一脸的轻松之色,一点也不担心,更不着急,摇了摇头,紧接着,予以了反驳。   “厂公,你切莫忘了一点,明年开春之时,朝廷就会开放东南沿海的一些码头,允许商人们在陆地上与那些洋人进行贸易往来,如此一来,对于奔赴天下各地的商旅,尤其是生意重点在福建和广东等地的商人,对于他们而言,为了赶上开春时的生意,对于宝钞有很大的需求。” 第二百四十三章 货币战争(八)   “毕尚书,这是何意?那些商人真的会购买翻番的宝钞?还望大人为咱家解惑一二?”   “呵呵...厂公,你要明白一点,那些商人最是擅长趋利避害,越是巨大的获利空间,他们就是愈发地狂热,对他们就有莫大的诱惑力。”   说到这里,毕自严忽然话语一顿,看向了崇祯一眼,眸子里是满满的佩服之意,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继续上面的话题。   “远赴东南等地,有着千里之遥,中间的路途,有着许多的危险因素,不确定的风险,道路曲折难行,更有那盗匪横行,如此一来,要想做更大的买卖,他们就要携带更多的现银,如此一来,无形之中,就增加了他们经商的许多风险,还有诸多的成本。”   “如果是携带宝钞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将会省去他们许多事情,一来一回的保镖费用,以及做更大买卖所带来的利润,不仅能够抵消他们购买宝钞的巨大差价,还能大赚一笔,与往年相比。”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曹化淳更是如此,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的同时,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也就是说,那些大肆哄抬宝钞价格之人,他们赚取银子的对象不是在京城,而是天下各地的那些大富商、做大买卖之人?”   “是的,厂公,正是如此....”   “好了,毕尚书,现在还不是说些事情的时候,先说到这里吧。”   毕自严还未说完,就被崇祯颇为粗鲁的给打断了,颇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而看向冷晓磊、曹化淳和洛养性三人,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不定,神色郑重无比,片刻之后,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   “冷晓磊,立即通知你的那些手下,还有卢象升、巩驸马和吴邦宰那些人,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将手里的宝钞全部兑现,清理出去。”   “曹化淳,你们东厂的那些番子也可以行动了,全都要换上便衣,将朕给你们的那些宝钞兑现,最好是到那些恶意炒作宝钞势力的店铺、酒楼、当铺、钱庄等地。”   “洛养性,锦衣卫的密探也可以行动了,一样,将手里的宝钞全部兑现!”   一时间,大殿里一片哗然,鸦雀无声,众人震惊非常,有一些木然的看着颁布命令的崇祯,而后者却是换了另一副模样,更是笑吟吟地说道:“嘿嘿....将近三百万的宝钞,兑换成现银,少说也有五百万两白银,绝对够那些人喝一壶的,想想都让人兴奋!”   此刻,在众人的眼里,崇祯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笑容是那么的邪恶,让人心里直起毛,又有几分猥琐。   尤其是听到那三百万的宝钞,这几个字在众人的耳边炸响,使得脑袋一片轰鸣,嗡嗡直响!   由此及彼,不难想象,这十天的时间里,皇上投入京城市面的宝钞总面额,少说也得有八百万,以宝钞这些日子的市值表现来看,平均下来,一两的宝钞面额,将值一两五。   也就是说,换而言之,在这十天之内,皇上将会掘取一千两百万的现银,恐怕将那些势力的积蓄掏的差不多了。   不难想象,一旦宝钞的价格回归正常,那些蓄意哄抬、炒作宝钞的势力,家产将会缩水一半左右,赔的差不忍赌,只是想想,就是让人胆寒。   当然,隐隐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尤其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工部尚书李长庚,更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些几近破产的诸多势力和个人,将会抱负他们二人,作为宣泄的对象。   冷晓磊走了,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神色依旧如常。   很显然,洛养性与曹化淳想到了这一些,心中波澜起伏、震动与后怕的同时,面有同情之色,深深看了一眼毕自严与李长庚一眼,并未多言,相继离去。   这个时候,毕自严与李长庚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彼此对视一眼,唯有苦涩般的一笑,也无可奈何,相比于得罪皇上,他们甘愿硬着头皮,得罪那些恶意炒作宝钞之人。   因此,他们两人的心里并不后悔,就算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得罪那些人,遭殃的只会是自己,要是得罪了皇上,遭殃的将是全家老小,虽不至于丢掉性命,但以后的生活将会格外艰难,很不好过。   尽管如此,两人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幻想,对于那些人的疯狂报复,能避则避,忍不住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崇祯。   似乎洞察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毕自严和李长庚才一望过来,崇祯淡淡一笑,不等他们开口,爽朗地说道:“呵呵...两位爱卿,不用担心,既然你们是为朝廷办事,朕又怎么可能让你们独立承担后面的风险?”   崇祯脸上的笑意更浓,那种腹黑与邪恶之意再现,不等两人说话,进而又补充道:“天黑之前,朕会颁发一道圣旨,张贴于京城各处,斥责那些恶意哄抬宝钞价格之人。”   “同时,朕还会对外宣称,将会强制户部与工部印刷新的大明宝钞,投入京城之内,以便大明的百姓换取。”   这个时候,听到崇祯的这番话,毕自严与李长庚那是满满的感动,心里很清楚,一旦皇上颁发这道圣旨,等于将所有的后续压力揽在自己身上。   这样想的时候,两人心里也是一阵腹诽,皇上果然够狠,下手够黑够辣,简直就是不给那些蓄意炒作宝钞之人活路。   这么一道旨意发下去,还是张贴到京城四周,不消片刻,全京城的人都将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大明宝钞的价格将会是断崖式的跌落,回归到它的面额市值。   也就是说,那些势力将会亏得血本无归,自杀都有可能!   最为阴险的是,皇上下手的时机,颁发圣旨,乃是选在天黑之前,绝大多数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尤其是那些当铺和钱庄,更是如此。   这道圣旨的杀伤力,将会无限地放大。   若是放在白天,一些店铺和酒楼还在营业,那些恶意炒作宝钞之人,还能趁着消息还未蔓延之时,还未人尽皆知之际,尽可能地出手宝钞,让他人接盘,从而达到止损的目的。   然而,皇上却是偏偏将时机选在了天黑之前,等同于绝了那些人的后路,只能被动地接受难以相信的损失。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货币战争(九)   事情远未结束,才是刚刚开始....   毕自严和李长庚还未消化完这个消息之时,随着曹化淳与洛养性的回来,崇祯再次漫不经心的下达了新的指令,让他们肝胆一颤,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委实被崇祯这股阴狠劲的招数吓到了。   崇祯先是将那道圣旨的事情重述了一遍,在曹化淳与洛养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在他们如毕自严和李长庚反应那般,沉浸于巨大的震惊之中的时候,缓缓说了那道新指令。   “洛养性,曹化淳,在朕的旨意颁布之时,张贴于京城四周的过程中,立马发动厂卫的所有暗哨,到京城各个热闹的场所,人群密集的地方,讨论这件事情,将圣旨的内容捅出去,在最短的时间里,搞得人尽皆知,一定要将那些场所搞得沸沸扬扬。”   “总之,就是一句话,圣旨张贴的同时,就将关于宝钞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传遍京城内的各个场所。”   “是,皇上,末将领旨!”   “是,皇上,内臣领命!”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话之时,连同毕自严与李长庚,再次被震撼到了,心里同时浮现一个声音,皇上这是想杀人啊,这样做的话,宝钞将会直线跌落到面值的价格水平线,中间那巨大的损失,已经超出了一些人的承受范围。   “还有,在圣旨颁发之时,在城门关闭之前,还要派出一些人马,以告示的形势,将圣旨的内容张贴到京城四周,让北直隶的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里。”   “是,皇上,末将(内臣)遵旨。”   四人已经麻木了,不是对崇祯的这种做法已经免疫,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那么的倾听着,满脸的木然之色。   洛养性与曹化淳相继离去了,进行各自的安排,留下的毕自严与李长庚却是心里空落落的,毛毛的,十分的不踏实,根本就不敢直视崇祯的目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这一刻,两人有一种错觉,他们与崇祯的年龄就好像调换了一般,自己更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智还不全,皇上就像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手段着实老练而毒辣,行事不留痕迹,狡猾无比。   明明知道各种阴谋,就是不阻止,也不点破,任由那些搞阴谋的人行事,皇上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节奏,运筹帷幄之下,不漏声色地就将那些人收拾了。   魏党如此,两王也是这样,现在亦如此!   皇上虽是在明处,行事却在暗处,根本就让对手防不胜防,摸不着他的思路,就像躲在暗处的一条毒蛇,在猎物进入攻击范围之前,表现的极为有耐心,冷静而沉着,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一击,根本就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后续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让人难以招架。   “好了,毕尚书,李尚书,你们也先下去吧,返回各自主持的衙门,查看一下宝源局与宝泉局的库存,现银是否充足?是否足以应对,未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宝钞兑现浪潮?”   “是,皇上,微臣先行告退了。”   异口同声地回应了一句,毕自严与李长庚缓缓退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不仅是皇上自信的一种表现,还是出于谨慎考虑。   毕竟,一旦宝钞的价格遭到断崖式的大跌,势必会引起恐慌的思潮,不管是有没有参与炒作宝钞,那些手中攥有宝钞之人,在明天,必然会有许多人要求兑现的局面。   因此,明天将会格外考验宝源局与宝泉局的库存压力,里面的现银是否足以应对流通在京城之内的宝钞,兑现所带来的压力?   “你们等一下!”   崇祯叫住了就要退出去的两人,进而又补充道:“对了,朕还有一件事情,得给你们打一声招呼。”   “皇上请讲!”毕自严与李长庚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轻轻一点头,前者迎向崇祯那笑吟吟的目光。   “朕知道,虽然宝源局与宝泉局都有一定的库存,藏有现银,但应该有限,恐怕难以应对明天的挤兑压力。户部的宝泉局还好一些,可以直接其他地方调拨现银,工部的宝源局就不一样了。”   说话之间,崇祯的目光不再游离不定,而是停在了工部尚书李长庚的身上,缓缓说道:“所以,天黑之后,朕会将那些兑现的银子划拨出八百万两,直接放入宝源局的仓库,以应对明天的大规模宝钞兑现风潮。”   话语一顿,不等李长庚表达感激之情,崇祯的目光已经移到了毕自严的身上,再次说道:“至于余下的银子,全部上缴国库之中,也就是户部负责的银库。”   “对了,你们二人一定要亲自接收这笔银子,并且将其登记造册,记录在案,以便日后查账,如若与总账本有所出入,朕可要拿你们二人是问喔~”   毕自严与李长庚来不及谢恩,一听到崇祯后面之言,连忙回道:“是,皇上,微臣一定亲自接收,进行查验。”   这一刻,两人仿佛忘记了崇祯之前的种种手段,就好像从未有过畏惧一般,现在的心里是满满的佩服与折服。   原本之时,他们还以为,这次打压那些恶意炒作宝钞的势力,从中所获得暴利,皇上会扣下了,放进自己的小金库,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印制那笔宝钞兑现所得的现银,放回国库。   现在太意外了,更多的还是惊喜。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的痛快,眼睛一眨都不眨,连同宝钞兑换而出的现银,就将全部的获利所得全都上缴国库,这份坦然,这份无私,让他们心生敬佩,又有一丝自惭形愧,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种感觉。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   京城之内,街上的行人渐少,越来越稀疏,就在这个时候,一队队锦衣卫出现在大街之上,快速而行,身上的兵器发动摇曳之声,叮咚作响,走在最前方的一名锦衣卫手持一直黄娟,举在正前方,与胸口齐平。   这个时候,旁边的人还在不断的吆喝着:“起开,起开,皇上有旨,从明日开始,朝廷将会印制新的大明宝钞,以满足百姓对宝钞的需求,打击那些蓄意炒作宝钞之辈。”   (嘿嘿...谢谢天花一号书友的月票支持!都快忘记了,新的一月,求波月票各种支持啊~!数据不理想,订阅不多,各位在看的巨巨,你们的一张月票,一张推荐票,一个打赏,都是俺写下去的最大动力喔~!)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后续(上)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举城哗然,听到这个消息之人,震惊不已,崇祯的这道圣旨,彻底点燃了京城沸腾的氛围,原本渐渐安静下来的北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暗流涌动,风起云涌....   “听说了没有?朝廷就要印制新的宝钞了,看着吧,有一些人就要哭了,宝钞的价格就要回归到正常水平,咱们老百姓就能将其当作钱使用了。”   “嘿嘿...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就在刚刚,满城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到处张贴皇上的旨意,不日就会有新的宝钞在市面上发行,只需再耐心的等个三五天,就能用上新的宝钞。”   “而且,据说新的宝钞,得到了极大的工艺改进,有很大的防伪功能,很难被有心人假冒。”   ......   各种流言满天飞,一些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慌了起来,但相对于兴奋不已的平常普通人,这些人可谓是寥寥。   几乎所有的商贩都行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奔赴各自的店铺,进行一番交代,亦或是前往某些腹地,寻找自己的幕后大老板,商议这件突发事件。   总之,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并得到亲眼的证实,京城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没有人再以高价收购宝钞。   一时间,一股焦躁的情绪开始出现在京城的上空,不断地弥漫着,影响着一个又一个的富商巨贾和那些权贵。   虽然告示张贴的到处都是,但是由于临近夜晚的原因,消息传播的还是迟缓了许多,尤其是在张贴告示的那一段时间,一些酒楼等娱乐场所,还是未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某个风月场所,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神情,沉迷于那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中,随着后续人员的涌入,带来新的消息,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戛然而止。   “嗨~李掌柜,我记得,你的手里还有不少的宝钞,听我的赶紧将他们全都抛出去,转售给他人,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不能尽快的卖给别人,你将会赔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声音虽然不大,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以说话之人为中心,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脑袋微偏,露出倾听之状。   “张兄弟,怎么回事儿?宝钞现在的行情这么好的,还在不断往上涨,你说什么梦话,我为什么要将手里的宝钞全都卖出去?”   “李掌柜,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就在刚刚,就是在刚刚,皇上强推了一道旨意,对外界宣称,朝廷马上就要印制新的大明宝钞,最迟十天,宝钞就能保证充足的供应,到了那个时候,宝钞虽不至于跌的一文不值,但也是和现在有着天壤之别,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大厅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些莺歌燕语和丝竹之音早已消失不见,所有的宾客都睁大了一眼,看着一个角落,正在小声交谈的两人,一身商人的装束。   “张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会是在跟哥哥开玩笑,骗我的吧?”   “李掌柜,咱们相交了那么久,我是那种人吗?不信的话,就在这附近的一个公告栏,就有锦衣卫张贴的告示,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一看就知真假?”   “李掌柜,兄弟我劝你,趁着还有一些人不知道这些消息,赶紧将你手里的宝钞卖出去,再耽搁那么一会儿,就算你想卖,也不一定有人想买,即便卖出去了,也只能是宝钞面额的价格。”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无一语的交谈着,全然不顾周遭的那些眼光,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没有人上前确认,愣愣地看着交谈的两人,原本还有一些置疑,觉得他们是某一势力的“托儿”,故意制造对宝钞不利的消息,然而,一听到所谓的“张兄弟”后续之言,顿时着急了起来,纷纷离去,行色匆匆,再无任何的雅兴。   没有人再对他们他们的交谈嗤之以鼻,也不再觉得那是莫大的谎言,因为,证实这个消息是否属实的最有力证据,就是出去一下,看看附近是否有那所谓的告示。   所以,虽还未得到亲眼证实,但许多人的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   当然,之所以离去,不仅是为了证实消息的真假,更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消息属实,必须在宵禁之前,尽可能地卖出手中的宝钞,以减少损失。   人流如潮,相继离去,没有人再注意最开始交谈的两人,最先放出朝廷将会大量印制新的宝钞,渐渐地,他们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若是有人注意的话,如此情景,显得很是诡异。   相同或者相似的一幕,还在其他地方不断上演,京城那股紧张的氛围越来越强烈,随着禁卫军的出现,大量的士兵在城里巡逻,更是将这股紧张的气氛推到了极点。   第二天....   整个京城的商业堪称一片哀鸿片野,尤其是权贵一层,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萧瑟情绪,大部分人都是神情萎靡,一蹶不振,仿佛是一夜之间,那些人家道中落,破败了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尽管心中的怒意滔滔,但也是有苦无处说,无处申诉,毕竟,哄抬与炒作宝钞,乃是他们自愿而为,昨天一下子流入数百万的宝钞,也是他们自愿购买,怨不得谁。   最为关键的是,与往常相比,街上维持秩序的士兵多了一倍有余,还都是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子兵,如此一来,虽有心闹事,讨一个说法,但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时候,乾清宫之中,崇祯正在听着曹化淳的总结性汇报,关于此次宝钞的货币战争。   “启禀皇上,根据各方汇总,将宝钞在黑市上变现之后,除去宝钞面额所代表的本金,此次共获利一千万两白银,那些现银已经全部入库,分别放在宝源局与宝泉局的仓库,以便给那些前来兑现之人兑换现银....”   崇祯露出满意之色,听得频频点头,心中震动不已,没有想到,发动的这么一个小规模的货币战争,获利这么丰厚,远超自己的预料,联想到朱由检穷途末路之时,李自成打入京城之时,压榨到七千多万两白银,就是忍不住地一阵腹诽。   手握有铸币权,就是爽啊!   这样更好,以无形而又没有硝烟的战争方式,就将那些权贵的家产“弄来”大半,虽然心有怨言,却也无话可说,毕竟,是那些人不对在前,又打着不好的主意。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后续(下)   “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些许的嘲讽之意,隐隐有一些瞧不起历史上的那个朱由检,恐怕他那个皇帝最能印证一句话,活人真得有可能会被尿憋死。   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被一群臣子逼得手足无措,穷得叮当响,即便是知道那些官员富得流油,为富不仁,也不敢动他们,如此种种,让人忍不住地心生轻视之意,有一些瞧不起。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虽然满清朝廷使得中华大地与世隔绝,不断地倒退,给中国带来难以言表的屈辱,但不可否认的是,满清入关之后的几位皇帝,着实不简单。   尤其是乾隆皇帝,明知道天下贪官污吏横行,他就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就像是在一个大池塘的放养鱼,等到需要的时候,就杀几条。   比如乾隆发动的几次战争,还有平定内乱,正缺饷银的时候,他就杀几个贪官,不仅赢得了民意,还得到了一大笔的银子,缓解了财政紧张的问题。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乾隆时期的贪官之所以那么多,他们的大靠山不是和珅,乾隆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如果朱由检有着乾隆那样的心机,先不动大团体的利益,瞄准那么几个肥鱼,杀几个,紧张的财政就能够得到缓解,何至于弄得一个官逼民反的局面,给辽东的建奴以可趁之机。   容不得崇祯继续深想,这个时候,看到他在发呆,曹化淳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询问道:“皇上,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还用不用厂卫继续监视那些人啊?”   “呃~呃~”   崇祯愣了一下,随即就清醒了过来,神色为之一敛,郑重了许多,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徐徐说道:“嗯...还要继续监视几天,不过,不用再那么强的强度,只需在那些人的身边留下一两个密探,观察一下就行。”   “是,皇上!”   这个时候,在京城被一片紧张的氛围笼罩着的时候,一些人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那些炒作宝钞的诸多势力,都在暗自交谈,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周府,书房之中,回荡着周奎周绎交谈之声,话语里隐隐泛着暴怒之意。   “父亲,事情不能算完,毕自严和李长庚那两个老王八蛋,仰仗着皇上的倚重,自己是各部之首,居然给咱们设套,用假消息哄骗咱们上套,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绎儿,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从表面上来看,看似毕自严与李长庚用假消息糊弄咱们,事实却是,皇上在幕后操控着整件事情的发展,他们二人也不过是听皇上的指使,难不成,你还想找你的姐夫,当今的皇上讨个说法不成?”   “可是,父亲,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周绎气呼呼的问出这句话之时,满脸的不甘之色,更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周奎,然而,后者却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很是低落。   “绎儿,现在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算一步,看一看后续的形势的发展,看看是否有挽回损失的机会。”   大长公主府,荣昌公主公主正坐在一个铜镜的前面,任由丫鬟整理着妆容,虽然年近五旬,但面色依旧是那么红润有光泽,就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熟妇一般,一点都不想已经生了五个孩子的女人。   长子杨光夔、次子杨光皋、三子杨光旦依次排开,站在她的身后,个个都是满脸的愁容,杨光夔更是着急地说道:“母亲,不管怎么讲,您都是皇上的姑母,你就和表弟说一声,将咱们的那些银子退回来。否则的话,以我们兄弟几人持有的宝钞,根本就不能保证咱们家的那些店铺正常运转下去。”   杨光皋紧随其后,颇为催促的说道:“而且,目前,如果再不能得到银子,咱们家的那些店面生意,不需半月,就得全部歇业关门。”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没有那些生意店铺的赚钱,补贴家用,咱们家的各项花销就不得削减,还有四弟和五弟在皇家军事学院的各种花费,和其他学子不同,两位弟弟乃是花高价钱才能进去的,每个月至少需要一千两银子,才不会耽搁他们的学业。”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荣昌大长公主朱轩媖对着身旁的婢女淡淡说了一句的同时,摆了摆手,缓缓转过身来,面有愁容,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息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位崇祯皇帝,不同于熹宗,似乎是对宗室有着某种偏见,甚至于是敌视,你们不要以为有着母亲的这层关系,就可以肆意妄为,难道忘记了数月前的那场牢狱之灾了吗?”   “一直以来,母亲都是于心不忍,不想告诉你们真相,现在看来,不得不告诉你们实情,否则的话,你们还要乱来,不知轻重,重蹈覆辙,犯同样的错误。”   “母亲....”   三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两个字,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像继续询问,却被打断了。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地从东厂的牢狱里走出,没有受到伤害,并不是皇上看在我这个亲姑姑的面子上,而是母亲自愿放弃大长公主府一半的待遇,还有数万亩的良田作为赎金,才换得你们的平安归来。”   这个时候,朱轩媖那光洁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似在警告,又像是喃喃自语,继续说道:“若论血亲,你们比得过福王与唐王吗?唐王还可以说是皇家的偏远一支,福王可是皇上的亲叔叔,难道你们还能与他们相比?”   “可是,母亲....”   杨光夔的神色很难看,更有意思恐惧夹杂其中,但还是不甘地说出这句话,还未说完,却又被打断。   “不要说了,光夔,母亲知道你想说什么....”   朱轩媖幽幽地吐出这句话,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进而继续说道:“至于银子周转不灵,那就将咱们家的那些良田再卖一些,直接卖给皇家,如今这个时候,皇上应该还会给母亲几分薄面,给予相当不错的价钱,那些银子应该能够让咱家的铺面生意暂渡难关。”   “好吧,母亲,就按照您老说的办,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成国公府....   客厅之上,朱纯臣与陈演刚一分宾主落座,后者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成国公,现在该如何是好?炒作那些宝钞的银子,有不少都是下官假借而来,现在宝钞的价格断崖式下跌,几乎是一夜之间,回到了面额的市值,下官这次亏惨了,真得是血本无归,多年积累的家产几乎是全都赔光了。”   朱纯臣的神色也很难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忧心忡忡地说道:“陈大人,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认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情乃是皇上在幕后操纵,趁机做得局,又没有任何违背朝廷法度和纲常伦理,咱们想要讨回公道,要一个说法,也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往下咽。”   (谢谢【看书者001】朋友的月票支持啊!那个……顺便啰嗦一句喔,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正版喔,毕竟,每多一个订阅,俺写下去的动力更大啊,毕竟,比不得那些大神级作者,多或少几个均订,也就是订阅的读者,影响不大,俺却是非常在乎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落幕   闻听此言,陈演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地蔫了,满脸的失魂落魄之色,近乎于喃喃地自语道:“现在看来,下官要想还清那一屁股债,只能向朝廷请愿,愿意到偏远蛮荒之地履职,治理地方,从而获得朝廷的一些特殊补贴,以此偿还那些债务。”   “哎...陈大人,本国公虽有心想要相助,但也是无能为力,经此一役,成国公赔了一百多万白银,有一些窟窿急需银子填补上,本国公也要变卖一些田产,才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说话之间,朱纯臣一阵的长吁短叹,对于陈演颇有同情之意,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家大业大,这次的损失虽然伤筋动骨,但还不至于让成国公府从此破败,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够得到恢复。   京城的一处酒楼,还是那个天字第一号房,此时,里屋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和田生兰灰头丧气的坐在那里,再无刚到京城之时的意气风发,再无筹谋炒作宝钞之时的踌躇满志。   “三位,咱们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必须尽快想一个补救措施,这次一下损失将近三百万两白银,如果不能想到一个对策,辽东的那位不会放过咱们的。”   一语落罢,靳良玉满脸的顾虑之色,害怕皇太极事后追问此事,同时,心中残存几分侥幸,希冀的望向三人,希望对方能够有什么办法?   王大宇一阵苦笑,连连摇头,神色黯然....   梁嘉宾的反应同样如此,却多了几分忧心忡忡之意,更多还是焦躁不安的样子。   “现在看来,最好的补救措施,唯有加快行动,来一个破釜沉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田生兰幽幽地吐出这句话之时,眸光闪烁,酝酿着什么阴谋。   听到这句话,三人的心中都是为之一动,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都按下了那股冲动,没有追问,因为他们知道,田生兰的后面还有话,解释那所谓的“补救措施”,因此,极为耐心的静静地等待着。   “三位世兄,此次炒作宝钞的行动,虽然咱们亏得血本无归,多方势力都是一片哀鸿片野,元气大伤,但是,对咱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未尝不是一个行动的绝好契机?”   “田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先说说是补救方法。”靳良玉焦虑的无以复加,忍不住地催促了一句。   “呵呵....”   此刻,田生兰反而变得格外平静下来,面对靳良玉的催促,仅仅是淡淡一笑,并未予以回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和煦。   “三位世兄,炒作宝钞的这件事情,除了朝廷,全都是输的一方,有的人几乎陪得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急需一笔银子,填补这些亏空,否则,那些债主将会逼得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仕途从此彻底葬送。”   渐渐地,三人有一丝明悟,但是,还是没有听出田生兰的意思,脑海里就好像有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需捅破,就能全部明白。   “在这些朝廷的官员之中,其中不乏朝廷的武将,未尝不可以加快咱们的那个计划,为辽东的那位提前弄到他们想要的官员。”   “而且,还有一些人,看似他们的官位卑微,在户部和兵部没有什么太大的地位,但是,却可以从他们打听到非常重要的消息,如此一来,凭此种种,未尝不是一个补偿之策,弥补咱们在宝钞上的损失,从而获得辽东那位的谅解。”   这一刻,靳良玉、王大宇和梁嘉宾的眸子里光芒闪烁,晶莹无比,一扫刚刚的颓废低迷之色,再次焕发出神采来,满脸的兴奋之色,忍不住地纷纷附和,一阵赞叹。   “妙——妙——真乃妙计!”   “如果事情真得能够成功,不仅弥补咱们的过失,还是一大功劳!”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只要能够成功,将那位想要的东西弄到手,并顺利的运往辽东,咱们还可以申请后续的活动经费!”   ......   几天之后....   文华殿之中,崇祯淡然地批阅着奏章,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毕自严、李长庚、洛养性等人,毕自严更是在进行着汇报,爽朗地声音,不疾不徐地回荡在大殿之内。   “启禀皇上,这几天里,除了颁发圣旨的第二天,出现了宝钞兑现的人潮,已经没有多少人将其兑换成现银了,而且,还有许多刚到京城的商人,换取了不少的宝钞,已有三百万之巨!”   商部尚书林宗载站了出来,紧接着补充道:“皇上,如果在福建与广东也有宝源局或者宝泉局,能够将宝钞与银子自由兑换,恐怕换取宝钞的总额还能上涨,最少可达两千万。”   此刻,没人置疑林宗载的这番话,原因很简单,随着东南对外的一些通商码头开通,对于宝钞的需求,将会大幅度增加。   然而,崇祯的反应却是平平,没有任何的波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同时抬头望向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曹化淳的身上,询问道:“那些恶意炒作宝钞之人,他们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反应?”   曹化淳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这里,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连忙回道:“启禀皇上,那些人非常的老实,并没有闹事的,都在变着法的弥补这次的亏空,维持自家生意的正常运行,卖田的卖田,卖房子的卖房子,想着法子筹措银子。”   “嗯....”   崇祯沉吟了一下,面有思索之色,片刻之后,随即回应道:“这样,那些人变卖的房产与田产,以市面的价格,全都买下来,作为朝廷日后奖赏功臣之用,或是作为一些士兵的军饷。”   “是,皇上,内臣遵旨...”   随着崇祯的目光再次转移,再次停下,还未等他开口,户部尚书毕自严颇为的识趣,连忙说道:“皇上,您尽管放心,户部将会调出一笔银子,以备购买这些房产与田产之用。”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不惜花大价钱的从那些权贵手里买下京城周遭的土地,就是想将北直隶的田地平民化,还地于民,而不是使用强制的手段,收回那些土地。   如此一来,阻力将会少许多,也能缓解北直隶土地兼并的问题。   而且,经过半年的努力,在卢象升的主持之下,北直隶境内的土地,以各种形式,或是作为军饷之资,或是作为开凿水利工程的酬劳,亦或是各种城建等等。   超过一半的土地,已经成为了百姓私有土地。   换而言之,最起码是在这北直隶,杜绝了隐藏的不稳定因素,不会出现像陕西那样的民乱。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要素   东南之地...   福建,巡抚衙门,熊文灿正襟危坐在书房之中,正在倾听着福建都司洪先春的汇报,说话之间,后者的神情有一些异样,复杂之中,又有几分忐忑和犹疑。   “大人,恕末将冒犯,纵观这东南沿海,郑芝龙深深为忌惮之人,唯有前任巡抚朱一冯,非其莫属。”   洪先春一直都在留意着熊文灿的神情变化,见对方并未因为自己推崇前任福建巡抚而又丝毫不满,反而听得频频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心里的胆气就多了几分,不再那么忐忑和犹疑。   “末将在福建任职多年,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自从朱大人就任以来,朝廷与海盗的数次交锋,凡是朱大人亲自坐镇指挥,多为胜仗。”   “而且,郑芝龙之所以有着归附朝廷之心,多次请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朱大人余威使然。尤其是去年之时,朝廷也有过招降之意,泉州知府蔡大人更是付诸过行动,奈何,前来谈判的郑芝龙两位亲兄弟,郑芝豹与郑芝虎一见朱大人早已辞官,就心存侥幸,觉得有机可乘,就觉得东南沿海还是他们的天下,才会有后来的招抚失败。”   就任福建巡抚之初,熊文灿就曾经对东南沿海的形势有过调查和了解,尤其是福建,自己的前任如何,又是怎样施政的,熊文灿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听到都司洪先春说这些话,对方刚一说完,就平静的问道:“洪将军,听你的这一番话,对于组建新的东南水师统帅人选,你是想推荐朱大人了?”   “是的,大人...”   回答之时,在熊文灿那如鹰隼一般的犀利眼神之下,洪先春还是莫名的紧张了一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进而补充道:“大人,末将之所以如此,觉得朱大人能够胜任东南水师统帅的角色,因为他不仅对东南沿海的诸多复杂势力极为熟悉,知道他们的优缺点,更是擅长军事,往往能够做到料敌于先,并作出相应的军事部署,所以,末将才.....”   尽管熊文灿一脸的平静之色,并不在乎的样子,但当着现任夸赞前任,洪先春还是有着莫名的情绪,再也说不下去了,后者接下来之言,使得他的心里为之一安。   “洪将军,不必如此,本官知道,你乃是出于公心,为即将组建的东南水师着想,不用顾虑什么,本官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听不得前任的好。”   说话之间,熊文灿表现的相当的坦然,用“自信”一词来形容,显得更加的贴切。   “实不相瞒,洪将军,在这之前,本官的意愿也是倾向于朱大人,觉得他是水师的不二人选,毕竟,他对海盗与那些红夷(荷兰人)极为了解。”   熊文灿轻轻点头,出乎洪先春的预料,又说出了这番颇为显得推心置腹的话语,进而又补充道:“不过,关于东南水师的统帅,本官只有推荐的权力,却无法做出决定,最后的人选还是要由皇上做出决断。”   “大人说得是,东南水师的统帅,从品秩上来讲,乃是正三品,需要朝廷做出抉择。”   熊文灿对于洪先春的附和之语不置可否,也未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突然转而问道:“对了,洪将军,你对于组建新的水师,有没有什么建议啊?毕竟,本官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消息,几乎是一窍不通。”   “大人,组建新的水师,关键因素,无非三点....”   “洪将军,哪三点?”熊文灿适时地问了一句,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   “启禀大人,一曰人,二曰船,三曰兵器.”   洪先春脱口而出,变得很是娴熟,极为了解,从容不迫之间,神情很是气定神闲,随即解释了起来,就好像是在介绍自己极为喜爱的宝贝,如数家珍一般。   “大人,一曰人,自不必说,大人自然明白,指的就是招募的士兵,其二也很好理解,就是水师的战船,几乎决定着一场海战的胜负,己方能否在开战之前,就占有利态势?”   “第三点,也是末将想要讲述的最为重要的一点,仅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不管是海盗,还是那些洋人,他们的战船都比朝廷水师强的太多,以往之时,之所以能够取胜,就是靠的狼群战术,以多胜少。”   “然而,这种战法弊端非常之多,付出的代价非常之惨烈,一场海战下来,咱们的水师往往折损兵力上千人,对方却不过寥寥几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悬殊,就是因为战船。”   “洪将军,这与你讲的兵器有何关联?”熊文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满脸的不解之色,眉头更是紧紧地蹙起,听到的这番言语,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哎...大人,是这样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洪先春叹息了一句,进而幽幽地继续说道:“大人,如今的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虽然没有了永乐年间的那种高大宝船战舰,但经过历代的钻研,出现了许多的新式火器,对于水师而言,制敌之非常有用,着实弥补了战船方面的一些劣势,奈何,却未在军中推广。”   “大人,末将自信,如果朝廷能够大量提供火箭、火龙出水、水雷等火器,即便是如今孱弱的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也能轻而易举地收拾掉那些海盗和红夷。”   “大人,你没有接触过那些火器,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威力,就拿火龙出水来讲,只要朝廷提供个一两百个,就算是那些洋人和海盗的战船再如何的高大,行驶的速度再如何快,也不够一波密集轰炸的。”   说话之间,洪先春满脸的兴奋之色,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满眼的小星星,就好像朝廷能够保障“火龙出水”的充足供应,他手下的水师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然而,听到这番言语的熊文灿,却是嗤之以鼻,很是不以为然,如果那些火器真得有那么厉害,朝廷何至于还有东南与东北之患?对于后金与海盗何至于束手无策?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信满满的洪先春   尽管如此,虽然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但熊文灿并未表现在脸上,还做出一副若有深思的样子,听得频频点头,紧跟着说道:“嗯...洪将军,听你的这番话,本官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希望本官能够像朝廷申请,多给你们水师配备一些这样的火器?”   “是的,大人,末将正是此意!”   洪先春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地予以肯定的回答,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进而颇为动容的补充道:“大人,末将自信,只要能够得到那些火器,朝廷能够予以充足供应,短期之内,末将就可以让水师的战力大涨,同等战船数量和兵力的情况下,即便是不能横扫那些红夷(荷兰人)和佛郎机(西班牙、葡萄牙),但也能与其平分秋色,不至于再以大量士兵的伤亡为代价,换取胜利。”   听到这番话,再一看洪先春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神色原本平静的熊文灿,终于有了一些动容,古无波澜的眸子里,也开始弥漫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个不定。   “洪将军,你所讲的这些,是真的?”   强压下心中的那股兴奋与冲动,熊文灿颇为郑重地问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真得有那么大的把握,只要朝廷能够配备你想要的火器,短期之内,就能大幅度提升水师的战力,与那些洋人海军平分秋色?不惧海上的那些海盗?”   “大人,末将所言属实,绝无丝毫的虚妄与夸大之处!”   洪先春的语气是那么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宛若一字一顿的吐出,显得自信无比,为了增加自己的信服力,更是说道:“大人,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是那些火器到位,还不能提高水师的战斗力,末将愿意以死谢罪。”   呼....   熊文灿暗暗长长吐了一口气,压下早已翻腾而起的心绪,对于洪先春的这番言语,兴奋之中,又有几分震惊,更多的还是欣喜莫名与期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在东南的诸多事宜将会更加的顺利,对于郑氏一族的忌惮,也会少了许多。   “好,洪将军,本官马上就向书写奏折,向皇上请求,让朝廷尽快调拨你所讲的那些火器,配备给水师。”   闻听此言,洪先春顿时惊喜莫名,就要说什么之时,却被熊文灿那近乎于喃喃自语的话语给打断了。   “明年开春之时,朝廷就会解除部分的海禁,将厦门与金门作为对外通商的试点,到时候,为了维持通商码头的稳定,压制与威慑那些外国人,还有那些海盗,福建水师就显得尤为重要。”   “大人说得正是。”   洪先春附和了一句,神色也跟着变得郑重无比,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大人,也不知道郑芝龙与红夷谈得怎么样了?”   看到熊文灿面有思索之色,好像在想着什么,进而继续说道:“如果谈判能够成功,以解除海禁作为筹码,开放一些码头,用于与外国人贸易,想必能够让红夷的态度有所松动,答应不再支持刘香和李国助那些海盗。”   “而且,以红夷和佛朗宁对我国的生丝、瓷器、丝织品和茶叶等物的渴求,为了维护这个商道的安全与稳定,要求他们,与朝廷一起打击海盗,也未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然而,熊文灿的反应却是平平,好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而是问道:“洪将军,你觉得,郑芝龙与红夷的谈判,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闻听此言,洪先春的心中未然恍然,顿时明白,原来熊文灿对于郑芝龙的谈判也不知情,不了解进展到什么程度,略微迟疑了片刻,露出沉吟之色,随后就给予了答复。   “大人,末将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喔~洪将军,你为何这么肯定?判定的依据又是什么?”熊文灿心中为之一喜,人忍不住地连连追问了两句。   “大人,暂且不说那些洋人对于咱们汉人的东西渴望程度,极为推崇那些货物,如今的红夷,经历过今年春天的滨田弥兵卫事件之后,现在早就是焦头烂额。”   “尤其是红夷在台湾的长官彼得·奴易兹,其子更是作为人质,被关在日本的大狱之中,面对我朝的突然示好,彼得·奴易兹巴不得同意这样的好事,也就不必担心咱们从东面袭击他们,红夷也就少了几分隐忧。”   “而且,一直以来,红夷之所以驻扎在台湾,谋求的就是,希望与朝廷能够有正常的通商往来,能够直接购买咱们汉人的东西,自然而然地,郑芝龙成功的可能性也就非常的大。”   “确实如此....”   听到这番话,熊文灿附和了一句,露出恍然之色,更是赞同地频频点头,进而沉声继续说道:“日本人不仅抓了彼得·奴易兹的儿子,还关闭了红夷在平户的商馆,从红夷多次向日本交涉通商事宜,恢复两国生意往来,而没有措辞严厉的斥责,如此看来,红夷的那个台湾长官,他的官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恐怕,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怒火,为了恢复与日本人的通商往来,红夷不仅会将彼得·奴易兹罢官夺职,很有可能,还会将其送到日本,任凭日本人的发落,以此恢复两国的正常关系。”   “大人明鉴,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句话之后,洪先春没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试探性的继续说道:“而且,大人,您可能还不清楚,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那些红夷并不能代表他们的国家,只是有着他们国家性质的一个商会团体,他们自称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犹如咱们称之为商社的存在。”   “所以,大人,相对而言,他们商人的性质更多一些,只要能够获得巨大的商业利益,只有有着巨大的利润,他们就可以牺牲某个人或者某个小团体,以维持东印度公司的既得利益。”   “就拿滨田弥兵卫事件而言,过错方原本是日本,乃是倭人故意生事,私运火器,聚众闹事,准备攻打红夷在台湾的长官府,却被彼得·奴易兹事前得到密报,先行下手,查出武器,将那些人关了起来。”   “按理来讲,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国家,如果发生滨田弥兵卫这样的事情,不仅将其捉拿起来,纷纷问罪,该砍头的砍头,该关大狱的关大狱,还要像日本朝廷斥责,哪还会这般窝囊,被日本人牵着鼻子?” 第二百五十章近乎于无礼的强势   听到这番话,熊文灿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也随之解开,红夷对待日本的态度,委实过了,有失一个国家应有的表现。   原来如此,那些红夷之所以那么在乎与日本的通商,不惜放低姿态,原因全都是在于,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商人,至于那些海军,更像是一个私人武装。   “洪将军,如此说来,红夷的那些海军性质,和归附前的郑家军十分相似,都不过是贸易船队的私人武装而已。”   “嗯,是的,大人,确实可以这样说。”   台南,热兰遮城....   荷兰商馆之中,一个巨大的圆形桌案旁,彼得·奴易兹和郑芝龙相对而坐,两人的旁边分别有各自的亲随或买办陪同。   不得不说,郑芝龙不仅是一个出色的海军统帅,又擅长经商,更是一个极具有语言天赋之人,精通各国语言,一口的荷兰语说得很是流利。   “尊敬的彼得长官,看过那封信之后,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在下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知道对我国的提议,觉得如何?”   尽管郑芝龙带来了好消息,一直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谋求的事情,能够在明朝的口岸自由通商,虽然只有金门和厦门两地,但却是一个向好转变的标志。   然而,亲生儿子被困于日本,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因此,彼得·奴易兹实在高兴不起来,勉强地挤出来一丝笑容,紧跟着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合作伙伴,亲爱的一官,对于那些提议,我们当然是欢迎之至,乐见其成,愿意极力促成这件事情。”   “哎...彼得长官,请叫我郑芝龙,而不是那个难听的要死的名字,郑一官。”郑芝龙眉头微皱,忍不住地插了一句,略微有一些不满。   “好~好~郑芝龙,郑芝龙,就叫郑芝龙....”   彼得·奴易兹轻抚额头,故作一副遗忘的神色,略有歉意的喊出这句话,进而神色一敛,郑重地继续说道:“不过,郑将军,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不可以接受那些条件,按照你们国家的规定,缴纳相应的关税,也可以不再支持那些海盗,还可以与贵国联合起来,一起围剿他们。不过,我们也有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郑芝龙满脸的平静之色,淡淡地问道,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其一,荷兰必须拥有漳州河、安海、大员(台湾)、巴达维亚(雅加达)自由贸易的权力;其二,在鼓浪屿建立贸易据点,而不仅仅是在船上进行贸易;其三,我国的代表,可以到你国的沿海城市收购商品;其四,我国的船只,能够在福建沿海自由停泊;其五,贵国的船只,不准前往马尼拉;其六,荷兰人,在贵国拥有国民待遇,享有同等的法律权利。”   一时间,郑芝龙有一些愣神,更多的还是错愕!   此次前来谈判,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知道荷兰人会狮子大张口,却没有想到,对方提出了这么多的条件,尤其是最后三条,近乎于无礼,显得很是霸道而强势。   “咳~咳~”   郑芝龙干咳两声,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幽幽地说道:“彼得长官,易位相处,如果换做是贵国,阁下会全部答应这六个条件吗?”   然而,彼得·奴易兹的回应却仅仅是哂然一笑,耸耸肩,双手一摊,仅此而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   十几年的海上摸爬滚打,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郑芝龙早就磨砺出了一颗无双的心智,凡是以是否利己为准绳,但一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不得不耐着性子,对于彼得·奴易兹提出的条件一一回应。   “彼得长官,实不相瞒,在下不妨先行透露一个消息,解除金门与厦门的海禁,仅仅是一个开始,我国还会开放更多的港口码头和沿岸城市,所以,关于第一点,你多虑了,因此,也就不存在第二个问题。”   “当然,至于第三点,随着我国开放越来越多的沿海城市,只要贵国稍有耐心,也就迎刃而解。”   “关于第四个条件,只要是贵国的商船,而非战舰,当然可以在福建沿海停泊,这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必须获得我国的通航许可证。”   听到这里,彼得·奴易兹的神色有一些难看起来,但是,对于郑芝龙之言,合理的说法,也无法反驳,只能是神色阴晴不定地等待后面之语。   “对于我国船只不得前往马尼拉这一项,先不说这已经超过了本将军的范围,无法给予彼得长官答复,乃是国策,仅仅是限制所有的船只前往马尼拉,就绝无可能。”   “何况,据我所知,贵国在马尼拉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吸引我国的百姓前往马尼拉,在那里生活,从事经商、劳作等诸多事宜,难道你不觉得这有一些矛盾吗?”   彼得·奴易兹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长官,彼得·奴易兹还是很清楚一些政策,由于荷兰国小,百姓寡鲜,因此,在马尼拉的荷兰人少之又少。   然而,中国人有着一个特性,不仅是吃苦耐劳,善于开发荒芜之地,更是一心求稳,爱好和平,很好治理,所以,在荷兰的各个殖民地,吸引的多是中国人为主,让中国人成为主体,荷兰只需最初的建设,抽税即可。   毕竟,从殖民地中国人身上征收的收税,几乎占据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   所以,彼得·奴易兹对于郑芝龙的这番言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更是无从谈起,否则的话,就等同于全盘否定了东印度公司的所有既定之策。   想到这些,尽管心中憋屈无比,彼得·奴易兹也能只做出极有耐心的样子,等待郑芝龙的后面之言。   “至于最后一条,荷兰人享有我国的国民待遇,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相应的,也要接受我国法令的约束,不仅要享受相应的法律权利,还要履行相应的法律义务和责任。”   一连串说了那么,郑芝龙略微停了一下,目光变得缓和了许多,不等彼得·奴易兹作出回应,话锋一转,面露意味深长之色,颇为自信的说道:“彼得长官,先不要忙着拒绝,或者否定什么,关于这些内容,已经超出了你我二人的能力范畴,不是咱们所能决定的,还是向各自的顶头上司汇报一下,比较好吧。”   彼得·奴易兹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颇为赞同地轻轻点头,回道:“也是....”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好言相劝   不久之后,热兰遮城的一处独栋西式小院,郑芝龙和两个人坐于凉亭之中,呈现三角之态,另外两人正是十八芝中的刘香和李国助。   “刘兄,李贤侄儿,如今的大明王朝,不同于以往,已经有着实现中兴的迹象,当今的皇上虽然年轻,却是年轻有为,尤为尚武,非常重视兵事。”   “俗话说,锦上添花虽好,却不如雪中送炭来得实际,值此之际,归顺朝廷,正是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加官进爵,将会更加的容易,不如咱们一起共事,效力于朝廷,为国尽忠?”   然而,不等郑芝龙踌躇满志的将话说完,却被刘香给无礼地打断了。   “一官,为兄实在不明白,咱们兄弟纵横于海上,过着快意恩仇的生活,不愁吃,不愁喝,更不用看他人的眼色,无拘无束地,为何非要当朝廷的走狗?咱们这样生活,不好吗?”   刘香就像没有看到郑芝龙越来越难看的神色,说话之间,整个人显得很是洒脱不羁,不拘一格,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双眼变得有一些迷离起来,沉浸于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来。   “遥想当初,咱们十八芝的兄弟联合在一起,强大的武力,红夷和佛郎机都要对咱们畏惧三分,不得不为他们的商船购买保护费。”   “尤其是在现在,如果咱们兄弟要是能够重新联合在一起,转战船多达数千艘,兵力超过万人,放在这东南沿海,甚至于南洋,绝对是所向披靡,又有哪个势力能够与咱们争雄?”   “好了,刘兄....”   郑芝龙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打断了刘香的侃侃而谈,正色郑重无比地紧盯着对方,沉声问道:“刘兄,难道你真得不愿意率部效力朝廷?”   刘香的神色也不善了起来,阴晴不定的迎向郑芝龙犀利的目光,刚想要反驳什么,却又被后者给打断了。   “而且,刘兄,你可要想清楚,今时不同于往日,若无意外的话,红夷很有可能会答应朝廷的要求,不仅不会再支持你们,还会与朝廷的水师联合起来,围剿海上的其他武装势力。”   “何况,随着朝廷开放部分海禁,你们的处境将会被孤立起来,将会倍加的艰难,买办的角色不断被弱化,尤其是对红夷和佛朗宁那些洋人而言,他们可以直接买到内陆所盛产的商品,不管是价格,还是品质方面,都将会更好,怎么可能还会假手于他人?”   “好了,郑兄,不用再劝了....”   刘香按耐不住的打断了郑芝龙的讲话,神色再无刚刚的一团和气,进而又补充道:“郑兄,俗话说,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你也不要试图劝说我了。”   郑芝龙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李国助身上,询问道:“贤侄儿,你也是这个态度吗?也是这样想的,非要一条胡同走到黑?”   “叔叔,侄儿已经和刘叔叔商量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同进退,一起在这东南沿海闯荡,博得一个逍遥快活,恣意人生。”   这一刻,郑芝龙缓缓站了起来,心里清楚,多说无益,还不如识趣地离去,但一想到往日的情谊,在海上闯荡的相互扶持,还想进行最后的努力与尝试之时,却被刘香的一句给堵了回去。   “郑兄,此次过后,再相见之时,恐怕你我二人已经是生死对头,不死不休,来日战场相遇之时,我绝不会手软,你也不用客气,手下留情。”   “这是自然....”   郑芝龙淡淡地会一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边走还不忘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官匪本就是相互对立的两个团体,若无意外的话,你我二人迟早会有一决生死的那一天,既然是生死之战,那就是各安天命,各凭本事。”   看着郑芝龙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过道之中,刘香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国助,又回过头来,神色异常的平静,同时沉声问道:“贤侄儿,你后悔吗?”   “叔父,这是哪里话?”   李国助反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凝重的神情之中,恨意滔滔,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颇为回忆地说道:“从郑芝龙那老贼逼死家父的那一天起,侄儿就与他是死敌,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何谈后悔二字?”   刘香的反应依旧是很平静,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脸上忽然现出几分担忧之意,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悲愤地李国助,徐徐说道:“贤侄儿,刚刚之言,郑芝龙有一点没有说错,目前的局势,对咱们非常不利。一旦朝廷与红夷谈判成功,此地将会再无咱们的容身之地。”   “那...叔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愤怒的李国助,又多了几分着急之意,忍不住地连忙问道。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破坏他们的谈判,如此才能挽回目前不利的局面。”   “叔叔,那又该如何破坏呢?”   “说来容易,办起来却是非常的难。”   刘香幽幽地吐出这句话,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不等李国助再次询问,进而又补充道:“要想破坏他们的谈判,唯有两步走,其一,冒充红夷,在东南沿海烧杀掳掠;其二,冒充郑芝龙的水师,抢劫洋人的商船。”   闻听此言,李国助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说道:“还是叔叔技高一筹,不管是洋人,还是咱们汉人,若不是长年累月的相处,很难认得出彼此。”   “对于咱们而言,那些洋人虽然分什么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等等,但在咱们的眼中,长得都是一样,黄头发,蓝眼睛,只是分为两大类,红夷和佛朗宁。”   “反之亦然,在那些洋人的眼中,只要不开口说话,咱们汉人和日本人没有什么区别,长得也是一样,如果再稍加伪装一下,他们就忍不住出来了。”   “贤侄儿,话虽如此,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刘香忧心忡忡的来了这一句,语气颇有犹疑之意,神色更是如此,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所以,贤侄儿,为了达到破坏他们谈判的目的,咱们不能同时待在红夷这一处,叔叔还必须前往澳门岛一趟,见一见那些佛朗宁,从中斡旋,游说他们,让葡萄牙与西班牙人主动支持咱们,破坏红夷想要交好大明的意图。”   “哈哈...叔叔高,此计甚妙!”   李国助放声大笑了起来,赞叹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补充道:“佛朗宁与红夷素有恩怨,他们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想要劫掠红夷的商船,以报往日之仇,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红夷与大明交好,如此一来,咱们就有了可趁之机。”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东南形势   数日之后,北京城内....   文华殿的后殿之中,崇祯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此时却没有在批阅奏章,而是望着对面一人,正是朱一冯。   “朱一冯,朕刚刚收到来自于东南的奏折,福建巡抚熊文灿、布政使蔡善继以及福建都司洪先春联名举荐你,担任东南水师的统帅,你又何感想?”   “皇上...微臣我...”   自我贬低不是,自我夸赞也不行,前者有一些辜负熊文灿等人的一番好意,后者的话,却显得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然而,魏党已除,新朝有着新气象,朱一冯的心里着实不甘,想要再次入仕当官,施展自己的报复。   所以,各种情绪与顾忌交织在一起,朱一冯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一冯,难道,你自觉不能够胜任?所以...才会无言以对?”   崇祯那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打趣的意味,连连反问了两句之后,进而徐徐地说道:“朕可是知道,你在福建任职多年,可谓是从最底层一步步升到福建巡抚,政绩卓著,斐然无比,不仅对地方的行政极为了解,更是对东南的形势一清二楚,有着清醒的认识。”   这个时候,不等朱一冯做出任何的回应,崇祯忽然转移了话题,来了一句:“嗯...这样吧,朱一冯,咱们先不谈论东南水师的事情,你先讲讲东南的形势,让朕听听,也好有一个更加真实的了解,大到外国与朝廷形成的态势,小到福建的情形,事无巨细,你都可以说说。”   很显然,崇祯的这个要求,正中朱一冯的下怀,有了阐述自己观点的契机,使得他没有刚刚的顾忌,语气更是能够说明这一点,整个人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启禀皇上,从大的方面来讲,在东南沿海,对于朝廷威胁的国家无非是日本、佛朗宁和红夷,而朝廷一直有个认知误区,佛朗宁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指得葡萄牙和西班牙,红夷的正确称呼,应该是荷兰。”   “当然,还有最为重要一点,朝廷面临的威胁,还有日益猖獗的海盗,丝毫不比那些洋人、倭寇少多少。而且,有时候,三者往往是勾结在一起,滋扰与烧杀掳掠我国沿海百姓。”   看到崇祯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朱一冯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神情显得愈发自信起来。   “自从丰田秀吉死之后,尤其是经历过朝鲜战争,日本从此一蹶不振,开始趋于闭关锁国的政策,只是留有几个海港,江户作为主要对外通商之地,便于与我国以及洋人进行经商往来,所以,倭寇已经是不足为虑,威胁性不大。”   “所以,仅就目前的形式来讲,朝廷在东南沿海的隐忧,也就是洋人和海盗,尤其是两者经常是互为表里,暗自勾结在一起,抢劫福建和广东的沿海城镇乡村。”   “不过,由于特许可以和我朝进行生意往来的原因,相对而言,佛朗宁...呃~也就是葡萄牙和西班牙,和朝廷的关系要好许多。”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没有获得许可,可以与我朝进行生意往来,西班牙极为眼红,不仅频频打劫两国的商船,更是经常袭扰东南沿海的百姓,和海盗的关系最为密切。”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对东南的形势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并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么一个画面,势力分布图。   朱一冯的话音刚落,崇祯虽然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意犹未尽和赞同的样子,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转而说道:“嗯...那你就讲讲福建的情况吧。”   这一次,朱一冯没有立即的回答,而是流露出思索之色,不过,用郑重的样子来形容,要更加的贴切一些,似乎是组织好了语言,这才予以了回应。   “皇上,以微臣之见,福建虽然地处荒芜之处,地理位置偏僻,民风过于彪悍,多出盗贼,但是,也不可否认一点,那里也多出狭义之士。”   “福建虽然不像江南和中原那样富庶,盛产米粮等作物,但是,他却有着地理优势,靠近沿海,如果朝廷真得打算逐步开放海禁,微臣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东南的各种税收加在一起,尤其是海关方面的税收,将会占据朝廷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   “因此,仅就内陆而言,福建面临的问题也就是山贼!”   “呵呵....”   崇祯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无厘头,让朱一冯摸不着头脑,满头的雾水,不等后者惊愕的询问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历史信息,进而继续说道:“朕曾经听闻,在福建这个地方,有着三大患,一为红夷,二为海盗,三为山贼,朱爱卿,这正好契合你的观点,是对你那些话的一个总结。”   “嗯,是的,皇上。”   得到满意的答复,崇祯的神色一敛,露出意味深长之色,转而问道:“朱一冯,仅就你个人而言,不要有任何的顾忌,对于朝廷逐渐开放东南沿海海禁,你是什么看法?”   朱一冯的神色变得极为郑重起来,略微思忖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徐徐说道:“皇上,据微臣所知,那些洋人之所以与海盗勾结在一起,尤其是红夷,之所以那么强力地支持海盗,关键的症结所在,就是因为,他们可以通过那些海盗的渠道,获得我朝所盛产的商品,比如生丝、茶叶、瓷器等物。”   “如果朝廷逐渐开放海禁,允许商人们直接在沿海码头做生意,也就意味着,那些洋人就算不通过海盗之手,也能直接买到那些商品。”   “而且,不再经过海盗之手,就算是要向我朝缴纳关税,他们所直接买到的货物,价钱也要便宜许多,相应地,他们所获得利润将会更加的丰厚。”   “嗯...朱一冯,也就是说,你非常支持朝廷开放东南沿海的海禁了?”崇祯轻轻点头,适时地问了这么一句,脸上挂着若有所思之色。   “是的,皇上!”   朱一冯极为肯定的吐出这四个字,进而又补充道:“开放海禁,对于朝廷而言,利多弊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不失一个遏制海盗之策。”   “是啊,圣人有云,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   崇祯颇为感慨的赞叹了一句,似在追忆一般,就好像真得回想起来古代圣贤,露出怅然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要想从根本上消灭海盗、倭寇等匪患,简单的实行海禁,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个时候,不等朱一冯做出回应,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接下来的言语给打断了。   “朱爱卿,你看看这份奏折....” 第二百五十三章 鼎力支持   说话之间,崇祯从身旁抽出了一份折子,动作很是娴熟而自然,就像早有准备一般,并将其递给了朱一冯。   “朱爱卿,根据福建都司洪先春的表述,如果朝廷能够配备充足的这些火器,在短时间之内,尤其是在明年开春的解除金门与厦门的海禁之前,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能够具备一定的战力,趋向和洋人的海军战力持平,以你之见,是否是真的如此?”   看到朱一冯在认真地浏览奏折里的内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崇祯面露郑重之色,进而又补充道:“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水师,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不仅会使得明年开放海禁之后的对外贸易变得不稳定,很有可能还会激起那些洋人的狼子野心。”   片刻之后,朱一冯终于看完了奏折里的内容,更是迎向了崇祯的目光,等到后者刚一说完,就接过了话茬。   “皇上,如果朝廷真得能够给水师大量配备这些火器,并保持充足的供应,不会出现短缺的问题,微臣和洪将军持着相同的观点,在东南水师组建成功之前,广东水师和福建水师将会初具战力,那些火器的出现,将会大大弥补水师的短板,战船过小,无法承载更多的火炮。”   崇祯摸了摸下巴,露出深思之时,深邃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并未有任何言语的样子。   看到皇上如此模样,朱一冯的心里就是一紧,觉得自己的言语缺少一种更具说服力的意蕴,于是就更加详细的解释起来。   “而且,皇上,朝廷水师的劣势虽然是在战船过小,无法形成规模性的攻击力,然而,恰恰相反,朝廷水师的优势,也是在于这一点。”   “不错,战船过小,无法承载更多的兵力和大炮,同样地,由于战船体积小的原因,也赋予了水师强大的机动性能,在海面之上,将会更加的灵活,速度将会更快一些,可以有效地躲避敌人的炮击。”   “因此,如果在这些小型的战船上,配备有火龙出水和水雷这样的火器,前者可以进行远距离、密集型攻击,由于其便于携带,体积小,小型战船一次性可以承载更多,如果数十艘小型战船同时出击,完全可以给敌人的大型战船以重创。”   “至于水雷,凭着小型战船的灵活性机动性能,船速更快,完全可以在敌人战船的周遭水域,布置一个水雷区域,如此一来,就可以大大限制敌人大型战舰的活动范围,只能被动地接受火箭的轰炸。”   有着现代人的思维,崇祯非常能够理解朱一冯的这一番说辞,并能从心底里接受。   “朱一冯,如此说来,如果让你担任即将组建的东南水师统帅,你就知道该如何针对性地训练这支新水师了?”   不等朱一冯做出回答,崇祯后面的话语接踵而来。   “尤其是朝廷保证这些火器的充足供应,短期之内,你就可以利用目前所有的各种条件,与那些洋人海军和海盗抗衡,维护朝廷对买贸易港口的安全?”   “嗯,是的,皇上,微臣自信,有这个把握,只要能够拥有那些火器,保持弹药的充足,就能与海上的那些势力相抗衡,进而分庭抗礼。”   朱一冯没有再犹犹豫豫,而是给予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微微变了一变,有一些犹疑起来,略微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皇上,朝廷不是正在组建辽东半岛水师吗?如此一来,对于东南沿海的水师,还能够保证那些火器的供应吗?”   “呵呵...朱一冯,看你这副模样,朕还以为多大一点事儿呢?”   崇祯洒然一笑,满不在乎的来了这么一句,进而自信满满的说道:“先不说,以朝廷目前的充盈财政,足以支撑你们两个水师的同时进行,即便是财政力有不逮,辽东水师的火器配备也可以暂缓一段时间,毕竟,在辽东,并没有其他的海上势力存在,只需配备一些红夷大炮和火铳即可,可以延缓装备火箭和水雷等火器。”   闻听此言,朱一冯的神色就是一松,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着实佩服崇祯的敏锐洞察力,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把控的极为娴熟。   皇上所言不错,如今的日本,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中,水师龟缩不出,如此一来,辽东就没有了威胁大明水师的存在。   最为关键的是,辽东的战争主要集中于陆地,而非海战,而且,就算是没有火箭和水雷那些配备,凭着红夷大炮和火铳的优势,又是新组建的水师,辽东水师也没有太大的危险,足以应对一切。   东南沿海就不一样了,绝大多数的威胁都是来自于海上,自然而然地,海战频繁发生,因此,强大的水师,对于东南沿海地区,显得尤为重要,用“迫在眉睫”四个字来形容,也没有丝毫的夸张之处。   心里浮现着这些想法之时,朱一冯暗暗点头,这个时候,心思百转千回之下,再次说道:“不过,皇上,朝廷要想在东南组建强大的水师,彻底地压制住那些洋人海军,让他们不敢生是非,老老实实地做生意;要想完全清除东南匪患,还是离不开大型战船,对于整合组建而成的东南水师。”   “否则的话,如果没有大型的战船作为支撑,只靠那些小型船只,朝廷的水师根本就无法进行远洋作战,只能在近海进行被动地防御和回击。”   “朱爱卿,所言甚是....”   崇祯满脸的凝重之色,赞叹了一句之时,也在轻轻点头,进而沉声地继续说道:“毕竟,一旦进入深海海域,远离口岸,海上就变得风高浪急起来,那些小型战船根本就经不住巨浪的拍打,很容易翻船,更谈不上出奇制胜,有效地打击敌人了。”   “皇上英明,正是如此....”   附和之时,朱一冯的心里疑惑,皇上为何对大海的情况这么撂跤?   毕竟,一直以来,从未听说过,皇上有着海上的经历。   这个时候,就在朱一冯心神疑惑之时,容不得他继续深想,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这后殿之中,让他闻之心中一喜。   “朱爱卿,放心吧,在你离京之时,朕会将永乐年间的宝船图纸交付于你,在江南或者东南,让当地的船舶司招募相应的能工巧匠,建造大型的宝船,建造水师所需要的战船。”   “谢主隆恩!”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余波   一个月之后,已经是年终末尾,临近新年,虽然崇祯发动的那场货币战争早就结束,但是余波犹在,影响着京城内的氛围。   尤其是崇祯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对于京师周围的田地,乃至于北直隶一些田地的处理,使得许多人心里很不是味儿,甭提多难受。   “叔叔,皇上的这一手可真够的狠得,更是妙不可言,以宝钞被恶意哄抬为契机,数日之内,从京城里的那些无良权贵手里,就掠夺了千万两白银,有的人还因此而破产。”   周道登一脸的慈祥之色,轻轻捋着胡子,只是笑了笑,并未对自己的族侄儿的言语有任何的回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就是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副风轻云淡的做派,周通贵就像得到了莫大的肯定,言语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而且,叔叔,侄儿还听闻,皇上赚取那笔银子之后,更是趁着一些权贵出现银子短缺的危机,为了使得自家的店铺能够正常运转,不得不贱卖土地,皇上更是授意东厂和锦衣卫,大肆收购了许多土地,而皇上又以军饷或者酬劳的名义,将全部的土地又分给了百姓,不管怎么看,皇上这样做,都让人有一种慷他人之慨、趁火打劫的感觉。”   这个时候,周道登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做出了回应,苍老的话语里充满深意。   “通贵啊~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更不能看一时的得失,从长远来看,你就不会觉得皇上这是在趁火打劫,而是有着深谋远虑,有着更大的谋划,可谓是胸怀天下,有着中兴大明之志。”   “叔叔,侄儿不解,还望叔叔指点一二,为侄儿解惑....”周通贵面露恭敬之色,长施一礼,一副请教的样子。   “通贵,你跟叔叔在京城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朝廷如今看似四面楚歌,有着诸多危机缠身。”   “然而,朝廷所面临的最为迫在眉睫的问题只有一个,不是辽东建奴之患,也不是西北的连年大旱,引起的民乱,更不是西南的安奢之乱,引起的动荡,而是朝廷的多年痼疾,土地兼并过于严重,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绝大多数的百姓没有了土地,已经处于流离失所的状态,如此一来,这已经动摇到朝廷统治的根基。”   说到这里,周道登的话语一顿,脸上的凝重之意加重了几分,深深看了一眼周通贵,看到对方还是满脸疑惑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无奈,暗自叹息了一声,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儿不适合当官,眼光实在太差,反应过于迟钝。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居然还不明白,真可谓是朽木不可雕也!   尽管心中这样想,周道登还是没有放弃周通贵打算,而是进一步地为之点拨。   “俗话说,重病需要虎狼之药,治疗顽疾,亦是如此,但是,这样做的话,太过冒险,以朝廷目前的情况,委实不适合剑走偏锋,使用雷霆霹雳手段,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很显然,皇上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使用更加温和的手法,尤其是在这北直隶,在京师的周围,前有削减皇室宗亲的薪俸,后有这次的宝钞事件,皇上都是在变相的收回北直隶的土地,重新分给百姓,争取不触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即便是触犯了,也有着光明正大的名义,不容那些人置喙,无法反驳什么。”   “那...叔叔,皇上为何这样做呢?”   周通贵的眉头微蹙,问出这句话之后,进而又补充道:“凭着皇上九五至尊的身份,想要收回那些被私自吞并的土地,还不是一道旨意的事情吗?难不成,那些人还敢反抗,做出什么不轨之举不成?”   “就算是那些人心有不满,想要反抗,皇上手里还有那么多的军队,如遇造反之人,想要对皇上不利,直接派兵镇压,不就行了?”   听到这三个问题,周道登的心里更是一阵叹息,连连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族侄儿真是不可救药了,但还是予以了回答。   “通贵啊,你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京师之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又是天下权力的中心,即便是皇上有着无上的权力,有时候,在一些舆论和大势之下,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平衡各方的势力,很难做到那种一意孤行、乾坤独断的地步。”   “虽然皇上的施为有一些难登大雅之堂,为人诟病,但仅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却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不仅能够更快、更有效的解决问题,更是少了不少的阻力,以及反对的声音。”   “总之,就是一句话,皇上要想实现大明中兴,要想给朝廷来一次大的变革,初期的时候,就必须先稳住局势,尤其是这京城,还有靠近天下权力中心的北直隶,更是不能出现丝毫乱子,必须是稳定的局面。”   “叔叔,侄儿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   周通贵若有所悟的轻轻点头,脸上却是一知半解的样子,看到他如此模样,周道登这才真正的下定决心,将其放弃,似乎想到到了什么,面露凝重之色,嘱咐道:“通贵,记住了,咱们今日之谈,绝不可以再告诉第三个人。否则的话,你我叔侄儿二人就是引火烧身。”   坤宁宫....   此刻,周皇后挺着大肚子,侧卧在床榻之上,而在她的下方两侧,周奎和周绎正坐在那里,尤其是后者,不断地在发着牢骚,使得周皇后不胜其烦,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却又无可奈何。   “姐姐....不是弟弟说姐夫的坏话,皇上做得实在是有一些过了,不知道亲疏有别,分不清谁亲谁疏,那么多的银子,那么多的土地,居然就直接给了那些贱民,兄弟我实在不服,心里感觉憋屈的慌。”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皇上分给那些贱民的土地和钱财,其中有不少是咱们周家的,乃是父亲挣的血汗钱,多年不辞辛苦赚来的。”   “就算是不将那些土地分给咱们周家,也就是姐姐您的娘家,最不济,也该将父亲损失的那些钱银、房产、田产,返回来不是?”   ......   周皇后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蠢蠢欲动般的躁动,柳眉微微上扬,近乎于呵斥的说道:“弟弟,胡说什么呢?”   “先不说皇上对你和父亲做得对与不对,单单是亲疏这一点,皇上的头脑就很清醒,有着清醒的认识,天下都是皇上的,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弟弟,你觉得是儿子与父亲的关系近?还是岳父、小舅子与姑爷的关系近?”   周绎被问得哑口无言,而又不以为然的直撇嘴,刚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再次争取一番,却被一个爽朗的声音所打断,更是被吓得一个激灵,身体为之一颤。   “哈哈...果然不愧是朕的好皇后,说得不错,天下都是真得,所有人都是朕的子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训斥   这个时候,随着两名宫女掀开帘子,崇祯大踏步走了进来,笑声依旧回荡在大殿之内,对于周奎与周绎,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理会他们那施礼般的请安,径直向周皇后而去。   “哎...皇后,你怀有身孕,就不要在乎这些繁文礼节了,快躺下...快躺下....”   说话之间,崇祯已经来到了床榻之前,将想要行礼的周皇后按了回去,同时,一个侧身,已经坐在了周皇后的旁边,毫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径直将其揽在怀里,显得很是亲昵,说话都变得和声细语起来。   “皇后,御医不是交代过了吗?你已经怀胎七个多月,肚子都这么大了,尽可能地在床上躺着,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你怎么就是不听御医的医嘱呢?”   很显然,似乎是传统思想的束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热的举动,使得周皇后有一些不自然,不习惯,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很是享受,不由自主地面颊发烫,有一些绯红。   “皇上,臣妾没事儿,御医虽然那样说,但也有过交代,为了臣妾身体和腹中的胎儿着想,适当性的走动,还是有必要的,有助于活血经络。”   看到如此情形,周绎早就忘记了自己最先的恐惧与紧张,妄议皇上,即便是皇亲贵胄,那也是大罪。   很显然,姐姐深得皇上的宠幸,不仅是自己,就连整个周家,也将会跟着沾光,一想到这些,周绎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那个念头再次冒了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央求赏赐,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所打断。   “皇上,微臣父子二人先行告退了....”   “哎...国丈,不要走得那么着急嘛~!”   看到崇祯面带笑意,对自己的父亲如此客气,而又不失尊重,周绎的心里有一些不解起来,父亲为何这样着急地离开?难道是不想破坏姐姐与皇上相处的气氛,乃是识趣的一种做法?   不过,容不得周绎深想,随着崇祯后面的话语回荡在大殿之内,他的身体就是一僵,整个人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周皇后的神色也是为之一滞。   “国丈,周绎,因为皇后的关系,朕一直都不好意直说,担心扫了你们的面子,但是,明里暗里,朕也有过多次的提醒和警告,也曾经让皇后对你们传过话,可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怎么样?你们并未理解朕的好意?亦或者,你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老臣父子二人有罪!”   这一刻,气氛骤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周奎山呼一声,整个人已经来到了大殿的中央,并将周绎拉到自己的旁边,同时跪了下去,就连周遭的宫女和太监,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正在微微颤抖,崇祯低头看去,见到周皇后的脸色有一些惨白,不时地看向下面的父亲与弟弟,掩饰不住的担心与焦虑,心里就是一疼,有一些怜爱的将周皇后一缕秀发拢了拢,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好像是在说,爱妃,不用担心。   “好了,国丈,周绎,你们起来吧~!”   抛出这句话之时,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来,看到皇后的神色变幻,这才再次看向周奎父子二人,继续说道:“按理来讲,因为皇后的关系,你们应该是朕最应该亲近之人。”   “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朕现在乃是一国之君,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夫婿那般,只需在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尽量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   “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从皇兄将大明交到朕的手里那一刻起,朕就不能只顾儿女私情,而是应该胸怀天下,尽早实现祖辈的中兴之念。”   “所以,凡此种种,朕就不可能将所有的好处都给自己人,否则的话,何以治国?又怎么去要求他人?”   崇祯的神态没有了刚刚的锋利,不在那么的咄咄逼人,显得是那么的情恳意切,好言相劝,却又几分冰冷之意,不顾亲情,有着帝王的冷漠和疏离。   “登基之后,朕不仅给你们在苏州建立一个宅子,更是赏赐良田无数,还加官进爵,可谓是极尽荣宠,可是,国丈,你们还是贪婪不满足,想要更多。”   周奎与周绎就要再跪,表达自责之意,却被崇祯给喊住了。   “先听朕把话说完,不要忙着自责,也不用担心和害怕什么。”   说这句话之时,“崇祯”还是不由地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个朱由检,虽然胸怀大志,但却是没有相应的能力,最为关键的是,登基之初,就是大肆地封赏,加重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尽管这是无奈之举,一种笼络人心和巩固自己合法地位的手段。   尤其是对这些皇亲国戚,更是毫不吝惜,像历代皇帝一样,赏赐周边之人。   然而,就是这些得到赏赐之人,在家国危难之时,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替君分忧。   特别是国丈周奎,吝啬地就像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对于朱由检的数次募捐,总是哭穷,最为可恨的是,这位国丈居然出卖自己的亲外甥,女儿的亲儿子,只为了讨好鞑子。   厚颜无耻至极,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尽管崇祯的心里也是怒火滔滔,恨得牙根痒痒,但感受到怀里的娇躯再次一僵,虽未看,依旧感受那抹可怜兮兮的央求目光,心中就是一软,原本将会迸发出的强势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国丈,周绎,你们要清楚的明白一点,唯有大明的存在,唯有大明的繁荣昌盛,才能使得你们的身份愈发显耀和尊贵,如果大明不存在了,不仅是你们的万贯家财化为乌有,就连性命也难保。”   这个时候,崇祯语重心长地说完这番话之后,不等周奎父子作出回应,整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将周皇后放到一边,使之倚靠在软榻之上,和声说道:“好了,皇后,你们好好聊聊吧,朕还要去万岁山一趟,有重要是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不能再在你这里多呆了。”   “嗯,臣妾恭送皇上...”   崇祯离去了,周皇后再次坐了起来,在宫女的搀扶之下,倚坐在那里,好气不气的看着父亲与弟弟,有一些愤愤地说道:“好了吧,非要皇上出面,训斥一顿,你们才知道害怕,才知道老实一些,才知道以前的种种作为,有一些得寸进尺,以后要多加收敛一些。”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上一句,土地上一句   万岁山上....   武器研究基地的一个小楼,门前立着一个长方体的石碑,一米多高,上面镌刻着“医术研究所”几个大字,隽秀之中,而又不失磅礴大气。   在小楼的一个房间之中,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到处都是盆盆罐罐等器皿,研究器材,其中又以显微镜为主。   此刻,崇祯站于一个实验的平台之前,而吴有性、陈实功、吴昆、赵贞观、喻昌、喻嘉言等明末有名的医学大家,就在对面,这些人中有一个相同或相似的特点。   “各位臣工,想必你们一定非常的疑惑,朕为何单单将你们叫到这里,而没有其他的御医。”   听到崇祯的这句话,众人彼此互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但没有一个人接话询问,因为,他们知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了,一定会讲述其中的缘由。   “想必你们之中,有一些人已经发现了一个特点,在这里的御医,要么是在外科临床方面有着极为高超的造诣,要么就是在传染病方面有着一定的建树,对于治疗天花、痘疹等传染病有着极为高超的医术。”   众人再次一愣,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的无厘头,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忽然又来了这么一番话,尽管心中的疑惑更浓了,但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耐心,等待着后面的话语。   “在朕开来,要想使得医学有所发展,提高医术,不能总是停留在理论研究上面,也就是不能只看那些医书,必须进行相应的临床试验,检验一下医书上的那些理论和观点是否正确?与现实有没有出入之处?”   “同样地,不管是关于瘟疫的医学研究,还是在医学的临床研究方面,都需要真实的病体作为研究对象,方能促进医学和医术的改进,否则的话,那与闭门造车何异?”   说话之间,崇祯的目光在著名的传染病专家吴有性和最为前沿的临床外科医学家陈实功之间徘徊,游移不定,看得两人很是忐忑,心里有着莫名的紧张感。   最后,崇祯的目光停留在了外科医学家陈实功的身上,话锋更是一转,隐约之间,变得颇为犀利起来。   “陈实功,作为一名外科御医,想必你的心里很清楚,以目前的各种医学书籍,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需求,无法更进一步的提高你的医术。”   “要想外科医学取得进展,要想使得你的医术更进一步,需要大量的临床经验累积,从而使得你对人体更加的了解,更能明白一些病变的内在表现,方能书写相应的药方,以及相应的外科手术。”   这个时候,不等陈实功做出回应,刚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崇祯忽然打量起周围的一些仪器起来,尤其是那些显微镜等精密仪器,再次转移了话题。   “自从西洋的各种奇淫巧技传入大明,尤其是这些用于观察天文的仪器,经过改造之后,对于你们的医学研究,有了极大的帮助,可以更加细微的观察一下病变的细微表现,由什么所引起?又是怎样的传播?”   “特别是在用药方面,对于治疗一些病,怎样才能更行之有效?”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目光转移到了吴有性的身上,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却是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吴有性,据朕所知,关于瘟疫,你提出了传染病病原的观点,但碍于瘟疫过于敏感,很容易酿成大面积灾难,一直没有机会得到验证,是这样的吗?”   “是的,皇上,确有此事....”   吴有性比陈实功的反应要快得多,连忙回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瘟疫不同于其他的疾病,极具传染性,传播的速度很快,往往是一人患病,全家被传染,一家得病,一巷难以幸免。”   “那...如果朕给你这样的机会,具备各种你想要的条件,研究瘟疫,并研究出治疗它的方法,你愿意冒这个险吗?哪怕是有着性命之忧?”   一语落罢,崇祯的嘴角挂着笑,直直地看着吴有性。   听到这番话,其他人心里都是一惊,震动不已,对于这些御医而言,他们深知瘟疫的危险性与危害性,以目前的医术而言,还没有行之有效的治愈方法。   因此,研究瘟疫,可谓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有性的身上,气氛更是变得颇为诡异起来。   “皇上,微臣愿意!”   吴有性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诸多的目光注视之中,就好像没有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一些诡异,回答的格外铿锵有力,字字回荡在这实验室之内,扣人心弦,让人心生敬意。   尽管不在乎个人的安危,但一想到瘟疫的危险性,不由地面露担忧之色,沉声问道:“皇上,又有什么地方适合研究瘟疫呢?毕竟,研究瘟疫的地方,一旦有被感染者跑出去,那将会是灾难性地,酿成大面积的灾难,事情变得反而不美。”   “呵呵...吴有性,不用担心,既然朕这样说了,就已经有了绝佳的地方,有着相应的准备,以及配套的预防措施,作为你研究的场所,更是不会存在这些隐患。”   崇祯一声大笑,神经看似颇为大条,见吴有性的担忧之色并未消失,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的同时,进而继续说道:“朕给你找的地方,乃是一个海上孤岛!”   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不仅是吴有性,还有周遭的那些人,都是暗暗长松一口气,实在是“瘟疫”的凶名在外,一旦那个村庄有瘟疫发生,那个县都将被化为禁区,不准任何人出入。   不等众人的神色才微微放松,崇祯脸上的红光愈发的炽盛,显得愈发得意,进而又转而说道:“而且,陈实功,朕也为你们找了一个外科临床试验的地方,距离吴有性的那座小岛并不远,还有着大量的‘**’供应,用作你们的试验研究。” 第二百五十七章 “活体”试验   听到前面之言,众人还是闻之一喜,但一听到“**”二字,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变得为之煞白起来,神情更是惊恐不已,难以相信的看着崇祯,就像在看着一个魔鬼一般,吓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实功更是嘴唇直哆嗦,浑身发抖,颤声说道:“皇上,这样做,实在不可,实在是有失天道,有违人性,以活人作为**试验,就算是皇上问罪,微臣也是绝不敢从!”   扑通~   扑通~   扑通~   ......   随着陈实功第一个跪在地上,其他人纷纷仿效,相继跪在地上,央求起来。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此举实乃有违天道!”   “皇上,这样做的话,实在是惨绝人寰,让人于心不忍,就算是丢了身家性命,也绝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请皇上三思,这样做的话,实在是有违医道,有违医者仁心的宗旨!”   ......   看到越来越多的同僚跪在地上,不断地央求皇上,磕头如捣蒜,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吴有性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也跟着跪下的同时,却是问道:“皇上,难道微臣研究瘟疫,其中也要有所谓的‘**’?”   如此局面,完全出乎崇祯的意料,没想到这些御医的抵触情绪会这么强烈。   不过,崇祯并没有慌了手脚,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并未回应众人的请求,就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却单单回答了吴有性的问题,极为肯定的吐出一个字:“是!”   虽然只是一个字,却宛若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心神再次一震,引起一片恐慌,纷纷再次劝说起来,试图能够阻止皇上的这个疯狂计划,近乎于恶魔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任由周围的那些御医如何地苦口婆心般的劝说,任由他们在那里磕头不止,崇祯依旧是那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就好像是事不关己一般,神情一场的冷峻,确切的来说,是坚定。   不仅如此,崇祯还拉过了一把凳子,径直坐在那里,颇为光棍的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众人如此模样,也不着急,更没有解释什么,就是那么的任凭众人“聒噪”。   渐渐地,实验室里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弱,有一些御医的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崇祯这才再次开口,却不是回应众人的请求。   “朕且问你们,如果朝廷出了一个叛国之臣,勾结外敌,伤我百姓,对于这样的人,朕要是将其处以极刑,或是五马分尸,或是挫骨扬灰,亦或是凌迟处斩,你们还会反应的这么强烈吗?”   突然来了这么一番,问得众人蒙了,个个都是瞠目结舌的模样,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恢复,但还是本能地轻轻点头,呢喃地说道:“臣等不反对....”   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计谋得逞的邪恶笑意,在众人还是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之时,话题再次一转,进而继续说道:“朕还想问一问,你们知不道建奴的累累罪行,在辽东的所作所为?”   这个时候,崇祯的目光变得极为犀利起来,颇有咄咄逼人的味道,不等众人做出回应,神情变得阴冷下来,幽幽地再次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建奴在辽东的所作所为?不仅是袭扰我朝边境那么简单,经常是攻打边境城镇,屠城、屠村更是常有的事事情,老弱妇孺,他们从未放过。”   此刻,喻嘉言忽然站了起来,似乎猜到了什么,以不确定地语气,试探性地问道:“皇上,难道您所讲的那些‘**’,全都是鞑子?”   崇祯没有回答,依旧在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不知道,建奴的总人口不过二三十万,但是,从努尔哈赤开始,建奴残害的我国百姓将近百万,是建奴总人口的数倍有余。”   “难道,如果将这样的生死大仇敌,将他们掳来,作为实验的‘**’,你们还下不了手?”   问出这句话之时,崇祯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幽寒光,明灭不定,神色也变得极为郑重起来,不等众人作出回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之时,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这个屋子之中,一点一点地动摇着他们的固有观念,撩拨着那根敏感而紧张的神经。   “建奴肆意屠杀之时,他们又何曾讲过什么天道或者人道?又何曾想过,他们的屠刀之下,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不过是一些寻常老百姓而已?”   崇祯站了起来,饶过试验台,在跪着的众人之间穿梭,来回踱步,声音更是加重了几分,语气变得高亢起来,身上散发一股属于帝王的王霸之气,显得颇为强势。   “朕不喜欢藏着掖着,不妨直接告诉你们,之所以对于研究瘟疫那么感兴趣,迫切地想要你们研究出天花的治疗药方,朕就是打算,使用天花,消除辽东之患,灭了建奴。”   听到这番话,不知道是被崇祯说服了,还是被崇祯一个又一个的惊人言论震撼到了免疫的程度,已经适应了,此时表现的格外平静,不仅如此,反而还深思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皇上要拿活人做实验,众人还觉得他是恶魔,邪恶无比,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危机非常,现在却是截然相反。   从皇上的这番“惊人”的言语,不难判断,不管是何种近乎于灭绝人寰的手段,都是在对外,都是在对敌,这份公心,这份坦率直言的秉性,让众人害怕与畏惧的同时,还有丝丝敬佩。   毕竟,相对而言,仅就杀伤力和毁灭性而言,何种武器又能和瘟疫或天花相比?   而且,后者的代价最低,所需要的花销也是最小,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见效还最快。   医者仁心,这些御医更明白大义所在,深知妇人之仁的危害,也是为医者的大忌!   所以,开始有人做出了回应,反对的声浪越来越弱,直至再无人反对。   “微臣支持这项计划!”   “臣附议!”   “臣附议!”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没有一点负罪感   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御医俯身附和,表达赞同之意,不再坚持所谓的“医德”,崇祯那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发自内心的淡淡笑了起来,满意的轻轻点头,大手一挥,高声喝道:“不愧是朕的好臣子,都起来吧~!”   这一个时候,气氛不再那么的紧张,不再是那种群情激奋的一触即发感觉,而是变得有一些轻松起来,不再为那个所谓的“**”而心怀芥蒂,变得坦然了许多。   仅此一点,不难发现,在大明,建奴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没有人不愤恨的。   原因很简单,就像崇祯提到的那样,建奴针对大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凡是攻城略有不利,损失稍大,就会进行屠城。   当然,除了崇祯和有限的大臣之外,随着皇太极的主事后金,这种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只是众人还不知道而已,毕竟,皇太极登基为大汗,还不到两年。   事关乎国家大事,民族利益,众人已经知道了崇祯想要干什么,吴有性忽然站了出来,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稍稍停顿,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皇上,诸多瘟疫之中,天花,也就是医理里面所谓的‘痘疮’,虽然是一个烈性传染病,难以防治,但也不是不治之症,在民间,已经有了相应的治疗方法,只是收效不是很好,其中以吹鼻痘法最为有效,一般分为两种,一曰旱苗法,即取自天花者的痘痂,研磨成粉末,加上樟脑冰片等,吹入种痘者鼻中;二曰水苗法,就是将患者的痘痂加入人乳或者水中,用棉签蘸上,塞入种痘者的鼻中,两者都是让种痘者轻度感染天花,发烧出疹,经过精心护理,病症消失过后,就等于患过了天花,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从此再不会感染天花......”   听着吴有性的缓缓讲述,崇祯吃惊与兴奋莫名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阵感慨,后世之人,对于鞑子朝廷过于推崇。   又或者说,鞑子的奴役政策非常成功,篡改历史,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不管是扭曲的历史记载,还是满清鞑子的后世子孙妖言惑众,都是将许多的功绩强加在满清皇帝的身上,以此抬高满清皇帝的高大形象。   什么康熙发明了种痘之法,不过是盗用他人之功而已?   这种吹鼻种痘法,早在十六世纪下半夜,也就是明朝隆庆年间,就已经出现,只是被一些医术世家或者医者所把持,故步自封之下,没有推行于天下,想要借助这种治疗天花之法,大发天灾财,丝毫没有医者仁心的觉悟。   呼....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崇祯压下沉重的心情,不再为现代人所担心,不再想那种吹捧满清文化的社会氛围,此刻,崇祯的心情更多的还是高兴,秉持着活在当下的态度。   “吴有性,朕明白了,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让朕弄到那些治疗天花的方法,以便你更有效的研究天花或者瘟疫,提供一些参考,可以少走许多弯路,是不是这个意思?”   “呃~微臣不敢相瞒,确实有这一层想法....”   被人戳穿了心思,尤其对方还是当今的皇上,就在自己的面前,吴有性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起来,心里莫名的忐忑起来,进而连忙解释道:“皇上,天花实在过于危险,如果有了吹鼻种痘法,给相关的研究人员和负责警戒、看守的士兵,提前种痘,让他们具有一定的免疫力,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而且,没有了对天花的畏惧,不用担心会感染天花,微臣等人才能专心的研究天花,找出最有效的治疗之策,毕竟,吹鼻种痘法,乃是以防治为主,起着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并不能解决天花一旦大面积爆发,如何治愈的问题?”   “不错,确实是这个理....”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进而颇为感慨的继续说道:“虽然不怕死者无畏,但朕也不想你们付出无谓的代价,因感染天花而死。”   这个时候,在场之中,属于御医里面青壮派的赵贞观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皇上,微臣也曾经听说过吹鼻种痘法,这种预防天花的手段,听闻,使用这种方法,不仅是要在密室黑暗中进行,不能见三光,日光、月光和星光,对于季节也有着一定的要求,最好是在春秋两季。”   “皇上,微臣也听闻过这种说法。”吴有性露出思索之色,适时地插了一句。   这一刻,崇祯的脑海里充满憧憬,浮现了一个画面,让人携带天花传染源,将其带到建奴的聚居区域,如此一来,就算是鞑子多数都是以游牧、采集、狩猎为生,但其中的绝大多人还会染上天花,从而死亡。   就算有人侥幸未死,但幸存者也是寥寥,。已经是不足为患。   崇祯一点也不为自己这样的制敌之策感到惭愧,有什么罪恶感之类的,遥想鞑子入主中原,搞得那一连串大屠杀,杀的人何止千万!   尤其是四川,几乎被屠了一个干净,后世的四川之人,几乎都是从湖广和云贵等地移民过去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两湖和川人的习惯很是相似。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并将其强行压下,缓缓转移目光,崇祯看向了吴有性等人,满脸的郑重之色,沉声说道:“放心吧,在明年开春之时,朕不仅会将你们研究所需要的荒岛布置好,一切都配备完整,准备妥当,还将会搜集全天下的各种药方,凡是关于治疗和预防天花的著作或者药方,都会尽可能地弄到,送到你们的手中。”   “一旦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朕会通知你们,赶往目的,立即研究天花等事宜。”   “是,皇上,微臣会随时做好准备,听从朝廷的安排和抽调!”   听到吴有性等人近乎于异口同声地回答,崇祯满意的轻轻点头,转而看向陈实功等人,缓缓说道:“你们也要随时做好准备,因为,没有研究天花那么麻烦,你们出发的应该会早一点。”   “是,皇上,微臣领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花一号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再次交代道:“陈实功,作为外科临床研究的负责人,你们到了目的地之后,首要的任务,先是要研究火铳、红夷大炮等火器引起的创伤,研究治愈它的方法,以及相应的外科手术。”   “在这个过程中,朕会通知孙承宗,让他多抓一些鞑子,送到岛上,作为你们研究的‘**’,唯有对人体更加的了解,才能使得医学外科有着长足的进步,跳跃性的发展。”   “是,皇上,微臣明白....”   看到陈实功如此模样,崇祯知道,让对方以活人作为外科临床研究对象,心理上过意不去,总不是味儿。   一念及此,崇祯一拍陈实功的肩膀,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意味深长的嘱咐道:“陈实功,你要明白,对于敌人的仁慈,不仅是对你自己的残忍,还是对大明的不忠,更是对于大明百姓的最大残忍!”   很显然,崇祯的这番话起到了很大的安抚作用,陈实功等人有一些阴郁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眼前一亮,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显得愈发的深邃,直视着吴有性,忽然说道:“对了,吴有性,发现瘟疫病原之后,第一代,就将其命名为天花一号!”   “是,皇上,微臣遵旨....”   吴有性本能地回了一句,在这一瞬间,心中非常的疑惑,不明白皇上为何对天花情有独钟?没有继续深想,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谢皇上赐名!”   这一天....   皇家军事学院之内,一个偌大的教室中,弥漫着一股兴高采烈的气氛,一个个学员聚精会神的坐在下方,昂首挺胸,目不转睛,直直地看向前方。   此刻,崇祯那年轻的身影,正站在讲台之上,目光在众多学员之间扫视,来回踱步的同时,身上散发着从容不迫地气质,洋洋洒洒之间,讲述着自己对于军事的认识。   当然,所谓的军事认识,也不过是在照搬某位伟人的真知灼见!   “所谓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换而言之,就是打败再多的敌人,数次将其击败,也不如歼灭小股的敌人来得实惠,意思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让他有着切肤之痛,不敢轻易再来侵犯......”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眉宇间萦绕着一丝不满,更多的还是对某种事情的愤慨,随之又转移了话题。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我朝在辽东采取的对敌之策,多是固守城池,被动防守,鲜有主动出击,因此,也使得我大明的作战风格,越来越倾向于守城之战,却不善于露野与敌交锋,凡此种种,使得辽东的局势越来越向不利于朝廷的方向转移。”   “因此,在这里,朕希望,你们走出皇家军事学院之后,当上一方的将领之时,能够打破这种局面,率领我大明的大军,出动出击敌人,而不是一味地被动防守,等着敌人打上门来,杀我百姓。”   “俗话说,出色的将领,能够御敌于国门之外,尽可能的将战场放在敌人的国家之中,给敌人的军队以重创的同时,也能给敌国的民生予以致命性的打击,让对方无力再骚扰我国边境。”   除了旁听的教授(老师的一种称呼),下方的绝大多数学员都是血性十足的青壮年,听到崇祯这番富有煽动性的话语,频频点头,表示认可的同时,也血脉偾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学员之中,忽然有人举起了手,在这安静的教室之内,显得是那么突兀而明显,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可能。   站于讲台上的崇祯,更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举手之人,并且还很熟悉,正是今年武科开试的武举人之一的吴三桂,年仅十六岁,真可谓英雄出少年。   “吴三桂,你有什么问题吗?”   “启禀皇上,末将没有问题!”   听到崇祯的询问,吴三桂连忙回答的同时,蹭的一下子,立马站了起来,更是补充道:“末将之所以举手,听到皇上的教诲,对于辽东的局势,尤其是对敌之策,也有一些见解,想要阐述一下,希望皇上能够点评,末将的认知是否有误?”   “喔~什么样的见解,你倒是说说?”崇祯来了兴致,适时地问了一句。   此刻,在万众瞩目之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大明的统治者就在看着自己,吴三桂没有丝毫的怯场,表现的很是洒脱,但是,或许是因为过于年轻的原因,从未面对过这种局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紧张,略显拘束。   “皇上,末将非常同意您的观点,朝廷应该主动出击,尽可能地歼灭建奴的有生力量。”   有了不错的开头,尤其是得到崇祯的微笑示意,吴三桂就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变得更加自信起来,那种紧张感和拘束的模样,越来越淡,整个人显得很是神采飞扬。   “据不完全统计,建奴的女真族,总人口大概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而我大明的人口规模,却在两万万左右,兵力在百万以上,若是集中兵力,尽可能地歼灭鞑子,即便建奴的战斗力再如何的彪悍,迟早也会被朝廷剿灭。”   “如果朝廷一味地偏重防守之策,以城池为依托,各个堡垒为点,进行被动地防御,抵挡建奴的进犯,固然是稳妥之策,但是,如此一来,也给予了建奴的可乘之机,给予了他们趁势发展壮大、增加人口的机会。”   “从努尔哈赤后期的表现,再到如今主政的黄猪皮,很显然,他们就是意识到这一点,自身的不足,人口数量过少,无法及时而有效地补充兵源,无法支撑他们的野心,所以才会改变对待汉人的态度,想要迁移更多的人口,到他们的领地。”   “而且,不管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他们之所以组建八旗军,主要就是为了有效地控制麾下的蒙汉各族,为他所用,如果鞑子的直系军队遭到削弱,大幅度折损,没有了军队做后盾,他们很难再维持如今的局面,联盟的形势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被瓦解,不攻自破。”   ......   语惊四座,所有人都被吴三桂的这番言语震撼到了。   震撼的不是这番言语犀利无比,对于辽东形势有着极为清晰的了解,着眼点,把握的非常精准,众人震撼的地方而是,这番言语居然是出自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口,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第二百六十章 没有那么简单   一时间,在吴三桂还在阐述个人的观点之时,周围炸开了锅,已经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压低着声音议论起来。   “这个吴三桂好不简单,不仅一身的功夫了得,考上了武举人,还有就是,年纪轻轻,居然就有如此非凡见识,可谓是真知灼见,真是人不可貌相!”   “嘿嘿...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这个吴三桂何许人也?也不看看他是何出身?父亲就是辽东的将领,舅舅是声名显赫的祖大寿,耳听目染之下,对于辽东局势的认识,当然是远非常人所比,会比其他人了解的更加透彻。”   “而且,还不止这些,听闻,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就是武举出身,乃是天启年间的武进士,而吴三桂自幼习武,深得其父的熏陶,又有刻意的引导,有着这样的见地,也不足为奇。”   ......   此刻,听着吴三桂的讲述,崇祯是频频点头,眸子里异彩连连,欣赏不已,青年才俊,不外如此。   翻开历史,早年的吴三桂,尤其是年轻的时候,还是怀着一腔报国热血,敢打敢杀。   奈何,沧海桑田,从军多年,深受其父吴襄的影响,渐渐地,也变得圆滑起来,凡是都将利己放在首位。   尤其是明朝将亡之时,李自成即将打到京城,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已经有着其父吴襄的行事风格,多是明哲保身,保住自己的性命为第一要务!   当然,有着现代者的灵魂,还是一个明末历史学家,“崇祯”知道,不管是吴襄,还是吴三桂,心性的变化,乃是受到当时的局势所影响。   吴襄,经历过广宁之战,亲眼目睹过辽东经略熊廷弼,被传首于九边,更是知道辽东巡抚王化贞如何下狱而死,作为一名武将,心性发生了转变,也不难理解。   至于吴三桂,更不难理解了,   死在崇祯手里的忠臣良将,何其多,吴三桂渐渐变得圆滑起来,凡是以明哲保身为主,自然而然地,也不难理解。   当然,即便是当时的形势所迫,依旧无法磨灭吴三桂的人生污点,不仅是叛国投敌,更是大肆屠杀汉人,仅此一点,将其贴上汉奸的标签,一点也不冤枉他。   很显然,附身于朱由检的身上,成为崇祯皇帝,贾亦韬的心性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将近一年的灵魂融合,更加适应了如今的身份,没有了研究者的书生意气,多了几分务实。   因此,对于此时的“崇祯”而言,并不在意吴三桂这类人历史上的后面表现,在意的只是,此时的他们,是否忠君爱国?是否会勇于杀敌?   最为关键的是,满腔热血的这些年轻,十几二十多岁,有着极大的可塑性,特别是在思想方面。   之所以有着这样的态度,原因很简单,有着现代历史学者灵魂的“崇祯”,深深地知道,如果予以相应的信任,给予武将同等的重视,他们就会粉碎碎骨的报效国家,何谈叛国投敌?   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此!   这些言词虽多,但却是在崇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等到吴三桂说完之后,崇祯轻咳了两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进而总结性的说道:“吴三桂说得不错,如果每个将士都是奋勇杀敌,怀着誓死报国的决心,临死之前,也要拉一个敌人垫背,在辽东,朝廷何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如坠泥沼一般?”   “纵观朝廷数次北伐建奴,不仅仅是败多胜少,连连失利,还让建奴的实力越来越强,反而让鞑子获得了大量的物质和军事器械,没有达到一点将其削弱的目的,凡此种种,难道还不值得深思吗?”   点到即止,虽然崇祯没有再说下去,但最后的一番话发人深省,令人回味无穷,不禁暗暗猜测,恐怕辽东的水不仅浑,还很深,远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朝廷的数次北伐,征讨建奴,不管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都是远胜于建奴,努尔哈赤能够逃过一次围追堵截,近乎有着覆灭的危险,或许还可以说是运气使然。   然而,一连数次如此,还越来越壮大,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远不是建奴狡猾、骑兵厉害能够说得通的了。   这个时候,崇祯忽然流露出回忆之色,颇为感慨地说道:“遥想南宋时期,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是,他们的总人口却是金人的数倍有余,即便金人再如何的善战,身体再如何的强壮,难道两三个宋人还打不过一个金人?”   南宋,只要是一个稍有学问之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朝廷?   整个南宋时期,就是汉人的一个耻辱记忆,一个屈辱的历史,往往是被当作反面教材,教训子孙,警醒世人,因此,也有有了最为刚烈与强硬的大明。   否极泰来,前有南宋的懦弱,对外族的卑躬屈膝,经历过元朝的严酷统治,才会有后来以铁血著称的大明王朝,最能说明汉人也有着铮铮铁骨,一样能征善战。   当崇祯提到南宋之时,无人言语,每个人都知道,此时此刻,它是一个敏感话题,映射的是皇帝的昏庸无能,皇上说出来,倒没有什么,一旦出自他们之口,可就变味儿了。   伴君如伴虎,众人还是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即便年轻、热血、张扬如吴三桂,也没有再大刺刺表达自己的观点,对于南宋。   很显然,崇祯也深知这一点,从未想过能够得到众人的回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语气一顿,进而颇为强势的继续说道:“南宋苟延残喘的一百多年,但在朕看来,靖康之变时,居然还能安享于江南的繁华与富庶,就已经代表着,赵氏王朝已经名存实亡。”   这一刻,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之时,崇祯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孤傲,散发着属于帝王所特有的气质,接下来的言语,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使得众人心神为之一振,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一战而死,帝王更应该如此!”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一样的反应   刹那间,整个教室都变得极为安静了起来,针落地的声音犹可闻,唯有崇祯的那句话的余音还在回荡,缭绕于众人的耳畔,使得他们的心里更是翻起了阵阵波澜,骨子里的血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在场之人,八成以上都是年轻人,其中的绝大多数又都是武者,相比于那些文官和读书人,极为尚武的他们,更容易被蛊惑,更容易被煽动,崇祯的短短一句,顿时撩拨地他们热血沸腾,纷纷山呼了起来,双眼里满是狂热之意,对崇祯倍加推崇。   “万岁,万岁,皇上万岁!”   “威武,威武,皇上威武!”   “我等谨遵皇上训示,宁可战死于沙场之上,也绝不会苟且偷生于世!”   ......   声若洪钟,又似海浪,喊声震天的同时,又是一浪盖过一浪,滚滚而来,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被点燃到了极点。   崇祯的脸上也满是红光,兴奋了起来,但还是保持着镇定的姿态,理性犹在,挥舞着双手,上下起伏,热闹的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等待着他后面的话语。   “你们马上就要进入大明的各个军中,进行历练,作为你们的第一个实战考核,毫无疑问,你们将会身处第一线,或是在地方剿匪,或是进入边军之中,与外敌交战。”   崇祯缓缓吐出这番话,神色再次变得冷峻起来,显得郑重无比。   “尽管你们的老师已经有过交代,但朕还是要再说一遍,每半年为期一到两个月的实战考核,不仅仅是体会军旅生活那么简单,而是有着生命危险,和普通的士兵没有任何的区别,现在后悔还得及。”   很显然,随着崇祯煞有其事的这番说辞,尤其是听到实战考核有着生命危险,和普通士兵没有区别,不会有任何的特殊照顾,下方顿时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丝极淡的恐慌情绪在那个小骚动区域弥漫。   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与鄙夷之意,对于这种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骚动,不仅不生气,还早就有了预料。   毕竟,产生恐慌的那些人,全都是拿着高价学费,进入皇家军事学院的贵族子弟,娇生惯养的生活过惯了,贪生怕死之心地作祟下,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之所以会有这些人,崇祯有着自己的打算,不仅仅因为他们拿出的那笔银子,加在一起,可以填补学院的不少花销,主要还是在于,将他们弄到这军事学院之中,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总好过让他们在外界寻衅滋事。   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以大明如今的情况,一旦他们寻衅滋事,还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不可能使用强势手段,全都以罪论处,或是处斩,或是流放,亦或是变为庶民等等。   仅就现在的情形,这样做的话,很不现实。   崇祯明白一个道理,一些事情可以做那么一两次,却不能经常做,比如那种近乎于敲诈勒索的绑架行为,否则的话,将会引起那些贵族世家的极大不满。   一旦抵触与不满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将会影响自己的施政,将会影响整个大明王朝的正常运转。   人力有时穷,短期之内,大明的运行,还需要这些人的父辈,维持大明各个衙门的正常运转。   “好了,言尽于此,贪生怕死,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凡是不想参加实战考核的,不想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只需到学院的教务处备注,即可,不会泄露你们的信息的。”   这一刻,下方的众人顿时为之恍然,知道了,皇上的这番话,就是讲给那些花大价钱才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之人,毕竟,也就只有他们才有一个特权,就算门门考试不及格,不参加实战考核,还是可以继续在学院呆着。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按时交纳贵的吓人的学费!   一直以来,众人风闻一个消息,就算是那些贵族子弟掏得起天价学费,要是不能完成学业的正常检测与考核,四年之后,依旧没有皇家军事学院的结业证书。   也就是说,那些人享受不到皇家军事学院的各种福利政策,更不用说,毕业之后,将会被朝廷重用,在军中担任要职。   换而言之,一旦他们放弃了有着性命之忧的实战考核,也就彻底失去了拿到毕业证书的机会。   想到这些,那些凭着真才实学考入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也就心安了许多,感觉心里平衡的同时,隐隐地,流出一丝轻蔑之意,有一些看不起那些流露出畏惧之色的世家子弟。   似乎是为了印证那个小道消息,印证那些学员的心中猜测,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的内容,使得那些有一些恐慌的学员犹豫了起来。   “当然,放弃了实战考核,也就等于失去了获取毕业证书的资格。”   崇祯漫不经心地讲完这句话,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恶趣之色,转瞬即逝,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声音加重了几分,沉声的又说出了一番惊人言语,还做出恍然地轻抚额头的动作。   “对了,对于皇家军事学院的实战考核,朕已经给各个军中的统帅打过招呼,没有死伤名额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是正常的军事行动,哪怕是你们全部折戟沉沙,死在战场之上,相应的将领也没有任何的责任。”   不得不说,崇祯的这番话,引起了一阵不凡的反响,不仅是使得那些世家子弟愈发的恐慌,更是使得旁听席的那些讲师震动不已,尤其是身为副院长的茅元仪。   在他看来,即便是真刀真枪的实战考核,对于这些朝廷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培养的学员,就算是允许折损,也要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然而,崇祯的这番言辞,却是打破了他的想法,使得茅元仪暗暗着急了起来,有心插嘴,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打断崇祯的讲话,扫了皇上的兴。   至于那些凭着真才实学进入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除了一开始的讶异,神情再无波澜,显得很是平静。   毕竟,不管是参加武举科考,还是参加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对于他们而言,早就有了进入军中的心里准备,早就有了为国尽忠而死的觉悟。   所以,在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不仅不觉得以外,还有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心里更是暗暗亢奋不已,颇有摩拳擦掌的味道,恨不得立即奔赴战场,奋勇杀敌。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终于来了   冬去春来,新年刚过不久....   皇城之中,文华殿,大殿之上,有着内阁四大辅臣周道登、来道宗、刘鸿训和杨景辰,以及兵部尚书霍维华等人。   此刻,崇祯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一脸的平静之色,似乎是沉浸在朝政之中而无法自拔,头也不抬的正在处理着奏章,空旷的大殿之内,回荡着霍维华那谨小慎微的声音。   “皇上,新朝刚立一年多,由于种种的原因,以及前朝的诸多事故,朝廷的班军已经数年未进行,未在京城演练朝廷的军队,除了第一线的军队,许多军队都是数年到十几年未曾经历过战事,军纪早已涣散、松弛,更是缺少平常的训练,因此,今年是否举办班军,对朝廷的军队进行检验......”   渐渐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崇祯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抬起头,双手交叉在一起,手背托着下巴,平静地看着徐徐讲述的霍维华,却有一丝饶有兴致的神色,打量着对方。   此刻,崇祯的面色虽然平静非常,但心里却是兴奋无比,霍维华这个时候提出班军之事,正中他的下怀,早就是他期待的事情。   毕竟,早在去年祭拜祖陵之时,也就是在凤阳,崇祯就想通了一件事件,要想大刀阔斧的改革,使用强势手段除去大明的诸多弊端,最好的契机,就是在于班军。   不管是秦朝的商鞅变法,还是北宋的王安石变法,亦或是后世的辛亥革命,等等。   无一不是说明,要想进行一次彻底地改革,要想彻底地治愈或推翻一个王朝,关成败的键所在,第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于是否掌握着军队的实际控制权?   毕竟,进行一场彻底性的改革,无一不是触动着最大利益既得者的利益,一旦损害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就会变得疯狂起来,奋起反抗,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   商鞅变法成功了,王安石变法失败了,改革开放成功了......   这些成功的事例,无一不是有着强大的武力作为支撑,震慑着那些既得利益的势力。   正如后世的改革开放,改革之初,面对诸多反对的浪潮,邓爷爷有着那么一句话,鲜为人知,而又是那么的脍炙人口,三军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   这句话里面的意思,不仅是针对外国诸多虎视眈眈的势力,更是对国内的一些人。   “皇上,按照以前的惯例,每年的班军不仅是在京师城外进行,轮流从中都、山东、河南与大宁都司分掉兵力,军队的规模更是在十六万人,因此,要是进行班军的话,必须要提前两到三个月,进行相应的准备,否则的话,将会出现不少的麻烦。”   首辅周道登突然打断了霍维华,说出了这番话,苍老的声音里面,底气十足,一副为君分忧的样子,再无担任内阁首辅之初的那种大智若愚之态。   “而且,正如霍尚书之言,朝廷的许多军队多年未曾经历过战事,更缺少平时的作战训练,尤其是京营,绝大多数的士兵居然不懂得如何使用火器,若有强敌来袭,骚扰京城周遭,恐怕他们难当大任,击败来犯之敌。”   “呵呵....这才是内阁首辅应该有的表现,这才是朕想要的大明首辅之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忽然爽朗地大笑一声,连连夸赞了周道登一番,进而神色为之一敛,显得十分郑重,若有所悟地轻轻一点头,沉声说道:“阁老说得不错,京师乃是军事战略的咽喉要地,乃是国门所在,紧靠着边境之地,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外族的入侵,京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就算是说关乎着大明的生死存亡,朕的性命也在他们的手中,丝毫也不为过。”   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话里话外透着大明的一条祖训,天子守国门,众人为之赞同与欣慰的同时,心里更多的还是忧虑重重,很是无奈。   尤其是经历过土木堡之变,一旦外敌打入关内,进入北直隶,可谓是长驱直入,严重威胁着京师,如此一来,就使得大明处于骤然危险之中,很有可能重演靖康之耻的那种情况。   毕竟,在这样的时代潮流之中,一旦帝王落入敌人的手中,形势将会急转直下,将会出现灭国的危险。   如果京师还是在南京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中间存在着巨大的战略纵深,即便是一时不敌外族,朝廷也可以有着充足的时间,从中斡旋,商量对策,应对外族入侵的危机。   只要京师犹在,君主无事,以中原的地大物博,人口规模,可以化解一切的危机。   纵观历代王朝的兴亡更替,经历的次次危机,无一不是帝都率先失守,君王的安全受到威胁,才会使得形势急转直下,天下大乱。   唐朝时的五胡乱华,不就是如此吗?   这个时候,心里想到这些的时候,周道登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有那么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劝说崇祯,进行迁都,返回南京,使得君王不立于危墙之下。   然而,不等周道登说出这种想法,崇祯再次开口了,平静的声音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激动与期待。   “嗯...第一次的班军,就从大宁都司开始吧~!”   一语落罢,虽然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但也使得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周道登等人暗暗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之中,却又是那么的心照不宣,没有点出崇祯这样的目的。   无人不知,如今的大宁都司,都指挥使正是卢象升,又兼北直隶的十府巡抚,军政一把抓,可谓是深得皇上的信任与倚重,权力极大!   毫无疑问,一旦皇上从大宁都司抽调十六万兵力,在京师城外操演,在那段时间里,皇上想干什么,都不必有所顾忌。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京营大半都在皇上的控制之中,如果假借整饬军纪之名,调离或者淘汰军营,进行更新,大肆换血,也就意味着,在这北直隶,尤其是京师,皇上有着无可置疑的话语权,有着真正的绝对权力。   毕竟,卢象升手中的天雄军,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农民出身,有深得皇上的恩惠,以军饷的形势,他们的家人都得到了田地与耕牛等牲畜。   自然而然地,这些新军对皇上绝对是拥护无比,异常的忠心!   而且,之所以让这些人有这种想法,并不是无的放矢,一时的心血来潮,有着一定的根据。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扭亏为盈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从皇上的种种布局来看,让孙传庭在陕西组建新军,名曰秦军;在河南,鼎力支持河南巡抚丘兆麟的施政,尤其是在军事方面,更是有着超乎想象的支持。   北直隶有着卢象升的天雄军做后盾,西北有着孙传庭的秦军,南边有着丘兆麟正在大肆整饬军队的河南兵,辽东的形势渐稳,对朝廷越来越有利,北面有着英国公张维贤主持大局,钳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土默川等蒙古各族,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皇上的种种布局,现在细细回味,不难发现,时机把握的刚刚好,着眼点非常精准,现在呈现的局面,就好像是都在等待这一天,以京师进行班军为契机,可以名正言顺抽调卢象升的天雄军,入驻京城,和秦良玉的白杆兵形成拱卫之势,护卫皇上后面的行动。   若无意外的话,操练过后,皇上将会天雄军填充到经营之中。   毕竟,皇上将三千营与神机营给了秦良玉之后,同时也撤销了他们的藩号,让他们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地方军队,驻扎在云贵等地。   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地,三千营与神机营的藩号也就空了下来,正好可以给卢象升的天雄军。   “好了,关于班军之事,就说到这里,就这么定了,具体的细节,就由刑部与礼部去操办,朕就不管了。”   这个时候,不等众人继续深想,崇祯以总结性的口吻,来了这么一句,进而目光放到了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身上,询问道:“对了,一直以来,朕都无暇过问户部的事情,毕尚书,年终盘点过后,关于朝廷去年的财政收入,大致是一个什么事情?”   毕自严刚想要回答,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朕所讲的财政收入,仅限于朝廷的各种税收,那些罚没款项和查抄两王所得,不在其内。”   一时间,随着崇祯问出这番话,众人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也来了兴致,对于朝廷去年的财政收入情况,有着极大的好奇。   毕竟,去年不同于往年,不仅对魏党大肆清洗,有许多官员得意沉冤得雪,主要还是在于,陕西、河南和北直隶三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土地改革。   因此,相比于以往,就算朝廷的财政收入还未扭亏为盈,但收支两者的差距,一定有着相当的缓解,趋向平衡。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皇上那一连串的施政和用人,成效如何?   很显然,虽然毕自严早就想到了崇祯会问财政的问题,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问法,略微迟疑了一下,更像是在组织语言,沉吟了片刻之后,就缓缓地予以了回答,那副侃侃而谈的模样,显得很是自信。   “启禀皇上,由于徐大人在陕西推广了新的农作物,再加上诸多的水利工程,陕西的灾情明显有了一定的缓解,所需朝廷赈灾的粮银,相比天启年间,有了大幅度缩减,若无意外的话,只要继续坚持这种赈灾方式,最多两年,陕西的灾情就能够得到大治,不仅不用朝廷再赈济,还能向朝廷缴纳一定的税赋。”   毕自严话语一顿,就在这时,兵部尚书霍维华瞅准时机,上前一步,连忙插话道:“而且,皇上,由于朝廷在陕西兴修水利,进行许多的水利工程,用到了许多的劳力,由于参加之人,不仅享有朝廷的赈灾粮,还有少许的工钱,如此一来,极大稳定了陕西的民情,相应地,民乱也少了许多。”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心里是那么的喜不自胜,油然而生一股踌躇满志的感觉,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是越来越炽盛,眸子里神采连连,霍维华刚一说完,退回去的时候,毕自严连忙接过了话题。   “皇上,至于河南,由于裁撤两王的原因,大量的土地返还于民,再加上河南巡抚丘兆麟的施政,坚持一鞭法,凡是以百姓的利益为主,单单是河南今年的盐税、粮税等税收,相比于往年,就已经翻番。”   “而北直隶的形势,由于还给百姓的土地要多得多,因此,朝廷在北直隶的粮税,增长了近五倍。”   “总结而言,相比于以往,朝廷的财政收入,不仅没有了亏空,还略有盈余,收入有五十万两。”   这一刻,大殿里一片寂静,却不是那种紧张的氛围,而是处处透着喜悦的气息。   五十万两虽少,却胜在没有财政赤字,户部不再是入不敷出,对于朝廷而言,众人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出现过收支平衡,更谈不上还有盈余?   不要忘了,在皇上的种种政策之中,有着一项重大的财政措施,无论官职大小,所有官员的俸禄都是翻倍,也就是说,户部的财政压力又大了几分。   不过,众人一想到另一件事情,也就释然了,相比于那件事情给户部带来的减压,百官的俸禄加倍,也就不算什么了。   所有皇室宗亲的待遇减半,勋贵亦是如此!   撇开那些拥有爵位的勋贵不讲,单单是上百万皇室宗亲的待遇减半,就搬下了一直压在户部身上的一座大山,最大的一个负担,相比而言,因此节省出来的银子,官员增加的那些俸禄,反而不算什么了。   与周道登等人想的不同,崇祯高兴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大明王朝的财政紧张问题,关键症结所在,就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茶税、盐税等商业税,大部分都把持在藩王的手中。   崇祯高兴的关键所在,从陕西、河南与北直隶的土政策,再到收回福王的盐引税,事实证明,大明的财政之所以连年出现赤字,收入逐年递减,就是在于,土地兼并过于严重,朝廷财政来源的一些税收掌握在藩王手里。   随着这两个问题得到缓解,甚至是一定程度的解决,大明的财政问题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去年的略有盈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一念及此,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自觉地,心里又打起了其他藩王的主意,毕竟,如今之手,纵观天下藩王,最有钱的就属蜀王朱至澍、鲁王朱寿镛和晋王朱求贵,三者不仅富得流油,还握有大量的税收,比如盐税、矿税、茶税等等。   尤其是蜀王朱至澍,单论财富而言,那可是能够与福王朱常洵比肩的存在,从某种程度而言,前者反而更甚之。   毕竟,蜀王朱至澍的藩地更具有优势,向来有着天府之国的美誉!   不仅盛产丝绸、茶叶等物,还有金银矿分布。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凡事以稳为先   转瞬间,崇祯又压下了这个念头,强打着精神,看向众人的同时,以打发的口吻说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各位爱卿,你们先下去吧,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一下。”   说话之时,崇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点点精芒,转瞬即逝。   “是,皇上,臣等告退~”   周道登等人躬身回话的同时,深施一礼,缓缓退了出去,神态与行动显得异常的恭敬,就好像面对亲政多年的一代明君,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帝王,拘束之中,倍加的谦卑,一点都不像面对新皇时应有的表现。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十九岁的新皇!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消失于大门口,崇祯的脸上浮现出深思之色,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念头,想要动动天下藩王,大明历代皇帝留下的丰厚“宝藏”。   “不可以...”   崇祯呢喃了一句,重重地甩了甩脑袋,极为坚决地否定了这种想法,并且在心里暗暗警告和提醒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前有裁撤唐王与福王,后有削减皇室宗亲一半待遇,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虽然有着放宽对藩王等限制的政策,但也是建立在他们放弃自己的爵位基础之上。   后者早就成为了惊弓之鸟,皇室宗亲之中,人心惶惶。   因此,凡此种种,就算那些事情都是师出有名,但是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诸多皇室宗亲早就对自己有着非常深的成见,根基维稳之时,还未完全掌握大明军权之前,现在还不能进一步地触犯皇室宗亲的利益。   否则的话,难保他们不会暗地里勾结在一起,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尽管有着十足的自信,即便是进行彻底性的削藩,收回所有皇室宗亲的特权,崇祯觉得,就算那些藩王与皇室宗亲勾结在一起,也闹不起什么幺蛾子,只凭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特务机构,就能将其全部拿下,摆平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如果真这样做的话,毫无疑问,天下将会出现一波大的动荡,由此将会衍生诸多的问题,不利于后面的计划,班军的事情也很有可能会因此被拖延,而被耽搁下来,这一切都是崇祯不想看到的,最起码是在短期之内。   稳,凡是以稳为先,在掌握军权之前。   一念及此,崇祯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转移心思,在班军到来前的两三个月,自己该做些什么?   毕竟,在还未完全掌握军权之前,尤其是还未对京师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崇祯不打算破坏朝廷的格局,确切的来讲,是行政体制。   外有内阁进行票拟,内有司礼监代天子行使朱批之权,两者协同处理奏折,又有锦衣卫监督着两者,而其又只听命于天子。   所以,最起码是现在,对于崇祯而言,这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只需把控大局,牢牢握着属于自己的皇权即可。   班军之后,顺利地对京营进行一系列的整治与替换,才是自己真正的大展拳脚的时候,对大明王朝来一次彻底性的外科手术,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现代的君主立宪制,进行适当的改良,而非原版的君主立宪制。   虽然是君主立宪制,却又有着一党专政的性质,皇帝依旧有着绝对的权力,只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限制。   尤其是皇位的下一代继任者,更是改革的重点所在,而非再是单一的嫡长子、无嫡则立长的继承制   想到这些,崇祯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心里愈发地坚定这种想法。   这一刻,崇祯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对于大明进行一场系统性的改造,清除所有的弊端与隐忧,好比要进行一场斗殴,而打架的对象,就是那些阻碍“改造”之人。   在打架之前,要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必须要进行完全的准备。   尤其是处于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明知不敌,还要大打出手,那就要必须做出相应的防护工作,譬如保证脑袋不被打坏。   对于准备大展拳脚的崇祯而言,大明的脑袋就是京师,这个权利集中之地,相应的防护措施,就是在稳定的环境之下,渐渐控制住整个京师,拥有着无二的话语权与抉择权。   唯有保证大脑的安全,不受到威胁,才能指挥四肢进行相应的动作,或是去打架,或是去战斗。   若是不能有效地保护好脑袋,这个中枢机构,很有可能就会被对手一招ko的结果,彻底失去再战的机会。   渐渐地,崇祯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今的大明王朝,财政危机已经得到了缓和,经过各种手段,国库里已经是充盈无比,短期之内,尤其是在两年之内,不用再再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当然,这是建立在没有任何的大的突发状况基础之上,在两年之内。   这个时候,崇祯再次想起了那张白纸,来到这个世界之处,关于此时的大明,罗列的种种问题。   崇祯径直站了起来,来到一个暗格之处,取出了那张纸,双眼微眯,形成狭长的一道缝隙,愈发地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幽幽的眸子愈发的深邃,静静地看着罗列而出的大明九大严重弊病。   财政扭亏为盈,第一条不算是太大、太紧急的问题;经过对魏党的一波清洗,威慑之下,党争暂时压了下去,自然而然地,第二条也不是目前紧要之物;小冰河时期的到来,乃是天灾,无法解决,只能被动地等待,做出相应的预防,第三条也不紧急;土地兼并严重,已经在北直隶、陕西和河南变相的进行,现在还不能向全天下推广......   崇祯的嘴里念念有词,一一看过自己当初罗列的九大问题,也就是大明诸多弊病的最主要的九条,诸多问题的根源所在。   思索之中,等到看完最后一条,崇祯轻抚着下巴,婆娑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一般的轻松之色,喃喃道:“完全掌控京师之后,从遇到的阻力和反对的声音这两方面的角度,还是拿军队与吏治下手,最为稳妥,两者遇到的阻力要小得多。”   “而且,唯有军队更具战斗力,吏治更加地清明,余下的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即便是强行推广土地政策,有了这两者的保障,就算那些士绅的抵触情绪再如何的强烈,也可以一力压之,不用再有所顾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京城的那位   这一天....   山西大同府阳和卫,宣大总督府,院子里回荡着吵嚷之声,一名将军正被几名兵卒所阻拦,虽然身份相差悬殊,后者依旧丝毫不想让,但也不敢有过多的冒犯,只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阻挡前者。   “你们几个小兵崽子,想干什么?想要造反不成?胆敢阻拦本将军,本将军可是有着军机要务,要立即面见英国公,要是贻误了军机,尔等吃罪得起吗?”   “虎将军,莫要动怒,之所以阻拦将军你,乃是总督大人下了死命令,今天不见任何人,大人正在会见贵客,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大人他们的讲话?”   “哼~这是什么话?什么贵客,能比得上军国大事?尔等速速退去,莫要不识趣,阻挠本将军。”   这个时候,大同总兵满桂自远处走了过来,看到推搡、喧闹的景象,立马呵斥道:“虎大威,这乃是总督府,容不得你胡闹,如若再硬闯的话,休怪本总兵不念旧情,对你军法处置!”   不得不说,人的名,树的影,满桂极具有威望,仅仅是吼了这么一嗓子,脾气火爆的虎大威立马就老实了下来,满桂走到面前之时,唯唯诺诺的就像一个文静的小姑娘,自动的站到了一旁,再无刚才的强势。   “兄弟,英国公到底是在与谁见面?难道真的不能通禀一声,我们的是有要是相见?”   随着满桂极为客气的连问两句话,不仅是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就连负责把门的守卫队长都有一种被高看一眼的感觉,略微犹豫了一下,随之打量了一下四周,满脸的谨慎之色,见四周鲜有人注意到在里,这才趴到满桂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将军,具体是什么人,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英国公对待对方的态度上来看,隐隐有着恭敬之意,那人的身份就着实不简单。”   听到前面之言,满桂还能保持淡然镇定之色,但是,随着守卫队长的话题一转,一颗心脏顿时就“砰砰”直跳起来,紧张不已,在这一瞬间,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在大明,诸多爵位中,最高的也就是封王,其次就是公爵,然而,无人不知,若无皇上的旨意,莫要说离开封地,就算是藩王想要走出王府所在的城池,那也是痴想妄想。   若是私下行动,一旦被朝廷知道,轻则,削去爵位;重则,会有被扣上谋反的不赦罪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此,听完守卫队长的最后一句话,对于英国公张维贤会见的客人身份,已经大概知道了。   国公,那可是超品一等爵位,仅从爵位上而言,仅次于皇帝的存在,并不比藩王的地位低多少。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点,根据守卫队长透露出的一鳞半爪消息,英国公还要对来人客气三分,有着恭敬之意,排除是藩王的可能,对方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不言自明。   想通了这一点,满桂露出骇然之色,额头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中忐忑不已。   很显然,脾气火爆的虎大威虽然也听到了守卫队长的讲话,但却没有满桂的那颗玲珑之心,并未想到这一点,看到满桂露出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禁心生疑窦,满脸的不解之色,小声地询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神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身体有一些不舒服....”   满桂的声音都变了腔调,神情是那么的不自然,摆了摆手,就要示意虎大威不要多言,和自己赶紧离去,满桂心里可是很清楚,京城的那位,格外偏爱微服私访,来到这山西大同府,一点也不足以为奇。   这个时候,虎大威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满桂频频使眼色,向自己示意,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两人刚一转身,就要离去,就被一个冷漠的声音叫住了。   “满总兵,虎将军,英国公有请!”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在虎大威的跟随之下,满桂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异常的难看,更是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冷兄弟,没有想到,您居然也在这里,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   虎大威没有插嘴,只是老实的站在一旁,看到满桂如此客气的模样,以兄弟相称,就知道,对方的身份着实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让堂堂的大同总兵如此忌惮?   然而,虎大威所不知道的是,满桂之所以如此忌惮,对对方客气非常,原因所在,乃是对方的背后之人,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出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侍奉在崇祯左右的冷晓磊。   “满将军,就不要再客气了,屋子里的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很显然,满桂被冷晓磊如此冷漠而又疏离的态度噎了一下,他还为表达任何的不满,虎大威冷哼哼地自语道:“真是不识抬举,不过是一名小兵而已,居然如此倨傲,不将满总兵放在眼里,真是不知所谓,装什么大尾巴狼?”   “虎大威,胡说什么呢?快向冷兄弟道歉!”   满桂的心里一紧,对虎大威呵斥了一句,转而看向冷晓磊,面带几分谄媚的笑容,就想要说些什么好话,却被冷晓磊漠然地给打断了。   “满将军,赶紧进去吧,在下倒没什么,如果让屋子里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事情可就不妙了。”   听到这一番的提醒之语,其中又不乏威胁与警告之意,满桂浑身一个激灵,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大人物在等着自己等人。   满桂一点都不觉得,让自己和虎大威进去之人,乃是英国公张维贤,若无意外的话,应该是京城里的那个大人物。   一想到这一点,满桂就向冷晓磊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先不管对方话语里有没有警告与威胁之意,单单是这个时候,能够意味深长地提醒自己,就是一份恩情。   毕竟,放眼于天下,谁又有那个资格,配让那个大人物等待?   “好了,虎大威,就不要傻愣着了,速速随我进去....”   满桂拉了一下虎大威,说话之间,向屋子里走去的同时,笑了笑,再次向冷晓磊投一个感激之色,发自内心的那种。 第二百六十六章 简陋的互市之所   书房之中....   此时,崇祯一身的便装,满脸笑吟吟地倚靠在书案旁的椅子上,绝声卫指挥使杨启聪侍立在身后,却是看家护院的装束,和冷晓磊一左一右列于两侧,神情木然的站在那里。   而宣大总督,也就是英国公张维贤就站在对面,苍老的面孔之上满是恭敬之色,一身的戎装铠甲,依旧挺拔的脊背,神情又是那么的肃穆而冷峻,显得颇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味道。   “启禀皇上,自从经历过察哈尔林丹汗去年的那次历经数月的战争,土默川这一带的蒙古各族,可谓是损失惨重,人员凋敝,已经伤到了元气,再加上朝廷的有意交好,扩大互市规模,顺义王卜失兔等部落首领还算老实,没有再骚扰边境。”   听到英国公的回报,崇祯露出满意之色,微微点头,赞许地说道:“呵呵...英国公,不用这么自谦嘛,蒙古人变得收敛了许多,其中也有着你的功劳。”   “微臣不敢贪功!”   面对崇祯的夸赞,张维贤反而是心里一紧,露出拘束姿态,紧张地来了这么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大同府和宣府这一带的边境,之所以有如今的良好局面,渐渐向好,使得蒙古各族不敢有秋毫进犯,上有皇上的明断,下有将士们的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微臣到这里不到半年,不敢贪天之功。”   崇祯再次点头,却未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此次微服私访,朕特地顺便看了一下用于互市的几座城池,英国公,那些城池是不是过于简陋了?几乎没有御敌的功能。山贼、土匪倒还好说,可以阻挡一二,勉强能够进行防卫,如遇外敌入侵,在攻城器械之下,不过四五米的城高,还多是泥土结构,也就是挡挡风沙还行,根本就没有御敌于城外的功能。”   听到这番话,张维贤神色微微一变,显得更加拘束和紧张起来,双手一抱拳,连忙解释道:“启禀皇上,用于互市的那些城池,原本之时,就是在一些村堡的基础上扩建而来,再加上,以前的时候,互市都是一年一次,长不过一个月,除了互市时人比较多,平常罕有人住在那里,所以,那些城池就显得颇为简陋和陈旧,更像是一个临时征用之所。”   “而且,在前三朝期间,数十年的时间里,朝廷的财政都是紧巴巴的,再加上土默川一带的蒙古各族还算与朝廷交好,尤其是土默特的三娘子时代,与朝廷交好程度更是达到了顶峰,因此,也就没有人将互市的城防放在心上,未将其扩建,也没有加高加厚城墙。”   “英国公,不要这么紧张嘛,朕之所以提这件事情,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崇祯淡淡一笑,如此不轻不痒地安抚了一句,进而颇为感慨地继续说道:“是啊,凡是互市之地,虽然都是在关内,但也紧紧相邻于边境,距离北方外族太近,老百姓并不愿冒着性命危险,居住在那里。”   “何况,边境之地,本就是人迹罕至之所,那些城池的周围过于荒凉,缺少人烟,即便是没有外族的威胁,恐怕也无人居住在那里,毕竟,认识一个群体性生活的个体,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人在乎那些城池的防御能力。”   这个时候,崇祯强行压下脸上有一些低落的神情,不再那么怅然一般的感慨,直视着张维贤,不等对方作出回应,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英国公啊,你不仅是宣大总督,有着御敌守边之责,更是大同巡抚,也有治理地方之务,不能放任那些互市的城池不管。”   “是,皇上,微臣遵旨,一定会治理好大同府....”   对于张维贤犹如外交辞令一般的回答,崇祯仅仅是付之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接着徐徐说道:“英国公,以往之时,由于种种原因的限制,那些用于互市的城池,确实犹如不毛之地,现在不一样了,朝廷不仅延长了互市的时日,长达两月有余,更是增加了次数,分为春秋两季,这就是一个机会。”   张维贤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给打断了,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如此一来,那些用于互市的城池,就有了将近半年的商业鼎盛时期,人口势必大量涌入,随着商业往来的越来越频繁,他们将不再是荒芜的不毛之地,而是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只要运筹得当,瞄准时机,对他们进行扩建,提高他们的防御力量,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那里定居,生活,再辅以较为轻松的税收政策,不需数年,周围的荒芜之地,必能成为千亩良田。”   “边民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地,如遇战事,朝廷就能够抽调更多的兵丁,补充兵源,边防就能永固,越来越强,那些北方外族更加不敢造次,袭扰我国边境。”   听着崇祯的这番话,英国公本就是一名军人,还是出身于军人世家,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要想建立一个巩固而长久的边防,靠的不仅仅是朝廷的大笔钱粮投入,派出大军驻守,主要还是在于当地百姓,也就是常说的边民,只有边境的百姓多了,边防就有着坚定的后盾,就有着巨大的防御潜力。   毕竟,一旦外敌大规模进犯,只靠边兵,很难进行有效地抵御。等到朝廷抽调大军,进行支援,中间又有着一定的时间差,而在这个时间差内,战局很有可能急转直下,外敌早就打进关内。   自古以来,边境之民,素来彪悍,战时可为兵,平时可为民,或许他们不懂得什么排兵布阵、相互配合什么的,但战斗力绝对没话说,只要分发兵器,就能形成颇具战斗力的军队,往往要胜于关内的一些正规军。   所以,对于崇祯的这番言语,张维贤深以为然,非常的赞同,紧跟着附和道:“是的,皇上,边民越多越好,不仅能够提供巨大的兵源,可以做战时的紧急之需,更是能够解决一部分军粮的问题。”   说到这里,张维贤话语一顿,面有犹疑之色,颇有愧疚与自责的样子,突然转移了话题,转而说道:“可是,皇上,对于大同巡抚一职,恐怕微臣难以胜任,实在是力有不逮,治理地方,也非臣之所长......”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孙祖寿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敬意,更是表现在脸上,在明末这个时期,哪个官员不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哪个不是想尽办法,尽可能地揽权,拥有更多的名头和重要职位?   不管张维贤的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又是如何的打算,就凭这份大公无私的公心,就值得让人心生敬意,获得崇祯相当程度的信任!   “嗯....英国公,对于大同巡抚一职,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向朕推荐?”   崇祯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张维贤也没有客气,毫无扭捏的直言道:“启禀皇上,微臣心里倒是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一个是陕西巡按御史吴甡,另一个就是赋闲在家的孙祖寿,不管是个人的资历,亦或是能力,都足以胜任大同巡抚一职。”   张维贤刚一说完,崇祯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两人的相关信息,虽不是详细无比,但也有着相当程度的认识与了解,给了崇祯很大的参考作用。   忽然间,在在张维贤期待的目光之中,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意,与脸上的那股郑重之色想必,有一些突兀,话语更是充满打趣的意味。   “英国公,在朕看来,对于大同巡抚一职,恐怕你更倾向于后者——孙祖寿吧~?”   “皇上明鉴,微臣不敢隐瞒....”   张维贤连忙回了一句之时,再次一抱拳,心中咯噔一下,莫名的忐忑不已,进而继续说道:“皇上,从品阶方面,虽然吴大人更适合山西巡抚一职,但是,孙将军的优势更加的明显,不仅能文能武,更有着治理地方的实际经验。”   “早年之时,孙祖寿乃是固关的一名守备,由于那里处于交通要道,而地方又非常的偏僻,经济落后,当地人的性格彪悍而粗鲁。”   “为了改善当地的民风,孙祖寿在训练军队之余,开办私塾,让城中的子弟都来上学。而且,还制定了乡规民约,明确提出了孝敬长辈、兄弟友爱、邻里和睦相处等具体要求,并监督执行,使得民风乡俗渐渐净化,数年之后,当地得到大治。”   “因此,四方百姓得到消息之后,对固关趋之若鹜,纷纷来投,要求在那里定居,孙祖寿更是拿出自己的薪俸,盖了三百八十间房子,让那些迁徙而来的百姓住。”   书房里很安静,崇祯听得很认真,嘴角再无那抹充满戏谑的笑意,神色郑重无比,这样的神态表现,给予了张维贤莫大的勇气和自信,言词也就更加大胆起来,直抒胸臆。   “孙祖寿为官清廉,自律甚严,也就是因为这种性格,守正不阿,从不媚上,一心为百姓,为朝廷办事,因此,尽管孙祖寿治军有方,造福一方百姓,政绩卓著而突出,却未得到重用,以至于在任八年有余,却从未得到过升迁。”   张维贤停了下来,没有再多言,面有感慨与唏嘘之色,眉宇之间,更有一丝对孙祖寿的同情之意。   “呵呵....”   崇祯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沉重,笑得是那么的勉强与生涩,颇为自嘲的紧接着说道:“真是莫大的讽刺,真是莫大的悲哀,真是大明之耻,能臣干吏无法得到提拔,那些只懂得逢迎、溜须拍马的蝇营狗苟之辈,却是平步青云,一路高升,难怪大明一日不如一日,居然拿一个小小的建奴都没有办法?”   沉重的氛围愈发的浓郁,使得人的心头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张维贤没有接话,崇祯的这番自嘲的话语,看似是在嘲讽朝廷的弊端,锋芒却是隐隐直指历代先皇,放任朝廷风气恶化,而无所作为。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转瞬间,崇祯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和声的转而说道:“英国公,据朕所知,孙祖寿还是功臣之后,其先祖孙贤跟着太祖大国天下,乃是开国之臣,又数次随成祖北征,征讨蒙古。”   “嗯,是的,皇上,确有此事....”   张维贤略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崇祯对孙祖寿这么了解,但还是本能地轻轻点头,予以回答的同时,不禁心中暗想,看来,以皇上现在的如此态度,有很大的可能性,孙祖寿将会是新任的山西巡抚。   就好像是在印证张维贤的这个猜测,崇祯的神色变得极为郑重,煞有其事地缓缓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朕不日就会下旨,重新启用孙祖寿,担任大同巡抚一职,协助英国公你治理大同府。”   “微臣替孙将军谢主隆恩....”   张维贤双手再次抱拳,躬身行礼之时,却被崇祯摆手给打断了。   “哎...英国公,不必如此....”   在这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到崇祯那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隐隐透着不耐烦之意,心里就是一紧,不禁忐忑起来,自己的这一句言词,替孙祖寿谢恩,颇有朋党之嫌,很容易让君王生起猜忌之心。   一旦君王生起猜忌之心,就是臣子不幸的开始,尤其是猜忌的根源所在,乃是发自于朋党。   无论是哪个朝代?亦或是哪个帝王?   所谓的朋党,对于他们而言,形同于党争,有着为结党营私做铺垫的嫌疑,如果皇上真得有这种想法,自己和孙祖寿可就危险了。   此刻,张维贤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暗恨自己多此一举,依旧改不了以前朝堂风气养成的臭习惯,眼前的这个年轻皇帝,不仅行事怪异,眼光刁钻毒辣,更是对党争痛恨不已,深恶痛绝。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张维贤暗暗责怪自己多嘴之时,就想要向崇祯解释,主动认错,随着后者的一句话,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后怕不已。   “话说回来,英国公,举荐贤臣,乃是替君分忧,为朝廷着想,按理来讲,应该是朕向你表示感谢才是!”   “微臣不敢~~~”   张维贤连忙回应了一句,露出惶恐之色,再次深深一拜,崇祯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正要说什么之时,却被一阵轻微而又局促的脚步声所打断,冷晓磊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启禀皇上,人已经带进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蒙御蒙   看着进来的三人,满桂和虎大威紧随冷晓磊身后,张维贤的反应很是平淡,在这一刻,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情,随着孙祖寿成功当上大同巡抚一职,武将的地位将会发生根本性而又富含标志性的变化。   与崇祯提高军人的种种待遇不同,一旦这件事情成为事实,在大明的历史之上,武将在朝中的地位,有着跳跃性的进步具有非凡的意义。   自太祖皇帝开创大明以来,尤其是在成祖之后,从未有过,武将直接升任为地方行政长官,尤其是巡抚这样的要职。   在大明的历史之上,不乏文臣统帅武将,担任巡抚、总督、提督这样的要职,却从未有过纯粹的武将,担任文官的重要职位。   所以说,随着孙祖寿的任职成功,他们这些武将,才是堂堂正正地站了起来,能够与同阶的文官,拥有同样的地位,凡事不用再看后者的眼色。   “末将拜见皇上....”   随着满桂与虎大威的这一声跪拜之语,将张维贤从深思之中被唤醒了过来。   “两位将军,朕此次乃是微服私访,便装在外,你们无须多礼。”   虎大威愈发的老实了,起身之后,就像是一个羞涩而害怕见人的小姑娘,颇有扭扭捏捏之态,站到满桂的身后,低头不语,心中很是忐忑,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再无刚刚的气势,大有一言不合就强闯总督府的样子。   看到虎大威如此模样,对于这个颇为鲁莽的冒失鬼,张维贤暗暗想笑,但崇祯就坐在对面,还是忍住了。   “虎大威,朕刚刚听到,你在外面与守卫士兵争论之时,说什么有紧急军务,非要立刻见英国公,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朕也很想知道,”   闻听此言,虎大威不禁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的冒失,尤其是那一番话,老脸就是一红,本就是塞外降卒,不善言辞,再加上嘴笨,面对崇祯的询问,紧张之下,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随即向满桂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塞外经过去年一役,察哈尔林丹汗攻打漠南的蒙古各族,许多的蒙古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逃到关内避难。”   “因此,大同府、宣府和庆州等边境之地,涌入了大量的蒙古难民,尤其是朝廷颁布了数个宽松土地政策,现在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如此一来,随着这些蒙古难民越聚越多,就出现了许多的隐忧,社会稳定问题,由于不像汉人这般善于劳作,又缺少相应的手艺,所以,其中的许多难民沦为匪盗,或是抢劫过路商旅,亦或是骚扰当地村落。”   ......   渐渐地,随着满桂的讲述,书房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起来,崇祯的神色凝重无比,英国公张维贤却是一脸的平静之色,仿佛并不觉得大量的蒙古难民涌入关内,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很快,崇祯就察觉到了张维贤的神色坦然,并不像其他人那般严肃,心中一动,满桂刚一说完,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询问道:“英国公,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皇上,您知不知道朝廷在辽东的政策?如何抵御建奴?”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维贤不仅没有回答,反而连连反问了一句,看到崇祯点头,并未多言,极为默契的配合自己,就是心中一喜,摆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   “在辽东,在抵御建奴的这件事情上,其中的主流观点,也是主要做法,那就是以辽御辽,既然如此,相同的道理,在这大同府、宣府等军事重地,何不也采用同样的策略?稍加改良,以蒙御蒙。”   “从明成祖开始,朝廷就有着重用塞外之卒、塞外之将的先例,历经数代,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三大营之一的最开始三千营,不就是由蒙古人组建的精锐铁骑吗?”   说到这里,张维贤话语一顿,微微侧头,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虎大威,随即继续迎着崇祯那亮晶晶的目光,眸子里神采连连。   “纵观大明的诸多武将,其中不乏立下赫赫战功的蒙古族将军,对朝廷一样有着赤胆忠心,为大明尽忠而亡。”   “所以,皇上,在微臣看来,那些蒙古难民不仅不是麻烦,还是一个亟待挖掘的财富和宝藏,只要运用得当,赋予他们同样的大明国民待遇,就可以收揽人心,短期之内,朝廷又可以有一个能征善战的精锐铁骑部队,战斗力非常,就算是不借助火炮掩护,一样可以与建奴的骑兵正面而战,而丝毫不落下风。”   张维贤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一些迟疑起来,话语更是有一些吞吞吐吐。   “不过,皇上,说着虽然容易,但做起来着实麻烦,毕竟,那些蒙古难民懂得汉语的人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就不利于统一指挥。”   此刻,看到张维贤意犹未尽、闪烁其词的模样,不仅是崇祯,就是满桂,还有莽撞如虎大威,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没有说出的话语。   如果组建像三千营那样的蒙古骑兵,负责统帅的诸多将领,比如参将、游击、百户这样的职位,不可能全由蒙古人担任,否则的话,那样也就太危险了。   “嗯...这有何难?”   崇祯露出沉吟之色,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神色颇为的意味深长,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不定,来回扫视,进而徐徐说道:“在我大明的边军之中,应该有不少像虎将军这样的蒙古将军或者士兵,完全可以从中抽调一些人,充实到新组建的蒙古骑兵。”   “一来,可以使得新组建的蒙古骑兵形成战斗力,能够有效地进行指挥;二来嘛,在没有战事之时,可以教那些骑兵汉人话语,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当地找一些懂得蒙语汉语双通之人,对兵卒进行加强性语言训练。”   “而且,一两年之内,大同、宣府这一带的边关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学会普通的听说。”   “皇上英明!”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军中全面推行宝钞   满桂突然恭维了一句,面有喜色,进而补充道:“而且,在这边关之地,咱们汉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懂得蒙古语,一样可以充实到新组建的蒙古骑兵之中,就算是不能为将为帅,但当一个总旗或者小旗,还是绰绰有余,足以胜任这样的职位。”   虽然是一个现代者的灵魂,但同时也是一个明史专家,“崇祯”对明朝的军队编制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还是熟悉一些,所谓的总旗或小旗,就像现代军中的排长和小队长,小旗是最小的军事单位,一小旗十人,而一总旗等于五小旗。   “好了,朕就不管这件事情了,至于具体的处理细节,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嗯,是,皇上。”   众人纷纷附和之时,张维贤忽然面有犹疑之色,一咬牙,最终还是说道:“皇上,今年的军饷,能不能全部用宝钞啊?”   听到张维贤突然提出这么问题,满桂与虎大威彼此对视一眼,面露惊喜之色,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芒,满怀希冀的转而看向崇祯,整个人期待不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到崇祯第一时间的答复,张维贤有一些心急起来,不等崇祯作出回应,进而又有了相应的一番解释。   “皇上,随着朝廷重新发行宝钞,并渐渐为天下人所接受,微臣统帅的那些军队,军中对于宝钞的呼声越来越高,都想要宝钞作为他们的军饷,而非现银,所以,微臣在此请求皇上,朝廷再发军饷的时候,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否全都用宝钞结算啊?”   “呵呵...当然可以!”   随着崇祯的这一声轻笑,看似有一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原本有一丝小紧张的气氛,就好像夏天的一个冰块正在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英国公,不妨实话告诉你,朕早就有这种打算,大明所有的军队军饷,全都是用宝钞发放,之所以一直都是小范围的推行,现银、土地和宝钞等相结合,就是考虑到,兵卒对宝钞有着抵触情绪,一时无法完全接受,所以,朕才没有全面实施这个计划。”   “皇上,不会的,宝钞在军中非常的热,需求非常的高,每个士兵都想要!”   张维贤倒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虎大威一扫腼腆之态,颇为激动地来了这么一句,似乎觉得自己的言语或行动有一些冒失,态度变得沉稳了许多,进而又补充道:“皇上,对于别人的部众,末将或许不能这样肯定,但末将的部属,末将自信,甚至于敢打包票,他们恨不得所有的军饷都是宝钞,而非现银,和英国公说得一模一样。”   “是啊,皇上,虎大威之言,绝对没有任何虚假....”   这个时候,满桂也插了一句,迎着崇祯那饶有兴致而又不置可否的目光,进而解释道:“如果用宝钞发放军饷,虽然是同等的面额,但价值却是相差很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士兵的军饷有所上调,相同的军饷,相比于现银,若是使用宝钞的话,他们可以买到更多东西。”   “而且,如今之时,宝钞大受欢迎,天下对宝钞的需求极高,尤其是北方的百姓,特别是最先发行宝钞的北直隶、陕西和山西三省,三地的百姓更像得到宝钞,毕竟,使用宝钞,他们可以少交许多税银。”   “对于在地里刨食儿的老百姓而言,只要用宝钞,就可以不用再另交火耗银,节省而出的这笔钱财,对于他们而言,将近够他们的半年生活所需花销。”   崇祯已经收起了有一些玩笑的笑容,神色显得郑重无比,对于满桂的这番言语,深以为然,并不觉得对方有丝毫的夸张之处。   毕竟,明朝末年的时候,一个知县的每年俸禄才不过数十两,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几两纹银,自然而然地,由此及彼,不难推测,数两纹银,足够一个小老百姓勉强度日半年,也就不难理解了。   崇祯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满桂刚一说完,故作一副轻松之色,语气却是格外的沉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满桂等人所言,颇为喃喃自语地紧接着说道:“放心吧,大明宝钞发行的数量将会越来越多,每个人都能够拥有,都能用得上,就像普通的铜板一样,非常的寻常。”   这一刻,听到崇祯这近乎于喃喃的一番话语,张维贤三人兴奋不已,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脸上布满激动之色,喜不自胜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军人而言,先不说宝钞的价值几何,单单是它作为纸币的一大优点,便于携带,同等的条件之下,可以一次性运送全部的军饷,并能快速发给士兵。   毕竟,以前的时候,使用白银作为支付方式,动辄数十万两的军饷,足足需要几大箱子盛放,麻烦多多,不仅极为显眼,很容易招惹到盗贼的注意,运送起来更加的艰难。   平原倒还好一些,一马平川,很方便押送,若是遇到山川大河等崎岖的道路,尤其还是泥泞无比的下雨天,押送数十万两白银的军饷,将会非常困难。   所以,相比于普通老百姓和商人,他们这些军人更加的认同宝钞。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个不变的条件之上,那就是宝钞不会贬值。   满桂和虎大威兴冲冲地离去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这个时候,崇祯突然说道:“对了,英国公,你准备一下,军器局今年将会在山西建立几座兵工厂,物色几座盛产铁矿的山脉,作为兵工厂的选址。”   “兵工厂....?”张维贤呢喃地吐出三个字,满脸的疑惑之色,直直地看着崇祯,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学生,等待受教的样子。   “呃~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崇祯有一些尴尬,暗暗嘀咕了一句,心道:“还真是习惯使然,忍不住地就会说出一些现代词语,近代才会有的名词。”   咳~咳~   为了掩饰那一丝尴尬,崇祯轻咳了两声,进而徐徐说道:“英国公,所谓的兵工厂,就是专门负责生产火器的地方,类似于一种作坊,和军器局的职能相差不多,只是不负责火器的研究和发明,仅限于生产。” 第二百七十章 学员的优势   张维贤露出恍然之色,听得轻轻点头,但脸上还是有着一丝疑惑之意,紧跟着回应道:“是,皇上,微臣这就着手准备,派人查探地形,将山西最大的铁矿作为兵工厂的选址。”   很显然,崇祯看出了张维贤心中的疑惑之处,并解释道:“之所以在山西的铁矿附近建立兵工厂,就是为了更快、更便捷的制造各种火器,朝廷准备,对于一些一线作战部队,进行更新火器装备,全都换为最为新式、威力更大的火器。”   “皇上,微臣明白了,就近在铁矿附近建立兵工厂,可以更有效地制造相关火器,制造的速度将会更快,毕竟,山西还有诸多的煤矿,就近冶炼铁矿石的话,不仅可以节省许多时日,还能减少不必要的财政支出。”   “不错,英国公,朕就是这个道理....”   辽东,宁远卫...   兴城,蓟辽督师府,书房之中,蓟辽督师孙承宗意兴阑珊地正在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摇头晃脑,长长的胡须张开,直直地,就像一柄柄长戟一样,虬劲而有力,显得好不威严,不怒自威。   此刻,马世龙直愣愣地站在对面,满脸的犹疑之色,书房里很是安静,唯有孙承宗翻书时的“莎莎”声,最终,马世龙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略有迟疑地开口了。   “督师大人,属下实在不明白,皇上曾经有过明旨,并传达到各部统帅诸将,对于那些学员,无需特别照顾,就算是全部战死,相应军队的统帅和将领也不会被问责,您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对于分配到各营的学员,在他们进行实战考核期间,大人您为何特别私下嘱咐各营的将领,给那些学员一定的特殊照顾,尽可能地不让他们只身犯险?”   这个时候,孙承宗缓缓抬起了头,从书本上移开视线,看向马世龙的同时,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   “世龙啊~你要明白一点,那些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多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沙场,个个都是朝廷未来的希望,将会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文武兼备的将领,更是难得,这些年轻的学员,一旦学业有成,再加上每年两次的真实战场历练,将来将会在军中崭露头角,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可以大幅度的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朝廷虽有百万大军,却唯独缺少懂得指挥的将领,如今之时,军中的诸多将领,多是鲁莽之辈,冲锋陷阵和带头杀敌尚可,但要是让他们进行指挥,反而就不行了。”   孙承宗的话语一顿,右手长捋着胡子,一遍又一遍,露出怅然之色,接下来的话语夹杂着几分感慨,又蕴含着淡淡的追忆之意。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名将之中,并能够流传后世,为人们所传颂,十之七八都是文武兼备之人。”   “相比于纯粹的武人,读过书的儒将,更具有长远的眼光,对于战局的发展和走向,把握的更为精准,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行动,更是非常清楚。”   “而且,这些人更能够耐得住性子,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该隐忍的时候,绝不出手;该出手的时候,毫不手软,一样彪悍无比,悍不畏死。”   马世龙恍然,听明白了,回溯过往,不难发现,凡是孙承宗任用的将领,多是文武兼备之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武进士,更是深得孙承宗的青睐,培养的重点。   一时间,马世龙有一些明白了孙承宗为何那样做了?   对于分发到学员的各营将领,如无必要,不要给那些学员过于危险的任务,即便是有战斗,也要尽可能地将其安排在老兵之中,而非新扩编的新兵,自成一队。   随着陈年的记忆如泉水般涌来,对于孙承宗格外关照那些学员而有一些吃味儿,此刻的马世龙,反而坦然了许多,心里感到了平衡。   以往之时,表面上,对于那些武进士,孙承宗虽然说什么不会给予任何的特殊照顾,但真有战争到来之时,尤其是出城主动出击,暗地里还是给予了一定的特别对待,任务虽然危险,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危,有着一定程度的自救可能。   忽然间,孙承宗露出了欣赏之色,脸上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光芒,不无赞许地说道:“话说回来,那些学员不愧是皇上重点培养的武将,他们的天资果然独厚,大部分都是文武兼备之人,不仅有着一身的好功夫,更是对兵书战策了若指掌,对于火器的使用更是娴熟无比。”   “进入军中还没有多久,不过是半个月的时日,就在各营各个小队崭露头角,就连一些老兵也是自愧不如,有的学员凭着自己的本事儿,更是当上了小旗,他们现在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缺少实战的磨砺。”   “有些将军已经向本官提出了请求,希望能够将那些学员留在军中,作为他们的偏将,而非只是一次实战考核,如今的军中,还是非常缺这种人才。”   “这个是自然了,大人....”   马世龙深以为然地附和了一句,脸上也流露出颇为推崇的神色,进而补充道:“军中本就缺少识文断字而又善战之人,那些学员虽不全是满腹经纶,但个个都读过书,会写字,更是懂得一些兵法战阵,军事训练之道,他们这些人学什么都快,几乎是一学就会,对于各营的将领而言,当然是稀罕物,香饽饽的存在了。”   “而且,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那些学员之中,有一些颇具个人魅力,很容易影响所在小队的风气,闲暇之余,训练之后,会教所在小队的兵卒识文断字,教以一些浅显易懂的兵法道理,一些兵事常识。”   孙承宗不仅是一个忠贞的爱国者、民族英雄、学者、诗人,还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将领和教育家,深知这一点意味着什么?   一个军队的文化素养大幅度提高,普通士兵不再是只知道杀戮的杀人机器,知道怎样杀敌?知道如何才能更有效的杀敌?   这些将会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候,这个军队才是实至名归的精锐之师,百战不殆的王者之师。   毕竟,这样的军队更容易指挥,更擅长配合,行动更加有效,而非像那些战斗力底下的军队,进入战场之后,只知道闷头厮杀,一旦风头稍有不对,就会溃败而逃。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利局面   想到这些,孙承宗忍不住地望向西南方向,也就是京师的大概位置,脸上有着淡淡的钦佩,对崇祯佩服无比。   兴办皇家军事学院,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创举,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专门用于培养武将的书院,不仅教授各种兵书战策,还有各种兵器和火器的使用,以及一些急救的医学措施,一旦受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进行一定的自救。   尤其是最后一个技能,对于马世龙这样的军人而言,尽管那些医术简单无比,却胜在非常实用,往往能够救人一命。   毕竟,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军人,深知一点,打仗之时,有一些小伤并不严重,多数都是因为未能得到及时救治,才酿成重病,以至于有着性命之危。   很显然,有着这样的学员在军中,先不说他们的能力与才学如何,单单是身怀医术,就凭这一点,绝对就是军中一宝,诸多兵士争相讨好的对象。   沈阳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息,尤其是那些女真人,神情低落,萎靡不振,隐约之间,眉宇间萦绕着一丝焦虑之色,心中很是不安。   虽已是初春,但沈阳城内依旧是寒冷不已,相比于处处透着低落和恐慌的氛围,大街小巷的各种窃窃私语,更是加重了这种消极的氛围,一时间,城内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md,自从明廷的那个小皇帝登基以来,明军越来越越强势,经常袭扰咱们后金的部分村落。”   “这还不算什么,更为可气的是,南蛮(后金对汉人的称呼)居然与察哈尔林丹汗的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结成了姻亲关系,如此一来,双方更加的针对咱们女真族,破坏咱们后金与其他蒙古族的关系。”   “还有那些与咱们后金结盟的蒙古部族,以往之时,凭着咱们的鼎力支持,他们才能够抵御的了林丹汗的入侵,保得住自己的地盘,现在,其中的一些部族简直就是墙头草,一看形势稍有不妙,就频频向南蛮示好,真是可恨!”   ......   沈阳城的怨气越来越浓郁,愤怒的情绪越来越高涨,部分女真人对蒙古人恨得牙根痒痒,摩拳擦掌,却显得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汗庭之中,与城里的低迷和愤怒的气氛不同,氛围是那么的压抑,静悄悄地,鸦雀无声,黄猪皮紧皱着眉头,面有思索之色,却是低头不语,仿佛是心事重重地在想着什么事情。   站在下方的诸多文官武将之中,曾经的四大贝勒之一,莽古尔泰最先按耐不住,颇为焦躁地愤愤道:“奶奶的熊,孙承宗这个老贼果然是奸诈无比,明面上,看似是林丹汗最为获利,占领的土地越来越多,实则却是,他们南蛮子最为受益,收揽了不少的蒙古部族。”   “汗弟,最为关键的是,林丹汗那个老兔崽子攻打与咱们较好的蒙古部族,孙老贼却是向那些部族抛出善意,简直就是在演双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一点一点地瓦解咱们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盟,削弱咱们与那些蒙古族的关系,南蛮人真是阴险至极!”   “那些南蛮子真是可恨,就是不跟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架,分出个胜负,却频频使出阴谋诡计,背后下绊子,暗地里挖墙脚,真是无耻之极,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   随着莽古尔泰这番言词,近乎于咆哮的埋怨与牢骚,很显然,众人的反应不一,尤其是在汉人与女真人之间,显得尤为明显,前者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不以为然,后者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和莽古尔泰的反应相差不多。   更有甚者,有一些武将看着范文程等汉人文官,眼中带着敌视的目光。   毕竟,这些投降后金的汉人,多数曾经都是大明的武将,而像范文程这样的文人,更是对兵书有所涉猎,他们深知一点,兵者,诡道也。   因此,对于明朝的种种做法,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觉得那是小人行径。   “果然,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奸诈之徒....”   嗡嗡的议论声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感受着有一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切的来说,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挑衅与咄咄逼人,神色凝重的黄猪皮不再保持沉默。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争吵的?”   黄猪皮深深看了一眼莽古尔泰等人一眼,颇为呵斥的反问了一句,进而端正身姿,目不斜视,徐徐说道:“如今之时,紧要之物,就是如何化解这种对咱们后金越来越不利的局面,而不是在在这里内讧,自己人攻击自己人,使用言词羞辱对方,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于事毫无益处。”   随着黄猪皮的这番言语,汗庭中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范文程等汉人的神色,也是为之一松。   这个时候,皇太极看向了范文程,露出郑重之色,诚恳地问道:“范先生,对于后金现在的不利处境,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扭转这种局面?”   “大汗....”   很显然,范文程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皇太极会请教自己,张口就欲回答,然而,刚刚吐出两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听到范文程的回答,所有人的心思都被勾了起来,然而,范文程后续的表现,却是让众人为之气恼,暗暗心急,觉得对方是在卖关子,故意调自己等人的胃口。   “范文程,你想要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样子,爷看着就心烦,南蛮子果然都是这样的德性,比不得我们女真人痛快爽直。”   听到莽古尔泰的催促,尤其是话里话外所透露的羞辱之意,范文程不仅不生气,反而冲他笑了,那副谄媚的模样,连狗腿子、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如。   “范先生,不用理会莽古尔泰....”   皇太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为范文程解围,眉头微皱,隐隐也有一些不满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范先生,有话尽管直言,就算是有什么不对、冒犯或者失礼之处,也没有关系,你尽管放心。”   很显然,范文程要得就是皇太极的这句话,这份承诺,因此,也就不再犹犹豫豫,开始阐述自己的看法,以及相应的解决之策。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面环敌   “大汗,微臣觉得,要想摆脱目前的不利局势,关键就是在于一个‘和’字,最少要稳住察哈尔与大明的其中一个,与其和谈,尽可能地与其中一方和解,达到止战的目的....”   “嘁~不过如此,本贝勒还以为你真得有什么好主意?有何高见呢,也不过尔尔?”   莽古尔泰突然打断了范文程的讲话,话里充满不屑之意,更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进而继续说道:“不管是察哈尔的林丹汗,还是大明,都没有与咱们和谈的可能,前者与咱们有着生死大仇,堪称不共戴天,后者却有着祖训使然,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不割地,这就已经没有了和谈的基本前提条件,总不能让大汗带着大家退出辽宁,返回建州吧?”   “如果真得是那样做的话,将会愧对先人,成为后金的罪人,太祖历经数十年打下的江山,牺牲了那么多的女真人,才获得这些得之不易的疆土。”   如果说莽古尔泰的那两个充满不屑的反问,挑衅味儿十足,颇有无理取闹的意思,那么,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极为有力地驳斥了范文程的观点。   如今的察哈尔林丹汗,去年被后金打得大败,地盘尽失,惶惶犹如丧家之犬,颜面尽失,两者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与仇恨,几乎没有任何讲和的可能。   至于大明,那就更简单了,如今的后金,占据了安乐州、铁岭卫、沈阳中卫等辽宁大部分的疆土,这些都是女真人用性命和血换来的,如果谁敢放弃这些,那就是后金的罪人。   毫无疑问,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以抚民怨,这个“罪人”将会被问罪,恐怕谁也不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然而,如果不放弃在辽宁的既得利益,不返回建州老巢,毫无疑问,根本就没有与大明和谈的可能。   毕竟,如果真这么做了,就这么和谈了,与割地求和何异?   同样的道理,如果谁就这么同意和谈了,那他就是大明的罪人,为千夫所指,为百姓所唾弃,将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面,很显然,只要稍有头脑之人,不管是大明的那些文官武将,还是崇祯皇帝,都不会这么做。   最起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这么做,只能暗地里而行,以其他的名目,达到和谈的目的。   这些念头,只是在众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莽古尔泰的话音刚落,这个时候,济尔哈朗看不过去了,乃是努尔哈赤之侄,不管是辈分儿上,还是在军功以及爵位方面,一点也不弱于莽古尔泰,也就开口了,为范文程说话。   “三贝勒,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不管怎么讲,范先生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在为大汗出谋划策,也是为咱们后金着想,尽可能地摆脱目前的不利局面。”   济尔哈朗丝毫不惧莽古尔泰投来的犀利目光,对于自己不满的样子,随之转而说道:“如今之时,咱们后金的面对的威胁,不仅仅是察哈尔林丹汗和大明,两者互为掎角之势,一点一点地蚕食咱们的疆土,还有就是来自于东面的威胁。”   “咱们虽然和朝鲜缔结了《江都合约》,达成了兄弟之盟,结为兄弟之国,然而,那个朝鲜王李倧并未中断与明朝的来往,两者依旧保持着宗主关系。”   “换而言之,当然,也就是最为重要的问题,朝鲜在后金与大明之间的关系,颇为的暧昧,一边向明朝称臣,一边与咱们修好。”   “相比而言,李倧更加对大明友好,对咱们后金却是一副拖延、搪塞、应付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些敌视,前年达成的那个《江都合约》,明确规定,朝鲜要开市中江,与咱们进行贸易,然而,现在却是迟迟没有消息,也不见朝鲜有任何的动作。”   “而且,咱们与朝鲜还存着许多的悬案未决,李倧也未予以处理,更是放任他们的国人穿过边境线,到咱们的领地进行采参和狩猎,对于我朝的逃人问题,他们也是置之不理,等等。”   “还有一点,后金输送给咱们的那些‘岁币’,也是问题重重,不是偷工减料,就是质地不佳,这些都足以说明,李倧非常的不可靠,一旦看到咱们后金的处境不妙,难保他不会伺机而动,从背后给咱们一刀,不可不防啊~”   此刻,随着济尔哈朗侃侃而谈一般的讲述,汗庭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的同时,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么一个画面,西有察哈尔林丹汗,不断地逼近,一点一点地蚕食与后金较好的蒙古部落;南有大明朝廷,孙承宗不断地加固和向北延伸宁锦防线,两者相互勾结之下,彼此策应,后金在辽东的地盘大幅度缩水。   然而,面对这两股咄咄逼人而又配合默契的势力,后金却是那么的被动,而又无可奈何。   以后金今时今日之能力,所具有的人口规模,根本就无法同时支撑两场战争,不管是财力、物质方面,还是在兵力上面,都无法让后金两线同时作战。   如果强行同时开启两场战争,后金的精锐将会尽出,如此一来,势必就会使得老巢无兵把守,兵力极为空虚,防卫能力极为薄弱,很容易被人抄掉老巢。   到时候,恐怕丢掉的就不仅仅是在辽东的地盘,女真将会有着灭族亡种的危险。   “哼~朝鲜王好大的胆子,居然如此戏弄我后金,真是不知死活,忘记了当初,被本贝勒追杀的犹如丧家之犬,逃离了自己的都城,难道李倧忘记了,他的亲弟弟还在咱们的手中,作为人质,软禁于这沈阳城内。”   作为四大贝勒的老二,又是东征朝鲜的主帅,听到济尔哈朗的这番言语,阿敏就是满脸的愤怒之色,愤恨不已,更多的还是懊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一举灭了朝鲜,以至于给今天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喝骂了这么一番之后,阿敏进而看向皇太极,颇为质问的问道:“汗弟,既然朝鲜王言而无信在先,又一再的失诺在后,留那个原昌君还有何用?不如杀了就是,还能发泄诸将胸中的憋闷之气!”   “哎....”   然而,阿敏等待的回答,却是皇太极的一声叹息,显得是那么的无奈,而又有着淡淡的恼怒之意,更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的过激反应,始终保持着镇定的模样。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按月分值   “汗弟,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不能这样做吗?”   看到皇太极这副模样,满脸的复杂之色,阿敏忍不住地连连追问了一句,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个时候,感受到皇太极的目光,看到大汗对自己点头示意,库尔缠站了出来,满脸的谨慎之色,解释道:“贝勒爷,您有所不知,那个所谓的原昌君,并不是朝鲜王李倧的亲弟弟,不过是他的远房宗亲李玖,也就是朝鲜成宗之子,云川君的后裔,就算是将其杀敌,也是无济于事,朝鲜王李倧也不会在乎分毫。”   此刻,听到库尔缠的回答,阿敏愤怒的同时,心中涌现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更是觉得恶心与憋屈无比,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稳坐四大贝勒第二把交椅,如今之时,更是以四大贝勒的形势,皇太极为大汗,四人共同主政后金,还从未被人这么欺骗过,被人这么摆了一道,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阿敏被气得脸色铁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莽古尔泰等其他将领,神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看到所有人都不再言语,汗庭里的气氛是那么的安静,而又充满诡异之感,范文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大汗,以微臣之见,如果继续坚守辽东,不愿意放弃沈阳等地,咱们就有着三面环敌的危险,处境将会越来越不妙,越来越被动,离开辽东,将会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也是最为明智的选择,除非察哈尔和大明的政局发生突变,出现了权力更迭的事情。否则的话,在这辽东,咱们绝对没有扭转局势的可能,不可能同时三面开战,同时应对来自于西、南、东三个方向的敌人。”   “可是,就这么放弃辽东,撤回建州,实在是让人不忍心,也不甘心啊~!”   阿济格忽然插了一句,满脸的焦急之色,将有勇无谋而又粗暴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进而继续说道:“这可是父辈辛辛苦苦,冒着生命的危险,流下了许多的血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加上时机刚刚好,才能打进辽东,获得这偌大的地盘,一切都是那么的来之不易,怎可轻易放弃?”   “而且,只要坚守一天,咱们就还有扭转辽东局势的可能,还有机会,一旦放弃,不仅父辈这些的努力毁于一旦,以后再想重回辽东,将会是困难重重。”   “好了,阿济格,先不要说了,让范先生把话讲完。”   皇太极打断了阿济格之后,转而看向范文程,面脸的郑重之色,颇为求教地朗声说道:“范先生,你继续说....”   “大汗,一直以来,不仅是咱们对整个辽东志在必得,林丹汗也是虎视眈眈,觊觎这片白水黑土,一旦咱们退出辽东,让出沈阳等地,这些地方势必会出现一个权力真空期,对于野心极大的林丹汗而言,他绝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趁机占领这些地方......”   渐渐地,随着范文程浅显易懂的讲述,终于听明白了,他之所以建议退出辽东,主张放弃沈阳等地,这就是在以退为进,以不守为守,创造一个利益舞台,从而达到破坏林丹汗与大明联盟的目的,使他们内讧,彼此争夺地盘,因而产生嫌隙,自然而然地,联盟的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   毕竟,对于贪婪的林丹汗而言,对于放在嘴边的肥肉,绝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敢争一争,斗一斗,更遑论是大明!   虽然面有不甘之色,心中还是不情不愿,但已经被范文程的这个提议打动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先不说林丹汗与大明谁胜谁负,只要两者交恶,联盟自然不复存在,对于后金,自然而然地,这就是最大的获利所在。   而且,众人还明白一个道理,在“两虎相斗”的这个期间,后金可以收复人心,加强与那些蒙古部族的关系,弥补滨临崩溃的联盟。   唯有将后金与蒙古族的利益绑在一起,后金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卷土重来,杀回辽东,再与大明叫板。   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从目前不利的处境中脱身而出,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的同时,稳定自己的联盟,壮大自己,积蓄实力。   然而,即便深知这个道理,皇太极也仅仅是露出深思之色,并未有立即给予回应,只是淡淡地说道:“嗯...事关重大,绝非是本汗一人所能够决断,需要经过其他三大贝勒和议政大臣商议一下,方能作出裁决。”   没有人怀疑皇太极这是推脱责任,与其他人分摊风险,自太祖之时,就建立了议政五大臣以及理事十大臣共理政刑的制度,后来演变为八固山(八个旗主)主议国政,也就有了如今的议政大臣与八贝勒共议的机制。   (后金的爵位之中,除了大汗之外,以贝勒最为尊贵,八旗旗主都是贝勒爵位。)   所以,在听到皇太极这样的回答之时,莽古尔泰与阿敏都是会心一笑,露出满意之色,很满意对方的识趣表现。   如今这个时候,八旗的旗主,分别就是他们这四大贝勒,即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   尽管皇太极更进一步,当上了后金的大汗,但也是与三大贝勒“按月分值”政务的格局,四人俱南面坐,共理朝政。   所以,对于皇太极的突然上位,成为后金的大汗,莽古尔泰与阿敏虽然颇有微词,有着相当的抵触情绪,但是,有了这个诱人的条件,心里也就平衡了许多。   毕竟,汗位只有一个,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去,皇太极的这种做法,犹如将权力一分为四,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三人没有大汗的称谓而已。   皆大欢喜,不外如此。   然而,莽古尔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看似有着极大的好处,天上有着巨大的馅饼正在掉落,而在脚步的前方,也有着一个看不见的陷阱。   一旦掉入陷阱之中,轻则摔得一身伤,伤筋动骨,重则,将会有着性命之忧,毕竟,陷阱里很有可能还有倒刺。   若是细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皇太极看似平静的神色之下,却是眸光幽幽,闪烁不定,眼里弥漫着淡淡的幽幽之光,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视了莽古尔泰等人几眼。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改革驿站   陕西,绥德州....   官道之上,一个破败的驿站之中,零零落落的十几个人散坐在周遭,其中的一波人围坐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即便如此,在安静的大厅之内,声音还是显得那么的清晰。   “听说了没有?最近一段时间里,米脂县可是发生了一件轰动性的连续杀人案,杀人犯可谓是穷凶极恶,手段狠辣非常,将其形容为丧尽天良,也不为过,不仅杀了米脂县的举人艾诏,还凶残的杀害了同村之人。”   “嘿嘿...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对连续杀人案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并不知道内情,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里面还另有隐情呢~”   “杀人者,叫作李鸿基,以前和咱们一样,也是驿站的驿卒,负责送信笺这样的活儿,之所以沦落如此,只是恰逢朝廷精简驿站,节省花销,才离开驿站,返回老家谋生”   “至于被杀得那两个人,一个勾结米脂县令晏子宾,想要弄死他,另一个玩了他的老婆,只要是一个男人,有一些血性,怎么不可能杀了举人艾诏和那个jian夫盖虎?”   ......   渐渐地,大厅里不再那么冷清,随着众人一言我一语的说一句,变得活跃起来,使得这个破落的驿站多了几分生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崇祯一身的伪装,就和宋献策等人围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处,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的闲谈,这个时候,女扮男装的田秀英挨了过来,离崇祯非常的近,手忽然暗暗一直左前方,压低声音地说道:“尤公子,你看,那个人和我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一语落罢,田秀英已经收回了右手,却不断用自己的下巴示意,更是努了努嘴,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崇祯点了点头,以此回应的同时,也望了过去,脸上的笑意更浓。   一眼望去,只见,除了田秀英所讲的女扮男装之人,还有两个男子陪伴在左右,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崇祯清楚地记得,刚刚的议论就属他最活跃,说话的内容虽是中规中矩,吐露实情,但不难发现,几乎都是在为李鸿基辩解。   这时,男子又说了一番话,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忽然喊道:“哎,小兄弟,你对那个李鸿基,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尤其是整个连续杀人案,前因后果,清楚无比,就好像是亲身经历....哦不,应该说,就好像是这一切的目击者一样。”   刹那间,随着崇祯的这一嗓子,整个大厅里变得寂静无声起来,气氛变得紧张无比,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三人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他们。   毫无疑问,经过崇祯这么一提醒,大厅里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李鸿基最后一次杀人,距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就算是米脂县当地之人,恐怕都很难对整个事情的始末这么了解。   毕竟,不管是李鸿基的越狱,还是躲入深山之中,亦或是先后到两个地方杀害两人,不仅是时间跨度大,还挎着三个地方,除了当事人,恐怕很难知道。   当然,米脂县的差役除外。   “呵呵...真是可惜,听闻那个李鸿基早就离开这延安府,逃窜到其他地方,这兵荒马乱的,往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猫,就好像针入大海,官府再想抓得话,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真是可惜了了,与官府的悬赏银无缘了。”   很显然,随着崇祯这番的自言自语,那股紧张的氛围顿时消失不见,大厅里随之充斥着各种骂娘的声音。   “我就说嘛,官府已经下了悬赏搜捕文书,张贴的到处都是,那个李鸿基怎么可能还在这个地方?”   “也是,要是换做是我,也早就离开这延安府了,怎么可能停留到现在?”   “哎...官府悬赏的那笔赏银,着实让人眼红!”   “嘿嘿...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花啊....听闻,那个李鸿基结识的江湖人非常之多,要是真得将其抓住,交给官府,非惹得那些江湖人追杀不可。”   .....   当大厅里再次乱哄哄之时,崇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那三人,随着他先后转折的试探话语,他们的神情可谓是微微波澜起伏,阴晴不定,变幻不已。   这个时候,宋献策伸过头来,小声地说道:“尤公子,那三人着实可疑,就算不是米脂县的连续杀人案的嫌疑人,恐怕也和那个李鸿基有着莫大的关系,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崇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笑了笑,并未有过多的回应,心中却打开了思绪,想到了这个年头发生的大事件,众人的诸多讨论内容,结合起来,相互映照,由不得他联想起来,不由得回想起了李自成,也就是他的本名李鸿基。   若无意外的话,现在的李自成,应该和侄儿李过,正在前往甘肃甘州的路上,准备参军避难。   忽然间,千般思绪涌上心头,从李自成的遭遇,崇祯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主意,联想到了现代社会的邮政,是否可以对驿站进行改革,而非是单一的精简裁撤,将其变为一个盈利机构。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崇祯更加的知道,精简裁撤驿站,无异于饮鸩止渴,弊远大于利,不过是节省了数十万两银子而已,却使得朝廷减弱了对西北的控制和了解。   毕竟,朱由检的那个年代,西北的民乱之所以越来越大,平乱的效率非常之低,有不少的原因就是对西北的情况不太了解,而驿站,就是朝廷掌握西北情况的最快、最有效途径。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到了这些,崇祯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对驿站进行彻底性的改组,为朝廷服务的同时,将其变为一个盈利性的机构,而非是只靠朝廷划拨银子,专门供养。   毕竟,不管是驿卒和相关官员的俸禄,还是驿站的维持和整修,亦或是战马的更新与饲养,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日积月累之下,更是不少。   如果开放对驿站的限制,开放书信业务,民间也能使用,但是在付费的基础上,就能大幅度提高驿站的收入,而非是单一的为朝廷传送邸报、军情、行文等事。   (还有一章,很快就会出来,不好意思啊,确实有一些不舒服,好像中暑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家三兄妹   在这个相对原始的时代,交通不仅单一,还非常不方便,普通人要想给亲朋好友寄一封书信,多是托人顺便携带,这样的方法,不仅缺少时效性,更是具有不确定性,非常不稳定,风险也非常高,难保一定能送到。   驿站就不一样了....   而且,驿站之所以亏损那么多,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官员的公为私用,用朝廷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办私人的事情,如此一来,就给驿站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所以,在这一刻,崇祯想到,要想对驿站进行改革,成功的关键所在,是在负责人,必须不畏权贵,不畏高官,甚至于还有一些敌视官员,这样才能避免官员滥用驿站。   当然,改革的驿站,这并不是说官员不能用,可以用,但必须给钱。   因此,在这一瞬间,崇祯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李鸿基,也就是改名后的李自成,经过家乡的遭遇,被官员诬陷,若不是高立功的冒险相救,恐怕早已是人头落地。   所以,李自成具备改革驿站负责人的关键条件,对官员有着明显的恨意,最为关键的是,他曾经还是驿站最底层的驿卒,深知驿站的各种弊端,改革起来,将会更加顺手,有的放矢。   而且,杀人过后,李自成选择了从军,并未立即跟着农民起义军造反,从这一点不难看出,他对这个朝廷还是有着一定的忠心,还未完全灰心。   这个时候,崇祯又看了一眼那两男一女,根据得到的种种消息,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也?   崇祯收回了目光,一偏头,对宋献策附耳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神色变了几变,面有犹豫之色,迟疑了一下。   “放心吧,献策,你不会有危险的,冷晓磊会和你一起去一趟。”   闻听此言,宋献策的神色这才微微一松,好看了许多,连忙回答:“是,公子,我这就去。”   “嗯,你们去吧,我在房间等着你们。”   宋献策和冷晓磊向着一男两女走去的同时,崇祯也起身站了起来,向着楼上走去,而田秀英和杨启聪等几人紧随其后,也跟着离开了大厅。   不久之后,崇祯与田秀英坐在一个桌子旁,神色悠然的品着茶,享受着茶水里面的浓香,给唇齿带来的美味感觉,杨启聪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立于一侧,神情古板而木然。   “皇上,臣妾实在不明白,您刚刚为何要难为那三人啊?”   “嘿嘿...秀英,不用担心,朕可没有什么恶意,至于为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   崇祯淡淡一笑,颇为神秘的来了这么一句,同时,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这位贵妃为何这么紧张,说是紧张三人,确切的来说,紧张的只是那个女扮男装之人。   这个田贵妃,与其他的妃子不同,不仅是才华横溢,更是身手了得,还有一颗侠者之心,尤其是对拥有相似风格的奇女子,有着不一样的情怀,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味道。   很快,在宋献策与冷晓磊的带领之下,那三个人缓步走了进来,神色很是难看,却又有着隐忍之意,对于崇祯等人忌惮非常。   “公子,人带来了。”   宋献策回了一句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崇祯的旁边,而冷晓磊却是一个侧身,后退了一步,夹在了两者之间的边缘处,有着防范三人之意。   “呵呵...想必三位就是高家三兄妹吧,也就是李鸿基的老婆、大舅子和小舅子,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你....”   面对崇祯饶有兴致的询问,还有那直直的笑吟吟目光,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三人中的最为年轻之人最先坐不住,浓眉一横,脸上怒意汹汹,大有大打出手的样子,刚喊出一个字,就被另一个男子所喝阻了。   “一功,不得无礼!”   紧接着,男子又看向崇祯,脸上略有歉意,徐徐回道:“是的,公子所言非虚,在下正是高立功,这是舍妹高桂英,这个是幼弟高一功。”   崇祯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颇为欣赏高立功这副镇定自若的神采,忽然问道:“对了,你们这是想前往山西,投奔你们的舅舅高迎祥?”   这一刻,高立功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就连一直都是恬淡平静的高桂英,眉眼间都有一丝娇斥之意,高一功的反应更加过激,就想要动手,大有杀人灭口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崇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压了下来。   “三位都是练武之人,在这个房间之内,一旦动手,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能够占得优势?”   刹那间,高立功和高桂英同时冷静了下来,后者更是制止了想要动手的高一功,并摇头示意,端出了姐姐的架势,命令其安分起来。   “你们不用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在帮你们。”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的高立功和高桂英,反应非常平静,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高一功嘟囔了一句,神色很是是不然,或许是心性使然,亦或是过于年轻,挑了挑剑眉,嘴角扯了扯,颇有嘲讽的味道,就好像是在说,你在哄鬼呢?老子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相信你?   “不要不相信,我可没有开玩笑。”   对于三人的不以为然,尤其是高一功的神情挑衅,崇祯并未放在心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只要你们答应一个条件,我不仅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让你们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还可以帮李鸿基平了米脂县的事情,不管是杀人犯的身份,还是那个知县晏子宾,我都可以帮你们摆平。”   这一刻,高一功撇了撇嘴,还是一副不相信、你在吹牛的样子之时,高立功与高桂英的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惊喜莫名,相对而言,他们更加相信崇祯的这番承诺。   毕竟,有意无意间,除了屋子里的这几个好手,他们还隐约地感觉到,周围还有许多高手,不管是哪一个,就凭对方身上的气势,以及这份隐匿身形的本事,自己兄妹三人远远不如,就绝不是对手。   就是这么一批身怀高超武艺之人,不仅是围拢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边,隐隐有还有以其为主的样子。   就凭这份手段,能够招揽这么多的高手为其效力,甘当手下,足可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份着实不简单,拥有着莫大的能量。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敏锐的洞察力   “请问这位公子,是什么条件?”   高桂英与高立功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一点头,由前者开口询问了一句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一侧头,颇为喝斥的喊道:“一功,休要多言,如果有什么话,以后再讲。”   很显然,在高一功的心里,高桂英更具有威望,说话更有用,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即便是心急如焚,很想说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保持了沉默,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老实的站在那里。   心性使然,还是流露出气呼呼的模样。   “条件很简单,就是以后为我办事,不仅是你们高家兄妹三人,还有李鸿基叔侄儿二人。”   崇祯淡淡地吐出自己的条件,看到三人,尤其是高桂英和高立功露出迟疑之色,似乎是担心着什么,进而又补充道:“而且,你们尽管放心,凡是为我所办之事,绝对是光明正大,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绝对不是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闪烁其词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崇祯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神秘之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高立功随之回道:“若是这样的话,只要你为我们解决了麻烦,当然可以。”   高立功颇为吞吞吐吐的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转而诚恳地说道:“可是,这位公子,自从和李鸿基叔侄儿二人分开之后,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们二人?而且,我们姐妹三人,也无法替他们做主,下决定啊~”   “呵呵,小事儿一桩,自问,我想要找什么人,普天之下,还没有我找不到的。至于李鸿基叔侄二人,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旁的高一功嘟囔了一句,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更是撇了撇嘴,随之扭过头去。   崇祯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看到高桂英想要问什么,似乎洞察到她的心中所想,转而说道:“你们只要跟着我,时间到了,自然会见到李鸿基,绝不会超过一个半月。”   这个时候,不等三人做出回应,崇祯侧头看向一旁的冷晓磊,吩咐道:“好了,小磊,给他们找个房间,安排一下,不要怠慢了。”   “是,公子爷!”   对于众人而言,崇祯的夸下海口,一个半月之内,就能找到李鸿基,或许是一种妄语,很像是一种吹牛,崇祯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事实亦如此。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对于明末时期的一个赫赫人物,闯王李自成,有着相当的研究,自然而然地,在一段时间的走向,自然而然地,还是有一些了解。   特别是在家乡连杀三条人命,事后化名为李自成,到甘肃参军,更是知之甚详。   所以,对于“崇祯”而言,寻找其他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或许不容易,犹如大海捞针,但寻找李自成,那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久之后,一个套间的房间里面之中,高家三兄妹围坐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将声音压得极低,神情更是小心谨慎无比,就连性格冲动的高一功也老实了许多。   “哥哥,姐姐,小弟真是不明白,不过一个陌生人,只见过一面,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背景、家庭底细,你们怎么就那么天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弟弟我非常不能理解。”   高桂英和高立功的神色也很凝重,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深知,如果不能得到高一功的理解,不能说服他,很容易出问题,极为默契的一点头,前者和声说道:“一功,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对方绝对没有什么恶意,最起码是在短期之内,不会对咱们不利。”   高一功眉头微皱,正要反驳,却被高桂英摆手给打断了。   “还有,作为习武之人,你也应该感觉到了,那个尤公子的身边不乏高手,即便是咱们兄妹三人联手,莫要说逃走,就是一点好处也很难站到。”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咱们不利,径直可以让他的那些手下行动,将咱们拿下,只要说出咱们的身份,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而且,最为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的承诺,可以给咱们摆平所有麻烦,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不仅是咱们兄妹三人,还有你姐夫叔侄儿二人,从此也不用再过藏头露尾的生活。”   “可是,姐姐,难道真就这么算了,不去投奔舅舅了?”高一功的神色有一些难看,虽然提出了这个询问,但语气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么坚持,更像是例行公事,提醒一般。   “不去了....”   高桂英颇为叹息的吐出三个字,面露感慨之色,看向东面的方向,进而沉声说道:“今时不同于往日,朝廷围剿起义军的行动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在这陕西,在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孙传庭的强势围剿之下,许多起义军已经被剿灭,也就是山西起义军的情况还好一些。”   “可是,即便如此,这种情形也维持不了多久,朝廷一定会加强山西的围剿力度,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此机会,大胆的搏一把,解决咱们的一身麻烦。”   “可是,姐,这事儿可靠吗?那个年轻人值得信任吗?他真得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抹平那些事情?”   “应该可以吧....”   这个时候,高桂英忽然对崇祯有一些丧失信心,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弱了许多,进而像是喃喃自语地继续说道:“而且,从那个年轻人的做派,行事的风格,身上散发的莫名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身旁跟随的人员,都足以说明,他的来头甚大,非常不简单。”   “丝毫不将县令放在眼里,就好像对待土鸡瓦狗一般,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够表明,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恐怕超出咱们的想象。否则的话,一功,你真的以为,我与你大哥就那么天真,轻易地就相信一个来自不明的陌生人?”   这连续的一番话,不得不说,高桂英的心细如发,观察的非常仔细,更是有着强烈的女人第六感,以及极其敏锐的洞察力,更是体现了一个聪敏女人的精明之处。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机会   数天之后....   平凉府,通往固原州的官道之上,崇祯等人骑马缓缓而行,浏览着田野风光,看着绿油油的麦田,还有那一座又一座的森林,一点都没有那种属于黄土高原的荒凉之感,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此情此景,拥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崇祯”,感慨甚多,后世的陕西,多是荒芜的黄土高原,土地沙漠化非常严重,造成水土流失。   自然而然地,随着土地流失严重,经济也是大幅度下滑,粮食产量也是逐年削减。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崇祯”当然知道,数百年后的陕西为何会变得那般,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罕有草原和森林,原因很简单,在鞑子统治时期,来自于后来的人口暴涨,无节制的开发,肆意破坏森林和草原,才会酿成沙漠化严重的恶果。   这一刻,身为大明的主宰者,崇祯暗暗有了一个决定,陕西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为土地沙漠化严重而发愁,从现在开始,就必须重视可持续循环发展,不能过分开发陕西。   不难发现,在队伍之中,多了一人,正是陕西布政使徐光启,主抓赈灾和兴修水利之事。   此时,徐光启也是一身普通人的装束,也是骑马缓缓而行,就跟在崇祯的旁边,信马由缰的同时,也在轻声地向崇祯做着汇报。   “启禀皇....”   刚吐出三个字,一想到崇祯的交代,徐光启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和风格,更加贴近寻常之人的聊天方式。   “尤公子,将近一年的时间,经过朝廷各种水利建设,或是挖水井,或是挖通河渠,亦或是挖掘新的水道,陕西的抗灾已经初见成效,尤其是在靠近水渠附近的地方,粮食得到了大丰收,虽然还不能摆脱那种靠天吃饭的生活方式,但旱灾所带来的影响,也是越来越弱......”   听到徐光启的亲自汇报,再加上亲眼所见,崇祯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不再那么担心西北的赈灾。   毕竟,历史之上,明末时期,明朝之所以迅速破败,明军之所以疲于奔命于后金与剿匪之间,满负荷地两面作战,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西北的连年大旱,还不断向中原蔓延,才会使得农民起义军越剿越多。   现在好了,西北的旱灾得到了有效的救治,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在流离失所,得到一定的安抚,日子越来越稳定,这就等于掐断了民乱的根源所在,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规模民乱。   因此,在这一瞬间,崇祯又有了新的想法,徐光启是时候调回京城了,主抓大明的科学发展,负责皇家科学院的一干事宜。   当然,所谓的皇家科学院还未成立。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崇祯准备,将自己所了解的现代科学知识,尽可能地引进到这个时代,尽可能地促进明朝时的科学发展,从而转化为大明国力的优势。   确切的来说,是大明军队的优势。   很显然,即便身为文科生的“崇祯”,引进的现代科学知识有限,但只要展露那么一点,也能引起跨时代的进步。   比如,蒸汽机的概念,大概原理,电磁学的相互转化,等等....   不管是蒸汽机,还是电力的应用,就算是最为原始、效力最为底下的那种,但也会对这个时代产生巨大的促进作用,将会为工业革命的到来,铺下坚定的基础。   最为关键的是,随着蒸汽机的出现,随着电力的应用,整个社会的效率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尤其是军事与经济方面,更是将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自然而然地,对于小冰河时期的加剧,大面积爆发,延伸到山西、河南、山东等地,朝廷将会有更多的赈灾手段,挖河造渠,兴修水利,等等,效率绝对会增加数倍。   毕竟,电力的应用,意味着大型机械的应运而生。   这个时候,高家三兄妹跟在队伍的稍靠后的位置,不停地打量着队伍的前后左右,神色很是复杂,忌惮之中,又蕴含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尤其是最为年轻的高一功,更是唏嘘不已,但还是尽可能地压低着声音,唯有三人能够清晰地听到。   “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尤其是那个尤公子,出手阔绰的令人咋舌,每个人骑得都是一等一的战马,没有个百八十两根本就弄不到。”   “而且,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是,居然一下拥有这么多的上好战马,这考验的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的财力,而是个人的势力与能量,单靠钱财,很难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的上好战马。”   “哥,姐,你们说得不错,这个尤公子,身份着实不简单,来头甚大,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财力与能量,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的上好战马,主要还是在于,这么多的人通过那些重要的关卡与城池,还身携刀具,居然没有遇到一点阻拦,轻易就通过了,看来,咱们押宝押对了。”   渐渐地,高一功再也说不下去了,就是连他自己,会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兴奋的心情之中,又有几分沉重。   同时,从这些细微之处,三人更多的还是庆幸与兴奋,所谓的“尤公子”,他的能量越大,背景越深,也就意味着,之前在驿站所说的那些,也就越真,他们的麻烦越有可能得到解决。   此刻,相比于对崇祯身份的揣度与猜测,三人更加感兴趣的是,崇祯身边的徐光启,虽然这个老人一副管家的打扮,但是他的那份气度,那份谈吐,还有那份做派,都在说明,这位老人的身份也很不简单,很像一个大官。   由此及彼,不难推测,如果那位老人真的是什么大官,从他对尤公子的恭敬态度上,那副谨慎小心的模样,更加印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测,尤公子的来头甚大,远超他们的想象。   刹那间,想着想着,三人紧张地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越来越兴奋,忍不住地看向崇祯的背影,颇有高山仰止之意。   因此,经过数天的相处,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高立功兄妹三人,已经绝了逃离的念头,这一切的一切,迹象表明,就像不断地增加诱饵,使得他们无法自拔,深陷其中,再也没有离去的念头。   毕竟,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 第二百七十八章 化腐朽为神奇   固原州城内,三边总督府....   崇祯刚刚用过早饭,这个时候,冷晓磊自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边走边说道:“皇上,这是大明日报今天的早报,乃是锦衣卫从京城八百里加急,连夜送来的。”   崇祯的反应很是平静,近乎于漠然,就像是习以为常一般,伸手接过了早报,旁边的田秀英一挪身子,凑了上来,也跟着浏览起来。   “皇上,这个毛羽健和刘懋的笔锋可真够犀利的,嘴也真够毒的,将驿站批评的几乎是一无是处,俨然成了民害,天下的一大毒瘤,按照他们向报社投稿内容,这种说法,从此来看,他们已经不仅仅是想要精简驿站,大有裁撤所有驿站的意思,想要闹得更大一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说到激动之处,田秀英在上面指了指,划过几个句子,更是说道:“什么天下州县困于驿站的约十之七八,驿站用于公务的仅十分之二,用于私事的十分之八,就算是果真如此,也不该是驿站的原因啊,应该是负责人和相关官员的责任才是,怎么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驿站的身上?臣妾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坐在下方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和巡抚孙传庭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已经是洞悉一切,忍不住地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神中看出丝丝着急之意。   崇祯刚刚看完报纸,孙传庭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着急,连忙说道:“皇上,驿站可以精简,但不能裁撤啊~!否则的话,朝廷无异于自遮耳目,不利于快速而有效地了解地方民情。”   “哦~孙传庭,说说你的理由。”崇祯适时地说了一句,整个人很是平静,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孙传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面露诚恳之,缓缓说道:“皇上,不错,确实像毛羽健与刘懋所说的那般,驿站存在着诸多弊病,冗员过于严重,常常是公为私用,但是,那并不是驿站本身的问题。”   “放在平时,没有天灾,没有敌情,驿站的重要性无法得到完全体现,但是,驿站的存在,就像是地方连接京城的中转之地,可以极大地方便公文、邸报、军情等事务传送到京城,彼此收发。”   “如果没有这些驿站的存在,朝廷收发各种公文的效率将会大幅度降低,不利于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地方情形。至于驿站存在的那些诸多弊病,只要严加整顿,并对私用者施以重刑,必能得到解决。”   这个时候,洪承畴开口了,紧接着说道:“皇上,兵贵神速,所谓的兵,不仅是指得军事行动,还有军情情报的收集速度以及运送速度,而分布在各地的驿站,就极有利于军情的送抵速度,若缺了驿站这一环,军情的送转效率,将会大幅度降低。”   “而且,各地的紧急军情和灾情,仰赖的正是驿站的存在,若没有它的话,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将消息送到京城,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朝廷的各种政策,传达于地方。”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在众人期待地目光之中,崇祯并未回应是否裁撤驿站,而是颇为自语地忽然说道:“既然有那么多的人将驿站挪作私用,就足以说明,驿站有着不可替代的一方面,即便是不用于运转公文、邸报等公务,如果可以的话,平常百姓也想借用驿站之便,也是未尝不可。”   “嗯...既然你们那么喜欢用驿站,那朕就让你们用个够,可以光明正大地私用,不用再那么躲躲藏藏,假借公干之名,私下用驿站。”   “既然如此,驿站民用化,私用化,朕就将其合理化、合法化,不过嘛,却是需要付出一定的报酬,而非是免费使用。”   渐渐地,随着崇祯自言自语一般的阐述,洪承畴与孙传庭彼此对视一眼,眼睛明亮起来,那种疑惑、如坠迷雾的感觉越来越淡,明白了崇祯想干什么?   心中豁然开朗的同时,对崇祯愈发地佩服,皇上的施为,往往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变不利为有利,总能出乎人的意料,又能让人赞叹,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既然公器私用,那好,那就让你用个够,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可以合理、合法的用,不过,却是要付出一定的酬劳。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你能够掏得起相应的银钱,可以任意使用驿站,不用再遮遮掩掩。   如此一来,天下人皆可用驿站,又能给驿站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就能减少朝廷在驿站上面的投入,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个时候,就在众人崇拜崇祯的这个“奇思妙想”,深深为其折服之时,崇祯的神忽然一敛,直直地看向洪承畴,沉声问道:“洪爱卿,作为三边总督,下辖三巡抚,节制九镇总兵,你知不知道,参将王国勾结榆中县县令,拖欠当地驻军的军饷?”   刹那间,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变得极为紧张起来,洪承畴的神变了变,连忙抽身站起,躬身道:“请皇上恕罪,微臣这就甘州总兵杨肇基召来,讯问此事,还望皇上稍等个几天。”   崇祯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不断地打量着忐忑不已的洪承畴,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朕所言有假,有不实之处?”   “皇上,微臣不敢!”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洪承畴连忙回应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额头却已是冷汗直流,身体微微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是在置疑皇上的权威。   一念及此,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愈发的忐忑和紧张起来,洪承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刚想要解释什么,这个时候,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朕可不想再看到,由于军饷的原因,出现士兵哗变的问题。”   “是——是——皇上——微臣这就着手处理此事!”   洪承畴的声音发颤,话说得都不利索了,进而又补充道:“微臣这就派人前往榆中县,稳住军心,抓捕参将王国以及榆中县县令,严肃处理此事,将所有拖欠士兵的军饷补齐,不至于酿成士兵哗变的恶果。”...“”,。 第二百七十九章 那么一个管道   崇祯的反应依旧很平静,仅仅是轻轻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面有沉吟之,随之转而说道:“不过,洪承畴,孙传庭,你们要好好想一下,建立一个管道,底层的士兵能够向你们直接反应问题。”   很显然,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孙传庭,听到崇祯的这番话,都愣了一下,有一些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说到这方面,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并能予以理解。   “如果存在这么一个管道,底层士兵可以直接反应问题,也就不会存在参将王国克扣军饷的事情,发生了那么久,你们还不知道,随时都有可能军队哗变的结果。”   “是,皇上,微臣明白了,马上就着手准备,好好思谋一下,如何建立这样的管道?”孙传庭连忙做出了回应,进而又补充道:“这样的话,就能更加了解底层士兵的情况,及时的发现问题,并能及时作出处理,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发生,以防演变成更大的麻烦。”   “皇上,微臣也是!”洪承畴紧跟着也说道。   “嗯,你们明白就好...”   这个时候,崇祯才露出满意之,赞叹了一句,进而神再次一敛,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对于你们这些人,朕不仅有着东厂和锦衣卫在一旁监督,朕还准备建立相同的管道,由百姓和士兵,对你们进行监督,可以向朕直接反应你们的问题。”   闻听此言,孙传庭和洪承畴顿时脸大变,他们担心的不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监督,而是后者,百姓也具有这样的权力,可以纠察官员。   在这一瞬间,两人的思绪翻飞,不禁想起了太祖时期,创建大明之初,就有着相似的举措,赋予百姓莫大的权力,可以直接抓贪官,将其扭送到京城,交给有司衙门处理。   这还是比较好的一种情况,更有甚者,如果碰到脾气暴躁或极容易走极端的百姓,往往能够将贪官活活打死,事过之后,太祖不仅不惩处,还大肆褒奖。   尽管这样做,虽然极大的遏制了贪官污吏的滋生,但不利方面也极为明显,有些奸恶之徒,无赖之辈,往往以纠察贪官之名,将一些官员活活打死,以泄私愤。   一时间,官场之上,风声鹤唳,变得极为动荡,个个都是人人自危,时时都是胆战心惊,官员不敢轻易招惹百姓,深怕对方将自己当贪官抓了,死了,也是无处伸冤。   因此,这种赋予百姓纠察官员的政策,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取消了。   想到这些,孙传庭与洪承畴的脊背就是一阵发凉,暗暗心惊与后怕,只觉得嘴唇发干,喉咙发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忐忑不已,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苦涩无比。   如果真得再次实施那种政策,比在他们身边安插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哨,还让人心悸,日夜难眠,以后的工作更是无法展开。   似乎是洞察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看到二人那副紧张与忐忑的模样,崇祯淡淡一笑,进而补充道:“呵呵...你们不用担心,朕所讲的监督,百姓只有举报的权力,却没有执法权,只是单纯地向朝廷反应问题,然后,朝廷再派专人下来调查,核实情况,是否属实,仅此而已。”   听到这番话,就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孙传庭和洪承畴的神都是一松,明显缓和了许多,心里长呼一口气,但还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后怕之感。   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的话题再次一转。   “至于这个管道,其实也很简单,朕准备,将会对驿站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增加一些业务,其中的一项业务,就是为寻常人有偿递送信函,而这个管道,就是在此基础之上,通过书信,百姓可以直接或间接的向朝廷反映问题,也就是实名写信和匿名写信。”   说到这里,崇祯的脸上有几分得意之,颇为卖弄的继续说道:“同样地,你们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毕竟,这样的话,就算是相距的再远,底层士兵也能向你们反映问题,而不被他们的上司发觉。”   “皇上英明!”   孙传庭与洪承畴一抱拳,躬身行礼的同时,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回应,前者更是说道:“皇上,如果驿站真得增加传送书信的职能,毫无疑问,将会受到天下人的追捧,业务量将会非常的大,自然而然地,获利将会颇丰!”   “嘿嘿...还不仅如此呢~!”   崇祯意味深长的来了这么一句,满脸的笑意,进而又说道:“百姓不仅可以通过驿站寄送书信,还能寄钱,为身在远方的家人打款。当然,这样的话,收费也就更高一些。不过,军人和士兵却可以得到特殊对待,给予一定的优惠。”   这一刻,不管是孙传庭和洪承畴,还是一旁的田秀英和冷晓磊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脑海里却浮现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徘徊,不断的在回荡。   这绝对又是一个历史创举,驿站虽然存在了数百年,虽然也有着寄送书信的职能,但那仅限于官方,或是官员假公济私,才能寄送送信,却从未有过皇上说得这般,驿站可以为百姓服务,寄送书信。   自古以来,给家人或亲朋好友书信,多是托付他人,顺便携带,这样做的话,有很大的局限性,非常的不方便。   如果皇上说得这一切都是真得,天下人的生活更加方便,可以解决许多问题,而又可以为驿站创收!   毕竟,携带一封书信、一份邸报,一份公文,也是携带,如果携带更多的书信,就能削减驿卒相应一趟差事的成本,有时候,还能够有所盈余。   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还有最为实用的一点,驿站具有寄钱业务,如此一来,就可以解决许多士兵的问题,可以将他们的军饷寄回家,补贴家用。   毕竟,大多数的参军之人,都是遇着妻儿老小,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才会走上投军之路,减轻家庭支出的同时,希望能够以微薄的军饷,补贴家用。   不管是身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还是组建“秦军”的陕西巡抚孙传庭,对于这一点,都是深有感触。   尤其是这陕西,土地贫瘠,物产匮乏,生活来源少之又少,要想增加家庭收入,减轻负担,多是参军。   毕竟,一旦参军,相对而言,家里要缴纳的税赋少得多。...“”,。 第二百八十章 邮票的概念   数天之后....   总督府的书房之中,崇祯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身后分别站着杨启聪与冷晓磊二人,李鸿基就站在对面,也就是更名之后的李自成,他的身旁两侧分别是侄儿李过、高立功、高桂英和高一功几人。   此刻,屋子里的气氛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有一些异样,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一身的戎装铠甲,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于有一些灰头土脸,很显然,李自成刚到固原州城,就被崇祯叫到了总督府,看到高家三兄妹的那一刻,着实吓了一跳,冷汗直流。   就算李自成是一个傻瓜,现在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在忐忑的等待之中,李自成终于等到了崇祯的开口,对于崇祯的身份尤为好奇,那种因为王国与榆中县县令被处理,军饷发放下来,所产生的喜悦之情,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之意。   “呵呵...想必你们一定非常的好奇我的身份,为何叫你们到这里?”   崇祯的开场白没有一点出奇之处,平淡如水,说到这里,直直地看向李自成,进而说道:“尤其是你李自成,喔~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李鸿基才对,心里一定充满着疑惑,在军中待得好好的,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就当上了军中把总(百户),正是风光之时,身份怎么就暴露了呢?”   李自成的双手紧握,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脸色有一些惨白,油然而生一股绝望一般的无力感。   “放心吧,既然没有将你交给官府处理,没有公开你的真实身份,那么,我就没有准备将你投入大狱的打算,不用那么紧张,李自成。”   崇祯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极为清晰,就像是刻意的强调一般,没有再理会李自成的反应,心中是怎么样的想法,再次转移了话题。   “之所以将你们叫到这里,我就是准备开诚布公,想要你们为朕办一些事情。”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又有着丝丝诚意掺杂其中,但是,当听到“朕”这个字之时,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宛若一个旱雷在耳边炸响,李自成等人只觉得脑袋轰鸣,瞠目结舌之下,久久无法恢复平静,愣愣地站在那里。   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而言,最底层之人,帝王就像是神灵般的存在,放在平时,想都不敢想,从未想过能够见大明的主宰者一面,更不用说能够得到对方的重用?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且尽可能地发挥想象,猜测崇祯的身份,但在这一刻,听到对方乃是当今皇上,自称“朕”,着实吓了一跳,还是震惊无比。   没有人怀疑崇祯的话,更不会置疑他的身份有假,这可是在三边总督府,就连总督洪大人见到对方,都要客客气气,恭敬无比,这些足以说明问题。   一时间,五人的思维就好像停止了运转一般,有一些跟不上趟,心中激动与兴奋的同时,愈发的忐忑,自己这样的人,能够为皇上办什么事情?   “皇上,不知小的等人能为您办何事?”   最终,犹犹豫豫间,心怀忐忑之时,李自成还是问出这句话,最为关心的问题,和高立功等人一样,不敢直视崇祯的目光,心里有着莫名的敬畏之感,微微佝偻着身子。   “呵呵....”   崇祯爽朗的一笑,并未回答李自成的询问,而是说起了驿站的事情。   “不妨直言,朕准备对驿站进行改革,提高驿站的办事效率,让他不仅仅是专门服务于朝廷,还可以作为民用,不过,不管是民用,亦或是官用,改革后的驿站,都是要收费....”   听着崇祯侃侃而谈一般的阐述,恍惚之间,李自成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要自己干什么,为何独独选上了自己?   当然,在李自成的心里,更多的还是震撼,被崇祯的一连串奇思妙想...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具有重大变革的举措,震撼到了。   如果真得按照皇上的那些方法改造驿站,什么官民两用啊,什么收费制啊,什么加急业务啊等等,不难想象,未来的大明驿站,不再是但单一的收发朝廷公文,更不仅仅是官员的临时住处,将会产生巨大的收益。   最为关键的是,每个驿站不仅要有自己的账本,还要实行负责制,更是脱离地方的管束,变为一个独立部门。   换而言之,不管是官大官小,再也无法在驿站里白吃白喝,白拿白用。   而且,就算是有的驿站想要讨好地方官员,但是其他的驿站却不需如此,一旦账本的收支出现出入,和其他驿站的账本有所差别,就会启动追查和问责机制,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尤其是驿站的负责人更是加倍处罚。   最为关键的是,对于李自成等人而言,崇祯诸多的奇思妙想之中,最为为人称赞的一点就是,提出了邮票的概念,必须花钱购买邮票,方能邮寄书信。   如此一来,就使得驿站的每个业务更加账面化,负责递送业务的最底层驿卒不接触现银,只负责干活而已。   毕竟,或许一个驿站的负责人滥用私权,打开后门,让一些人不用邮票,也能寄出书信,亦或是通过驿站,想要办理自家的事情。   而邮票,就能很好地防患这一点。   毕竟,邮票就是一个凭证,更像是一个通行证,唯有它,下一个驿站才会接收,继续邮寄。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邮票有一些类似于大明宝钞,充当着中间媒介的角色,并且由朝廷专门印刷,还辅以相应的惩处制度。   随着崇祯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惊人举措,李自成震撼的同时,欣喜与激动莫名之际,更加的觉得,皇上这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真的是想要彻底性的改变驿站,让它不再是一个入不敷出的存在,让其有着一定的自主盈利能力,从而减轻朝廷的财政负担,而又不失办事效率。   忽然间,李自成有一种错觉,从崇祯的种种言词之中,感觉,继商部之后,朝廷很有可能会出现第八部的存在,而这个第八部,就是专门负责驿站的诸多事宜。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诸多弊病   改革后的驿站,将会独立于其他衙门之外,不受地方政府所约束,仅此一点,就已经是初现端倪,已经有了新部存在的基本条件。   一念及此,想到皇上将改革驿站的重任交到自己的身上,李自成就情不自禁地激动了起来,大有一展拳脚的感觉。   很显然,一旦为驿站组建第八部,他这个负责人,他李自成将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身居要职,成为朝廷的八部尚书,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刻,李自成就好像化身为爱幻想的做梦人,俨然将自己当做了朝中重臣,端正了姿态,崇祯刚一说完,他就面有踌躇之色,郑重地紧接着说道:“皇上,要想对驿站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制度上的改革只是一方面,人员的筛选虽然也很重要,但是,驿站本身的运输能力也有待加强,亟待解决。”   “以往之时,按照朝廷的规定,驿站可以分为三六九等,一般重要处,需要马匹八十、六十、三十不等;非重要处,则为二十匹、十匹、五匹。”   “然而,皇上,别的地方,小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这陕西的驿站,在驿站当差多年,却是有着深刻的体会,知道的清清楚楚,不仅是简陋异常,就连普通的马匹也无法维持在正常数量,更不用说驿站必须储备充实的粮食,以供过路差人食用了。”   “而且,地方官员,以及下来巡视的朝中官员和太监,对于驿站的剥削尤为严重,往往是利用邮驿之名,大肆挥霍,勒索驿银。殴打驿官和驿卒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   此时,李自成不像是在建言,更像是一个驿站的驿官或驿卒,大肆向崇祯倾诉苦水,讲述驿站人员的不易。   “这些还不算什么,有的时候,那些下来的官员或者太监,动辄就会动用驿粮,日支出多达百石,蔬菜银更是多达百两。更有甚者,在驿站置备入藏物料,竟用银十三万两,等等,这样的事例不一而足。”   “因此,由于驿站根本承受不了沉重的负担,凡此种种,带来了难以相信的恶果,许多驿官驿卒都逃亡在外,驿务多为荒废。”   ......   拥有着一个历史学家的灵魂,尽管“崇祯”早就有过了解,听说过明末时期驿站有过诸多的弊端,但是,亲耳所闻,还有亲眼所见,这份切身体会的冲击力,使得崇祯的内心沉重无比。   两者身份相差的悬殊性,由于心存敬畏与顾忌,以及一些事情的敏感性,崇祯知道,李自成看似大嘴巴的牢骚,却未尽述。   比如正德年间,皇帝下江南游耍,可谓是极尽奢华,所费甚巨,不仅命令沿途的驿站准备美女,以备皇帝到来之时随时享受,寻欢作乐;水路驿站征用的民夫,更是多达数十万,严重骚扰了沿路百姓的生活,给当地的农业正常生产,带来了极大的妨碍。   总之一句话,驿站之所以成为一大民害,不在于其本身,而是源于朝廷的滥用,官员的肆意盘剥,挪作私用。   如果驿站真得有那么不好,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民信局”,由宁波帮商人创办,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江南部分地区,专门从事寄递信件、物品和经办汇兑。   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崇祯”颇为推崇犹太人经商的一个经典准则,大意就是,世界上没有不值钱的东西,只是你还没有发现它的价值所在而已。   崇祯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回应,渐渐地,大概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他想干什么,一句话,就是在要钱。   毕竟,不管驿站进行怎样的改革,都必须有大量的粮食储备,还有要维持一定数量的马匹,脚力要好。   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既然是驿站,就需要许多的驿卒,不仅要养活他们,还必须给予一定的工钱,否则的话,没有报酬的话,谁愿意出力?   皇帝不差饿兵,不外如此。   等到李自成说完之后,和其他四人一样,面露希冀之色,眼巴巴地看着崇祯,后者却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既然要改革驿站,朕就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改革之初,必须投入大笔的银子。”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目光不再游移不定,扫视着几人,而是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   一时间,李自成只感觉如芒在背,压力倍增,犹如身兼千斤重负,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一些急促起来,这个时候,崇祯这才再次开口。   “李自成,朕喜欢坦率直言,不妨明确地告诉你,关于驿站初期的用银,朕会划拨给你,尽可能地满足。但是,你要事无巨细地将每笔账都要记下来,以便日后有账可查。”   “年终末尾,审计账目之时,如果用于驿站改革的款项,有着大的出入,要是其中存在着贪污、挪作私用之嫌,可别怪朕事先没有提醒,到时候下手无情。”   “是,皇上,小的明白。”   李自成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听到崇祯这番几乎不顾情面的话语,神色反而轻松了许多,隐约之间,眉宇间有一丝笑意盈盈。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崇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说话之间,更是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高桂英,转而看向李自成,神色颇为暧昧,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好了,李自成,你们先下去吧,好好和媳妇儿‘团聚’一下,那个啥,嘿嘿....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是,皇上,臣等先行告退了....”   五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刚开始的时候,听到前面之言,倒没觉得什么,一听到后面之语,高桂英的面颊就是绯红无比,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所谓的“团聚”和“那啥”,代表着什么?   很污...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更是非常的污!   “嘿嘿....皇上说得是!”   李自成的回应却是一阵傻笑,随后的话语,更是使得高桂英的一张俏脸更红了,更是埋下了头,跟着其他人,连忙退了出去。   五人刚一离去,这个时候,田秀英却款款走了进来,崇祯淡然一笑,朗声问道:“爱妃,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田秀英嫣然一笑,又有几分如嗔似怒之意,嗔怪一般的回道:“皇上,你怎么忘了?算算日子,皇后姐姐就快临盘了,咱们是不是该返京了?”   “对对,怪我——怪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崇祯露出恍然之色,颇为自责的连连轻抚着额头,惭愧一般的自语之后,进而颇为感激地说道:“爱妃,还好你提醒的及时,咱们明日就离开固原城,启程返回京城。”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下午....   书房之中,崇祯依旧坐在那里,对面站着之人却换为了陕西布政使徐光启,屋子里只有两人,静悄悄地。   “徐爱卿,朕准备将你带回京城,主持皇家科学院的相关事宜,对于陕西布政使一职,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向朕推荐?”   “让臣返京?皇家科学院?”   听到徐光启呢喃一般的吐出两句话,满脸尽是疑惑之色,尤其是说到“皇家科学院”之时,疑惑与不解的同时,又有几分好奇之意,有一些发呆的看向崇祯。   “呃~徐爱卿,是这样的,所谓的皇家科学院,有一些类似于朝廷现在的皇家医学院,专门从事相关领域的研究,而皇家科学院,就是专门负责研究天文、术数、西方所讲的化学、生物、物理等方面的科学知识。”   听到崇祯的这番解释,很显然,徐光启的神色有一些黯然,好像并不怎么愿意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固有观念,一向都是学而优则仕,对于这些所谓的“科学”,多是以“奇巧淫技”来形容,上不了台面,并不是读书人的正途。   更何况,徐光启本就是身居要职,乃是朝中重臣,如果让其转而负责“皇家科学院”,还未获得天下人认可的门课,自然而然地,心会有不甘。   “可是,皇上,微臣没有听说过朝廷有‘皇家科学院’这个衙门啊?”   “所以啊,徐爱卿,朕准备让你负责此事,组建皇家科学院,搜罗这方面的人才,专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崇祯的语气充满玩笑的味道,听得徐光启一愣一愣的,有一些愕然,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同时也意识到,皇上组建皇家科学院、并且让自己负责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   看到徐光启有一些欲哭无泪的模样,崇祯的心里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并且神色为之一敛,郑重地进而说道:“徐爱卿,莫要看轻了这皇家科学院,他一样的重要,同样可以拯救苍生,匡扶社稷,有助于实现大明中兴。”   “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火器,它们就是这些科学的产物,对于朝廷至关重要,你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说到这里,崇祯的神色认真无比,直直地看着徐光启,语气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颇为咄咄逼人的问道:“徐爱卿,说老实话,你也觉得洋人的那些玩意儿都是奇技淫巧,上不了台面?”   这个时候,不等徐光启做出回答,崇祯又转而说道:“徐爱卿,莫要说是整个朝廷,就是放眼于天下,你应该是最早、也是最为频繁接触洋人的那批人吧?”   “不仅极为积极地学习西洋的科学知识,对于物理、数学、天文、机械尤为感兴趣,和那些洋人一起翻译了不少的西洋著作,还信了天主教,并成为了一名信徒。”   “而且,对于天主教的宣扬与传播,你更是不惜余力,不仅出钱出力,建造教堂,还尽可能地为那些洋人创造机会,增加他们的信徒。”   “徐爱卿,朕说得没有错吧?”   这一刻,随着崇祯缓缓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称呼虽然亲昵,但一番话停下来,徐光启听得却是心惊肉跳,冷汗直流,再也没有那种不甘之色,早就将皇家科学院的事情跑到九霄云外。   崇祯没有再理会徐光启此时的神情举止,神色变化,而是抽身而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的同时,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朕还知道,不管是在陕西西安的汤若望等人,还是在山西的洋人,亦或是在江南宣传天主教的洋人,他们表现的都是那么的悲天悯人,不是赠医施药,就是购买许多粮食,发放给灾民,同时也在宣扬他们的主,乃是世间唯一的真神。”   渐渐地,崇祯的话语开始夹杂着几分怒意,说话之间,踱步来到了徐光启的旁边,并停了下来,靠近他的耳边,声音虽然变小了许多,但声势反而显得更大,使得徐光启的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眼皮直跳。   “当然,这并不是说,那些洋人不能那样做,那样做也没有什么错,之所以说这些,朕就是很想问问,很想知道,不管是赠医施药,还是大肆施粥,亦或是兴建教堂,他们远赴重洋,千里而来,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的贵重物品,又哪来的那么多的银子,干这些事情呢?”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那么的诛心,宛若一柄重锤,一下下地狠狠击在徐光启的心脏之上,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面色更是有一些泛白。   “徐爱卿,你可千万别误会,之所以这么讲,并不是说,那些洋人的钱财来路不正,恰恰相反,根据朕得到的消息,了解到的情况,那些洋人非常的清白,他们得到的那些银子绝对是来自于正途。”   崇祯走开了,不再与徐光启耳语,再次缓缓踱步起来,绕着徐光启转圈,自然而然地,声音再次恢复到那个强度,隐隐还变大了一些。   “朕还知道,那些洋人的钱财绝大多数都是信徒捐赠,而且,天主教也非常鼓励这一点,或是怂恿,或是教唆,亦或是蛊惑,恨不得信徒将全部家财都捐给教堂。”   “不管有没有唆使,都是成人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愿捐出自己的钱财,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很正常,寺院、道院等地不也有捐香油钱一说吗?”   崇祯的声音越来越冷,好像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更是忽然停了下来,就停在徐光启的身后,犹如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之所以讲这些,朕就是奇了怪了,去年之时,朝廷的财政还很紧张,没有多少银子能够用于赈灾,怎么就没有见有人主动捐钱捐物,主动赈灾呢?”   “好,就算是向朝廷捐输,那些银子大多都被贪官污吏私吞,那为什么不以个人的名义救济百姓呢?”   “好,就算是嫌麻烦,太费事,不想亲自出面救济灾民,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将银子捐给附近的寺院、道院等等,由他们出面周济灾民,为何非要选那些洋人的教堂呢?让他们干这种收揽民心的好事儿呢?”   “难道,真得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第二百八十三章 挑衅皇权   一连串的话语,说得徐光启哑口无言,头埋得更低了,根本就不看崇祯的目光,更像一根木棒,一次次的迎面痛击徐光启,思想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力。   “徐爱卿,看着朕的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崇祯来到了徐光启的正前方,以命令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等到徐光启目光闪烁的看向自己之时,再次问道:“徐爱卿,和那些洋人接触了那么久,那你知不知道,在他们的天主教之中,教皇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凡是天主教教徒,都要无条件地忠于教皇,并且要坚定不移的执行教皇的任何训令。”   刹那间,徐光启顿悟了,明白了崇祯的言词为何这么的犀利?气势为何那么的越来越咄咄逼人?为何对天主教那么的反感于抵触?   同时,徐光启的心里也是震惊无比,隐隐还有一些后悔之意。   也难怪皇上会这么生气,几乎是暴怒的吼出这番话,在大明这片土地之上,一个强势的宗教正在滋生,他的根源就是来自于西洋,而非是本土。   最为关键的是,它的教义严重挑衅、并藐视皇权!   不难理解,一旦天主教真得发展起来,教徒达到数十万、数百万,甚至于上千万,大明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皇上的位置将会变得微妙起来,皇权不再是那么至高无上,就好像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而这,是任何一个帝王所不能忍受的地方,哪怕是再如何贤明的君主,也是如此。   恍惚间,徐光启想起了数年前的“南京教案”,并且因此演变成大的事件,波及到全国的天主教,万历皇帝更是明令,驱逐在大明的所有洋人。   听到崇祯的这番话,徐光启反而明白和理解了万历皇帝为何那么做?反应为何那么激烈?   当时的南京礼部尚书沈榷之言,上书的那几封信,对于天主教的指责,都不过是一个引子,根源所在,还是天主教触及到了皇权的利益,威胁到了皇帝的统治。   作为当时积极为传教士辩护的人士之一,对于当时的情况,徐光启尤为清楚。   现在俨然已经很清楚....   什么与白莲教勾结啊,什么道德秩序遭到破坏啊,什么对皇帝和大明文化不尊重啊,什么图摸不轨啊,等等。   沈榷的种种自责,数次上书,或许其中掺杂着个人的恩怨,本着极为推崇佛教,对于其他教派很是排斥,虽然那些指责的水分很大,但是现在看来,沈榷有一点没有错,最起码也是徐光启亲眼所见,也是最无法反驳之处。   那就是,天主教不仅排斥当地的佛教、道教等宗教,视其为邪教,对于大明的风俗习惯、文化也很不尊重,隐隐有着藐视皇权之意。   何为至高无上?   先不深究其意,这个词语往往是用于形容皇权,而那些天主教却将其用到了他们的教皇身上,其意也显,其意也昭,再清楚不过了。   何况,有些洋人还付诸了行动,禁止教徒祭祖拜孔,只尊耶稣?   当沈榷以此为反驳的论点之时,徐光启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当面欺君吧?   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是说瞒就瞒得过去的,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根本就经不起深究,一查便知真假。   呼....   徐光启暗暗长吐一口气,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也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了,也意识到,皇上这是在敲打自己,并没有追责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有这一连串的诚恳意切的言语,近乎于是在鞭策,还有相应的委以重任。   “微臣谨遵圣命,听凭皇上的安排,一定将皇家科学院办好。”   闻听此言,崇祯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深深看了徐光启一眼,紧接着沉声说道:“徐爱卿,如果那些洋人只是单纯的传教,而非是排斥我朝的刚理伦常、百姓的生活习惯以及民风民俗,朕也不会对他们那么反感。”   “你是上海人,从南到北,又时常接触那些洋人,一路走来,你应该很清楚,并且深有体会,所谓的天主教,行事作风,颇为的强势,不仅不让信徒供奉其他的神佛,还不断地向教徒宣扬,要忠于主,要效命于教皇。”   “徐爱卿,你知道吗?朕要比你还要了解天主教哦....”   崇祯忽然意味深长的来了这么一句,嘴角泛着一丝丝笑意,颇有嘲弄的味道,转身而去,回到了坐椅之上,倚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下巴之前,属于帝王的那种威仪少了许多,却平添了属于小年轻的那种狂放不羁味道。   “徐爱卿,朕给你说一下上上任的教皇,也就是保罗五世,将他在位六年的种种事迹,听过之后,对于天主教,你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请皇上示下....”徐光启适时地说了一句,语气是那么的谨小慎微,心中也是非常的忐忑。   “保罗五世,登基为教皇不久之后,就决惩那不勒斯王国的首相,也就是相当于我朝的首辅,原因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那位首相按照本国律法,将犯法的传教士交给世俗衙门审判。”   “后来,为了教皇对于地方或者国家有管辖权,传教士具有豁免权,也就是不受某个国家律例约束而不被审判的权力,和威尼斯这个国家大打出手,发生了军事冲突。”   “对了,徐爱卿,顺便提醒你一句,这个所谓的天主教,并不是单纯的宗教,他们有着自己的军队,名曰十字军。”   “还有,也就是在同年,保罗五世宣布,教皇才是天主教的领袖,禁止英国教徒向本国过往宣誓,宣誓效忠,更是不承认英国这个国家国王的合法地位。”   徐光启听得心惊肉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是汗毛倒竖,虽未流汗,却不断地擦拭额头,显得心虚不已,紧张地喉咙蠕动,直咽口水,嘴唇更是发干,微微颤动。   崇祯这简短的一番话,抛出的一个又一个消息,就好像一个个重磅炸弹,将徐光启的精神体炸得体无完肤。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选   这一刻,徐光启有一种如坠梦幻的感觉,觉得崇祯说得是那么不真实,就好像虚构的故事一般,所谓的教皇,也就是一教之主,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力?   最为关键的是,一个宗教,居然还有自己的军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仅可以任意处罚一个国家的朝中重臣,相当于首辅的臣子,更是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简直就像是一个神话故事,显得是那么不真实。   然而,容不得徐光启深思,揣度这番话的真实程度,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再次一惊,愈发地紧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徐爱卿,难道未来的大明皇帝,合不合格,合不合法,也要得到天主教的认可不成?轮到那个所谓的‘教皇’说三道四?”   “还有,徐爱卿,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希望我大明的皇帝,沦为那个英国国王的存在,犹如一个傀儡皇帝,时刻都要面临着教皇对朝政的指手画脚?”   “而且,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将来,不管是所谓的教皇,还是天主教的传教士,在我大明的国土之上,都不可能拥有莫大的权力,又是什么管辖权啊,又是什么豁免权啊,都不可能!”   “就算是他教皇本人,要是在我大明的国土上犯法,一样是与庶民同罪,一样要受到衙门的审理和处分,不会有任何的区别对待之处。”   一语落罢,崇祯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里寒光凛冽,隐现杀机,身上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而又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徐光启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并且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看到徐光启灰头土脸的模样,被自己数落的狼狈不堪,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被自己这个小年轻如此训斥,崇祯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落忍,过意不去。   “好了,关于天主教的事情,暂且不谈了,咱们还是回归到主题上面吧。”   崇祯故作一副轻松之色,以总结性的口吻来了这么一句,不等徐光启作出回应,进而继续问道:“徐爱卿,关于接任你为陕西布政使一职,你有没有比较欣赏而又适合的人选啊?”   很显然,之前的谈话,给徐光启莫大的压力,心中残留着不少的阴影,面对崇祯的询问,表现的愈发的谨慎之时,更多的还是迟疑不定,很是忐忑,很是担心说错话。   “徐爱卿,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更不要有任何的顾忌,有话尽管直言,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就好像洞悉了徐光启的心中所想,崇祯催促一般的安抚过后,进而又补充道:“而且,你也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提出建议,推荐人选,具体是要用谁,还是要由朕决定,即便是真得出了什么问题,问责也追究不到你的身上,直说便是。”   其实,在崇祯刚开始询问之时,对于接替自己的人选,徐光启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奈何后面发生的一系列谈话,使得他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恍惚间,徐光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想起了崇祯如今的用人风格,十之七八多是青壮年,暗暗一咬牙,也就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不决,吐出了一个名字。   “皇上,微臣觉得,宋应星就非常适合陕西布政使一职,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徐光启面露思忖之色,颇为谨慎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头头瞄了一眼崇祯的神色变化,看到那个年轻的面孔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隐约之间,还微微一点头,心里的胆气就壮了许多,愈发地自信。   “皇上,此人的学问极为渊博,多有涉猎,尤其是在机械与农业方面,有着不俗的造诣,又擅长水利之道,非常符合陕西今时今日的用人条件,便于继续推行现在的赈灾与水利建设相结合之策。”   “而且,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大多数的时日,宋应星都是充当着微臣副手的角色,每每都是到赈灾与兴修水利的最前线,坐镇指挥,对于陕西布政使的职责,更是极为熟悉。”   这个时候,崇祯没有任何的掩饰,听得频频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对于宋应星这个人,即便是徐光启不说,也早就有所了解,可谓是明末时期的全才科学家,著有《天工开物》这样的科学巨著,犹如一本科学界的百科全书,被人称之为“中国的狄德罗”。   不仅对天文学、声学、农学以及工艺制造学有着极深的研究,还擅长音乐和作诗。   所以,就算是没有那些理由,没有那些推荐的原因,当徐光启说出宋应星这个人名之时,崇祯就已经认定了,就由他担任陕西布政使一职。   即便如此,尽管决心已下,崇祯还是没有给徐光启明确的答复。   “嗯,好,徐光启,朕知道了,对于宋应星,朕会好好考虑,慎重思量的。”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应,看到崇祯脸上有一些应付的样子,徐光启的心里就是一阵黯然,有一些失落,但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是心有不甘,还想为宋应星争取一下,一想到之前的种种,也就忍住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徐光启都已经是自顾不暇了,麻烦事缠身,天主教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皇上真得不耐烦,叫起真来,此时为宋应星说话,反而是害了他。   一动不如一静,不外如此。   徐光启失魂落魄离去了,刚走没有多久,孙传庭和洪承畴联袂走了进来,神色很复杂,有忧虑,有犹疑,有忌惮,等等。   “两位爱卿,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崇祯的询问,孙传庭与洪承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彼此对视了一眼,微不可察的同时轻轻点头,后者连忙上前一步,并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恭敬地说道:“皇上,您先看看这个....”   崇祯接过了奏折,并未立即展读,而是面有疑惑之色,扫视了一眼,这才低头浏览奏折里的内容。   在崇祯看得过程中,孙传庭上前一步,随之开口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难言之隐   “皇上,自古以来,西北就是贫瘠之地,陕西并没有多少良田,许多地方都是盐碱湿地,无法种植农作物,然而,陕西的五位藩王占据的耕地数量就超过了一半以上。”   “而且,朝廷要在陕西大肆兴修水利,挖河造渠,清理黄河水道淤泥,这些工程的施工之地,所经之处,避免不了,就会经过一些王爷的封地。”   “征用民地,尚且还要给予一些补偿,更不说诸位藩王了?可是,皇上,王爷们所要的补偿数量,大大超出了朝廷的规定标准,朝廷划拨的款项又是固定的数额,如果为王爷们破例,增加他们的征地补偿,就会出现失衡,剩下的钱银就不够补偿其他人的了。”   ......   崇祯早就看完了折子里的内容,很是意外两人的联名弹劾,指责陕西五位藩王的累累罪行,再一听孙传庭这一番近乎于倾诉的阐述,顿时明白了。   这是想让自己削藩,在陕西,搞掉几个藩王,从而减轻他们在地方上的施政压力和遇到的阻力。   毕竟,孙传庭与洪承畴的官虽大,一个巡抚,一个总督,都是朝中重臣,而又手握重兵。   然而,藩王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并不在大明律例的管辖范围之内,即便是触犯了律法,也是交由宗人府负责审理与处置,他们这些人的官职再高,也很难插手,也管不着。   等到孙传庭忧心忡忡地说完之后,崇祯沉吟了片刻,在两人期待地目光之中,却是缓缓说道:“孙爱卿,洪爱卿,打开天窗说亮话,朕就直说了,至少是现在,还不能动这些藩王宗亲,不是朕护短,顾念血脉之情,而是有着难言之隐,不得已的苦衷。”   这一刻,听到崇祯这句几乎没有任何余地的话语,两人难免流露出失落之色,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犹如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颇为的无奈。   原本以为,从皇上去年对待皇室宗亲的态度,尤其是果决地一连拿下了福王与唐王,让孙传庭与洪承畴有一种感觉,抱着很大的希望,只要自己两人联名上书,将陕西藩王的累累罪行罗列出来,提交上去,皇上一定会予以处理,裁撤掉两三个藩王,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那么骨感。   看着两人有一些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模样,崇祯的心里也不是味儿,唯有心里叹息。   “唉...我何尝不想一举削掉天下诸王,收回全部的封地与一些征税权?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朕的根基还未稳,弄掉福王与唐王,皇室宗亲已经是那么动荡,怨言四起,如果再弄掉陕西的几个藩王,非逼得其他藩王走极端不可。”   “虽然不惧他们的起兵造反,也不惧他们与一些宵小之辈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却担心,因此而造成的天下动荡,引起的时局不稳。”   崇祯心里这样想着,暗暗摇头,隐隐间,流露出颇为无奈的神情,看到孙传庭与洪承畴如此失落的模样,心有不忍之下,再想到陕西如今的情形,灾情虽然在向好,但还很微妙,一旦处理不好,前期的努力就白费了。   “嗯....孙爱卿,洪爱卿,这样吧,回京之后,朕会发出一道旨意,申斥陕西诸王,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的救灾,如若再有过分的要求,或者是可以阻挠救灾行动,朕绝不会轻饶他们。到时候,裁撤掉一两个藩王,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谢主隆恩,谢皇上体恤微臣等在陕西的艰难。”   孙传庭与洪承畴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之时,再施一礼,情绪却是那么的不高,并没有多少好转,在他们的眼里,崇祯的这番言语,更像是安慰自己两人的寒暄之语,并没有太大的震慑效果。   这一刻,崇祯这般的应付态度,使得孙传庭与洪承畴的压力倍增,让他们觉得,在这陕西,以后的路将会更加难走,尤其是陕西的那五位王爷知道这件事情,气焰势必更加的嚣张,狮子大张口,索取的更多。   短暂的沉寂过后。气氛有一些僵硬,洪承畴忽然面有不甘之色,想要再争取一番,游说一下,希望皇上能够动一个陕西藩王,那么,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很多,更容易施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洪承畴张口语言,却被孙传庭眼神示意、摇头阻止了,态度很是坚决,他好像想通了什么,才会在这一刻阻止洪承畴。   不久之后,总督府后花园的小亭子之中,洪承畴与孙传庭相对而坐,周遭只有两人,显得很是安静,他们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   “孙大人,本官实在不明白,你刚才为何要阻止呢?如果咱们再坚持一下,或许皇上的态度会有所松动,即便是不动那些王爷,也会予以一番警告,咱们在陕西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等到洪承畴牢骚完之后,孙传庭面露犹豫之色,沉吟了片刻,随之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凝重地低声道:“洪大人,本官现在明白了皇上为何那样做,一再拒绝咱们的请求,没有处置藩王之意,皇上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那样做。”   “哦...孙大人,此言何意?”洪承畴心里突了一下,连忙追问了一句。   “洪大人,这样说吧,本官透露一个消息,听完之后,你就全明白了。”   “孙大人,快讲!”   面对洪承畴的催促,孙传庭反而没有急着回答,似乎是心中顾忌着什么,面露谨慎之色,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真的无人之后,这才再次缓缓予以回答。   “洪大人,据京城传来的一些风声,自从皇上裁撤掉福王与唐王,并收回所有封地之后,再加上,皇上之后一连串针对皇室宗亲的举动,使得京城的那些王爷兴奋起来,私下奔走,表现的异常活跃,更是有宗亲扬言,表达对皇上的不满。”   孙传庭隐晦的话语戛然而止,虽未尽言,但洪承畴却是心领神会,明白其中隐藏的意思,以及后面还未表达的一些信息,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和胆大妄为的投机者,更有一些获得藩王封号、却没有封地的王爷,就属这些王爷对根基未稳的皇上威胁最大,恨不得取而代之,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很显然,皇上如今的这般态度,就是在稳住和安抚那些颇有怨言的皇室宗亲。 第二百八十六章 怪怪的感觉   崇祯二年,二月初四   啊....   一阵阵的嘶吼,自慈宁宫的里屋传出,闻者为之揪心,痛彻心扉,大量的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慈宁宫,步履匆匆,神忧虑而着急。   此刻,崇祯在慈宁宫的大殿上踱步而行,不断地转圈,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神不宁,坐卧不定,每每听到里屋传出的嘶嚎,就忍不住地迈步而行,想要闯进去,却被一旁的宫女和太监簇拥般的阻止了。   “皇上,不可,皇后娘娘正在分娩,女人生孩子,男人看的话,非常的不吉利,皇上还是耐心地稍等一会儿。”   “起开,让朕进去!”   尽管崇祯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从不相信吉利不吉利一说,可奈何,周围那些人的守旧思想早就是根深蒂固,任凭崇祯怎样推搡,如何的命令,即便是冒着以下犯上之罪,守在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也丝毫不相让。   毕竟,在他们的思维里,以下犯上,最多也就是丢了自己的脑袋,要是皇上因为看女人生孩子,有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可就是灭门之祸。   哇~哇~哇~   一声嘹亮的孩啼骤然响起,打破僵持而喧嚣的局面,自里屋传了出来,回荡在大殿之上,使得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崇祯更是面一喜,喜不自胜地连连惊呼道:“哈哈...生了~生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妈子从里屋跑了出来,满脸的谄笑,边走边报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子,皇后娘娘生了一个皇子!”   “哈哈...我崇祯也有儿子啦!”   崇祯一阵仰天大笑,整个人都是那么的神清气爽,紧接着,甩开人群,大踏步而去,径直向里屋走去,那些宫女和太监再也没有阻拦,但神却还是有一些惨白,难看不已,深怕皇上迁怒自己,由于刚刚阻拦的事情。   不过,还好,皇后娘娘生了一个龙子,皇上不仅不会追究自己等人的以下犯上,按照宫中的惯例,还会有一定的奖赏,尤其是在皇后娘娘分娩期间,在旁服侍之人。   “皇后,辛苦你了.....”   崇祯坐在床榻的边缘,一脸的温柔之,说话的同时,轻抚周皇后有一些散落的鬓角发丝,将其向一侧拢了拢,更是爱怜的摸了摸周皇后有一些苍白的面颊。   听到崇祯这句充满疼惜的话语,还有随后一连串颇为亲昵的动作,周皇后顿时感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暖意,那种产后的疼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为一种甜蜜感所取代。   一时间,沉浸于这种幸福之中,丈夫,孩子,就在身旁。   “小家伙睡得还挺香啊~!”   崇祯轻轻捏了一下躺在一旁的婴儿,那胖嘟嘟而又有一些皱巴巴的小脸,动作极为的小心,更是流露出浓浓的宠溺之。   “皇上,咱们的皇儿,您是不是该给他取一个名字了啊?”   尽管身体十分的虚弱,周皇后还是有气无力地努力提醒了崇祯一下,脸上满是笑吟吟的笑意,温柔的看着崇祯。   崇祯抚摸婴儿的动作忽然一滞,隐隐间,甚至有一些僵硬,脸上的笑意也变淡了许多,更像是强装而出,思绪却已经是百转千回,处于一种天人纠缠的精神状态。   这一刻,崇祯脑海里好久都没有出现的那个残存意识,忽然又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而又微乎其微的影响着崇祯的情绪,确切的来说,那个残存的意思,应该就是朱由检,只是这股意识越来越虚弱,对于崇祯的影响也越来越弱。   朱——慈——烺——   忽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崇祯的嘴里就蹦出来了这几个字,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地暗自嘀咕道:“难道....有一些事情无法避免,真得改变不了?”   崇祯已经听不见周围叫好的声音,也不在乎众人对这个名字的盛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算了,朱慈烺就朱慈烺~不管怎么讲,自己只是灵魂穿越而来,这副身体还是人家朱由检的的,也就说,这份血脉,还是人家老朱家的,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灵魂,而发生变化什么。”   想到这些,崇祯只觉得心里怪怪的,感觉膈应得慌,有一种替别人养儿子的感觉,但是,确确实实,又是自己播种的种子,只是借助了这副身体而已,整个过程都是自己在经历,并亲自而为。   然而,相比于此时复杂的心情,崇祯的脑海里却有一股欢愉的情绪在扑腾,崇祯知道,那是朱由检残存的一丝丝意识。   不久之后,崇祯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慈父一般的笑容,看向朱慈烺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柔和,心中却在不断地警告着那一丝残存意识。   “朱由检啊朱由检,你也可以死得瞑目了,安心地去了,如今的大明王朝,已经走上了正轨,各个弊端相继被解决,或者被压制下来,中兴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纠缠了,早点去投胎。”   “否则的话,如果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总是这么碍事儿,休怪我贾亦韬走极端,既然可以做到今天这一步,让大明越来越好,那么,我也可以亲手毁了这一切,我可不喜欢那种被动地束手束脚的感觉......”   渐渐地,随着这番威胁之言,“崇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属于朱由检的那一丝残存意识如潮水般退去,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大脑也变得格外空明,很是舒服起来。   这个时候,在京城之内,最为热闹的地方,非周府莫属,不断地有人登门求见,即便是吃了闭门羹,还是送上了重礼,以示讨好、恭喜之意。   书房之中,周绎那是满脸的红光,难掩的兴奋之,说不尽的意气风发与春风得意,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周奎更是如此,即便是强装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眉宇间都是笑意,悠然的捋着胡子。   “父亲,姐姐真是太争气了,居然生了一个皇子,咱们周家可就要发达了,我那外甥儿迟早都要被立为太子,一旦太子继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大明的江山也有咱们周家的一半。”   “嘿嘿....父亲,此次,姐姐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姐姐已经是皇后,极尽荣宠与尊贵,想必皇上赏赐的话,也是重点放在咱们周家的身上。”   “而且,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对咱们周家格外照顾,加官进爵,各种封赏,更是不必说,从此以后,咱们周氏一族,可就是实至名归的名门望族。”   周奎那苍老的面孔上笑意盈盈,眉眼含笑,虽未言语,那种喜不自胜的得意劲儿,那副含而不露的张扬姿态,已经是昭然若揭,算是默认了周绎之言...“”,。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战斗力飙升五倍   东南沿海地区,福建....   晋江县附近水域的泉州湾海面上,近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星罗棋布,而又整齐有序的漂浮在海面上,旌旗招展,随风猎猎作响,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海面之上,萦绕于各个船只之间。   众多船只中间的一艘大型战舰之上,也就是大明水师目前装备的最好战船,福船,同时也是宝船的前身,自然而然地,相对于宝船,要小得多。   此刻,福船的甲板之上,熊文灿一袭官衣,迎风笔直地站在那里,旁边分别是郑芝龙、洪先春、朱一冯等武将陪同,一起瞭望着正前方的海域。   然而,在这看似犹如节日盛典的气氛之下,福船上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氛围,充斥在空气里,尤其是在郑芝龙与朱一冯这些武将的周遭,这种不易察觉的氛围就能更容易察觉得到。   “洪都司,水师的演练开始吧,让本官看看,是否真如你所保证的那般,只要配备齐全火箭,福建水师的战力将会大幅度飙升?”   “是,洪大人,末将这就发布命令,开始水师演练。”   洪先春答应一声,就兴冲冲地离去了,前去下达命令,以及进行相近的作战指挥。   此刻,熊文灿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但却是那么的牵强,尤其是目光每每扫过那一艘艘破旧的船只,有的不仅破,而且还很小,说其是船,不如将其形容为小舟,来得更贴切一些。   让熊文灿心情不美丽的是,还不仅是如此,最为关键的是,眼前的这些,还是福建水师的精锐,精锐尚且如此,更不说水师的整体战力了   一时间,想到这些,熊文灿的心里就沉重不已,再也无法保持强颜欢笑之态,只得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以此掩饰内心的沉重,那种无法言明的压抑感。   这一刻,熊文灿彻底明白了,为何福建的历任主政官,多是秉持着招抚之策,尽可能地招降海盗;围剿海盗的军事行动,为何是胜多败少?   就这样的水师,不要说言胜,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就足以说明指挥官的不简单。   一念及此,熊文灿心生一股情不自禁冲动,用眼角的余光相继扫了朱一冯和郑芝龙两人,转瞬即逝,不禁暗想,这个朱一冯还真是不简单,围剿还是海盗的郑芝龙之时,不仅没有落败,还隐隐占于上风,打了好几次胜仗,逼迫郑芝龙不得不有归附朝廷之念。   想到即将开放的两处通商码头,再一看福建水师现在的这副样子,熊文灿情不自禁地生出担心之意,不安起来,偏头看向朱一冯,询问道:“朱统帅,你觉得,以福建水师这样的军容,以及所具有的战船规模,目前的战力,真得能够为即将开放港口贸易的金门与厦门,保驾护航吗?真得能够镇得住洋人的海军舰队吗?”   很显然,朱一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正在这个时候,福建水师正要海上操演,熊文灿会问出这样犀利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几乎是不留情面地置疑福建水师的能力。   “大人,尽管放心,有我郑芝龙在,有末将手下的郑家水师在,就可保金门与厦门这两个通商码头无虞,亮那些洋人也不敢做出什么不善的举动。”   不得不说,郑芝龙这翻看似是在讨好的言语,却不无幸灾乐祸与看笑话的意思,隐隐还是在针对朱一冯,毕竟,他是大明在东南所有水师的统帅。   换而言之,福建水师的无能,何尝又不是他朱一冯的无能?   朱一冯很淡然,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面对郑芝龙的挑衅,冷嘲热讽,并未理会只是挑了挑粗黑的眉毛,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正面回答熊文灿的询问。   “大人,水师的战船虽然小且旧,没有几艘像样的大型船只,但是,战船小,也有小的优势,相比于大型战船,在近海海域,速度更快,战船的机动性与灵活性更强。”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朝廷运来了大量的火器装备,不仅有火箭、火炮与鸟嘴铳,更是添置了喷筒(猛火油柜,也就是类似于火焰喷射器的火器)、水雷等火器。”   “有了这些火器,在供应量保证充足的情况,末将虽然不敢言,福建水师将是无敌之军,但战力至少提高了五倍有余。”   “特别是火箭、水雷、虎蹲炮等这些小型火器,唯有小型的战船,方能最大化的发挥它们的威力,给予敌人以重创。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福建水师至今的战力如何,还请大人拭目以待,看看接下来的操演。”   “好,朱将军,既然如此,有你的这番话,本官对接下来的水师演练颇为期待,甚至于有一些等不及了啊~!”   很显然,朱一冯的这番阐述,起到了很大的安抚效果,着实让熊文灿心安了不少,就连心情都不再那么沉重,脸上再次出现了些许的笑容。   这个时候,听到朱一冯的这番话,郑芝龙再也笑不出来了,神色更是难看无比。   同为武将,在海上征伐那么多年,相比于熊文灿,郑芝龙更加明白,大量装备火器,保持充足供应,尤其是还有火箭、喷筒、水雷这些火器,若是大量的装备到水师之中,将会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得有这些,郑芝龙一点都不觉得朱一冯的那番话是妄断之语,而是事实,福建水师的战力将会大幅度攀升,增加五倍,那还只是最保守的顾忌。   当了海盗那么多年,自然而然地,与福建水师、广东水师也打了那么多年,就像一句话形容的那般,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所以,郑芝龙知道,福建水师之所以孱弱不堪,战斗力底下,不是统帅与士卒不行,而是在装备上,战船小且旧,火器更是大量缺少,往往都是用弩箭代替。   因此,郑芝龙相信,一旦福建水师真得将装备更新,全都换上最新的火器,并保证弹药充足,即便是自己麾下最善海战的郑家水军,遇到这样的福建水师,也要退避三舍,暂避锋芒,不敢直面发生冲突。   然而,容不得郑芝龙继续深想,随着一连串炮声的骤然响起,思绪瞬间被打断,更是吓了一跳,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轰轰轰....   咻咻咻....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用钱堆起来的战斗力   这一刻,随着各种爆炸声与物体划破空气声音的响起,福船上刹那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直视着远方,神情有些呆滞,惊讶的有一些说不出话来。   更有甚者,有一些将领端起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看着操演海面上的情况,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   只见,原本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的中小船只,全都动了起来,混乱之中,又有着某种秩序,在数名士兵强力而快速地摇曳船桨之下,瞬间窜了出去,发起了冲锋,就好像陆地上的骑兵一般。   在那些中小型的战船之上,装着数门或者一门虎蹲炮,还有火箭、喷筒、水雷等火器,相互配合之间,火力进行有序的搭配,相继发动了攻击。   一门门虎蹲炮被点燃引信,发射出一枚枚炮弹;一支支火箭飞射而起,尾部喷着长长的火焰,呈现抛物线的轨迹,直奔目标而去。   密集的炮弹,虽然不少落入海水之中,但还是有很多落在靶船之上,爆炸过后,靶船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被火海所覆盖。   一支支火箭,就好像一条条飞起的短小的小蛇,摇摇晃晃之下,尾部冒着火焰与拉着长长的黑烟轨迹,大部分也命中了目标,靶船连同上面的稻草人,全都被命中,很快也燃烧起来。   轰轰轰....   咻咻咻....   爆炸声,破空声,船只解体的声音,木质结构燃烧的“噼里啪啦”之声,硝烟弥漫,黑雾蒸腾,一时间,海面上好不热闹。   “好!好!好!洪先春,你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哈哈哈......”   熊文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兴奋劲儿,情不自禁地连连大呼,更是放声大笑起来,心情更是从所未有的愉快,像此时此刻这般的酣畅淋漓。   演练依旧在继续,熊文灿却已经看到了将来,凭着眼前的这一幕,各种火器相互配合,所表现出的强大威力,熊文灿相信,那些洋人和海盗等宵小之辈,再也不敢轻易进犯近海。   否则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葬身于火海,就是沦为鱼鳖的腹中之食,绝不可能是福建水师的对手,在拥有这么大的火力之下。   同时,笑着看操演的壮观场面之时,熊文灿心里也很清楚,这哪里是在打仗啊?这根本就是在比谁有钱,这就是在烧钱,用大量的银子堆积起来的强大战斗力。   想到这些,熊文灿的心里就愈发沉重起来,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将福建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要保证通商码头的顺利进行,并能够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源。   否则的话,就对不起皇上对东南大明水师的巨大投入。   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次的海上操练,不算那些火器的价值几何,只是那些发射而出的炮弹与火箭,以及用掉的火药,还有喷筒所使用掉的猛火油,粗粗估计之下,没有个万把银子,根本就拿不下来,根本就无法举办如此规模、具有这么大威力的演练。   更不用说,朝廷这几个月补发与更新过的大量火器,还有平时训练所消耗的炮弹与火药,目前为止,朝廷投入的银子,少说也得有三百万纹银。   “这每个声响,都代表着银子啊~!”   朱一冯颇为感慨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虽然为花费那么多的银子感觉心疼,但眸子里还是精芒闪烁,非常的兴奋,一副所有的付出都值得的样子,没有一点花这多钱而可惜的表情。   “是啊,朱将军,说得不错,这一枚炮弹的价钱,都够一个普通老百姓吃好几个月的了。”   熊文灿附和了一句,扭头看向朱一冯,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朱将军,本官听说,此次返回福建,你可是从京城带来了宝船的图纸以及相关资料,不知道你们新水师的大型战船建造的怎么样了?”   听到熊文灿的询问,朱一冯从海上的演练场景收回了目光,看向熊文灿,没有丝毫的隐瞒,径直回道:“熊大人,您将宝船的建造想得简单了,图纸和相关资料只是成功的第一步,最主要还是在于擅长这方面的能工巧匠。”   “目前为止,以船舶司召集的人手,以及具备的条件,暂时还无法建造宝船这样的超大型战船,现在只能先从福船、海沧船、苍山船这样相对较小的大中型战船下手,其中又以后两者为主。”   “只要将目前的战船更新完毕,将那些老旧的船只淘汰出去,再填补一定数量的海沧船和苍山船,就算是没有现在这般狂轰滥炸而又极耗钱银的打法,在近海海域,朝廷的水师也能占据一定的主动权,可以与那些海盗、洋人平分秋色。”   ......   熊文灿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等到朱一冯刚一说完,紧跟着说道:“是啊,这种打法,这种歼敌、灭敌之策,委实过于消耗钱财,短期之内,尚且可以,若是时日久了,朝廷的财政肯定吃不消。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打法还是很大的浪费。”   听到“浪费”二字,朱一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片刻之后,面露之凝重之色,附和般地说道:“是啊,如果这些火器是放在更加平稳的战船之上,命中率将会更好,可以更快、更有效地击中敌人和敌船,自然而然地,所要消耗的火器弹药,也要少很多。”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水师战力太弱,只能拿银子堆积上来,暂时弥补战船这方面的不足之处。否则的话,如果不使用这种战法,根本就无法保障近海的安全。”   听着两人的交谈,郑芝龙忍不住地嘴角扯动,更像是撇嘴,对于这次演练的花销,更是为之咋舌。   他郑芝龙虽然有钱,几乎是富可敌国,但也不敢向像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钱,万把两银子,就好像打水漂一般,就只是听了一个响儿。   当然,郑芝龙更多的还是嫉妒,心里酸酸的,朝廷对东南的大明水师投入了那么多银子,多达数百万,郑家军却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最为关键是,让郑芝龙心里发堵得是,随着朝廷逐渐开放海禁,他的财路正在一条条被斩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绝望的郑芝龙   尤其是,朝廷还加大了对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的管控力度,更加使得他郑芝龙走私这些东西的难度,大幅度增加,有时候,更是很难私下弄到这些洋人非常追捧的东西。   产自福建的这些东西,情况倒还好一些,只要提高价码,付出一定的代价,以他郑芝龙在福建这些年积累的威望和人脉,还是能够搞到一些。   可是,江南的供货渠道,算是彻底断了,想要搞到没有任何名目的货物,根本就不可能。   通往东南沿海,尤其是通往福建与广东的关口,全都被熊文灿派以重兵驻守,严格盘查过往的商旅与客商,若无朝廷的文书,货物将会被收缴,还将面临巨大的罚金。   被断了财路,亦或是有着所有的财源都有被掐断的趋势,放在今天之前,郑芝龙还想着动歪脑筋,心里还有着大不了再次当海盗的念头,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郑芝龙迟疑了。   眼前正在演练的水师,也就是福建水师里面最为精锐的一支,和他的郑家水军一样,都驻扎在泉州湾,距离还那么的近,不难想象,在没有军令调动的情况下,如果郑家水师有一个风吹草动,擅自离开驻地,很难抵挡得住这么密集的狂轰滥炸。   尽管郑家水军有近千艘战船,大型战船也有数十艘,但是在这狭窄的泉州湾海面上,根本就发挥不出丝毫的优势。   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郑芝龙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没有立即行动,就是在最近的一两月里,他发现,有一种被人时刻监视的感觉,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经过手下的情报组织,天地会的一番调查,那不是幻觉,确确实实有人在监视他郑芝龙,而监视之人,正是来自于锦衣卫和东厂两个特务机构。   相比于这两个特务机构,天地会就是渣渣的存在。   因此,知道了朝廷安排了人手,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皇上派来的,让人时刻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尽管心中不满,想要重操旧业,郑芝龙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免得引起误会。   毕竟,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直接由皇上统辖的存在,不隶属于任何衙门。   虽然他们的恶名远扬,但办事效率却没得说,郑芝龙没有把握,在这么两个特务机构的严密监视下,还能复叛成功?还能保证家人的安全?   心有戚戚然,很是后悔当初投降朝廷的决定,但现在也是为时已晚,不管是他郑芝龙,还是麾下的郑家水师,现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几乎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当然,还有一个下下策,那就是鱼死网破般的反抗,逃回海上,重回海盗的生涯。   轰轰轰....   又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炸声骤然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物体划破空气的摩擦般的嘶鸣,瞬间将陷入沉思中的郑芝龙拉回了现实,循声望去,顿时震惊无比,面露难以相信之色。   当然,郑芝龙最主要的还是疑惑。   只见,数十枚炮弹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天际飞来,相继落入演练海域的靶子区域,这些炮弹就像陨落的流星一般,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演练的海域,对着靶子区域就是一波轰炸。   郑芝龙的疑惑与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周围并没有其他装载有大炮的船只,随着朱一冯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的疑云都随之消失了。   “熊大人,这些炮弹,就是来自于泉州湾出海口附近的南北两个水师军营,由军营的炮台发射而出,若是泉州湾南北两个炮台全开,就可以完全封锁住泉州湾的出海口,”   “好好,这样的炮台建得非常好,具有非常高的战略价值!具有非常好的震慑作用!”   熊文灿连连夸赞完之后,对于福建的海防愈发的自信,更加的放心,进而继续说道:“哈哈...如果沿着附近临海地区,每隔一段距离,就建造像这样的炮台,沿海百姓可以安定的生活了,不必再担心海盗的袭扰与劫掠。”   “大人所言甚是,只要在福建临海地区,多建造这样的炮台,就能够很好的阻吓敌人。”   朱一冯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进而又解释道:“大人,这是朝廷军器局改进过后的红夷大炮,虽然重量依旧高达四千斤(两吨),但是有效射程却达到了三里地,最远可以射出五里地的距离。”   这个时候,朱一冯话语一顿,眸子里的精芒消失不见,脸上的神采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慨之色,更是连连摇头。   “真是可惜,这样威力巨大而又射程极远的红夷大炮,由于自身委实过重,高达两吨,根本无法装备到中小型的战船之上,即便是像福船和宝船这样的大型船只,也能装备寥寥数门,否则的话,战船就无法承载更多的人和其他货物,以及火器装备。”   “如果大明的战船都能装备上改良后的红夷大炮,在以后的海战之中,将会占据更大的优势,将会对战争拥有更大的主动权。”   尽管是一名文官,对于兵事所知不多,对于这些火器不甚了解,但熊文灿还是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像这样笨重的火炮,要想装备在大型战船上,要么放置于战船的中央位置,要么就是成对地布置在战船的两边,唯有如此,方能维持船体的平衡。   因此,听到朱一冯的这一番感慨,也就摇了摇头,露出怅然之色,并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   然而,郑芝龙的神色难看不已,满脸的惨然之色,心中近乎于绝望。   郑芝龙算是明白了,熊文灿与朱一冯是在唱双簧,这场演练就是一个下马威,目的就是是为了敲打与警告自己,让自己老实一些,让自己不要乱来,否则的话,你的郑家水师还未动身,就已经意味着败亡。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的郑家水师,时时刻刻都在朝廷的红夷大炮群的轰炸范围覆盖之内,随时都能被朝廷全歼。 第二百九十章 董事会(上)   这一刻,郑芝龙的心里再也升不起一点的反抗念头,身体犹如被抽掉了全部的气力,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浑身乏力,那种属于海上霸主的气势越来越淡,越来越更像一个大明的海防游击将领。   忽然间,眸子里的精芒明灭不定过后,转瞬即逝,郑芝龙的神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好像想通了什么,心情格外的舒畅,心中还是念念有词,暗自嘀咕,正在自我安慰。   “算了,算了,就这样,以目前的这种形式,朝廷对东南沿海越来越重视,水师的装备越来越先进,大型战船也正在建造,还有许多的炮台也在兴建,即便是顺利的返回海上,即便是郑家水师全身而退,恐怕以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难过。”   “那些洋人相继与朝廷交好,以他们对于那些商品的渴望程度,要想在开放的码头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就不可能不卖朝廷的面子,更加不可能像过去那般,大力支持海盗。”   “既然这样,还不如早一点接受朝廷的招抚,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水师将领,如果等到东南的大明水师真正强大起来,恐怕已经是为时已晚,朝廷不可能会再开出像现在这般优渥的招抚条件。”   ......   一时间,想通了这些的郑芝龙,反而变得老实起来,不再有那些小心思,懂什么歪脑筋儿,以官府之名,壮大自己。   形势比人强,不外如此。   爪哇岛,巴达维亚城....   同时,这里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大帝国的总部,是荷兰统治整个爪哇岛,乃至于整个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的基础所在。   此时,在巴达维亚城的市政厅的会议室之中,现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正在与十几位董事开会,商议着事情。   “各位董事,对于福尔摩沙台湾长官彼得·奴易兹的决定,我是怀着非常赞同的态度,甚至于是非常的支持,答应中国朝廷的要求,公平地进行贸易往来,而不附加其他外交条件,比如中国的海军不得在这一带的海域通行等等,明朝不仅不会答应,根本就没有必要......”   然而,科恩还未说完,就有董事提出了质疑。   “可是,科恩总督,一旦如此的话,明朝海军也就有了正常的理由,可以在这片海域自由航行,这样的话,咱们的海军不仅时刻要防着葡萄牙、西班牙、英国等国家的舰队,还增加了来自于明朝海军的威胁。”   “不不...这位董事,你过于抬举明朝海军了。”   科恩满脸的笑意,对于董事近乎于无礼而粗鲁地打断自己的讲话,只是淡淡一笑,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话里满是轻蔑之意,进而颇为强势地继续说道:“先不说现在大明朝已经是自顾不暇,被其他外敌牵绊住,而那所谓的大明水师,不过是一些破船小舟,在本督看来,更像是一群海上捕鱼的渔夫。”   “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会议室的气氛顿时高涨起来,变得轻松而愉快。   然而,还是那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他并没有笑,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在其他董事哄笑的有一些嘈杂的氛围之中,却是淡淡地予以了回应。   “科恩总督,不可否认,你说得这些十分正确,如今的大明水师不值一提,毫无战力可言,就连他们近海的海盗也打不过。”   说话之间,这名董事的神情越来越认真,越来越郑重,似乎是不满会议室的杂音,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目光鄙视着科恩。   “可是,未来呢?科恩总督,你能够保证,未来的大明水师,随着明朝逐渐开放海禁,他们的海军不会恢复到郑和时期的那般强大?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还能像现在这般轻视大明海军吗?”   面对如此强势的逼问,科恩默然了,其他的董事也停止了喧嚣,不再哄笑,会议室里开始弥漫一股暮气沉沉的紧张气氛,谁也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尤其还是一件未来的事情。   片刻之后,科恩脸上的那股嘲弄之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缓缓吐出一句话:“菲斯曼董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担心也是无可厚非,没有什么不对的。”   语气一顿,科恩的身上再次散发出那种强势而好不相让的气势,话题一转:“可是,这又与彼得·奴易兹答应大明进行贸易的条件,有何关联呢?”   菲斯曼董事张口欲言,就要反驳,却被科恩颇为强势地阻止了,语气显得是那么的冷漠。   “菲斯曼董事,请听我把话说完,如有异议,请稍后再讲。”   “好,科恩总督,您请讲....”   见对方的态度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变得客气了许多,科恩也没有立即讲话,而是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在众多董事期待的目光之中,这才缓缓张开口。   “各位董事,我不仅是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同时,还是一名海军将领,荷兰海军舰队在东印度地区的总司令,作为一名海军统帅,我本人认为,面对很有可能日益强大起来的敌人,能做的事情,只有两点。”   “其一,就是在敌人变得强大的过程中,尽可能地设置障碍,尽可能地拖延对方的成长时间;其二,就是强大自己,唯有始终坚持这一点,方能让咱们荷兰海军立于不败之地,能够随时应对来自于各个方向的敌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听得都很入神,看到如此情景,科恩的眉宇间萦绕着几分得意,神缓和了许多。   “而且,对于咱们的而言,如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所面临的紧要之务,不是预防随时都有可能强大起来的大明海军,而是加强巴达维亚城以及周边的建设。”   这个时候,作为市参议会主席的汉斯·普特曼斯,郑重地一点头,紧跟着接话道:“不错,如今之计,紧要之物,就是尽可能地从非洲东岸、印度和锡兰运送劳工,建造与完善巴达维亚城。”   说到这里,汉斯·普特曼斯的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凝重之,眉宇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转而抛出了令其他人为之紧张的话题,使得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董事会(下)   “而且,根据可靠的消息,爪哇岛上最为强大的马达兰苏丹国的国王,正在暗中与英国人接触,看其架势,是想卷土重来,和英国人勾结在一起,想要再次偷袭巴达维亚城。”   “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的问题,削弱马达兰苏丹国的威胁,唯有增加爪哇岛的人种结构,降低本地土著所占的人口比例,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充实到爪哇岛,唯有如此,方有利于咱们荷兰的长久殖民统治。”   “普特曼斯主席说得不错,这也正是本督所想的,也是本督支持彼得·奴易兹的原因所在。”   科恩忽然插了一句,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进而徐徐补充道:“就我本人的意愿来说,相比于非洲东岸、印度和锡兰的劳工,我更加瞩意于中国苦力,没有什么人比中国人能够更好地为我们服务,他们不仅吃苦耐劳,还深谙制砖和砌砖工艺,为人称道,极为有利于巴达维亚城的建设。”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中国人以勤勉、爱好和平、生性懦弱而著称,最为有利于咱们的殖民统治,事实证明,亦是如此。”   “诸位董事不要忘了,咱们东印度公司超过一半的财政收入,都是中国的商人缴纳的赋税。而且,从这些华人里面选定的甲必丹,作为总督府利益的维护人和联系官方事务的中介人,着实方便了咱们在巴达维亚的统治。”   这个时候,有一名董事表现的颇为不耐起来,喝问道:“可是,科恩总督,这些与你支持福尔摩沙台湾长官彼得·奴易兹,又有什么关系吗?”   更加无礼地被打断,科恩依旧是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各位董事,本督想问一下,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尽可能地弄到更多的劳工到这爪哇岛,哪国人最难弄到?”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中国的劳工啦!”   另一名董事毫不犹豫地喊出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进而又补充道:“自从十七年前,科恩总督你派出一支舰队,前往澳门,想要打通明朝通商的门户,同时想要掠夺更多的人口,却未能够成功,遭到中国当局的强烈抵制,大明水师的激烈反抗,致使计划搁置下来,加上明朝的海禁政策越来越严,到爪哇岛上的华人也越来越少。”   “是啊,就是因为如此,本督才会非常支持福尔摩沙长官彼得·奴易兹。”   科恩笑着回应了一句,看到众人一脸疑惑的模样,听得满头雾水,犹如云山雾绕,进而解释道:“先不说明朝开放海禁,对于咱们通商的巨大好处,可以购买到更多的货物,达成了咱们一直以来的夙愿,能够与明朝进行正常的通商往来。”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开放了海禁,咱们就能从中国贩买到更多的华人,吸引更多的华人,来到这爪哇岛,随着大量华人的涌入,充实到爪哇岛,为咱们所用,马达兰苏丹国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小,咱们的殖民统治也就越来越稳固。”   刹那间,听到这番话,众人为之恍然,更加明白了,科恩总督的野心,不仅仅是从中国那里购买到大量的商品,还有贩卖人口之意。   毕竟,在各个殖民地之中,吸收华人,作为主要劳力与商人,已经是东印度公司内部公认的事实,达成的最为默契的一点。   这个时候,就在科恩洋洋得意的刚一说完,汉斯·普特曼斯再次站了出来,发出不同的声音。   “可是,科恩总督,关于福尔摩沙长官彼得·奴易兹,有一些事情不能忽视,比如,在彼得·奴易兹全权负责东印度公司在福尔摩沙的事宜期间,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而且,还有去年的滨田弥兵卫事件,致使日本国背弃契约,不仅将所有的人质与船员下大狱,关了起来,更是关了咱们在日本平户的商管,单方面宣布,停止通商事宜。”   “还有,科恩总督,各位董事,我还不得不提醒你们一点,在东亚的贸易之中,日本占据着重要的一环,是仅次于中国的存在,如果失去了这个通商国家,咱们东印度公司的收益至少损失三成左右,而且,咱们非常需要日本的白银,从而购买到更多的中国商品。”   “嗯...普特曼斯主席,日本现在是什么态度?”   科恩的眉头微皱,再也没有了一开始保彼得·奴易兹的坚持,问出这句话之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汉斯·普特曼斯的身上,神情紧张不已,显得颇为期待。   “根据多次的接触,日本的要求只有一个,也非常地坚持......”   “普特曼斯主席,你就直接说是什么条件?”科恩隐隐有一些不满,不耐烦地打断了普特曼斯的讲话,催促道。   “很简单,就是将福尔摩沙长官彼得·奴易兹引渡到日本,接受他们本国法律的审判,监禁起来。”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寂静无比,谁也没有想到,日本这么的强势,本来就是没理在前,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十七位董事的神情是那么的古怪,虽是犹豫不定之,却像是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还是非常不利彼得奴易兹的那种。   在东印度公司呆了那么久,科恩当然知道这些充满铜臭味儿的商人心里想得什么,没有再理会普特曼斯,目光开始在董事们之间来回扫视,沉声地说道:“各位董事,如果真将彼得·奴易兹交出去,会让人寒心的,恐怕以后再无人愿意前往福尔摩沙,主持公司的相关事宜。”   “科恩总督,我愿意接任彼得·奴易兹,主持福尔摩沙的一干事宜。”   在紧张的氛围之中,普特曼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科恩下不来台,有一种被人严重挑衅的感觉之时,董事们的眼前却是一亮,不再有任何的顾虑,科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普特曼斯再次打断了。   “作为市参议会主席,我个人以为,恢复与日本的通商,如何处置现任福尔摩沙长官彼得·奴易兹,已经不再是哪个人所能决定的了,应该通过参议院,进行商谈与决议。”   科恩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异常的平静,在董事们纷纷称是之时,他心里清楚,彼得·奴易兹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决定,将会成为恢复与日本通商的牺牲品。...“”,。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最为粗糙的飞行器   这一天....   京师的皇城之内,关帝庙旁边的旧监库,经过一番完全的改造,现在已然是修葺一新,门前更是摆放着两个威武而高大的狮子,使得整个院落显得气派不已,尤其是挂上了一个鎏金的匾额,上面镌刻着“皇家科学院”五个大字,更是平添了几分不凡的特质。   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大门口,还是院落之中,都配备了大量的甲胄鲜明的士兵,负责着皇家科学院的安全与防卫。   不过,确切的来说,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城之内,普通人本就是很难进入,这些士兵的存在,显得有一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更像是身份的象征,衬托皇家科学院超然地位的存在。   毕竟,在这皇城之内,恐怕没有几处有着皇家科学院的这般待遇,由精锐的锦衣卫看门护院,负责严格盘查外部人员的出入,那可是帝王才有的待遇!   就凭这份防卫森严程度,比之内阁这样的中枢机构,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见崇祯对皇家科学院的重视程度。   此刻,在科学院的一个大实验室里,面积多达数百米,在实验室的中央位置,放置着一个机器,崇祯就站在旁边,周围还有二三十人围观着,其中又以徐光启、王微、李之藻等人为首。   “各位臣工,这就是朕让工匠打造的机械,也是朕突发奇想,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儿,朕将其命名为蒸汽机,只需点燃这里面的猛火油,并打开相应的开关,这个机械就能够自动运行起来,无需人从旁操作......”   不得不说,崇祯一脸认真地说瞎话的功夫,尤其是在“借用”他人成就方面,已经达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将拿来主义发挥的淋漓尽致,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一点都不心虚。   因此,将蒸汽机说成自己的发明,崇祯不仅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是一副胸怀坦荡、洋洋得意的神,看那模样,就好像蒸汽机真的是他发明的。   实验室里一片静悄悄地,所有人都是满脸的震惊之时,难以相信地看着正在运行的蒸汽机,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屏息凝神,眼睛瞪得大大的,支棱着耳朵,深怕错过哪个一瞬间,不肯错过崇祯的任何讲述。   这个时候,这些围观的众人之中的一个年轻人,与其他人的表情不一样,眸子里却是光芒闪烁,整个人显得兴奋与激动不已,脸上隐隐有着潮红之意,更是喉咙微微蠕动,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身体动了起来,就要上前,想要仔细地观察蒸汽机的机构,以及运行方式。   “正明,干什么呢?不得不理,快回来!”   年轻人被徐光启拉住了,一见行动受阻,无法上前仔细观察蒸汽机,本能地就要挣脱拉扯,刚要动作,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伯父,瞬间就收敛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造次,脸上却现出了着急之。   “伯父,你就让侄儿上前看上一看,如果弄清楚这个机械的运行原理,将其改造一下,未尝不能将其安装到侄儿发明的那个装置之中,木鸟不是没有飞上天空的可能。”   “正明,说什么傻话呢?木鸟怎么可能飞得上天?至于你念念不忘的鲁班,制作的那只木鸟,不过是传说而已,怎么可以当真?”   “可是——可是——伯父,侄儿的木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飞行能力,可以离地有好几尺,能够飞行好长一段路程,之所以无法飞得更高、更远,原因所在,就是因为,侄儿发明的木鸟缺少一颗有力的心脏,单凭人的双脚踩踏,提供的力量有限,无法支撑木鸟更高的性能。”   “真是朽木可雕也!”   一再的被顶撞,还是自己的晚辈,亲侄儿,徐光启被气得不行,说话也就没有任何的遮拦,看到徐正明固执而倔强的模样,大有理不辨不明的架势,忍不住地呵斥了一句,用手点指着对方,更是流露出恨铁不成钢之,转而追问道:“难道,你忘了因为研究那个什么所谓能飞的木鸟,你们家变得一盆如洗了吗?你怎么就不汲取教训呢?”   “吃都吃不饱了,全家老小都快饿死了,你还有这个心情,研究什么鲁班飞鸟,你真是疯了,魔怔了。”   看着争执的两人,各执一词,相持不下,很显然,周围的人已经是习以为然,司空见惯,不仅没有人上前阻止,劝说他们,反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实验室里开始有一些嘈杂起来,但是,对于徐光启伯侄儿两人的对话,崇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着实吃惊不小,没有想到,在明朝研究飞行升空之人,不仅只有那个万户,还有徐光启的侄儿徐正明。   不过,两者的侧重点不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侧重于火箭升空方面,而后者,则是专门研究木鸟飞翔问题,也就是飞机的最为原始的前身,最为粗糙的飞行器。   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崇祯怎么可能不知道飞机的重要性?尤其是还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弄出了最为原始、最为简陋的蒸汽机,更加佐证了徐正明所讲的那些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最为关键是,随着蒸汽机的出现,就等于给徐正明的飞鸟按上了最为强劲而有力的心脏,可以飞得更高,可以飞得更远。   “伯父,侄儿没有魔怔,更不是在异想天开,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面对徐光启的呵斥,徐正明没有一点的气馁,依旧是那么的兴奋,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不定,对于伯父的不理解,没有一点的怨念,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进而又说道:“伯父,您老就再相信我这一次,皇上的这台蒸汽机虽然简单,实用性不大,但是,却具有非常高的参考价值,只要予以不断地改进和完善,侄儿相信,未来的蒸汽机,将会有巨大的用途,甚至于将会影响人们的生活方式。”   徐正明欲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脸上的光芒愈发的炽盛而强烈,看到他这副模样,徐光启为之气急,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就要再次喝骂,让其收敛一些,却被一个爽朗的声音所打断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驰道   “徐爱卿,不用这么着急嘛,既然徐正明有想法,不妨放手地让他去干;既然他想要仔细看一下蒸汽机,借鉴一下,以便完善他的飞鸟,也没什么,反应没有必要这么激烈不是?他要看,你就让他看个过瘾就是,这个大铁家伙又看不坏。”   到嘴的话语,徐光启生生全都咽了回去,动作更是一僵,虽有心阻拦,但皇上已经开金口,即便是自家事,也只能作罢,只是迟钝了那么一下,也就松手了,没有再阻拦自己的侄儿,徐正明。   “谢皇上隆恩!”   不得不说,徐光启虽然一副研究人员的木讷模样,不谙世故的样子,但此时此刻,脑袋却是格外的灵光,一见伯父撒手,没有任何的管束过后,就是一脸的笑意盈盈,一阵的傻笑,连忙躬身行礼,向崇祯表达感谢。   “呵呵....不用如此多礼,你要看....”   崇祯的话还未说完,徐光启就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躁动,在浓浓的好奇心的驱使下,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兴冲冲的来到正在运行的蒸汽机旁,好奇地不断打量着,嘴里更是啧啧称奇。   看到自己的侄儿如此唐突的模样,在皇上的面前鲁莽,不修边幅的样子,顿时,徐光启再次怒意涌上心头,按照习惯,就要训斥一番,但是,一看到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是一副很欣赏的样子,也就忍了下来,心中更是长松一口气,为徐正明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如此唐突的行为,若是遇到心胸狭隘、小气的君王,可是非常危险的。   这个时候,崇祯任由徐正明细看着蒸汽机,跟着众人一起研究,他却漫步来到了徐光启的身前,笑着说道:“徐爱卿,之所以成立和组建皇家科学院,你要明白,不仅仅是为了研究洋人的那些著作与理论,最为主要的还是,能够有咱们大明朝自己的发明和创造,而不只是,一味地模仿别人。”   “奇思妙想也好,异想天开也罢,总归是一种想法,一种对发明创造的渴望,在还未有结论之前,还没有确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让他们使劲儿折腾去吧。不然的话,朕拨给你们的经费不就浪费了吗?就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意义不是?”   “当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发明创造,都必须建立一个条件之上,不是为了故意套现朕拨给的那些经费,干其他的事情。否则的话,如果让朕发现其中有什么猫腻,攫取皇家科学院的经费,朕可是要追责的喔。”   听到这些话,掺杂着警告的味道,渐渐地,徐光启越听越心惊起来,一颗心直往下沉,崇祯那看似唠家常、闲谈的话语,却是字字句句透着锋芒,蕴含着凌厉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是,皇上,微臣明白,微臣一定管理好皇家科学院。”   徐光启的内心很是忐忑,说话之时,就连语气都带着颤音,而崇祯却是再次转移了话题。   “对了,徐爱卿,徐正明的那个飞鸟研究,朕就觉得不错,看着还行,可以作为皇家科学院的研究课之一,可以申请相应的科研经费。如果皇家科学院的院士团通不过,朕可以另拨一笔经费,作为徐正明的研究之资”   这一刻,徐光启愣住了,心里很是不解,在他看来,甚至于在许多人看来,侄儿徐正明的飞行器研究,那根本就是一种不务正业的瞎折腾,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没有任何意义,却没曾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重视?如此看好侄儿徐正明的研究?   尽管心中这样想,充满犹豫和困惑,甚至还是有一些反对,但徐光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当然,徐光启的心中,更多的还是高兴不已,皇上的看重,木鸟成为科学院的研究课题之一,侄儿可以因此申请相应的科研经费,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儿。   不过,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徐光启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起来,甚至于显得复杂无比,不禁想起了天启皇帝,对于木匠活格外钟情,几乎到了废寝忘食、不理朝政的地步。   玩物丧志,帝王如此,危害将会更加的厉害和严重。   恍惚之间,徐光启有一种错觉,心中暗想:“皇上不会也是如此吧?”   很显然,徐光启多心了,随着听到崇祯后面的话语,顿时安心了不少。   “还有,徐爱卿,你们皇家科学院,要尽快懂清蒸汽机的原理,将其吃透,并能够予以一定程度的改善与加强,争取尽快地提高蒸汽机的性能,能够造福于百姓,使其对大明有更大的用处。”   “比如,在开采矿藏、冶炼、运输等等方面,以蒸汽机为起点,发明和创造更多的机械,代替人类,干这些繁重而又危险的苦活儿、累活儿和脏活儿。”   说话之间,不等徐光启做出回应,崇祯又从怀里掏出的一个图纸,上面的图案非常的简单,就是一个斜梯,一端就是由蒸汽机的输出力端牵引,另一端是一个具有四个轮子的木箱子。   “徐爱卿,你看,这是根据蒸汽机的性能,朕设计的一个简易机械装置,通过蒸汽机的牵引力,可以进行短距离的运输,比如,开采的矿石,可以直接用这个木箱,通过蒸汽机的牵引,将矿石拉到矿洞外。”   “还有,比如清理河道淤泥之时,也可以用这个方法,这样的话,就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还能更加有效、更加快速的清理河道,自然而然地,也就可以节省大量的财力和物力。”   这个时候,王微走了过来,恭敬地向崇祯略施一礼,得到回应之后,进而上前一步,看着图纸上的内容,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地插话道:“皇上,这图上的轨道设计,与秦朝时的‘驰道’很像啊。有所不同的是,这个‘驰道’的牵引力是蒸汽机,而非马匹,驰道的长度也有限......”   听着王微的徐徐讲述,忍不住心念一动,崇祯脑海里关于贾亦韬的记忆浮现,曾经有那么一项研究,确切的来说,是一项考古发现,在河南南阳的伏牛山上,发现了一条长达三公里的木质轨道,经过研究,正是秦国时的驰道,昼夜疾驰之下,可行七百公里。   而且,不管是厚筑路基,还是基上铺枕木,亦或是枕木上加轨道,以及车在轨道上疾驰,都和现代铁路的铺设原理无异。   因此,在中国的考古与历史研究界,就有那么一个声音,早期的火车发明,很有可能就是借鉴了秦朝时的“驰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忧心忡忡的徐光启   换而言之,中国古代的“驰道”,就是最为原始的火车,只是后世将动力由马匹换为了蒸汽机,才会有现今社会的火车。   毕竟,这种说法不是没有一定的根据,在明朝末年的时候,中西方交流处于一个相对鼎盛的阶段,那些到达中国的洋人传教士,不仅将西方的诸多著作翻译为中文,带到大明朝,也很有可能将中国的一些名藉古典带到欧洲。   所以,作为最早出现火车的国家英国,同时,也是在地理大发现时期大肆进行海外殖民的众多西欧国家之一,英国人能够接触到关于“驰道”的相关信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这个时候,随着王微接下来的一翻话,崇祯不仅瞬间清醒了过来,更是心中一动,眸子里的光芒亮晶晶的。   “如果这个蒸汽机能够与这个箱子连在一起,而非是放在轨道的一端牵引,这个设计就完美了,就不只是仅仅应用于开采矿藏、清理河道淤泥等这样的短距离运输,可以进行大面积的推广和应用。”   别人或许不知道王微说得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但崇祯却明白他的意思,这正是蒸汽火车的早期构思,蒸汽机作为车厢的车头,牵引着车厢在轨道上行使。   崇祯轻轻点头,淡淡一笑,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回应,而是转而说道:“王微,相比于这个,朕对你的木质自行车更感兴趣,就是过于笨重,颠得太厉害,如果能够予以改进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发明喔~!”   “呵呵...让皇上见笑了!”   王微傻傻一笑,客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那个木质的自行车,不过是微臣一时的心血来潮,瞎捣鼓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的。”   尽管这样说,但王微的神情举止之间,对于发明出自行车,还是有几分自鸣得意之色,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谦虚。   很显然,自从陕西的那一番谈话之后,详细讲述天主教的背景,徐光启就好像霜打的妻妾,犹如受了气的小媳妇儿,面对崇祯之时,格外的谨小慎微,少了几分重新启用时的意气风发,至今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大声说话,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个时候,崇祯刚想要说些什么,回应王微之言,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却走了进来,来到近前,在崇祯的旁边,附耳小声说了些什么,王微与徐光启很是识趣地走开了,在不远处等待着。   渐渐地,崇祯的神色郑重了起来,然而,眉宇间却有几分喜意,等到洛养性说完之后,转而看向远处的徐光启,向其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   尽管走开了,自始至终,徐光启一直都在留意着这边,看到崇祯的动作,立马心领神会,快步走了过来,始终都保持着一副极其恭敬的姿态。   “徐爱卿,这里就交给你了,关于蒸汽机的事情,将其完善和改善,就是你们皇家科学院的第一要务,而蒸汽机的所有资料,朕都放在了蒸汽机的旁边,一定要好好保管。”   “是,皇上,微臣遵旨!”   这个时候,崇祯刚要转身,就欲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无比,近乎于命令的嘱咐道:“哎,对了,徐爱卿,一定要切记,并且通知皇家科学院的所有人,关于蒸汽机的所有消息,一定要保密,乃是朝廷最大机密,如若是泄露出去,朕不仅要追究泄露消息之人的追责,还有你这个皇家科学院的负责人。”   “是,皇上,微臣明白~”   回应之时,徐光启确确实实意识到蒸汽机的重要性,尤其是崇祯关于其用途的后面的讲述,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进而又补充道:“关于蒸汽机的研究、改善的事情,仅限于皇家科学院的一部人之间,不是参与之人,绝不会让他们了解到蒸汽机的具体事宜。”   “好,不错,徐爱卿,有你的这番话,朕就放心了。”   崇祯露出满意之色,笑着轻轻点头,随即就转身离去了,洛养性和冷晓磊等人紧随其后,护卫着崇祯离开,尽管这是皇家科学院,有着重兵把守,还是在皇城之内,紫禁城之外。   习惯使然,本分使然,更是训练出的本能反应。   然而,望着崇祯离去的身影,徐光启的心情却是复杂无比,异常的沉重,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无法言明的苦涩味道,这一番的交谈,他又岂能听不出崇祯的弦外之音?暗指的是什么?   关于蒸汽机的机密,不可让洋人知道,更不能让其有所接触。   这个时候,王微缓步走了过来,停在徐光启的身旁,看到对方的神情是那么的复杂,又有几分苦涩之意,显得颇为无奈,似乎是感同身受,明白徐光启的难处。   “徐大人,关于洋人的那件事情,不必再耿耿于怀,皇上并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缠的意思,你又何必如此心怀芥蒂呢?”   “可是,王大人,皇上刚才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又岂能不让老夫心怀忧虑呢?”徐光启那浑浊的双眼有一些哀怨,确切的来说,更像是无助时散发的那种光彩,暗淡目光。   “徐大人,要本官说,是你多想了....”   “王大人,此话何意?”   王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下四周,对于实验室里越来越嘈杂与喧嚣,隐隐有一些不满,微微蹙眉,随之将徐光启拉到了屋外,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哎~”   看着徐光启一脸的忧虑之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王微轻叹一声,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之中,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这才缓缓张开了口。   “徐大人,实在是你多虑了,皇上不是不放心你,而是在防着那些洋人传教士,仅此而已。”   王微语重心长地来了这么一句,对于接下来的谈话定下了基调,进而认真地凝视着徐光启,这才侃侃讲述自己的看法与分析。   “徐大人,如果皇上真得不放心你,有心难为又或者想要追责,就不会让你主持皇家科学院的诸多事宜,担此重任,尤其是蒸汽机这等机密之事。最起码是现在,皇上还是非常相信和重视你。”   说到这里,王微面有挣扎之色,更多的还是后悔之意,还有一丝庆幸,语气更是显得是那么语重心长起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阳谋   “说实话,徐大人,咱们二人一样,同是天主教的信徒,尤其是经过受洗过后,在下更是坚持不纳妾,按照教义,守一夫一妻制,却未曾想过,天主教还有这样的背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肉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也难怪皇上对那些洋人反感非常,戒心那么大。”   “而且,我也觉得,不同于佛教、道教等宗教,天主教的存在,天生就是与皇权对立的,若是没有做出一定的改变,两者就不能并存于世,天主教绝对是任何一个正常国家所不能容忍的存在,毕竟,那些传教士和教皇的权力委实过大,不仅不受一个国家的律例所约束,更是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确实,王大人,你说得不错,从这一点来看,将天主教等同于白莲教的存在,看成邪教,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徐光启附和了一句,神变得凝重无比。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微的神变得愈发凝重之时,多了几分狐疑之,猜测道:“徐大人,你说,天主教在大明的信徒数量,或者是影响力,如果像西方的那般,汤若望这些洋人还会这么彬彬有礼?关于天主教之事,还都是都是亲力亲为吗?还会这么极为有耐心地宣扬天主教吗?”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那些洋人之中,其中不乏真得是仰慕我中华文化,发自内心地想要学习,可是,像龙华民这样极为纯粹的洋人传教士,心里只有天主教,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在这一刻,徐光启与王微对视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与此同时,两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明亮之,心中愈发地对崇祯佩服,觉得这位皇上格外务实,非常地讲究实用,不禁想起了崇祯之前的一番交代。   “你们先不要理会那些洋人的意图是什么,现在的任务,只要知道一点就行,那就是尽可能地从他们身上学习西方的科学知识,以及尽可能地让他们翻译更多的西方著作,为大明所用,其他的都不用你们管......”   文华殿....   龙案之旁,崇祯正在浏览一封封邸报,确切的来说,应该是锦衣卫和东厂遍布于天下的情报网,密探送上来的几个极为重要的军事情报。   这个时候,曹化淳与洛养性就站在对面,素手而立,表现的异常的恭敬而小心,微微有一些耷拉着脑袋的姿态,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静静地等待着。   渐渐地,随着浏览地深入,崇祯的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些许的自得之意,喃喃道:“还算这个郑芝龙识趣,没有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听到崇祯的这句自语之言,站在那里的那两人,心中浮现出相同的一个想法,暗暗腹诽。   人家郑芝龙怎么可能敢造次,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皇上你,在郑芝龙的所有亲人、朋友和部属的身边,都安插了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周围还有那么多的监控人员。   如果郑芝龙真得做出不明智的举动,刚有个风吹草动,他的那些亲人和部将,恐怕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立即都被控制起来了。   有这么的人质在,郑芝龙怎么敢轻举妄动?还怎么敢反抗?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资本与能力。   这个时候,站在稍远一点的兵部尚书霍维华,脸上露出些许的谄媚笑容,崇祯刚一看完所有的邸报,颇为讨好地说道:“皇上,郑芝龙的识趣,不仅表现在他还算老实的事情上,而且,他还主动请求朝廷,往他麾下的水师选派将领,填补空缺。”   “呵呵...不错不错,郑芝龙果然是越来越识趣了,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没有看错他。”   崇祯轻轻一笑,爽朗地赞许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同样是大明的水师,一样是朝廷的军队,怎么可以独独他郑芝龙的水师油泼不进,不能安插朝廷的将领呢?”   “嗯,郑芝龙虽然出身低微了一些,又是由海盗归附的朝廷,但总的来说,这个人还是识大局,明大义,是朝廷不可多得将领。”   “皇上所言甚是!”   霍维华附和了一句,心中却是在暗想,你在人家的身边安插了那么密探,亲朋、好友以及重要的部将,全都在东厂和锦衣卫的监视之中,人家又怎么可能不识趣?   最为关键的是,当初招抚郑芝龙,许多的条件之一,就是保证郑家水师的独立性,朝廷不为其选派将领。   现在倒是好了,皇上您依旧坚守承诺,虽然没有往郑家水师里选派将领,却以各种名义,或是加官进爵,或是其他水师缺乏有经验的将领,相继调出了大量的郑芝龙的部将,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的人物,心腹一般的存在。   如此一来,就直接导致,郑家水师近乎于瘫痪,空出了大量的职位。   这一招可谓是高明至极,让人说不出话来,却又是阴险至极,乃是**裸地阳谋,与向郑家水师里面安插人手无异?   在三人的心里,皇上虽然年仅十八岁,却是那么的阴险诡谲,手段颇为老辣,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出奇的稳。   就拿郑芝龙这件事情来讲,先是许以重诺,以利诱之,稳住对方,然后不声不响地安插大量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将其严密地监视起来。   最后,再辅以福建水师的精锐,又装备了大量的先进且威力的火器,从旁威慑与压制郑家水师,将其束缚在泉州湾无法动弹,更加使得郑芝龙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动地接受朝廷的收网,那种无形的束缚也就越来越紧,直至最终丧失反抗的机会。   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这些念头之时,想起崇祯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三人的敬畏之心就愈发的强烈。   细细回味之下,不难发现,皇上每每下手之时,往往都是快狠准,时机把握的极为精准,有时候,一个看似无心之举,亦或者颇为离经叛道、有违常理的举动,却是别有深意,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还有,也是为人折服的一点,这位年轻的皇上颇有远见,见解很是独到,往往能够从独特的角度看问题,显得很是透彻,对于局势的把控更是极为精准,就是连他们这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有时候,也是自愧不如。   这个时候,容不得他们继续深想,心中感慨,司礼监太监张彝宪走了进来,长施一礼的同时,汇报道:“启禀皇上,户部尚书毕大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嗯,让毕尚书进来~”   崇祯轻轻点头之时,一招手,回应了一句,转而看向了洛养性和曹化淳等人,朗声说道:“霍尚书留下,你们先下去~!”   “是,皇上,末将内臣告退!”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之时,长施一礼,进而缓缓退了出去,显得异常的恭敬,隐隐还有一丝敬畏。...“”,。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进展缓慢   不久之后,毕自严走了进来,就站在霍维华的旁边,一左一右,位于崇祯的对面,都是一脸的恭敬之,施礼过后,等待崇祯的训话。   “毕爱卿,此次宣你们进宫,朕就是想了解一下,针对驿站的改革,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驿站的那些改革,是否有效?”   不得不说,崇祯对于驿站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皇家科学院,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针对朝政、针对大明的一次真正性质的改革施政,主要还是在于,驿站实在太重要了。   如果说,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特务机构,就是大明的情报网,便于控制于天下,收集敌国的情报,那么,驿站就是这个情报网的节点。   毕竟,在这个相对还算原始的社会,交通不便利,缺少电报、电话这样的高端通讯手段,驿站就显得尤为重要,乃是朝廷快速了解天下舆情、快速将情报送抵京城的加油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一个联络点。   没有立即得到回复,看到两人一副迟疑的模样,霍维华与毕自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该发言。   见此情形,崇祯心中一动,为之恍然,顿时明白了他们为何是这副表情,乃是自己问得本身就有问题。   “嗯...霍爱卿,还是你来说一下陕西驿站的改革情况。毕竟,驿站本就是你们兵部的附属,就是在你们兵部的管辖范围之内,自然而然地,驿站的改革,当然也是以你们兵部为主导,户部为辅。”   “嗯,是,皇上。”   霍维华极为恭敬地回应了一句,并未立即予以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镇定地缓缓说道:“启禀皇上,目前为止,虽然是进行小范围的驿站改革,仅限于陕西一道,但是,由于改革的力度相当之大,不仅裁撤了原来的许多人手,但也同时征召了大批的年轻人,补充到驿卒的队伍之中,更是将各个驿站修葺一新,又增添了了许多的马匹等等,总得加在一起,也是一大笔开销。所以,驿站的改革很是缓慢。”   这个时候,霍维华的话语稍稍停顿,见缝插针之下,毕自严连忙补充道:“是的,皇上,按照您的要求,根据李自成送上来的改革方案,对于遣散的驿卒,给予一定的遣散费,驿站的翻修,补充充足的粮食,新招的驿卒待遇,马匹的添置等等,目前已经花去了将近百万两纹银。”   霍维华颇为感激毕自严为自己说话,适时地站出来,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连忙接过了话茬。   “而且,不管是原来的驿卒,还是新招的驿卒,亦或是驿站的相关官员,都需要一定时间的培训,让他们了解和熟悉驿站的各个新增业务,以及相应的规章制度。”   “所以,到目前为止,陕西的各个驿站,还未进入正轨,只是暂时维持原来的业务,为朝廷收发与转送行文,配合各种军情邸报的送达。”   崇祯很平静,听得频频点头,并没有因为驿站改革进展迟缓而动怒的意义,反而是一副我能理解的样子。   虽然对管理和运营不甚了解,但崇祯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情的进行,都需要一个过程,尤其是像驿站这种彻底性的改革,牵涉的事情更多,涉及到方方面面,这个过程也就越长。   “行,只要不影响陕西的行文递送和军情邸报及时送到京城,不耽误这样的大事就行,晚就晚一点~”   听到崇祯的这句话,毕自严与霍维华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深怕皇上由于驿站的事情迁怒自己,实在是驿站改革的事情,进展地委实过于缓慢了。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有一种心有余悸的后怕,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足以说明崇祯的行事风格,不仅是雷厉风行,还是那么的杀伐果断,下手绝不留情,尤为重视办事效率。   私下里,他们这些官员曾经做过一个统计,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由于懒政的原因,也就是办事不利,撇开贪污受贿以及党争不讲,皇上惩处的官员,达到了百余名,尤为集中在最近的两个月。   而这百余人之中,其中一多半都是死罪。   可以毫无不客气地说,不管是朝廷的吏治越来越清明,还是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之所以有今天的这般成就,大明的情况越来越好,就是用人头与鲜血铺陈起来的,大明通向中兴的这条路充满血腥和累累白骨。   一时间,京城的官场上血雨腥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深怕这场整肃吏治的风波殃及到自己的身上。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官员死得多,被贬谪的多,也就意味着空出更多的位置,也就有更多人的可以往上爬,填补空缺。   因此,尽管崇祯的反腐整的轰轰烈烈,却未影响到大明的根基,从不缺少人手补充到相应的职缺上面。   尤其是班军过后,皇上登基之前的京营,全都被调离了京城,负责卫戍京师的军队,或是秦良玉的白杆子兵,或是卢象升的天雄军,招募的新兵,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子弟兵,亦或是像大宁都司这样的地方部队,皇上的施政力度越来越大了。   确切的来说,皇上对吏治的改革,对于惩治贪污**,可谓是大刀阔斧,下手毫不留情,说杀就杀,说斩就斩,毫无忌讳,宛若杀鸡宰你一般。   一时间,京师的官场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人头滚滚,百姓们却是欢欣鼓舞,为之津津乐道。   直到这个时候,京城的权贵阶层,这才反应过来,真正的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不仅颇具治国之能,对于朝政有着不俗的见地,更为关键的是,还不缺耐性。   就像是一只守候在水池旁的鳄鱼,极富有耐心,在猎物还未到来之前,在猎物还未进入攻击范围之内,一动不动的潜伏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扳倒魏党如此,现在亦如此。...“”,。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两柄利剑”   在班军到来之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以卢象升为代言人,在北直隶组建了新军,招募了大量的平民子弟兵,为今时今日的大刀阔斧的整饬吏治,埋下了重重的一笔!   仅此一点,足可见皇上的耐心,为了拥有自己真正的军中班底,具有控制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北直隶的实力,足足谋划了大半年,只待班军的这一天。   如果让这些权贵阶层知道,崇祯还埋下了其他后手,比如在沈阳大量掩埋雷石、秘密研究天花等等,他们惊讶地就不仅仅是崇祯的极富耐心,还有一颗很辣的心,形容为歹毒,也不为过。   如果说,天花瘟疫的研究,是崇祯的内心阴暗面,那么,在京师的一系列变革,就是他大气、雄才伟略的一面,凸显个人的魅力,极为重视大明的百姓利益。   因此,尤其是在京师,以及周边地区,崇祯的声望越来越高,极为受到平民老百姓的拥护,圣命超过了历代先皇。   所以,也就出现了那么一个现象,凡是新军,凡是征召的平民子弟兵,对于大明王朝,对于崇祯的忠诚程度,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最高点。   原因所在,很简单,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利益,直接与崇祯的皇位挂上钩了。   换而言之,如果崇祯不在位了,他们这些人的既得利益,很有可能受到冲击,很有可能再次被那些权贵抢走,再次变为没有田地的流民,再次过上风雨飘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变得一无所有。   枪杆子出政权,同样的道理,枪杆子也是维持一个政权稳定的根本所在,乃是扫除一切障碍的强有力后盾。   有着现代者的灵魂,还是一名历史学家,对于历代王朝兴亡更替,有着相当程度的研究,崇祯更是知道这个道理,明白其中的历史教训所在,并且深以为然。   听着两人介绍陕西驿站改革情况,崇祯的思绪翻飞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从这几个月的施政来看,崇祯的心里就愈发地坚定,觉得自己当初的分析没有错。   要想救治已经“病入膏肓”的大明王朝,犹如千疮百孔的破船,关键所在,就是先抓住一部分军权,班军就是最好的着手点,然后就是在京城进行小范围的整肃吏治。   如此一来,遇到的阻力最小,反对的声音也最弱,毕竟,惩治贪官污吏,乃是千古不变的话题,任何人都无法提出反驳的理由。   而且,这样的话,整肃吏治,也是最大限度地不触犯那些拥有强大潜力的士绅利益。   京师,不同于其他地方,乃是大明的权力中枢所在,一旦顶层的吏治得到大治,肃清之后,再对地方的吏治进行改革,进行大整顿,也就容易多了。   一旦吏治变得清明起来,到时候,他崇祯的手里就等于握了两柄利剑,一文一武,军队作为威慑的存在,文官负责治理地方,再收拾那些士绅的话,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士绅的势力之所以那么大,就是因为,他们凭着自己的能量和关系,可以影响到朝局的走向,一旦切断了他们与朝中官员的关系,那么,他们就等于丧失了獠牙和利爪的老虎,只有挨宰的份儿。   霍维华和毕自严离去了,崇祯面前的龙案上却摆放着一个账本,随着了解的越多,随着浏览地深入,崇祯的神越来越难看,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隐隐有一丝暴怒之意萦绕于眉宇之间。   砰~   崇祯再也看不下去了,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那股犹如火山般的怒意,右手紧握成拳,猛地砸在桌面之上。   呼~   不得不说,“崇祯”穿越前的学者素养,那种沉稳的心性,渐渐复苏,影响着此时的他,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调整好心态,长呼了一口气之后,脸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皇上...”   听到动静,张彝宪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崇祯给打断了。   “宋献策到了没有?”   “启禀皇上,宋大人已经到了,就在宫外候着呢,内臣这就要汇报....”   “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快让宋献策进来....”   “是,皇上。”   不久之后,只有一米五多高的宋献策,出现在了崇祯的对面,手里就捧着那本账册,快速浏览着,不消片刻,就将其中的内容开了一个大概。   “启禀皇上,江南士绅的赋税,每年只有几十、数百两,除了老百姓之外,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是一个稍有权势之人,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皇上您不必动怒,此乃历代遗留下的问题,并非圣上您之责......”   听着宋献策的宽慰之言,崇祯的心中一动,不禁想通了一件事情,明末之时,中国已经出现了资本萌芽,却未像西方那般,快速演变为资本社会,为后来者鞑子朝廷所扼杀。   凡是有因有果。   原因很简单,从明朝的教训中,尤其是明末时期,所谓的江南士绅和商人无异,每年缴纳的税费却只有寥寥数十两、几百两,朝廷财政匮乏,缺钱发军饷,缺钱赈灾,然而,那些士绅们却是富得流油,当朝者却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作为继任者,满清又岂能不吸取教训?   所以,也有了后来的资本主义萌芽被扼杀,满清极力效仿明朝时期的杀鸡取卵做法,不仅不重视商业,还频频搞破坏,抑制商业的发展。   因此,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为何消失的那么快?为何没有发展成资本主义社会?   “好了,宋献策,不用安慰朕,之所以找你前来,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为得就是,如何将江南士绅的赋税收上来,增加朝廷的持续性财政收入,而又不至于造成大的动荡?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嗯...”   宋献策的戛然而止,面露沉吟之,神凝重无比,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地沉声道:“皇上,说白一点,那些所谓的江南士绅,以微臣之见,今时今日,他们已经与商人无异?”   “因此,对于这些人而言,更加注重于个人的私利,枉顾大义,淡漠了对朝廷的忠心,一心只有,尽可能地为自己敛财,将其形容为铁公鸡,也不为过,所以,以他们的贪婪性格,要想从他们的手里顺利地征缴赋税,和剜他们的肉差不多,恐怕很难......”...“”,。 第二百九十八章 狼狈为奸   说到这里,宋献策话语一顿,面露犹豫之,最终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要想从他们的手里征收到赋税,除非仿效今时今日的京师整饬吏治,来一个杀鸡儆猴,使用铁血手段,杀一小撮,抄一小部分乡绅的家产,进行威慑,逼迫大部分的乡绅按照朝廷的律例,乖乖地缴纳税银。”   “而且,只有治住了那些极具有势力而富有的几大乡绅,逼迫他们乖乖就范,那些小商小贩也就好办多了,就会老老实实地向朝廷缴纳赋税。”   虽然宋献策说得洋洋洒洒,很有道理,但崇祯心里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要想将江南的赋税征收上来,尤其是江南的那些士绅,绝对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工程,必须计划周全,方能一击奏效,解决问题。   否则的话,就会杀虎不成,反而为虎所伤。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猛然间,崇祯的心中一动,也就有了计较,想到了这两词,虽无法立即对江南的那些不守法、不缴纳朝廷赋税的士绅动手,但是,放眼于天下,有那么几个极具有影响力的奸商,却可以动了。   比如山西的那八条肥鱼,如今之时,应该可以杀那么两三个,使用雷霆手段,抄家灭族,满门抄斩,等等血性手段,就让他们当那只鸡。   不,以山西八大奸商的财力与影响力,更像是猴,杀猴儆猴,杀猴儆鸡。   想到这些,崇祯随即就打发走了宋献策,又将洛养性叫了进来。   “洛养性,朕切问你,关于山西的那八个商人家族,他们勾结外敌的证据,你们收集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完全坐实,让他们无法反驳,让天下人信服?”   洛养性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去而复返,皇上再次宣召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很显然,洛养性非常熟悉山西八大奸商的事情,仅仅是愣神了那么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脱口就予以了回答,语速不急不缓,显得很是自信。   “启禀皇上,对于那八大家族勾结外族,也就是向鞑子倒卖朝廷严控物质,虽然之前的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暗合建奴,私卖铜铁、粮食等管控等物,严禁流到关外,对于这些事情,却是清清楚楚,了若指掌,掌握了大量的铁证。”   “尤其是去年下半年之时,范永斗等四人,偷偷潜入到辽东,与黄猪皮接头,私下密议,回到关内之后,就蠢蠢欲动起来,频频活动,接触朝中的官员与武将。”   “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以及后来掌握的诸多证据,这些山西奸商已经不满足于私运铁器这些管控东西,更是想为黄猪皮弄到咱们大明的火器,进行资敌。”   “而且,皇上,最近一段时间里,辽东频频出现了多次小的失利,单单一次失利,损失并不大,但总得加在一起,朝廷却是损失不少的火器。”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失利并没有那么简单,与那些奸商有很大的关联,那些失利的小队,看似是再平常不过地遭到建奴的埋伏和偷袭,而损失火器,但是,其中一大部分失利小队的将领,都直接或间接地与山西奸商接触过。”   洛养性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副呆呆的模样,装傻充愣的看着崇祯,就好像是在说,这是末将掌握到了全部信息,具体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属下不敢妄下决断。   崇祯的神很难看,但一想到洛养性还在面前,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满脸的冷峻之,右手轻轻婆娑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开了口。   “嗯....也就是说,那些奸商,为了给黄猪皮弄到火器,他们不仅找到了门路,更是使用了非常手段,将火器运送到了辽东,并将其顺利地交到了建奴的手里。”   语气一顿,崇祯那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里精光闪烁,明灭不定,冷意幽幽,开始弥漫出淡淡的萧杀气息,似乎愈发坚定了心中的判断,说话之时,更是轻微的一点头,以加重语气,表达某种肯定态度。   “换而言之,那些奸商已经买通了军中的一些将领,他们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假借巡防之名,故意泄露行踪,让建奴事先知道他们的巡防的路线,从而提前埋伏,偷袭成功,变相地,以另一种形式,将火器极为顺利地送到建奴的手中。”   不得不说,洛养性就是一个老狐狸,行事颇为老练,有一颗八面玲珑之心,对于崇祯之言,始终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就是那么的迎着崇祯的目光,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   私通外敌,贩卖军中火器,条条都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军中将会有一场大地震,一场大风波,将会波及到许多将领。   洛养性心里清楚地知道,尽管这件事情非常的严重,异常的恶劣,但这并不能改变皇上对军队的重视程度,依旧会重用武将,至于那些勾结外敌、贩卖火器的将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同时,以皇上的行事风格,往往能够化不利为有利,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经此一事,军中将会空出许多位置,也就为皇上安插更多的心腹,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毕竟,若无正当的理由,根本就无法动军中那些兵油子的屁股,让他们腾出空缺来。   所以,洛养性选择了沉默,如此一来,既不得罪老派的武将,也不至于让新兴的将领反感。   随着武将的崛起,地位越来越好,真正的能够与文官比肩,并驾齐驱,朝野上下,虽然没有人挑明,但都很清楚,军中渐渐形成了两股派系,老牌军人和少壮派。   前者不单单是指上了年纪的将领,主要是泛指军人世家、世代承袭的将领,至于后者,就很简单了,也不是以年龄为界限,而是凭着自己个人的能力,博得的今时今日的军中地位。   自然而然地,所谓的少壮派,其中也不乏军人世家子弟,只是没有继承祖上的军功而已。...“”,。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伴君如伴虎   很显然,崇祯并未对洛养性抱有多大的期待,能够从他那里得到回应,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相处,崇祯对洛养性有了一定的了解,自己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颇为推崇中庸之道,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做到明哲保身。   当然,崇祯之所以重用洛养性至今,还是因为他的办事能力非常不错,最为关键的是,对自己也非常的忠心,也没有与东厂沆瀣一气的意图。   而这,正是崇祯最为看重的一点,也是最需要的,洛养性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对自己又忠心,不与东厂结党营私,沆瀣一气。   崇祯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整个人流露出沉吟之,神情愈发的郑重,沉声说道:“洛养性,最近几天,将山西的那几个奸商勾结外敌、为黄猪皮弄到铁器、粮食、火器等朝廷管控的物质的证据整理一下,并且,着手布局,准备抓捕那些奸商的家人以及相关人员。”   “还有,特别是那些商人买通朝廷官员以及相关将领,统统都要记录在案,尽可能地将其形成铁证。”   ......   随着崇祯发布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洛养性听得心惊肉跳,眼角更是微微抖动,屏息凝神之间,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君王,身上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冷意与杀机,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跟着害怕了起来,就好像祸及到了他一般。   毫无疑问,皇上这是准备大开杀戒了,不是单单的抄家灭门,杀数十人,而是灭族。   伴君如伴虎。   这一刻,洛养性是真真切切地这句话所蕴含的真理,不仅是指帝王的变幻无常,心思难以揣摩,更是暗指他们的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近乎于没有人性可言。   那么多条人命,说杀就杀了,仅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山西八大奸商的满门上下,他们的直系宗亲,心腹手下,以及心腹手下的家人,还有那些接收贿赂的官员与将领,仅仅是这些人,就不下五百人。   更何况,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按照皇上话里话外所流露出的意思,恐怕他们也很难活命。   仅仅是想,一下子斩杀近千人,就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洛养性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不敢再正视皇上的目光,看着地面,唯唯诺诺般地连连称是。   理性使然,也是前辈的教诲所在,父亲洛思恭曾经也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些曾经的一再忠告,自小灌输的思想,使得洛养性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恐惧,崇祯刚一说完,就谨小慎微而又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启禀皇上,不管是山西勾结外敌的那些商人,以及他们的亲属,还是接受贿赂的官员和将领,牵连甚广,涉入其中的人员很多,单靠锦衣卫的力量,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将所有的人员密切监控起来,并且顺利抓捕。”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眉头微皱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嗯...既然这样,那也无妨,朕稍后下一道手谕,让曹化淳全力配合你手,锦衣卫和东厂联合一起侦办此事,至于后期的抓捕,朕会调一支军队前往山西,并给英国公一道密旨,协助锦衣卫的相关抓捕事宜......”   淡淡地吐出这番话之时,崇祯再次打开了回忆,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的一些研究,崇祯初年的时候,陕西与山西的起义军四起,到处都是流寇,其中以后者最为难以平叛。   而山西的起义军之所以那么难剿,其中就与山西八大奸商不无关系,原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仅是缺衣少粮,更没有兵器和战马,就算是有,也是少之又少,手里的武器多是锄具、木棍之类的。   然而,就是这样驳杂而缺乏战斗力的农民军,居然可以山西这样的边境重镇如入无人之境,可以与官军正面交手,而毫不落下风,这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   其中一定存在资敌的事情,有人偷偷卖给农民军粮食与兵器,甚至于战马。   还不仅于此,明末时期的名将曹文诏,入山西作战,围剿农民军之时,虽然战场上频频得利,但是却有人背后下黑手,阻挠曹文诏的大军入城修整,更是不愿意卖粮食给曹文诏这样平叛得力的官军。   仅此一点,山西的那些乡绅,其心可诛!其行该杀!   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为了阻挠曹文诏大军入城修整,更是买通了守城的守将和官员,勾结在一起,居然攻击曹文诏的大军,使得后者不得不退去,被迫露宿荒野。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对于明末有着极深的研究,崇祯当然知道,山西的那些乡绅或商人为何那么的嚣张,为何那么的强势,丝毫不将曹文诏放在眼里。   那个时候,阉党刚刚被扳倒不久,东林党的风头正盛,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而东林党所代表的的利益阶层,正是士绅与权贵。   再加上武将整体上的地位不加,处于依附文官的一种状态,还有朱由检对武将的猜忌之心,尤其是手握重兵之人,这种猜忌心就越来越强烈。   自然而然地,尽管吃了这么多亏,曹文诏也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他知道,凭着乡绅在朝中的影响力,一旦自己上报朝廷,不仅是多说无益,讨不到公道,很有可能还会惹祸上身,凭空遭到污蔑。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崇祯那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里,光芒闪烁,明灭不定,脸上的冷意愈发的明显,整个人显得愈发无情与冷血起来,心里更是浮现出那么一个声音。   曹文诏,历史上的你,频频遭到山西商人或乡绅的攻击与陷害,那么,既然我正在改变着历史,那么,就让你提前为自己报个仇,同时,也未朝廷除去在山西的一大祸害。   冷意幽幽,不断地弥漫开来,随着洛养性那敬畏的声音响起,崇祯转瞬就清醒了过来。   “皇上,山西那八大奸商以及他们的家属,还有那些涉入其中之人,抓捕过后,全都押到京城,接受处罚吗?”   “不——用”   崇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单,进而又补充道:“只要将其中的主犯押入京城,接受惩罚,其他人就在当地处置。”...“”,。 第三百零章 另一层打算   辽东之地,大凌河附近....   一个村堡被鞑子攻破,损毁殆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散落在各处,浓烟与血腥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充斥在空气之中,不断地向村堡外弥漫,同时,也飘向高空。   “哈哈...不错不错,又缴获了几门大炮,还有数十支火铳,这趟没有白来,那些人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诓骗于我,居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贝勒爷,奴才实在不明白,既然已经攻克了村堡,咱们何必又将损毁呢?”   “是啊,贝勒爷,只要咱们驻守这座村堡,加上前段时间损毁的村堡,彼此策应之下,咱们后金的地盘,就能向南延伸数十里,为什么只打不守,不要这些地盘呢?”   ......   听着诸多下属的不解之言,济尔哈朗没有任何的回应,没有理会周边那些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得意之,嘴角含笑,目视前方,站在一处废墟上面,凝视着远方若有若无的几座城池。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那满面笑容之下,心中却是暗想,再等一段时间,只有获得一定数量的大炮以及储备相应充足的炮弹,那么,就可以再次图谋广宁诸卫,不再受明军火炮的压制。   就算暂时不攻打明朝在辽宁的驻城,对付日益强大的林丹汗,也就多了几分把握,最不济,也可以遏制住他们的嚣张气焰。   与此同时,沈阳城内的皇宫之中,汗庭之内,回荡着一个颇为激动地声音。   “八弟,你究竟怎么想的?又想干什么?如今之时,多么好的时机,有着明将作为内应,咱们可以兵不血刃地攻下一些村堡和小县城,你为何要下达那样非常不明智的命令?”   “每攻下一个村堡和小县城,想得不是如何将其占领,巩固城防,将其真真正正的变为咱们后金的地盘,却是将其毁灭,捣毁城墙,焚毁城内房屋,尽可能地搞破坏,而所有的战果,仅仅是几门、十几门大炮,以及数十支打不响的火铳,咱们也没有会使用之人。”   “粗粗算下来,在最近几个月里,咱们如果不将那些村堡与城池捣毁,而是彻彻底底地将其完全掌控,就能将广宁三卫孤立起来,断其粮草来源,使城内明军与外界隔绝,恐怕咱们早就拿下了北镇附近的广宁三卫了,就能出一口恶气。”   听着代善的牢骚之言,近乎于是在对自己指责,并未将自己当作后金的大汗,皇太极并没有动怒的样子,神很平静,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之意,表现的极为有耐心。   等到代善发泄完之后,刚一说完,皇太极这才平静的予以解释,说出了那样做的理由。   “二哥,先不要生气,汗弟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有汗弟不已的理由,有着更深一层次的打算,且听我解释。”   代善的神闪了闪,虽然皇太极说话很是客气,但也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尤其是对方可以强调“汗”这个字,就是在向自己暗示,他皇太极乃是后金的大汗。   看到自己的二哥神缓和了许多,冷静下来,已经恢复了理性,更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外之音,皇太极这才继续说下去,语气还是那么的客气。   “大哥,你首先要明白一点,咱们后金的优势所在,善战之处,不是在守城,而是在于露野之战,唯有如此,才能充分发挥咱们骑兵的优势,给明军最大的伤害。”   “当然,这并不是汗弟那样做的原因所在,之所以放弃那些城池与村堡,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大明火器,从而组建咱们后金自己的火器营。”   “至于缺乏熟识和了解火器之人,大可不必担心,那些投降咱们的明军,可堪重用,不乏懂得火器之人,完全可以让他们教会咱们的女真族子弟,如何使用那些火器?这样的话,以后再与明军作战,咱们就不再只是被动地挨炸了。”   ......   渐渐地,代善脸上的疑惑之越来越淡,却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恍然,双眼也越来越清明,心领神会。   “汗弟,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不要那些城池与村堡,并将其毁坏,推倒城墙,就是让它们成为了一个诱饵,从而从明军手里缴获更多的火器,强大咱们自己?”   “是的,二哥,汗弟正是这个意思,但不完全都是这个意思,还有另一层打算,这一招看成是一举两得。”   “哦,汗弟,这话如何讲?”代善已经被完全吸引了,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呵呵...二哥,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明军异常喜欢守城之战,在辽东的政策,也是以守代攻,不断地强化他们那所谓的宁锦防线,从而达到不断向北延伸的目的,一点一点地收回以往之失地。”   “如此一来,咱们每攻下一座城池或村堡,即便是将其捣毁的破败不堪,以明军的这种守城情节,也会不惜代价的修复城墙,派兵把守,以此维持他们口中的宁锦防线。”   “不管是修复城墙,还是派兵驻守,重新装备火器,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长此以往下去,就能不断地拖垮明朝的财政,让他们的大部分银子都花在修复城墙上面。”   破坏容易,建设难。   就算代善是一个粗野的武人,不善谋略,听到皇太极的这番言辞,心里也完全明白了,这是想拖垮明廷的财政,不仅仅是为了获得那些威力巨大的火器。   毕竟,建造或修复一座城池,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都是饷银的数倍。   因此,后金的诸多的城池,几乎全都是在明军遗留下的城池的基础之上,修复和翻建而来,成本要小得多。   这一刻,代善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么一个画面,明军负责建造和修复城池,后金负责搞破坏,如此循环往复下去,就算是再如何强大的帝国,财政也会吃不消,也会被彻底拖垮。   除非,明廷彻底放弃整个辽东,所有的关外之地。   当然,要想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明军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不再是单一的把守城池,等待敌人来攻。   “汗弟,二哥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的牢骚....”...“”,。 第三百零一章 胜者王侯,败者寇   说到这里,代善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轻松的神色为凝重所取代,沉声问道:“可是,大汗,林丹汗那边怎么办?这段时间里,林丹汗的野心急剧膨胀,胃口越来越大,除了与明廷交好的蒙古族,看他现在的这架势,颇有吞并余下的所有蒙古族之意,尤其是与咱们后金交好的蒙古族,更是他重点攻击的对象,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坐视不管了。”   这一刻,就好像被人戳到了痛楚,提起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皇太极的神色很是难看。   心中更是暗暗发苦,很想说,我也想管啊,可是,面对林丹汗与大明的犄角进攻之势,堪称无解,后金根本就无法同时应对。   这个时候,皇太极有一些后悔了,原本以为,获得了明军威力巨大的火器,就可以挽回局势,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没有立即得到回复,代善暗暗着急了起来,不免流露出焦虑之色,再次开口之时,话语里蕴含满满的担忧之意。   “大汗,经过这将近半年多的时间,在孙承宗的有意配合之下,林丹汗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为人越来越强势与张狂,越来越不把咱们后金放在眼里,可谓是处处针对,那些交好的蒙古族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后金在蒙古族内部经营了一二十年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最终,那些不堪攻势的蒙古族,要么接受林丹汗的吞并,要么归附于明廷,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女真族将会再次被孤立起来。”   “要是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个地步,莫说与明廷对抗,分庭抗礼,恐怕就是林丹汗的蒙古察哈尔部,也很难挡住他们的攻势,即便是获得了咱们想要的火器,但也是徒做嫁衣,落入他人手中。”   ......   代善这番发自肺腑的担忧之语,字字句句就好像一柄尖锥一般,一次次的捅在皇太极的心脏之上,让他有一种压抑般的窒息感,都快喘不过气来。   尽管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尽管感觉十分的难受,但皇太极的心里清楚,代善隐语说得不错,火器的威力虽强,大炮的射程虽远,但想要熟练地掌握,并应用于实战,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期。   然而,现在的后金最缺的就是时间,林丹汗的攻势颇为咄咄逼人,与明军建成犄角加攻之势,不仅有将后金逼出辽东之势,更有染指建州之意,也就是女真族的龙兴之地。   而这,是皇太极所不能忍的,也是后金面临最为紧迫之务。   “二哥,你先回去吧,容汗弟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对策,可以挽救目前不利的局面。”   “好吧,汗弟,那二哥就先回去了。”   代善没有再坚持,答应了一声之后,一想到后金所面临的暗藏危机,还是忍不住地再次提醒了一番:“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这可是关乎着咱们后金的生死存亡,一个稍有不慎,咱们女真族就会万劫不复,很有可能有着灭族的危险。”   看着代善离去的身影,皇太极再次陷入深思之中,这次没有再压制自己的情绪变化,心里的活动,眉头紧皱,两只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满脸的焦虑之色,显得很是不安,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一时间,这位后金的大汗,这位女真族的主宰者,整个人显得有一些落寞起来。   这个时候,范文程从一侧的帷帐走了出来,神色凝重不已,边走边沉声说道:“大汗,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做出一个决断了,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犹豫不决,将会对咱们后金越来越不利,到了最后,就连那个搏一把的机会都没有了。”   “范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之策了吗?难道非要如此吗?”   皇太极的神色一敛,满脸的郑重之色,转头看向走来的范文程,连连问了一句之后,不等对方做出回答,进而又补充道:“范先生,这辽东这地,可谓是来之不易,不仅有着我们爱新觉罗两代人的心血经营和几十年的谋划,更有成千上万的女真族人葬身其中,用命换来的,还有父汗,也是为了能够打进辽东,才含恨沙场,被袁蛮子暗害,遭到炮击,最后不治身亡。”   范文程停了下来,就站在皇太极的对面,两人距离不过两步之遥,足可见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密切。   这个时候,听到皇太极的这番言语,范文程默然了,并未接话,任由对方继续说下去。   “自从父汗一纸诏书,发布‘七大恨’以来,彻底与明朝对立起来,之后,东征西讨,统一了整个女真族,并建立八旗制度,并将部分蒙古族纳入其中,形成了满、蒙、蒙八旗制度。”   “自始至终,父汗从未退缩,一直都在保持着前进的态势,不断地发展后金的势力范围,如果本汗退出辽东,返回建州,恐怕对不起因此而亡的女真族人,恐怕日后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汗。”   “而且,如今我皇太极,乃是后金的大汗,一言一行,所有的决断,不仅是代表着我自己,而是整个后金,整个女真族,一旦不战而退,放弃辽东,不仅是本汗永远地被钉在耻辱柱上面,后金在史书上面也会留下不堪的一笔。”   ......   范文程很安静,就是那么极有耐心地倾听皇太极的倾诉,近乎于哀怨一般,等到对方说完以后,这才郑重地抛出一句话,使得后者精神一震。   “大汗,我们汉人有这么一句话,想必您也听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后金还在,只要女真族没有覆灭,那么,咱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可以东山再起。”   看到皇太极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激动,不再显得那么疯狂,范文程的心里就是一松,暗暗长呼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大汗,所谓的历史,也就是史书,不过是人写得,既然是由人而为,那么,史书的内容,该如何写,都是由最终的胜者决定的。”   “只要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入主中原,坐拥天下,那所谓的历史,还不是由着大汗你的意志而决定?如今亦然,那些史书的内容,十之六七,尤其是有官方编撰,内容多是为假,多是歌功颂德当政者。”   “胜者王侯,败者寇,不外如此,大汗,您没必要在乎那些虚名,保住后金,保住女真族不被灭,才是最务实、最明智之举。”   渐渐地,皇太极的神色越来越冷静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起来。   很显然,在这一刻,皇太极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做出了明智之举,不再是踌躇不定,心性愈发的坚定起来,看得范文程心中大定,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下。 第三百零二章 要求很简单   兴城,蓟辽督师府....   此刻,后衙的书房之中,年逾六旬的孙承宗,一身的儒雅打扮,双手捧着书,正在滋滋有味的品读着书中的内容,整个人显得很是悠闲,平静的面孔之下,就好像没有听到袁崇焕的那番忧虑之言,那喋喋不休的牢骚。   “大人,您说皇上这是何意啊?既然毛文龙有着拥兵自重之嫌,却为何又赋予他那么大的权力?不仅可以在皮岛上私设赌场,将其合理化,还给予了一定的海上经商特权,完全是在助涨毛文龙的野心,以后,恐怕朝廷更加的难以控制。”   “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皇上不仅不想着削弱毛文龙的兵权,从咱们宁锦一带,居然还时不时地抽调出一些精锐,使得咱们无法扩大战果,借助林丹汗攻打建奴右翼之机,向北延伸宁锦防线,收回失地。”   “还有,目前为止,虽然朝廷在辽东的处境越来越好,逼迫的后金不断地回防,不敢大规模的进犯,但是,却也是在养虎为患,察哈尔的林丹汗隐隐有着失去控制的趋势,林丹汗颇有取黄猪皮而代之的意思,想要成为辽东的霸主,别刚赶走了老虎,又进来了一匹狼,那可就不妙了。”   ......   渐渐地,孙承宗那苍老的面孔上终于有一些动容,现出了一丝不悦,不再看书,凝神望向了袁崇焕,直直地盯着对方,看得袁崇焕心里直发毛,话音更是戛然而止,有一些心虚起来。   “袁崇焕,你要知道一点,咱们的这位皇上,人虽然年轻,但颇具治国之能,有一些手段,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尽管......”   孙承宗将手里的书本放到了一边,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话语忽然一顿,戛然而止,这才意识到,自己差一点说漏嘴了,连忙改口道:“有一些事情不方便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了,了解到一些事情,你就会知道,现在是在白担心,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皇上要比你想象的还要深谋远虑。”   说话之间,孙承宗不禁想起了崇祯给自己的密旨,让自己配合吴有性等人的工作,至于调离的那些精锐,辽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全都到了辽东海域的一个岛上,接受种痘。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计划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一旦那个计划实施起来,在辽东一倍的建州,散播天花传染源,不难想象,一旦传播开来,建奴将会是死伤无数,不攻自破,附近的蒙古族也将受到波及。   一念及此,想到天花的危害性,目前为止,只可以通过种痘进行提前预防,却没有治愈的方法,几乎是得天花者必死无疑,还会祸及家人,孙承宗心中就是一颤,有一些于心不忍。   沉浸官场数十年,不仅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更是对各种死伤习以为常,尤其是想到鞑子的累累罪行,残杀汉人百姓,心里的那一丝不忍也随风而去,变得坦然了起来。   早在天启年间的时候,就曾经在孙承宗的手下做事,还是在在这辽东共事,因此,袁崇焕对于自己的这位老上司,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看到上司这副姿态,再无刚到辽东时的满脸忧色,反而很是轻松的样子,尤其是那话里有话,袁崇焕就知道,肯定有着什么大事正在图谋,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即便是是他这位辽东巡抚,也是所不知道的。   而且,仅凭这份保密程度,就足以说明,这件大事,将会影响着整个辽东的局势发展。   否则的话,以老上司的为官秉性,绝不会这般的轻松自如,一定恨不得将自己分八瓣,时刻监督着辽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犹如在享受恬淡的生活,很是悠闲。   “好了,袁崇焕,多到营里走动走动,多巡视巡视,整饬军纪,淘汰军中的老弱病残,招募新兵,这些刚过去没有多久,军队还需要加强训练,一刻都不能放松,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就会下来一道旨意,让咱们主动出击,攻伐后金,收复辽东的所有失地。”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   看着袁崇焕离去的背影,孙承宗的神色为之一敛,变得凝重无比,想起崇祯连续几道的密旨,他知道,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已经是若隐若现。   如今这个时候,相比于收复辽东失地,打败后金,钳制察哈尔的林丹汗,皇上对自己的要求却很简单,那就是,稳住辽东的局面,不求朝廷的优势更进一步,只要不倒退就行。   换而言之,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守住宁锦防线即可,最起码要维持住目前的局面,不向坏的方面发展。   对于这种几乎于羞辱的要求,孙承宗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恰恰相反,反而觉得,崇祯对他倚重无比,相当的信任。   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些近乎于交心的密旨。   古往今来,历代之中,又有几个臣子,能够有这般的荣誉,可以获得帝王这般交心的信任和倚重?   所以,孙承宗很满足!   然而,相比于这份信任与倚重,孙承宗对崇祯更多的还是钦佩,发自内心的佩服那种,这位年轻的皇上,仅从年龄上而言,也就是他孙承宗孙子辈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君主,其智近乎于妖孽,古来罕见,那份隐忍心性,那份老辣手段,那份刁钻眼光,对于时局的研判精准程度,就算是老一辈人物,最起码是他孙承宗,也是自愧不如。   刚刚登基不久,不过是寥寥两三个月,就扳倒了魏忠贤;更是在随后的三四个月之内,借助清除魏党的余波,“弄到”了一大笔银子,极为缓解了朝廷的财政紧张问题;随后,巧立名目,从权贵嘴里又扣下了一笔不小的银子,还有撤销与查抄两王......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行为乖张,有失体统,有损一个帝王应有的风采与大度,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甚至于很是冒险,裁撤两王,对于登基不久的皇上而言,很容易危机到他的皇位,然而,这位年轻的皇上就做了。   而这些,为班军之后的彻底打开局面,整饬朝廷存在的诸多弊病,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第三百零三章 孙元化的好意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国库充盈,恐怕就不会有班军之后的打开局面。   换而言之,若是没有那番的种种行为,近乎于无赖般的敲诈、绑架和勒索,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这位年轻的皇上还在为军饷的事情而发愁,手足无措,更谈不上能够拨出一部分银子,用作西北赈灾。   自然而然地,如今的大明朝,也不会出现政治渐渐清明、蒸蒸日上的景象。   多少年了,自从一代辅臣张居正死了之后,孙传庭都记不清了,大明有多久,有今时今日这种景象,不说其他,单论国库,已经几十年从未充盈过。   山东,登州城内....   此刻,登莱巡抚衙门,后衙的客厅之上,只有登莱巡抚袁可立和辽东水师孙元化两人,不仅如此,整个大厅周围的数米之内,再无他人。   “孙将军,你看,这就是刘兴祚,也就是鞑子称其为刘爱塔,差人送来的书信,请求投降的信笺。”   说话之间,袁可立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孙元化,在对方浏览的过程中,并没停下讲述,语气多了几分真诚。   “实不相瞒,孙将军,早在天启年间,我与孙督师就已经开始着手谋划此事,策反刘兴祚,以其为内应,一举收复辽东的金州、复州、盖州和海州,即便不能收复失地,也能予以建奴一定程度上的重创,毕竟,刘兴祚在辽东的汉人中颇具影响,有着相当程度的威望,尤其是建奴占领地区的汉人之中。”   “奈何,随后发生了诸多变故,由于阉党势大,孙督师不得不隐退,退出官场,而在下也因为毛文龙的弹劾,其投奔了魏忠贤一党,不得不急流勇退,辞官归故里,因此,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回想起来,之所以能够顺利地策反刘兴祚,全都是仰赖于孙督师的鼎力支持。”   ......   渐渐地,袁可立陷入深思之中,回想起了过往,如果不是魏党的权势过大,孙承宗不得不隐退;如果不是毛文龙与魏党同流合污,勾结在一起,攻击自己,恐怕天启末年的辽东局势,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刘兴祚「刘爱塔」的配合之下,以其为内应,未尝不可以收复金州、复州、盖州和海州,最不济,也能收回前两者。   毕竟,金州和复州距离莱州那么近,仅一水之隔,通过渤海湾,不需几个时辰,就能达到,最为关键的是,刘兴祚还是负责镇守四镇。   孙元化很快就看完了书信里面的内容,迎向袁可立那颇具感慨的目光,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脸上现出沉思之色,略有迟疑地说道:“袁大人,本将军有一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就怕您听过之后,会有一些不高兴。”   “呵呵...孙将军,但说无妨!”   袁可立爽朗的一笑,如此言语,更是显得他胸怀坦荡,摆出一副认真的倾听之色,等待着孙元化的讲述。   “袁大人,那本将军就直言了,有着刘兴祚作为内应,在攻其不备之下,确实可以出其不意地收回辽东四镇,然而,就当时的形势而言,建奴的风头正盛,实力非常强悍,恐怕也守不住金州、复州等四镇。”   “不同于现在,建奴与一些蒙古部落的联盟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那时候的建奴,在努尔哈赤的统治之下,通过各种拉拢手段,联盟极为牢固,兵锋正强,在没有林丹汗的强有力地牵制之下,即便是收回了四镇,恐怕也守不了多久。”   “而且,当时的朝中局势十分混乱,魏忠贤权倾朝野,阉党把持着朝政,排斥异己,如此情况下,先不说不适合大的军事行动,就是守城的各种军需、援兵等等,也很难做到保密周全。”   ......   袁可立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想起,遥想当年,人家孙元化乃是孙承宗的幕僚之一,身处辽东最前线,不管是辽东的局势,还是朝中情况,地位虽然不显,但了解到的东西,一点都不必自己少。   袁可立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讪笑了一下,毕竟,堂堂的登莱巡抚,位列二品官衔,被人如此当面置疑,尽管心中并不在意,但面子上还是有一些过不去。   “所以啊,孙将军,本官觉得,如今之时,有着刘兴祚作为内应,虽然他不再是后金镇守四镇的将领,但以他在辽东汉人中的影响力和威望,如果咱们突然发难,不是没有一举夺取四镇的可能。”   “而且,你也说了,如今的建奴,处境非常的不妙,与蒙古族的联盟关系,渐渐趋于分崩离析,现在不断地在收缩防线,已经无力再控制金州、复州、盖州和海州等地,正是咱们用兵的最佳时机。”   “建奴退出辽东,返回建州老巢,乃是大势所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如果咱们不取四镇,反而会便宜了野心勃勃的察哈尔林丹汗,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占据有利态势。”   “说实话,袁大人,本将军非常赞同这个这个提议,这样做,如今之时,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若是谋划好的话,不仅仅是收回四镇,未尝没有可能收复整个辽东,彻底将建奴赶回老家。”   孙元化轻轻点头,附和了一番,满脸的若有所思之色,这个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郑重地提醒道:“不过,袁大人,此事牵涉甚大,为了保密,即便不能直接发文于兵部,也要密奏于皇上,请示这件事情。”   刹那间,袁可立的心中为之恍然,神色也变得极为郑重了起来,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其中的暗示之语,先不说这样大而又牵涉甚广的行动,不是两人能够轻易决定的,单单是一旦打起来,所需要的军需物资和炮弹,就必须朝廷保证充足的供应,还需要孙承宗在宁锦一带的配合,而这些都需要兵部的居中统筹和协调。   最为关键的是,密奏于皇上,不仅少了一份事后兵部问责的麻烦,即便是行动失败,他们遭到的惩罚也要少许多。   感受到孙元化话语里的好意,袁可立冲着对方笑了笑,朗声回道:“好,既然这样,孙将军,为了保密起见,咱们先以密旨的形式请示皇上,稍后在做决断。”   “呵呵...袁大人,本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第三百零四章 暗流涌动   这一天,随着一辆辆囚车涌入京城,原本因为惩治贪官污吏而引起的风波,这才平复没有多久,再次风起云涌起来,这一辆辆囚车就像一块块石头,相继扔入平静的湖面之上,引起波澜阵阵,直至演变成惊天骇浪,使得京城里的人议论纷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寥寥数天,押入京城的囚车已经多达数百辆,这送入京城的囚犯数量,比往年一整年还要多,难道朝廷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看着吧,一定有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只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知道而已。”   “看看,这些囚犯的身份不简单啊,绝对是非富即贵,看看那身子骨,看看那一身的肥膘,尽管身穿囚服,整个人蓬头垢面,显得好不凄凉和悲惨,可是,这些囚犯,难得身材肥硕,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女的更是纤纤身材,皮肤白嫩,还有那小脸蛋,水灵无比,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富贵人家才会有的大家闺秀,寻常人家可生养不了这样的闺女和妇人。”   ......   这个时候,京城内形成了一股暗流,不断地涌动,不断地积累和酝酿,而越来越强烈,然而这股暗流,却是仅限于官场之上与商人之间,寻常百姓之人,却是很难察觉得到。   林府....   此刻,商部尚书林宗载正在客厅里待客,接见十几位商界的巨鳄,都是一方的代表性人物,气氛有一些异样,更多的还是一种近乎于压抑般的紧张,尽管林宗载一副笑呵呵、很亲民的样子,然而,分坐两侧的这些商人却没有一点的安全感,心里愈发的没底,越来越忐忑起来。   “大人,还请您明示,范文程那些山西商人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行,不仅祸及家人,被抄家产,还累及到了族人和亲朋,几乎是株连九族,堪比谋逆这样的重罪?”   左侧为首的一名商人站了起来,说话之时,一拱手,身体微屈,显得很是恭敬,问出这番话之后,心里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害怕的要死,有一些后悔自己为何当这个出头鸟,因为一时的冲动。   “哦——听你这意思,是想为山西的那些商人出头,为他们求情了?亦或是...鸣不平?”林宗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地问出这句话之时,端过了身侧的茶水,悠然的品茗了起来,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但气势却是强势到了极点,压得对方都快喘不过气来。   “不不,大人,切莫误会,小的没有这个意思,并没有为范永斗那些人求情的打算。”   那名商人连忙矢口否认,更是连连摆手,心里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冒失了,充满歧义,似乎是担心林宗载不相信,进而又快速地补充道:“大人,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来此,打听关于范永斗那些人的消息,究竟是触犯了什么罪行,就是为了,避免重蹈他们的覆辙,害人又害己,祸及家人。”   “原来如此啊,本官还以为,你们这些人一起找上门来,是想为那些山西奸商求情呢?”   林宗载放下了茶杯,轻飘飘地来了这一句,随着他的视线来回打量,连同那名说话的商人,两侧之人,在这一瞬间,一颗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更有那不堪之人,忍受不了这股无形的压力,额头上沁出了薄薄一层的冷汗。   趋利避害,商人的天性使然,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档口为他人求情?尤其还是范永斗等人。   望着噤若寒蝉的众商人,林宗载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心中却已经了然,对于那个商人之言,已经相信了大半。   之所以会有今日之行,原因很简单,这些商人就是想迫切弄清楚一件事情,朝廷...不,确切的来说,皇上是不是想拿他们这些商人开刀,从而达到充盈国库的目的。   毕竟,山西八大奸商的罪行还未公开,还未昭告于天下,而事情委实太大了,大的让人牙齿打颤,心肝肺都跟着颤抖。   山西最负有盛名的八大商人,生意更是做得极大,家资百万,最为关键的是,朝廷的这一方动作,是那么的突然,让人始料未及,波及范围更是极广。   不仅山西家老小被抓,全部的家产被充公,跟着遭殃的还有他们的族人,以及一些亲朋好友。   动作那么大,还主要是针对商人群体,让知道消息的这些商人,怎能不震动?怎能不恐惧?怎能不心慌?   如果不能弄清事情的始末,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范永斗等那些山西商人究竟因为什么而全族获罪,只要是商人之家,又怎么可能不胆战心惊?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生活和做生意?   “呵呵....”   看着众人一副忧心忡忡、心绪不宁的样子,林宗载洒然一笑,似乎洞穿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担心之处,进而语气颇为温和的安抚了起来。   “各位,你们尽管放心,只要没有做出违法乱纪之事,只要没有偷税漏税,朝廷就不会动你们的。否则的话,皇上也就不会成立商部,足见对你们这些商人的重视。”   “可...可是...”   不等那名商人说完,看着他们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林宗载再次淡然一笑,颇为洒脱的继续说道:“而且,只要没有违法乱纪,即便是存在着偷税漏税的行为,只要你们将那些税款如数补齐,就会有什么惩罚,按照皇上的意思,坦白从宽嘛~!”   “再退一万步讲,说白一点,只要不是投敌卖国,即便你们偷税漏税的款额再如何的巨大,做出一些罪大恶极的违法乱纪之事,也不会累及到家人,更不会殃及到族人,最多也就是个人坐牢而已,追究个人的所犯罪行。”   渐渐地,听到林宗载的这番言辞,近乎于信誓旦旦,就好像向众人做出了保证,这些商人的心里不再那么紧张起来,心里略微轻松的同时,那些反应极为敏捷之人,心中一动,从林宗载的最后一番言词,他们得到了一个极为关心的消息。   确切的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范永斗那些人被抓的原因。   作为一名稍有成就的商人,不仅对商机有着非比寻常的洞察力,对于危机,以及在听话听音这方面,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 第三百零五章 最为紧张的霍维华   这一刻,几名商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轻微的一点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骇然与震惊之色,心中有着一个相同的猜测。   根据种种传闻,以及他们所了解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消息,再加上林宗载这番话的意有所指,他们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古往今来,凡是被抄家灭族,无一不是有着滔天而又不能宽恕的罪行,而通敌卖国,就是很容易被满门抄斩,祸及全族。   当然,还是有一些特例,比如建文帝年间的方孝孺,被后来的永乐帝灭了九族,原因仅仅是违逆当时的皇帝,朱棣,只是一种****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这种例子,仅仅是一个特例,只会发生在特殊时期,并不常见。   相比于徽商、潮商、浙商、苏商等商帮,山西晋商更靠近于边境之地,自然而然地,他们更容易与外族接触,往往会与外族有通商往来,私自贩卖一些禁忌商品给那些游牧民族。   一直以来,就有那么一个传闻,辽东的某个大将或大官,私通外敌,将兵器、药物和粮食等军事物资卖给建奴,与资敌无异。   然而,不管这是在指谁,但有一点不能否认,只要牵涉到买卖,有生意往来,一定有商人参与其中,充当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如果深究下来,将这种经商行为定性为通敌卖国,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朝廷与蒙古族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和建奴是敌对国家,自然而然地,范永斗那些大胆的山西商人,如果真得私下贩卖那些东西,会遭到朝廷的如此对待,细细想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随着林宗载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客厅之内,他们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各位,说句心里话,本官还想再奉劝一句,如果不想日后麻烦缠身,如果不想遭到朝廷的问罪,如果真的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你们最好尽快地补齐,向朝廷坦白。否则的话,皇上成立商部,不仅仅是为了提高你们这些商人的地位,也是增加了一些束缚。”   “而且,自己坦白和朝廷查到,完全是两种性质,两者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若是前者的话,朝廷会予以不追究,最多也就是警告一下;若是后者,不仅要面临朝廷的双倍罚款,还将影响着你们这些商人在商部注册的信誉,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一些经商范围之中,将会丧失一些资格。”   “譬如,一旦被查出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不仅面临巨额罚款,在未来的十年之内,将会不允许做与外族的贡市生意,还有东南沿海的对外经商,也不被许可。”   ......   尽管林宗载的话语里蕴含着警告之意,朝廷将来对商人的缴税监管将会愈发地严格,可是,坐在两侧的商人,却是心中一松,在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的长松一口气。   虽然这位商部尚书的言词颇为犀利,警告意味十分浓郁,但同时也暗示了众人,他们安全了,没有性命之忧。   在朝廷查账之前,将偷税漏税的税款补齐,他们连最后的麻烦也没有了。   “多谢林大人指点,我等感激不尽!”   这个时候,所有的商人都站了起来,恭敬的神色之中,又有几分轻松之意,对着林宗载遥遥一拜,长施一礼,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大厅里的气氛也变得格外轻松愉快起来。   紫禁城,内阁旁边的文华殿.....   崇祯淡然地坐在那里,样子有一些悠闲,平静地看着一份奏折,面前更是放着厚厚一摞卷宗,而对面分别站着兵部尚书霍维华、吏部尚书王永光以及内阁首辅兼刑部尚书的周道登。   此刻,大殿里一片寂静,空气里处处透着紧张,静的出奇,甚至有一些压抑,让人心里毛毛的。   “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是抓几个通敌卖国的奸商,居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朝廷之中,文官武将里面,居然有那么多人被那些山西奸商收买,成为建奴在关内情报网的一员,真是让人心惊,让人胆寒,让朕难以相信,感觉这一切犹如梦幻一般......”   山西八大奸商,全族都被抓了起来,加起来超过千人,却被皇上一语带过,说得是那么的轻松,只是用“寥寥”来形容,就好像一千多人命不是人命,而是草芥一般。   三位朝中重臣,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关注这一点,全身心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崇祯那平静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暴怒之意,他们知道,并且深有体会,皇上看似说得漫不经心,态度很是超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非常的在乎,居然有那么多的文官武将牵涉其中。   而且,让三人忐忑和紧张的是,尽管自己很是清白,但那么多的官员武将牵涉其中,成为建奴的奸细,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尤其是兵部尚书霍维华,属他最为紧张,甚至是恐惧莫名,不同于文官,武将的涉入其中,不仅是通敌卖国,更是与那些奸商勾结之下,将朝廷许多先进的火器卖给了建奴,牟取暴利。   损失火器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是那些人运送火器的方式,着实使得朝廷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以及死伤了许多士兵。   这一刻,听着崇祯那平静如水的声音,霍维华忐忑到了极点,在这场已经拉开帷幕、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之中,霍维华不求能够全身而退,保住乌纱帽,只要能够保住这条小命,能够回家养老,就是最好、也是最幸运的结局。   就是在这样紧张而又压抑的氛围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的心里越来越忐忑和紧张。   这个时候,崇祯的话语一顿,目光落在了周道登的身上,缓缓说道:“周阁老啊,如今之时,你暂时代理着刑部诸多事宜,对于山西八大奸商,按照朕之前的指示做即可。至于那些牵涉其中的文官武将,凡是家有累世军功之人,就不要祸及到他们的家人了,罪行极其严重之人,查抄家产即可,只追究他们本人。” 第三百零六章 史上最会挣钱的皇帝   刹那间,三人的心里都是微微一松,脸上涌现一股莫名的淡淡喜意,既然皇上能够给那些文官武将从轻处理,不祸及他们的家人,那么,对于他们这些朝中重臣,追责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也会予以更加宽松的政策。   不怨三人表现的这么不堪,实在是崇祯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犹如泰山一般,压得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来,尤其是这个时候,将会至少有千颗人头滚滚而来,想不让人害怕都不可能。   仅仅是想想那种情景,超过千人被砍头,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后怕不已。   这一刻,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帝王流露出灭族之意,将那些全都杀了,他们就觉得不寒而栗,感觉压力倍增,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面孔,尤其是那嘴角泛起的一丝丝弧度,就好像是恶魔的微笑,让他们望而生畏。   还有就是,与山西八大奸商有所牵连的成国公被褫夺爵位了,现在就被关在天牢之中,等待候审;还有翰林院掌院陈演等人,全都被削职为民,关在刑部大牢之中。   即便是国舅爷周绎,也不能幸免,更遑论他人?   这些人毫无意外,全都被查抄了全部家产,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的家人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只是沦为了寻常之人,再也无法享受权贵所具有的种种特权而已。   如今的北京城,官场之上,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稍有了解一些内幕的官员或权贵,都是一声不吭,作壁上观,保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   古来亦然,牵涉到通敌卖国,谁敢求情?此乃不赦之罪,没有满门抄斩,乃是最大的皇恩浩荡。   现在这个时候,京城之内,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那么三类人,一为百姓,二为待而补缺之官员,最后就是户部之官员。   前两者无需多言,很容易理解,贪官污吏遭到惩处,权贵倒台,百姓自然是欢呼雀跃,好不高兴;有了空缺的职位,那些等待多年的官员也就有了施展才能、一展抱负的机会,又怎能不高兴?   至于户部官员,原因很简单,他们掌管着国库,负责着大明的各种财政支出与收入,看着国库的银两大幅度减少,或是用于赈灾,或是用于军饷,亦或是用于修建边境城池和关口,还有兴修水利等等。   这些都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了巨大的负担,皇上弄到的那些银两,大幅度缩水,眼见着国库日益空虚,渐成赤字之势,这些户部官员着急了,擅长理财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也着急了,实在是皇上花钱如流水,先不论其他,单单是新的水师,半年之内,就组建了两个!   所以,随着这次风波的到来,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一般,不管是山西八大奸商他们的家族,还是京城的这些被抄家的文官武将,相继被查抄家产,他们都给国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极大缓解了朝廷的财政紧张问题。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周道登连忙回道:“是,皇上,微臣遵旨。”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连忙说道:“对了,周阁老,审讯那些山西奸商之时,不仅要问询他们如何通敌卖国,是怎样的将朝廷管控东西卖给建奴,还要有他们的偷税漏税罪行,也不能遗漏。票拟之时,也要将这个罪行写入其中,昭示天下。”   “是——皇上——老臣领旨——”   周道登微微一愣,有一些发呆,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一些结巴起来,其他人也是一阵错愕,有一些意外皇上的这番言辞,为何纠缠于这么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儿而不放呢?   毕竟,那些奸商都被抄家灭族了,所有的家产都被没收,上缴国库,至于有没有偷税漏税,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可有可无。   尤其是相比于“通敌卖国”的重罪,偷税漏税这样的行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根本就没有追究的必要,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然而,就这么想着之时,忽然间,三人的心中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崇祯想干什么,在这一瞬间,忍不住地再次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神采,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没错了,皇上的目的很简单,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在敲山震虎!   在场之人,都是沉浸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他们都很清楚,别看现在的大明王朝蒸蒸日上,越来越好,渐成中兴之态,却是存在着一个顽固之疾,那就是权贵与士绅偷税漏税的严重,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致使朝廷损失大量的财政收入。   崇祯一再强调“偷税漏税”这四个字,由不得他们不深思,由不得他们不联想到士绅偷税漏税的行为。   山西八大奸商,既然胆敢通敌卖国,毫无疑问,那他们一定存在着偷税偷税的行为,尤其是,皇上居然将这种行为写入诏书之中,与通敌卖国这样的罪行并齐,将之昭告于天下,足可见崇祯有着更深一层次的意图,就是震慑天下士绅。   毫无疑问,借助这一场风波,一下子有一千多人人头落地,毫无疑问,其威慑性显而易见,一旦那些士绅和商人看到告示里面的内容,有这么的一条,只要不是视财如命之人,将钱财看得比自己的小命重要,一定会将以往偷税漏税的税款补缴。   想到这一点,三人同时望向崇祯,眸子里的光芒闪烁,心里对崇祯愈发地佩服,这位年轻的君王虽然冷血无情了一些,手段狠辣了一些,但行事却是有勇有谋,善于借势!   在这一刻,三人相信,一旦这样的告示诏之于天下,事情顺利的话,朝廷今年的财政收入,势必大幅度增加,少说也得有几百万两。   一念及此,他们忍不住地暗叹,先不论其他,这一代的帝王,莫要说是在整个大明王朝的历史上,就是着眼于历朝历代,眼前的这位年轻君主,绝对是最会挣钱的一个。   三人都听说了,不过是开放金门和厦门两个港口,这还没有三个月,福建对外的贸易收入,纯粹的海关税收,就达到了五百万两。   放在过去,还是前年,这笔银子就是朝廷一年财政收入的两倍有余。 第三百零七章 豪气冲天   最为关键的是,通过开放海禁,允许洋人到近海码头经商,购买货物,不仅增加了朝廷的一大笔财政收入,还有一个出奇的好处,居然很好地稳住了东南的局势。   海盗越来越少,得到了极大的遏制;洋人水师鲜有再骚扰沿海百姓,最起码也是表面之上,不管是红夷,还是佛朗宁,那些洋人都是老老实实地经商,不敢轻易进犯。   因此,反对开放东南海禁的声音越来越少,反而是支持的人不断地增加,要求尽快地开放更多的东南沿海港口。   最关键的是,通过东南海道,朝廷可以购买到大批量的粮食,价格便宜,质量也是上乘,如此一来,一旦购买成功的话,粮食紧张的问题,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自然而然地,一些粮食管控政策,比如不准用米粮酿酒的政策,也可以松动了,可以放宽一些。   而且,随着那些粮食涌入大明,不难想象,关内的粮价,将会大幅度回落,到时候,百姓就可以买到更多价格便宜、质量上乘的米粮,相应地,天下也就更加的稳定,从根本上遏制了民乱的根源。   毕竟,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嘛~!能够吃饱喝足,谁还愿意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跟着那些野心之辈造反?   同时,用于军事的花销,也会大幅度缩减,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会小很多。   毕竟,大明供应着上百万的军队,即便是有着军屯田,随着粮价的大幅度回落,也能节省不少的军费开支。   这个时候,想到开放海禁的种种好处,三人对于崇祯的深谋远虑愈发的佩服,如果说班军之后的种种施政,奠定了大明实现中兴的基础,那么,随着逐渐开放海禁,各种好处表现开来,就等于盘活了大明的这盘棋!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崇祯倚靠在那里,面有思索之色,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脑海里浮现出这些想法之时,忍不住地回想起穿越之前的记忆。   改革开放,可谓是现代中国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奠定了经济腾飞的坚实基础。   借助外资,实现经济发展,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在于,随着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随着中华大地与外界的交流越来越多,互通有无之下,彻底盘活了中华大地的资源。   毕竟,不仅是人有南北之别,土地也有优劣之差,有一些地方不利于种植粮食作物,即便是种了,产量也极低,远远比不上棉花等农作物的收成和产量。   譬如新疆等地,就是盛产棉花、瓜果、葡萄等作物,粮食产量却是极低;还有西北之地,土地虽然贫瘠,却是盛产瓷器、草药等东西。   等等....   随着开放海禁的力度的越来越大,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的需求就会大幅度增加,除了种田之外,闲暇之时,在空闲的时候,老百姓就能有更多挣钱的机会。   而且,像瓷器这种东西,不像粮食、茶叶等商品,极为依靠天气,它更考验工匠的技艺,如此一来,随着瓷器商的越来越多,随着海外商客对瓷器的需求越来越大,就能给一些地方带来极大的财政收入。   在这一刻,崇祯的眸子里光芒闪烁,越来越明亮起来,脸上的神采越来越炽盛,正在酝酿着一个新的想法,开放海禁,只是一个前奏,只是大的改革的第一步,而搞个这个时期的“改革开放”,才是真正的目的。   唯有改革开放,盘活大明的经济,充分发挥不同省份的优势所在,才能真正的有效抵抗小冰河时期的到来,才能真得是大明的财政成为有源之水,源源不断地创收,而又不累及民生。   而且,唯有改革开放,才能充分地激发百姓的潜能,让他们不再愚昧,才能真正的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不再为吃喝发愁,渐渐走上小康之路。   同时,崇祯的心里也明白,要想进行改革开放,就必须先具备一个根本条件,那就是有着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清除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当然,所谓的保驾护航,不仅是指得国内,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震慑那些顽固的守旧派,更是为了维护大明的海上利益,让那些外国商人老老实实地经商,乖乖地缴纳相应的税款,而不是打着其他注意,有着不轨的意图。   毕竟,专注于经济发展,而没有强大的军事,那就与待宰的羔羊无异,正如北宋!   北宋时期,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朝代,更是当时的世界第一,然而,北宋的军事却是一个弱鸡,经常被北方的游牧民族所欺负,不得不缴纳赋税,买个平安。   所以,没有强大的实力,即便自己的桃子长得再好,再如何的喜人,也是别人的,会被一个强人摘桃子,而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将付诸流水。   总之一句,单纯地发展经济,就是外国圈养起来的肥羊,不仅时时刻刻面临被剪羊毛,一旦长肥的时候,就会沦为被宰的下场。   心里快速的闪过这些想法,崇祯整个人发生了变化,整个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越来越强烈,面色越来越冷峻起来,眸子愈发的深邃起来。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崇祯深知这个道理,并有着深刻的认识,改革开放的成功,不仅是取决于当时的伟人决策正确,主要还在于,当时的中国具有着相当程度的武力,可以阻吓与震慑外敌。   不管是核弹、氢弹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战略武器,还是火箭这样的运输工具,都足以起到相当程度的震慑作用,让那些外国人不敢轻举妄动。   纵观中国的现代史,不难发现,自从核弹、氢弹、火箭等武器的研制成功,就再也没有西方国家对中国动武的屈辱事情,最多的也就是经济封锁。   还有俄罗斯,葡京为何那么的强势,为何那么的自信,给他二十年的时间,他就能还给世界一个强大的俄罗斯,而这一切的根源所在,就是背后有着强大的军事作为支撑。   恍惚间,想到这些,崇祯也变得踌躇满志起来,身体里激荡起一股澎湃的豪气,忍不住地喃喃自语道:“给我崇祯十年,我就让大明真真正正的强大起来,二十年之后,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他国所仰视的存在!” 第三百零八章 最大污点   这个时候,冷晓磊自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崇祯这番近乎于喃喃的自语,声音虽然不大,却蕴含着澎湃的豪气,忍住的心神一荡,大受震动,双眼更是神采连连,对于崇祯愈发地崇拜。   “小磊,怎么了?辽东那边是不是又传来了什么紧急军情了?”   尽管是在询问,但崇祯很是自信,一定是辽东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冷晓磊也不会行使特权,近乎于冒失的走了进来,而没有任何的通禀。   “是——是——皇上——”   很显然,冷晓磊还处于震撼之中,沉浸在崇祯的那番豪言壮语而无法自拔,本能地予以回应之时,说话都有一些不利索。   “是什么事情?”   当崇祯再次问来之时,冷晓磊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收敛了心神,边继续往前走,从袖筒里掏出一封密折,边沉声回应道:“启禀皇上,这是登莱巡抚袁可立通过锦衣卫的暗卫,送来的密折,今天刚到,末将不敢耽搁,立马就送了过来,请皇上您亲自启开。”   闻听此言,是袁可立送来的密折,不仅是通过锦衣卫送来的,还是锦衣卫中的暗卫,刹那间,崇祯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了起来,同时也接过了那封密折,并详细地阅读了起来。   冷晓磊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恭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之所以没有离去,原因很简单,以他的经验,跟在崇祯的身边这么久,凡是这样的密折,尤其还是事关兵事,皇上看完之后,一定对自己还有其他的吩咐。   这个时候,相比于恭敬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冷晓磊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好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皇上说出那番豪气干云的话语,富含激情澎湃之意。   在他的印象之中,崇祯还从未像刚才那般,高调无比,气势凛然,又是那么的认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在冷晓磊的潜意识里,觉得,刚刚说出那番话的崇祯,才像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气魄和风采,仅仅是寥寥几句话,就说得人血液沸腾,忍不住地仰视,忍不住地想要去膜拜。   渐渐地,冷晓磊有一些发呆,更像是错愕,原本表情凝重的崇祯,嘴角却忽然微微上扬,勾勒出些许的得意笑容,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却已经开口了,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小磊,传达朕的手谕下去,立马宣刚刚返京的英国公张维贤进宫,还有卢象升和茅元仪两人。”   “是,皇上,末将领旨,末将这就去....”   随着冷晓磊的离开,崇祯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事情,心情愉悦之下,轻声笑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他那轻声自语之言。   “真是没有想到,由于种种原因,或许是改变历史轨迹的缘由,刘兴祚的归来,叛逃后金,足足推迟了好几个月,不过,事情刚刚好,来得正是时候。”   “黄猪皮已经有了退出辽东之意,朝廷在北方的边境军备得到了极大地改善,更是借助互市之机,在塞外驻扎了两个精锐之师,分别有三万人和四万,清一色的骑兵,震慑那些游牧民族。”   “现在这个时候,以刘兴祚为内应,只要好好运作一番,就可以一举收复辽东的所有失地,彻底将建奴赶回建州老巢,恢复辽阳的辽东都司,为下一步的重建奴儿干都司,做好准备。”   一说到奴儿干都司,崇祯的脑子里就冒出了永乐皇帝朱棣,以他历史学家的眼光,这位皇帝,虽然雄才伟略,但在崇祯看来,他的最大污点,不是起兵造反,杀死自己的侄儿,谋夺皇位,而是因为谋反,放弃了北方和东北的诸多军事利益,改变了整体布局。   以此换取北方蒙古国的支持,从而让他的大后方稳定,不至于有背腹受敌之险,这位永乐大帝收缩了万全都司的防御范围,由塞外,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关内。   如此一来,就使得明朝的北方军事政策出现了短板,防御范围大幅度缩减,为以后埋下了隐患,万全都司与奴儿干都司不再是掎角之势,从而镇压北方游牧民族。   也就是随着万全都司的收缩防线,回到关内,蒙古族才会再次崛起,渐渐抬头,从而威胁到大明的北方安全。   而朱棣的另一个允诺,在辽东,所谓的奴儿干都司,几乎绝大多数的将领都是女真族,为了获得女真族的支持,将辽东划给当时的几个部族所管辖,尽管奴儿干都司名义上还在大明的地图之内,却已是名存实亡,渐渐失去了控制。   如果永乐帝不改变当时的北方军事部署,没有那两个允诺,万能都司和奴儿干都司就好像两座大山、两座镇山石,耸立在北方和东北两个方位,两者互为联系,形成联防机制,防区纵横整个漠南,漠南的蒙古族更本就没有崛起的机会。   而且,有着这两个军事战略防御布置,可以说,在北方,给大明争取了很大的军事缓冲空间,防御纵深达到了上千里,漠北的蒙古族要想进犯关内,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威胁到北京城。   渐渐地,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崇祯的思绪有一些复杂起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忽然间,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过,现在想想,也能理解,正处于关键时期,为了谋反成功,为了夺得皇位,当时的朱棣又怎么可能考虑的那么多?否则的话,要真得是心系天下,他也不会造反了。”   “而且,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在北方和东北,为了构筑万全都司和奴儿干都司,大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两地的驻军还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北方和东北带给朝廷的财政收入,更是微乎其微,日积月累之下,给大明财政带来的沉重负担,可想而知。”   “想想这些,也就不难理解了,朱棣为何收缩万全都司,不惜减弱对蒙古的压制与震慑,收兵于长城,继任者宣宗没有完全恢复万全都司的只能,足可见其给当时的大明财政,带了多么大的负担。”   “还有一点,哪怕是五次北伐蒙古,消灭元朝残余势力,也不愿意恢复万全都司在塞外的驻军,也可以看出这一点,在塞外驻军,所消耗的钱粮,有多么的巨大。”   ...... 第三百零九章 大明疆域,寸土不让!   不久之后,就在崇祯陷入这样的思绪之中,打发时间的时候,英国公张维贤、卢象升和茅元仪走了进来,全部到齐,恭敬地站在崇祯的对面,脸上有几分疑惑之色,都这么晚了,皇上宣自己三人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着急?   “三位爱卿,你们先看看这本密折,然而再谈事情....”   就在张维贤刚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崇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更是拿过一旁的那本密折,递了过去,没有任何的犹豫,张维贤上前一步,将其接了过来,退回去的同时,快速展读了起来,而卢象升和茅元仪微微倾斜身体,歪着头,趁势也看了起来。   “之所以宣你们进宫,这么着急地见你们,朕就是想找你们商议此事,对于袁可立与孙元化的这个提议,朝廷趁机收回辽东的全部失地,有什么意见?”   崇祯说得很是轻松,并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话音刚落,三人也正好将密折里面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边,也大概猜到了崇祯的心思,之所以找自己三人前来,并不是商议此事,是否可行,而是意在该如何做?   简单的来说,眼前的这位年轻君主,对于这件事情,自己已经有了决断,支持袁可立那么做,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完善这个计划?   这一刻,张维贤等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更是不易察觉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相对而言,三人之中,就属英国公张维贤最了解北方和东北的情况,身处第一线,资历最老,地位也最高。   “皇上,在老臣看来,如今之时,乃是收复辽东的最佳时机,由于去年的一场持续大战,北方的卜失兔等蒙古族,损失惨重,可谓是元气大伤,朝廷又加强了北方的边防,北方无忧。”   “而且,老臣得到了一些消息,由于朝廷与察哈尔林丹汗结成了攻守同盟,互为掎角之势,不断地逼近建奴势力范围,如今的建奴,可谓是日薄西山,黄猪皮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动作,为了躲避被夹击之祸,已经有了退守建州老巢的迹象。”   “最为关键的是,西南的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朱总督和傅巡抚,联合之下,剿杀了奢崇明和安邦彦,并解除了两族的武装,在当地推行郡县制。”   “所以,再过不久,最多一个月,西南的战事就会完全结束,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恢复当地的民生,安抚当地的百姓,以及安置来自于其他省份的灾民。”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到张维贤刚一说完,紧接着说道:“不错,到时候,朝廷的压力就会骤减,避免了两线作战的处境,可以集中全部精力,收复辽东失地。”   然而,似乎是担心着什么,有什么顾忌,茅元仪并不是那么乐观,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语气更是显得那么沉重。   “可是,皇上,一旦建奴真得退出辽东,黄猪皮真得退守建州,那么,到时候,辽东的局势就会发生骤变,朝廷与察哈尔蒙古部族的关系,也会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不得不说,茅元仪的讲话极有技巧,虽未明言,但意思却已经是昭然若揭,非常明显,四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尽管大明与察哈尔有着姻亲的关系,林丹汗的妹妹成为了皇上的妃子,但是,永远都不可能忽略一点,也不能不面对,那就是林丹汗的野心,不仅想要一统蒙古各族,更想成为关外之主!   四人都明白,所谓的关外,还涵盖了东北,而这,绝对是大明所不允许的,也不愿意出现的一种情况。   崇祯的眉毛微微上扬,眉梢轻轻抖动了一下,迎着三人凝重而又有一些期待的目光,缓缓说道:“放心吧,朕知道你们担心的什么,也清楚地知道,一旦黄猪皮退出了辽东,在那一刻,朝廷最有威胁的敌人,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察哈尔的林丹汗。”   “既然朕支持袁可立和孙元化二人的计划,同意主动出兵,收复辽东失地,那么,朕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林丹汗一旦想要染指辽东,就必须不惜代价的与其开战。”   “大明疆域,寸土不让!”   说到最后,崇祯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听得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振奋与激动不已,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深怕这位年轻的皇上,因为儿女情长的关系,而耽误了军国大事。   这个时候,张维贤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了。   “皇上,既然如此,您赞同这样做,那么,老臣觉得,对辽东用兵之时,宣府一带也可以抽调一支精锐,沿着那条秘密通道,也就是山西八大奸商倒卖给黄猪皮重要军事物资,行走的那条小路,昼夜之下,疾驰到辽东,迂回到林丹汗察哈尔部落的右翼,与蓟辽督师孙大人密切配合,牵制住林丹汗,从而让袁巡抚更加顺利地收复辽东失地......”   听着张维贤的侃侃而谈,缓缓讲述,不仅是崇祯,还有卢象升和茅元仪,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很是佩服他的这番谋划,言词之间,就将对辽东用兵的风险降到最低。   毕竟,一旦抽调那么一支精锐之师,从宣府迂回到察哈尔蒙古部落的右翼,孙承宗再在东面策应,做出相应的动作,威胁到林丹汗的左翼。   那么,野心勃勃的林丹汗,就等于被束缚在了领地,不能动弹,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地盘。   整个过程中,卢象升都没有发言,一直都在倾听着三人的讲话,显得很是有耐心,姿态放得很低。   毕竟,不管是英国公张维贤,还是茅元仪,都比他更了解关外的情况,相应地,比他更有发言权。   等到张维贤说话之后,卢象升的脸上略有迟疑之色,紧跟着补充道:“如果对辽东用兵,主力虽是袁大人和孙将军的水师,但是,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兵出宣府的那一支精锐之师,显得尤为重要,几乎可以左右整个战局的后续发展,自然而然地,对于统帅的要求更是极高。”   “不仅要善于审时度势,精于用兵,还要对辽东的局势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一定要对辽东很熟悉,如果具有个人威望,能够震慑得住那些游牧民族,那就更好了,行动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当崇祯和茅元仪听得连连点头之时,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张维贤却是洒然一笑,朗声说道:“皇上,对于统帅这支精锐的将领,老臣举荐大同总兵满桂,满总兵绝对符合这些条件,绝对是最佳的不二人选。” 第三百一十章 折中   在张维贤说出这番话之时,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么一个画面,收复辽东失地,朝廷从三处用兵,其一为宣府的那支奇兵,其二为驻扎在宁锦一带的关宁铁骑,最后一个就是袁可立与孙元化的联合大军,从海上出发,直接在金州、盖州、复州沿海岸登陆。   然而,一路大军和二路大军都是佯攻,不过是策应第三路大军的行动,牵制住日益膨胀的察哈尔蒙古部落。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自东、南、西三个方向,逼近沈阳的方向,后两者的行动停止于察哈尔部族的领地的左右两翼,造成一种大兵压境的景象,使得林丹汗不敢轻举妄动。   很显然,随着做出这番动作,即便是没有与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落发生冲突,即便是有着姻亲关系,但实际上,也是形同于决裂,同盟变得脆弱无比。   一时间,崇祯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复,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一些微妙起来。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英国公张维贤的心里一突,变得极为紧张了,面露忐忑之色,忍不住地偷偷打量起崇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说辞过于生硬,颇有逼迫皇上答应的意思。   如果使用询问的语气,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然而,容不得张维贤深想,更来不及反悔,做出补救措施,茅元仪开口了,立马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上,微臣有一事不解,朝廷在辽东的诸多军队之中,皮岛的毛文龙所部,是朝廷为数不多的精锐之一,既然此次用兵,志在一举收复辽东的所有失地,事关重大,朝廷为何不抽调毛文龙所部,参与其中,配合行动呢?”   随着茅元仪问出这个问题,跟着他的目光,张维贤与卢象升同时也看向了崇祯,神色之中,也透着丝丝不解之意。   “而且,皇上,如果毛总兵兵出皮岛,对辽东用兵,策应袁大人和孙将军的行动,四路大军同时进入辽东腹地,收复辽东失地的可能性将会大增。”   说到这里,茅元仪的语气微微停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自始至终,这个计划之中,皇上为何没有提毛文龙,将其排除在外?   确切的来讲,皇上之所以不想毛文龙参与到收复辽东失地的行动中,就是不想让他再进一步的发展,不想他的实力再次增强。   原因很简单,如今的毛文龙,已经是年过半百,不是当初的那个热血青年,仅仅是携带数十之众,就敢孤军深入辽东,一举收复镇江堡等军事重镇,从而威胁到建奴的老巢,建州。   长期盘踞于皮岛,招兵买马,控制着黄海上的贸易,毛文龙的心里滋生了其他的念头,开始持功自傲起来,越来越不受朝廷的管束,经常谎报兵额,大肆所要军饷。   如此情形之下,也难怪皇上如此忌惮于他,时时刻刻的防着他。   尤其是这种稳赢的胜利,皇上更是连一点残羹剩饭也不想让毛文龙沾上。   思绪翻转之间,茅元仪的心里已然明悟,并能够理解,不等崇祯最初回应,他却已经改口,提出了另一个折中的建议,正好迎合了崇祯此时的想法。   “皇上,如果抽调毛总兵所部,让他们进军建州,不求立功,但求能够牵制住建奴,给黄猪皮更大的压力,逼迫他加快撤出辽东的速度,也未尝不可啊?”   “如此一来,只要黄猪皮派兵回援,保卫老巢,相应地,建奴在辽东的兵力也会大幅度缩减,到时候,袁大人和孙将军的行动将会事半功倍,遇到的阻力和障碍也就少很多,对于加强盖州、金州、复州、海州四镇的后期城防,也是大有裨益。”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动容,神采连连,忍不住地赞叹道:“对啊,完全可以让毛文龙从东北方向用兵,借道朝鲜,从长白山一带进入建州,正好可以牵制住建奴的主力,逼迫黄猪皮不得不率兵回援......”   渐渐地,崇祯越说越兴奋,脸上的光芒越来越炽盛!   这个时候,张维贤与卢象升这才反应过来,茅元仪的这番提议,正中皇上的下怀,同时也意识到,皇上对于毛文龙的忌惮与提防之心,有多么的严重。   即便是从未到过辽东,未曾与塞外游牧民族交过手的卢象升,现在也知道,派毛文龙深入建州腹地,牵制建奴的主力,逼迫黄猪皮不得不回援,提早撤出辽东,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儿,捞不到多少功劳,连鸡肋也算不上。   而且,一旦进入建奴的老巢,深入腹地,即便是毛文龙能够全身而退,也会折损不少的部众,到时候,恐怕再也没有与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叫板的实力。   毕竟,毛文龙控制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几个小岛,部众不过三万多人。   想到这些之时,卢象升与张维贤的心里同时存在着一个疑惑,既然他们能够看穿这一点,毛文龙又不傻,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此情形,面对朝廷的刻意打压,想要趁机削弱他的实力,毛文龙能答应吗?能乖乖地从命吗?   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毛文龙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早在前年之时,也就是天启七年,建奴兵犯朝鲜,朝廷就有过类似的命令,让毛文龙就近驰援朝鲜,为这个大明属国解围,抵御建奴的入侵。   然而,结果却是,毛文龙不过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仗,并未认真对待,未能阻止建奴的大军,使得朝廷失去了一个东部盟友。   所以,意识到朝廷是在故意打压自己,难保毛文龙不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很显然,崇祯也有着这一层的担心,眉头不自觉地紧皱了起来,神色凝重不已,而茅元仪却是再次开口,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使得三人的心中一动,忍不住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百一十一章 没有绝对的信任   “皇上,收复辽东失地,事关重大,微臣以为,为了防止意外,行动之时,可以让孙将军的水师封锁整个黄海海面,尤其是靠近辽东的沿海海域,非军事行动船只,不得在海面上游弋。”   这一刻,三人的心里同时暗叹,茅元仪的这一招可谓高明至极,逼迫毛文龙不得不服从朝廷的诏令,按命行事。   原因很简单,几乎是众所周知,一种潜在的共识,毛文龙所部的全部收入,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海上,一旦封锁黄海,封锁个那么两三个月,没有朝廷的粮饷,皮岛上的毛文龙所部就得饿肚子。   到时候,皮岛上势必人心惶惶,离心离德,毛文龙的内部也将会不稳。   而且,毛文龙所部索然盘踞在皮岛之上,但并不擅长海战,更没有像样的水师,即便孙元化的辽东水师组建不久,还未形成真正的战斗力,但凭着火器与战船的优势,绝不是毛文龙所能比的。   只是围而不打,封锁皮岛附近的海域,就能让毛文龙屈服,够他喝一壶的。   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毛文龙不得不服从朝廷命令的原因所在,那就是毛文龙的一家老小上百口,全都在皮岛之上,由不得毛文龙有其他的选择。   “好,好,不错,不错!”   崇祯的心情大好,忍不住地大声疾呼,连连夸赞,目光更是转移到了张维贤的身上,朗声说道:“对了,英国公,对于从宣府出发的那一路大军,就由满桂统帅吧~!”   “皇上圣明!”   张维贤闻之大喜,连忙回应的同时,激动的神色之中,又有几分错愕,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没有责怪自己那番颇有越俎代庖的言语,惴惴不安的心情算是完全放了下来。   这一刻,气氛变得很是愉快起来,四人又开始讨论起来,进一步完善出兵辽东、收复失地的计划,细化一些细节,讨论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对于崇祯故意打压毛文龙之事,张维贤、茅元仪和卢象升的心里没有一点的膈应,没有一点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仅是因为毛文龙的自作自受,换做是谁,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主要还是以为,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崇祯给予了他们充足的信任,尽管有着些许的猜疑和防患,尽管在身边安插了锦衣卫的暗卫,但卢象升等人觉得,如此一来,反而让他们更加的安全。   平衡之策,乃是帝王的御人之道,人之常情,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信任,对于他们这些老狐狸而言,心里都很清楚,并能够理解,只要皇上安插的那些眼线,不妨碍他们的指挥就行。   很显然,崇祯就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张维贤等人自信,自己有没有什么野心,并不像成为毛文龙那般持功自傲的存在,只要一心为公,为朝廷守卫疆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尽管身边有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隐藏其中,但张维贤等人并不担心,他们会遭到那些人的诬陷,原因很简单,皇上都给像他们这样的在外大将或重臣以一定的特权。   不管是怎样的罪名,即便真的是通敌卖国,也有那么一个机会,在皇上的申诉和解释,为自己辩白,到时候,皇上就会让有司深入调查,若无确凿的铁证,他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会有牢狱之灾,最多也就是将自己软禁在家里而已。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不仅是卢象升三人,还有其他文官武将,即便是在外打仗,亦或是为政一方,也不担心遭到小人的诬陷。   毕竟,过去那些被诬陷而含冤而死的忠臣良将,他们的罪名很容易洗清,只要朝廷予以深入调查,给予公正、公开的审判,就会发现他们是清白的。   之所以会有那么不幸的遭遇,那些小人之所以能够奸计得逞,就是因为,那些忠臣良将缺少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在皇上的面情进行申诉。   所以,有了皇上的这个承诺,并将其形成为明文,成为其中的一条,只要是无愧于心,自身清白,他们这些人就不用担心以后的结局。   三人走了,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崇祯的脸上没有一点的疲倦之意,反而是精神抖擞,显得十分的兴奋,满脸的红光。   一想起辽东即将收复,忽然间,崇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两个后手,针对黄猪皮的两个安排,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幽幽寒光,喃喃道:“真是没有想到,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黄猪皮撤离了辽东,又何尝不是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又何尝不是保住了后金的根基?”   思绪翻飞,崇祯想起了两个后手的其中之一,在沈阳城大肆填埋雷石,以放射性物质铀的辐射特性,使得建奴的所有高层罹患白血病,最终不治而亡,从根本上除去建奴这一祸患。   只要有那么个两三年,就能兵不血刃地将那些人全都弄死。当然,其中还存着相当程度的“误杀”,比如沈阳城的那些普通人,也会被殃及。   “嗯...可惜时间太短了,还不到一年,填埋的雷石并不多,再加上黄猪皮经常出入沈阳城,并未久呆,恐怕受到的影响并不大,铀的辐射性还未重创黄猪皮和建奴那些高层的身体健康。”   “算了,在沈阳城掩埋雷石,不过是一个闲棋,一时的心血来潮,并未真的指望能够借此一举灭了鞑子,真正的大招还是在天花一号、吴有性等人的研究上面。”   “只要吴有性研究出医治部分瘟疫的药方,就可以实行那项计划,使用生化武器,彻底解决东北之患,收服那些游牧民族,否则,就是一个死,就是灭族。”   “正所谓,凡做大事儿之人,都是不拘小节,至于那些寻常百姓,朕也算是为他们的亲人报仇了,也算是让他们脱离了苦海,不再遭受鞑子的折磨。”   崇祯眼中的寒光闪烁,身上散发着凛然的杀意,就好像是一个嗜血狂徒一般,丝毫不将人命当回事儿,显得异常的冷酷与残忍。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佳时机   这样想的时候,崇祯露出若有所之色,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嗯...既然要收回辽东失地,那么,掩埋在沈阳城各个地方的雷石,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到了大战过后,夺回沈阳城之时,也该将其全都取出来了。”   “不过,虽然吴有性等人还未研究出医治瘟疫的药方,但是,在适当的时候,在小范围之内,也未尝不可以释放那个大招,在一定范围内,投放生化武器。”   “毕竟,东北不比关内,那里更加的寒冷,一旦进入秋天,尤其是冬天,即便是小范围的爆发瘟疫,传播的也很慢,不会酿成大面积的灾难。”   “嘿嘿...如果将瘟疫源投放到建州的北部区域,选在深秋时节,冬天来得更早,如此一来,瘟疫就能控制在建州范围之内,波及到辽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个隆冬时节,再加上深秋与初春,将近半年的时间,那些瘟疫也该消失了。”   崇祯这样想着,脸上兴奋的光芒愈发的炽盛,就好像一个披着人皮的嗜血凶手,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对于建奴的普通百姓使用“生化武器”——瘟疫。   毕竟,散播瘟疫,要比发动一场大型的战争,还要邪恶,还要惨烈,还要毫无人性,不仅死得更多,最为关键的是,他还不分男女老少和妇孺。   将其形容为丧尽天良,也不为过!   “哈哈....”   崇祯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狰狞,声音更是那么的冰冷,让人听了就会汗毛倒竖,浑身都会发抖,冰冷的眸光闪烁个不定。   “在这个世界,战争本就是杀戮,非常的残酷,无所谓正义,无所谓人性,为得无非就是一个‘胜’字,维护本国的利益,哪还会管得了敌对国家的老百姓的死亡?否则的话,那就是伪君子,那就是在纵虎杀人,杀害得还是自己人!”   斗转星移,第二天的早上....   乾清宫之中,刚刚吃过早饭,崇祯就迫不及待地召来了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没有任何的言语铺垫,上来就是直奔主题,弄得两人有一些不适应,更多的还是有着莫名的紧张。   “想必你们或多或少地也知道了一些消息,不久之后,最多也就是半个月,朝廷就会对辽东用兵,到时候,你们锦衣卫和东厂,不仅要配合,现在也可以行动了,全面启动辽东的所有情报网,搜集各个方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建奴和察哈尔这些蒙古部落......”   两人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意外,对于刘兴祚之事,作为大明朝特务机构的掌舵人,又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至于兴兵辽东,收复失地,居然还要密切监视察哈尔林丹汗的一举一动,只是刹那间的错愕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一点的意外,想想也就释然了。   如今的辽东,可不比从前,可谓是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朝廷在那里的形势一片大好,建奴的势力范围不断被压缩,与较好地蒙古族不断被攻击,越来越多的蒙古部落归附朝廷,或者察哈尔的林丹汗。   而且,就在是最近,两人了解到,黄猪皮不断地收缩防线,有着退守建州之意,没有任何的时候比现在的时机还好,还要更加合适,兴兵辽东,收复失地。   否则的话,再推迟那么一段时间,恢复了实力,而又征服不少蒙古其他部落的林丹汗,在野心与贪婪的催使之下,一定趁机分一杯羹,想要在辽东占领建奴的退守之地。   到时候,朝廷再想收复辽东的所有失地,将会付出更多的代价,势必会与林丹汗发生直接的冲突,而这一点,是朝廷尽量避免的。   毕竟,建奴的根基还在,野心勃勃的黄猪皮还活着,辽东最大的祸患还是女真族。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崇祯正好说完,听着曹化淳的连连称是,洛养性刚要作出回应,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对了,洛养性,朝廷一旦收复沈阳,你们锦衣卫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根据当初秘密掩埋雷石的那个图纸,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的雷石全部取出来,并放在一个铅质的容器之中,密封起来,运送到吴养性他们所在的岛。”   “是,皇上,末将遵命!”   回答这句话之时,不仅是洛养性,还有曹化淳,一直以来,他们的心里都存在那么一个疑问,皇上为何对雷石情有独钟,那么的重视?为何那么的不惜代价地也要将其运送到辽东沈阳,掩埋在城池里面,尤其是黄猪皮这些鞑子高层,他们的居住日常所在之地,更是重中之重。   不过,尽管看出了他们的心中疑惑,对于雷石的不解之处,崇祯也从未解释过什么,不仅仅是因为,他乃是大明的皇帝,没有向自己的臣子解释这件事情的必要。   主要还是在于,一旦告诉他们雷石的特性,具有一定的辐射性,会破坏人体的机能,容易罹患白血病,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白血病这个名词。   但是,知道事情始末的他们,在崇祯开来,一定会影响着整个计划的进行,泄露的几率将会增加不少。   毕竟,没有人不想活,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更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以及信任的部属痛苦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容易造成消息的走漏。   “对了,曹化淳,洛养性,收复辽东失地之后,虽然朝廷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进军建州,但是,你们的探子却不能如此,停步不前,而是要提早进入建州,构建更加周密的情报网。”   “还有就是,今年深秋之时,建州的天气已经与寒冬无异,到时候,你们二人着手准备一下,立即组织人手,拟定一个行动计划,将感染瘟疫的死尸运送到建州北部区域,女真族人群密集生活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 狠辣   洛养性与曹化淳的神色异常的难看,几乎是呈现死灰之色,有一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是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很是难受,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   尽管早就知道了吴有性的研究,是了解内情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研究瘟疫,并不只是为了解决这一医学难题,皇上之所以那么大力支持,更是意在将其用在克敌制胜方面,消灭敌人。   难以相信,一旦瘟疫在东北传播开来,尤其是爆发的中区域建州,女真族将会有着怎样的下场?   不难想象,一旦瘟疫源送到建州北部区域,即便那里人烟稀少,天气寒冷,不利于瘟疫的快速传播,但也将会有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死于其中,无所谓男女老少,无所谓士兵和普通人,乃是无差别攻击,沾者必死!   就算是再如何的骁勇善战,就算再如何的悍不畏死,毫无疑问,在高传播率、高致死率的瘟疫之下,没有人能够幸免,女真族很有肯能会被灭族!   这一刻,两人有一些恍然,不禁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皇上有着那么一个要求,凡是锦衣卫和东厂在辽东的情报人员,凡是身处辽东第一线的军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分批次的进入吴有性等人所在的孤岛,进行种痘,从而对天花产生免疫。   原来如此,一切的安排,只为了等待这一天,方便投送瘟疫之一的天花传染源,防患投递者深受其害。   想起瘟疫的灾难性,建州将会爆发大面积的天花,将会有许多人死在天花之下,一家老小,都难以幸免,女真族很有可能会遭到灭族,只是这么想想,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灵,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畏惧于崇祯的狠辣之心。   这个时候,曹化淳与洛养性的心中,虽然还是对崇祯那么佩服,但他的这份狠辣手段,这种近乎于惨绝人寰的做法,使得他们更多的还是恐惧,对于这位年轻的皇上,愈发的敬畏。   “难道这个行动有什么难题吗?你们做不到吗?”   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看到他们的那副恐惧模样,有着丝丝犹豫,崇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等曹化淳和洛养性做出回答,似乎想通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如果你们担心投放天花源的人选问题,没有这个必要。”   “偌大的辽东,从不缺少遭到建奴荼毒的人家,更不缺少对鞑子恨之入骨之人,如果能够灭了女真族,只要能够为妻儿老小宝钞,有些人可以不顾性命之危,担任运送天花源之责,朕想,他们一定会十分愿意,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会在所不惜。”   “何况,咱们还做出了那么多的前期准备,诸多的预防措施,就算是接触到天花源,超过八成的可能不会被感染,并不一定有性命之忧。”   “皇上所言甚是!”   曹化淳与洛养性彼此对视了一眼,连忙恭敬地回应了一句,对于崇祯的这番言语,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   在辽东之地,这样的边境地区,建奴可谓是罪恶滔天,尤其是前几年,为了对抗大明,经常干出惨绝人寰的事情,什么屠村啊,什么屠城啊,对于那些建奴而言,就好像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了。   自然而然地,在辽东,从不缺少极其仇恨鞑子之人,就算献出自己的性命,以自己的灵魂与血肉进行献祭,就算与恶魔进行交易,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们都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做。   因此,人人都说辽东民风彪悍,这不仅是生活环境使然,更是被逼的,面对国仇家恨,亲人一个个都惨遭建奴之手,他们还有什么?   打起仗来,当然会奋不顾身,不要命!   正如那么一句话所言,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不外如此。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数日。   这一天,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关内,彻底沸腾了,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同样的话题,议论之时,个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气冲冲的样子。   “马勒个巴子的,这些山西商人真是该死,前方的将领,冒着生命的威胁,抗击建奴,抵御外敌入侵,保家卫国,这些奸商却是在勾结外敌,干着资敌的勾当,真是死有余辜,就应该如此,抄家灭族!”   “建奴罪行滔滔,杀我百姓,图我同胞,袭扰边境,可谓是坏事儿做绝,山西商人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居然挣这等黑心钱,大发国难财,真是死不足惜,就算如此,也让人不觉得解恨,便宜他们了。”   “商人逐利,天性使然,本没有什么,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弃家仇国恨而不顾,不晓得国之大义所在,却是帮助敌人,害自己人,像这样的商人,就该千刀万剐,全部清理掉,死一万遍都不够。”   ......   一时间,随着山西八大奸商的斑斑劣迹传播开来,蔓延至天下各地,为所有人知道,大明的所有商人都处于了风口浪尖上,面对群情激奋的民意,对于商人越来越仇视,毫无意外,他们若无十分重要的事情,几乎全都是闭门不出,躲在家中,躲避这次的巨大的风波。   然而,随着朝廷又张贴一通告示,就好像在滚烫的热油上泼了一盆水,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造成了更大的风波,天下的商人愈发的忐忑不安起来,紧张不已。   “什么?这些该死的奸商,居然还偷税漏税,以往之时,难怪朝廷的财政那么紧张,连军饷和赈灾银也常常拿不出,难怪不断地摊派赋税,原来如此,问题都在这里。”   “d,这些江南的士绅和商人同样可能,秉性直追山西的那八大奸商,他们一年上缴的赋税加在一起,还没有俺们一个县的多。”   “哎...咱们的这位皇上还是太年轻,还是太仁慈了,按我说,就该仿效太祖时的做法,直接对那些偷税漏税的士绅与商人动粗,全都抓起来,发配到苦寒之地,改造数年,看他们还敢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如此的偷税漏税,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 第三百一十四章 舆论的可怕之处   毫无意外,天下的舆论一片倒,纷纷指责那些偷税漏税的不法商人,再次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   再加上大明日报的从中怂恿,暗中的推波助澜,连续推出好几个头版头条的版面,评论此事,不断地渲染偷税漏税的危害,使得朝廷损失大笔的财政收入,而损失的这笔财政收入,以各种的形式,全都转嫁到老百姓的身上。   所以,大明的百姓怒了,大明的名家大儒和世子怒了,纷纷拿起自己的笔杆子,撰写文章,向大明日报社投稿,从忠义礼智信方面,唾骂那些商人。   一时间,民意汹汹,濒临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商人可谓是鹤立鸡群,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乾清宫之中,崇祯淡然地坐在那里,倚靠在龙椅之上,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一脸的风轻云淡之色,正在听着曹化淳的汇报,而对面站着之人,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商部尚书林宗载二人。   “启禀皇上,如今之时,天下可谓是群情激奋,民意汹汹,对那些商人恨得几乎是牙根痒痒,若不是朝廷提前做了布置,命令各州府县城,加强城内的巡逻力度和强度,维护日常治安,恐怕那些老百姓早就闹了起来,找商人的茬。”   “而且,现在的商人,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害怕的惶惶而不可终日,如履薄冰,看到老百姓,就好像耗子见到了猫一样,紧张不已,深怕那些老百姓打砸了他们的府邸,以泄私愤。”   “除了那些名声极好的商人,平时没少救济周围的邻里邻居,附近的百姓,情况要好一些,余下之人,只要是外出,全都是一身的朴素,老百姓的打扮。”   “就连那些权贵,世家子弟,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由于朝廷加强了对他们的监管和惩罚力度,以及以前的种种教训,面对群情激奋的老百姓,他们也是不敢惹,不得不退避三舍,伪装成普通人。”   ......   这一刻,大殿里的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舆论的重要性,其中所蕴含的威慑性;这才意识到,皇上为何那么坚持创办大明日报,给予莫大的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断地扩大他的规模,以京师为中心,向周围蔓延。   现在这个时候,凭着其官方属性,以及莫大的规模,大明日报社的舆论引导力,得到了最大化的凸显,远比御史台的那些御史的嘴还厉害,还让人心惊肉跳。   在这个紧张而又极其敏感时刻,没有一个人敢为商人们说话,否则的话,一旦传出去,虽无性命之忧,却是永无宁日,走在路上,遭到百姓的白眼与仇视。   更有甚者,还针对说情者的家人,指指点点,鼓孤立他们,有时候,上街买菜,没有一个小商小贩愿意卖。   原因很简单,这些小商小贩还算不上商人,都是老百姓,将自家的菜拿到城里变卖,赚一些散碎银子,想起自己以往承受的重税,自然而然地,怒意胸中来,不仅不卖东西,还脏话连连。   曾经就有那么求情的官员,不仅遭到了孤立,来自于各方面的软刀子,每天清晨之时,前后门之前,都被人泼了大粪,如此情形,舆论高压之下,那个官员只得辞官,带着家人,狼狈而逃。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神色虽然平静,但眉宇间还是萦绕着几分得意之色,嘴角更是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邪恶而腹黑的笑容,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流逝,民意就会冷却下来,更是再也不敢针对商人与士绅,叫板权贵。   原因很简单,他们虽然非常憎恨商人,但也非常依赖商人,如果没有商人做生意的话,他们手中的东西就中转不出去,也买不到所需之物。   所以,崇祯的心里更是明白,舆论的威力虽大,民意虽可用,但也要有个度,否则的话,一到超过了这个度,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杀人又伤己,就是非常明智了。   而且,这一切的一切,士绅与权贵之所以那么害怕,不敢轻易出家门,群情激奋的民意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山西八大奸商的风波,个个都是抄家灭族,杀得人头滚滚。   尽管是相距千里,尽管没有亲眼所见,这些人也能想象得到那种场景,一千多人被砍头,恍惚之间,就好像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让他们心惊,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胆寒,没有人不怕死。   这个时候,曹化淳刚一说完,崇祯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毕自严和林宗载的身上,他们之间徘徊,询问道:“毕尚书,林尚书,你们那边又是什么情况?那些士绅和商人有没有什么表示?”   两人对视了一下,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再次迎向崇祯那兴致勃勃的目光之时,毕自严站了出来,缓缓回道:“启禀皇上,目前为止,从各地上报上来的消息,尤其是江南各地,几乎是朝廷的告示张贴没有几天,那些士绅就纷纷行动了起来,主动补缴拖欠和隐瞒的税款。”   “由于时日尚短的原因,对于地方的税收收入,无法得到具体的统计数字,目前还不清楚,但是,仅就一个顺天府,乃至于整个北直隶而言,截止到现在,那些士绅与商贩补缴的税款,就达到了二百万。”   听到这番话,崇祯脸上的光芒愈发的炽盛了,故作一副若有所思之色,沉吟道:“嗯....撇开关西七卫、俄力思军民元帅府与斡难河卫不讲,朝廷已经失去了对三地的控制,大明总共有两京和十三司,单单一个北直隶,那些补缴的税款就有两百万,也就是说,加上南直隶和其他十三个省份,朝廷今年的税收至少能够增加三千万两。”   “是的,皇上....”   回答之时,毕自严的神色有一些犹豫,按照他的估算,今年增加的财政收入,仅此补缴税款一项,在这个数字之上,还有翻上一倍有余。   毕竟,相对于其他各省,不论是富裕程度,还是面积大小,北直隶都要稍逊一筹,而且,二百万的这个数字,还只是截止到目前,随着舆论压力的越来越大,山西八大奸商的风波达到顶峰,这个数字还要不断上涨。   所以,即便是六千万的补缴税款,也是毕自严的保守估计。   。 第三百一十五章 身心俱疲   这一刻,大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轻松愉快的氛围,相比于崇祯的心情愉悦,很是高兴,毕自严却是暗暗长松一口气,随着这至少六千万的进账,就可以弥补一些财政支出的巨大缺口。   这个户部尚书,毕自严当得真是心惊肉跳,悲喜交加,高兴的时候,身心都要飞扬,看着国库充盈;忧心忡忡的时候,看着国库日益空虚,各种花销所需要的钱银,如流水一般,每天为了弄到钱,充实国库,可谓夜不能寐,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让毕自严如此煎熬,实在是,皇上虽然能够挣钱,几乎将“开源节流”的这个思维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但是,在这最近一年的时间里,皇上更会花钱,还是变着花样的。   而且,这种花钱花的很是痛快,让人心服,让他们这些重臣交织在高兴与忧虑的同时,更是无法反驳。   一口气就组建了两个精锐水师,全都是按照郑和下洋的标准,还有两个陆军,不管是装备,还是士兵待遇,都是远超于其他军队。   因此,仅仅是朝廷的这四支新军,就是一个烧钱的存在,占了朝廷各项财政支出的近三成左右,达到了六百万的军费,放在以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当然,国库有着那么充实的储藏,也是以往难以想象的,恐怕历朝历代的户部尚书都没有掌管着那么多的钱财。   若不是皇上去年“弄”到一大笔财富,极大的充实了国库,莫说是赈灾、迁移百姓、组建新军,能够将历年拖欠的军饷补齐,那就是最好的情况,已经是在烧高香了。   在天启年间,曾经也做过户部尚书,掌管着南京的财政,毕自严深知,眼前的这位皇上太会挣钱的,否则的话,就无法支撑现在的这种局面,大明步上正轨,渐渐向好。   尽管皇上很是重视个人生活品质,虽不是穷奢极欲,但也是相差不多,然而,他们这些人却不能说什么,人家花费的是自己的钱,超过七成都是皇家店铺的盈利收入,而不是从国库里拿钱。   仅凭这一点,他们这些臣子就是无言以对!   何况,那些皇家店铺从未偷税漏税,都是按时交纳税款,还是足额的,从这一点,还极大地起到了表率作用,他们这些人又不能说些什么?   历朝历代,放在以往,谁家过皇家店铺缴纳过税款?   “启禀皇上,最近一段时间,到商部注册的商铺、客栈和酒楼等,数量也是激增,目前为止,已经增加了十万个,囊括了各个行业......”   听着林宗载的汇报,相比于崇祯的高兴,心情愉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毕自严却是忽然流露出了忧心忡忡之色,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什么顾忌,迟迟不愿说出口。   “毕爱卿,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林宗载洋洋洒洒地刚一说完,还来不及高兴,没有等到崇祯的夸赞,后者却是将目光投向了毕自严的身上,连连问了这么一句,似乎是为了让他放心,进而又补充道:“毕爱卿,不用有任何的顾忌,朕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们吗?只要事关朝政,不是恶意攻击他人,即便是说错了,也是无妨,事越辩越白,理越讲越明嘛~!”   呼....   尽管崇祯这样说,语气是那么的和善,毕自严的心里还是有着莫名的紧张,轻轻长呼了一口气,以此缓解有一些紧张的心情,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在三人期待、疑惑与好奇之中,这才缓缓张开了口。   “皇上,恕微臣斗胆,士绅之错,虽不是罪大恶极,但也该遭到这样的惩罚,可是,天下之大,大明缺少不了这些人,需要他们倒卖各地的货物,从而将一些东西贩买到另一个地方,盘活天下的商品。”   “如果让这些人一下子补缴所有的偷税漏税,等同于逼他们走上绝路,虽然能够解一时之需,大大的充实国库,却形同于杀鸡取卵,使得天下变得闭塞不通起来。”   “若是能够给他们以喘息的时日,可以分阶段的补齐偷税漏税的款额,这些士绅和商人就不至于破产,依旧可以维系大明的商业运行,不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   “不说其他,单说一点,如果江南的士绅和商人一下子补齐全部的偷税漏税的款项,他们确实能够拿出那些银子,却需要变卖一些产业,比如创办不久的手工作房等等,到时候,随着相关作坊的倒闭关门,那些劳工势必再次失业,丧失挣钱的机会,自然而然地,也就会成为流民,最后演变成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   这一刻,没有人怀疑毕自严藏有私心,之所以为那些士绅和商贾说话,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完全是为了百姓考虑。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关于商贾的事情,是那么的紧张而敏感,一个弄不好,就会沦为千夫所指,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名声就会变臭,再也无法在官场上混下去。   崇祯听得很认真,神色也变得极为凝重起来,也虽未有任何的言语表示,但也明白了毕自严的意思,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此举将会重创大明的商业。   一旦大部分的商人遭到重创,亦或是破产,不难想象,大明将会是一个怎样的颓败景象?   天下之大,国家要想正常运行,就离不开商业这个润滑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甚至于一种动力,支撑着这个巨大的机器。   有着前车之鉴,作为明史专家,“崇祯”不可能不知道,太祖初年的时候,就曾经对天下商人或者是士绅,举过大刀,虽不是通通杀了,但也是相差无几。   大量的商人和士绅,被押到凤阳,充当苦力,修建中都和皇陵,致使大明的商业凋敝,百业不兴,运输严重阻滞,即便是朱元璋下令运到北方的军粮,缺少商人的存在,也是大受影响,几个月都运不到前线。   然而,即便是意识到这一点,听着毕自严这番诚恳的话语,晓得其中的利害攸关,但崇祯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神色反而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并不在乎那种结果一般,使得毕自严更加着急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明钱庄   “皇上...”   这一刻,看到崇祯如此模样,毕自严顿时着急了,才喊出这么两个字,后面的话语,却被崇祯的一个问话给噎了回去。   “毕爱卿,朕且问你,如果开了这个口子,就会给他们一个错觉,或者是说幻想,余下的那些商人纷纷效仿,大肆地偷税漏税,认为拖欠的税款越多,朝廷越不敢动他们,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朝廷日后还如何管理天下所有的商人?”   “可——可是——皇上——”   深知商业遭到重创所带来的危害,心有不甘之下,毕自严还想争取一番,然而,吭吭哧哧的吐出几个字,却不知下文该说些什么了,努力地还想挤出几句话,却被崇祯挥手给打断了。   “毕爱卿,无需多言,朕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你也要明白,补齐偷税漏税的税款和商业受到影响,即便它们有着因果关系,但它们也是两码事儿,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能混为一谈。”   似乎是心有不忍,感念于毕自严的忠心,不愿意看到他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崇祯略微沉吟了一下,心里想了一想,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毕爱卿,你所担心的商业会出现破败,问题的关键所在,不是在于那些人应不应该补齐偷税漏税的税款,而是在那之后,他们将会出现资金短缺,无法支撑他们的那些产业。”   “是的,皇上英明,微臣正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些人补齐了偷税漏税的税款之后,只要解决了他们用钱的事情,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这一刻,毕自严被说蒙了,被弄得晕头转向,有一些糊涂了,不知道崇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尽管心中不解,满满的疑惑,但还是觉得对方说得非常在理,忍不住地频频点头,以示回应,表达赞同。   “所以,朕准备在宝源局和宝泉局的基础之上,设立一个大明钱庄,专门从事相应的事务,并增加新的职能,有一些类似于典当行,不仅是那些士绅与商人,还有全天下的所有人,只要拿出相应的抵押物,就可以从钱庄里面借钱。”   “当然,朕所讲的抵押物,又与典当铺又很大的不同,比如房产之类的,在抵押期间,屋主还可以继续使用,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偿还完本金和相应的利息,房产还是他们的。”   “如果不能按期偿还全部的借款和利息,钱庄就会查封他们的抵押物,在皇家拍卖行拍卖,拍卖所得财物,刨去他们所欠的借款和利息,余下的钱财还会给那些人。所以说,那些商贾并不吃亏。”   “而且,朕的大明钱庄,不仅有典当、借钱的功能,还可以存储,简而言之,就是人们可以将他们的钱财存在大明钱庄里面,并且,钱庄还会给他们一定的利息,作为存钱的报酬。”   听到这里,毕自严早已是神采连连,双眼里面光芒闪烁,而商部尚书林宗载却是有一些错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本能地张口问道:“可是,皇上,如果一些人从大明钱庄里面借钱,再将其转手存入,谋取利息差,朝廷不就亏大发了吗?”   刚一说完,林宗载就后悔了,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个问题问得也太愚蠢了,几乎是愚不可及。   “林大人,恐怕你没有完全理解皇上的意思,存储与借贷的利息,恐怕两者相差悬殊,不可能给那些人投机取巧的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毕自严的心中一动,想通了更多,愈发地佩服崇祯,创建大明钱庄,可谓是高明至极,不仅解决了那些人的钱财问题,更是在借鸡生蛋。   不难想象,有着朝廷的这个金字招牌,有着朝廷作为担保,毫无疑问,大明钱庄将会生意兴隆,存储钱财的人很多,就等于拿其他人的钱财,借给另一部分人,朝廷从中赚取利息差。   而且,大明钱庄还有一个致命性的吸引力,那就是安全!   放眼于天下,钱庄何其多?   然而,那些钱庄之所以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他们存在着一个先天不足,那就是安全不足,很难取得天下人的信任,朝廷就不一样了,自带着公信力,除非大明没有了,那他们存在大明钱庄里面的钱款就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就在毕自严与林宗载品味着大明钱庄的优势之时,崇祯想得却是其他问题,一旦大明钱庄投入运行,大明也就有了自己的银行,以后再将宝源局和宝泉局并入大明钱庄,那就是真正性质的银行了。   凭着银行的金融能力,将会极大地促进大明的商业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变相的增加大明的商业税收。   而且,最重要的,也是最为关键的是,通过大明钱庄,可以对周边地区和国家,进行经济干预,从而达到控制一个国家经济命脉的实力。   崇祯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灿烂,却又是那么的狡黠,充满邪恶之意。   与此同时,毕自严算是完全弄明白了崇祯之前的那番话语,不仅是不想向那些士绅和商人退让,更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如若以后再偷税漏税,朝廷的手段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想通了这些,放松了心情之时,在佩服崇祯诸多因由之中,又多了一条,这位年轻的皇上,不仅擅长因势利导,又精于利用民意,更是善于操纵舆论,从而从民意上,逼迫对手进犯。   这一刻,崇祯提出了“大明钱庄”之时,让毕自严看到了,他不仅有各种阴诡手段,善于算计,更是有着极为高明之处,就比如山西八大奸商这场风波,处理的就非常巧妙,颇有帝王之风,恩威并施,逼迫那些士绅不得不就范。   否则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冷幽幽的斩杀。   所谓的众口铄金,不外如此!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轻抚额头,爽朗地说道:“对了,毕爱卿,林爱卿,你们户部和商部,联合下发一个行文,形成一个告示,张贴于天下各地,内容很简单,一定是要大白话,百姓能够看得明白,听得懂,凡是偷税漏税的商贾和士绅,朝廷不予以庇护,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测的事情,只要未出人命,朝廷就不会过问,更不会管。”   {哎...订阅惨不忍睹,数据更惨,月票没有,推荐少的可怜,打赏更是微乎其微,新的一周,求波支持啊,求赏求月票求推荐,写书需要动力啊,大大们,多多支持啊!对了,如果有看盗版的,还希望朋友多多支持正版喔,成绩本就不理想,多一个全订,多一个自动订阅,俺都会乐不可支……} 第三百一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一)   很显然,两人再次震惊了,心里浮现出同一个声音,皇上的这一手也太狠了,这是想将那些偷税漏税的商贾和士绅逼上绝路,借助百姓之手,将他们的家产变相的查抄啊~!   林宗载的面有难色,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可是,皇上,天下之大,总会存在着那些宵小之辈,如果他们借助这一纸告示,蓄意滋事,哄抢其他人的财物的话,那些没有偷税漏税的商贾和士绅,亦或是已经补缴之人,很有可能会遭殃,他们不就惨了吗?”   很显然,这个主意不过是崇祯的一时兴起,心血来潮,稍稍愣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有了应对之策,随即回道:“这个简单,凡是没有偷税漏税的,亦或者将税款补缴齐的,你们商部和户部,都要给他们一个凭证,这些凭证可以自己印制副本,张贴于家门口和店铺前,如若再有闹事儿之人,朝廷将会严处不贷,轻者,将会有牢狱之灾;重者,将会有砍头之险。”   “还有,凡是伪造这些凭证之人,也是重罪,形同于伪造朝廷文书和官方印玺,一样有砍头的危险。”   听到崇祯的这番话,毕自严和林宗载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长松一口气,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二人还真是担心,崇祯会仿效朱元璋的那种极端做法,赋予民众莫大的权力,可以抓贪官,不同的是,现在是查抄黑心商人和士绅。   这个时候,崇祯的心中一动,又冒出来一个主意,脸上挂着微笑,朗声说道:“对了,你们二人注意一下,年末之时,统计一下,从天下的所有商贾之中,甄选出那么十人,缴纳税款最高的十个人,朕要设宴款待他们。”   毫无疑问,对于那些商贾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皇上的宴请,并不在请客吃饭的本身,而是在它的意义所在,也就是说,能够参加宴会之人,就等于获得了皇上的认可,乃是大明的义商。   顶着这个名头,先不说会光宗耀祖,地位直线上升,单单是以后的做生意,都会顺利通畅许多。   这个时候,思绪翻飞之间,崇祯却想到了辽东的形势,不知道军事行动进行的怎么样了?   辽河套,察哈尔部落林丹汗的牧区....   此刻,林丹汗的汗帐之中,聚集着他的诸多心腹亲信,紧张的氛围之中,又有几分轻松愉悦之意,正在商议着事情。   “父汗,皇太极那边已经松口,只要咱们不再主动针对科尔沁部落,那么,他们对内喀尔喀部落,也不再理会,任由咱们去攻伐。而且,对方还给予了一个允诺,只要咱们不再袭击后金的其他盟友,他们就愿意主动退出辽东,将辽阳、沈阳等地让给咱们,作为一种补偿。”   作为林丹汗的长子,也是林丹汗目前的唯一儿子,额哲兴奋的说完这些之后,难掩他那一脸的贪婪之色,尽管只有十几岁,却有着蒙古人特有的野性与贪婪。   很显然,额哲的这番简单而直接的话语,很有市场,触动了许多人的心思,立马就有人站了出来,纷纷附和。   “是啊,大汗,还是快下决定吧,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好,还是最佳时机!”   “一旦女真人撤出辽东,在这辽东之地,大汗你就是真正的霸主,有了辽东作为支撑,通过互市,获得大明的物质,大汗你一统蒙古各部落,可就是指日可待!”   “大汗,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咱们不可以轻言放弃啊~!不过是让科尔沁那几个蒙古部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待到咱们在辽东站稳脚跟,完全吞并内喀尔喀五部,再收拾他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汗,不能再犹豫了。”   ......   一时间,汗帐里面变得乱哄哄的,充斥着各种声音,吵得林丹汗直皱眉。   “好了,都安静下来,这么的吵吵嚷嚷,什么时候是个头?像个什么样子?”   林丹汗的脸上浮现不满之色,随着他的连连咆哮,压过所有的声音,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叔父,对于这件事情,您老是怎么看?侄儿是否应该答应皇太极的条件?”   这个时候,林丹汗将目光投向了脑大毛的身上,问出这句话之后,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虑之意,不等对方做出回答,进而又补充道:“侄儿对那些地方实在是眼馋得慌,按照皇太极开出的条件,咱们跟白捡的无异,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辽东的大半土地。”   尽管脑大毛的脸上也泛着贪婪的光芒,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他表现的更加沉稳,并没有立即回答自己侄儿的询问,而是露出了沉吟之色,思索了起来。   很显然,在这汗帐之中,作为长者的脑大毛,有着很大的威望,看他如此表情,没有一个人敢打断他的思绪。   片刻之后,在脑大毛的神色变得极为凝重之时,他也缓缓开了口。   “林丹汗,说实话,叔父也赞同众人的意见,接受皇太极的条件,将一半的辽东拿到手再讲,至于其他的,全都是虚的。”   “可是,叔父....”   林丹汗虽未说完,脑大毛却已经听出了后面的意思,并做出了回应。   “至于和大明的联盟,不过是一时的需要,彼此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咱们借助明军,抵御后金的攻势;明军借助咱们的力量,遏制后金向南发展的势头。”   “如今之时,后金即将退回建州,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咱们与明军的默契配合之下,后金遭到了极大的削弱,既然如此,现在已经达成了当初结盟的目的。既然能够毫不费力地拿到一半的辽东土地,何乐而不为呢?”   脑大毛滔滔不绝的说着,彻底点燃了诸将的战意,汗帐里的气氛渐渐沸腾了起来。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脑大毛的语气一顿,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直直地看向林丹汗,语气变得低沉起来,转而说道:“不过,林丹汗,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前提醒你一下,一旦答应了皇太极的条件,接手辽阳、沈阳等地,与大明的联盟关系就算是彻底破裂,走向敌对的关系,咱们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大明很有可能会用兵,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接收大半个辽东。”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缓和余地的可能,大明不可能再对咱们开放互市,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咱们察哈尔将会面临物资匮乏、牛羊马难以卖出去的困境。”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连续打了好几场大的胜仗,小的更是不计其数,原来的牧场不仅全部收了回来,更是扩充了好几倍,因此,林丹汗的自信心得到了急剧的膨胀,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叔父,至于互市的事情,这个简单,如果明廷胆敢终结对咱们的互市,那么,咱们的十万铁骑就踏平他们那所谓的宁锦防线,不断地袭扰明朝边境,大肆劫掠,搞得明廷不得安生,逼迫他们不得不开放互市。”   “何况,如今的察哈尔族,我林丹汗,可谓是如日中天,今时不同于往日,不仅元气得到了恢复,实力更是暴增,吞并了周围的数个蒙古部落,兵力达到了二十万有余,民众将近百万,何惧于明军?”   “现在正是盛夏,所有的战马都是膘肥的时候,粮草充足,就算明廷关闭了互市,停止与咱们贸易,一时之间,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况且,如今的大明朝,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当政,不管是雄才伟略,还是运筹帷幄之能,亦或是对辽东局势的把控,如何与我林丹汗相比?”   ......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就好像大半的辽东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就好像他们的林丹汗已经成了辽东的无冕之主,可以在这东北任意叱咤风云,无人能敌。   然而,如今这个时候,没有人提醒他们,察哈尔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就,之所以快速恢复实力,并能发展壮大,又是在怎样的基础之上?   对于这些人来说,谁也没有想起,他们的太松公主,也就是林丹汗的小妹,还在大明,虽是崇祯的众多嫔妃之一,但何尝又不是人质?   不难想象,如果林丹汗真得率军占领了辽东大半土地,将会彻底激怒崇祯,太松公主的处境可想而知,即便不会被杀,但也是堪忧。   这一刻,无人担心太松公主的死活,她的安危,就好像这个人从不存在一般。   沈阳城....   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气息,城中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女真族人,几乎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神情很是沮丧,就是在如此紧张而又压抑的氛围之中,大街小巷之中,那些偏僻的角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似乎是顾忌着什么,却又不敢像往常一样交谈。   “这些狗日的杂碎,什么黄金家族,什么成吉思汗的后裔,全tm的都是蛇鼠之辈,胆小怕事,不仅没有一点的血性,更是没有丝毫的诚信可言。”   “就是就是,牛皮吹得震天响,南蛮子不过是略施小恩惠,林丹汗不过是略微施压,居然全都背弃了盟约,不是投降南蛮朝廷,就是依附在林丹汗的羽翼之下,敢当一个走狗。”   “真是让人不明白,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在这辽东之地,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你说,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要退回建州呢?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攻打下来的,付出了无数的女真族人的性命,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呢?”   “不要胡说,那些不过是谣言,大汗还未下过命令,也并未张贴过相关的告示,不可能是真的。而且,即便是真得,大汗要咱们退回建州,其中自然会有不得已的苦衷,有着某种打算,只是你我这样的人不知道而已。”   ......   然而,相比于女真族人的忧心忡忡的样子,始终打不起精神了,那些城里的汉人,虽然神色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像往常一样,一副任劳任怨的听凭使唤模样,却又有着丝丝不同。   虽然依旧佝偻着身子,但走路的双脚却格外有力,一步一步的向前,若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其中的坚定之意,还有他们那有一些呆滞的眸光,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闪过一缕精明,偷偷瞥了一眼经过的女真族人,带着无尽的恨意。   嘴唇微微颤抖,很显然,那是在咬牙切齿,身体蕴含着一股涛涛的仇恨。   皇宫之中,皇太极所待得汗庭之中,相比于外界的暮气沉沉、垂头丧气,这里却弥漫着轻松的氛围,言谈之中,透着丝丝喜悦。   “大汗,林丹汗那个老狐狸上钩了,从他们的态度来讲,不仅对咱们的使者予以优待,还停止了对科尔沁等蒙古部落的攻击,看其架势,是想接受咱们的条件......”   达海兴冲冲地汇报着,高兴之人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都是一脸的平静之色,有那么的一小撮人,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意,气氛显得很是诡异,轻松更像是一种表象。   这个时候,达海的话音刚落,似乎是感受了这诡异的气氛,范文程上前一步的同时,露出凝重之色,沉声说道:“大汗,只要林丹汗咬钩了,接手沈阳、辽阳等地,咱们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一旦林丹汗接受了条件,接手这些地方,那么,其势必与明朝交恶,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两者的联盟不仅不存在,还将会发生战争,到时候,两虎相斗之下,就是咱们后金的机会到了。”   “如此一来,察哈尔部落,就成了咱们与大明中间的一道天然屏障,林丹汗将会替咱们抵御明军的攻势,而咱们后金,却可以趁这段时间,恢复元气的同时,加强与那些蒙古部落的同盟关系。”   “毕竟,在这几年里,咱们发展的实在太快了,尤其是与蒙古的关系,结盟的部落虽多,但却是各怀心思,良莠不齐,无法拧成一股绳,形成统一的战斗力,只因如此,才会给林丹汗和明廷以可趁之机,各个击破,分化瓦解咱们的同盟。”   众人的听得频频点头,就连那些脾气暴躁的将军,此刻也耐下了心来,平静地听着,代善更是情不自禁地插话道:“范先生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与那些蒙古人的同盟关系,发展的委实过快了,致使联盟里面良莠不齐,有些部落并不是真心归附咱们后金,不过是在借势而已,从而达到抵抗林丹汗吞并的目的。”   “别得蒙古族不说,仅就内喀尔喀五部而言,之所以与咱们结成的同盟,有着林丹汗的吞并风险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乃是父汗当初武力胁迫而成,因此,内喀尔喀虽是咱们的盟友,但却是貌合神离,经常掣肘咱们西征其他蒙古部落的行动。”   “二哥,理是这个理,弟弟也能明白,也知道这样做是无奈之举,是为了保存女真族的实力,以便东山再起....” 第三百一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   莽古尔泰突然打断了代善的讲话,一脸的义愤填膺之色,急呼呼的继续说道:“可是,我就是心有不甘呐~!辽阳、沈阳等地,可是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付出了无数族人的性命,就这样便宜了往日仇敌林丹汗,实在让人憋屈的慌。”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莽古尔泰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色,语气一顿,转而询问道:“二哥,大汗,要不然这样,就算是要将辽阳、沈阳这些地方给林丹汗那条贪婪而又狡猾的饿狼,咱们也可以将这些地方的城池全部捣毁,让那个王八蛋无城可守,无房可住?”   很显然,莽古尔泰的这番言辞,不仅说出了大部分的心思,其中的提议,更是使得许多人眼前一亮,深得他们的认同,就要纷纷响应,却被一个着急的声音呼给喝止住了。   “不可!”   在诸多错愕的表情之下,还有那一个个的疑惑神情,范文程的脸上却满是焦急,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如此说话,有一些冒失,进而急促地继续说道:“贝勒爷,这样真的不可以啊,很有可能,会使得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哦...范先生,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以?”   莽古尔泰的浓眉微微上扬,面色虽然平静,没有生气的样子,但那紧盯的目光,隐隐有一丝反感于抵触之意,又显得是那么犀利,冷幽幽地,使得范文程心里就是一紧,顿时清醒了过来。   “贝勒爷,是这样的,林丹汗接手了这些地方,察哈尔之所以成为咱们后金与大明之间的一个篱笆,关键所在,就是在于那些城池,可以将林丹汗的部落牢牢地束缚在原地。”   “如果那些城池全部被捣毁,辽东变得和草原无异,也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场所,明军来了,如果见到情况不对,林丹汗随时都可以撤走。”   “有城池就不一样了,一旦林丹汗与明军发生了冲突,那就是攻防战,不死不休。带兵多年,贝勒爷您也知道,只要是攻城战,不比露野之战,战斗将会更加的惨烈,不管谁胜谁负,折损都会相当的严重。”   “而且,林丹汗与明军大战之后,不管是谁输谁赢,都将是损失惨重,到时候,咱们后金的机会就来了,趁着两者处于虚弱的状态,咱们突然发难,不仅可以收回这些地方,还可以就势攻破大明的宁锦防线,从而占领整个辽东,兵临山海关。”   ......   听到范文程的这番言辞,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在场之人,都是有着带兵经验,深知攻城的艰难,付出的代价有多的大,伤亡是露野之战的好几倍。   每个人都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那些城池不是什么极为重要的地方,便于御敌,而是一座座巨坑,用来填埋明军与林丹汗的大军。   莽古尔泰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的强势与逼人,目露赞赏之色,颇为欣赏的轻轻点头,对着范文程。   “好了,就这么办了,就不要再横生枝节了,既然要交给林丹汗,那就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辽阳、沈阳等地,就看他能不能吞下这块滚烫的肥肉?”   不得不说,范文程的那些话,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使得那些女真族将领的灰心丧气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踌躇满志,心中很是快活。   按照范文程的分析,如果按照计划去执行,后金不仅可以重回辽东,还可以攻破大明的宁锦防线。   反败为胜,不外如此。   最为关键的是,林丹汗与大明的联盟进攻不仅不存在了,冲突过后的察哈尔蒙古族,还是极度的虚弱,到时候,可以发一支奇兵,就可以彻底将林丹汗剪除了。   如此一来,在这以后的辽东之地,后金的唯一对手就只剩下了大明,至于其他部落,都是不足为虑,轻易就能将其收服,这样的话,何乐而不为呢?尽管冒着相当的风险。   换而言之,这个计划的风险虽大,但收益更是惊人,一旦成功,就定了后金日后的霸主地位,在整个塞外,也就是长城以北。   毕竟,在关外,除了明军之外,能够与后金一较长短的部族,也就是林丹汗的察哈尔族。   蒙古虽然强大,虽然人口众多,是后金的数倍有余,骑兵的战力同样强悍,但是,蒙古族太过于分散,有大大小小数十个独立部族,看似强大,只要还未统一,还未形成联盟,就给了后金各个击破的机会,将其纳入后金的八旗制度之中。   就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之时,这个时候,皇太极直直地看着范文程,目光柔和,询问道:“范先生,事情打听清楚了没有?将近两个月了,山西的那几个商人不仅没有再送东西过来,更是音信全无,没有关于他们的一点消息。”   这一刻,范文程的神色变得有一些不自然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看到皇太极那催促的目光,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了。   “启禀大汗,自从崇祯登基之后,尤其是去年下半年,不仅整饬边界军备、城防、关口等等,还加强了人员出入的盘查力度,就算是通过互市,如果没有明廷官方开具的文书,也就是通行证,很难深入关内腹地,打听消息。”   看到皇太极微微蹙眉,似有不满,范文程心里一紧,连忙精简了一下自己的汇报。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咱们的人还是混进了关内,打听到了消息,之所以那些山西商人没有再运送咱们所需的物质,没有他们的音信,原因很简单,他们与咱们暗中来往的事情曝光了,全族上下全都被抓了起来,就在几天前,全都被处以极刑,无一幸免。”   刹那间,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皇太极的神色难看不已,代善更是一脸凝重地说道:“如此一来,咱们以后,不仅很难买到那些重要物资,就连中原的情报网也全部断了。”   没有人回答代善的话语,全都陷入震惊之中。   “这怎么可能?!”   莽古尔泰惊呼了一句,满脸的震惊之色,难以相信地继续说道:“那些山西商人,可不是一般的商贾,暗地里,有着不俗的私人武装,就算大明朝廷想要对他们不利,也不可能将其一锅端了,就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第三百二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   “贝勒爷,如果是正常情况,确实是如您所说,凭那些商人的实力,暗中培植起来的私人武装,真得打起来,就算是当地的城防营,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更不用说全部被捉?”   “那,范先生,为何会出现那种情况?”皇太极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隐隐有着急切与催促之意。   “启禀大汗,查抄与逮捕范永斗他们,乃是大明朝廷密谋已久,有着详细的行动计划,事前,不仅从其他地方调去了一支精锐部队,在城外严阵以待,更是有大量的锦衣卫混入城中,趁着他们不备之时,悍然发难,范永斗他们的私人武装几乎没有发挥到丝毫作用。”   “而且,整个密谋过程,明廷做得极为谨慎,事前居然没有一点的风声走漏,就好像临时起意一般,范永斗他们根本没有一点的防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一家老小就被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给全部抓住了。”   “由于范永斗他们全部被抓,群龙无首、没有人指挥的私人武装,就变成了一群羔羊,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就全都缴械投降了。”   经过范文程的这一番讲述,没有一个人再抱有一幻想,如此情形,那些山西商人就没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此刻,就算是一个再如何愚鲁之人,反应再如何的迟钝,也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将会意味着什么?   买不到东西,可以忍一忍,可是,一旦失去了关于中原的消息,明廷的各种消息,是一个什么情况,后金的处境将会非常不妙,甚至于还很危险。   虽未挑明,但众人的心里很清楚,之所以屡次抵挡得住明军的攻势,女真人强悍的作战能力只是一方面,主要还在于,对于中原的局势把控和了解。   确切的来说,就是事先知道了明军的行动,知道了明军将领的计划,后金才能够从容以对,以优势兵力,集中攻击明军的薄弱之处。   否则的话,后金总人口不过二十万左右,加上蒙汉,兵力也不过十万有余,怎么可能挡得住明军的大举进犯?   凡此种种,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这些人,对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更是奉为行动准则,变成了一种习惯。   若是对敌人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犹如聋子、瞎子一般,后果将会有多么的恶劣,可想而知,而又难以相信,让人心惊,让人不安,让人心中忐忑。   一时间,汗庭里面的气氛再次变得死气沉沉起来,每个人的心情都是那么的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真是没有想到,崇祯这个黄口小儿,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这么厉害,就有如此手段,多少年了,好久没有听说过大明动辄就灭人满族,就连别人的亲朋好友也不放过,一下子还不是一两家,而是整整八家,这份铁血手段,还真是罕见。”   “还有这份眼光与心思,真够毒辣和敏锐的,咱们与范永斗他们之间的关系,暗中的往来,数十年没有被人发现,就连天启和万历都没能察觉,才登基不过两年,居然就发现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最为关键的是,就是这份深沉的心机,让人心惊,居然借助山西商人的风波,极大地震慑了中原的那些士绅,利用舆论,逼迫他们缴纳和补缴税款,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   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说这些话之时,代善的神色分外凝重,更有一丝忧虑萦绕于眉宇之间。   通过情报网,范永斗等人递送的情报,皇太极对于中原的情况极为了解,山西八大商人风波,被灭了满族,他关心的不仅仅是后金在关内的情报网彻底被摧毁,再组建的话,将会非常的困难,费时费力。   皇太极主要关心的还是,因此而衍生的诸多效应,大明之弊,人人都说是在党争,而他却不然,认为这一切的根源所在,而是那些士绅,通过个人或团体的影响力,影响着大明朝局的发展。   不难想象,一旦士绅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做小老百姓,崇祯今后的施政,将会更加的通畅,得心应手。   至于那些整饬军纪、土地改革等等,都不过是一时的治标,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只要是明君当政,一心志在强大大明,再有足够的耐心,假以时日。完全可以办得到。   所以,听到范文程的这番话,相比于代善的震惊与感慨,皇太极更加关心的却是崇祯这个人,通过之前得到了种种消息,分析崇祯这两年的施政,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皇太极相信,如果大明一直都是由崇祯当政,在以后的日子里,后金的处境将会倍加艰难,越来越不好。   “贝勒爷,在范某看来,恐怕这些事情并不是出自于崇祯之手,而是在他的身后,另有高人存在,暗中帮忙策划着。”   范文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使得众人的心中一动,似乎是被点拨了一般,皇太极的眸子里更是点点光芒闪烁,一旁的鳌拜更是猛地一拍大腿,粗声粗气道:“是啊,范先生说得有理,就算是崇祯那黄口小儿,从娘胎里就开始了解大明政事,对于那么的弊病,也不可能那么的清楚啊~!”   “何况,自从其祖父万历皇帝之后,还有其父明光宗、其兄明熹宗,尽管这两位都是短命皇帝,前者登基不过一个月,后者执政不到七年,崇祯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成为大明的皇帝?”   “如此短的时间里,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扳倒魏忠贤,有效地压制党争,就算是妖孽般的天才人物,表现也不过如此,怎么可能还有后续的一连串明智之举?”   “在崇祯的背后,如果说没有这么一个人,为他出谋划策,制定相应的行动细则,打死我也不相信,登基之时,不过是十六岁,登记之前,从未离开过京城,这么一个少年,能够做到这些惊人之举,几乎没有犯错的地方?”   然而,鳌拜的这番出言之语,看似无心,看似大大咧咧,看似是一时的有感而发,却给众人以极大的启迪,由不得皇太极不得不深思,考虑存在这种可能。   毕竟,崇祯的表现地太过妖孽,妖孽的几乎令人发指,令人感觉,这不像是凡人所为,而是出自于神人之手。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   原本破破烂烂的大明王朝,存在着诸多的弊病,虽不是烽烟四起,天下动荡,但也是相差不多。   东北有后金威胁,北有蒙古骚扰边境,西北有连年的天灾和民乱,西南也有安奢之乱,东南有海盗肆虐,内有土地兼并严重,百姓的怨念越来越深,用怨声载道来形容,也不为过,还有朝廷的财政急剧紧张,等等。   然而,就是这么多的问题,在那位年轻的皇帝崇祯手中,不过是两年的时间,不是得到了解决,就是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不仅阻止了大明不断地走下坡路,还使其向好的方向转变,国力蒸蒸日上,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天下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这一刻,只要是稍有理性之人,略微思考一下,就会有这样的判断,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哪怕他的智慧堪比妖孽,如此年纪,也不可能有着这样的成就!   毕竟,一件事情还好说,但是太多了,如果要每个行动都能够成功,不出现太大的偏差,若无相应时间的谋划,细化其中的细节,反复论证,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根本就不做到。   所以,在众人的潜意识里,在崇祯的背后,不仅有那么一个高人,为其出谋划策,还存在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智囊团,为崇祯出主意。   否则的话,这根本就解释不通,年纪轻轻的崇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为何轻易地就做到了那些事情?   “所以,大汗,微臣以为,大明的这位年轻皇帝并没有那么大的危险性,只要查到他幕后的筹谋之人,并使用离间计,使崇祯对那人产生怀疑和猜忌之心,大明的局势就会再次逆转,继续走下坡路,变得对咱们后金有利。”   说这些话之时,那副侃侃而谈的模样,范文程显得是那么的自信,很是笃定,就是认定了,崇祯的背后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为其出谋划策,分析天下时势。   然而,不仅是范文程,还有皇太极那些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崇祯的背后没有什么高人,更不存在什么智囊团,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妖孽,只因他是一名穿越者,还是一名穿越的历史学家。   有一些事情,无需了解,就直通本质,并能有相应的解决之策;有一些人无需观察,就知忠奸,可以放心的去用。   如此一来,就可以省去许多时间和精力,只需将“拿来主义”发挥到淋漓尽致,理直气壮地说是自己的,将相应的能臣干吏摆到合适的位置,选出能征善战之将,就能缓解大明紧张的局势。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那就是相应的耐心和信任,对于那些文官武将。   兴城,蓟辽督师府....   此刻,督师府中弥漫着一股极为紧张的氛围,大厅之上,孙承宗一身的戎装,笔直地站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分别是辽东的诸多主将。   “各位将军,本督刚刚得到消息,林丹汗与黄猪皮的密使暗中往来,尤其是最近几天,越来越频繁,根据察哈尔内部的线报,两者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林丹汗许以黄猪皮某种好处,而后者以辽阳、沈阳等地作为报酬......”   然而,众人的反应很是平静,并不觉得意外,就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两者迟早有一天会勾结在一起,任由孙承宗沉声讲述,这些大将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个时候,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些辽东的诸多将领之中,神色中有几分不满夹杂其中,就好像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事到如今,各位将军,本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们也有耳闻,听到了一些消息,朝廷准备对辽东用兵,收复全部失地,本官可以在这里言明,这条消息是真的。”   “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为以策万全,尽可能地将折损降到最低,此次的军事行动,皇上和本督以及兵部的那些同僚商讨了一下大概的行动方案,咱们辽东兵担任佯攻任务,和大同总兵满桂,一起威慑察哈尔的林丹汗,让其动弹不得,轻易不敢社稷辽东局势,待到袁可立他们收复了金州、复州和盖州三地,辽东东部的区域,从海陆出发。”   “然后,才是咱们一起行动的时候,三路大军会合在一起,以雷霆般的排山倒海之势,一举收复海州、辽阳、沈阳和安乐州等地。”   尽管众人的神色好了一些,但脸上的那股不满之色愈发的明显,祖大寿更是直接问道:“大人,末将实在想不通,不管怎么说,在这次的行动之中,也应该是以咱们辽东兵作为主力,才对啊?”   “毕竟,相对而言,咱们对辽东更熟悉,对建奴更加地熟悉,更加了解他们的作战风格,若是以咱们辽东兵作为主力,将会更快地收复辽东失地,并将鞑子赶出去。”   “何况,袁可立的部众多是山东人,有的人从未到过辽东,更谈不上与建奴作过战;而孙元化的辽东水师,虽是挂着辽东二字,但是,他的兵员组成驳杂,不仅有辽人、山东人,还有北直隶人,最关键的是,其中一多半都是新兵,毫无对敌经验可言......”   “祖将军,无需多言,你想说什么,本督心里清楚。”   祖大寿情绪颇为激动的还想继续说下去,试图说服孙承宗,想要他向朝廷争取一下,辽东兵作为征战的主力,却被后者所打断了。   看着祖大寿那不甘的模样,孙承宗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四周,目光缓缓扫过其他将领,其中的不少人和祖大寿的神情何其相似?   这一刻,孙承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为何不满?   如此轻易就能够得到的功劳,这些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任其从眼前溜走,而不做出一番的争取?   “各位将军,本督知道,你们的心里,一定也存在着和祖将军相同的疑问,这么大的战事,还是在辽东,咱们自己的地盘,为何用多是新兵的辽东水师和多是山东人的袁可立部属,而不是咱们这些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   此言一出,刹那间,顿时堵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将领的嘴,同时也说出了他们的心中疑惑和不满之处。   “实不相瞒,一开始的时候,听到皇上这样的安排,本督和大家的反应一样,心中也是充满疑惑和疑惑,甚至于还很不满,但是,本官后来想通了。”   “在这辽东之地,鞑子骑兵的强悍战斗力,那是出了名的,远不是朝廷的那些新兵所能对抗的了的。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建奴损失了不少兵力,现在正在不断收缩兵力,放弃了许多地盘。”   “尤其是这金州、复州和盖州,全都是在辽东的东部区域,远离建奴的老巢,更是放弃的重点,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那些地方还残存一些鞑子,但也没有多少兵力,并不能给袁巡抚和孙将军造成多大的障碍。”   随着孙承宗将事情挑明,对于袁可立与孙元化的置疑,这方面争取的理由,也就荡然无存了,若是还提的话,以此来反驳的话,那就没有意思了。   孙承宗还在继续,但语气一变,更加地诚恳起来。   “而且,就像祖将军所讲的,孙将军与袁巡抚的部众多是新兵,亦或是对辽东、对鞑子不熟悉之人,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磨练一下新兵,捶打一些新军的战斗力。”   “可是,大人,这样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袁崇焕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这一句,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进而又补充道:“毕竟,面对的是凶狠、善战的鞑子,辽东的局势复杂,还有蒙古各部落虎视眈眈,尤其是野心勃勃的林丹汗,一旦孙将军和袁巡抚麾下的那些将士,有一点应对不好,低挡不住,很有可能影响这个大局,甚至于会使得收复辽东失地的行动功亏一篑。”   “而且,就算是要锤炼新军,让那些新兵经历真正战争的洗礼,但是,也不急于一时啊,以后还有许多历练新兵的机会。而收复辽东失地,乃是国之大事,切不可因小失大,因为磨炼新兵,而出现意外啊?”   “辽东兵就不一样了,打生下的那一刻起,自小就是在硝烟之中成长,伴随着兵荒马乱而成人,更是亲自经历过数十、甚至于上百场的战斗,对于鞑子的作战风格,极为熟悉,若是以辽东兵为主力,不仅更加稳妥,还是事半功倍,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   渐渐地,随着袁崇焕这番有理有据的言词,近乎于是一场声情并茂的演讲,使得刚刚被孙承宗泼冷水的那些将领,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然而,他们还未高兴太久,来不及附和,孙承宗再次开口了。   “所以啊,袁大人,皇上才会有这样的安排,收复金州、复州和盖州这些辽东以东的区域之后,三路大军会合在一起,齐头并进,一起收复辽东西部区域,彻底将鞑子赶出去。”   这一刻,听到孙承宗的这番话,近乎于盖棺定论,众人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朝廷的决心很大,已经没有必要再争取了,否则的话,那就是在做无用功,徒劳无益,还会惹得孙承宗不高兴。   很显然,袁崇焕也明白这一点,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而是转而问道:“那...孙大人,咱们辽东兵接下来的任务是....?难道就是这么一直等待着,等到孙将军和袁大人他们打到了海州,三岔河一带,咱们才能行动吗?”   “当然不是....”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孙承宗张口就予以了否定,更是进而说道:“本督刚才不是说了吗?辽东兵也有辽东兵的任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咱们能否完成任务,将会影响着这个战局的后续发展,关乎着孙将军和袁将军他们的行动能否顺利完成。”   闻听此言,众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任务越重,也就意味着,相应的功劳就越大。   “大人,那咱们的任务是....?”   祖大寿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已经换为了另一副神采,一张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一般,显得很是谄媚,满含期待之色。   “呵呵....”   孙承宗并未立即回答祖大寿的询问,而是对着他淡淡一笑,转而看向众人,神色也变得郑重无比起来,目光几乎是扫过每个人,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张开口。   “按理来讲,咱们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甚至会有全军覆没的可能,也有可能不伤一兵一卒,任务就结束了。”   孙承宗先是卖了一个关子,深深看了一眼袁崇焕,这才直奔主题。   “正如本官开头所讲的,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林丹汗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恢复,野心不断地膨胀,尤其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与黄猪皮的密使暗中往来,达成了某种协议。”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他们密谋着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辽东失地还未收复之前,将林丹汗牢牢地看住,让其老实的待在他的牧区,不影响孙将军和袁巡抚他们的行动。”   刹那间,众人明白了,明白了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个个的神色都变得凝重无比,袁崇焕更是忧心忡忡地紧跟着沉声说道:“可是,大人,在这辽东,咱们的总兵力虽然将近二十万,但需要驻守的城池也很多,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最多也就只能抽调出八万人。”   “然而,如今的林丹汗,连续吞并了好几个蒙古部落之后,虽然有大有小,但他的总兵力也超过了十万,还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先不说咱们能否压制住林丹汗,就算是占据相当大的优势,也很难让其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毕竟,对于蒙古人而言,他们的家也就是毛毡,全部的家当也就是那些牛羊等牲畜,若是决心离开的话,恐怕很难拦得住林丹汗。”   3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   然而,听到袁崇焕的这番话,其中蕴含着满满的担心之意,孙承宗却是不以为然,很是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袁大人,放心吧,既然皇上做出这样的安排,自然会有相应的准备,不会让咱们辽东兵孤军深入,以寡敌众的。”   “大人,难道说,皇上还给咱们派来了一支援军?”   问出这句话之时,袁崇焕的心里很是紧张,更多的还是期待,满含希冀的望向孙承宗,看到对方轻轻点头,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心中就是一松。   “不错,确实如此。”   孙承宗先是来了这么一句,将目光转移到众人身上之后,进而继续说道:“而且,这支援军的统帅,你们还很熟悉,正是大同总兵满桂,率领三万大军,从宣府出发,斜插漠南等地,直接绕到林丹汗的大本营,配合咱们,一东一西,将林丹汗的大军固定在原地。”   很显然,尽管有着十一万的总兵力,还是有许多人的脸上挂着担心之意,心中不安,毕竟,林丹汗自己就有十多万人的兵力,再加上他的那些附属部落,就显得很是不足了。   而且,一直以来,朝廷的军队战斗力,就不能与蒙古人这些游牧民族对等相比,两者的战斗力有着相当程度的差距,并不是单靠人数,就能弥补这之间的差距。   否则的话,千百年来,历次交锋之中,也不会北方的游牧民族屡屡占据优势,多是他们胜利,尽管汉人中多,乃是其数倍有余,但中原的汉人朝廷还是拿他们无可奈何。   孙承宗想到了这一点,也看出了他们这样的心思,略微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了。   “不仅如此,对于东西的两支精锐部队,为了有效地震慑住林丹汗,都会装备最为先进的火器,又便以携带,比如虎蹲炮、火箭、三眼铳等等。”   这一刻,大厅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变得极为轻松起来,那些将领更是活跃无比,脸上的担心之色早已消失不见,然而,在这个时候,随着祖大寿的开口,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   “既然如此,大人,末将有一点非常不解,两支精锐加在一起,有十一万之众,又配备了大量的火器,只要保证弹药充足,末将相信,在出其不意之下的情况下,悍然发动攻击,完全可以灭了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落,朝廷何不一举将其铲除,永除后患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其他人也露出了这种疑惑之色,不解地看向孙承宗。   然而,面对诸多置疑的目光,孙承宗依旧保持着镇定之色,并未立即回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被问住的样子,只是看了看众人,这才语重心长地做出了回应。   “不错,经过一年多的整饬军纪,淘汰老弱病残,又招了大量的新兵,朝廷还为咱们更新与增加的兵器装备,尤其是火器方面,更是鼎力支持。”   “仅就目前的实力而言,就算是只有咱们辽东兵,全力之下,未尝不能收复辽东全部失地,未尝不能将鞑子赶出辽东,未尝不可以横扫蒙古的任何一个部落,包括林丹汗的察哈尔。”   “可是,那又如何?”   随着问出这句话,孙承宗忽然停顿了下来,目光变得极为犀利起来,逼视着诸将,身上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压得众人不敢进行反驳,也不敢多语。   忽然间,孙承宗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陡然一收,变得温和了许多,语气更是充满语重心长的味道。   “如今的辽东兵,全力之下,毫不夸张地讲,可以横扫东北的任何一个部落,包括建奴在内。然而,优势明显,短处也同样明显,不仅缺少大战过后的守城能力,更是缺乏同时多线作战的资本,朝廷的全部精力不可能全部都放在东北。”   “而且,虽然林丹汗不比其他部落,知道他野心勃勃,绝不会甘于平凡,不仅要统一蒙古各部落,还想要城外塞外的各族共主,从这一点上来讲,咱们与林丹汗,日后必有生死一战,却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毕竟,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又有主次之别。”   “大人,为什么呢?”昌平总兵尤世威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满脸的好奇与不解。   “原因很简单,其中有二,一是林丹汗的身份极为特殊,他的妹妹乃是皇上的嫔妃之一,与咱们大明有着姻亲关系,若无十足的理由,一旦对其用兵,还是灭族,完全纳入咱们大明,势必会引起蒙古族其他部落的恐慌。”   “其二,虽然林丹汗野心勃勃,与绝大多数的蒙古部落的关系都不太好,但不算怎么说,名义之上,他还是蒙古帝国的第三十五任大汗,若只是教训一下,攻打一下,而不是将其灭了,倒还好,问题不大,其他的蒙古部落将是作壁上观,最多也就是口头上抗议一下,却不会有任何的行动。”   “可是,若是灭了林丹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其他的蒙古部落虽不至于做出鱼死网破的报复,为林丹汗报仇,但却会给他们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逼迫他们不得不抱作一团。”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愚鲁之人,恰恰相反,反而还很聪明,听到孙承宗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已然是了然于胸,明白了全部。   一个的蒙古部落不可怕,几个、十几个的蒙古部落也不可怕,但是,团结在一起的蒙古部落却是蕴含着惊人的潜力,一旦统一,凭着他的人口规模,以及彪悍的战斗力,可以横扫塞外的任何一个势力,就连强盛时期的大明王朝,也不敢轻易掠其锋。   而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开始的时候,后金的对蒙之策,并不是联合全部的蒙古部落,而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是多以小部落为主。   尤其是对待林丹汗的态度,更是颇为玩味,先是放任林丹汗攻打与吞并其他的蒙古族,然后再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帮助那些蒙古族打退林丹汗。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两得,在蒙古族之中,不仅彰显了后金与林丹汗的不同,自己乃是正义之师,后者是狼子野心之辈,还使得那些遭到攻伐的蒙古族愈发的孱弱,不得不依附后金,加入努尔哈赤创建的联盟之中,实则却是,变相的被收编了,渐渐丧失独立性。   c 第三百二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八)   所以,不难发现,反应过来的那些蒙古族,尤其是那些拥有不小实力的部落,对于后金的态度,也变得颇为消极起来,隐隐有一些抵触,也就有了皇太极西征林丹汗的功亏一篑。   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这个时候,孙承宗那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安静的大厅之内,打破了那种有一些压抑的气氛。   “袁崇焕,此次带兵深入辽河套,陈兵于林丹汗的大本营的左翼,就由你统帅,本督派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昌平总兵尤世威作为你的副手。”   袁崇焕双手抱拳,就要领命,做出回应,然而,不等他说出话,这个时候,孙承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为了稳妥起见,本督再将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等能征惯战之将,调拨与你,暂时任由你差使。”   这一刻,众人听得心惊,听得震颤,更是听出了孙承宗对于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这样的阵容,几乎囊括了辽东所有对建奴强势将领,各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几乎是精锐尽出。   若无之前的交代,孙承宗的那番语重心长地讲述,以这样的阵容,在场之人,还会以为,朝廷准备对整个辽河套的蒙古族开战,准备将林丹汗彻底从辽东抹除了呢?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这个阵容太过强悍,就连袁崇焕也是吃惊不小,一时忘记了回复孙承宗,呆呆地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孙承宗,一副以为自己听错的样子。   “怎么着?袁崇焕,你不满意本督这样的安排?难道,你还想再要一些人?”   “不不,大人,怎么会呢?”   孙承宗那副故作生气的样子,还有那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但在袁崇焕眼里,却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感觉,立马一本正经的予以否定,更是诚恳地补充道:“这样的阵容,莫说只是震慑林丹汗,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辽河套,就是将其灭了,占领整个辽河套,都是绰绰有余,下官怎敢狮子大张口,还有其他的奢求?”   下午之时,锦州城....   辽东前锋大将总兵府,书房之中,祖大寿阴沉的坐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分别站着祖家在军中之人,全都是大明在辽东的将领,祖大寿的兄弟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可法等人,涵盖上至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等各级军官,分守宁远、锦州、大凌河诸城,可谓是满门皆荣。   “大哥,朝廷这样做,也太不公平了,要不是咱们祖家,要不是咱们辽东兵这些年的坚守,抵御建奴的大军,恐怕黄猪皮早就打到了山海关,哪还会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现在好了,辽东的形势一片大好,收复辽东失地,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就能办到。在这个时候,却将辽东兵一脚踢开,将大部分的功劳分给孙元化与袁可立那些人,这与卸磨杀驴何异?”   “还有孙督师今天的安排,虽没有偏心,但却是很不合理,就那么一点功劳,却用了那么多的主将,看似是为了表达重视之意,足以震慑到林丹汗,稳住阵脚,实则却是,将那么一点的功劳无线化的细分,最后论功行赏之时,落到咱们祖家头上的功劳,绝对是少之又少,可谓是寥寥。”   ......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乱哄哄的表达各自的不满,祖大寿的脸色越来越阴晴不定,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尽管心中也是气愤不已,有着相当强烈的不满情绪。   “好了,都不要嚷嚷了....”   最终,祖大寿还是按耐不住了,对着众人咆哮了一句,进而瓮声瓮气的继续说道:“现在再如何的埋怨,又能改变了什么?朝廷制定的大的用兵方略,已经下来了,并且付诸于实际,已经不是你我,咱们祖家所能左右的了。”   “可是,大哥,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祖大弼咋咋呼呼地来了这么一句,满脸的不甘之色,目光缓缓转移,扫过自己的身后,祖泽远等祖家年轻一辈,沉声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军功加身,短期之内,泽远他们根本不可能快速成长起来,得不到提升,成为军中的中上层将领。”   “如果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数年之内,他们就没有立军功的机会,咱们又不能强制提拔,升他们到更高的职位?否则的话,莫说是朝廷,就是孙承宗和袁崇焕那里,也通不过。”   “大弼,关于这件事情,莫说没有军功加身,就算是有,也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即便是孙承宗和袁崇焕,也要报备到朝廷,核准之后,才有可能升官,才能有正式的任命。”   祖大寿渐渐冷静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不少,不等祖大弼再次开口,他自己就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经过一年多的军改,不管是咱们辽东兵,还是整个大明军队,尤其是在将领升迁方面,朝廷管的极严,凡是游击将军以上的军衔,都要通过兵部的考核,加上军功,方可得到正式任命。”   “所以,不管是咱们,还是孙承宗和袁崇焕,自游击将军以上,任命的将领都是有着一个备注,暂代相应的职缺,而非正式。”   “大哥,这有何难?”   祖大成的神色颇为的不以为然,突兀的来了这一句,进而朗声说道:“大不了多花一点钱,打通那些关系,通过考核,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有更多的祖家子弟,在军中担任要职,在以后的日子里,朝廷不敢不正视咱们祖家?”   “所以,大哥,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通过这次的收复辽东失地,想尽一切手段,将泽远他们弄上去,提升他们在军中的位置,如此一来,咱们祖家才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像以往的那些将领和官员,来到辽东之后,职位虽高,权力虽大,或许能够拥有一时的荣光,却无法长久,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削职为民,保住一条命,能够回家养老。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为,他们在辽东无根无源,缺少家族支持吗?”   渐渐地,祖大成的脸上现出一层薄薄的怒色,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语气更是如此,充满感慨之意,好似在替古人担忧。   c 第三百二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九)   “远的不讲,就说熊廷弼,虽然军功累累,在辽东极有声望,堪称一代名将,结果却是身死道消,死后,更是被传首于九边,说什么深陷党争,什么为阉党所害。”   “全都是狗屁,如果熊廷弼是咱们辽东人,背后有家族势力支持,军中又有家族子弟,身居要职,手握军权,你看看朝廷那些人还敢构陷他吗?更不用说传首于九边,不要说魏党,就算是当时的熹宗,也不敢那样做。否则的话,就会使得辽东震荡。”   “还有原来的辽东总兵,宁远伯李成梁,虽然也是军功赫赫,但他犯下的罪行也是累累,相比于他,熊廷弼那些所犯之事,根本就不算什么,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   “然而,两者的结局却是天差万别,李成梁也就是被褫夺军职而已,依旧保留着宁远伯的爵位,原因在哪里?不就是因为,李成梁虽然被问罪,但李家子弟在军中依旧把持着要职,使得神宗皇帝忌惮不已,不敢轻易将其斩杀。”   “事实也证明,后来,随着建奴攻入辽东,占领铁岭、沈阳、辽阳等地之后,李家的根基损失殆尽,从此以后,李家的势力也就一蹶不振,渐渐淡出了朝野,再也不敢像以往那样的张狂。”   这一刻,随着祖大成的声音落下,书房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凝重无比,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对于这番说辞很是认同,更是全都看向了祖大寿,等待着他的表态。   “大成,你说得不错,相比于其他的而言,对于咱们祖家来讲,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泽远他们年轻一辈的能够快速崛起起来,能够在军中担任要职,只有如此,咱们祖家才有一席之地,才有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利于不败之地,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不至于遭奸人所害,含冤而死,死的那么憋屈。”   说话之间,祖大寿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却是话题一转。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应该从泽远他们之间,挑选几个祖家子弟,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做两手准备,凭着他们本就有的军功,相对而言,应该更容易受到重用,升迁的事情,应该更加的容易,更容易通过考核。”   “大哥,你说得不错,这样的话,将会更加的稳妥。”   祖大乐附和了一句,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进而又补充道:“毕竟,将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一个方面,风险太大,而这个风险,目前为止,是咱们祖家承受不起的。”   “是啊~”   祖大寿幽幽地吐出两个字,黝黑的面孔上有几分怅然之意,进而颇为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如今之时,像咱们这些人,当上总兵,在仕途之上,已经算是尽头,立再多、再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封一个爵位,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将这些功劳给年轻一辈,让他们快速崛起,能够独当一面,来得更加实在,更加有用。如此一来,咱们也能更加的安全一些。”   “放眼于历朝历代,不管是忠臣良将,还是那些奸佞之人,但凡是下场极为悲惨之人,不得善终,原因所在,就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家族子弟未能身居军中要职。”   一时间,书房里的所有人都陷入深思之中,品味着这番话的深意。   这一刻,不知道是有意为之是,还是无心使然,或许是真得没有想到,送家族子弟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名义上是去深造、学习,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有何补偿不是作为人质,让皇帝安心?   毕竟,朝廷之所以对辽东的士族忌惮不已,尤其是像祖家这样的辽东本土势力,不仅有极大的财力,更是握有军权,主要还是在于,他们全族都在辽东。   简而言之,一句话,一旦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起兵造反,他们将会无所顾忌,朝廷没有任何的手段能够束缚他们,只能施以恩惠,进行安抚。   还有毛文龙,之所以越来越张狂,听调不听宣,渐渐脱离朝廷的控制,肆无忌惮地要军饷,可谓是狮子大张口,原因所在,就是在于,毛文龙的一家老小都在辽东,都在皮岛上面。   朝廷要想以这种手段牵制毛文龙,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   东江镇,皮岛....   平辽总兵官府,书房之中,毛文龙一脸的难看之色,隐隐有着恼怒之意,似乎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某种情绪,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望着对面的陈继盛、岳父沈世魁、义孙尚可喜、孔有德等人。   “帅爷,朝廷也太欺负人了,这些年以来,咱们镇守东江镇,牵制建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是帅爷您,当初麾下不过百余人,孤军深入,运筹帷幄之下,收复了这东江镇诸城,现在居然为了一些有的没有的谣言,就打压咱们皮岛军,这也太让人心寒了。”   尚可喜愤愤地牢骚着,始终留意着毛文龙的神色变化,看到对方很是平静,并未有多少变化,进而又说道:“这些也就算了,朝廷不仅不让咱们参与收复辽东失地的行动之中,还让咱们冒着孤军深入的风险,深入建州的腹地,逼迫黄猪皮回撤的进度。”   “这也算了,为了让咱们不得不服从这项安排,更是让孙元化的水师封锁黄海海面,没有言明解禁的日期,还有战船不时地出没于皮岛四周,说是什么正常的海上巡逻,俨然是将咱们团团包围了起来,皮岛都快成为了孤岛。”   “凭着那些战船配备的火力,单单只是使用红夷大炮轮番轰炸,不需半个时辰,就能将皮岛夷为平地,这哪里还是分派任务?根本就是,强制咱们执行,不干也的干。”   毛文龙的神色变幻不定,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面露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在皮岛之上,诸将之中,不管是个人资历,还是在威望方面,陈继盛都是首屈一指,而又以心直口快著称,被朝鲜人认为,是最为开明的名将,大剌剌的开口了。   “尚将军,你说得错,在一些方面,朝廷做得确实有一些过了,但是,前有车,后有辙,凡事有因有果,咱们虽然向皇上做出了澄清与解释,与建奴的那些书信,不过是一个诱敌之计,想要斩杀更多的建奴重要官员和将领。”   “可是,有一点也不可否认,这些年里,咱们向朝廷所要的军饷太多了,再加上对建奴的行动不多,久而久之,就使得朝廷对咱们产生猜忌和怀疑,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皇上会有这样的安排,不惜动用辽东水师,从旁监督和督促,虽然令人难受,心里不是味儿,但也能理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咱们自己造成的,无怪乎皇上会不信任。”   ......f 第三百二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   这一刻,书房里寂静无比,唯有陈继盛的声音还在回荡,一句句,一字字,就像是一根刺,直戳毛文龙的心脏,听得众人心惊,眼皮直跳,莫不敢言,没有一个人敢接话,都是低头不语。   即便是毛文龙的儿子毛继祚,听到陈继盛如此说,明里暗里的指责自己父亲的不是,也不敢反驳一句话,就是那么的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原因无他,这位的威望不仅极高,更是深得父亲的信任,就连毛继祚自己也嫉妒不已。   几乎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毛文龙气得脸色铁青,神色越来越难看,嘴唇都在哆嗦,却未制止陈继盛,仅此一点,足可见后者在皮岛的威望,堪称是仅次于毛文龙的第二号人物。   “老话说得好,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皇上并未让咱们死,只是率军深入建州腹地,牵制住黄猪皮,使其无暇南顾,不得不撤军回援。”   “而且,毛将军,末将曾经听人说过,令母寄居于杭州,也就是您的舅舅沈光祚大人家,还有阁下的次子毛承斗,以及将军的发妻,也是在那里。”   “陈某说句不中听的话,将军虽然在辽东赫赫有名,建立不世之勋,但于母、于幼子,却未尽为人子、为人父之责,正好可以借助这次机会,让朝廷稍加照顾他们祖孙二人。”   ......   陈继盛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就好像没有发现毛文龙的神色变幻,变得极为难看,处于爆发的边缘,就要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滔滔怒意,双拳紧握,关节处都在微微泛白。   忽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毛文龙犹如狂风暴雨的怒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变得平静无比,声音很轻的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陈继盛。   “好了,陈将军,无需多言,不用再说了,本总兵会按照朝廷的指示行事,不会有丝毫的纰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比听到陈继盛的那些话还要震惊,在他们的心中,毛文龙的强势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就突然服软了呢?   “将军,你说的是真的?”   就连陈继盛也是吃惊不小,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本能地问了这么一句,以示确认,随着毛文龙缓缓吐出两个字,这次意识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当——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你,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毛文龙如此表现,不仅远超他们的意料,更是不在他们的想象之中,有过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毛文龙的强势与霸道众所周知,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尤为强烈,怎么就这么服软了呢?   众人很是不解,心中充满疑惑,更多的还是好奇,刚想询问什么,旁敲侧击一下,就被毛文龙给打发走了,看到他那不耐烦的样子,心中惴惴不安之下,没有几个人敢留下来。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准备一下,明日随本将军出战,直捣建奴的黄龙。”   然而,随着众人的相继离去,毛继祚和毛文龙的义子毛承禄却留了下来,后者不仅是皮岛的内定参将,更是长期统领着毛文龙的家丁亲军,由养子养孙和女真人组成,位列诸子之首,金人呼其为“毛大”。   “义父,切莫怪承禄多嘴,一旦咱们按照朝廷说的那样做,孤军深入建州,即便是有着辽东水师的接应,接咱们撤走,咱们皮岛上的精锐也得折损大半,损失惨重,到时候,恐怕就失去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而且,朝廷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其意也显,想要借此次的机会,削弱义父你的兵权,从而全部收回,也就是想要替换皮岛的统帅主将。”   看到义父毛文龙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在毛承禄看来,却是一种固执与倔强的表现,一旦做出了决定,谁也无法阻止,谁也无法劝说他改变主意。   一念及此,毛承禄告别一声,也就识趣地离开了,满脸的兴趣索然,很是无奈。   “父亲....”   毛继祚张了张嘴,吐出这两个字之后,有着毛承禄的前车之鉴,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面对自己的亲子,毛文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波澜,有一些动容,更像是打开心扉,语重心长地说道:“继祚啊,陈继盛的那些言语,虽然难听了一些,甚至是非常的刺耳,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如今之时,朝廷的水师在黄海上游弋,不仅彻底封死了咱们皮岛的经济命脉,所有的收入来源。”   “更为关键的是,朝廷要是真想收回你父亲,我毛文龙手中的兵权,不惜动用武力,几乎是不用动用一兵一卒,只要水师的红夷大炮一通狂轰滥炸,咱们就毫无抵抗之力。”   “而且,一旦动用雷霆手段,咱们不仅要全部而亡,没有一点幸存和反抗的机会,还要背上千古罪名,沦为民族的罪人,千夫所指。毕竟,违抗皇命,不服从朝廷的调令,对建奴用兵,咱们就已经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世人只会骂咱们的抗旨不尊,却不会在意以往建立的功劳,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何况,朝廷还握着父亲的把柄,尽管那几封信是为父的曲意逢迎,为了斩杀建奴更多的大将,但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坐实,那就是千古骂名,永世不得翻身,从朝廷未对那些谣言澄清,就可见一斑。”   ......   说话之间,相比于表面上的无奈,毛文龙心里却是翻起了重重骇浪,五味杂陈,思绪更是翻飞了起来,久久不能平复,想起了自己的一些过往,也是陈继盛重点指责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提醒的重点?   否则的话,就算陈继盛的威望与资历不俗,毛文龙又怎么会由着他那般说,而不加阻止?   幼年之时,父亲病故,兄弟三人与母亲相依为命,若不是舅舅沈光祚的收留,在生活上给予接济,结果可想而知。   此为恩情,老母在杭州,已经是古稀之年,受不得丝毫惊扰与颠簸,毛文龙不得不顾忌这一点。   还有次子毛承斗,辽阳陷落之时,幼子毛承斗与自己失散,还好被亲朋好友救出,送往杭州,交由妻子张氏抚养,其母也死于战乱之中,多年未曾尽过父亲之责,毛文龙又怎么可能没有愧疚之心?   c 第三百二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一)   凡此种种,都催使地毛文龙下定了决心,不得不服从朝廷的命令,不会有丝毫折扣的去执行,哪怕是赔了他这条老命,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何况,一旦抗旨不尊,落实了投敌叛国之罪,毛家这上上下下几百口,没有一个能够活命,还会生生世世背负千古骂名。   皮岛的某处院落,密室之中,耿精忠与孔有德相对而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极其紧张的氛围,近乎于压抑。   “义兄,现在看来,咱们要早做打算了。否则的话,再这样下去,一切可就晚了,恐怕再难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咱们的军旅生涯也会停滞不前,只能到这步了,还会有性命之忧,遭到牵连之苦。”   耿精忠的眉头紧皱,一脸的忧心忡忡之色,虽然很是不安,一副十分认同的样子,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耿兄,一旦朝廷收复了辽东失地,并能够站稳脚跟,稳定下来,到时候,即便是咱们的实力犹在,义爷他的兵权犹在,但是,皮岛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犹如鸡肋一般,可有可无。”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之时,咱们皮岛的处境太过微妙了,一个弄不好,不仅会有倾覆之灾,还会背上千古骂名,事情的好坏,全在义爷的一念之间,全在咱们接下来的表现。”   “而且,已经有人传来了风声,像是朝廷有意为之,意在敲打毛爷,如果服从朝廷的命令,表现良好的话,可以博得一个善终,老年能够极尽荣华。”   随着孔有德循循善诱,陈述其中的利害攸关,耿精忠终于有一丝动容,做出了回应,询问道:“那...义弟,咱们又该如何做呢,才可以摆脱目前的困境?”   “嘿嘿...义兄,这个简单,请听我说......”   孔有德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模糊不清地来了这么一句,说话之间,趴到耿精忠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满脸的兴奋之色,显得颇为得意。   黄海之上,辽东水师在海面上随风飘荡,随着海浪的拍打与汹涌,而上下起伏,数十艘战船却是纹丝不动,始终停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随着风浪而摇曳,被沉重的船锚固定着。   这一刻,在水师中间的一艘指挥战船上面,船舱之中,崇祯一身铠甲的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后,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局部辽东地图,前面站着孙元化、袁可立、杨启聪等人。   不难发现,孙元化等人那恭敬的面孔之上,有几分担忧之意若隐若现,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卡在喉咙之中,不吐不快,可是,看到崇祯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所有人都住了嘴。   “袁巡抚,刘兴祚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关于建奴的内部消息?”   “启禀皇上,刘兴祚已经准备好了,联络了金州、复州和盖州的有识之士,行动之日,他们就会同时反水,作为内应,接应朝廷的大军拿下相应的城池,至于关于建奴的消息....”   袁可立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刘兴治身上,也就是刘兴祚的弟弟,那目光,那神情,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后者也连忙站了出来,颇为识趣地接过了话茬。   “启禀皇上,我大哥的确得到了一些消息,关于建奴最近的一系列动作,但却不是很确定....”   “无妨,说来听听,不管是真是假,也只是一种参考,并不是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关键所在。”   刘兴祚停顿了一下,面露犹疑之色,看向崇祯,得到对方的承诺之后,这才再次缓缓张开了口。   “由于家嫂是黄猪皮的妹妹,臣之大哥,从其口中了解到,建奴与察哈尔来往甚密,黄猪皮之所以向林丹汗示弱,不惜以辽阳、沈阳为酬劳,保住建奴的盟友,一些蒙古部落,只是一个幌子,顺便而为。”   “真实目的所在,是想让林丹汗当靶子,为他们挡灾,等到朝廷与林丹汗交手过后,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重新返回辽东,从而以时间换空间,扭转不利的局面。”   “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崇祯轻轻嘟囔了一句的同时,轻轻一点头,进而似自语一般,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这也就说得通了,毛文龙他们还未行动,黄猪皮为何就那么的心急,放弃了许多地方,收拢兵力,回防主要城池,这一切都在为完全撤离辽东做准备。”   “还有,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这也能够说得通了,以往之时,一向以强势著称的建奴,此次为何表现的如此软弱?咱们还未完全展开行动,只是稍稍流露出用兵的势头,黄猪皮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辽东。”   “原来如此,黄猪皮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出乎朕的意料,以退为进,化不利为有利,利用林丹汗的贪婪,从而瓦解朝廷与察哈尔部落的同盟,又让后者替他们守住建州的大门,这应该不是假消息。”   “不过,那又如何?”   崇祯淡淡地吐出这句话,脸上闪过一丝幽幽之色,显得是那么轻蔑,似乎是在向众人表示,他崇祯一点也不在乎和林丹汗的同盟关系。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一旦黄猪皮退出了辽东,大明在辽东的主要对手,最大的威胁,就变成了林丹汗,自然而然地,两者的联盟也就名存实亡了。   这个时候,袁可立站了出来,径直说道:“皇上,不管黄猪皮动的什么歪脑筋,耍的什么阴谋,收复辽东失地,势在必然,不是哪个人或势力所能阻挡的。”   “所以,皇上,相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朝廷应该早做打算,如何才能避免辽东的得而复失?”   “毕竟,攻占一座城,占领一个地方,这些都很容易,但要想守住,长久的拥有,将会更难,格外考验后期的政策,单靠驻军,恐怕难以解决问题。”   “袁爱卿,你说得不错,这和‘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一个道理,朕明白....”   回应之时,崇祯轻轻点头,出乎袁可立的意料,他的神色是那么轻松,不等袁可立再次开口,崇祯继续说道:“放心吧,从发兵于辽东,准备收复所有失地的那一刻起,朕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有了相应的应对之策,你日后自会知道......”   说话之间,崇祯的心念一动,想到了许多。   c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二)   如今的大明王朝,虽然国力蒸蒸日上,渐渐向好,但是土地问题尤为严重,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没有土地,处在颠沛流离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演变成民乱。   然而,现在乃是多事之秋,朝廷正在整肃吏治,不可能再大肆搞土地改革,否则的话,将会严重激化与那些权贵、士绅的矛盾。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   最为关键的是,小冰河时期越来越近,影响越来越明显,旱灾已经不只是局限于西北,陕西等地,开始向中原等地蔓延。   即便有着兴修水利,即便有着新农作物玉米、番薯等的推广,即便极大的降低了老百姓的赋税,然而,随着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完全爆发,一连数年的旱灾持续,即便朝廷再如何的赈灾,但效果也非常有限。   毕竟,一连数载的天灾,面对旱灾,任何的抗灾措施,都是那么的渺小,依旧改变不了一个结局,那就是大面积旱灾的地方,将会出现大量的灾民,饥寒交迫之下,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   作为一名历史学者,崇祯深深地知道,要想将小冰河时期影响降到最低,要想最大化的稳住灾民,唯有移民,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策!   在这个时代,别人或许不知,他却很清楚,小冰河时期,持续的时间,不是一两年,也不是三五年,而是足足五百年年,而这十余年,是灾情最为严重的时期,几乎是无解,面对这样的情形,一味地赈灾,再如何富强的朝廷,也会被拖垮,无力而为。   如此一来,进行适当地移民,就是最好的解决之策。   毕竟,发生小冰河时期的范围有限,只要渡过了最为严重、最为艰难的十余年,后面就好办多了。   最为关键的是,随着人口的转移,随着人口数量的减少,中原地区的压力就会骤然减少,以那些江川河流等资源,还可以让不少的百姓渡过难关,即便没有朝廷的赈灾。   而且,东北地大物博,土地广袤,土地肥沃,足以养活数百万人,即便是中原的旱灾再如何的严重,也不会影响到那里。   恍惚间,崇祯的眸光闪烁,暗自呢喃道:“或许,我也可以建立一个北大仓......”   相比于崇祯的思绪百转千回,在这个时候,袁可立脸上的焦虑之色愈发的明显,那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愈发的强烈,最终还耐不住心中的那种冲动,打断了崇祯的思绪。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答允....”   “哦...袁爱卿,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让你流露出如此之态?”   崇祯的心中很是好奇,看到袁可立这副模样,说话之时,那种近乎于哀求的神态,心中很是不解,尤其是对方神色中夹杂着的欲言又止之意,崇祯就知道,事情不小。   否则的话,袁可立也不会有如此之态。   扑通~!   忽然间,袁可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使得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很是意外,面露错愕之色,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蕴含着沧桑古朴之意,那副动情的模样,几乎让人很难拒绝。   “还请皇上回京!”   虽只是寥寥六个字,袁可立却是一字一顿的从嘴中蹦出,不等崇祯作出回应,对于他的举动还没有反应过来,进而补充道:“皇上,此次收复辽东失地,臣等虽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但是,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充满着各种不测,如果皇上您的龙体稍有损伤,微臣等人,就算是百死,也是莫赎!”   这一刻,船舱里的文官武将深受触动,袁可立的这番进谏,再次唤醒了他们一直也在担心着相同的事情,皇上身处第一线,虽能鼓舞军心,提振士气。   但是,相应地,也会增加许多不可预测的风险,也会使得他们这些人束手束脚,无法放开手脚的去指挥,去征战,不管如何,总会心系皇上的安全。   “请皇上回京!”   “请皇上回京!”   “请皇上回京!”   ....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文臣跪下,武将相继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纷纷喊出这五个字,虽不是声若雷动,但叠加在一起,恭敬之中,又蕴含着某种磅礴的气势,滚滚而来,回荡在崇祯的耳边。   一个个直直地跪在那里,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就好像是在逼宫,就好像是在向崇祯强硬表态,就好像是在说,皇上,如果你不返京,我们就长跪不起。   看到这一幕,崇祯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袁可立的请求,就好像一个导火索,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自己好像别无选择。   “各位爱卿,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不必行如此大礼......”   看着崇祯有一些手忙脚乱的模样,不断地扶起一个又一个人,袁可立此时格外的平静,眸子里闪过几缕精光的同时,心中暗道:“什么御驾亲征?在我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今时今日,凡是提出御驾亲征之人,全都该死,都应该被斩杀。”   “御驾亲征,或许真得能够提振士气,增加打胜仗的几率,但是,也等于将皇上暴露于危险之中,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一个绝杀的机会。”   “一场大仗的胜负,士气是很重要,但不是取决于某个人,而是取决于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主帅的指挥能力,让皇上御驾亲征,绝对是因小失大,鼠目寸光,大大限制了军队的作战能力。”   ......   袁可立这样想着,崇祯已经将所有人都扶了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崇祯的神色不再凝重无比,而是乐呵呵的模样,笑着说道:“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担心的什么,无非是顾忌于朕的安危,放不开拳脚,不能全力的去对敌。”   一语中的,崇祯说出了众人的心思,他们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态,但如此模样,等同于默认了自己之言。   “朕能够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尤其是经过土木堡之变,朝廷就再也没有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而且,朕也不是英宗,更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将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f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三)   一直以来,在大明,土木堡之变,虽不是禁忌般的存在,但也是一个敏感话题,不管是朝中重臣,还是平常老百姓,最多也就是私下议论,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在公开场合谈论。   土木堡之变,不仅是大明的一个屈辱事件,后续的发展,更是牵涉到皇位的争夺,虽不同于成祖皇帝那样,但也是一个极为不光彩的事情。   这一刻,谁也没有想到,崇祯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了,隐隐透着批判之意,使得众人精神为之一紧的同时,但更多的还是心中略微一松。   毕竟,相比于土木堡之变的这个敏感话题,他们更关心的还是,崇祯不会只身犯险,真正的御驾亲征。否则的话,难保不会重演土木堡之变的事件发生。   “皇上,您答应臣等人的请求,返回京城了?”   袁可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脸上隐隐透着喜意,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崇祯答应了众人的请求,然而,不等他高兴太久,随着崇祯的一句话,就将他打落了深渊,心情跌落到了谷底,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倒不是,朕虽然这样说,却不代表朕一定就要离开这辽东....”   “可是,皇上...你不是说......”   不等袁可立神不自然的说完,就被崇祯摆手给打断了,更是转移了话题,那说话的模样,那侃侃而谈的架势,显得很是风轻云淡,透着浓浓的自信之意。   “袁爱卿,各位臣工,不是朕自大,对这辽东的局势,朕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即便是在辽东生活多年的将领和官员,也不一定比朕还要清楚。”   这个时候,袁可立和其他人很想插话,再进行最后的努力,劝说一番,然而,他们刚流露出这种意思,就被崇祯的眼神给制止了。   “在这辽东之地,敌我态势,无非就咱们、建奴和蒙古三方势力,最多也就再算上一个朝鲜,然而,在这四方势力之中,也就是咱们与朝鲜有水师,后者的水师要弱得多。”   “而朝鲜,不过是我大明的一个附属国,前年之时,由于建奴的强势出击,朝鲜不得不忍辱负重,假装臣服。还没到一年,随着建奴的式微,实力不断被削弱,朝鲜更是完全脱离了黄猪皮的控制,再次向大明表示臣服之意。”   “值此之际,莫说朕出来的消息还没有泄露,即便是朝鲜王李倧真得知道,朕到了辽东,就在黄海之上,难不成,他还敢对朕不利?何况,我大明的辽东水师又不是纸糊的,那么不堪一击?”   渐渐地,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众人有一些弄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何为“不重蹈英宗的覆辙”?   意思非常明显,皇上是想坐镇于黄海,在水师的战船上遥控指挥,时刻了解辽东的战事发展,几乎毫无危险可言。   崇祯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们的这种猜测,虽然不再那么的紧张,但还是有着莫名的不安情绪。   “所以啊,只要朕始终待在水师的战船之上,就算是真的行踪泄露了出去,让那些人知道,朕就在黄海之上,但他们也不会知道朕的具体位置。毕竟,战船可是在移动的,而不是就停在这里。”   “所以,只要朕不靠近辽东沿岸,只要战船不靠近朝鲜,只要不愿离黄海,到日本岛国的海域,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除非天要朕亡,骤然来一个海啸。”   “不过,就算是有海啸,陈实功他们外科手术研究的岛屿,就在附近,只要登上岛屿,就算海啸来了,朕也不会有危险。”   这一刻,众人无法反驳,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崇祯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强词夺理的乱来,逼迫他返回京城,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只因为,那和崇祯寸步不离的锦衣卫和绝声卫,尤其是后者,更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有任何的过激举动。   袁可立的神色凝重不已,更多的还是不甘,大脑也在高速运转起来,想着补救之策,使得崇祯的安全更有保障,尽可能地降低风险。   正如崇祯所讲,东北就是那么几个势力,只要皇上不靠近陆地,蒙古人和建奴就不可能会威胁到皇上......   一念及此,袁可立忽然暗暗摇头,心道:“不对,建奴也不是没有威胁到皇上的可能,如果黄猪皮派出一支奇兵,长驱直入朝鲜境内,秘密行动,夺其战船,未尝不是没有可能威胁到皇上?嗯....只有这样,才能使得黄猪皮无暇他顾,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   “皇上,既然您不愿意返京,如果皇上您能够答应微臣一个请求,微臣就不再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哦...袁爱卿,说来听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请求?”崇祯来了兴致,适时地问了一句。   “启禀皇上,微臣的请求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增加毛文龙所部的火器装备,比如火箭、虎蹲炮等便于携带而又威力巨大的火器,增加他们在建州行动时的自保能力。”   崇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袁可立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自己所倚重的这位,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削弱皮岛军的实力。   否则的话,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朝廷以后将会很难约束毛文龙,毛文龙将会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般的存在。   不过,崇祯又想了想,即便是给毛文龙配备了这些火器,孤军深入建州之后,直捣黄猪皮的老巢,势必会面临强势的围剿,如此情形之下,不仅所有的火器都会消耗一空,军队也会大幅度减员。   毕竟,毛文龙的火力越猛,威胁性就越大,相应地,黄猪皮的围剿力度也就越强,因此,袁可立的这个要求,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通盘计划。   想通了这一点,崇祯随之也就做出了回复,答应了下来,没有过多的犹豫。   “行,袁爱卿,朕答应你,可以为毛文龙调拨这些火器,暂时从水师里面划拨。”   “谢皇上!”   c 第三百三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四)   连忙拜谢的同时,袁可立的心中也在暗想,毛文龙闹得动静越大越厉害,杀伤力与攻击力越强,就能牵制住更多的鞑子,让黄猪皮无暇分神。   即便是知道了皇上就在黄海之上,也只能望洋兴叹,无力而为。   陕西平凉府,固原州....   三边总督府,此刻,总督府的大厅之上,洪承畴一身戎装的坐在那里,散发着儒将的气息,孙传庭列坐于左侧为首之位,两人都在倾听着陕西布政使宋应星的汇报,更像是在倾听后者的牢骚和不满。   “洪大人,孙大人,如今之时,陕西的灾情日益严重,不断地蔓延,原本刚刚安置好的灾民,由于长期的旱灾,附近河渠的干涸,他们的田地已经种不下去了。”   “下官在求求两位大人了,即便是要招降那些乱军,暴动的百姓,但也不能再做出这样的允诺了,给予银子,自有朝廷保底,可是,那么多的土地,就是逼死下官,也拿不出啊?”   “如今之时,灾情日益严重,可耕之地,越来越少,除去那些士绅与权贵把持的田地,已经没有多余的可耕之田,用于安置那些接受招抚之人。”   “而且,随着旱灾的日益严重,连续数年,还没有缓解的迹象,恐怕可耕之田会越来越少,如果两位大人还做出相同的允诺,招抚那些反叛之军,若不能兑现承诺,恐怕会起反效果,激起更大的民变。”   ......   然而,任凭宋应星讲得唾沫星子横飞,多么的情恳意切,声情并茂,洪承畴和孙传庭都是不为所动,反应很是冷淡,唯一出现的一次变化,也仅仅是相互苦笑而已,却未有过多的表示,任由宋应星那么抱怨着。   身为陕西的最高的两名官员,虽然侧重于军事,但洪承畴与孙传庭又岂能不知陕西的情况?   经过赈灾,经过大肆兴修水利,尽可能地创造工作岗位,以此避免太多的人游手好闲,尽可能地稳定陕西。   然而,天不如人愿,事不与愿为,事情就是那么的不顺人心,灾情刚刚有所缓和,就来了连年大旱,旱情更加严重,连续几个月,几乎没有一场雨。   这种情况,除非是天神,有会下雨的龙王相助,方能解决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让他们头疼的不仅是旱灾,日益严重,还有就是,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了?陕西老百姓是否有冒犯上天的地方,居然使得陕西灾难重重,天气很是诡异?   诡异地让人心惊,诡异的让人心中无力,诡异地更是让人绝望。   天气忽冷忽热,非常的极端,夏天热的要死,更是少雨;冬天冷得要命,地里的庄稼全部冻死,大量的牲畜死于寒冬冷雨,如此极端而又恶劣的天气,陕西从未有过。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外如此。   这简直就是不给陕西老百姓留条活路,逼着他们去造反,哄抢那些权贵与士绅之家,否则的话,就得等着饿死。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忍受不了宋应星的唠叨,还是胸中的怒意使然,气呼呼的贺人龙突然插话道:“三位大人,在末将看来,既然陕西的灾情日益严重,可耕之地越来越少,各位王爷又不愿意让出一些田地,以解燃眉之急,救助灾民。”   “那么,为今之计,咱们就只能改变对敌之策,招抚那些乱民与叛军之时,没有必要手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还能减轻陕西的负担,又能永除后患,震慑其他的人,何乐而不为呢?为何非要剿抚并济呢?”   “人龙,休得胡言,此乃皇上下得死命令,难不成,你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作为贺人龙的顶头上司,又是自己一路提携与推荐,洪承畴当仁不让地呵斥了一句,然而,即便是这番几乎于命令的言语,对于脾气火爆的贺人龙的作用,却是收效甚微,后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进行反驳。   “洪大人,不是末将抗旨不尊,不是末将想那样做,对于一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举起屠刀,实在是现在的陕西情况使然,不得不那样做。若是放在以前,陕西的灾情还不算严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随着兴修水利,可以开荒更多的良田,也就可以安置更多的灾民。”   “可是,老天爷不长眼,就好像不愿意放过咱们陕西,一年多的时间里,灾情不仅没有得到缓解,旱灾反而越来越严重,莫要说安置那些乱民,就连原本安置好的灾民,也再次流离失所起来。”   “以我看来,末将认为,不如暂缓招抚之策,直接使用强势的镇压手段,以雷霆之势,将那些人全部斩杀了,如此一来,就不用再安置那些人,宋大人的压力也就少了许多。”   这个时候,孙传庭开口了。   “贺将军,您不明白,对于这种方法,孙某与洪大人曾经联名上奏,详细讲述招抚之策的利弊,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适用于灾情日益严重的陕西。”   “然而,皇上下了死命令,孙某与洪大人只要照做就行,继续执行招抚之策,至于如何安置那些乱民,皇上自有打算,以后自会知道。”   贺人龙人虽然神经大条,行事鲁莽,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但他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心里明白,陕西的对待乱民之策,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而是在当今的皇上。   话音刚落,孙传庭与洪承畴再次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了淡淡的无奈之意,不用贺人龙提醒,他们就知道,为今之时,这何尝不是最好的解决之策?   将那些带头闹事儿的老百姓斩杀,无疑可以大大的缓解陕西的压力,不用因为安抚之策,而寻找田地,安置那些人,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会小很多。   然而,可奈何,皇上就是不准,还下达了强制命令,逼迫他们不得不以安抚之策为主,围剿之策为辅。   “对了,两位大人,将陕西的灾民继续转移,安置到湖广一带,西南等地,你们觉得怎么样?”   。   c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五)   在众人心情沉重而复杂之时,宋应星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话音刚落,脸上满含希冀之色,直直地看向洪承畴与孙传庭两人,神情显得是那么期待。   “是啊,洪大人,孙大人,转移灾民,向西南迁移人口,相对而言,是目前最好的救灾之策。”   贺人龙惊呼了一句,满脸的兴奋之色,也满含期待地看向两人。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是,洪承畴和孙传庭再次一阵苦笑,后者更是连连摇头的同时,沉声说道:“迁移人口的这个法子,本官和洪大人早就想到了,并向朝廷做出了奏请,然而,皇上却没有同意,只是做出了一个指示,新招抚的乱民,暂时收编,先不要放归,等待朝廷的后续处理......”   河南,开封府....   巡抚衙门,客厅之上,丘兆麟笑脸迎人的站在那里,双手不断地楫礼,对着面前的一人,朗声说道:“呵呵...恭喜祝兄,改任为浙江巡按御史,纠察地方官员,到如此富庶之地,足可见皇上和朝廷对您的重视啊~!想必再过不久,还会继续高升,得到皇上的委以重用!”   “哎...邱兄,都是自己人,何必还如此客套?改任为浙江巡按御史,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虽然也是一种升迁,但还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儿。而且,浙江可不同于山西,那里的水更深,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再难归来。”   祝微连连摆手,笑声之中,夹杂着几分苦涩之意,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无限担心。   北方的藩王虽多,但却有一系列的大明律例和皇室宗亲的族规约束,极为严格。然而,那些江南士绅就不一样了,虽然地位不显,没有什么爵位,但是他们更加的危险。   如果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祝微的神色一敛,变得凝重不已,又有几分担心之意,直直地看着丘兆麟,轻声问道:“邱兄,在山西时,我就曾经听说,由于改革的过于厉害,因此得罪了河南当地的豪强,使得他们背地里下狠手,买凶行刺,您没事儿吧?”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有劳祝兄挂心了。”   丘兆麟笑得灿烂,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就好像被人行刺的不是他一样,显得很是不在意,更是身体微微一侧,右手前伸,朗声说道:“祝兄,来来,咱们坐下说,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邱某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想要寻求祝兄的解惑呢。”   “哦...邱兄,究竟是何事情,让你说得如此兴师动众?”   询问之时,祝微已经坐了下来,虽然同为临川三大名士,还是为丘兆麟的这份洒脱,无惧于地方豪强的报复,钦佩不已。   这个时候,丘兆麟也做了下来,等到侍女上完茶,离去之后,神色变得郑重无比,这才缓缓张开了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   “祝兄,是这样的,您也知道,陕西的灾情开始蔓延,河南首当其中,最先受到波及,灾情已经凸显出来,虽然不像陕西那么严重,但是,以邱某之见,仅就灾情而言,恐怕河南将会成为第二个陕西,连年陷于旱灾这个泥沼之中。”   “为了避免像陕西那样,河南出现大规模的民乱,因此,邱某就起草了一份奏章,请求皇上能够颁发一道皇室宗亲旨意,让河南的诸王尽可能地让出一部分藩地,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天灾,安置灾民。”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皇上好像并不着急,好像并不觉得,河南的灾情会演变成陕西那般严重,给予的答复更是让人奇怪,不仅没有答应,还让我起草一份名单,凡是受灾百姓,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前往最近的山东,登莱等地。”   看到祝微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露出淡淡的思索之色,并未作出回应,丘兆麟面有焦虑之色,继续说道:“迁移灾民,安置到他处,虽不是救灾的上上之策,但也是历代常做的应对之策,这没有什么好置疑的。”   “可是,最为关键的是,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山东也渐渐有了灾情,情况不会比河南好多少,邱某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何那样做?”   “去年之时,从河南和陕西迁移百姓,前往西南等地,邱某还能理解,虽然云贵那些地方,比不得江南,但也算是气候适宜,不缺少耕地,罕有天灾,非常适合安置灾民。可是,可是,山东完全是不一样的......”   “邱兄,我大概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了......”   这个时候,祝微忽然打断了丘兆麟的讲话,尤其是听到后者的最后一番话,眼前一亮的同时,露出恍然之色,意味深长地吐出几个字:“邱兄,恐怕皇上属意的安置灾民之地,不是山东,而是另有他处。”   “还请祝兄解惑~!”丘兆麟心中一动,直直地迎向祝微那充满莫名味道的目光。   “邱兄,你想,去年之时,迁移的百姓之中,以陕西的灾民为主,表面上来看,虽是为了缓解陕西的灾情,为了减轻孙传庭他们赈灾的压力。”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朝廷解决了西南经久未绝之患,为今年彻底平叛安奢之乱,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由此及彼,细细分析和对比的话,恐怕皇上的安置之地,不是山东,而是......”   祝微的话音戛然而止,在这个时候,卖了一个关子,嘴角噙着丝丝笑意,满含深意地看着丘兆麟。   “而是辽东!”   丘兆麟本就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经此一点拨,顿时豁然开朗,打开了思绪,紧跟着吐出这四个字之时,眸光闪烁,亮晶晶的,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祝兄,邱某还有所耳闻,由于陕西的灾情日益严重,孙传庭和洪承畴提出了一个颇为极端的平叛之策,力主围剿,而皇上的态度依旧,恐怕招抚的那些乱军,安置的办法,也是与河南差不多。”   两人相视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共识。   c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六)   辽东,辽河套....   深夜之时,察哈尔部落的大本营,汗帐之中,虽已是深夜,但林丹汗与他的部将却毫无睡意,个个都是那么的亢奋不已,脸上散发着贪婪的光芒,精神抖擞的倾听着一个又一个哨兵汇报着消息。   “大汗,从建州传来密报,毛文龙率领一万大军,精锐铁骑,直捣后金的老巢,直奔努尔哈赤的龙兴之地赫图阿拉而去,一路之上,作风极为的强势,堪称疯狂,就像是一支复仇的铁血部队,见人就杀,搞得后金的老巢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大汗,皇太极派密使前来,催促咱们,何时接手辽阳、沈阳等地?”   “大汗,宁锦一带的明军,蠢蠢欲动,已经将数目不详的大军,陈兵于大辽河以南,看其架势,是想渡过大辽河,横穿三岔河,占领海州。”   “而且,就在今天下午,袁崇焕、祖大寿、尤世禄等所部的明军,纷纷而动,全都消失不见了,迹象不明,现在还是不知所踪,但行迹很是诡异,显然是意图不轨。”   ......   林丹汗神色微动,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故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却是露出那种张扬的姿态,摆出纵横捭阖的架势,颇为霸气的朗声说道:“嘿嘿...皇太极也有着急,求我林大汗的时候,想要利用我,替他挡住明军的攻势,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额哲上前一步,兴奋的神色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担心之意,沉声接话道:“可是,父汗,如果再这样拖下去一直晾着皇太极,确实能够让皇太极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可是,父汗,咱们也冒着相当大的风险,毕竟,明军动了,尤其是袁崇焕和祖大寿所部,至今不知所踪,一旦让他们捷足先登了话,抢先占据辽阳、沈阳、铁岭卫和安乐州一带,彻底堵住咱们进入辽东的西南门户,可就坏了。”   “而且,明军的辽东水师也在黄海上虎视眈眈,想要从辽东的东北门户,投送明军,到时候,就算是有皇太极的暗中支持,咱们也很难再辽东取得哪怕一丝的好处?”   “所以父汗,咱们还是早做准备,尽快行动,一旦动作稍晚的话,恐怕就会错过这最好的时机,不仅得罪了明朝,咱们在辽东也捞不到一丁点的好处。”   相比于其他人更加的兴奋,林丹汗却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不等他作出回应,这个时候,苏泰大福晋开口了。   “大汗,额哲说得不错,此事宜早不宜晚,稍作迟疑的话,恐怕煮熟的鸭子就飞了,与和皇太极斗气相比,壮大察哈尔部落,扩展领地范围,前者就显得微不足道,就不那么重要了。”   忽略苏泰大福晋是额哲的母亲不讲,单单是她的身份,统领着哈纳土门万户斡耳朵,又是叶赫部德尔赫里台吉之女,即便林丹汗不在意额哲的提议,但也不得不重视苏泰大福晋之言。   何况,林丹汗早就被说服力,心动不已,苏泰大福晋的这番言语,又等于给了他一个台阶,又怎么可能再继续装下去?   “嗯...好吧,为了以免夜长梦多,明天一早,咱们就拔营启程,接手皇太极的那些城池。”   林丹汗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等众人做出回应,进而又说道:“全盘接受后金攻占的那些地方,绝对是不可能,即便是不会遭到明军的强烈反对,猛烈攻击,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占领和把守,控制那么多的城池。”   “既然如此,接手皇太极送来的那些地方之后,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辽东以东的地方,也就是海州、盖州、复州和金州等地,直接给明军。”   “这样一来,咱们就有了一个借口,所接受的辽阳、沈阳、铁岭等辽东以西之地,就当做是一种报酬,咱们为他们明军,从后金手里‘夺回’失地的报酬。”   ......   渐渐地,林丹汗越说越得意,说不尽的喜悦和兴奋,众人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以察哈尔部落所具有的实力,还无法一口吞下这块肥肉。   同时,在这一刻,众人的心里也明白,别看林丹汗说得那么无所谓,不在乎与大明撕破脸,事实却是,大汗不仅非常在乎,还很忌惮。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在黑漆漆的辽河套草原上,北风呼啸,不时地有阵阵的狼嚎骤然响起,给寂静的草原之夜,增添了几分危险气息,尤其是察哈尔营地的四周,在狂风的掩盖之下,更是出奇的安静。   黑暗之中,狂风呼啸,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淹没于风声里面,而林丹汗的哨兵却是毫无察觉,营地里面依旧是篝火缭绕,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这个时候,在察哈尔营地的左翼,也就是东面,人影晃动,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就是一阵压低声音的交谈,语气之中,显得很是谨慎小心。   “袁大人,真是天助咱们大明,如此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大的狂风,不仅正好掩盖住了咱们排兵布阵的声响,还极大地方便了夜不归的行动,更容易解决林丹汗四周的警哨。否则的话,咱们的行踪很难做到这么隐秘。”   “曹将军,这没什么好惊喜的,在这辽东之地,尤其是在这草原之上,夜里有大风是常有的事情,比不得中原,罕有极端天气。”   “对了,祖总兵,满桂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到位,将林丹汗的右翼死死压制住?”   “回禀袁大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满桂那里已经准备就位,所有的虎蹲炮和火箭都已经准备好,只待天色微微亮,就将其向前推进。”   “而且,咱们和满桂的夜不归已经全都出动了,正在林丹汗的南北两个地方埋放地雷,如果林丹汗真的想要鱼死网破,不顾一切的想要染指辽东之地,只是那两片雷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如果再加上虎蹲炮和火箭,万箭齐发,万炮轰鸣,就算咱们不动一兵一卒,不主动出击,就能将林丹汗的大半精锐埋葬在这辽河套草原之上,他林丹汗也得死在炮火之中,只要密集轰炸。”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七)   天色微微亮,狂风不断的在减弱,伴随着再无丝毫掩饰的脚步之声,虽然是那么的杂乱无章,步履匆匆,但其中又蕴含着某种整齐一致的节奏感,彻底打破了察哈尔部落营地的平静,引起一阵喧嚣与叫嚷,更多的还是骚乱。   “不好,敌袭,快去通禀大汗!”   “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懦弱而胆小的明军居然走出了他们建造的坚固城池,一夜之间,他们怎么做到了,居然离咱们这么近?”   “不管了,来不及了,快上马,必须调整阵型,向南北展开两翼,再这样下去,窝在这么一个地方,太危险了,很容易就会遭到明军的全歼。”   ......   不得不说,蒙古人的战斗意识还是很强的,从发现明军的那一刻起,就算是没有主将的指挥,但一些小将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应对之策,开始向南北两个方向快速转移。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骤然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之音,更是阻止了想要向南北两侧转移的察哈尔部骑兵,同时,也将林丹汗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会有爆炸声,还是在营地的附近?”   在连连发问的声音之中,林丹汗一倔而起,整个人已经着急忙慌的就要向外走,就连衣服和鞋袜都忘了穿,整个人处于极度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   这个时候,作为两翼大总管之一的塔什海,闯了进来,满脸的焦急之色,不等林丹汗开口询问,他就已经抢先说道:“大汗,不好了,突然出现了两股明军,陈兵于咱们的左右两翼,东西两个方向,更是有大量的火器在阵前,进行威慑,咱们的两翼根本就动弹不得,无法展开。”   “而且,明军的主帅极为狡诈,虽然未在南北两个方向布下伏兵,却掩埋了明军特有的地雷,我军根本就无法从南北两个方向突破。否则的话,若是一路硬趟过去,恐怕会死伤惨重,才能走过雷区。”   “最为关键的是,明军布置在阵前的火器,比如虎蹲炮、火箭等,居高临下之下,始终对准咱们的营区,若是他们悍然发动袭击,恐怕咱们还未来得及进行反抗,进行冲锋,绝大多数人都将死在明军的猛烈炮火之下。”   “何况,这两支明军的兵力还不清楚,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兵力,咱们要是就这样冒然行动,鱼死网破的话,恐怕咱们的胜算也非常渺茫。”   ......   很显然,塔什海无愧于他的大总管身份,也难怪林丹汗会对他如此倚重,即便是这样的紧张时刻,尽管心中早已是紧张到了极点,但还是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能够让林丹汗对于目前的处境,有着更加详细的了解。   爆炸的声音消失了,外面骚乱的声音却是愈演愈烈,渐渐地,林丹汗也冷静了下来,再无往日的那种飞扬跋扈神采,紧张的神情之中,又蕴含着几分莫名的落寞之意。   “塔什海,难道明军真得对咱们宣战了?”   林丹汗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问出这句话之时,径直从旁边扯过了一件羊皮坎肩,向外走去。   此刻,作为林丹汗的心腹之一,塔什海知道,林丹汗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心里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害怕的要死。   “那倒没有....”   塔什海颇为谨小慎微地缓缓吐出四个字,亦步亦趋间,始终留意着林丹汗的神情举止,变化之处,见对方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大汗,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明军还没有和咱们宣战的迹象,似乎是有着某种顾忌,更像是有着某种强制性命令,并不打算与咱们撕破脸,只是在营地的四周,构筑了防线,让咱们动弹不得,不想咱们离开这里。”   “塔什海,你的这些判断,依据又是什么?”   问出这句话之时,林丹汗已经走出了汗帐,并回头看了一眼塔什海,随后就继续向前走,步伐加快了几分,塔什海连忙跟了上去,并做出了回应。   “启禀大汗,末将虽然不知道,明军为何突然这样做,也不知道他们的兵力几何,但是清楚一点,如果明军真得对咱们决心开战,就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选在此时暴露踪迹。”   “为何?”林丹汗眉头微皱,依旧没有任何的停顿,继续向前走。   “大汗,末将前来见您之前,曾经到左右两翼视察过一番,虽然不知道明军的兵力几何,打得什么主意,但是,却看得清清楚楚,对方摆在阵前的火器装备,若是趁夜偷袭的话,恐怕...恐怕...咱们......”   言虽尽,而意无穷,林丹汗更是听出了后面未说出之语。   将近一年的相互配合,在辽东形成掎角之势,不断地削弱后金,有着亲眼所见,林丹汗深知那些火器的厉害,尤其是火箭这样的大规模、远程性攻击火力。   若是趁夜发动偷袭的话,不难想象,察哈尔部的死伤将会有多么惨重?   配合着虎蹲炮,出其不意之下,整个营地都将变为一片火海,所以,塔什海的这种猜测,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这一刻,林丹汗的神色大变,由一开始的神色匆匆和紧张不已,变成了凝重非常,这才反应了过来,有着更加深刻和清醒的认识。   将近一年的时间,察哈尔部的骑兵之所以所向披靡,之所以那么快的收复丢失的草场,并且能够吞并好几个蒙古中小部落,并不是自己的骑兵强大无比,无人能敌,而是全在于明军的从旁牵制,使得后金无法分兵。   一步一行间,林丹汗的思绪翻飞,想到了许多,细细回味这半年多的时间,所发生的诸多事情,虽然察哈尔部的受益诸多,明面上来看,他林丹汗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事实却是,若无自己的从旁牵制,即便是有着毛文龙威胁后金的老巢,皇太极也不会那么的顾忌,绝对会率领精锐铁骑,踏破宁锦防线,而不是坐视孙承宗加固和延伸防线。   6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八)   最为关键的是,在联盟的这段时间里,明朝的受益之处,不是在于加固和延伸了宁锦防线,而是在于,给予了明朝一个和平时期,没有了辽东的局势紧张,崇祯就可以专心于内政,解决一些弊病。   换而言之,若是没有辽东的相对稳定局面,明朝将会处于内外交困的处境,崇祯也就不可能拥有那么的精力,一一解决和缓解诸多弊病。   思索之间,林丹汗已经来到了左翼位置,看着居高临下的明军,那浩浩荡荡的阵容,就是心里一惊。   尤其是,看到那一排排的虎蹲炮和火箭,排放整齐之下,虽然此时平静无比,没有丝毫开火的迹象,却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势,摄人非常,异常的逼人,使得林丹汗有着更加深刻和清醒的认识,对于塔什海的那一番分析。   “塔什海,有没有弄清明军的主帅是谁?”   林丹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神情变得谨慎无比,更多的还是忌惮之意,话音刚落,不等塔什海作出回应,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两翼大总管虎鲁克寨桑,径直跑了过来。   “启禀大汗,已经弄清楚了,明军的统帅乃是辽东巡抚袁崇焕,现在就在咱们的左翼,东面的那支明军之中。”   虎鲁克寨桑气喘吁吁地连忙替塔什海汇报之后,不等林丹汗再次发问,吞咽了一下口水,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大汗,就在刚才,袁崇焕派来了使节,想要求见大汗您。”   “快,让袁崇焕的使节过来,本汗倒要问问,他们想干什么?他们的这番举动,明皇知道吗?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胡来?难不成,还想与我林丹汗开战?”   这一刻,林丹汗的连连发问,不断地催促,看似气氛不已,但那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再无往常对待明使的倨傲和傲慢,那份迫不及待的架势,使得虎鲁克寨桑和塔什海深深地感受到,他们的大汗,不仅是着急了,还很害怕。   “启禀大汗,末将已经将袁崇焕的使臣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叫过来啊~!”   “是,大汗~!”   说话之间,虎鲁克寨桑对着身旁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连忙转身而去,快步而行。   这个时候,打发走了一个人去接使节之后,虎鲁克寨桑变得有一些神情犹疑起来,打量了一下林丹汗,暗暗一咬牙,出言提醒道:“那个,启禀大汗,袁崇焕的使节,您也熟悉,就是当初的那个王猷,那个辽东的明军监军。”   “王猷....哪个王猷?”林丹汗的眉头微微蹙起,回头看向虎鲁克寨桑,满脸的不解之色,也在努力地回想。   “大汗,就是那个王猷,万历四十七年的时候,携带四千两白银,出使咱们察哈尔部,您还将其带来的帖谕弃置一边,言之咱们没有懂得汉字之人,然后就将他交给大汗您的叔父了......”   随着虎鲁克寨桑的缓缓讲述,话语里隐隐透着提醒之意,林丹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想到了许多,但容不得他继续深想下去,就在这个时候,脑大毛自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大喇喇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汗,叔父还记得那个王猷,袁崇焕派他前来,可谓是用意颇深,来者不善啊~!”   说话之间,脑大毛的神色也是凝重不已,隐隐透着焦急不安之意,进而继续说道:“即便袁崇焕没有开战之意,恐怕也有警告的味道,更是在报复往日的屈辱,大汗对待明使的怠慢之处。”   林丹汗没有任何的回复,抬头看向了前方,张望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明军的阵前逡巡不定,犹如喃喃自语一般,漠然地说道:“叔父,看见没,袁崇焕的警告之意,不言自明,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如此的阵仗。”   很快,袁崇焕的使节到了,王猷径直来到了林丹汗的面前,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之下,尽显大过使臣风范,更多的还是那种终于可以一雪前耻的味道。   “林丹汗,这是我皇给你的一封手书....”   没有任何的礼仪,没有任何的解释,更没有任何的尊称,王猷就这么"chiluo"裸地直呼其名,尽显傲慢与轻视之态,颇为无礼地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如此情形,使得周围的蒙古将领怒意涌上心头,纷纷上前一步,右手更是按在了剑柄之上,怒目而视,直直地瞪着王猷,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被皇太极追杀的狼狈而逃,使得林丹汗悟到了一个道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此,林丹汗的表现很平静,看到诸将就要有下一步举动,随即就用眼神制止了众人,并且示意塔什海,后者连忙上前一步,接过那封书信,并将其递给了林丹汗。   然而,就在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林丹汗那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冰冷的寒光,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今日之辱,他日必还。   展开书信,缓缓浏览了起来。   这个时候,看到林丹汗径直阅读书信,没有丝毫的障碍,王猷的眉宇间就萦绕着一丝恨意,双眼里的轻视愈发的明显,更是撇了撇嘴,颇为嘲弄的自语道:“哼~不是不懂汉字吗?现在倒是看得溜,一代大汗,说话如此,也不过这样....”   “你...”   脑大毛横眉立目,为之气急,拔刀相向之下,吐出这个字之时,就要动手,却被林丹汗制止了。   “叔父,不必动怒,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没必要和一只狗较劲,那样的话,只会有失咱们的身份。”   林丹汗淡然的来了这么一句之时,更是向脑大毛摆手示意,转而目光变得极为犀利起来,逼视着王猷,冷冷的说道:“王猷,难不成,你们大明的皇帝以为,就靠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封书信,就可以让本汗按兵不动,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然而,不等王猷回答,林丹汗身上的气势再次一涨,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却是愈发的强势,很是咄咄逼人。   c 第三百三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十九)   “而且,你们明军突然进入辽河套,将我们察哈尔部包围起来,难道不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还有,你们将那么多的火器摆在我察哈尔部的左右两翼附近,就那么毫不掩饰地正对着本汗的营地,甚至于是汗帐,这根本就就是"chiluo"裸的挑衅?如果你们想要开战,哪怕是全部阵亡,我林丹汗也随时奉陪?”   “就算是本汗答应了你们大明皇帝的条件,可以在在这一带按兵不动,如此多的人,人吃马嚼,可是一大笔开销,难道你们大明就不该予以一定的补偿吗?”   ......   尽管林丹汗的气势不断在攀升,王猷依旧却是很平静,尽管身处敌营之中,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王猷还是那么的镇定自若,就连神情之中流露出的轻视之意,也没有丝毫的增加,就是那么的任凭林丹汗逼问。   在他大眼里,此时的林丹汗就是在做困兽之斗,任何的言词,即便再如何的犀利和咄咄逼人,都不过是色厉内荏,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   林丹汗停了下来,可是,话音刚落,王猷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正是望远镜,将其递给林丹汗的同时,缓缓说道:“林丹汗,这就是我皇的补偿,价逾千金,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此物名曰千里眼,乃是我朝的特制之物。”   看着细细长长的望远镜,不过是两尺左右,林丹汗的神色颇为难看,有一种被糊弄、被耍的感觉,就好像尊严遭到了严重的践踏一般,几乎就要按耐不住胸中的怒意,想要发作,而王猷再次开口了。   “顾名思义,此物之所以叫作千里眼,就是因为,通过它,虽然不至于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但是在数里、十数里之内的景物,进行地调整,却是一目了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此物弥足珍贵......”   这个时候,林丹汗的脸上满是置疑之色但还是接过了千里眼,按照王猷所讲的方法,开始操作起来,进行使用,首选的目标,就是观看明军的情况。   不难发现,每每看过林丹汗手中的千里眼,王猷都会难以掩饰的流露出贪婪与羡慕之色,格外想要拥有这么一个东西,恨不得将其据为所有。   渐渐地,林丹汗的神色变了,变得阴沉无比,不等王猷开口,冷冷地喝道:“你回去吧,告诉袁崇焕,本汗答应了你们大明皇帝的条件,并收下了这个补偿之物,半月之内,在这里按兵不动。”   “父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局势如此的紧张,察哈尔的所有高层,早就到了,聚拢在四周。   这一刻,听到林丹汗居然就这么答应了,显得是那么懦弱,和众人的反应一样,额哲顿时坐不住了,满脸的焦急之色,刚喊出两个字,就被林丹汗给阻止了,语气里蕴含着满满的不耐烦。   “无需多言,照本汗说得做就行!”   “哈哈....”   王猷离去了,显得是那么唐突而无礼,大笑之中,充满得意,又是那么的肆意而张扬,毫不在乎周围那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光,就好像成功复仇一般,很是快慰。   “大汗,为何....?”   等到王猷走远之后,看着林丹汗满脸的难看之色,身为叔父的脑大毛,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深怕再刺激到对方,将怒火撒在自己的身上。   “叔父,你也试试这个千里眼,看看位于左右两翼的明军....”   怀着不解,脑大毛接过了千里眼,并按照王猷刚才所讲的方法,开始操作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己方的人马,与明军对峙的最前方人员,随后就是明军的营地。   不仅有虎蹲炮和火箭这样的远程轰炸火器,不管是左翼的明军,还是右翼的明军,人人手中的兵器,不是三眼铳,就是迅雷铳,这样冷热兵器两用的武器。   这一刻,脑大毛为之豁然开朗,忽然明白了,林丹汗为何答应的那么痛快,没有继续追要补偿,更没有任何的指责,心有不甘之下,在满满的怒意催使下,忍不住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得周围人心里都是一惊。   “mlgbzd,这哪里是什么补偿之物?根本就是"chiluo"裸地威胁和警告,根本就是通过这个所谓的千里眼,让咱们知道他们明军有多么的强大,实力有多么的雄厚,随时都能够灭了咱们察哈尔部的精锐。”   虽然骂得大大咧咧,很是气愤,脑大毛的神色却是同样凝重不已,和林丹汗的表情一样,对于明军,深深地为之忌惮,隐隐间,还有一丝恐惧萦绕其中。   “叔爷,让我见识一下这所谓的林丹汗,袁崇焕究竟搞得什么鬼,居然让您与父汗如此忌惮?”   尽管没有了一开始的义愤填膺,额哲还是满脸的不甘之色,更多的还是浓浓的好奇,父汗和叔爷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让他们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没有了一开始的强势。   说话之间,额哲上前一步,来到了脑大毛的身旁,并接过了千里眼,也操作了起来,观察远方的情形。   然而,不等额哲做出反应,不等其他人也想看一看千里眼,弄清其中的缘由,林丹汗再次开口了,话里充满浓浓的不耐烦和焦虑之意。   “好了,都不要了在这里傻站着了,传本汗的命令下去,各部都不要乱动,原地待命,更不要靠近南北的两片草原,那里被明军埋下了许多地雷。”   “是,大汗,末将领命!”   得到众人近乎于整齐一致的回答,林丹汗就不再停留,回望了一眼明军营地的方向,径直离去,头也不回,整个人散发着忧心忡忡的气息。   不久之后,林丹汗的汗帐之中,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气氛是那么的沉重而压抑,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塔什海最先按耐不住,声音里满含焦急和不安之意,沉声说道:“大汗,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明军的诚信方面,咱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准备,以防不测。一旦明军撕毁盟约,不顾信义,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说的倒是好听....”   c 第三百三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   额哲揶揄了一句,更是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之意,进而又补充道:“左右两翼,被明军压制的死死地,南北两个方向,又被明军掩埋了大量的地雷,如此不利的局面,塔什海,你倒是说,又该如何准备?又能如何准备?”   很显然,塔什海早就会料到了,自己会遭到如此诘问,并早就有了准备,回答地很是从容不迫,显得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启禀大汗,少主,左右两翼,有着明军的精兵强将,再加上那么多的火器,没有一点从东西两个方向突围的可能,因此,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南北两个方向。”   “雷区虽大,地雷虽然密集,但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咱们有那么的牛羊,还有多出的马匹,完全可以将这些牲畜,向南北两个方向驱赶。”   “如此一来,趁夜而行,就可以让那些牲畜趟凭雷区,引发那些地雷,咱们随后再通过,不就可以了吗?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   渐渐地,随着塔什海的讲述,众人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林丹汗更是神采连连,眸子里亮晶晶的,转瞬又变得有一些黯淡起来,并做出了回应。   “嗯...此一计策,算是扭转目前不利处境的最好办法了,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还要等几天。”   说到这里,林丹汗话语一顿,看到众人面露不解之色,进而又解释道:“如今看来,大明对辽东非常的看重,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允许他人染指,如果咱们做出过激举动,就会给明军一个错误信息,哪怕是鱼死网破,咱们也要得到部分辽东失地。”   脑大毛听得连连点头,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说道:“大汗说得不错,如果给袁崇焕他们这种错觉,恐怕咱们的牛羊刚一驱赶,才趟过一半的雷区,他们的火器就会发动攻击,到时候,可就不妙了,反而是弄巧成拙。”   几天之后....   黄海上的一座孤岛,周围遍布着一艘艘战船,不断地有中型战船在附近海域游弋,巡逻着周遭,严防任何可疑船只的靠近。   不仅如此,在孤岛的临海沿岸,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炮台,一门门红夷大炮直至远方,崭新而泛着幽幽寒光的炮身,可见这些大炮都是最新的,乃是大明最为先进的大炮。   即便如此,在孤岛之上,更是有着大量的明军士兵,或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站岗放哨;或是一队队的游走各处,巡查每个角落。   守卫之严,令人为之咋舌!   在这座岛的一处山洞之中,没有黑暗,到处都是亮堂堂的,被一个个灯笼或油灯照的大量,一些石屋之中,摆满了各种医学仪器,颇具现代手术器械的雏形与轮廓,而在山洞的一个石屋之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外科手术。   这个时候,崇祯就站在手术室的玻璃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作为这座岛的负责人,主要负责医学外科手术研究,陈实功满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进行着一系列的汇报。   “皇上,果然如您所讲,在相对的低温之下,给病人进行外科手术,尤其是对实验室进行干燥,以及一系列的用酒液清洗器械和病人伤口,患者感染的几率要小得多,手术的成功几率大幅度提高。”   “而且,吴有性提出的那个瘟疫病原体理论,也得到了证实,通过新改进的显微镜,不仅发现了瘟疫病原体的存在,更是发觉,在咱们呼吸的空气之中,存在着许多的细微而肉眼看不到的生物,就是这些细微生物的存在,才使得外科手术的风险大幅度增加,使得病人很容易受到外伤感染,加重病情。”   “通过实验,空气里的这些系微生物,很容易被高温和酒液杀死,而皇上您提出的那些建议,正好契合了这一点。”   ......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陈实功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对了,陈爱卿,对于火器造成的那些外伤,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行之有效的处理方法?”   很显然,陈实功早就预料到了崇祯会有如此一问,回答的非常流畅,近乎于脱口而出。   “启禀皇上,对于火器造成的外部创伤,亦或是给身体里面造成的伤害,只要不是严重破坏内脏,也没有立即死亡,不是微臣夸下海口,治愈率绝对超过七成以上,当然,这必须保证药物充足,人手不缺的情况下。”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从辽东送来了不少这样的伤员,通过对那些鞑子的试验,治疗火器引起的创伤,手术已经相当的成熟,就是懂得这方面的御医非常少。”   “而且,不同于传统医学,这些外科手术格外注重实际操作和临床经验,需要经常练手,才能使得外科手术的成功几率增加。”   “这个无妨....”   崇祯忽然打断了陈实功的讲话,来了这么一句,淡淡一笑,嘴角微微上扬,不等陈实功作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如今之时,辽东正在进行着一场大的战争,朝廷正在收复所有的失地,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伤员,尤其是被火器所伤的鞑子,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有的是人给你们练手,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这一刻,陈实功就像是一个刽子手,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王,丝毫不将人命当回事儿,听到崇祯的这番话,顿时就是欣喜不已,激动莫名,在他的眼里,就好像那些被火器所伤的鞑子犹如一个个实验用的小白鼠。   “嘿嘿...皇上,这个...那个....”   陈实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有将话说完。   “怎么了,陈爱卿?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崇祯的询问,看到对方那和善的笑容,还有那鼓励的神色,陈实功暗暗长吐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露出淡淡的期待之色,轻声回道:“启禀皇上,是这样的,要想培训更多的外科大夫,使得他们精于此道,不仅需要须有许多的鞑子练手,更需要同样的手术环境,别得都好说,单单是这用于门窗的琉璃,造价非常的昂贵,若无皇上您的批准,我们很难向户部申请更多的银子......”   。:f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一)   听着陈实功那略带羞涩的话语,崇祯恍然大悟,并未立即做出回应,而是打量起了眼前的玻璃门,以及实验室里的那些玻璃制品,就能明白,相比于传统医学,外科医学绝对是非常烧钱的存在。   若无皇家的资助,若无朝廷的各种津贴,若无大量的财力投入,陈实功等人的外科医学研究,根本就继续不下去。   “放心吧,陈爱卿,既然是朕牵头提出的,在这孤岛上研究外科医学,并将其推广,那么,朕就会鼎力相助,绝不会让你们半途而废,困扰于经费和器械这些外部因素方面,尽管放开手地去研究吧......”   这个时候,早已是乐不可支的陈实功就要说些什么,辽东水师孙元化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启禀皇上,末将有紧急军情要报....”   声音戛然而止,陈实功当即心领神会,紧接着说道:“皇上,就在这个过道的尽头,有一个独立的石屋,正好方便您与孙将军谈事儿。”   “前面带路...”   “是,皇上~”   崇祯的声音很平静,点头示意,陈实功立马上前一步,回应的同时,已经向前走,而孙元化紧跟着崇祯,随后而行,向着石洞的更深处走去。   不久之后,一间石屋之中,崇祯神色郑重地站在那里,身后还有冷晓磊和杨启聪,两人就好像门神一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随时护卫着崇祯的安全。   此刻,孙元化正在进行着汇报,语速虽快,但吐字极为清晰,语言表达地也很有序,富含逻辑。   “启禀皇上,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刘兴治的接应之下,通过水师的战船,袁大人他们已经成功在金州、复州和盖州等地的东部临海沿岸登录,目前已经成功收复了金州褚卫,正在向复州腹地推进,斩杀斩伤鞑子近千人,还有大量归附建奴的汉奸。”   “辽东巡抚袁大人他们那里,行动也非常的及时,出其不意之下,正好将察哈尔部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更加不能染指辽东。”   “还有毛将军,一路猛攻之下,现在已经打到了建州的合兰城附近,距离努尔哈赤的老家建州左卫,也就是赫图阿拉已经不远,若无意外的话,最多三天,就能打到野猪皮的老家。”   ......   渐渐地,随着孙元化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个画面,那是整个东北的局势图。   蒙古里面实力最为强横的林丹汗,被遏制在辽河套,动弹不得;袁可立率领着山东兵,从海路出发,分成几支大军,相继登录辽东;而毛文龙部,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直插建奴的心窝。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很是认真,神情也很凝重,孙元化的话音刚落,就立马做出了回应,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嗯....也就是说,毛文龙部打到赫拉阿图的时候,就是这场战争的gao潮,随着毛文龙他们捣毁野猪皮的祖坟,将会彻底激怒野猪皮,逼迫他不得不回援,稳定大后方,免得老巢内部再起波澜,出现内讧的局面。”   “是的,皇上。”孙元化附和了一句,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个时候,崇祯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孙元化虽然着急,但也了解崇祯的一些脾气秉性,皇上正在思考,即便形势再如何的紧张、危急,最好闭嘴。   否则的话,不仅事情办不成,反而会适得其反,殃及己身。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崇祯反而愈发的平静,右手轻轻抬起,抚摸着下巴,食指微动,轻轻敲打着皮肤,忽然又开口了。   “换而言之,也就是那个时候,建奴的大军将会大幅度的撤离辽东,也是朝廷的军队大举进攻的机会,在尽可能小的伤亡之下,可以更加快速的收复辽东的西部失地。”   “是的,皇上,那个时候,随着鞑子大幅度撤离,在林丹汗被困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辽阳、沈阳、铁岭等地的建奴守军,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要是在那个时候,朝廷大举对辽东的西部区域用兵,遇到的反抗也最小。”   尽管心中着急,甚至于有一些迫不及待,孙元化还是慢条斯理地做出回应,说出自己的判断依据,紧接着又出言提醒道:“不过,皇上,这个时机很难把握,毕竟,野猪皮什么时候行动,带军撤离辽东,回援老巢,这些都难以预料,不好把握。”   “不错,确实如此....”   崇祯来了这么一句,眉宇间有一丝失望之色,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凝视着孙元化,紧接着问道:“对了,孙爱卿,你说得紧急军情是什么?不会就是指得你刚才讲得那些吧?”   “不不是,皇上....”   孙元化连忙否认,进而补充道:“皇上,是这样的,朝鲜王通过他们的水师,联系到了末将,想要通过末将,向朝廷表达联盟之意,共同进军建奴的老巢,乘胜追击,进一步地削弱野猪皮的实力。”   “有意思,这个朝鲜王李倧,怎么突然想到了与咱们大明结盟,主动对建奴用兵?”   崇祯忽然反问了一句,不等孙元化作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了解到的消息没有误的话,一直以来,对于和建奴开战,与咱们结盟用兵,这个朝鲜王李倧可都是怀着消极、抵触情绪,现在怎么一反常态,反而主动起来了呢?”   看到崇祯的神色凝重,不似作假,更不是在反讽,孙元化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做出了回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皇上,微臣以为,朝鲜王之所以如此主动,想要和咱们一起对建奴用兵,应该是心虚的表现,是想向皇上表达忠心。毕竟,朝廷此次用兵,收复辽东失地,可谓是来势汹汹,兵力高达二十万,朝鲜王不可能还坐得住。”   “前年之时,尽管是被逼无奈,摄于建奴的淫威,不得不向皇太极称臣纳贡,虽然名义上是以兄弟之邦相称,但其向建奴称臣,乃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为了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为了避免遭到鱼池之灾,不得不彻底与野猪皮划清界限,而划清界限的最好方法,表达忠心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对建奴用兵,主动向大明示好。”   ......   听着听着,崇祯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邪恶的味道,就好像正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c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二)   将自己的分析说完之后,看到崇祯流露出如此诡异的神情,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一时间,孙元化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一些拿不准,崇祯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对于朝鲜王的提议,主动示好,咱们是....?”   这个时候,崇祯的神色一收,变得颇为古板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淡淡地回道:“有着前车之鉴,要想获得朕的信任,可没有那么简单,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然的话,朝鲜王就会不长记性。至于朝鲜王的那个提议,朕可没有那么天真,别人说什么,朕就信什么,他总要有所表示。”   “如果朝鲜王真的想要结成联盟,重归旧好,也不是不可以?一起对建奴用兵,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这之前,朕要看到他们朝鲜的诚意,最起码也要有一个投名状。否则的话,朕凭什么相信他们?”   “皇上,您说得投名状是指....?”   孙元化的眉头微皱,问出这句话之时,对于崇祯的这番说话风格,心里总感觉有一些别扭。   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会用一些山贼土寇之语,满满的行话,投名状一词,根本就是入伙强盗、山贼,才会用到的词语,也难怪孙元化这个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之人,听到之后,感觉怪怪的,有一些别扭。   然而,容不得孙元化深想,崇祯已经再次开口了。   “所谓的投名状,其实很简单,说来也非常容易做,那就是,他朝鲜王李倧,必须立即对建奴宣战,发兵于建州,不管用兵几何,不管是打到哪里,哪怕是在朝鲜与建州的交界处,稍稍深入一点,哪怕只是斩杀建奴的几个老百姓,都可以算作投名状,就能获得朕的初步信任,也就有了联盟的基础。”   很显然,孙元化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确切的来说,按照崇祯的这个要求,该如何向朝鲜王开口?   毕竟,朝鲜王李倧一定会有这样的顾虑,一旦朝鲜真的对建奴宣战,更是在边境骚扰野猪皮的子民,就等同于彻底绝了后路,完全与建奴交恶。   如果再不能获得皇上的信任,不能与大明重修旧好,结成同盟,那么的话,就等同于将朝鲜放在了架子上,用火烤,进退不得,将难以承受鞑子的怒火。   所以,朝鲜王能不能答应皇上的条件,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五五之数。   同样地,孙元化更家无法进行反驳,毕竟,崇祯的要求合情合理,甚至于让他打心底里就十分的佩服,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感动。   尽管崇祯的这个要求看似有一些小家子气,过于记仇,有失大国皇帝应有的风度,应该对附属国拥有足够的胸襟,能够原谅藩属国过去的一些无奈之举。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小家子气的举动,才使得孙元化心生敬佩之意,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作为一个读书人,熟读史书,孙元化深知,对待藩属国或者邦交国,皇帝表现的胸襟广阔,很是大度,不记仇,看似是一个泱泱大国的应有风范,大国皇帝不计前嫌。   实则却是,牺牲的是无数的黎民百姓的利益,甚至于性命。   俗语有云,有仇不报非君子,一个明其名曰的“顾全大局”,就要放弃旧怨和旧仇,这样做的同时,也是在让边境百姓寒心。   毕竟,每每外敌来犯之时,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他们,边境之民,遭受无妄之灾,轻则,家产尽丧;重则,全家老小含恨而死。   因此,不难发现,历朝历代的主和官员,多是南方之人。相对地,主战之人,多是北方志士   心中这样想的同时,恐怕朝鲜王很难答应这个要求,孙元化也没有说出这个担心之处,而是面露坚定之色,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是——皇上!”   这个时候,似乎看出了孙元化的心中所想,崇祯淡然一笑,面露轻松之色,淡淡地说道:“孙爱卿,不用想那么多,若是放到以前,大明却是非常需要朝鲜这个藩属国,与其结成联盟,从而牵制住建奴,共同对付鞑子。”   “然而,时过境迁,今时不同于往日,现在的形势已经不一样了,朝廷在辽东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随着收复辽东所有的失地,巩固好之后,朝鲜的牵制作用已经是微乎其微,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纵观朝鲜的历次表现,虽然是一心想要交好大明,向大明称臣,但是,历次的对建奴之战,几乎都是在搪塞,应付朝廷居多,不过是在阳奉阴违而已。”   “尤其是萨尔浒之战,虽然有着主将在指挥上的错误,但朝鲜军的一万多人,表现的也不怎么样,完全就是在走走过场,应付而已。”   “除了朝鲜主将金日河的表现还算可以,可圈可点,其他人都不怎么样,不是逃回朝鲜境内,就是直接向建奴缴械投降。”   ......   听着崇祯的讲述,历数朝鲜以往的不是,对于建奴的消极态度,孙元化彻底就明白了,心里跟明镜似的,即便是朝鲜王这得答应这个条件,也很难获得皇上的信任。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皇上的算计下,恐怕朝鲜军将会沦为炮灰的存在。   不过,孙元化想想也能理解,也难怪皇上对朝鲜的印象不佳,自从萨尔浒之战后,朝鲜的表现还真得不怎么样,面对朝廷的圣旨,要求朝鲜出兵协助,朝鲜王往往都是动动嘴皮子,一再的推诿,和拖延时间,罕有实际行动。   否知的话,努尔哈赤的行动也不可能那么的顺利,也不可能攻陷那么多的辽东城池。   这个时候,与孙元化想的不同,崇祯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眉梢挂着一丝得意之色。   只要朝鲜王肯对建奴宣战,哪怕只是不痛不痒的在边境搞一些动静,杀一些鞑子,建奴的一些寻常百姓,也足以给野猪皮制造相当大的难题,不得不分一些兵力,应对朝鲜很有可能的入侵。   如此一来,野猪皮就不得不从辽东抽调更多的兵力,相应地,毛文龙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可以更加从容的离开建州,通过辽东水师的接应。 第三百三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三)   一念及此,崇祯的神情微动,转而问道:“对了,孙元化,接应毛文龙的战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水师已经准备好了,战船就在鲸海〔日本海〕附近,随时都能接应毛文龙部,撤离建州,回到辽东。”   “好,那就行,如此一来,朕就放心了。”   崇祯回应了一句的同时,轻轻点头,神色很是平静,似乎没有了一开始对毛文龙的猜忌与防患。   这个时候,不等孙元化做出进一步地回话,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如果朝鲜王答应了朕的条件,出兵建州,向建奴宣战,不管朝鲜军弄出多大的动静,只要其一到边境线,吸引到野猪皮的注意力,你们水师就可以行动了,接应毛文龙部撤回来。”   “是,皇上,末将领旨....”   孙元化回答的有一些犹疑,更像是错愕,转瞬间,他就明白了崇祯的诸多深意,心中就是一阵暗自腹诽,主要的还是不解。   皇上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看似是想朝鲜军当炮灰,有意试探和为难朝鲜王,实则却是尽可能地吸引野猪皮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分散鞑子的兵力,不仅是为了更好的收复辽东失地,更是在为毛文龙部减轻压力。   之所以有最后一个猜测,一个最有力的证明就是,皇上将计划提前了,提早接应毛文龙部撤离,如此一来,皮岛军的折损势必会有所减少。   相应地,皇上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削弱毛文龙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孙元化没有多嘴,没有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询问崇祯为何改变了主意,而是很识趣地离开了,执行崇祯的命令。   看着孙元化离去的方向,崇祯的双眼却是黯淡无光,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转瞬间,又清醒了过来,眸子里随即闪过几缕精芒。   “小磊,传朕的手谕下去,告诉锦衣卫和东厂的负责人,让他们启动在朝鲜的暗探,动用在汉城的情报人员,全力促成此事,不惜代价地让朝鲜王李倧答应朕的条件。”   “是,皇上,末将领旨!”   冷晓磊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却又被崇祯给叫住了。   “对了,还有,小磊,让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携带朕的旨意,让其立马赶赴关内,分别前往陕西和河南,通知洪承畴、孙传庭和丘兆麟,告诉他们,可以将那些灾民和招抚的乱军,混编在一起,分批送到辽东的宁锦防线,或者通过海路,由辽东水师运送,送到金州和复州两地,大军占领的区域......”   这个时候,金州城内,原知州衙门,大厅之上,刘兴祚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满脸的焦急之色,更多的还是不安,更像是谋图大事前的紧张,而生员金应魁正在乐此不彼的絮叨着,建议的同时,更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似在复仇一般。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要想顺利地将复州城交到袁大人的手中,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您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在朝廷的大军到来之前,除去王丙这些汉族败类,甘当鞑子走狗之人。”   “将军,难道您忘记了当初的那件事情了吗?若不是王丙的告密,将军的兄弟刘兴仁也不会被努尔哈赤杀害,更不会殃及复州城的两万多汉人百姓,遭到毒手。”   “将军,若是不除去这些祸害,难保他们不会突然跳出来,向野猪皮告密,坏了咱们的大事。”   尽管知道,王丙那些人再如何的蹦跶,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所谋之事,毕竟,如今这种局面,大势已定,鞑子已经退出了辽东的东部区域,余下之人躲在辽东的西部区域,即便王丙告密,也无碍大局。   可是,一听到当初的那件事情所引起的风暴,不仅险些让自己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差一点就身死,更是连累了自己的亲弟弟刘兴仁,还有两万多复州城的汉人,全都丢了性命。   造成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因为王丙为了讨好努尔哈赤而告密,告发自己有归降大明之谋,一想到这些,刘兴祚就是怒意横生,眸光凛冽,杀意盎然。   “金应魁,携带本将军的首领,调一队士兵,立马赶往王丙等人的府邸,将其满门全部斩杀,为那两万多人报仇,以告他们的在天之灵。”   “是,将军,小的这就去!”   这个时候,金应魁就要转身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面露犹疑之色,有一些踌躇地看着刘兴祚,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将军,在起事之前,有一人不可不防啊?”   “谁?”刘兴祚径直问出,有一些疑惑的看着金应魁。   “李——延——庚”   几乎是一字一顿,金应魁缓缓吐出三个字,看到刘兴祚眉头微皱,几乎拧成了一团,有一些迟疑,不等对方发话,进而补充道:“将军,虽然李延庚一直非常支持您的谋划,重新回归大明,并协助刘兴治将军逃离辽东,与袁大人接头。”   “可是,也不能就此忽略了一点,李延庚也是李永芳的长子,李延庚虽然为人正直,有强烈的正义感,也非常憎恨鞑子的暴虐。”   “然而,自从其父走上了变节之路,就是一直在为虎作伥,替建奴卖命,可谓是忠心耿耿,当初的消息走漏,恐怕也和李永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之时,虽然大势已成,但在这复州城内,仅就实力而言,也就是李延庚有这个实力,能够与将军一较长短,手握着建奴在复州城的残余兵力。”   “起事之时,若李延庚突然改变了主意,临阵倒戈,奋力阻挠袁大人他们进城,虽然改变不了最终结果,却会引起袁大人的误会,以为咱们不是真心重归大明,有意纵容李延庚,将军不可因小失大啊~”   “若是那样的话,可就坏了,咱们以前的那些努力,那些花费的心血,将会大打折扣。为了以防万一,不可不防啊。”   渐渐地,刘兴祚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已,甚至于还有一些阴霾,似乎有什么顾忌,更像是于心不忍,犹豫了半天,这才缓缓张开了口。   2 第三百四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四)   “以李延庚所具有的实力,他手中握有的兵力,要想将其控制起来,不是不可能,也不是办不到,但却存在着相当的风险,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允许咱们轻易冒这个风险,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刘兴祚语气一顿,稍稍停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嗯...这样吧,本将军随后调整李延庚的城防,让其守在复州城的北门。”   “将军英明,就算是李延庚中途改变了主意,生了二心,守在北门的他,即便手中有军队,但也不至于影响到袁大人的入城。”   金应魁如此附和的同时,心中更是一动,想到了许多,瞬间明白了刘兴祚的另一层用意,这是在感念旧情,如果李延庚真得想要反悔,不想重归大明,而北门,正好方便李延庚离去,逃到建州,寻找其父李永芳。   换而言之,总之就是一句话,刘兴祚这么安排,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是对自己,还是对李延庚,都留下了余地。   这个时候,复州城略微偏西南的方向,羊官堡,正在上演着一场攻防之战,然而,战斗还未持续半个时辰,就迅速结束了,随后就是蜂拥而上的大量明军,犹如密密麻麻的蚁群一般,很快就占领了整个羊官堡,并继续向北推进。   在大军快速推进的队伍之中,稍靠前的位置,袁可立策马而行,郑芝虎紧跟在一旁,黝黑的方脸之上,散发着淡淡的疲惫之色,有一些担忧的说道:“袁大人,从登陆开始,加上之前的战斗,咱们已经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如果再不做短暂的修整,让将士们稍作休息的话,恐怕他们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而且,虽然刘兴祚的诚意十足,非常想重回大明,但是,即便如此,在未占领复州城之前,一切都还充满着变数,如果以疲惫之师,赶赴复州城,有着相当大的风险。”   “毕竟,这里距离复州城还有几十里路,再这样赶路下去,将士们的身体就要吃不消了,劳师以远,可是兵家大忌。”   袁可立没有立即作出回应,而是回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大军,相比而言,骑兵的精神面貌还好一些,没有那么的疲惫,但是那些步兵,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有一些人更是拖着武器,摇摇晃晃的跟着大部队。   这一刻,袁可立明白,如果再照这样行军下去,队伍非垮了不可,恐怕刚一赶到复州城,至少有一大半的人因为疲惫、脱力而丧失战斗力。   若是复州城真得有什么变数,原本大好的局面,恐怕就会因为自己的迫切,过于心急,而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   似乎看出了袁可立的心中所想,为何这么着急地赶赴复州城,郑芝龙换了一种口气,颇为诚恳地转而说道:“大人,末将能够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只要收复了复州,再占领永宁、旋城和岫岩,就能和毛文龙的镇江连成一线,如此一来,整个辽东的东部区域就能连成一片,彻底盘活起来,到时候,咱们就能在这里真正的站稳脚跟,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啊~!”   说话之间,郑芝龙一直都在留意袁可立的神色变化,看到对方神色微动,放慢了骑马的速度,更是流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考虑自己的建议,心中就是一喜。   “大人,现在看来,虽然越早占领这些地方,对朝廷越有利,袁崇焕和满桂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也就小很多。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样稍稍放慢行军速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人,您也知道,如今之时,毛文龙率军已经打到了合兰城卫附近,现在最为着急的莫过于野猪皮,越接近他们的祖坟所在地,他就越着急,压力就越大,就不得不从辽东抽调更多的兵力,进行回援,稳固老巢。”   “郑将军,无需多言,本官自然明白这些道理,行动确实可以稍稍放缓,但复州城必须得尽快拿下,否则的话,将会影响后续部队的登录,无法展开全部兵力。”   袁可立忽然开口了,打断了郑芝龙的讲话,更是停了下来,在郑芝龙微微一愣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山东总兵张可达,命令道:“张将军,你率领五千骑兵,先行一步,赶赴复州城,接手复州城。”   “此行的目的,你的任务不仅是先行探路,更是为了试探一下刘兴祚的态度,是否真的是想重回大明?”   “若刘兴祚没有丝毫的抵抗,径直打开城门,将复州城的城防交到你的手里,就没有问题。”   “同时,即便是顺利地接手了复州城,也不要急着控制整个复州城,和刘兴祚分而把守,各自负责一半的城防,接下来的所有行动,等本官率军到了复州城再讲。”   听着袁可立的一个又一个交代,郑芝龙心中一动,为之恍然,袁可立之前的反应,不是被自己说动了,而是在想着补救之策。   一念及此,郑芝龙就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等到张可达离去之后,袁可立一扬手,大军瞬间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对着旁边的旗令兵命令道:“传本官的命令下去,除了张可达的骑兵,所有的人马原地休息,埋锅造饭,明天一早,再继续行军。”   “是,大人,小的领命!”   不久之后,除了负责巡逻和警戒的士兵,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有的人甚至于嘴里还咬着馒头,就那么睡着了,径直躺在火堆旁边的草地上。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倒头就睡的将士,袁可立暗暗为之庆幸,还好现在还是盛夏,否则的话,在这气候本就偏冷的辽东,将士们若是像现在这般睡觉,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可立连忙对着身后的一名护卫吩咐道:“快,传本官的命令下去,入夜之时,在每个火堆里面,都撒一些驱除蚊虫的草药。”   “是,大人!”   一说到驱除蚊虫的草药,袁可立就十分佩服崇祯的细心之处,先见之明,相比于关内,相比于中原,辽东的蚊子极大,一旦叮咬在人的皮肤之上,不仅会起大包,还会瘙痒难耐。   而这个时候,将士们最需要安稳的消息,才能养足精神,尽快回复体力。   尽管这里都是军人,皮糙肉厚,吃得了苦,耐得了严寒,可是,辽东的这种极为恶劣的环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c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五)   建州,合兰城卫附近的一个小部落   “杀啊!兄弟们,为咱们的父老乡亲们报仇,这些鞑子都是野猪皮的最为坚定的拥护者,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老弱妇孺,都不能放过,通通杀了,都是死有余辜。”   “建州的这些鞑子,最为冷血无情,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上马就是一个屠夫,全都杀了,不要忘了,这些人也曾经残杀过咱们的妻儿老小,父母兄弟,现在不过是血债血偿。”   “杀啊,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伴随着阵阵的嚎叫,毛文龙率领着数千部众自草原中出现,疾驰之下,直奔不远处的小部落,有的士兵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冲杀向迎面而来的女真人。   锵琅琅   刀剑交接的对砍之声,此起彼伏,很快就传来了各种惨叫与哀嚎,渐渐地,血腥味弥漫,越来越浓郁,小部落到处都散落着尸体,横七竖八,断臂残肢。   “哈哈也让这些蛮夷尝尝被屠杀的味道!”   “自从军以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过瘾,杀得真是痛快,一路走来,斩杀的女真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人,总算为家乡父老报仇雪恨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我要杀光鞑子!”   渐渐地,在各种嬉笑怒骂中,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里,开始弥漫烤肉的味道。   只见,一个个火堆旁,不仅有士兵围坐在那里,或喜或悲地讨论着,在那火堆之上,更是架着一只只肥羊,被炽热的火焰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将军,你真是英明,这种以战养战的方法,咱们只需携带少量的干粮,一路之上,所有的补给,全都是从这些鞑子的身上获取,如此之法,不仅极大地减轻了咱们的行军负担,更是大大地改善了兄弟们的伙食。”   “这些日子里,打仗虽然辛苦,孤军深入建奴老巢,虽然极为冒险,但这一切都值了,就算是战死在这建州,兄弟们也能瞑目,无怨无悔了。”   “真是没有想到,建奴的老巢防御力这么低,几乎是不堪一击,一路走来,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击,轻而易举地就打到了这里。”   陈继盛乐此不彼的唠叨着,双眼冒着精光,就像一只苍蝇一般,在毛文龙的耳边嗡嗡直叫,搞得后者眉头微微蹙起,隐隐有一些不耐烦。   “陈将军,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咱们乃是从朝鲜境内进入的建州,出其不意之下,再加上建奴多是以游牧为生,或是靠上山打猎为计,要么就是采摘深山老参,居住过于分散,咱们的行动,当然要顺利得多。”   “不像是咱们汉人,多是群居,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城池之中,尤其是边境之地,即便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村落,也是环顾于城镇的周遭,若是遇到外敌来袭,防御力当然要强得多。”   说到这里,毛文龙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之意,忽然转移了话题。   “陈兄弟,说实话,我并不担心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遇到什么样的抵抗,担心的还是,咱们的回程之路。”   “将军,难道你”   陈继盛忽然打断了毛文龙的讲话,明白了对方担心的是什么,皇上的承诺,将会有辽东水师在鲸海接应自己等人撤离,若是皇上的承诺不算数,亦或是接应的时间点无限期延长,自己等人可就全完了。   可是,陈继盛刚刚吐出这五个字,看到毛文龙那制止的眼神,似乎暗示着什么,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等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其中存在着锦衣卫或者东厂的番子,有一些话不便当众而言,否则的话,那就是引火烧身,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一念及此,陈继盛话语戛然而止的同时,随之转移了话题,即便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显得很是粗犷,神色中也散发出淡淡的担心之意。   “是啊,将军,咱们越深入建奴的腹地,时间拖得越久,野猪皮对咱们的行踪就越了解,相应的围追堵截将会越发的充分,若是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撤离,从鲸海返回皮岛的话,恐怕就危险了。”   “若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话,即便是能够杀出重围,冲破建奴的一次次围追堵截,咱们也将是损失惨重,一个弄不好,可就真得埋骨于建州了,落得个全军覆没。”   陈继盛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只有两人听到,不是因为陈继盛的焦虑与担心,而是担心这些话语被周围的人听了去,而影响军心。   毕竟,不管是将领,还是士族,尤其是正在第一线作战的军队,格外在乎后方的主帅和君主的态度。   一旦传出这样的言论,士气势必会大受打击。   “也不知道承禄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太大的伤亡?行动顺不顺利?”   听到毛文龙喃喃自语般的连连发问,担心养子毛承禄那一路大军的情况,陈继盛也是不无担心之意,接话道:“将军,让毛承禄统领你的亲军,从另一个方向直插赫图阿拉,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支大军虽是您的亲军,一直都是由毛承禄统领,但是,那支亲军的组成太过复杂,其中以女真人居多。”   “将军,不是末将置疑那些人对您的忠心,而是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非同一般,不仅仅是战场上相遇的敌人和对手,更是他们的同宗同族之人,其中更是有不少的老弱妇孺。”   陈继盛的话语戛然而止,毛文龙却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所指之处。   毕竟,按照汉人的思维,按照通常的情况,面对同宗同源之人,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斩杀对方,然而,面对那些同宗同源的那些老弱妇孺,难免会心生仁慈之意,不忍下手。   而陈继盛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或许那些亲军的女真人不会临阵倒戈,不会背叛,但难保他们不会在行动中放水,故意走漏消息。   如此一来,另一路大军的处境可就非常危险了。   “放心吧,陈将军,既然本将军令他们自成一军,由承禄统帅,那么,我就不会怀疑他们的忠心,更不会怀疑他们会背叛大明,即便是所面对的乃是女真族的老弱妇孺,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毛文龙念念有词的说完这番话之后,转而看向陈继盛,语气颇为郑重地提醒道:“陈将军,就像是你说得,他们是女真人,和咱们汉人不同,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他们手中的屠刀也不会有任何的停顿,他们更加信奉强者为尊的法则。”   “说的也是,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不管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亦或是其他种族,对于亲情之类的,都很淡漠,不像咱们汉人看得那么重。”   陈继盛露出若有所悟之色,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地附和了一番,这才反应了过来,女真族乃是蛮夷之辈,刚理伦常的观念很淡,几乎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   6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六)   这一天,荒岛之上,中心位置的一座大楼之中,崇祯正在倾听着冷晓磊的汇报,神色是那么的恬淡而自然,不喜不悲,古波无澜,甚至于有一些慵懒,就好像是在听无关痛痒的事情。   “启禀皇上,袁大人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金州和复州,并不断向辽东以西推进,最多三天的时间,就能拿下旋城和岫岩,进而就能收复辽东以东的全部失地。”   “而且,由于袁大人前期的行动非常的顺利,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足,辽东水师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向金州和复州投送兵力,通过各个临海码头,支援袁大人后续的行动。”   “还有就是,水师的战船已经开始深入辽东湾,慢慢逼近盖州的连云岛,准备从那里登陆盖州,与袁大人他们,一起收复盖州等地。”   ......   每天例行了解袁可立等人的动向,前方的作战情况,这几乎成了崇祯的一种日常习惯,堪称是雷打不动,都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除非有什么突发事件,非常紧急之事。   知微见著,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冷晓磊心里也清楚,别看皇上一副风轻云淡、镇定的模样,似乎并不担心这次的用兵,实则却是,皇上担心不已,格外关心辽东的情况,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辽东之患,历经四朝三代,尤其是从天启开始,问题越来越严重,几乎成了大明的一块心头顽疾,威胁越来越大,时刻威胁着大明的东北边境。   尤其是随着努尔哈赤的强势崛起,趁着皇权交接之时,朝廷的局面不稳,大明陷入内乱之中,威胁到皇权,朝局出现了短暂的动荡,正处于光宗登基时的风波,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使得建奴一举攻克了辽东的许多地方。   外敌入侵,丧失疆域。   这绝对是大明的莫大耻辱,所不能容忍的事情,自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所以,现在就要收复失地,就要一雪前耻,能够维护大明祖训。   在这一刻,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又怎么可能不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不为别的,单单是这一项,收复辽东失地,驱逐鞑虏,将建奴赶回老家,皇上就能名留青史,为后世人所敬仰!就能使得皇上的根基更加稳固,无人可撼动!   毕竟,尽管皇上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合乎于法理,无可争议,但也需要政绩奠定个人的声望,征服朝野群臣,让天下百姓信服。   唯有如此,皇位才真正的是稳固!   文治武功,历来是每一个有志明君追求的完美境界,也是检验他们的唯一标准,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所谓的文治,自然是对内,指的是帝王的施政,能否使得天下得到大治,国泰民安,百姓能否富足;而武功,对于皇帝而言,当然是指的对外征战,不仅是开疆拓土,还有维护河山的完整性,收复旧河山。   当然,所谓的开疆拓土,维护山河的完整性,并不一定是君王亲自领兵出征。   不言自明,更是无可非议,一旦收复了辽东失地,皇上将会大放异彩,个人声望得到极大的提高,在历代皇帝的武功方面,留下重重的一笔,也无怪乎皇上会如此看重!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晓磊话语一顿,转而问道:“皇上,袁大人向你请示,滞留在辽东的那些女真人该如何处理?”   然而,问完之后,不等崇祯作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皇上,随着朝廷收复一个又一个辽东失地,那些长期被建奴欺压的汉人百姓,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开始涌现一个呼声,声势越来越浩大,不管是军中的士兵,还是那些长期被盘剥的百姓,都希望斩除所有的女真人。”   “他们都希望,皇上您能够仿效十六国时期的冉闵,武悼天王,下一个类似于‘灭胡令’的诏令,清除所有建奴,以扬眉吐气,宣泄辽东百姓的恨意。”   这一刻,崇祯默然了,脑海里浮现关于冉闵的记忆,历史记载,一纸灭胡令,虽然畅快无比,为世人称赞,一时间,使得汉人扬眉吐气,宣泄胸中滔天怒意,但也埋下了祸根,使得冉魏政权非常短命,持续了不到两年,汉人政权再次跌落谷底。   当然,这并不是说,“灭胡令”是错的,不该有,而是时机选的不对,过于着急。   毕竟,当时的冉闵还未完全站稳脚跟,到处都充满不稳定的因素,最为关键的是,整个北方大地,汉人的数量要远少于胡人,如此情形之下,还明目张胆地大肆宣传“灭胡令”,实乃不智。   杀胡是必须的,但要讲究策略,方式方法,初期的时候,可以暗中针对胡人,不断削弱胡人的力量,以胡杀胡,同时提高汉人的地位,以便尽快恢复汉人的数量。   当汉人与胡人的数量等齐之时,才可以明目张胆的灭胡,一纸“灭胡令”发行于天下,一举灭掉所有的胡人。   如此一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纸“灭胡令”,初期的时候,确实做到了扬眉吐气,斩杀数十万的胡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胡人意识到,若是反抗的话,就还有一丝生存的可能,所以,冉魏政权迅速衰亡了。   呼....   崇祯长呼一口气,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在冷晓磊期待的目光之中,神色凝重无比,缓缓说道:“告诉袁可立,现在还不是彻底清除女真族的时候......”   “可是,皇上,辽东百姓的呼声非常之高,都快压制不住了,民意不可忽略啊~”   冷晓磊隐隐有一些着急,忍不住地打断了崇祯的讲话,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如今之时,只要是朝廷收复的失地,那些愤怒的百姓,或明或暗,都在斩杀那些女真人。尤其是军中士兵的有心纵容,坐视不理,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拦都拦不住。这样的话,还不如放开政策呢~”   崇祯的神色愈发的凝重了,等到冷晓磊说完之后,也没有责怪对方的唐突之举,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样吧,告诉袁可立,可以斩杀一部分女真人,但要有目的的选择目标,不可乱杀一气,比如那些罪大恶极的女真人,那些臭名昭著的女真人,那些以前欺压汉人百姓的女真人,都可以斩杀。”   闻听此言,冷晓磊就是面色一喜,不等做出回应,崇祯又冷冷地开口了。   6 第三百四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七)   “对了,告诉袁可立,斩草要除根,那些要斩杀的女真人,除了女子之外,一个不留,不分老弱。”   “那...皇上,要那些女子何用?”   几乎是一种本能地反应,冷晓磊脱口而出,问出这句话之时,心里更是一惊,面带不解之色,直直地看着崇祯,样子有一些错愕。   “这还用问?”   崇祯反问了一句,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不等冷晓磊做出回应,更是风轻云淡地自问自答道:“当然是为那些光棍将士找老婆,让他们以后可以安心地在辽东生活,繁衍后代。”   刹那间,冷晓磊就明白了崇祯的用意了,此次对辽东用兵,收复失地,将会有不少的士兵留在辽东,那么多的大老爷们,要想让他们安心地待在辽东,这等苦寒之地,不仅要解决衣食住行问题,主要还是媳妇儿。   毕竟,不同于其他种族,汉人,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只要有一个家,有一个老婆,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就可以任何地方居住下来,不管环境有多么的恶劣,很容易就能满足。   这个时候,冷晓磊心中一动,想到了更多,随着从关内迁移更多的百姓,光棍将会更多,尤其是来自于陕西的灾民,这种情况将会更加的严重。   在崇祯身边的时间愈久,了解的消息越多,冷晓磊知道,西北的连年天灾,收成越来越少,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况,而妇女和儿童这样的弱势群体,更是首当其中,沦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而且,在河南一些地方,也不乏人吃人的情况。   否则的话,皇上也不会那么迫切地迁移百姓,转移天灾所带来的影响,让那些未受灾的地方分担一些灾情,所带来的压力。   容不得冷晓磊继续深想,回味崇祯的深谋远虑,后者再次开口了,平静的声音之中,掺杂着几分忧虑之意。   “对了,小磊,朝鲜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朝鲜王李倧,有没有答应朕的条件?”   “皇上——这是姜曰广大人和王梦尹大人从朝鲜送来的密折。”   听到崇祯的询问,突然地转移话题,冷晓磊稍稍错愕了一下,本能地回应之时,更是从怀里取出一份奏折,脸上流露出恍然之色,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   这个时候,在崇祯浏览密折的过程中,冷晓磊再次开口了。   “皇上,据袁可立袁大人所讲,自仁祖反正之后,尤其是朝廷予以正式的册封,朝鲜王李倧就打起了另一个心思,想要为其生身父母正名,进行追封,奈何国内反对的声音极为强烈,一直没有做成。”   “而且,在对待建奴的事情上,朝鲜虽然对朝廷的政策阳奉阴违,处于消极和抵触的状态;自建制东江镇之后,对于毛文龙开府于皮岛,在朝鲜境内,朝鲜朝野虽然颇有微词,很不乐意。”   “但是,一直以来,即便如此,朝鲜王李倧也没有停止过对东江镇的支持,目前为止,仅仅是对毛文龙部的支持,单单是米谷一项,累计就达到了二十六八千七百余石。”   .....   崇祯早就看完了姜曰广和王梦尹的联合密折,听着冷晓磊的汇报,忍不住地再次看了一眼密折,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很显然,袁可立的建议与姜王二人不谋而合,同样是这样的观点,以这两个条件为基础,威逼利诱朝鲜王答应自己的条件,出兵建州,哪怕只是在建州的边境溜达一下?   能够追封自己的生身父母,父亲定远大院君为元宗大王,母亲启运宫具氏为仁献皇后。   奈何,作为一个藩属国,要想进行这样的追封,不仅要获得国内的文臣武将的同意,更要获得宗主国大明的认可,进行相应的册封,否则的话,那就是非法的,名不正言不顺。   对于一个藩属国而言,尤其是像朝鲜这样国土面积不大的国家,每月不间断助饷东江镇,绝对是一大负担,若是能够予以相应地削减,朝鲜王绝对是高兴不已。   以这两个条件为筹码,进行谈判,崇祯知道,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在七成以上。   然而,崇祯虽然开口了,却未对这两个条件进行回应,而是转移了话题,颇有天马行空的味道。   “小磊,据朕所了解到的消息,这个朝鲜王李倧很不简单,颇具才能。如今的朝鲜的朝堂之上,和以前的大明很相似,也是党争不断,处于一党独大的局面。”   “由于仁祖反正的原因,拥护李倧登基成功,通过政变,西人党成为朝鲜的当权朋党。”   “而朝鲜王李倧吸取其叔光海君时期的教训,避免再次出现大北派垄断朝政的弊端,在倚重西人党功臣势力的同时,也登用了南人党的李元翼、李圣求、李敏求等和小北派的南以恭金荩国等人,以及未参加‘废母庭请’的大北派李庆全等人,以此制衡西人党。”   ......   看着崇祯那若有所思之色,语气里带着的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冷晓磊知道,别看皇上这么平静,虽然是在述说无关之事,却也表明了心迹,对于党争,那是深恶痛绝。   同时,冷晓磊也非常的疑惑,心中很是不解,崇祯为何对朝鲜的政治局面那么了解?   渐渐地,听着崇祯的讲述,冷晓磊的神色一敛,心中涌现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犹如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能洞察皇上的深意,为何不厌其烦的说这些话?   然而,不等冷晓磊继续思索下去,崇祯再次转移了话题,接下来的话语,给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整个人为之豁然开朗。   “冷晓磊,告诉姜王二人,在朝鲜汉城之时,让他们根据朝鲜朝堂上的局势变化,利用朝鲜国内的党争,尽可能地促成那件事情,至于那两个条件,朕答应了,他们可以以此去执行,暂且不必再向内阁汇报。”   “而且,朕还知道,一直以来,朝鲜还希望大明能够解禁在辽东的硫磺和硝石输出,为了促成这件事情,朝鲜王若是答应朕的条件,也是未尝不可以。”   “就算是不能解禁,也可以放宽硫磺和硝石的输出,但也只是仅限于朝鲜。”   “皇上,如此一来的话,办成那件事情,王大人和姜大人,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冷晓磊情不自禁地附和了一句,满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还想说下去,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变得凝重无比,忽然改口,可是,刚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崇祯给打断了。   “可是....”   “当然,朕给予的这个允诺,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输出到朝鲜的硝石和硫磺,若是流落到建奴,不管是以那种形式,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朕不仅会改变主意,还会加强对硫磺和硝石的管控,大幅度缩减对朝鲜的输出。”   “皇上英明!”   冷晓磊恭维的同时,心里为之长松一口气,知道自己白操心了,皇上早就想到了这一点。f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八)   朝鲜,汉城内....   都承旨{朝鲜的一种官名}金府,金尚宪正在接待明朝的一名官员,正是使臣之一的姜曰广。   “姜大人,真是没有想到,自京师一别,,这才一年多一点,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我二人居然这么快就相见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不管是主国大明,还是我朝鲜,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世事多变,不禁令人唏嘘啊~!”   金尚宪颇为感慨地说完这番话之时,人已经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的姜曰广,不等对方作出回应,再次开口了。   “姜大人,打开天窗说亮,本官也知道您此行的目的,可是....”   金尚宪忽然话语一顿,故作一副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下,颇有推心置腹地说道:“仅仅是皇上的一句话,就要我王答应那个条件,近乎于苛刻的要求,让朝鲜派大军,独自出兵建州,对建奴宣战,恐怕我王很难答应啊。而且,就算是最终答应了,也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金兄...”   姜曰广张了张嘴,刚吐两个字,却又被金尚宪给打断了。   “姜兄,来到朝鲜,已有数日,想必你也有所了解,金某前年出使宗主国,进行朝拜之时,还在大明的京师,朝鲜发生了‘丁卯胡乱’,国力遭到重创,损失惨重,若不是我王暂避于江华岛,可就...唉....”   姜曰广微微皱眉,一时弄不懂金尚宪了,不明白对方叨叨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而且,如今的朝鲜,可谓是积贫积弱,国力日衰,民生凋敝,土地兼并极其严重,《大同法》极难实施,由原来的江原道、忠清道和全罗道,变成了只能在京畿道实施。”   “即便是先前的请求,希望与宗主国组成联军,共伐建奴,所出的兵力也极其有限,能够有一万人,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毕竟,想必姜兄你也能理解,国内总要留下一部分兵力,维稳的同时,也要拱卫京畿的安全,保卫我王。”   这一刻,姜曰广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金尚宪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根本就是在为朝鲜争取更多的利益,少出兵,甚至于不出兵,在一旁摇旗呐喊就行。   想通了这一点,姜曰广微微一笑,并未立即作出回应,而是忽然转移了话题。   “金兄,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据在下所知,仁祖反正之后,朝鲜王尤其重视军事,登基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更是组建了两支新军。”   说到这里,姜曰广语速稍稍放缓,语气变得颇为凄凉和同情了起来。   “当然,贵国经历过‘丁卯之乱’后,兵力折损了不少,国力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但是,朝鲜王并未放弃强军之路,尤其重视火器,每年更是从日本购买了不少鸟铳,装备于军中。而且,单单是朝鲜国内,每年就能制造一千柄鸟铳。”   “恐怕,以朝鲜军目前的实力,仅就火器的普及程度,丝毫不逊色大明的军队,战斗力一点都不比鞑子弱多少。”   “何况,早年之时,朝鲜王就有凌云壮志,扬言要亲征建奴,灭了后金,现在不过是让朝鲜对建奴宣战,出一些兵力,骚扰一下建奴的边境,劫掠一番,不知贵国又为何如此推脱呢?迟迟不肯答应我皇的要求?”   此刻,金尚宪心神震动,心里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但还是故作一副平静之色,却在暗自猜测,想到了许多。   姜曰广居然如此了解朝鲜,尤其是军事方面,不得不让人心惊,为之忌惮。关于鸟铳军队,绝对是朝鲜的最高机密,机密中的机密,然而,对方就这么知道了,了解的不仅清楚,还很细致。   鸟铳军队的走漏,究竟是朝野官员的行为,为了讨好大明官员,而故意告诉的,还是大明在朝鲜的间谍而为?   若是前者的话,情况还好一些,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需追查相关官员的责任,加强保密即可。   可是,若是后面的一种情况,事情就非常严重,足见大明在朝鲜构建的情报系统之强,情报人员已经渗透到朝鲜的各个角落,分布于各个衙门。   换句话讲,也就是说,对于大明这个宗主国而言,朝鲜没有什么秘密。   只是这么想想,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时间,金尚宪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而姜曰广彻底掌握了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以势压人。   与此同时,领议政府,大厅之上,作为朝鲜的宰相,类似于大明内阁首辅的存在,金鎏正在招待着王梦尹,尽管后者只是大明的一个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职。   然而,即便是两者的官阶相差悬殊,金鎏乃是正一品,但金鎏却没有丝毫的官架子,显得很是随和,将王梦尹看成平级论交,仅此一点,足可见大明在朝鲜的影响力。   最为关键的,不管是金尚宪与姜曰广的交谈,还是此时的金鎏和王梦尹,全都是一口的汉语,尽管朝鲜早就有了自己的语言,将近一百九十年。   在朝鲜国,汉语绝对是一流的官方语言,每个士大夫和官员必须掌握的,而朝鲜的本国语言,朝鲜语却只是二流语言,大多时候都是在普通百姓之间使用。   “金大人,关于我皇的提议,不知朝鲜王考虑得怎么样了?”   问这话之时,王梦尹的神情有一些倨傲,丝毫不将金鎏这位朝鲜领议政放在眼里,不等对方做出回应,进而语带咄咄逼人之势,看似提醒地继续说道:“这已经耽搁了好几天,我皇还在等着消息,如果朝鲜还没有动作的话,,没有准确地答复,不准备对建奴出手,我大明也好早作行动。”   王梦尹的强势之态,使得金鎏很是不爽,但还是露出和善的笑容,作为朝鲜的领议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在朝鲜王面前,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然而,摄于大明的yin威,金鎏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大明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在辽东,还有辽东水师从旁相佐。   不难想象,明军只要稍稍分一支军队,将兵锋对准朝鲜,那就是覆国之危!   毕竟,大明远远不同于后金,不仅步兵强大,军队众多,占据绝对的优势,更是有水师相佐,若是覆灭朝鲜的话,朝鲜只有灭国的危险,绝不可能再像丁卯之乱那般幸运,大王可以躲到江华岛,暂避风险,凭着朝鲜境内的水系众多,可以阻拦后金的铁骑,无法长久作战。f 第三百四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二十九)   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金鎏微微蹙眉,苍老的面孔凝重不已,看着笑吟吟地王梦尹,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复,心中感慨良多,真是小国无外交,只能被动地接受宗主国的号令。   “王大人,你不是来朝鲜了,你也知道,朝鲜国小民寡,就算是能够拿出那么多的军队,也不可能全部派出。否则的话,国内的防卫就会非常的薄弱,无法维持国内的社会稳定,若是再有倭寇来犯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尽管王梦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依旧摆出一副上国之官的架子,但心里已然清楚,通过这些天的频繁打探,接触朝鲜的文武群臣,以及收集到了全部相关消息,就知道,要想指望朝鲜举倾国之力,讨伐建奴,几乎不可能。   而且,朝鲜王李倧虽然年轻,不过三十四岁,但像皇上一样,都是那么的务实,凡事以本国利益出发,并不是一味地支持大明这个宗主国。   “可是,金领相,你也知道,我大明也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只要朝鲜王答应我皇的条件,全力出兵建州,讨伐建奴,不仅可以减免朝鲜对东江镇的助饷,还可以下发一道圣谕,认可朝鲜王对生身父母的追封。”   金鎏的神色愈发地难看了,尽管表面上耐住了性子,不敢发作,但心中却是在暗想,两个条件,看似对朝鲜有好处,却没有丝毫的实利。   尤其是第一个条件,助饷东江镇,乃是朝鲜对宗主国大明的示好,现在却反过来了,以此为要挟,免除东江镇助饷,倒成了大明对朝鲜的恩惠。   想到这一点,金鎏的心里就是愤懑不已,感觉憋屈得慌,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宗主国对藩属国有很大的约束力和影响力,历代的朝鲜王,都必须获得大明的认可,予以相应的宗主国册封,在大明官员的主持之下,举办册封大礼。   如此一来,朝鲜王才是真正的具有合法地位,否则的话,若是没有大明下赐的诰命和冕服,就是非法的,就会落人口实,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推翻,成为第二个光海君。   “王大人,你乃是上国之臣,想必也知道,并能够理解,兵者,国之大事也,尤其是对一国宣战,进行讨伐,这些都需要群臣的商议。”   “所以,王大人,关于上国皇上的要求,金某实在不能,也不敢擅作决定,只能说,尽力的促成此事,早日兵发建州,协助上国讨伐建奴。”   王梦尹的神色变了,变得有一些不悦起来,心知对方是在和自己打太极,但却是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沉声说道:“金领相,本官确实能够理解。”   “可是金领相,你也要知道,时间无多,我大明讨伐建奴,收复辽东失地的行动,很快就要结束了。如果贵国再这样下去,犹豫不决,恐怕就要错过机会。”   “到时候,一旦战争结束,即便贵国做出了相应的行动,出兵建州,对建奴宣战,恐怕我皇....”   王梦尹的话音戛然而止,但话里的威胁之意愈发的明显。   这个时候,金鎏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再也无法保持那种从容不迫的风度,尽管王梦尹乃是上国之臣,但他也是朝鲜的领议政,一国之宰相,面对如此**裸地威胁,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王大人,你所讲的这些,本官自然也明白,但是,大明虽然是朝鲜的宗主国,但朝鲜也有自己的法度,并不是我一人所能抉择的,必须有群臣的商议,我王的首肯,才能予以肯定的答复。”   “金领相,要是这样的话,那本官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先行告辞了。”   王梦尹一点都不在乎金鎏的态度,就好像没有看到对方那极其难看的神情,就那么的一甩衣袖,径直离去了,毫不客气,使得金鎏的火气不断攀升,却又不敢发作。   不久之后,汉城内的一座大楼之中,鸿胪寺专门招待外国使节的住处,其中一处最为奢华的房间,王梦尹和姜曰广相对而坐,两人交谈的声音压的极低,显得很是谨慎而小心,一点没有之前的强势模样,很儒雅,或许这就是两人的真实面目。   “王大人,咱们这样是不是逼得过于紧了一点?毕竟,皇上对咱们的要求是,只要朝鲜王答应相应的条件,对建奴宣战的同时,出兵建州,不一定非要出那么多的朝鲜军,不一定真得非要进攻建奴,就算是在建州的边境溜达一下,也算完成了要求,你为何非要....?”   “嘿嘿...姜大人,想必你也知道,也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之所以要求朝鲜王那么做,不仅是为了彻底斩断朝鲜与后金的联系,使得前者再也无法保持中立,主要还是在于,想要朝鲜军吸引更多的鞑子,以便朝廷在整个东北的军事行动。”   “可是,王大人,如果咱们逼得过紧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问出这句话之时,姜曰广的脸上那是满满的担忧之色,进而又补充道:“你我二人的性命事小,皇上的安排却是非常重要,毕竟,皇上留给咱们的时日无多了,不能误了朝廷的大事啊。”   “放心吧,姜大人,不会有问题是我,你我二人更不会有性命之忧,朝鲜王绝不会让那些人对咱们不利。”   王梦尹的神色是那么的风轻云淡,颇为不以为然,随即继续说道:“姜大人,莫要忘了,想当初,天启六年的时候,咱们出使朝鲜,庆祝朝鲜世子诞生,宣诏于朝鲜,并协调与强化两国的同盟关系,共同抗金,可是一点都没有索要他们的好处。仅此一点,朝鲜王就不可能让那些人对咱们出手。更何况,还有朝廷在背后为咱们撑腰。”   “说得也是,历次出使朝鲜的使臣,没有一个没有索要好处费的,动辄就是数万、十几万两银子,对于朝鲜这样的小国而言,这绝对是他们财政的一大负担,无异于雪上加霜。”   姜曰广听得连连点头,不无赞同地附和了一句,脸上随之露出一抹淡淡的回忆之色,不等王梦尹接话,再次开口了。   “想当初,朝鲜王册封大礼之时,太监王敏政和胡良辅身负皇命,主持册封大礼,朝鲜可是拿出了十三万两白银,赠送二人,咱们却是分文不取,就凭这一点,朝鲜王就会保障咱们的安全。”   ......f 第三百四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   辽东,沈阳城....   汗庭里,正上方的位置,皇太极与三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并肩而坐,面朝南方,看着对面的诸多将领。   此刻,汗庭里的气氛是那么的凝重,近乎于压抑,身为后金的大汗,皇太极的神色更是难看不已,隐隐透着愤怒之意,正在倾听着萨哈璘的汇报。   “禀报大汗,三位贝勒爷,由于袁崇焕和满桂陈兵于林丹汗的左右两翼,并在南北两个方向布置了一个地雷极为密集的雷区,咱们的人根本无法与林丹汗取得联系,后者更无法摆脱明军的压制......”   然而,随着萨哈璘的汇报,尽管气氛越来越凝重,但又透着几分诡异之感,堂堂的后金大汗,一国之主,却与他人并坐于汗庭之中,共理朝政,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犹如傀儡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萨哈璘刚一汇报完,莽古尔泰冷冷一笑,瞥了皇太极一眼,不等皇太极作出回应,面带不满之色,抢先说道:“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了林丹汗那个杂碎那里,谋划什么李代桃僵之计?”   “如今之时,毛蛮子已经打到了合兰城卫附近,在建州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残杀我族百姓,若是再不能予以有效阻击,将其拦下来,并将其全部斩杀,恐怕父汗辛苦建立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而且,金州、复州那边传来消息,辽东以东的区域,大半已经落入袁可立的手中,不日就会占领盖州,兵临海州,直逼辽阳。”   “既然明军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意图,想要林丹汗当替罪羊,让察哈尔部与大明内讧,瓦解同盟关系,大明并做出了相应的准备,防患于未然,现在这个时候,计划已经不可行,咱们应该是好好考虑一下,如何保住剩下的辽东之地?如何斩杀进犯建州的毛蛮子?”   莽古尔泰的话音刚落,阿敏紧接着开口了,帮腔的意味十分明显。   “是啊,三贝勒说得不错,既然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先前的计划已经无法再推行下去,那么,咱们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保住咱们在辽东的剩余地盘,而不是还在幻想着,让林丹汗能够成为咱们的替罪羊。”   “一旦再失去辽阳、沈阳和铁岭这些地方,若是全被明军占领,即便能够平安的撤回建州,保存实力,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要时刻面临明军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进犯建州。”   “既然如此,还不如尽可能地保住辽阳、沈阳和铁岭这些地方,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从而避免建州背腹受敌,咱们也可以全心地收拾毛蛮子。”   作为皇太极的支持者,同为三大贝勒,代善终于按耐不住了,看不惯两人的这副嘴脸,一副逼宫的架势。   “二贝勒,三贝勒,虽然这样说,但你们也要明白,今时今日的后金,不比从前,实力大损,结盟的蒙古部落越来越少,不管是兵力方面,还是粮草补给,根本支撑不起同时两线作战。”   “若是退守建州,放弃辽东这些地方,就能够收缩防线,腾出更多的兵力,趁着明军巩固既得利益,加固城防,在这个空档,咱们就可以全力收拾掉毛蛮子,斩去明军一只臂膀,稳住咱们的大本营。”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非常不错,舍得舍得,唯有舍弃,才能够得到。若是贪多,又不具备那个实力,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处境愈发的艰难,恐怕最后连建州也守不住,到时候,可就真的愧对咱们的父汗了。”   ......   渐渐地,紧张的气氛中透着的那种诡异之感,越来越明显,更确切的来说,现在形成了两股派别,相持不下,分别是以皇太极、代善和莽古尔泰、阿敏为代表的两方势力。   所有人都明白,为何会形成现在这种局面?   想当初,努尔哈赤时期的时候,四人并列为四大贝勒,极尽权势,都具有问鼎汗位的资格,尤其是身为大贝勒的代善,相对而言,更有可能成为后金的大汗。   然而,结果却是,实力最为薄弱的四贝勒,皇太极当上了后金的大汗。   同时,为了平衡各方,稳定局面,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皇太极,也就是当今的大汗,提出了四大贝勒共同主持朝政,俱南而坐,三大贝勒虽不是大汗,却与皇太极这个大汗平起平坐。   “好了,三位哥哥,不要相争了,现在正是后金的危急关头,关乎到日后的生死存亡,还是戮力而为,一致对外的好。”   皇太极当起了和事老,说话之时,神情是那么的情恳意切,根本就不像一个大汗,更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弟弟,在苦苦哀求,转了转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   这个时候,看到三人都停了下来,暂停了争执,不等他们作出回应,皇太极将目光投向了右侧为首的范文程身上,询问道:“范先生,以你之见,如今的后金,该做如何选择?毕竟,三位贝勒所言都在理。”   很显然,皇太极的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堵住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嘴,两人只能异口同声地纷纷称是,也将目光投向了范文程的身上。   “大汗,既然如此,三位贝勒相持不下,不如这样好了,二贝勒和三贝勒驻守于辽东,负责全权事宜,大汗你返回建州,和大贝勒一起围剿毛文龙。”   “毕竟,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毛文龙已经打到了合兰城卫,要是再任由其深入建州,只会使得建州变得人心惶惶,原本统一的女真族,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一些女真族部落的首领将会动起其他的心思,稳住建州的局面,才是目前最为紧要之务。”   这个时候,皇太极微微蹙起了眉头,隐隐有一些不满。   范文程的这番言辞,看似是在和稀泥,但更像是为莽古尔泰和阿敏说话,尤其是听到莽古尔泰和阿敏的大喝之声,皇太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里愈发的不是味儿。   “范先生说得不错,本贝勒同意这个方法!”   “我也同意!”   c 第三百四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一)   尽管心中很是不满,在听到两人的附和之声后,皇太极并未立即作出回应,他深深地知道,一旦将莽古尔泰和阿敏留在辽东,将会意味着什么?   等同于将后金的大军一分为二,随着时间的流逝,很有可能演变出两个后金,反而明朝成为了最后的最大受益者,后金灾难威胁到明军。   毕竟一分为二的后金军,实力将会大幅度削弱,还会造成难以相信的负面影响。   一念及此,紧皱眉头的皇太极,六神无主,没有注意的情况,情不自禁地再次看向了范文程,看到对方微不察觉地点头示意,使了一个眼色,心中一动,暗自猜测,难道范文程这样说,是别有深意?   仿佛是习惯使然,本着对范文程的信任,皇太极一咬牙,也就答应了。   “好,就这么办,二贝勒和三贝勒留守辽东,抵御明军的攻势,本汗与大贝勒返回建州,剿灭毛蛮子,以安民心。”   说出这句话之时,皇太极就好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之后,整个人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等着众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很显然,代善也看出了范文程的别有深意,等到汗庭里只有三人,这才询问道:“范先生,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似乎是很是焦躁,很是迫切,不等范文程回答,代善进而又补充道:“范先生,你应该知道,莽古尔泰和阿敏掌控的八旗子弟,占据了后金的不少实力,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被明军围歼,后金可就真的是元气大伤,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而且,如果没有他们的部众,后金将会难以为继,再也无法维持与那些蒙古部落的同盟关系。即便是能够维系下去,在同盟之中,后金再也无法占据主导地位。”   这个时候,皇太极虽然没有出言询问,但他的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说,本汗也存在着相同的疑惑,请先生解答。   不得不说,范文程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很是自信,神色不仅非常的镇定而平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汗,贝勒爷,一直以来,咱们想得都是如何退敌,怎样反败为胜,由于之前的种种考量,让林丹汗充当替罪羊,和大明撕破脸,两虎相斗之下,后金好坐收渔翁之利,很快就能回到辽东,因此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沈阳东郊的东陵以及坐落在抚顺境内的永陵。”   寥寥几句话,却给了皇太极和代善以醍醐灌顶的感觉,提醒了他们,使得他们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是啊,沈阳东郊的东陵,那可是天命可汗努尔哈赤与后妃叶赫那拉氏、博尔济吉特氏等人的陵墓,轻易怎能言弃,让其落入明军手中?   还有抚顺的永陵,那可是天命可汗的父亲、祖父、远祖以及伯父、叔叔等皇室宗亲的陵墓,爱新觉罗氏族的祖坟的存在,谁能言弃?谁又敢言弃?   所以,在这一刻,不管是身为大汗的皇太极,还是三大贝勒之一的代善,都默然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心里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   对于纲常伦理,尽管后金的观念很是淡漠,但受到汉家文化的影响与熏陶,即便再如何的淡漠刚理伦常,也无法轻视父辈、祖辈的陵墓。   否则的话,将会为人唾弃,在女真部落的威望大受影响!   然而,如今这个时候,局势又是那么的危急,关乎到后金的生死存亡,真正的明智之举,唯有退守建州,保存实力,等待机会,日后再做图谋!   明军来势汹汹,大举进犯,后金已经是无力招架,即便骑兵再如何的骁勇善战,但也架不住火器的狂轰乱炸,尤其是火箭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恍惚间,皇太极有一些明悟了,大概猜到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企图,两人为何近乎于执拗地坚持,非要保住辽东西部的这些区域?   很显然,两人心怀叵测,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削弱自己在女真部落的威望,削自己这个后金大汗的面皮,让族人觉得,他皇太极做后金的大汗,很不称职,连祖宗的陵墓都保不了。   退一步讲,或许永陵可以丢,毕竟那些祖辈在女真部落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东陵就不一样了,天命可汗可是非常一般,不管是在女真部落,还是与后金交好的那些蒙古族,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天命可汗去世不过两年多一点,威望犹在,若是将他的陵墓丢了,若是没有充分的理由,恐怕他皇太极会沦为千夫所指,汗位将会更加不稳,莽古尔泰等人就有了逼宫的理由!   这个时候,汗庭里的气氛是那么的压抑,压抑到几乎让人窒息。   然而,不等两人继续深想下去,范文程却是语气沉重的再次开口了。   “大汗,贝勒爷,微臣接下来之言,恐怕会冒犯天命可汗,恐怕会非常的唐突......”   范文程说不下去了,面带紧张之色,心中很是忐忑,有一些唯唯诺诺的看着皇太极和代善,后者立即会意,但奈何心事重重,处于极致的矛盾之中,皇太极神色复杂地沉声说道:“范先生,这里只有你我大贝勒三人,有话尽管直言,只要对后金有利,但说无妨,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尽管有了皇太极的这个承诺,但范文程的心里也只是稍安,还是那么的紧张,可奈何,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不可能像刘兴祚回归大明,戴罪立功,毕竟,手中无兵无卒,没有丝毫实权。   想到这里,范文程暗暗一咬牙,也就大胆的开口了。   “大汗,贝勒爷,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明军攻占辽东的全部失地,乃是必然,大势所趋,即便咱们再如何的抵御与反击,也难以改变这种结果。”   “因此,不管大汗愿不愿意,东陵和永陵必然会落入明军的手中。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想迁移两处陵墓,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暂且不说,根本就办不到,还会拖住大军撤离的后退。”   说到这里,范文程的语速稍稍放缓,似乎后面的话语更加的敏感,忍不住地暗暗长长吐一口气,让自己更加镇定下来,稳定心绪。   6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二)   “不是微臣危言耸听,相比于明军的来势汹汹,后金的内部问题更加严重,无法完全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将会葬送后金的前途命运。即便是如此危机的时刻,还是有一些人不忘搞内讧。”   “不是微臣恶意攻讦二贝勒和三贝勒,说他们的坏话,也无意于挑拨两位贝勒和大汗你以及大贝勒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二贝勒和三贝勒居心不良,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后金汗位的窥视和觊觎。”   “大汗,不是微臣杞人忧天,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明军还没有把咱们怎么样,由于内讧的原因,彼此勾心斗角,恐怕后金就先已经分崩离析了。”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尽管神情那么凝重,语气那么的诚恳,一副为君分忧的样子,但范文程还是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后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后怕不已。   看着范文程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皇太极与代善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心里都知道,这番看似挑拨的话语,甚至于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但范文程能够说出,足见对方对后金的忠心,确实是在为后金的未来着想。   在这一刻,皇太极与代善虽然是默然不语,却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前者更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那么,范先生,以你之见,本汗现在该如何做呢?”   看到对方也是一脸的诚恳之意,隐隐透着几分欣赏,不像是造作,范文程这才没有那么的紧张,愈发的大胆起来,但始终都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大汗,以微臣之见,现在的后金,关心的不是如何保住东陵和永陵,也不是如何保住辽东的剩余之地,更不是如何挡住明军的攻势,而是应该思考如何撤离?撤离地师出有名,无可争议,不为人诟病。”   “喔...范先生,咱们该如何撤离呢?”代善心中一动,忍不住地问了一句,神色带着一丝激动与期待。   “贝勒爷,如何撤离,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微臣之前的说的那般,只需再附上一个条件,传诏于诸军,告诫二贝勒和三贝勒,让他们一定要守住东陵和永陵。”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太极又不是愚鲁蠢笨之人,又岂能不明白范文程的意思?   很显然,撤回建州,最大的障碍就是东陵和永陵,谁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而范文程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将全部的责任推到莽古尔泰和阿敏的身上。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石二鸟!   到时候,一旦东陵和永陵落入明军的手中,他皇太极不仅可以将全部的责任推到莽古尔泰和阿敏的身上,自己只需要下一道罪己诏,自责一番,民众就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的身上,口诛笔伐。   同时,他皇太极还可以推波助澜一番,借助民众的呼声,就能够将莽古尔泰和阿敏挤出权力的中心,兵不血刃地剥夺他们的兵权,加强汗位,巩固自己的权力。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理解范文程的用意,又或者是故意忽视了,代善不无担心地说道:“可是,范先生,莽古尔泰和阿敏手下的军队,可都是后金的精锐,若是折损过于严重,后金势必元气大伤。”   范文程是一个细心之人,整个过程中,都在留意皇太极和代善的神情变化,听到代善的询问,又看到皇太极的眸子里精光闪闪,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做出了最为明智的抉择。   “贝勒爷,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不破不立!”   范文程缓缓吐出这句话,虽然是在回应代善,但眼神却是看向皇太极,进而又补充道:“一直以来,限制后金快速崛起的原因,不仅是察哈尔林丹汗与毛文龙以及朝鲜的牵制,主要还是来源于后金的内部,争权夺势的氛围越来越浓重,这样一来,就掣肘了后金的发展。”   “而且,大势所趋之下,二贝勒和三贝勒不可能的做出下下之策,固守在辽东,与明军拼一个你死我活,他们一定会选择撤离,也会返回建州。”   “就算会有所伤亡,但兵力也不会折损多少,不会影响后金的元气,你所讲的那种情况,乃是最糟糕的情形,发生的可能性极大。”   似乎觉得自己的这番言辞过于苍白无力,确切的来说,是前面的一番话,缺少一种有力的说服力,范文程又举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例证。   “纵观后金的整个发展历程,真正的黄金时期,快速崛起的阶段,就是天命可汗建立后金的前后数年,那个时候,凭借着个人的文治武功,天命可汗的威望一时无两,可以统御诸将,听从他的号令,一致对外....”   随着范文程的讲述,话语里隐隐透着的深意,皇太极并不觉得,对方是在质疑自己的个人能力和威望,而是意有所指,佐证他的那番‘不破不立’观点。   无可非议,经范文程这一提醒,这么一总结,细细回味之下,不管是皇太极,还是代善,都觉得是这个理,后金的巅峰时刻,快速崛起的阶段,正是天命可汗努尔哈赤带着众人四处征战,开疆拓土,建立后金前后的那十几年。   愿意很简单,那个时候的努尔哈赤还处于壮年,不管是个人声望,还是雄才伟略,都处于急剧攀升的阶段,不存在汗位之争,自然而然地,众人也就能够一致对外。   同样地,皇太极也完全明白了范文程的那个观点,何为不破不立?   那就是彻底清除后金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哪怕是元气大伤,折损一部分兵力,也要去做,却不代表后金变弱了,反而更强了。   毕竟,离心离德的部众,不仅不会给后金带来好处,还会起到反效果,事事掣肘,对外的同时,还要时刻留意背后,如此一来,只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代善也已然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但神色却是那么的难看,难以接受这样的做法,毕竟,不管是阿敏,还是莽古尔泰,都是爱新觉罗的血脉。   {月末了喔,巨巨们,如果还有月票的,可以清仓了喔,过期就可惜了,不如支持一下俺啊~}f 第三百四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三)   然而,望向皇太极之时,看到对方所流露出的神情,心里就是一颤,也很清楚,即便皇太极还未做出明确表态,但已经下定了决心,借助这个机会,一举扳倒莽古尔泰和阿敏这些人。   否则的话,他就不是真真正正的后金大汗,每每决断之时,总会遇到或大或小的掣肘,以及一些质疑的声音,这关乎一名大汗的威信。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看皇太极仰慕于汉家文化,学习各种儒家经典,但是骨子里还是有着女真人的那份血性,杀伐果断,动起手来,一点都不手软。   何况,和众人一样,皇太极自小也是跟着父亲努尔哈赤四处征战,性格里面自有那种铁血杀伐,又怎么可能心存妇人之仁?   相比于代善的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时此刻的皇太极,却是想到了更多,想得更加深远,从范文程的这番言辞中读取到了更多的消息,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如今的后金,莫说是处于内忧外患的困境,便是天命可汗死而复生,执掌现在的后金,没有了内讧的情况,也很难抵抗明军的攻势,唯有退守建州,收缩防线,采取韬光养晦之策。   天命时期的后金,之所以能够做到频频得利,占据先机,屡屡战胜明军,很大一部原因,就是情报做得好,了解明军的军事部署,以及用兵方略,如此才能击退,甚至于击败明军的大举进犯。   然而,随着山西八大商人世家的覆灭,后金在关内的情报系统,也随之被摧毁,变成了瞎子,聋子,根本就无法了解明朝的情况,更不用说明军的诸多动向。   孙子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所以,皇太极下定了决心,为了后金的将来,能够东山再起,必须忍气吞声,灰溜溜的退回建州。   孤岛之上,还是那座大楼之中,崇祯正在看着户部草拟的一份奏折,关于辽东之战,渐渐地,神色越来越凝重起来,忍不住地就是一阵叹息。   “哎...还真是战争一动,黄金百万,打仗果然就是在烧钱,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花去了数百两白银,若是再这样打下去,持续个三两个月,刚刚缓解的大明财政,非得被打穷不可,还好没有两线作战,西南的平叛已经结束。”   自语之间,崇祯已经看完了毕自严递送来的折子,脸上那是满满的感慨之意,转而看向面前的孙元化,颇为不解的问道:“孙爱卿,朕真是弄不明白了,战争是这么的烧钱,几乎可以拖垮一国的财政,那些游牧民族为何还那么的嗜战?难道关外的天灾就那么严重,年年都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不得不侵略?”   很显然,这番话更像是崇祯的一时感慨,并不是他不知道其中的因由。   “皇上,那些游牧民族,之所以好战成性,经常骚扰我朝边境,关外的天灾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贪婪非常,不善耕作,不懂得储藏粮食。”   “当然,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在于,每每侵略我朝的边境,烧杀抢掠之下,他们都是收获颇丰,远比耕耘劳作来得简单,来得更加容易。”   “不像咱们大明,每每发动一场战争,都是打得保卫战,乃是仁义之师,很少像那些游牧民族恶意劫掠,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针对于对方的军人,鲜有祸及对方的子民,而不是侵略。”   “如此一来,相比之下,朝廷发动的战争,都是国家的财政在支持,当然是越打越穷,丰收年还好一些,若是遇到灾旱年,就非常不同了。”   “因此,相比于那些游牧民族的以战养战,通过战争获得财富,时间越久,朝廷的处境就越发不妙,根本就拖不起,尤其是这样的天灾之年。”   崇祯微微蹙眉,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冷漠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朕不该发动这场战争,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朝廷正处于抗旱救灾的艰难时刻?”   “不不,皇上,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孙元化心中一紧,连连摆手,立即予以否认的同时,更是进而做出了解释。   “收复辽东失地,驱离与削弱建奴,乃是几代皇帝的夙愿,皇上这样做,趁此绝佳时机,一举收复辽东失地,重创建奴,乃是英明决策,末将并无他意。”   “而且,如今之时,关内的旱灾日益严重,迅速蔓延,波及的地方越来越多,单一的赈灾和兴修水利方式,已经不能有效地解决问题,唯有迁移灾民,转移与分散灾情压力,才能更好的救灾,渡过时艰。”   “辽东之地,沃土千里,虽然地处蛮荒,罕有人迹,却是很好地安置灾民之所,同时也能稳固边境,加强边防力量,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番的言辞,绝非是孙元化的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随着了解的越多,对关内的灾情越加了解,孙元化对于崇祯的这种救灾策略,向其他地方迁移灾民,就有更加直观的感受,非常的认同,尤其是身处朝廷重臣的行列,知道的就更多。   随着陕西和河南的灾民迁移,越来越多的百姓离开灾区,以孙元化所得到的消息,迁移灾民的成本,只是赈灾的一半左右,总得换算下来,朝廷还省了不少银子。   “是啊,孙将军,只要那些灾民能够在辽东稳定下来,并给他们一个相对稳定和和平的环境,他们很快就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并能够向朝廷缴纳一定的税赋,一增一减之下,朝廷节省而出的银子,何止是迁移百姓与赈灾所耗的钱粮之差?”   “皇上英明,正是这个理!”   孙元化唯有附和,事实证明,西南之策,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却有一个相通的共同点,都是战争频繁的区域,汉人的数量都处于相对弱势的处境。   而西南的移民之策,正好证明了这一点,不仅可以缓解另一个地方的赈灾压力,也可以将强朝廷对移民地的统治。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心中一动,神色收敛了起来,变得异常的平静,眸子里更是闪烁着幽幽之光,喃喃般的自语道:“既然别人发动战争,都能发财,那我大明为何不可以?为何非要为了那点虚名,使得大明的财政坠入深渊,入不敷出?”   “皇上,您的意思是....?”   2 第三百五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四)   随着孙元化犹豫的问出这句话,崇祯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并做出了回应。   “朕的意思很简单,告诉前方的将士们,除了后金的粮仓与库银,皇宫内院,要收归国有,他们可以掠夺任何一个女真人的财物,除去一半要上缴朝廷,余下所有的金银珠宝吧都归他们所有。”   “呃——皇上——”   孙元化惊呆了,更多的还是错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却是在暗想,皇上这可真够务实的,一点不为虚名所累,更在意实打实的好处,这是准备以战养战,效仿那些游牧民族的做法啊。   毫无疑问,若是这样做的话,大明的财政压力,将会得到极大地缓解,弄到最后,很有可能还会有所盈余。   这绝对改变了大明在辽东的窘境,以往之时,在这辽东,朝廷都是大量的投入,几乎是不计成本,罕有进项,得到的好处,也就是守住了一些地方,但那些地方,并未给大明带来任何的实际好处,唯有沉重的负担而已。   自然而然地,随着朝廷在东北的处境越来越不妙,朝野就出现了那么一个呼声,放弃辽东之地,固守山海关,以长城为依托,将后金和蒙古人挡在关外。   当然,皇上这样安排,让将士们这么做,其中不无复仇的意思,毕竟,后金进犯大明边境之时,行的也是烧杀掳掠,抢劫各种财物。   这个时候,容不得孙元化继续深想,崇祯再次开口了,却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孙爱卿,陕西与河南的灾民,有多少人到了山东,登莱两州?”   孙元化已经清醒了过来,听到崇祯的询问,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就不急不缓的予以回复,吐字清晰,逻辑严谨,显得很是有条不紊。   “启禀皇上,目前为止,登莱两州,已经聚集了三十万的陕西灾民,包括那些招抚的乱民,河南的百姓四十万,现在还不断有两地的灾民,在各地的官府协调之下,不断向山东云集......”   渐渐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神色看似平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心中早已波澜起伏,沉重不已,油然而生一股忧虑之意,随着孙元化的讲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开始变得心绪不宁了起来。   近百万的灾民聚集在山东,主要分布在登莱两州,其中蕴含着巨大的不稳定因,一旦一个处置不当,安排不好,要是这么多的灾民闹起来的话,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仅仅是想想,就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坐卧不安。   最为关键的是,自古以来,山东就是燕赵之地,各种侠士层出不穷,更是白莲教经常出没和活跃的地方,若是邪教从中一挑拨,蛊惑民心,很容易就酿成大乱子。   若是出现大规模的暴动,虽不至于威胁到京城的安全,但却扰乱了崇祯的大后方,将会给辽东之战带来很大影响。   毕竟,此次的北伐之战,收复辽东失地,主力就是袁可立部,还有辽东水师的配合,然而,他们的大后方就在山东,登莱两州,那里就是他们的军事基地,修整和补充给养的地方。   毫无疑问,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撇开给山东造成的动荡不将,单单是对前方大军的影响,就是难以估量。   这一刻,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崇祯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决定,是有多么的草率,缺少详细的计划,以为照搬向西南移民,就可以了。   然而,事实证明,现在看来,他崇祯想得过于简单了。   殊不知,向东北大规模的移民,分散赈灾的压力,与西北移民有着很大的不同,一下子在山东聚集灾民近百万,就埋下了许多隐患,给山东带来了沉重的压力,超过了所能承载的范围。   毕竟,数十万灾民,不说别的,单单是一人一张嘴,填饱他们的肚皮,就不是山东和北直隶的粮仓所能承担的了。   时间拖得越久,就算不再向山东聚集灾民,粮食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直至最后酿成难以相信的后果。   何况,这么多的灾民,还有其他诸多衍生问题,比如社会治安等等。   崇祯终于按耐不住了,忍不住那种心慌感觉的侵袭,让其感觉胸口发闷,尽管很是着急,但还是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询问道:“那些灾民安置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骚动?粮食是否供应充足?”   连连的发问,尤其是那越来越快的语速,孙元化就知道,皇上再也淡定不了,尽管如此,也不敢稍作迟疑,连忙回道:“皇上,敬请放心,熊大人从南洋采购的两千石米粮从海路出发,刚刚运抵山东,正好解决了粮食紧张的问题,灾民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骚乱。”   听到两千石米粮,崇祯就是暗暗长松一口气,那可是二十万斤粮食,省吃俭用之下,足够数十万人支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毕竟,对于那些灾民而言,不一定要吃得饱饱的,只要能够果腹就可以。   看到崇祯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孙元化进而继续说道:“而且,为了防止那些灾民聚众闹事,登莱两府的官员,还抽调了一部分当地驻军,昼夜在安置灾民的地方巡逻,从而确保山东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能够平安渡过这个时期。”   “呼...这样的话,朕就放心多了。”   崇祯刚一吐出这句话,面露轻松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再次为之一紧,变得凝重无比,转而说道:“不过,这也不是解决之策,时间久了,还要面临粮食紧张的问题。”   这个时候,孙元化张了张嘴,就要询问,却被崇祯给打断了,后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若有所思之色。   “嗯...这样吧,孙元化,你着手准备一下,从那些难民之中,选择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先行迁移到辽东,安置到金州和复州两地。”   “可是,皇上,金州和复州,刚刚收复不久,四处还存着建奴的余孽,若是草草地将其迁移到那里,是不是太过于让他们冒险了?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没有经历过战争,尽管还算年轻力壮。”   “无妨,孙爱卿,这个简单....”f 第三百五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五)   崇祯来了这么一句,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不等孙元化提出质疑,再次开口了,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之处。   “之所以让你选择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让他们先行移民到辽东,金州和复州一带,并不是放在那里就不管了,也不仅仅是发一些农具、粮食和田地,还有相应的兵器,以村为基本单位,组成民兵,环顾在城池的四周,村与村之间,不能离得太远。”   “民——兵——”   孙元化嘟囔一般的缓缓吐出两个字,满脸的不解之色,但还是明白了崇祯的大概意思。   “孙爱卿,所谓的民兵,其实意思很简单,和地方的乡勇差不多,但又远远不同。”   崇祯颇为意味深长的来这么一句,在这一瞬间,不禁想起了后世的一些事情,民兵最多的时期,当然就是解放战争之后,建国初期的那几年。   那个时候,虽然新中国已然存在,但是各地还是存在大量的土匪,亦或是国民党的游兵散勇,亦或是间谍,不同于明面上的双方互相征战,这些要麻烦的多,犹如疖癣之疾。   若是仅靠大军,短期之内,很难解决隐患。   因此,民兵就得到了广泛的推广,各村成立民兵队伍,平时务农,若是山贼土匪来犯之时,那他们就是士兵,拿起枪,只要坚持一段时间,驻扎在附近的解放军就会前来支援。   此情此景,与现在的辽东何其相似?   毕竟,被打散的那些鞑子行踪飘忽不定,又是零星分布,只要猫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明军再如何的强悍,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总不能为了清除几个、十几个鞑子,就要搜山,搜树林吧?   毕竟,就算是战争,有时候也要考虑成本的,投入的,是否获得相应的酬劳。   就算决心清缴那些山匪与鞑子的游兵散勇,派大军围剿,进山搜索,一个两个还行,权当磨炼新兵,操练军队,然而,若是面对数十、上百这样的上贼土匪,数量少,行踪不易察觉,大明的财政也支撑不了多久,尤其是现在这种多事之秋。   因此,民兵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可以保护村落的安全,如果山贼或鞑子多的话,只要坚持那么一会儿,附近的明军就会来援,将其一网打尽!   要是少的话,民兵自己就能解决。   毕竟,和传统意义上的乡勇或团练不同,民兵不仅有朝廷装备的兵器,刀剑这些东西,还有火器加持,对付一般的、小股的山贼土匪还是没有问题。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不等孙元化做出回应,崇祯进而徐徐地说道:“这些村落的民兵,具有官方的性质,朝廷为他们派发兵器,还会予以一定数量的火器。”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朝廷还会对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操练,加强他们的军事素养,却不会给他们军饷。”   对于最后一点,民兵没有军饷,孙元化也能明白,民兵虽然带着一个“兵”字,有着朝廷的认可,但却不是真正的军队,更像是一村的乡勇或团练,专门维护本村的治安,抵御山贼土匪来袭。   因此,没有正式的编制,当然也就没有相应的粮饷了。   而且,这些民兵,不像那些边兵,有着诸多的束缚,他们要宽松自由得多,唯有山贼土匪来犯之时,才是一个兵,并不影响日常的生活。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孙元化的脸上现出淡淡的忧色,不无提醒的说道:“皇上,你看,眼看着就要进入夏末了,相比于中原,辽东的天气要寒冷的多,更加的恶劣,若是这些灾民迁移到辽东,没有一个住的地方,恐怕他们很难生存下去。”   “说得不错,孙爱卿,确实如此....”   崇祯听得微微点头,附和了一句,但却没有多少的担心之意,紧接着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事情很好解决,此次出兵辽东,与建奴交战,袁可立他们应该会缴获不少的毛毡,完全可以作为这些灾民之用,在他们建立家园之前,村庄还未成型之前。”   这个时候,崇祯的话语稍稍一顿,眉头微蹙了一下,眸子里闪烁着幽幽之光,语气忽然变了,话语透着感慨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恨意。   “如果不是努尔哈赤的坚壁清野,在他们占领的地区,捣毁辽东所有的村落,将所有的人口编在一起,或是弄到建州,或是充当他们的奴隶,咱们现在移民的话,就不会那么费事了。”   “在建奴攻占的地方,连一个像样的村落都没有,更不用说在原有村落的基础之上,将其扩建,从而收纳更多的灾民,建奴真是可恨!”   很显然,对于这件事情,孙元化也很愤慨,义愤填膺的紧接着说道:“这些建奴不善攻城之战,每攻下一座城池,亦或是拔营掠寨之后,他们都会将原有的城墙或村堡捣毁,以方便他们下次再来进犯和掠夺。”   “而且,他们每捣毁或焚毁一座城池,不无另一个阴谋,朝廷要想重新占据的话,就不得不重建,进行翻修,如此一来,就会耗费朝廷大量的钱银。”   “先不说这个了....”   崇祯忽然打断了孙元化的讲话,进而继续说道:“既然迁移灾民的行动提前,那么,就通知孙承宗他们一下,还有袁可立,让他们多弄一些牛羊这样的牲畜,尤其是前者,以便灾民在辽东进行耕作。”   “可是,皇上,现在种植农作物,是不是有一些太晚了?”   “还不是太晚....”   回应的同时,崇祯摇了摇头,又望向了西北方向,低声说道:“虽然晚了一些,但灾民到达辽东之后,却可以种植一些玉米,不管收成怎么样,总可以让他们有一些收获,可以更好地渡过这个冬天,也能缓解朝廷安置他们的压力。”   “是,皇上!”   然而,即便有了这些安排,即便提前了移民计划,逐次,分批地将灾民迁移到辽东,目前相对稳定之地,金州和复州,崇祯还是忧心忡忡,凝重不已。   6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六)   近百万的大移民,远远不是将他们放在辽东,就能这样了事的,必须对他们负责,让他们能够在辽东生存下来,活下去,是最基本的要求。   否则的话,若是不能生存下来,就失去了迁移百姓到辽东的另一个意义,加强辽东边防,能够让边军可以有更多的兵源补充。   而要达到这个基本要求,没有那么简单,一个最为迫切的问题就要到来,秋天的东北,堪比中原的初冬,寒冷无比,自然而然地,衣服被褥,就显得弥足珍贵,非常急需。   很显然,不同于向云贵等地的移民,只需粮食,就能生存下去,迁移到辽东的百姓,事情将会更加的繁琐,一个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对了,孙元化,向辽东迁移百姓之时,不能让他们单一的聚居在一起,一定要与辽东人杂居,组成相应的村落。否则的话,在辽东没有任何的生活经验,若是在没有人从旁指导,他们的生活将会倍加艰难,很难生存下去。”   “是,皇上,末将明白!”   曾经在辽东待过数年,孙元化当然了解那里的情况,一些生活小窍门,乃是生存下去的技巧,否则,要只是将灾民放在那里,置之不理,没有人指导的话,恐怕一个寒冬过去,至少得有一多半人死于辽东。   不同于军队,任何事情,朝廷都是事前安排好的,又有着当地的官员负责,他们只需负责打仗,抵御外敌即可。   那些难民就不一样了,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绝对是两眼一抹黑,何况,辽东的气候条件,和中原的迥然不同,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若是不能谨慎小心,若是不虚心求教,那可是要死人的!   显然,孙元化深知这一点,并有着亲身经历,看到过相同的场景。   不久之后,孙元化离去了,在崇祯的对面,却换成了冷晓磊。   这个时候,崇祯早已换成了另一副神采,没有了刚刚的心事重重,也不再那么的忧虑,脸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兴奋光芒,眸子里更是精芒闪烁,流出非常明显的贪婪之意。   “小磊,你准备一下,从锦衣卫里面挑选一些好手,暗中,再从民间征召一些挖坟掘墓的好手,组成一个摸金校尉队伍。”   “挖坟掘墓——摸金校尉——”   冷晓磊的神色有一些错愕,跟着念出这两个词语,联想到崇祯之前与孙元化所交谈的内容,就知道了对方这是想干什么?   显而易见,皇上这是想仿效三国时期的曹操,组建摸金校尉队伍,挖坟掘墓,大发死人财,从而弥补军费开支的亏空,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   跟在崇祯的身边,身处前线,看到各种军情邸报,冷晓磊当然比谁都知道,此次辽东之战的军费开支有多么的庞大,远超以往,单单是那不顾成本的使用火器,对敌之时,上来就是一通火箭密集轰炸,那绝对是在烧钱,用银子堆起来的战争!   若是放在以前,以朝廷的财政力量,大明根本就支撑不了这样的战争,这样的打法。   尽管心知这一点,对于辽东之战,在军费开支上面,皇上面临的压力有多么的大,但一想到挖坟掘墓,从而获取钱财,冷晓磊就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可是,皇上,如果让天下人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朝廷的声望将会大打折扣,将会受到非常不利的影响,沦为世人指责......”   冷晓磊虽然停了下来,但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不管是任何时候,挖人祖坟,获取冥器,以及陪葬的财物,都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为后人诟病。   而且,一代奸雄曹操,之所以在人们的心里形象不佳,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奸诈,谋朝串位,还有就是,组建了摸金校尉,干起了丧尽天良的事情,掘人坟墓。   毕竟,在汉人眼里,死者为大,尤其是坟墓,更是占据着相当的地位。   盗取坟墓,历来就是为人所不齿的,在历朝历代的刑典之中,盗挖坟墓,就是重罪,虽不至于砍头,但也相差无多。   崇祯当然明白冷晓磊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深怕自己的声望大受影响,被天下人嗤笑。   然而,出乎冷晓磊的意料,崇祯就好像没有听懂一般,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心之意,反而还神经大条的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放心吧,小磊,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的。”   “可是....”   冷晓磊心有不甘,是真的为崇祯着想,还想争取一番,劝说一下,然而,刚刚吐出两个字,话还未说完,就被崇祯给打断了。   “朕组建的摸金校尉,只是临时的,并不是一直都干挖掘坟墓的事情。而且,他们所挖掘的目标,并不是关内的坟墓,而是建奴的那些皇陵,比如沈阳附近的福陵,抚顺的永陵,等等。”   听到这番话,冷晓磊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忧色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在挖掘坟墓,盗取死人的陪葬财物,但目标却是非常的特殊。   若是真如皇上所讲,这样做的话,不仅不会为天下人嗤笑,还会让人拍手称快,津津乐道,有一种报复的畅快!   毕竟,最为关键的是,建奴乃是大明的敌对之国,努尔哈赤还曾经是大明之臣,挖其坟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名正言顺,完全可以看作对叛臣的一种惩处。   毕竟,不管是因为敌对的关系,还是努尔哈赤背叛的身份,朝廷都可以将其从坟墓里挖出来,告诫世人,以儆效尤。   何况,皇上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魏忠贤的朋党,原先的兵部尚书崔呈秀,罪恶滔天,妄想通过自杀逃过惩罚,想要体面的死去,然而,他却被从坟墓里挖了出来,还将其尸身斩首。   而这,就是明旨做得,当时就无人反对,更何况现在?   这个时候,相比于冷晓磊的思绪翻飞,寻找各种说得过去的理由,崇祯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努尔哈赤东征西讨数十年,四处劫掠,势必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就算福陵和永陵的陪葬品不多,但也足够填补此次辽东之战的军费开支。   毕竟,作为后金的缔造者,努尔哈赤的陵墓福陵,也就是东陵,不仅规模巨大,他的陪葬品也不会少。   。   c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七)   尽管心中还是耿耿于怀,并不是完全同意组建摸金校尉,但忠君的思维使然,尤其是这一年多时间的跟随,崇祯予以的重视和无以伦比地栽培,都使得冷晓磊无法拒绝,唯有执行。   更何况,崇祯的英明决断,深谋远虑,那份为国为民之心,使得冷晓磊为之折服,也就没有再迟疑什么。   “是,皇上,末将这就着手筹建摸金校尉,尽快为朝廷开辟一个财源,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   “嗯,好。”   崇祯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露出满意之色,这个时候,冷晓磊就要转身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其给叫住了。   “对了,小磊,朝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朝鲜王还没有答应朕的条件吗?”   说到最后,崇祯那原本轻松的神色,微微蹙眉,隐隐有一些不满,冷晓磊知道,对方的这番神情变化,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觉得朝鲜王太过不识抬举。   皇上开出的那些条件,虽然近乎于苛刻,甚至于有一些无礼,但给予的好处,相比于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在建州的边境地区匆匆转悠一圈,应付一下,抢掠建奴的百姓,也算完成任务,朝鲜王还是占便宜的。   一念及此,看到崇祯的神色变得有一些不耐烦起来,冷晓磊连忙回道:“启禀皇上,姜大人和王大人在朝鲜的行动,还算顺利,之所以迟迟没有结果,朝鲜王还未答应,两位大人是想,尽可能地让朝鲜王出更多的兵力,尽可能地深入建州腹地,牵制住更多的建奴兵力,从而策应朝廷在辽东的军事行动,减轻毛将军在建州的压力。”   不得不说,崇祯变脸比翻书还快,他也明白,姜曰广与王梦尹的行为,看似擅作决定,但却是用意颇深,远远不只是自己当初的那个目的。   听到这番的解释,崇祯那不满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出笑意,不无赞叹的说道:“不错,不错,姜曰广和王梦尹真是深得朕意,知道如何使得大明的利益最大化?”   这一刻,崇祯还有话为明言,姜曰广和王梦尹之所以那么做,让朝鲜王更加的卖力,出更多的兵力,更建奴更大的伤害,不仅仅是上面的原因,还有更深一层次的用意。   一旦朝鲜真得大举进犯建州,对建奴宣战,深入之下,朝鲜军的折损势必大幅度增加,如此一来,势必消耗朝鲜的国力,这样的话,若是大明将来想吞并这个附属国,也容易得多。   即便没有这种打算,国力遭到大幅度削弱的朝鲜,势必更加依赖大明的庇护。   “不过,也要告诉他们,如果真能达到这个目的,当然好了,但也要在一个基本的条件之上,就是不能超过原本规定的日期。”   “是,皇上,末将这就让人将口谕传达给两位大人。”   看着冷晓磊离去的背影,崇祯打开了尘封的历史记忆,关于明末的历史研究,脑海里涌现许多关于朝鲜王李倧的记忆,神色很是不以为然,隐隐有着轻视之意。   这个朝鲜王李倧,看似胸怀大志,具有一定的治国之能,尤其重视本事,但却是一个军事白痴,胡乱指挥,特别是“丁卯胡乱”之后,非常的神经,大改朝鲜国内的防御体系。   不错,这个朝鲜王确实具有一定的战略眼光,看到了火器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并将其付诸于实际,普及火器在军中的应用,更是重用洋人,将漂流到朝鲜的荷兰水手朴渊等三人弄到军中,让他们制造包括大炮在内的各种火器,以及训练新兵,为朝鲜效力。   然而,李倧却做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军事决定,那就是千不该,万不该,提出了一个新的防御理念,什么“让出大路、修筑山城、配以火器”的防御战略。   如此一来,面对强敌来犯之时,朝鲜就等同于放弃了战争的主动权,敌人可以肆意在朝鲜境内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大军直接兵临汉城城下。   按照这十二字方针,朝鲜军的驻防之地,不是在山上的山城之上,就是驻守于城池之中,等于主动让出了许多军事要地,隘口和关卡。   简单而言,这样的军事部署,看似提高了一城一池的防卫力量,却削弱了朝鲜全境的防御力。   毕竟,谁都明白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那就是擒贼先擒王,不管山上的城池防御力有多么惊人,凭着地势之险,外敌难以攻克,但是,人家没有必要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城略地,可以直接绕过,直抵京师,捉住朝鲜王,战争就结束了。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丙子胡乱期间,这种防御体系是有多么的荒谬,犹如将朝鲜军束缚在山上的山城之内,眼睁睁地看着清军长驱直入,一路东进,畅通无阻,很快就打到了汉城。   若不是火器发挥了作用,给予清军相当程度的创伤,恐怕“丙子胡乱”持续的时间将会更短。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崇祯平静的神色忽然波澜阵阵,现出一丝丝笑容,透着贪婪之意,嘴角更是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满含深意的弧度,更是喃喃自语了起来。   “如此也好,那就让朝鲜王这样胡乱折腾去吧,便宜了鞑子,还不如便宜我大明,到时候,我大明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一举将朝鲜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增加一个朝鲜省,就让他李倧当第一任朝鲜省高官,省得再为一个藩属国费心思。”   云南,沐府....   大厅之中,弥漫着一股离别的萧瑟氛围,一名中年妇人站在那里,身边跟着一个十岁多的孩童,对面站着两名管家穿着的家仆,交谈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奈,而又充满担心之意。   “太夫人,国公大人不过是十岁多一点,还不满十一岁,就让国公大人孤身一人,赶赴京城,一路之上,虽有官军护卫,可是,太夫人,你真的放心吗?”   “阮管家,老身又何尝不明白,愿意如此?”   “可是,太夫人,那您又为何....?”f 第三百五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八)   说话的中年妇人,正是当代黔国公沐天波的母亲,陈太夫人,而旁边的小孩就是沐天波,只有十岁的年纪。   此刻,陈太夫人难掩那股不舍的神情,颇为留恋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沐天波,然而,这种近乎于柔弱的神情转瞬即逝,随即变得格外坚强起来,更多的还是心有余悸。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丈夫的肆意而行,给沐府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惹得朝廷非常不满,婆婆更是为了沐府上下,为了沐氏一族,免遭鱼池之苦,狠下心来,亲手毒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沐启元。   一年之内,沐府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故,丈夫的死亡,婆婆被朝廷问罪,这一切的一切,并没有结束沐府所发生的变故,而是一个开始。   接踵而来的是,朝廷对沐府的刻意打压,儿子沐天波虽然继承了黔国公的爵位,当上了云南总兵官,可奈何,年纪尚幼,这些都成为了虚名。   总兵事务,由云南巡抚代摄;府内事务,由自己和管家阮氏兄弟主持,为了惩戒前两任黔国公的无作为,不敢镇压吐司的叛乱,还有为祸百姓之罪,沐府的田产一下子就被没收了一半,两万多顷地。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朝廷命令沐府,新任黔国公沐天波,必须到京接受教育,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得沐府在云南的威望一落千丈,蒙上一层阴霾,实力遭到大幅度削弱。   陈太夫人明白,名义上,儿子是入京接受教育,实则却是人质,进一步地钳制沐府,使得余下的沐家军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能听从朝廷的改编。   “可是,太夫人,如果国公大人离开云南,返回京城,沐家军非得大乱不可,更谈不上收拢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游兵散勇,到时候,沐家军势必会一落千丈,遭到更加严重的削弱,不堪一击,相应地,沐府在云南,乃至于整个西南之地的地位,也会大受影响。”   “阮管家,这已经不是老身所能够操心的了....”   此刻,陈太夫人的神情是那么的落寞,言语之中,充满无尽的沧桑之感,不无感慨地继续说道:“如今之时,沐府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黔国公府,经过最近数代的传承,一再的折腾,沐府逐渐失去了朝廷的信任,沦为朝廷猜忌的存在。”   “尤其是在上两代黔国公期间,经历了数次大的吐司叛乱,小的更是不计其数,特别是安奢之乱,沐府所掌控的军队,要么遭到了极大地削弱,要么就是为朝廷所控制,真正对沐府忠心耿耿之人,已经是寥寥无几。”   “若是再有违皇命,天波不去京城,恐怕天下再无黔国公这个国公,恐怕天下再无云南沐府这个存在,沐氏一族,也将会遭到波及,婆婆的努力和付出,也就白费了。”   陈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双眼有泪花在流动,管家阮氏兄弟默然了,竟然是无言以对。   两人明白,正如陈太夫人所言,如今的沐府已经是大大不比从前,再也无法使得朝廷深深为之忌惮,轻易不敢让沐府世子弄到京城,充当人质。   更遑论还是当代黔国公?   不过,在这之前,黔国公沐天波要到京城“学习”,沐府就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最有力的一个证明就是,上任黔国公沐启元暴毙,被自己的母亲所毒杀。   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沐府早已式微,不复从前!否则的话,宋老太夫人,也不会亲自毒杀自己的儿子,从而获得朝廷的宽恕与原谅。   遥想沐府当年,也就是第九代黔国公沐朝弼的时候,沐府的实力可谓是如日中天,达到了顶峰,即便是当时的神宗皇帝,也不敢轻易动沐府。   虽然当时的黔国公立下过赫赫军功,但犯下的罪行也是累累,可谓是人神共愤,事母嫂不如礼,夺兄田宅,隐匿朝廷侵犯,私自调用兵火符,潜入京城,打探消息,侵占百姓田地,虚报军功......   哪个不是砍头之罪?   可是,沐朝弼的最终结局,也仅仅是被囚禁在南京的大牢里,幽禁而死。   很显然,当时的黔国公能够保住一命,就是因为,当时的沐府有上万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西南有着非常的威望,除了沐府,无人可以压制得住云贵等地的少数民族。   想到这些,面对日渐式微的沐府,阮氏兄弟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那么的凝重,难掩那一丝焦虑之意,转而看向陈氏,身为哥哥的陈忠问道:“那...太夫人,咱们如今该怎么做啊?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沐府越来越没落吧?”   “没有用....”   陈氏摇了摇头,神色越发的难看,没有再理会阮氏兄弟,而是微转身体,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一脸懵懂的沐天波,看到那副天真而稚嫩的模样,心中就是一疼,但还是强装一副镇定的模样。   “天波,一定要记住,到了京城之后,切莫惹事,好好读书,不要与他人起冲突,争执什么,沐氏一族,沐府上下,就全靠你了。”   “母亲,我不想离开沐府,不想离开母亲你的身边,更不想远离云南,前去千里之外的京城。”   沐天波泪眼朦胧,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哗的往下流,小脸满是不舍的同时,一副委屈的样子,看到陈氏无动于衷,进而继续央求道:“母亲,儿子不想一个人生活在京城,那里无亲无故,孤苦无依,天波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天波,你要听话!”   陈氏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以命令的口吻说这句话之时,更是摇了摇沐天波的肩膀,双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更是呵斥道:“天波,你是沐家的男儿郎,就必须坚强起来,支撑这个家,更是不能哭,也不准哭,必须谨遵皇上的圣命!”   这个时候,不等沐天波作出回应,陈氏猛地的站了起来,更是将沐天波推到了阮忠弟弟的身前,喝道:“阮诚,带着天波走,不要有任何的停留,耽搁的时日已经够久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沐府都将不保。”   “是,太夫人!”   回应之时,阮诚已经接过了沐天波,就要牵着沐天波的小手离去,却又被陈氏给叫住了,后者又是一番的交代。   “阮诚,一定要记住,切莫在京城里惹事儿,若无必要的话,尽可能地不要让天波离开府邸,即便是受人欺负,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不要与他人发生冲突,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京城的水很深,有的是人,不是现在的沐府所能招惹的......”   {转眼间,八月过去了,新的一月,求张保底月票,希望巨巨们多多支持啊,俺才能更有动力的写下去!自新书发布以来,从未断更过,更为少更过,成绩虽然非常不理想,但看到还是有朋友支持,俺心里就有着莫名的欣慰,觉得坚持下去值了......}   。:f 第三百五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三十九)   辽东....   三岔河的河面之上,漂浮着一艘艘中小型的船只,彼此连接在一起,在它门的上面,更是铺着一块块的木板,犹如一个巨大的木桥,将三岔河的两岸连接在一起。   此刻,在一支支明军渡河之时,在“木桥”上面缓缓前行,而三岔河的上下游,有一艘艘大的战船游弋不定,密切监视着河面上的动向。   “孙将军,你这一招真是绝了,颇有三国时的赤壁之风,铁索横江,极大地方便了我军的行军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更多的大军渡过三岔河。”   看着眼前的一幕,大军如履平地的渡过三岔河,山海关中部副总兵尤世威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孙元化,不无赞叹了一番,不等对方最初回应,紧接着,再次开口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像以往那般渡河,使用战船,一点一点地将人员和马匹运到对面,费时费力不说,还很危险,很容易遭到建奴的偷袭。”   “尤将军,过奖了,使用这办法,将众多船只连接在一起,孙某确实是仿效三国时期的曹操,却又与后者远远不同,在河的上下游,有着水师的战船,保护着渡河大军的左右两翼,对岸更是有着袁大人的大军驻守,确保渡口附近二十里以内,不会有任何敌军能够靠近,否则的话,若是没有这些条件,孙某也不敢使用如此冒险之策....”   随着孙元化的讲述,尤世禄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种渡河办法,看似有一些愚鲁,甚至于非常的危险,但实则却是,安全至极,非常的实用,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正如孙元化所讲,上下游都有战船在巡逻,警惕东西两个方向,更有铁链横亘在三岔河之上,距离木桥足有五六里,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重蹈曹操覆辙,任何的火攻都将无效。   而在三岔河的对岸,北方的一段距离,更是有着数万大军严阵以待,部下了层层防线,为渡河的大军保卫护航,建奴根本就没有靠近的可能,更不用说偷袭?   “孙将军,按照现在的渡河速度,恐怕用不了三个时辰,数万大军就能全部到达对岸?”   孙元化没有回应尤世禄的询问,整个人站在岸边,顺着大军渡河的方向,望向对岸,目光最后停留在西北的方向,那是辽阳、沈阳等地的位置,神色有一些怅然所失,话里颇有感慨之意。   “尤将军,此次辽东之战,收复失地,我辽东水师,几乎没有参与什么战斗,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渤海上飘荡,就是正在运动兵力和押送粮草的路上,感觉自己不像是大明水师的统帅,更像一个粮草辎重的押运官,还不如那些小卒来得痛快,可以与敌厮杀一番。”   “孙将军,何必这么妄自菲薄?”   虽然是在安慰,尤世禄却流出一种同病相怜之色,不禁想起了自己,在这次的辽东之战,收复失地,莫要说自己,就是整个辽东将领,目前为止,也未立什么功劳?   至于袁崇焕率领的那些人,仅仅是起到了威慑效果,牵制住林丹汗,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功劳。   毕竟,历来军功的考核,多是以斩敌多少来论,亦或是收复失地的大小。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尤世禄再次看向孙元化,微微一笑,显得颇为勉强,进而又补充道:“毕竟,如今之时,此次的辽东之战,撇开投送的袁大人所部不讲,单单是辽东水师所负责押送的粮草,就占到了七成以上,辽东水师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将军你更是功不可没。”   “不难想象,若是没有辽东水师的参战,从中保证大军的军需,粮草与弹药的充足,朝廷的攻势将会倍加艰难,若是粮草补给不能及时补充,行动的进展将会非常缓慢。”   “而且,不管是此次的渡过三岔河,还是其他河流,若是没有水师相辅的话,建奴将那些桥梁全部摧毁,恐怕朝廷的军队很难渡过那些河流。即便是能够渡过,所花费的时间,也是朝廷所承受不起的。”   尽管神色缓和了些,心怀芥蒂之下,孙元化的脸上还是那么的不自然,不无附和地接话道:“说的也是,水师毕竟就是水师,所有的战斗力都在水上,对于辽东之战,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毕竟不是海上作战。”   三岔河的北岸,袁可立与孙承宗并肩而站,遥望着河面之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过河大军,神色很是平静。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可立转头看向孙承宗,声音低沉的问道:“孙大人,如今之时,辽东失地,已经收复了一半,就差辽东以西的区域,辽阳、沈阳等地。”   说到这里,袁可立话语稍稍一顿,面露忧色,不无担心地说道:“皇上将迁移灾民计划提前,数万百姓安置在金州、复州和盖州一带,使得咱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如此一来的话,咱们再进行西征,收复辽东的西部区域,兵力就会有一些捉襟见肘,尽管依旧可以收复辽阳、沈阳等地,但要想同时防备以林丹汗为首的蒙古各部落,防止他们骚扰辽东边境之地,从中浑水摸鱼,兵力就显得有一些少了。”   “而且,虽然大部分归附建奴的汉军临阵倒戈,重新效忠于朝廷,但是他们的忠心也有待于考证,还不能予以完全的信任,若是指望他们,防患蒙古人的袭扰,多多少少还是存在许多风险,难保他们不会降而复叛。”   一时间,孙承宗默然了,气氛有一些凝重,透着压抑的气息。   “袁大人,不用这么担心,虽然迁移难民计划提前,使得咱们不得不分一部兵力,保护那些百姓的安全,让他们能够尽快地在辽东站稳脚跟,生存下来,但关于兵力短缺的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哦~孙大人,难道你有什么应对之策?”袁可立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脸上洋溢着丝丝期待之色。   6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   这个时候,孙承宗反而沉吟了起来,右手更是轻轻捋过犹如虬髯一般的胡须,面露思索之色,一副反复思考、一再斟酌的样子。   在袁可立的期待之中,片刻之后,孙承宗这才缓缓地予以回答,近乎于一字一顿,显得很是郑重。   “袁可立,以老夫之见,要想解决目前兵力紧张的问题,为今之计,只有将袁崇焕他们调回来,让他们提前撤离辽河套,与咱们一起收复辽东的西部区域。”   “可是,大人,袁崇焕他们还要压制住林丹汗的近二十万大军....”   袁可立情不自禁地插了一句,满脸的着急之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打断了对方的讲话,话语微微放缓,但按耐不住那份担忧之意,心有疑虑地进而补充道:“一旦他们撤离,林丹汗犹如脱缰的野马,势必再无所顾忌,将会染指辽东,到时候,朝廷要想收复辽东的全部失地,将会付出更多的代价,大人,皇上会答应这样做吗?”   “不难想象,若是真那样做的话,辽东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甚至于有可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之下,咱们所面临的敌人,将会增加数倍,不仅有建奴以及与其交好的蒙古部落,还有以林丹汗为首的蒙古各族。”   “而且,此次辽东之战,收复失地,看似是下官所部为主力,但实际之上,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所在,乃是袁大人他们那里,能否将林丹汗压制在原地,不插手辽东。”   不得不说,孙承宗的个人素养很高,对于袁可立打断自己的讲话,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之意,还很有耐心的听对方说完,这才再次开口。   “袁可立,不要着急嘛,先听老朽把话说完。”   “不错,将林丹汗束缚在原地,无法干涉到辽东的事情,几乎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负,能否顺利地将失地全部收复?”   “可是,老夫所讲的,将袁崇焕他们从辽河套调回来,并不是立即就让他们撤离辽河套,更不是立马放弃对林丹汗的压制,而是缓缓地、分批次的抽调回来。”   “大人,你的意思是....?”袁可立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试探性的问道,那种焦虑一般的担心缓和了许多。   “意思很简单,为了压制住林丹汗,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朝廷不仅给袁崇焕他们配备了大量的火器,还予以了充足的兵力,加在一起,将近二十万,与林丹汗的总兵力不相上下。”   “将近二十万人,陈兵于左右两侧,少说绵延也得十几里,如此的距离,运筹帷幄之下,只要巧心设计,每日撤离个数千人,再以稻草人替代之,三五天之内,林丹汗很难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处。”   “当然,抽调的兵力,只能从大军的后方开始,在夜里进行,前方的兵力不能动,依旧要用那些火器,对林丹汗进行威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袁可立听得神采连连,满是钦佩之色,眸子越来越明亮,更是忍不住的补充道:“而且,大军全部撤离之时,还可以在林丹汗答应的左右两翼,埋下少量的地雷,从而延缓他们的行动,为咱们收复辽东失地,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最短的时间里,只要迅速控制住东胜堡、长宁堡、长定堡、长胜堡、长勇堡、静谧堡、十方寺堡等地,辽东西部区域的这些关卡隘口,就等于封住了林丹汗进入辽东的可能。”   “不仅如此,可立,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他们强大与彪悍的都是骑兵,却没有水师,咱们完全可以向皇上请旨,让朝廷出动部分辽东水师,让水师沿着辽河在辽东的西部边境游弋,这样就等于构筑了两道防线。”   说话之时,孙承宗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自信,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既然这样,大人,咱们应该立即行动,联合草拟一份奏折,将这一想法,禀报给皇上。”   袁可立的神情是那么的激动,快速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进而又补充道:“如今之时,越早推动这个计划,对咱们的行动越有利,大人,下官可是听说了,毛将军在建州的战果虽奉,斩敌虽多,但敌众我寡之下,处境也很不妙,折损了不少的部众,恐怕要不了久,皇上就会接应皮岛军撤离建州,返回辽东。”   “不——错——”   孙承宗缓缓吐出两个字,更是轻轻一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显得很是认真,进而继续说道:“到时候,一旦毛文龙那里式微,不得不撤离建州,野猪皮也就就能腾出手来,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进入辽东,支援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   “一旦时间拖得太久,不能尽快结束辽东之战,将建奴彻底赶出去,不管是原本就是野心勃勃的林丹汗,还是那些处于观望态度的蒙古其他部族,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辽东就是一块肥肉,他们谁都能咬一口。”   这一刻,孙承宗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那是关于辽东的势力分布图,主要是集中在辽东的西部区域以及与其接壤的辽河套,还有就是建州,建奴的老巢。   显而易见,莽古尔泰与阿敏留在辽东的时间越久,辽东的局势越复杂,水就越深,对大明就越不利。   即便明军经历了一番整饬军纪,加强了武器装备,更是添加了许多威力巨大的最先进火器,但是,也不可能同时面对那么多敌人。   快刀斩乱麻,是最能诠释明军此时的急迫性!   毕竟,唯有赶走了莽古尔泰,收复了辽东西部区域的主要城池和卫所,再控制住各个关键边境的要塞和关卡,大明才能安安稳稳地整顿辽东事务,安置灾民。   很快,孙承宗与袁可立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起前往一个营帐,草拟一份奏折起来。   整个过程之中,从两个人的交谈方式来看,尤其是对彼此的称呼上,不难发现,两人的私交很不错,缺少了那种官方辞令的生硬,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   c 第三百五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一)   这一天,孤岛之上,外科医学研究基地,作为崇祯统筹辽东之战的临时指挥之处,崇祯满脸的凝重之色,正在看着一封封军情紧急邸报,还有诸多的奏折,而冷晓磊也在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就好像两者互不相干,各干各的事情一般。   “启禀皇上,朝鲜王不仅答应了那些条件,在王大人与姜大人的斡旋与争取之下,更是加强了朝鲜出兵建州的兵力,将会深入建州的一些腹地地带,攻打建奴的一些重要城镇......”   然而,并未因为朝鲜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崇祯的神色变得愉快了许多,反而愈发的凝重起来,甚至于有一些阴沉。   “小磊,先不说这些,目前为止,朝鲜军现在大概到了什么地方?”   问出这句话之时,崇祯的眉宇间隐隐有一丝迫不及待萦绕其中,已经不再阅读那些邸报与奏折,直直地看着冷晓磊,目光越来越犀利起来。   “嗯...皇上,若无意外的话,朝鲜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平安道,最迟后天,就能进入建州,正式对建奴宣战。”   冷晓磊面有沉吟之色,略微思考了一下,如此这般回应了之后,看到崇祯的神色依旧不好看,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由于集合大军,需要不少的时间,再加上还要筹措一定的粮草,朝鲜军的主力还在京畿道,整装待发。”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朝鲜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进入建州,与先头部队会合,攻打集安、通化和虎儿文卫一带。”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些不放心,却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紧接着说道:“小磊,在这段时间里,你们锦衣卫和东厂要密切留意朝鲜方面的动向,一旦朝鲜的先头部队进入建州,与鞑子交手,亦或者是,朝鲜军的主力部队出动,开始向建州行军,就立刻联系毛文龙他们,可以按照计划撤离建州,返回辽东。”   “还有,通知孙元化,辽东水师也可以行动了,立马赶赴鲸海海域,靠近建州的临海沿岸,准备接应毛文龙他们,撤离建州。”   冷晓磊听得频频点头,连连称是,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有犹豫之色,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提醒地说道:“可是,皇上,虽然皮岛军在建州折损了不少的兵力,但目前为止,幸存之人,少说也得有将近万人,恐怕一时间难以转移完。”   “若是分批次的接应,撤回辽东,留在建州的皮岛军,人单势孤之下,随着人数的减少,恐怕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毕竟,从建州沿海海岸,绕道朝鲜近海海域,接应毛将军他们返回辽东,一来一回之间,就算是天气正常,所消耗的时间也需要数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里,若是停留在建州的皮岛军,遭到鞑子的围追堵截,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渐渐地,崇祯的神色再次难看了起来,更是顺手抄过一本奏折,不无担心地接话道:“而且,就算是水师暂停押运粮草,将迁移灾民的事情放缓,也不可能将全部的辽东水师战船,用于接应毛文龙的事情上。”   “皇上,这是为何?”   听到冷晓磊迫不及待的询问,就好像出自于本能反应一样,崇祯就好像习惯了冷晓磊这样几乎于冒犯的失礼,并未有任何的责怪之意,神色依旧,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将手里的折子扔给了冷晓磊,显得很是随意,又透着几分凝重,意思也非常明显。   看到飞过来的折子,冷晓磊的行动极为敏捷,一把就接了过来,并迅速展读了起来,渐渐地,神色也变得极为郑重起来,嘴里更是在念念有词。   “皇上,孙大人与袁大人想要抽调兵力,将那十几万大军相继调回辽东,从而弥补现在兵力不足的问题,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收复辽东的西部区域,如此一来,辽东水师就显得十分重要,将林丹汗挡在辽河以西,给他们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样的话,前去接应毛将军的战船,势必缩水一半,一次性转移的兵力将会更少,距离皮岛这么远,不可能在时间上做手脚....”   说到这里,冷晓磊的话语忽然一顿,眼前一亮,直直地看向崇祯,语重心长地转而说道:“皇上,末将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让皮岛军全部安全的撤离建州。”   “哦...小磊,什么方法?”   然而,冷晓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一关子,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神秘之色,更像是说不尽的得意与自信。   “皇上,你想,在东北之地,除了朝廷,拥有水师的势力,就只有朝鲜,不管建奴,还是蒙古人,都没有自己的水师,如此一来的话,就给咱们接应毛将军他们,有了盘桓的时间与空间。”   听到这里,崇祯的心里一动,已经有了某种猜测,知道对方的方法是什么,冷晓磊接下来之言,正好印证了他的这种想法。   “既然如此,皇上,没有海上的威胁,咱们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将毛将军接应回来,完全可以将皮岛军就近转移到附近的岛屿。只要离开了建州的陆地,毛将军他们就安全了。”   “对于没有水师的建奴而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毛将军等人在对面的岛屿之上,而无可奈何。等到将所有的皮岛军转移到海上的孤岛之上,随后,水师就可以不急不缓地、分批次地将他们带回辽东。”   “至于朝鲜的水师,到时候,朝鲜已经与建奴交恶,绝对不敢再攻击咱们的水师。”   “何况,不管是战船的大小,还是水师的火器装备,朝鲜的水师并不占据优势,要是他们真得胆敢对辽东水师不利,谁将谁灭了还不一定呢?”   这个时候,崇祯的神色已经大好,忍不住地连连赞叹道:“好好,小磊,就按照你说的这些,通知郑芝虎,让他使用这样的办法,接应毛文龙的皮岛军。”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办,吩咐人传谕....”   “先不急,小磊!”   崇祯叫住了就要转身而去的冷晓磊,进而继续说道:“还有,通知孙承宗和袁可立,朕同意了他们的提议,马上就会草拟一份圣旨,将他们的行动方案告诉袁崇焕和满桂他们,让他们按照计划进行,分批返回辽东....”   c 第三百五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二)   看着冷晓磊离去的背影,出于稳妥起见,崇祯不禁梳理了一下思绪,脑海里浮现出此次的辽东之战,这一个多月发生的诸多事情。   从出兵山东,发于辽东的金州,直至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只收复了辽东的东部区域,可谓是进展缓慢,远远慢于预期,但也是稳步推进,基础非常扎实。   十几万大军进入辽河套,牵制住林丹汗的蒙古军;通过辽东水师,山东兵相继进入辽东战场;以刘兴祚为内应,一举收复金州、复州和盖州等地;毛文龙率领皮岛军的绝大多数兵力,进入建州,搞得野猪皮焦头烂额,建州,也就是建奴的老巢,人心惶惶;姜曰广与王梦尹做出使臣,出使朝鲜,逼其对建奴宣战......   一个又一个信息浮现在脑海里,就好像是在放映幻灯片,崇祯开始回顾过往,其中有没有遗忘的地方,神色非常的郑重,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吴有性和陈实功自外面走了进来,异口同声道:“微臣参见皇上——”   “哦——你们来啦~”   崇祯转瞬就清醒了过来,但还是为之一愣,进而将目光投到吴有性的身上,神色隐隐有一些迫不及待之意,询问道:“吴爱卿,关于瘟疫那些疾病,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研制出与之对应的治愈药方?”   很显然,吴有性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但还是不敢多做迟疑,连忙予以回应。   “启禀皇上,瘟疫涵盖的疾病有很多种,包括发颐、大头瘟、虾膜瘟、疙瘩瘟,以及疟疾,鼠疫、天花和流感等也在此列,因此,对于这些疾病,现如今,臣等只是对其中的数种有一些眉目,正在研制相针对的药方......”   崇祯听得很认真,神色也很平静,尽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成果,崇祯也并未生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于广泛,那么多种类的瘟疫,莫说吴有性等人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是神农氏再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不过半年多,也不可能研制出那些瘟疫的药方。   一念及此,崇祯也就改变了一个询问方式,询问另一个极为关心的事情。   “那...吴爱卿,天花一号,你们研制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研制出药效治疗天花的药方?还有就是,对于栽种天花疫苗,成效如何?种痘过后的人员,是不是真得对天花有很大的免疫力?”   尽管吴有性这一次的神色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反而有一丝自信萦绕其中,但还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组织语言,能够更好地进行回答。   很显然,崇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再催促什么,表现地相当有耐心,安静地等待着吴有性的回复。   这一刻,随着渐渐冷静下来,吴有性知道,崇祯的问题看似虽多,实则却只是集中在两点,因此也就有了思绪,知道自己该如何的回答,才能更加的简洁,能够让崇祯更加满意。   文字虽多,但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在崇祯目视的情况下,刚一问完,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吴有性就缓缓地开口了,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启禀皇上,目前为止,经过臣等的反复试验,那两种种豆方式,确实有效,凡是种过痘之人,对于天花,都有着非常之高的免疫力。”   “而且,臣等又对两种种痘方式进行分析和研究,并对其改良和优化,研制出了新的种痘方式,并且在那些鞑子身上进行了试验。”   “新的种痘方式,使得人体对天花的免疫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成功的可能性更是在七成以上,至于那些失败的事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些人的身体过于孱弱,患有其他疾病,自身的抗病能力太低。”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脸上才出现笑容,露出淡淡的满意之色,颇为认可的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对吴有性的认可与示意。   看到崇祯的神情如此,吴有性的心里就是稍稍松一口气,心里愈发的有底气,神色与说话就愈发的自然了。   “当然,皇上,不管是哪种种痘方式,这些都是对天花的预防之策,并不能真正的治愈感染天花的病人。”   “因此,微臣等人就查了一遍历史古籍,古代先贤对瘟疫的研究,尤其是对天花的一些著作和古方,经过近一年的讨论,反复研究,以及论证,臣等已经提出了几个方子,却还未进行试验,检验其是否有效?”   很显然,说到最后,吴有性有一些心虚起来,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话音刚落,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崇祯,暗暗大量对方的神色变化。   “哦...这样啊~”   崇祯不轻不重地来了么一句,不置可否地再次一点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之意,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吴有性回话,再次开口了。   “对了,吴爱卿,目前为止,在你们的岛上,前去种痘之人,有多少人了?成功种痘的人又有多少?”   明显,吴有性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到这个问题,显得很是突兀和突然,稍稍错愕了一下,转瞬有一些结巴地回道:“启禀皇上,关于具体的统计事务,微臣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由于瘟疫研究基地是在一座岛屿之上,面积有限,再加上种痘的周期过长,微臣只是大概知道,上岛种痘之人,也就一万多人,成功种痘之人,也就是七八千的样子......”   说到这里,吴有性的话音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了崇祯想要问什么,意图在哪里,随之也就改口,回答对方非常关心的事情。   “皇上,对于种痘的人选,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进行的,除了岛上的工作人员和相应的警卫,优先对辽东的军人进行种痘,凡是接受过种痘,并且为之成功的军队,全都记录在案了,随时都能够调阅.....”   这个时候,崇祯的双眼是亮晶晶的,满脸的兴奋之色,嘴角更是微微上扬,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显得很是邪恶而腹黑?   。   c 第三百五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三)   紧接着,思绪跳跃之间,崇祯再次想起了皇家军事学院的那些学员,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每年两度的实战考核之一,进入战场,进行实战考核,算作半年一度的成绩之一。   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以热血青年居多,乃是崇祯培植的心腹所在,大部分都是贫苦出身,与朝中官员鲜有瓜葛,更是他崇祯接下来对大明进行彻底性改造的底气所在。   毕竟,皇家军事学院乃是类似于黄埔军校的存在,不仅仅是教授各种军事知识,让他们熟练地掌握和精通各种火器的使用方法,主要还是在于,对于学员们进行洗脑,灌输忠君的思想。   因此,与黄埔军校不同的是,皇家军事学院将报效国家的主旋律,改为了忠君爱国。   不难想象,一旦皇家军事学院的这些学员,进入社会的各个阶层,遍布在大明的各个军中,他崇祯再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即便那些文官反对的再如何的强烈,即便那些士绅再如何的反对,完全可以一力避之,采用武力镇压!   “此次辽东之战,恰逢皇家军事学院的暑假时期,进行半年一度的实战考核,应该有不少的学员来到了辽东,分布在各个军中,也不知道他们的表现如何?折损人数几何?”   听到崇祯的念念有词,言语模糊,吴有性停了下来,满脸疑惑地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呃——没什么——”   崇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仓促的应付了一句,就好像是本能反应一般,看到吴有性那一脸的疑惑之色,转而问道:“对了,吴爱卿,朕且问你,如今之时,在你们的研究基地,有多少人掌握了新的种痘方法?两个月之内,能不能将这个新种痘方法推广?”   这一刻,吴有性有一些适应不了崇祯,那犹如天马行空般的思维跳跃,快速地转移话题,但还是老实的脱口回道:“启禀皇上,掌握这种新种痘的方法之人,并不多,大概也就二三百人。”   “若是将其为之推广,想来也并不难,这种方法一学就会,很容易就能掌握,如果再有人从旁指导,应该会更快。”   “呼——吴爱卿,有你的这句话,朕就可以放心了,可以放心的推广那个计划....”   然而,崇祯还未高兴太久,话也未说完,随着吴有性接下来的话语,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紧张不已,就连呼吸也变慢了许多。   “不过,皇上,这种方法虽然很好掌握,也便于推广,但难就难在,天花的那种痘痘有限,基地库存的那些用于种痘的痘痘存储,最多也就只能够给三四十万人种痘。”   “因此,要想将这种新种痘方法推及全国,给每个人都种痘,就要收集更多的天花感染者,亦或是抓捕更多的鞑子,让其染上天花,从而好采集天花痘痘,研磨成粉,为大明百姓种痘,避免感染天花。”   “呼——吴爱卿,你真是吓死朕啦,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微臣知罪——”   看着吴有性谨小慎微的模样,崇祯微微一笑,颇有恶趣得逞的味道,进而紧接着说道:“这个简单,朕随后就下一道口谕,让袁可立与孙承宗多抓一些鞑子,送到你们的岛上,研究基地。”   “不过,你们采集用于种痘的痘痘,也要加快进度了,在最短的时间里,争取存储够两百万人之用。”   说到这里,崇祯话语一顿,深深看了一眼吴有性,身上猛然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语气也为之一变,配合着他那神情,显得郑重非常。   “吴爱卿,想必你也猜到了,朕想干什么?”   “不错,朕准备将那个计划提前,虽然还未研制出针对天花的药方,但朕决定,在这个寒冬,也就是深秋之时,开始向建州的北部区域投放天花源,也就是感染了天花的尸体,从而使得建奴的内部更加慌乱,更加的人心惶惶,无力,也没有精力再想图谋辽东,让野猪皮自顾不暇。”   “所以,你们库存的那些种痘的痘粉,要先用于辽东的大明军,还有辽东的大明子民。不过,关于种痘的方法,不管是哪一种,都要严格管控,以防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建奴知道。”   “可是——皇上——”   “吴爱卿,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吴有性吞吞吐吐的模样,就好像以前自己提出天花制敌之时的表情,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崇祯就是微微蹙眉,很是不解,心想,吴有性不是早就想通了吗?怎么又是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同情那些鞑子,大明的宿敌?   “皇上,是这样的,微臣并不反对向建州投放天花源,从而削减女真族的人口。”   “可是,微臣担心的是,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以来,尤其是他在位的最后几年,再加上野猪皮改变对待汉人的政策,更加看重汉人,在那建州之地,有不少建奴掳去的汉人,强制迁移到建州。”   “如果咱们大肆在建州投放天花源,不可避免地,那些被强迫到建州的汉人,将会感染上天花,最终难逃一死,鞑子虽然死不足惜,但那些被劫掠的汉人却是罪不至死啊。”   崇祯默然了,有着历史学家的灵魂,他当然知道,吴有性说得这些都是事实,从努尔哈赤意识到女真族的人口过少,从而限制了后金的发展,随之就提高了汉人的社会地位,组建了八旗制度。   尤其是到了野猪皮主政时期,重视汉人的政策更是大幅度提高,尤其是善于耕作、纺织之类的汉人普通人,更是大肆强制迁移到建州,从辽东。   不难理解,在辽东的汉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少,尤其是建奴占领的区域?   这个时候,崇祯思忖了片刻,在吴有性期待的目光之中,缓缓开口了。   “所以啊,吴爱卿,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些,朕才会选择在深秋寒冬时节,投送天花源,地点还是选在建州的北部区域,汉人少之又少,绝大多都是女真人。”   “可是,皇上,以天花的特性,一旦爆发,传播的速度极快,很快就会向建州的南部区域蔓延,到时候,那些汉人百姓,依旧逃脱不了天花的魔爪......”   6 第三百六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四)   渐渐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崇祯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变得是那么的漠然,就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吴有性,满脸的不以为然,等到吴有性说完之后,这才慢悠悠地问道:“吴爱卿,以你之见,朕该怎么做?难不成,放弃这个计划?”   声音虽然平静,看似漫不经心,但吴有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无限的冷意,使得他就是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但耐不住心里的同情心泛滥,刚想再争取一番。   尽管可以选择无视陈实功的频频使眼色,向自己示意,可是,那种莫名的同情心使然,完全是出于医者仁心,吴有性这才张了张嘴,想要再进行一番争取,但话还未说出,却被崇祯给打断了,话里的冷意愈发的明显。   “吴爱卿,你要时刻保持清醒,意识到,你不仅仅是一名大夫,还是大明的子民,更是朝中的重臣,一时的心慈手软,一时的悲天悯人,很可能会酿成更大的灾难,使得更多人失去性命。”   “虽然你身处孤岛之上,几乎是与世隔绝,很难获得外界的消息,一心只有研究瘟疫,但也要明白一点,现在的大明王朝,并未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容易,局势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好。”   “别得不说,单单是这辽东的局势,虽然不久之后就会收复全部失地,将鞑子赶出去,但其中还暗藏着诸多隐忧,撇开此战消耗了朝廷许多钱粮不讲,收复失地之后,朝廷很有可能还要面临来自于蒙古方面的威胁。”   渐渐地,崇祯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炽盛,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加快了几分,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这一刻,吴有性被说得哑口无言,面有惭愧之色,然而,崇祯就好像好开了话匣子,找到了发泄口,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是滔滔不绝起来。   “吴爱卿,朕还要告诉你,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反之亦然,别看咱们与林丹汗乃是同盟的关系,所谓的盟约,不过是一纸文书,并没有什么约束力,难保将来的某一天,林丹汗不会在背后捅咱们大明一刀,尽管朕娶了他的妹妹,有着姻亲的那一层关系。”   “你是一名大夫,所了解到的消息有限,朕这里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林丹汗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没有什么结盟观念,将盟誓看得极为淡薄。”   “林丹汗背弃盟约,不止一次,更不只是针对咱们的大明,就是在他们的蒙古内部,林丹汗几乎没有什么信义可言,经常吞并自己的盟友,蒙古的其他部落。”   “否则的话,林丹汗也不会众叛亲离,被野猪皮打得那么狼狈,不得不西迁,躲避建奴的追杀。”   ......   此刻,相比于吴有性被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不语,面有羞愧之色,陈实功那苍老的面孔之上,满是震惊之色,有一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崇祯,嘴巴微张,心中更是一阵腹诽。   皇上真得只有十八岁吗?   如此这般的犀利言语,极为成熟的表现,看问题的透彻性,并极富有远见,非同一般的感慨,更像是经历过世事沧桑的百岁老人,在这一瞬间,陈实功有一种错觉,相比于自己,崇祯更像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对于世事有着非同一般的领悟。   陈实功揉了揉眼睛,看到崇祯依旧在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这才十分的确认,听到的那番言辞,鞭辟入里的分析,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这位年轻皇上的真知灼见。   相应地,陈实功也非常佩服崇祯的战略眼光,对于未来局势的演变历程,有着非同寻常的见解,辽东之战还未结束,皇上就已经想到了未来可能面临的情况。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尽管这还只是一种推测,但却有非常高的可能性发生。   不难理解,一旦建奴被赶回老家,势力范围虽然缩水,却无疑加强了建奴的内在联系,以及与蒙古一些部族的同盟关系。   与此同时,随着大明收复辽东的所有失地,直面的对手不仅增加了一个以林丹汗为首的蒙古部落,相应地,随着建奴的势弱,林丹汗也会转移注意力,将目光转移到大明的身上。   很显然,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毫无信义而又没有节操的林丹汗,在面对日益强大的明军,不是没有与野猪皮联手的可能,一起对付大明。   不难理解,为了应对这种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大明最好的应对之策,要么分化瓦解,使其无法联盟,另一种就是尽可能地制造麻烦,使得其中一方自顾不暇,陷入无尽的泥沼之中,抽不出身来,无法针对大明。   显然,皇上的投放天花源,使得建奴的内部出现骚乱,从而使得野猪皮自顾不暇,无法与林丹汗结成同盟,在这辽东寻隙滋事。   如此一来,最起码五年之内,辽东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只会越来越稳固。   毕竟,建奴的强大,依赖的不仅仅是与一些蒙古部落的结盟,也不只是收编了部分汉人,组成了汉八旗,主要还是在于其自身,女真族的统一。   无疑,一旦建州北部区域爆发天花,瘟疫威胁之下,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中,女真族很难再保持一种稳定而统一的状态,各族之间,将会离心离德,女真族将会重回努尔哈赤初期的时候。   女真族内部山头林立,群雄割据的状态,彼此防范。   至于林丹汗,对方的实力虽然急速膨胀,不断地吞并蒙古的中小部落,但是,若是没有建奴的从旁相辅,根本就无法对大明造成多少威胁。   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变得极为安静,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极其凝重而紧张的氛围,不只是陈实功,就连吴有性,此刻也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其中的话外之意。   大丈夫,做事要不拘小节,不能有妇人之仁,被掳到建州的汉人虽然可怜,虽然无辜,但却不能因为同情他们而有所顾忌,就要搁置,甚至是放弃原有的计划,向建州投放天花源。f 第三百六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五)   不得不说,崇祯还是很在乎吴有性的心情,暗暗叹息一声,随之就是话题一转,语气更是变得柔和的同时,进行相应的安抚起来。   “吴爱卿,你和陈实功都是南方人,江南人士,并不了解辽东的气候恶劣,冬天有多么的寒冷。”   “相比于辽东,建州处于更加的北面,这些生活在东北之人,一到深秋寒冬时节,就很少再远行,多是在村落附近活动,厚厚的大雪阻断了他们出行的路途。”   “因此,只要在深秋到来之前,在建州北部区域投送天花源,即便是爆发了天花疫情,但受灾的范围也有限,很难向建州的南部蔓延。”   “如此一来,一旦建州北部区域爆发天花的消息传播出来,在建州南部区域的汉人百姓,也就有了一定的反应时间,趁着寒冬时节,他们可以偷偷潜回辽东,躲避瘟疫。”   ......   朝鲜,平安道....   鸭绿江附近,朝鲜训练大将李兴立,率领率领着数千兵马,驻扎在一块草地之上,营口直对着对岸,建州的方向,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建州的架势。   “将军,潜入建州的探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的鞑子军队,被拆分成了三路,一路在辽东与明军对峙,争夺辽阳、沈阳等地;二路大军前去追击毛文龙部,进行围追堵截,清除境内的所有明军;最后一路就是固守在建州的各个要地,负责防守......”   听着副将李曙的汇报,李兴立虽然还是一脸的平静之色,但隐约有着眉开眼笑之意,显得轻松了许多了。   “若是这样的话,李曙将军,也就是说,建州的东南区域属于鞑子防守的空档,兵力薄弱的地方,如果咱们发动突然袭击,在张晚元帅率领大军主力到来之前,即便是没有任何的支援,也能轻易攻克集安和通化等地,打得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嗯...将军,理论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的....”   听到李兴立的徐徐询问,李曙脱口而出,应付了一句,同时面有沉吟之色,不等李兴立再次开口,进而又补充道:“后金本就是国小民寡,兵力不多,虽然善战,但依旧改变了女真族的一个先天不足的劣势,那就是人口过少,不过二三十万人,这也就限制了他们的兵力不会太多。”   “如今之时,后金的大军分为三路,主要集中在辽东和建州偏北的地方,前者以莽古尔泰和代善为首,对抗明军,后者却是围追堵截毛文龙部。”   “所以,相对而言,在建州的东南区域,后金的兵力不会太多,即便是当地的民众,也多是被掳去的汉人为主,因此,我军要是突然发动攻击的话,很容易就能得手。”   “好,既然这样,李曙将军,你就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兵发建州,进行突然袭击,打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李兴立回应的同时,轻轻一点头,眸子里的光芒愈发的璀璨,更像是无尽的贪婪,不等李曙回应,进而又吩咐道:“同时,通知下去,告诉将士们,在尽可能地不伤害汉人的基础之上,他们可以任意屠杀建奴百姓,抢来的诸多钱财,将会有一半是他们的。”   “将军,你这是在仿效明军的做法吗?”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李曙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有指望着对方能够回答,紧接着,李曙面露忧色,小心地提醒道:“将军,张晚将军还未到,咱们明天就要行动,会不会打乱原来的计划,相应的军事部署啊?”   “无——妨——”   李兴立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脸的不以为然之色,看到李曙还想劝说什么,进而继续说道:“所谓的军事部署,什么行动计划,之前,都是建立在后金的主力全在建州的基础之上,而制定的,并未弄清楚建州的情况。”   “如今之时,后金的兵力一分为二,分别掌握在以莽古尔泰和野猪皮为首的双方势力手中,一小半还在辽东,即便野猪皮带回建州的大半精锐,其中也被毛文龙部所牵制。”   “因此,现在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正是出手的最好时候,等到张晚元帅他们到来,恐怕野猪皮早就收拾掉了毛文龙,到时候,再进入建州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鞑子的强烈阻击和反抗。”   “而且,战机稍纵即逝,若是不能抓住有利于己方的优势,若是不敢打破常规,进行作战,哪来那么的经典战役?”   ......   李曙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豁然开朗的样子,对方的话音刚落,不无恭维的紧接着说道:“将军所言甚是,现在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军之所以有此行动,就是为了策应明军的行动,无疑,现在出兵建州,乃是绝佳!”   这个时候,李曙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喜悦之色也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解,更是转而问道:“将军,末将实在想不明白,此次对建奴宣战,大王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若张晚元帅他们到来的话,几乎动用了了朝鲜的一半大军。”   李兴立心中犯了糊涂,没有听明白李曙的意思,但也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对方还有话没有说完。   “此次宣战,虽然是势在必行,乃是获得宗主国认可的条件,但咱们也没有必要动用那么多的兵力啊~毕竟,此战对于咱们而言,弊多利少,真正得到实惠的乃是明军,咱们何必这么卖力呢?”   “一旦与建奴打起来,我军势必会有不少的伤亡,折损那么多的兵力,耗费那么多的钱粮,却只是成全了明军,咱们完全可以,只是在建州的边境转悠一圈,骚扰一下,也算是完成了上国交代的任务。”   “末将实在不能明白,大王是怎么想的?”   渐渐地,李兴立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起来,冷峻不已,看了看四周,见无人靠近,显得很是谨慎小心,这才缓缓开口,却不是为李曙解惑,而是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c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六)   “李曙,本将军暂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朝鲜,面对最为紧迫的问题是什么?”   “当然是土地兼并了,将军......”   李曙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进而继续说道:“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今的朝鲜王朝,尤其是在土地方面,和前年的宗主国大明差不多,都面临着土地兼并的严峻问题,许多百姓失去了土地,被迫流离失所,不得不四处为家。”   说到这里,李曙的语气变得颇为感慨起来,面上也流露出淡淡的羡慕之色。   “将军,末将听说,去年的下半年之时,在新皇上的主持之下,宗主国的一些地方,开始实行了一些土地政策,为百姓追回被权贵吞并的土地,更是没收一些勋贵与皇室宗亲的部分田产,作为军饷,分给将士们的家人......”   显然,听到这番话,李兴立也流露出羡慕之色,话里也充满不无感慨之意。   “遥想当初,之所以推翻光海君和他的大北派,拥立仁祖即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的民意使然,群情激奋之下,民怨沸腾,百姓怨声载道。”   “然而,仁祖登基之后,虽然对大北派进行了清算,实施了‘大同法’,却未解决百姓的土地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光海君时期的土地问题,对于权贵所掠夺的土地,不仅没有归还失主,还听任反正功臣将其据为己有。”   “若是本将军所料没错的话,大王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大举发兵建州,恐怕就是想借助此战,转移民众注意力的同时,更是为了缓解土地问题。”   “将军,你的意思是....?”   李曙的话语戛然而止,神色变得难看不已,看到对方微微点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大王之所以这样做,兴师动众的讨伐建奴,不惜劳民伤财,转移民众的注意力,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在于,借助此战,消耗朝鲜的人口,确切的来讲,是减少百姓的数量,从而侧面的缓解朝鲜的土地压力问题。   这一刻,两人配合的是那么的默契,都保持了沉默,虽然心中知道了朝鲜的打算,却未挑明,他们也明白一个道理,祸从口出。   借助战争,从而达到缓和国内的矛盾,以此削减朝鲜的平民矛盾,降低对土地的需求。   不难想象,若是自己等人说出这句话,隔墙有耳之下,一旦传遍朝鲜国内,不难想象,那些平民将会沸腾起来,矛盾将会进一步地激化,最终直指朝鲜王。   很显然,作为始作俑者,说出这种看法之人,他们的下场肯定会很惨,这也是他们心有顾忌之处,没有挑明的原因所在。   一路走来,行军的过程中,两人不是没有听说过民众对朝鲜王的不满,听到的民怨太多太多,几乎都是非常的直接,可谓是失望至极,对于之前的政变,评价之语,更是非常的尖锐,有的甚至还编成了歌谣,嘲讽的味道愈发明显。   “天下只是变了一个主人而已啊~!”   “嗟尔勋臣,毋庸自夸,爰处其室,乃占其田,且乘其马,又行其事,尔与其人,顾何异哉?”   “孰谓清时?今亦昏时。昔在昏时,爵人以贿。今在清时,爵人以私。”   ......   这一刻,随着一路所听所闻的浮现,李兴立与李曙心知肚明,一旦大王这种意图暴露于天下,为朝鲜百姓所知晓,不难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远不只是,大王的声望遭到重大打击那么简单,很有可能重蹈光海君的下场,被他人所取代,毕竟,盯着朝鲜王位之人,并不在少数,许多人都想取而代之。   而且,百姓的地位虽低,人微言轻,但是千百万的百姓聚在一起,发出同样的声音,表达反对之意,即便李倧乃是朝鲜王,在群情激奋之下,也不得不退位让贤。   否则的话,面对的将是强势手段,暴怒的百姓,最容易为人所蛊惑,为人所煽动,一旦被利用的话,将会再次演变一场政变。   这个时候,辽河套地区,林丹汗所在的地方,大营的左右两翼,依旧为明军所压制,大军动弹不得,犹如龙游浅滩一般,不得不为局势所屈服。   然而,相比于之前,察哈尔部虽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了那么紧张,不再是那么的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架势,却也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氛。   明军的军营之中,帅帐的周遭遍布着大量的卫兵,毫无例外,不管是负责巡逻的小队,还是负责警卫的兵卒,全都是在大帐的三米开外,很难听到大帐里面的谈话。   显然,帅帐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军事会议,非常的重要,否则的话,大帐的周围也不会有这样的排场,警卫那么的森严,不准任何人靠近。   此刻,在帅帐里面,聚集着东西两路大军的全部主将,袁崇焕站于最前方,面对着众人,神色郑重不已,目光更是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满桂满脸的着急之色,最先按耐不住,抢先开口了。   “袁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六七天,林丹汗非得和咱们死战不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察哈尔部虽然有一些粮草储备,虽然有一些牛羊可以吃食,但也架不住这样消耗。”   “一旦他们的粮草难以为继,不够生活所需,林丹汗绝对会撕破脸,不惜与咱们鱼死网破,也要摆脱咱们的压制。”   “而且,通过最近几天的观察,察哈尔部的士兵,明显烦躁了许多,情绪波动的非常剧烈,从上到下,都开始担心粮食的问题了。”   “现在的插汗,就像是一堆干柴,就是一个火药桶,很容易燃烧,一旦爆炸开来,那就是拼命,而导火索的关键所在,就是粮食。”   ......   渐渐地,在紧张的氛围之中,大帐里开始弥漫出一股战意,随着满桂的讲述,这股战意越来越强烈,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满桂的意图,其中的话外之音,不是担心那么简单。   c 第三百六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七)   这位以主战著称的将军,有时候性格非常的激进,现在更是将其表现的淋漓尽致,想要对林丹汗宣战,一举将插汗灭了,除去这个威胁大明边境之人。   “满总兵....”   袁崇焕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是那么的轻,打断对方讲话的同时,更是摆了摆手,进而补充道:“满总兵,关于你说得这些,本官当然知道,尽管咱们一方占据了优势,掌握了主动权,可是,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粮草将要断绝之前,林丹汗将会殊死反击,咱们压制不了多久。”   “那...大人,咱们是否要主动出击?”   尽管早已是蠢蠢欲动,心里很是兴奋,问出这句话之时,满桂还是保持着十足的恭敬之态,姿态放得很低。   “不行!”   袁崇焕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满桂看似询问的提议,不等后者在说什么,进而继续补充道:“满总兵,想必你也知道,英国公也有过交代,现在不是与林丹汗交恶,甚至于将其铲除的时候。”   “否则的话,一旦那样做,无疑彻底站在蒙古的对立面,将其彻底推向建奴的那一边,与咱们大明为敌,反而不利于朝廷以后在东北的策略,以蒙御蒙,以蒙制建奴。”   “可是,大人,现在的局势,您也看到了....”   “哎——满总兵,不要着急嘛,听本官把话说完。”   袁崇焕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满桂的讲话,看到对方老实了下来,真得不再言语,一副倾听的模样,这才缓缓地开口了。   “满总兵,各位将军,对于目前的局势,你们也知道,心里也很清楚其中的危急程度,而召开此次的军事会议,聚集各位前来,就为了解决这个事情。”   这个时候,随着袁崇焕抛出这番话,众人的神情不仅没有得到缓和,反而加重了几分,更是露出了不解和疑惑的表情,有一些愕然的看着袁崇焕。   无疑,要想化解目前的危机,在朝廷还未下达命令之前,只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给林丹汗送粮食,稳住对方,直至辽东的战事结束,收复全部失地;其二,就是按照满桂的建议,灭了插汗所部,一举铲除林丹汗这个不稳定的隐患。   第一个方法就不用想了,自己等人的粮草,都是定量供应的,哪还管得了林丹汗那些外族之人?   何况,以皇上那“斤斤计较”的行事风格,莫说粮草紧张,就算是充足无比,也不可能供应林丹汗的插汗所部,做那种养虎为患的举动?   至于第二个方法,从袁崇焕之前的种种言词来看,就已经否决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因此,在这一刻,众人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袁崇焕究竟想要干什么?如何解决林丹汗这个麻烦?   话说来虽长,但这些念头却只是在众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袁崇焕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大帐之内,听得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面有喜意。   “各位将军,皇上刚刚传来一道密旨,还附上了孙督师的相关安排,从即日起,命令咱们,逐次,分批的撤离辽河套,秘密潜回辽东,协助孙督师和袁可立他们,收复辽东东部的失地。”   刹那间,气氛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众人开心的就浮出了笑容,等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到了,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前去征战,讨伐盘踞在辽东的鞑子。   这一刻,诸将喜不自胜,刚想要附和一番,却又被崇祯那郑重的话语所打断了。   “各位将军,你们要注意力,听清楚了,本官说得‘秘密’二字,还有‘逐次’、‘分批’这些字眼,并不是大军一下子全部撤离,解除对林丹汗的牵制。”   所有人的神情都凝固了,有一些发蒙,心里那是满满的疑惑,再次不解地看着袁崇焕,左良玉更是疑惑地问道:“大人,你这是何意?末将着实不明白,有一些听不懂了。”   显然,袁崇焕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景,并做足了准备,对答如流一般的予以回复,显得很是从容不迫。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大军将会分成数股,分批次的返回辽东,秘密离开辽河套,撤离要在夜里进行。而且,撤离的次序也是有讲究的,先从外围缓慢进行,离开之时,还要弄同等数量的稻草人,伪装成兵卒的样子,让林丹汗轻易察觉不到......”   渐渐地,随着袁崇焕的讲述,安排撤离的相关细节,有一些聪明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崇祯的用意,不仅仅是朝廷体恤他们的艰难,插汗越来越难以压制,还有更深一层的意图。   显而易见,有人欢喜有人愁,早回辽东之人,势必可以立更多的功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犹如监狱里的狱卒,看压着罪犯,不仅没有什么像样的功劳可言,还是那么的枯燥无味。   这个时候,听着袁崇焕的交代,众人的心里不禁有一些唏嘘,朝廷的安排可真够缜密的,几乎将每个细节都想到了,所有的安排都是一环紧扣着一环,堪称无懈可击。   尤其是其中的一环,为了尽可能地阻碍林丹汗的骑兵,待到大军全部撤离之后,更是直接将辽河上面的全部桥梁捣毁,还有大明水师游弋在河面之上。   因此,林丹汗要想进入辽东的东部区域,就不得不绕一个大圈子,先进入建州,从建州迂回到辽东。   然而,若是真那样做的话,将会花费更多的时间,等到他进入辽东的时候,辽东的鞑子也该被消灭的七七八八了,林丹汗更加没有理由染指辽阳、沈阳等地了。   至于从大凌河或者小凌河,就近直接进入辽东,林丹汗要是那样的话,无疑是对大明直接宣战,要是那样的话,那就更好了,众人求之不得。   如果林丹汗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明就有充足的理由,一举灭了林丹汗的插汗,而不会让蒙古的其他部落忌惮,说些什么。   仅仅是想了想,脑海里闪过这些年,满桂就自己否决了这种可能,以林丹汗的秉性和才能,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无疑是给了他当头棒喝,一个提醒,意识到明军的实力有多么的强悍,已经是从前的明军了。   因此,林丹汗更加不可能做出这样近乎于愚蠢的举动,落人以口实,让明军有了充足的出手理由。   6 第三百六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八)   不久之后,随着袁崇焕颁布完命令,一场行动在暗中进行,明军的阵容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很难发觉,越靠近外围,外围的明军就好像得到了某种命令,纷纷开始了行动,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在这一眼望不尽头的阵容之下,插汗所部又很难察觉。   这个时候,在林丹汗的汗帐之中,也在进行着一场军事会议,与袁崇焕他们一开始的氛围略有不同,紧张之中,又有着几分压抑与焦躁,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大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们的粮草已经日渐告罄,维系不了多久了,一旦所有的粮草用完,宰杀所有的牛羊之后,就不得不以战马为食。”   左翼大总管塔什海刚一说完,额哲不无担心的接话茬,满脸的忧虑之色,再无往日的飞扬之彩。   “是啊,父汗,再这样下去,咱们察哈尔就支撑不了多久了,难以再生存下去。而且,战马就是咱们蒙古人的性命,就是陪伴咱们蒙古人的最好伙伴,一旦失去了它们,无疑,更加难以与明军抗衡,就失去了最后一搏的机会。”   “何况,就算是这样忍耐下去,哪怕是宰杀战马,维系日常所需,可是,这附近的草原与小树林也无法养活这么多的牲畜如此之久,做饭的柴火虽不用担心,晒干的牲畜粪便就可以充当使用,但不能不为它们的吃食考虑啊?”   “现在虽是夏天,草木旺盛,但也耐不住这么多的牲畜啃食,附近的草原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林也渐渐消失,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的粮食还没怎么着,这些牛羊和战马就要饿死了。”   紧接着,虎鲁克寨桑也站了出来,神色也是那么的焦躁而凝重。   “大汗,若是再这样下去,耗到最后,等到将士们都饿肚子的时候,不仅是士气的问题,还有就是战力大幅度衰弱,咱们也就真得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再无反抗之力。”   这个时候,面对众人几乎于咄咄之言,林丹汗终于开口了,不再保持沉默。   “谁说那些牲畜无草可食?”   此言虽不是平地一声惊雷,却也使得众人一阵错愕,心中翻腾了起来,不禁有一种想法,难道大汗的脑袋秀逗了?   方圆数里之内,所有的草木都被牛羊马啃食的干干净净,就连附近的一个小树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个木桩子,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难道大汗傻了?脑袋秀逗了?亦或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不愿意面对现在的困境?   众人的脑海里刚刚冒出相同或类似的想法,林丹汗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光更是缓缓转移,若有所思地看向两个方向。   “怎么会没有草源呢?”   林丹汗颇为突兀的再次反问了一句,似乎也没有想过众人能够予以回复,紧接着继续说道:“在咱们南北的两个方向,不是有得是草地吗?完全可以在那里放牧,让牛羊吃食。”   “可是,父汗,那里可是明军布置的雷区,太危险了......”   额哲的话音戛然而止,心中为之一动,脑海里有一丝明悟闪过,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采闪烁不已,双眼亮晶晶的。   这一刻,作为为数不多的文臣之一,也算得上足智多谋,贵英恰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地赞叹道:“妙——大汗这一招真是妙不可言,让袁崇焕无话可说。”   “如今这个时候,周围数里之内,再无可放牧的区域,既然如此,任凭那些牛羊牲畜觅食,前去雷区吃草,亮袁崇焕也不能说什么。”   “而且,如此一来,放出一部分牛羊,让它们前去雷区吃草,不仅可以为咱们趟雷,也可以试试明军的态度,是否真得有吞并察哈尔部之意?”   ......   渐渐地,所有人都明白了林丹汗的深意,不再觉得那番反问之语有什么奇怪之处。   同时,众人还想起了之前的一个提议,刚被明军围住的那番言语,牺牲牛羊这些牲畜,破去明军的雷区,从南北两个方向突围而去。   很显然,大汗当时虽然反对,有着诸多推辞,但内心却早就认可了这个提议,并暗中筹谋,等待着这一天。   这一刻,众人明白了林丹汗的良苦用心,为何将计划拖延到现在,才准备付诸行动?   原因很简单,在最初的几天,乃是明军神经紧绷的时候,监视地非常严格,很容易就会查到己方的意图,并毫不犹豫地予以制止,哪怕是付诸于武力?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有的小队想要借助羊群,先行趟出一个小道,却被明军的炮火所阻止了,羊群还未进入雷区,就被一通炮火所炸死。   现在不一样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明军早已起了掉以轻心,不再像刚开始的那般紧张,严密监视。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附近的草地越来越少,有一些牛羊脱离族群,三三两两地,跑到雷区啃食。   结果不言而喻,那些耐不住饥饿的牛羊,全都被炸死了。   一念及此,众人的心念一动,有了某种猜测,大概知道了林丹汗想要具体怎么做,而后者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们的心中所想,心里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在这几天里,可以圈养一些牛羊,饿着它们,不给任何的草叶,就这样饿个一两天,然而将其放入羊群之中,饥饿的催使之下,就会三三两两的跑到雷区。”   “这样做个四五天,等到明军麻木之时,习惯了这些牛羊引起的爆炸,雷区遭到一定的破坏之后,就放出更多的牛羊,到时候....”   渐渐地,随着林丹汗的讲述,众人明白了他的高明之处,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一再的试探明军,更是在麻痹对方,至于会不会遭到明军的阻挠?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然不会,毕竟,明军的阻挠方式就是炮击,而三三两两的牛羊,根本就不值得炮弹轰炸,若是那样的话,代价也太高了。f 第三百六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四十九)   辽东,海州....   这一天,不断地有大军正在集结,驻扎在海州城的周遭,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根本就看不到边,感觉到处都是明军,密密麻麻的,场面异常的威武壮阔,而气势逼人。   在海州城内,原知州衙门的后衙之内,客厅之上,孙承宗与袁可立并肩坐在上座,左右两侧坐满了武将,还有一些人站在那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期待的神情之中,又蕴含着些许的兴奋之意。   此刻,大厅上一片寂静,在诸将那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之中,孙承宗与袁可立彼此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微微一笑,显得是那么的默契,前者更是缓缓开口了,虽然老迈,却是老骥伏枥,自有一股莫名的气势,让众人心悦诚服。   “各位将军,根据情报显示,虽然野猪皮率领着大部分兵力,返回了建州,只是留下了莽古尔泰和阿敏在辽东主持事务,但我军接下来所面临的战斗,并不会轻松多少。”   “明面之上,此次辽东之战,看似进入了尾声,事实却是,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异常的惨烈和艰难,很有可能会面临莽古尔泰和阿敏的拼死阻击。”   “因此,在这两天里,本官与袁大人商量了一下,调整了一下作战部署,并获得朝廷的同意,大军虽然还是兵分两路,但南北两路大军的目标稍作改变,行动路线也有相应的调整。”   “南路大军,也就是本官统领的辽东军,依旧沿着辽东的西南、西面边境,逐一收复,并控制住辽东西部边境的个关卡,一一拔除鞑子在附近的据点,减缓收复沈阳、抚顺和铁岭等地。”   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变了,变得有一些古怪起来,更是有一些将领窃窃私语起来,但声音不大,而孙承宗就好像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一般,对于那些窃窃私语更是熟视无睹,依旧自顾自的讲述着。   “至于北路大军,也就是袁大人率领的山东兵,变动要大一些,不再沿着辽东北面的失地,先控制通向建州的通道,而是目标向南转移,攻克辽阳以及周边的地区。”   霎时,除了袁可立意外,众人为之哗然,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参将黄龙脸上布满浓浓的不解之色,更是按耐不住的说道:“督师大人,如果这样的话,改变北路大军的行动计划,也就意味着,盘踞在沈阳、抚顺等地的建奴,无法将其一举斩杀,很容易会逃回建州。”   这个时候,作为投诚之将,刘兴祚也开口了,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大人,现在乃是绝佳的机会,不管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我军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几乎可以碾压。”   “只要控制了辽东的西南、西边和西北的各个关口,完全可以在辽东斩杀莽古尔泰和阿敏统领的八旗军。”   “若是能够消灭了这股鞑子,末将可以保证,在未来的十年之内,辽东的北部边境,将会稳定无比,野猪皮再无力进犯大明边境,袭扰辽东。”   一时间,其他的一些将领也跟着纷纷附和了起来,表达相同或类似的观点。   “是啊,大人,只要斩杀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这两股鞑子军,辽东的北部边境,至少会有十年的稳定。”   “大人,剿灭莽古尔泰和阿敏所部之后,无疑,将会重创建奴,使得野猪皮实力大损,再也无力控制他的那些蒙古盟友。”   “大人,无疑,现在乃是绝佳的机会,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绝对是一支孤军,等不到任何的援兵,野猪皮的主力全都被朝鲜军和毛将军的皮岛军所牵制,牢牢地束缚在建州,脱不开身。”   ......   很显然,孙承宗与袁可立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反对的声浪很高,他们的神色依旧,还是那么的镇定,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一般的笑容,和煦地看着你一言无一语的诸将。   渐渐地,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正常之处,这才想起,不管是孙承宗,还是袁可立,他们都是主战派,对于建奴的态度很强硬,在如此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该心慈手软,不应会做出放虎归山这样的决定。   很快,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孙承宗和袁可立,目光灼灼,一秒都不忍离开,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承宗和袁可立再次相视一笑,这次,却是后者缓缓开口了,话语里充满不尽的自信,脸上挂着不一样的神采。   “各位将军,你们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应该都知道,围而歼之,若是小股敌人,自不必说,这是最好的做法,倒没什么。”   “然而,莽古尔泰和阿敏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分守不同的地方,却各自有着万人的部众,还都是骑兵,要是还采用‘围而歼之’的这个方略,即便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咱们折损的兵力也会大幅度增加。”   “若是暂缓收服辽东北部区域的各个关卡,不斩断辽东通向建州的通道,虽然有着野猪皮再次进犯辽东,支援莽古尔泰和阿敏的风险。”   “但是,同样地,也等于给了莽古尔泰和阿敏一个后路,心存侥幸之下,对于活着的渴望,莽古尔泰和阿敏就不可能破釜沉舟,与咱们死战。”   袁可立没有再继续讲述,众人却已经是豁然开朗,全都明白了。   这番的言辞,可以用一个治水的理念来形容,只堵不疏,只疏不堵,都不能有效地治理水患。   同样的道理,如果给那些鞑子留一条生路,他们在后面兜着屁股追杀,虽然无法做到全歼,却也可以斩敌大半,己方的伤亡也少得多。   而且,如此一来,己方再去攻克辽阳、沈阳、抚顺等地之时,面对的反抗也就少许多,莽古尔泰和阿敏会兵一处的可能性,也就更小一些。   无疑,这样的军事安排,才是对明军最好的,最为明智。   “这样的话,大人,咱们就无法斩杀蒙古尔泰和阿敏了,建奴的两员悍将....”   刘兴祚忍住的再次开口了,面有不甘之色,而孙承宗的回复依旧,还是淡淡一笑,爽朗地接着说道:“这有什么?跑了就跑了吧,虽然无法斩杀莽古尔泰和阿敏,但只要围剿了他们手中的大半鞑子,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数年之内,建奴无法再犯辽东,更无法驾驭他的那些蒙古盟友。”   6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   渐渐地,随着孙承宗发布一个又一个命令,做出相应地军事安排,众将领命之后,相继离开,直至最后,大厅里只剩下他与袁可立二人。   很显然,老了就是老了,毕竟年逾六旬,将近古稀之年,经过这番的言语,孙承宗的脸上明显有疲惫之色,看到他这副模样,袁可立的心中不落忍,忍不住地说道:“大人,要不然,你还有什么事情的话,等等再说吧,您先歇着,休息一会儿,不急于一时。”   “哎...袁兄,可不要小看了老夫,你都不累,老夫能有什么?别忘了,你比我还大一岁呢~”   对于袁可立的好意,孙承宗报以微笑,更是调笑了一句,紧接着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无比,沉声道:“袁兄,想必你也知道了,收到了一些消息,那些辽东的世族大家频频私下接触我军将领,借助各种渠道,以各种形式,表达回归之意,重归大明,想要效仿刘兴祚,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渐渐地,袁可立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无比,深深地看了孙承宗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之处,孙承宗开口道:“袁兄,尽管放心,这里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只有你我,大厅附近,更有士兵把守和巡逻,不会有任何人靠近。”   不得不说,袁可立还是非常信任孙承宗,听到这番话之后,就不再打量四周,却也没有正面对方的询问,而是露出若有所之色,接下来之言,说是在回应对方,更像是自言自语。   “孙大人,你我二人,也算是朝廷的元老了,经历了四朝三代,应该都深知一点,辽东之患,并不是只指蒙古和建奴,还有就是盘踞于此的辽东大姓和世族大家。”   “说白一点,以前的大明,主要矛盾,最为严重的问题就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致使许多的百姓成为了流民,这也成为了民乱的根源所在。”   “相比而言,辽东的土地问题,并不像关内那么纯粹,只是被豪绅与权贵吞并和侵占,最多也就是酿成民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辽东就不一样了,由于外敌的原因,蒙古和鞑子经常袭扰边境,土地被吞并和侵占之后,那些世族大家和辽东大姓,在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之后,可以招募家丁,组成军队。”   孙承宗也露出了若有所之色,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跟着说道:“是啊,不像关内,豪绅与权贵吞并土地之后,最多也就是更加富有,不可能具有私人武装。”   “辽东的这些世族大家就一样了,有了朝廷的许可,以抵御外敌之名,他们可以组建军队,名义上是在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听从朝廷的号令,实际上却是,成为了他们的私军,日积月累之下,使得朝廷忌惮不已。”   “如此一来,也就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些辽东大姓和世族大家的实力越来越强,更加毫无顾忌地吞并土地,随着粮食与财务的增加,就能扩充兵力,朝廷更加顾忌,不敢轻易动他们。”   “所以啊,孙大人....”   袁可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显得是那么的突兀,没来由,不等孙承宗作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如果就这样答应了,让那些辽东世族大家回归,重回大明,不就等于死灰复燃了吗?以后,朝廷依旧很难治理辽东,土地问题将会更难解决。”   “袁兄,你说皇上是不是......”   这个时候,孙承宗似乎想通了什么,眼前为之一亮,神采连连,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神色又变得黯然起来,一副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收住了话语。   “孙大人,是不是什么?”袁可立面有狐疑之色,不解地看着孙承宗。   显然,就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孙承宗暗暗一咬牙,郑重地沉声说道:“袁兄,这是老夫的一个猜测,仅仅只是一个猜测,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帮忙分析一下。”   “孙大人,请讲~”   袁可立已经勾起了好奇心,回来这么一句之后,极为期待地看着孙承宗,心中暗暗猜测,对方就像想说什么?洞悉到了什么?   “袁兄,你看啊,此次向辽东迁移灾民,将近百万之众,老夫觉得,皇上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的单纯,不仅仅是为了转移关内的灾情压力,提高辽东的边防能力,更是想解决朝廷在辽东的一大顽疾,近百年解决不了的问题。”   “孙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袁可立心中一动,也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进行试探。   “袁兄,你想啊,辽东一下子多出了近百万的人口,虽然面临着严峻的后续安置问题,如何让这些灾民生活、生存下来,但同样地,这么多的人一下子充实到辽东,也稀释了辽东世族大家在辽东的影响。”   “毕竟,按照皇上的意思,这些灾民一旦迁移到辽东,组建村落,就要成立民兵,朝廷还会武装这些民兵,全都配备兵器,还有一些火器,用来抵御外敌,和一些山贼土匪,提高百姓的自卫能力。”   “一旦这这样的话,随着越来越多的灾民迁移到辽东,组建一个又一个村落,民兵就会越来越多,再加上皇上从关内还调来了不少的军队,恐怕那些世家大族的私人武装再难泛起波澜。”   “是啊,确实如此......”   袁可立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轻轻一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采,进而补充道:“而且,等到与建奴的战斗结束之后,收复辽东的全部失地,时间越久,辽东的局势越稳定,朝廷在辽东的主动权就越明显,那些世家大族的影响力将会更弱。”   袁可立虽然停了下来,在两人再次对视之时,他们心里都知道,更多的还是佩服,皇上的这一招着实巧妙,一石三鸟,两明一暗。   其一,缓解了关内的赈灾压力;其二,加强了辽东的边防,至于最后一点,就是....随着时间越久,就越明显,辽东的世族大家就能得到遏制。   6 第三百六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一)   这一刻,孙承宗与袁可立忽然有一丝明悟,心中暗想,难怪皇上如此重视向东北迁移灾民,对于他们的生活起居格外关心,几乎到了体贴入微的地步。   虽然不是辽东之人,但也在辽东生活过数年,两人很清楚一点,东北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气候恶劣,被称为蛮夷之地,但这里的土地却是非常的肥沃,并不比中原那些产粮之地差。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辽东的土地条件还要略胜一筹,完全可以成为朝廷的另一个大粮仓,与中原、江南并驾齐驱,成为大明的粮食供应地。   毕竟,相对于关内而言,除了气候恶劣一些,但水系却极为发达,罕有旱灾这样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奠定了粮食丰收的基础,灌溉方便。   所以,在两人的心里,一旦近百万难民在辽东站稳脚跟,生存下来,以他们的农民出身,善于耕作,不难想象,辽东的民生很快就能得到恢复,成为富庶之地,盛产粮食。   到时候,辽东的产出,不仅能够解决当地驻军的粮饷问题,还可以向朝廷缴纳一定的赋税,一增一减之下,自然而然地,朝廷的财政将会更加的轻松。   辽河之上....   一艘艘大明水师的战船正在缓缓移动,那中大型战船的两侧以及中间的甲板之上,耸立着一门门重逾千斤的红夷大炮,漆黑如墨的炮身,泛着幽幽寒光,却又是那么的明亮。   在一个桅杆之上,大概两平米见方的围栏之上,更有士兵负责瞭望,手里拿着的正是造价极高的千里眼,也就是望远镜,观察着辽河套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因为太过于鼓噪的原因,亦或是出于不甘,一些战船上面的士兵开始发起了牢骚,窃窃私语了起来。   “朝廷真是太偏心了,堂堂的辽东水师,在这次战争之中,居然充当着搬运工的角色,要么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将其他的军队运到辽东。”   “真让人不甘心啊,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却只能干看着,看着其他将士们立功,从鞑子身上攫取钱财,真是让人羡慕不已,眼馋得慌。”   “目前为止,粗粗算来,从辽河套返回的大军,差不多该有十万之众了吧?哎....在这枯燥乏味的河面之上,也不知道还要待多久,真是让人等得心急,等得心焦!”   ......   在一艘巨大的战船之上,也就是这支水师的指挥战船,甲板之上,崇祯一身的戎装,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正在悠然的垂钓,神色恬淡而悠闲,根本就不像是身处第一线,十分危险的境地。   此刻,孙元化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根本就消停不下来,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不时地看向崇祯那意兴阑珊的背影。   最终,孙元化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不安,那份着急,那份担心,声音有一些低沉的开口了,隐隐有着催促之意。   “皇上,此地太危险了,若是您有一个闪失,微臣就算是身死一千次,也是百死莫赎,皇上,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最起码,也要返回到辽东湾。”   “虽然咱们身处辽河之上,凭借着水师的优势,很难遭到伏击,但是,毕竟这里乃是辽东腹地,周围尽是蒙古人和女真人,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皇上,您乃是九五至尊,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稍有损伤,都会牵动极大。而且,有皇上您在这里,微臣也无法放开手脚。”   ......   这一刻,孙元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喜爱唠叨之人,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渐渐地,越到最后,话语就越发的直接,额头上甚至急出了一层虚汗。   然而,崇祯就好像恍若无闻一般,依旧在悠闲地垂钓。   “哈哈....终于上钩了......”   伴随着一阵大笑,崇祯已经挑起鱼竿,拽出鱼钩,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大鱼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转瞬间,落在甲板之上,不断地翻滚着。   “孙元化,这都好几天了,总是这么唠叨着,你烦不烦啊?就算是你不烦,朕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说话之间,崇祯顺手将鱼竿交给了旁边的冷晓磊,任由一名士兵处理那条肥硕的大鱼,转而看向孙元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似乎并未指望着对方能够回应什么,再次开口的同时,却也在转移话题。   “对了,孙元化,朕听说,在这东北之地,辽东和建州,渔业尤为兴盛,而又不同于咱们关内之地,到了寒冬腊月之时,正是他们捕鱼的最佳之际,规模极为浩大,往往一网下去,捕鱼都是以数千斤、上万斤为计。”   “不过,朕还听说,这个俗称为‘冬网子’的冬季捕鱼,产量虽高,收获虽然丰厚,但那些渔民却和中原的百姓遭遇差不多,并未获得多少好处,即便是丰收之年,也是吃不饱,穿不暖,正如一句话,编凉席的没有席子睡,种粮食的没有粮食吃。”   “因此,在这东北之地,在那些渔民之间,也流传着一段民谣,有心要把江沿闹,受不了西北风、开花浪;有心要把江沿离,舍不得一碗干饭一碗鱼。”   ......   渐渐地,就好像被转移了注意力,孙元化好像想起了那些渔民的不幸遭遇,黎民的疾苦,神色变得异常的凝重,少了几分刚刚的那种焦虑、不安和着急,面有同情和怜悯之色。   此刻,相对而言,孙元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不解,不明白崇祯为何说到这件事情上?   一年多的相处,从崇祯的诸多言行之中,孙元化心里知道,皇上说到这件事情,绝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不是一时的有感而发,更不是单单的同情和怜悯东北之人的遭遇,而是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意图。   在孙元化的印象里,通过各方得到的消息,皇上虽然具有雄才伟略,胆识过人,更是具有非凡的眼光,看任何的事情都很远,都有着非凡的见识,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无利不起早。   显然,说到冬季捕鱼,一定有着某种意图。   6 第三百六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二)   大脑在快速地转动着,孙元化愈发的不解了,猜不透崇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一时间,转移注意力之间,反而忘记了一直担心的事情,皇上身处辽河之上,乃是东北的腹地,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尽管蒙古人和鞑子都没有水师,也没有威力巨大和射程极远的红夷大炮。   一时想不明白,看着崇祯投过来的眼神,孙元化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皇上所言甚是,这些游牧民族,看似他们的战力彪悍,但他们却与关内的一些百姓有着相同的境遇,辛勤劳作之下,所获得猎物,采集而来的山参老药,捕获的肥鱼,等等,他们的生活并不能得到改善多少,依旧非常的艰难。”   “而且,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相比于汉人而言,他们对于吃鱼的兴趣并不是很强烈,除了专门从事捕鱼营生的渔民,唯有生活艰难之时,平常人才会捕捞附近海域里面的鱼。”   “因此,加上东北的水系众多,每年的降雨量都很大,这就造成了,凡是东北之地的大的河流,其中的渔产极为丰富,再加上需求量少,河流的鱼群就更多了。”   ......   崇祯的双眼微眯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越来越灿烂,看得孙元化头皮发发,只觉得瘆得慌,那目光太邪恶了。   “孙爱卿,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有的时候,尤其是在寒冬腊月时节,正在进行‘冬网子’之际,随着大量的鱼被捕捞而出,甚至于比粮食还便宜,是也不是?”   “嗯,是的,皇上....”   孙元化脱口而出,宛若条件反射一般,神情有一些错愕,进而又补充道:“在进行‘冬网子’的时候,由于捕获的鱼大量增加,在那短暂的几天,鱼的价钱确实偏低,有时候可以和粮食的价格持平。”   “主要的原因还是,东北的渔产非常丰富,几乎人人都懂得如何冬季捕鱼,如此一来,除了卖到关内,东北的本地人却很少买。当然,城里的人除外。”   “而且,由于将鱼运到关内的成本极高,还有朝廷对互市的限制,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使得东北的鱼价一直都很低,很难使得那些渔民因此而富足起来,也就是勉强过活。”   ......   崇祯心动了,心里痒痒的,有着现代人的灵魂,深知鱼的营养价值极高,若是能够将东北的鱼运到关内,凭着汉人对鱼的喜爱程度,诸多做法,自己一定能够大赚一笔。   同时,也能改善大明新军的伙食!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崇祯”想到了许多,历史上关于毛文龙所部的诸多记载,为何皮岛军的战力远超其他明军?   不仅仅是因为毛文龙敛财有道,在皮岛上面私设赌场,搞航运,保障了他们的吃食问题,不至于像其他明军那般饿肚子,主要还是在于,皮岛就在海上,附近海产丰富。   如此一来,皮岛的伙食就远高于其他明军,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变得越发壮硕起来,自然而然地。战斗力当然就更强一些。   这个过程看似很长,却是在崇祯的脑海里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且笑眯眯地看向孙元化。   “孙爱卿,那些迁移到辽东的灾民,先不说他们跋山涉水,走万里之遥,方能到达目的地,其中所遭受的苦难,单单是他们经历过天灾之后,身体本就孱弱,正好趁着在辽东的第一个冬天,好好恢复他们的体力,以便来年开春之时,好好耕耘,进行开荒。”   “既然辽东物产丰富,其中以渔业尤甚,自然而然地,恢复他们体力的东西,鱼...首当其中。”   “所以,朕希望,辽东之战结束之后,在进入寒冬之前,你和孙承宗等人商量一下,尽快从那些难民之中选一些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以及辽东之民,组成一个捕鱼队伍。”   这个时候,孙元化本能地就要点头,予以肯定的答复,但话刚到嘴边却又改口了,满脸更是不解之色。   “皇上,这辽东之地,渔业确实发达,水系也众多,很容易就能够打捞到鱼,以此补充和恢复难民的体力,却也没有必要组建专门的捕捞队伍啊?”   刚一抛出这个问题,不等崇祯做出回应,以免他误会,孙元化进而又补充道:“捕鱼的技艺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在冬天捕鱼,只要将这些技巧告诉那些灾民,他们自己就可以捕捞。”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却又忽然神秘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孙爱卿,如果朕告诉你,之所以要组建捕鱼队伍,不仅仅是为了改善难民的伙食,主要还是在于,在冬天之时,朕准备大规模的收购那些鱼,运到关内,进行贩卖,同时也改善一下新军的伙食。”   在这一刻,孙元化的神色郑重无比,在这一番话里,却只是听进去了两个字,收购,也就是说,皇上准备花钱买,忍不住地确认道:“皇上,你准备给予的价钱是....?”   “当然是市场价——”   听到崇祯极为笃定的五个字,没有丝毫的虚假之意,孙元化顿时思绪翻转了起来,想到了许多,若是崇祯所言非虚,也就意味着,那些难民在辽东的第一年,确切的来说是第一个冬天,就有了一个赚钱来路,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可以大赚一笔。   毕竟,辽东的渔产太丰富了。   在冬天的时候,只要将河面上的冰层凿一个洞,就可以轻易地抓到鱼。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孙元化的心中一动,脸上满含期待之色,再次问道:“皇上,是只收购难民打捞上的鱼吗?”   “当然不是....”   崇祯缓缓吐出四个字之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加重了几分,进而继续说道:“无论是谁,只要鱼没有问题,朕都来者不拒,花钱买下。”   呼~   孙元化暗暗长呼一口气,刚要再次说什么,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不过,孙爱卿,运送那些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们辽东水师了。当然,所谓的运送任务,也只是运到天津卫的港口,临海码头。”   很显然,孙元化面有难色,心中不愿意,不愿意堂堂的大明水师,却要担任运送鱼的任务,难登大雅之堂,很容易成为别人的谈资,沦为笑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心有不甘的孙元化还想争取一番,推辞掉这个任务,崇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再次将其打断。   “而且,孙爱卿,告诉辽东的那些将领,军队不得与百姓争利,你们水师也不能在内陆海域捕鱼,却可以在海上捕鱼,提高水师的伙食,也仅限于此。”   这一刻,随着崇祯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孙元化心里明白,对方决心已下,谁也不能更改,更不能违逆,只好点头称是,答应了下来。   2 第三百六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三)   尽管心里很不是味儿,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堂堂的大明水师,未来的海战主力军队,却要做类似于“漕运”的活计,孙元化也只能有苦说不出,心里满是牢骚。   砰砰砰....   忽然间,万马奔腾的声音骤然响起,从辽河套那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使得河面上的大明水师为之一惊,瞬间就进入了临战的状态,所有的炮口都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更有数艘中小型的战船齐聚在指挥舰的西面,飘来飘去,保护崇祯的安全。   这个时候,崇祯满脸的肃穆之色,已经来到了战船的栏杆处,面西而立,遥望辽河套的方向,听着隆隆的马蹄奔腾之势,看着越来越近的尘土飞扬。   “千里眼~”   崇祯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之时,右手一伸,冷晓磊已经取来了一个千里眼,也就是望远镜,将其递到崇祯的手里,而孙元化连忙也拿出了自己的千里眼,也跟着观察远方的情况。   “嗯....从对方的帅旗以及士兵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咱们的军队,主将应该是祖大寿他们,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在没有完全确认身份之前,不可让他们过去。”   “是,皇上——”   孙元化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手里的千里眼已经拿了下来,看向崇祯,面有难看之色,再次出现了那种担心与忧虑之意,转而说道:“皇上,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还请皇上返回船舱之内。”   然而,听到这番的紧张之语,看到孙元化那郑重的模样,崇祯不仅不以为然,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孙爱卿,不用这么紧张嘛,没什么好担心的,除了你与这艘指挥船的相关人员,无人知道朕的身份。”   “而且,就朕的这身装扮,还进行了一定的伪装,虽不至于容貌大变,但也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即便是极为熟悉之人,若不在身旁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朕的存在。”   “何况,指挥船位于辽河的中央,随时都能进行移动,就算鞑子或者蒙古人有红夷大炮,凭着战船的机动性能,也休想伤到水师的任何战船。”   “更何况,辽东水师又不是吃干饭的,战船上的那些红夷大炮和火箭,随时都处于攻击状态,若是真的有敌人靠近,恐怕他们还未发动袭击,就被咱们的炮火所覆灭。”   轰轰轰....   说话之间,伴随着万马奔腾的声音戛然而止,从辽河套疾驰而来的大军已经停了下来,直直地停在河对面,距离岸边还有一两里的距离。   这个时候,从那支大军之中,策马走出一名士兵,来到岸边,就是一声大喝:“我们乃是辽东前锋总兵祖将军的部众,速速让开,我们要过河,若是耽误了军事行动,不是你们所能承担的了的。”   崇祯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整个人笑吟吟的模样,静静地看着对岸。   孙元化无奈地暗叹一声,不管是现在的情况,还是崇祯刚刚的那番言辞,他已经没有时间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让崇祯躲避一些,免得身份暴露,而是对着身旁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随即做出了行动,向着对岸喊话。   “我乃辽东水师,我家元帅就在于此,朝廷有着明令,值此之际,在战争期间,要想渡过此河,必须验明正身,还望祖将军能够走出大军,让我们的瞭望兵看到真容。”   “你....”   面对如此不通人情的举动,丝毫不给祖大寿面子,那名士兵为之气急,可是一看到河面上的景象,距离较近的中型战船之上,有数门红夷大炮。   这还不算什么,尤其是离得最近的那些小型战船,不仅每一艘都有一门虎蹲炮,还有火箭,已经摆好了阵势,不难想象,若是真发生了冲突,对于他们这些骑兵而言,将会折损严重。   刹那间,那名士兵倒吸一口冷气,愤怒般地只是吐出一个字,就将后面的狠话给收了回去,丢下一句话之后,就气鼓鼓的策马转身而去。   “你们等着,我要回禀一下....”   不久之后,在那支骑兵队伍的稍靠前的位置,祖大寿一身的戎装,跨马而立,一手握刀,一手拉着缰绳,茂密而漆黑的胡须,配合着那张方脸,还有黝黑的皮肤,整个人显得粗犷不已,却有着不一样的威风。   听到哨兵的回话之后,祖大寿策马就要走出,却被一旁的祖宽所阻止了,这位祖家曾经的家仆,即便已经是军中大将,依旧没有改变往日的称呼。   “家主,不可!”   祖宽已经策马挡在了祖大寿的前面,不等后者呵斥什么,进而继续说道:“家主,对方的装备太强了,您也听到了士兵的汇报,对方几乎是清一色的火器,都是目前朝廷目前最为先进、威力巨大的那些火器,若是你走出大军,就等于暴露了身份;若靠得太近的话,在那么密集的火力瞄准之下,太危险了。”   “祖宽,休得多言,让开~”   祖大寿呵斥一声,更是一挥马鞭,指了指对方,看到祖宽一副固执而又倔强的模样,感念于对方的忠心,进而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本将军已经确认过了,对方确实是辽东水师,孙将军就在其中的一艘战船上面。”   “可是,大哥,虽然是孙元化,但他将大炮和火箭对着咱们,就说明来者不善,不可不防啊~?”   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策马走了上来,脸上尽是担心之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乐,你多心了,虽然孙将军将火器对着咱们,但那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那样做。否则的话,若是蒙古人和鞑子冒充咱们,一旦靠近,凭着战马疾驰的速度,很快就能通过那座桥。”   看到两人依旧心有所虑,一副不愿意让开的样子,祖大寿暗叹一声,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辽东的失地就快全部收复,如果再这样耽搁下去,吃亏的还是咱们,不仅有贻误军机之险,还将会丧失许多立军功的机会。”   “而且,如今这个时候,就算借给孙元化几个胆,他也不敢做出那样的举动,袭杀本将军,否则的话,将会引起很大的乱子。”   “莫要忘了,咱们祖家能否更进一步,在这辽东之地,在这辽东诸多势力之中,能否拥有更多的话语,全都在此次的收复失地之战,立的军功几何?” 第三百七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四)   显然,听到这番话,不管是祖宽,还是祖大乐,尽管心有不甘,还是不愿意祖大寿只身犯险,但一想到辽东如今的形势,祖家并不占据绝对的优势,隐隐还有着下滑的趋势,态度就是明显一松。   尤其是从辽东传来的诸多消息,随着收复的失地越来越多,以往辽东的那些世家大族,或是保持中立,或是依附后金,现在就像是墙头草一般,纷纷向朝廷示好。   不难想象,如果朝廷接受了辽东的那些世家大族的示好,不再追究他们往日的种种罪行,祖家的地位将会直线下滑,尽管手握军队,也改变不了那种情况。   “驾~”   祖大寿轻喝一声,一拨马头,就从两人的身边绕了过去,缓缓而行,在插肩而过的那一刻,看到他们还是面有愁容,进而补充道:“放心吧,本将军不用去辽河的岸边,只需走到大军的前面,能够让对方的瞭望兵看到就好,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到这句话,祖大乐和祖宽这才神色微微一松,轻轻一夹马腹,伴随着一声低喝,向后退去,完全将路让了出来。   踏踏踏....   不久之后,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在祖大寿率领大军渡过辽河的过程中,通过那座桥梁,崇祯却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而冷晓磊也在汇报着一些信息。   “皇上,孙督师和袁大人那里传来消息,锦衣卫和东厂在辽东的各个据点也予以证实,两位大人统领着南北两路大军,已经分别打到了长胜堡和辽阳城,还有其他的各个小队,正在扫荡周边的地区,拔出鞑子一些汇聚的相对小的地方......”   随着冷晓磊的讲述,不仅是崇祯的脑海里,还有孙元化周围这些将领,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以营口为点,形成一个南北直线,而大明的各路大军就是在这个直线之上,相继行动,兵发辽东的西部区域。   而在这个过程中,袁可立和孙承宗所统领的大军,就是两支主力军队,负责建奴盘踞的主要地方,重兵把守之地,其他各路相对小的军队,就是在配合,在策应,扫除小股敌人。   同时,从辽河套返回的大军,或是与袁可立、孙承宗会合,或是兵锋直指沈阳、抚顺等地,亦或是直接镇守辽东的西部区域,夺取那些重要关卡。   这一刻,众人也明白,辽东之战,虽未结束,但也已经临近尾声,只要收复沈阳城,抚顺和铁岭等地的鞑子也就不足为虑。   渐渐地,随着冷晓磊回报的信息越来越多,崇祯的神色虽然依旧平静无比,只是多了几分凝重,但孙元化等人却是听得暗暗心惊,心里波澜起伏,很是意外。   尽管早就知道了皇上派出了使臣,前往朝鲜,向朝鲜王施压,并许以一定的好处,让对方出兵建州,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朝鲜王居然那么卖力,一下子就出动了数万大军,进入建州。   或许,相对于大明动辄就是数十万大军,这点朝鲜兵力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么一个小国而言,虽不是倾国之力,但也是国内所能调动的大军的一大半。   所以,对于孙元化这些了解朝鲜之人而言,朝鲜王会有这样的举动,很是心惊,更是意外。   “对了,小磊,还有毛文龙那边,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平安地撤出建州?”   随着崇祯又抛出一个问题,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冷晓磊的身上,面有期待之色,更多的还是好戏,对于孙元化等人而言,主要还是不解,如今这个时候,让毛文龙撤出辽东,势必使得野猪皮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或是围剿朝鲜军,或是救援莽古尔泰和阿敏。   “启禀皇上,毛将军他们已经安全地撤出了建州,现在大部分都在附近的一座孤岛之上,正在向辽东转移,返回皮岛。不过,经过此役,在建州四处征伐,被建奴围追堵截之下,折损了不少的兵力......”   尽管听到了这些信息,孙元化还是不相信,还是不能理解,皇上让毛文龙等人撤出建州战场,尽可能地牵制住建奴的大军,会是这个原因。   毕竟,若是有毛文龙在建州的话,在野猪皮的老巢搅风搅雨,势必会使得女真族人心惶惶,到处都笼罩着一股紧张的阴霾,再加上朝鲜军的配合,遥相呼应,朝廷再攻克沈阳、抚顺等地的话,将会更加容易,不会再有鞑子前来的隐忧。   何况,作为一名主将,孙元化深深地明白一点,辽东之战,收复所有的失地之后,朝廷要想有一个相对平稳的辽东边境,就必须给建奴予以重重一击,使其元气大伤,再无力进犯辽东。   很显然,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毛文龙与朝鲜相互配合,尽可能地绞杀女真族人,使得建奴的人口锐减,实力不断地削弱。   如此一来,十年之内,即便野猪皮有着惊天之能,再如何的雄才伟略,也不可能扭转一个劣势,那就是人口严重不足,兵力难以得到恢复。   这个时候,孙元化刚想要出口询问,确切的来说,更像是去提醒,然而,崇祯并没有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   “孙将军,传令下去,立即将附近的几座桥梁击毁,沿着辽河,继续向西行动。”   “呃——”   孙元化明显楞了一下,有一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不等他做出回应,崇祯再次开口了,看向了冷晓磊。   “小磊,立即传信给袁崇焕,告诉他,之后返回的大军,行动的路线,全都向西面偏移,从静远堡一带的桥梁通过。”   “是,皇上!”   刹那间,孙元化为之顿悟,瞬间明白了崇祯的用意,为何要摧毁那些桥梁?   原因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尽可能地拖延蒙古人,确切的来说是林丹汗的插汗部,进入辽东,干扰辽东的战场,这也说明了一点,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皇上并不想与林丹汗撕破脸,立即开战。   轰轰轰....   在一阵炮火之声中,一座座大桥被摧毁,崇祯的目光却是辽东的方向,祖大寿所率的大军已经没有了踪影。   c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五)   然而,崇祯依旧有一些失神的看向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战船开始缓缓行驶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对了,小磊,那些进入辽东的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他们表现的如何?目前为止,大概有多少伤亡?”   “哦——那个——”   冷晓磊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崇祯会问这个问题,明显有一些准备不足,也就吞吞吐吐了起来,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随之缓缓表达了出来。   “启禀皇上,由于将领在战场伤亡情况,乃是归兵部所管,加上,如今的辽东,局势十分的动荡,还有那些学员四处征战,行踪飘忽不定,很难得到他们具体的消息,末将也不甚了解,有多少学员伤亡。”   “不过,末将所得到的消息,从锦衣卫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目前表现最为突出的几人,分别是吴三桂、曹变蛟、李信等寥寥几人。”   “根据最新所得到的消息,他们虽然只是一名小将,统帅的小队不过百人,但战果颇丰,斩敌已达上百,而且,孙督师希望皇上您能够准允,让他们继续留在辽东任职,统帅部队,镇守一方。”   ......   此刻,相对于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旁的孙元化却是心神震动,震动的不是冷晓磊的汇报内容,而是他这个人。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孙元化印证了一个由来已久的传闻,皇上非常倚重冷晓磊这个小将,在锦衣卫之中,,虽然不过是一个千户,只有正五品的官阶,可奈何,身处的位置却极为敏感,随时都能见到皇上,能够和皇上说得上话。   如果说,当今之时,朝廷之中,卢象升和孙传庭等青壮派,乃是当之无愧的红人,深受皇上的倚重和信任,那冷晓磊就是红人中的红人。   毕竟,不管权力多么大,那也是皇上赋予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拿走,被剥夺,而在皇上身边就不一样了,权力虽然不大,却极有影响力,朝中的重臣也轻易不敢得罪。   否则的话,像魏忠贤那样的宦官,权倾朝野,又怎么可能存在?   这个时候,冷晓磊的话音刚落,孙元化紧跟着站了出来,缓缓开口了。   “皇上,也难怪孙督师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旦辽东之战结束,收复全部失地之后,辽东势必急需大量的将领,以此拱卫边境的安全,防卫蒙古人和女真人。”   “因此,随着收复的那些城池越来越多,都必须有将领镇守,再加上一些边境关口要隘,自然而然地,相对而言,原本的辽东将领也就明显不足了。”   “而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尤其是像吴三桂、曹变蛟和李信这些将领,都是文武兼备之人,经过皇家军事学院的培养,又经过数次的实战,更是精通各种火器,因此,将他们充实到辽东的军队之中,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回应孙元化的却是,崇祯的淡淡一笑,颇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是转而问道:“对了,孙爱卿,对于辽东的局势,你知道多少?”   话音刚落,崇祯立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歧义,不等孙元化做出回应,进而补充道:“当然,朕所指的局势,并不是现在的军事行动的态势,而是指辽东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所形成的局面,更确切的来说,就是辽东大姓和世家大族。”   很显然,孙元化有一些吃惊,更像是为之忌惮,顾虑重重,原本高兴的神采随之消失不见,凝重无比。   尤其是听到崇祯后面的言词,更是将到嘴的话语生生给咽了回去,变得有一些吞吞吐吐起来。   “孙爱卿,怎么了?难道这个问题让你为难了,不方便回答?”   “不不——不是,皇上,微臣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孙元化的话语带着颤音,在崇祯那满含深意的微笑之中,情不自禁地深深咽了一下口水,显得有一些艰难,略微有一些犹豫,迟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四周,见都是崇祯的近卫,暗暗一咬牙,也就下了一个决心,不再那么顾忌。   “皇上,说起辽东局势,其中所蕴含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就不得从头谈起,说起来有一些枯燥,恐怕皇上你....”   “没关系,孙爱卿,但说无妨,反正在这战船之上,也是闲来无事。”   “好吧,皇上,那微臣就说了。”   孙元化忽然停顿了一下,面有思索之色,并未再言语,看到他这副模样,崇祯也没有出言打扰,催促什么,而是既有耐心地等待着,因为他明白,其中的事情牵涉极广,信息量很大,必须进行一番组织语言。   许久之后,面有沉吟之色的孙元化,终于开口了,缓缓的言语,显得很是沉稳。   “启禀皇上,辽东与中原有很大的不同,这里不设州县,只有卫所这样的军事机构,带有浓重军事色彩的城镇,以兵戍之,因此也就形成了一个现象,这里非官而军,非军而官,这也就是辽东势族有一个明显特点。”   “辽东势族,大多是以地主与军阀相结合,可称其为军事势族,就其形成来看,大致有三种情况,其一,就是世代在辽东任军事要职的大姓,利用手中的权势,兼并土地,盘剥地方,成为巨富,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铁岭的李氏。”   “其二,就是本地的豪富,因为募兵而被朝廷授以军职,从而在政治和军事上获得一定的优势。由于朝廷曾经多次号召辽东豪富募兵,并授以军职,因此辽东出现了许多这样的军事势族。这类势族,别看他们官职不高,势力不大,但却有着相当程度的影响力,不可忽视。”   “至于最后一个,就是辽东的大商巨富,他们虽然不在军中任职,但却与地方的官员和将领有着密切的联系,再加上控制着本地的经济,也就有了影响地方政治的资本,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家族就是佟家,现在正为建奴卖命,专门负责打理着建奴的钱粮。”   ......   渐渐地,随着孙元化的叙述,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甚至于有一些压抑,崇祯那年轻的面孔有一些难看起来,眸子里更是幽光闪闪,隐现杀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六)   此刻,作为崇祯的心腹,冷晓磊能够明白,皇上为何这么的生气,怒意汹汹?   以权谋私,借机吞并土地,组建私人武装,等等,这些都在皇上容忍的范围之内,还不至于如此暴怒,真正令其如此生气的是,最后一种辽东势族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单单是控制住辽东的经济命脉,从而影响时局走向那么简单。   真正令皇上所不能容忍的是,真正暴怒的根源所在,以佟家为首的这类辽东势族,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勾结外敌,秘密为后金政权输入大明所禁运的东西,进行资敌。   一怒之下,一举灭了山西八大奸商全族,从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皇上有多么的痛恨通敌叛国之人,尤其是通敌叛国的商人,更是为之严惩的对象。   原因无他,通敌叛国的商人更是可恨,明面之上,还是大明的子民,实际之上,却是暗中干着资敌的勾当,于朝廷没有丝毫益处。   虽有万贯家财,虽然巨富无比,但朝廷却从未见到过他们的赋税。   与江南的那些士绅、商人不同,后者也就是没有缴纳赋税,又或者缴纳的极少,虽然对大明有着难以言明的危害,却未卖过的行径。   这一刻,冷晓磊暗暗摇头,心中一阵腹诽,颇有同情之意,辽东的一些势族要遭殃了,一旦被皇上盯上,为之记恨,遭殃的不仅是哪一家,而是其全族!   任他权势滔天,任他富可敌国,碰到不择手段而又老谋深算的皇上,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像山西八大奸商一样,落得一个灭族的下场。   忽然间,冷晓磊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联想到之前的事情,皇上为何那么关心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在辽东的表现如何?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原因已经非常明显,皇上早就瞄上了辽东的那些世族大家。   这个时候,孙元化侃侃而谈般的刚一讲完,话音刚落,崇祯问出了更加直接的问题,使得前者有一些措手不及,也让冷晓磊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中猜测。   “孙爱卿,平心而论,以你之见,若是解决辽东大姓和世族大家所带来的问题,你有什么良策?”   此言一出,对于孙元化而言,不可谓不直接,不可谓尖锐,是那么的左右为难,答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答之,就得罪了辽东势族;反之,将会引起崇祯的反感。   若是投机取巧,蒙混过关,应付了事,更是落了下乘,于己不利。   孙元化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就做出了决定,同时暗怪自己行事过于小心,太过想要左右逢源,有了之前的那番言论,就已经是站在了辽东势族的对立面。   “皇上,微臣不敢言自己有什么良策,但深知一点,一直以来,辽东势族,之所以越来越强大,朝廷越来越难以掌控,主要的原因所在,就是他们的家族势力。”   “孙爱卿,你再说明白一点....”崇祯微微蹙眉,催促了一句。   “皇上,是这样的,说白一点的话,朝廷之所以拿辽东势族没有办法,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拿其中的一两家开刀,以示惩戒,却不敢一下子全部惩治,关键症结所在,主要在于两点。”   “由于诸多原因,那些世家大族,几乎把控了辽东的全部经济,掌控了大半的军队,因此,历任前去辽东的官员,都不得不依靠辽东将领,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辽东将领。”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注意到,即便强势如毛文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不得不向辽东势族低头,镇江建制之后,雄踞皮岛之时,不仅纳妾,从而建立与辽东势族的关系,成为辽东势族的女婿,还大肆收辽东子弟为义子义孙。”   “否则的话,毛文龙很难在辽东站稳脚跟;在天启年间的时候,也不会能够做到免遭鱼池之秧,不为魏忠贤所害;尤其是与袁可立之争,后者也不会黯然离开官场。”   有着历史学家的记忆,崇祯当然知道,孙元化说得这些都是事实,也很客观,历任的蓟辽督师,都很器重辽东将领。   即便是历史上的“己巳之变”,皇太极打到了京城,朱由检虽然有着下错命令之嫌,很有可能冤枉了袁崇焕,但是,将袁崇焕下大狱,而祖大寿居然带兵离开京师,任由京城处在危险之中,其罪之大,法理难容,将其斩杀都是轻的,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然而,处理的结果却是,祖大寿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仅此一点,足可见辽东势族的势大,早已是尾大不掉,深深为朝廷所忌惮,就算是当时的皇帝朱由检,也不敢轻易动他们,更不用说治罪什么了。   崇祯的脑海里只是略微浮现这些念头,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身为为之一敛,变得郑重无比,沉声问道:“那么,孙爱卿,说了这么多,以你之见,觉得朝廷该如何做,从何处下手,才能解除辽东势族的威胁呢?”   恍惚间,孙元化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崇祯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着急,似乎并不把辽东势族的威胁放在心上,就好像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一样,挥手间就能将其解决。   轻轻摇了摇头,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面对崇祯那直视而来的目光,孙元化连忙回道:“皇上,古语有云,不破不立,而辽东势族的优势所在,就是因为他们的财力惊人,又掌控了一定的军权。”   “因此,要想解决辽东势族的威胁,就必须从这两个方面下手,先削弱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再开放对辽东的商业互动,增加他们在生意方面的对手,从而不断地使他们的财富缩水。”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辽东的人口骤然增加了近百万,朝廷又从山东、北直隶和山西抽调了那么多的兵力,进入辽东作战,赶走建奴之后,朝廷正好可以好好经营辽东,限制辽东势族招募兵力,扩充他们的武装。”   崇祯笑了,却是笑而不语,充满深意,看得孙元化心里直发毛。   这一刻,孙元化更是瞬间顿悟了,这才反应了过来,刚刚的那种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皇上确实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并且早就付诸了行动,已经暗中实施。   之所以没有为人所发觉,没有被辽东势族所发现,只是皇上做得相当隐秘,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   c 第三百七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七)   收复失地,赶走鞑子,迁移灾民,缓解关内赈灾压力,不管是哪一个理由,都能说得过去,都是光明正大,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chiluo"裸的阳谋,莫说那些辽东势族还未发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算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又能如何?又敢如何?   这是崇祯的自信所在,也是冷晓磊深深地为之折服之处。   随着近百万灾民涌入辽东,辽东人所占比例将会大幅度下降,那些世族大家的影响力自然会被稀释掉了,尤其是随着民兵的组建,更加制衡了世家大族的私人武装,由家丁组成的军队。   最为关键的是,有着朝廷的支持,可以毫不夸张地讲,除了实战经验不行,那些民兵的战力并不比辽东势族的私人武装差,隐隐还强那么一丢丢。   毕竟,民兵侧重于防守,保护自己的利益,又有着朝廷装备的火器加持,自然无惧于辽东势族的私人武装,只听命于朝廷的政令。   最为关键的,有着朝廷从其他地方抽调的军队,居中镇守,那些辽东势族更加不敢像以前那般,明面上去吞并土地,几乎于强抢。   当然,崇祯一点也不担心两者会同流合污,一致对抗朝廷。   毕竟,豪绅与普通百姓本就处于对立面,两者本就有着矛盾,根本就无法融合,前者之所以势大,源于后者的过于分散,很难形成一个团结的整体,与之对抗。   不难想象,只要刻意引导,再辅以一定的兵器支持,不是不敢与当地豪绅一较长短。   毕竟,如今大明的疆域之内,其中的十之七八,关于土地的问题,说白一点,那就是一场零和游戏,非此即彼,只能是一输一赢,不可能共赢,百姓所分到的土地,必然是朝廷从那些豪绅权贵那里剥夺而来。   如此一来,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用于过活的土地,那些分得土地的百姓,自然不可能站在豪绅的那一边。否则的话,和与虎谋皮何异?谁又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当然,这种矛盾并非是不可调和,也不是完全对立,问题的根源所在,百姓要得是活下去,能够吃饱穿暖;而那些豪绅权贵想要的,无非是财富,只要满足了这两点,自然矛盾就得到了缓解,甚至于是化解。   此时,崇祯明眸闪动,暗暗思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怎样化解势族与百姓之间的矛盾,却又深知一点,还不能立即付诸于行动,现在还不是化解两者之间矛盾的时候。   原因很简单,他崇祯还要借助于民意,以土地为诱饵,让豪绅处于百姓的对立面,从而制衡辽东大姓和世家大族,直至消除了后者的实力,在朝廷的可控范围之内,才是缓解两者矛盾的时机。   这个时候,崇祯的目光缓缓转移,最终落在了冷晓磊的身上,朗声说道:“告诉孙督师,朕答应了他的请求,可以将那些学员留在辽东。不过,那些人依旧是学员的身份,还未毕业,每年依旧要考试,只是他们可以自学,学院将会将相应的书籍发给他们。”   “是,皇上,末将明白,这就派人回复孙督师......”   两人对话之时,一旁的孙元化深深地明白,崇祯提出这个看似要求的条件,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换而言之,那些学员只要没有毕业,没有结业证书,那就是还未获得皇家军事学院的完全认可,也就无法获得皇上的完全认同。   这样的结果就是,即便他们在辽东军功赫赫,得到上司的提拔,一旦到了游击将军这样的军衔,就只能是暂代二字,若不能顺利毕业,那他们就不能得到相应军阶的荣耀与待遇。   仅此一点,足以说明,皇上有多么的重视军队,变着法的增强对军队的控制。   自古以来,不管是对外的战争,还是对内的诸多政策,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也就是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这一刻,随着想得越多,随着思维的打开,孙元化越发的明白,皇家军事学院的出现,不仅仅是为了灌输忠君的思想,皇上想要从观念上控制武将,更是为了掌握一种话语权。   而且,随着皇家军事学院地成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兵部的权力得到了一定的削弱,被分权了。   毕竟,尽管兵部虽然是各地大军的直辖衙门,有着调动的职能,更是可以调动一些将领,予以任免,但随着皇家军事学院的出现,就等于给兵部带了一个紧箍咒,在将领的升迁方面。   作为朝廷的重臣,身处前线的主将,孙元化更是明白一点,一直以来,各地的军队虽然不乏骁勇善战的大将,却是极为缺乏文武双全的主将。   原因无他,虽然历朝都有武举科考,但却非常的不固定,往往是根据朝廷的需要是否紧急,是否有战事发生,才会临时开设武举科考。   如此一来,就使得武进士的素质参差不齐,不能得到系统性的培养,自然而然地,出现良将的可能性并不高,非常之少,并不能缓解朝廷对主将的需求。日积月累之下,这种问题愈发地严重。   而且,军中还有一大问题,就是承袭父辈的将领很多,有一些是直接在父辈的帐下效命,占据了相当多重要的位置,因此,明军里面存在了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那就是一个家族很容易控制一个军队。   而这样的军队,在如此氛围之下,升迁之路,多是靠裙带关系,战斗力自然不强。   因此,不管是他孙元化,还是像孙承宗、袁可立这样的朝中重臣,有识之人,对于文武双全的将领,格外的渴望,尤其是皇家军事学院里面的学员,更是寻求的重点。   刹那间,孙元化为之明白,豁然开朗,反应了过来,这又是皇上的一个阳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相比于他人,对皇上更加的忠心,其他人很难控制,但也不得不用。   当然,相对于祖大寿这样的大将,自然会相当排斥和抵触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到他的帐下任职,但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傅宗龙、朱燮元等人,他们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们所统领的军队,家族性质微乎其微,并不在乎是谁充当偏将,只要能征善战、精于谋略就行,用起来顺手。   正如流传千古的一句话,主将无能,累死千军。f 第三百七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八)   沈阳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一队队的鞑子士兵游走于各处,在大街小巷之上四处巡逻,抓捕着年轻壮丁,前往城墙之上,充当民夫,抵御明军的到来。   “nnd,将这些汉人全都给我抓起来,弄到墙头上,如果明军强攻沈阳城的话,这些南蛮子都必须给老子出力,扔掷滚木礌石,死守这沈阳城。”   “快快...将城里的百姓全都给我统计上来,记录在册,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孩子,集中到一处,为守城的士兵埋锅造饭,他们也得出一份力。”   “快~尽可能多的往城墙上运石块,准备好火油,本贝勒就不相信了,离了他皇太极,就守不住这沈阳城,打不退南蛮子,还真不信这个邪!”   ......   阿敏一身的戎装铠甲,手握剑柄,不断地指挥着四周经过的士兵,下达一系列的命令,同时沿着青石路,继续向前走,另一只手在空中指指点点,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愤怒之意,更像是不满。   “二哥,六弟那边传来话了,他不会来这沈阳城,还劝说咱们,大势不可挡,沈阳城根本就守不住,意思意思就算了,只要您诚心向大汗认个错,低个头,他就能够向大汗求情,不再追究丢城的责任......”   阿敏回头望了一眼图伦,自己的这位四弟,还在叨叨个不停,试图说服自己,并肩而行的同时,继续向前走,有一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讲话。   “图伦,不要再跟二哥提那个济尔哈朗,没有骨气和血腥的东西,居然忘记了咱们的父亲和几位兄弟为谁所杀?”   “不错,努尔哈赤确实对咱们有养育之恩,但也莫要忘了,咱们之所以成为没有父亲的孤儿,沦落到那种境地,也是拜他努尔哈赤所赐,之所以留咱们兄妹几人一命,不是他仁慈,而是咱们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你,还有那个济尔哈朗,为他努尔哈赤一脉四处征战,扩充疆域,巩固他们的汗位,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留咱们兄弟到如今?”   “至于咱们的那几个姐妹,你看看,哪一个不是沦为了他努尔哈赤和亲的对象,拉拢下属,以及其他女真各族的首领,还有那些投降而来的汉人。”   “现在让我完全听命于他的儿子,向皇太极低头,充当走狗,绝不可能!”   ......   等到阿敏近乎于愤怒般的牢骚完之后,图伦满脸的凝重之色,忧心忡忡之色说道:“二哥,我知道,你很不满济尔哈朗对皇太极那么忠心,凡事都是唯命是从,拿咱们兄弟当外人,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如今之时,随着明军越聚越多,咱们根本就守不住这沈阳城。”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从辽阳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如今的明军,完全改变了以往的攻城方式,不再是单纯的以云梯为工具,用人命去填,攻取城池,而是完全使用火器和火药。”   “因此,咱们准备的那些滚木礌石和火油,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根本就无法给明军造成伤害。”   “毕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军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火器,尤其是红衣大炮,就好像将宁锦一带的大炮,全都调了过来,用于攻克辽阳城。”   “大哥,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你是不知道,明军的那几十门大炮同时引燃,攻击一处城门,城墙上的守将根本就抬不起头来,睁不开眼,更谈不上进行反击。”   “那些城门虽然坚硬,耐得住大炮的数次轰击,可是,在大炮攻击城头之时,明军派出了数支小队,不断地往城门下搬运火药,足足有数十斤,上百斤,轰的一下,城门就为之大开,根本就守不住。”   不得不说,图伦讲得非常形象,渐渐地,阿敏的脑海里形成一个画面,明军不再是以往的攻城方略,四处围堵,而是只攻一点,集中全部的火力,攻克一处城门。   在隆隆的炮火掩护之下,不断地有士兵身负火药,将其聚集在城门之下,点燃之后,巨大的破坏力,瞬间就能将城门炸得面目全非,为之洞开。   阿敏默然了,不再下达任何的命令,自顾自地向前走,而图伦依旧没有放弃劝说,只是改变了策略,开始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二哥,你可要想清楚,咱们与莽古尔泰不同,要是与皇太极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可是咱们。而且,他们可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闹到最后,莽古尔泰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最多也就是被褫夺爵位,咱们可就不一样了,不能只听他莽古尔泰的话,也该为咱们自己想想了。”   这一刻,阿敏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但依旧是那副固执而倔强的态度。   “即便如此,就算是放弃这沈阳城,我也不会向皇太极低头,大不了仿效咱们的父亲,与努尔哈赤分道扬镳,我也不再去皇太极那里,也去铁岭东南的黑扯木自立门户,建立属于自己的地盘。”   闻听此言,图伦就是心里一惊,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有一吞吞吐吐地问道:“二哥,难道你向投降明军?”   “当然不是!”   阿敏回答地那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进而又反问道:“图伦,当初之时,咱们的父亲反出努尔哈赤,自立门户,他投降明军了吗?”   “当然没有啊~”   图伦讷讷的回了一句,犹如条件反射一般,进而又补充道:“父亲当初那样做,并没有投靠明军,只是借助明军的威势,以及东面的乌拉部落,好与努尔哈赤分庭抗礼,从未想过,帮助大明,打咱们女真人。”   “所以啊,图伦,父亲都没有那么做,二哥我又怎么可能投靠大明,做出对不起咱们女真族的事情呢?”   “那~二哥你....?”   此时,阿敏少了几分倔强与固执,多了一些怅然之色,似在回忆一般,看向西北的方向,缓缓开口了。   “图伦,如果沈阳城真的守不住,二哥我准备,带领着自己的部众,前往铁岭一带,像咱们的父亲那般,建立属于咱们家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再寄人篱下,不在皇太极那里讨生活,天天看他的脸色,小心行事。”   6 第三百七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五十九)   建州卫....   赫拉阿图,后金的都城,努尔哈赤时期建造的汗庭之中,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皇太极神色难看的端坐于上方,身侧再无其他贝勒并肩而坐,共理朝政,更像是后金大汗应有的做派。   大贝勒代善站于一侧,位列众人之首,一起看向皇太极,倾听探子汇报情报的同时,和众人的神情异样,一副等待皇太极拿主意的架势,显然,诸将有一些不安,人心惶惶。   “大汗,在贝勒爷岳托、济尔哈朗、萨哈璘、豪格等人的围追堵截之下,毛文龙可谓是损失惨重,不得不向北狼狈而逃,却没有想到,明军的水师早就在鲸海盘桓等待,接应他们逃出建州,因此,由于缺乏水师的支持,没有战船的配合,让毛文龙那些残兵败将偷跑了......”   然而,紧张的气氛,并未因为这个“捷报”而缓和多少,众人的神色依旧是那么的凝重。   这个时候,皇太极的眉梢微微扯动了一下,转而看向一旁的代善,询问道:“对了,二哥,朝鲜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遏制住他们的攻势?”   “大汗,目前为止,已经有效遏制了朝鲜军的攻势,并夺回了通化城,赫拉阿图的北方再无威胁。”   说到这里,代善的语速微微放缓,为之一顿,转而继续说道:“不过,由于兵力相差悬殊,咱们的大部分兵力无法抽调回来,不是被毛文龙所牵制,就是在辽东还未回归,因此,很难将朝鲜军全部消灭,短期之内,更是无力将其击退,赶出建州。”   “不过,朝鲜军也并未站到什么便宜,我军占据着地利之优,熟悉建州的地形,往往能够做到出其不意,以少胜多,不到十天的时间,已经斩杀了数千朝鲜士兵。”   “而且,随着毛文龙的溃败,被赶出辽东,我相信,济尔哈朗他们回来之时,就是全歼朝鲜军之日,赫拉图啊将会再无危险,建州随之也就能稳定下来。”   然而,回应代善的却是,皇太极微微点头,含而不语,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并没有准确地答复,但在众人的眼里,犹如默认一半,更加安心了许多。   一时间,随着讨论的进行,紧张的气氛渐渐有了起色,众人不再那么的紧皱眉头,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可是,代善心里却很清楚,以他对皇太极的了解,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对方并未认可自己的说法。   不久之后,众人相继离去,代善依旧是眉头不展的模样,还站在那里,看着缓缓起身的皇太极,在自己的面前踱步,来来回回地走着,看似是在伸展身体,更像是想着某件事情,处于犹豫不决之中,一时无法做出抉择。   “大汗,辽东传来的消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大明不仅从关内迁移了许多百姓,安置在他们所收复的地方,与当地的辽民混居在一起,更是相继从辽河套抽调部分兵力,返回辽东,进行作战......”   代善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在这个过程中,始终都在留意着皇太极的神色变化,细细观察之下,不像是在汇报,更像是某种言语试探。   很显然,皇太极一眼就看出了代善的试探之意,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用意何在?   “二哥,尽管毛文龙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被咱们赶出了建州,但是,毛文龙部依旧盘踞在鲸海的一座孤岛,距离建州很近,因此,短期之内,济尔哈朗还无法回来,依旧要防备毛文龙他们,直至其离开鲸海,返回辽东。”   皇太极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多言,扭头瞥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的范文程,微微点头示意,转而返回汗座的同时,后者缓缓走了出来。   “贝勒爷,济尔哈朗等诸位贝勒、贝子,短期之内,他们不仅回不来,抽调回来的兵力有限,为了击退朝鲜军,恐怕还要从辽东调回来一部分军队,也要在建州其他地方招募士兵,击退朝鲜军,如此才能稳定建州,应对明军随时都有可能的大军压境。”   尽管没有打断范文程的讲话,也未有任何的不满之意,但代善也没有理会范文程之言,等到对方说完之后,再次看向了已经坐下来的皇太极,有一些急促地开口了。   “大汗,既然无法向辽东增兵,那大汗你就下达一纸汗谕,让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回来吧,后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继续兵力,围剿和打退朝鲜军,从而尽早的稳住建州局面,以安民心。”   “二哥,我又没有不让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回来,想回来就回来就是了,至于汗谕,那就算了。”   代善的千般言语,夹杂着求情之意,却被皇太极的这句话给噎了回去。   看到代善的神色难看,有一些下不来台,一想起自己争夺汗位之时,对方的鼎力支持,皇太极的语气随之缓和了一些,进而又补充道:“二哥,你也知道,不管是阿敏,还是五哥莽古尔泰,他们都是脾气暴躁之辈,性格极为的倔强,轻易不肯认输,就算我亲自下达汗谕,也不见得有用,他们也不一定听。”   “可....”   心有不甘之下,代善还想争取,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皇太极摆手给打断了。   “二哥,无需多言,再等等吧,等到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在明军那里吃一点亏,受到一些教训,我再让他们回来。”   “好吧~”   代善长叹一声,连连的摇头,满脸的无奈之色,双腿似有千斤重一般,转身而去,缓缓迈着步子向前走,离开了汗庭。   他心里哼清楚,别看皇太极的这番言语别有用心,有着搪塞之意,却也是事实,除了父汗努尔哈赤意外,无人可以驾驭得了阿敏和莽古尔泰。   同时,代善也明白皇太极话里的意思,什么是“吃一点亏”,什么是“受一些教训”,很简单,那就是借助明军,削弱二人的实力,从而加强他皇太极的汗位,说话更有威信。   毕竟,不管是他大贝勒代善,还是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之所以可以和皇太极并肩而坐,俱南面对群臣,共议朝政,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手中握有着相当的军权,任何一个都丝毫不弱于他皇太极。   c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   此次的辽东之变,大明突然发难,虽然使得后金遭到重创,失去许多地盘,对于皇太极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趁机打压对手,增强汗权,提高个人威信。   看着代善离去的背影,皇太极缓缓转移视线,最后落在范文程的身上,有一些突兀的问道:“范先生,以你之见,以后的后金之路,该如何走?”   很显然,范文程不仅习惯了这种直接的问话,更是适应了这种对话方式,神情很是自然,没有丝毫的拘束之感,话语是那么的轻松,少了几分顾忌般的斟酌之意。   “大汗,如今的后金,看似危机重重,却还未有灭国的危险,以微臣之见,明军不可能进犯建州,一定会止步于辽东的北部边境。”   “因此,建州如今的危局,并不会持续多久,打退朝鲜军之后,大汗就可以好好经营建州,整顿一下后金的内部,加强汗权,以及加固与蒙古人的关系。”   “不过,大汗要想放手地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在这之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可谓是至关重要....”   “范先生,什么前提条件?”皇太极微微挑眉,催促了一句,似乎不喜范文程的卖关子。   “向大明求和——向大明皇帝称臣纳贡,以属国自居——”   不得不说,说出这句话,范文程那是相当的大胆,语气又有一些不足,略显心虚,不敢正视皇太极的目光。   “范先生,本汗且问你,你为何那么肯定,明军不会进一步进犯建州?”   范文程想过皇太极会生气,会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而暴怒,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心怀忐忑之下,范文程惴惴不安的回道:“启禀大汗,此次辽东之战,大明虽然动用了数十万大军,又有水师相辅,但是,以崇祯的历来表现来看,还有孙承宗的沉稳心性,明军都不可能进一步地行动。”   “原因有三,其一,数十万大军的军费开支庞大,单单是此次的辽东之战,就给大明的财政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大明的当权者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继续打下去,进犯建州,那就是将咱们后金往绝路上逼,那就是殊死一战,不死不休。”   “其二,从大明迁移难民到辽东,多达数十万之众,仅此一点,足可见中原的灾情有多么的严重,如此情形之下,明军更不可能挥师北上,必须腾出更多的财政支出,用于赈灾,安置百姓。”   “其三就是,大明的西南战事虽然结束,但并未根除隐患,还未完全稳定下来,若是继续在东北的战争,中原的灾情再继续下去,甚至于越来越严重,西南的那些吐司一定会再起来作乱。”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不算原因的原因,那就是东北的情况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看似大明与林丹汗是同盟的关系,但实则不然,他们一直都在防范着彼此。”   “再退一步讲,就算没有那三个原因,就算明军要挥师北上,那他也要稳定辽东的局面,站稳脚跟。否则的话,仓促进入建州,难保后方不会出现乱子。”   皇太极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个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既然如此,有这么的原因,可以佐证明军都不太可能进犯建州,那本汗为何还要忍受那份屈辱,向大明称臣,以属国自居?”   “大汗,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在向大明示弱,因此转移大明的注意力,不再将针对的目光只集中在咱们后金的身上。”   听到范文程的这番话,皇太极的心中一动,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转瞬就明白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些吃不准,试探性地问道:“范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向大明臣服,就为了示弱,以此给明廷一种错觉,如今之时,尤其是辽东之战结束之后,他们最大的威胁不再是后金,而是来自于蒙古诸部落之中的林丹汗。”   “大汗英明,微臣正是此意!”   范文程附和了一句,脸上开始洋溢着轻松之色,不再那么的紧张和忐忑,进而补充道:“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林丹汗不仅恢复了元气,实力更是急剧膨胀,尤其是在大明的刻意扶持之下,一连吞并了数个蒙古中小部落,隐约成为了辽河套的霸主,野心极大的林丹汗,时刻觊觎着辽东这片沃土,想要实力更进一步。”   “不难想象,一旦咱们后金式微,退守建州,无力兼顾漠南的蒙古族,野心急剧膨胀的林丹汗,即便无法再染指辽东,也会转移注意力,瞄上其他的蒙古部落,尤其是没有咱们的牵制和打压,林丹汗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换而言之就,也就是说,用我们汉人的一句话来形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所以让大汗你示弱,就是让大明对付林丹汗,有了林丹汗的牵制,吸引大明的注意力,大汗您就能更加放心地经营建州。”   “不错不错,正是这个理~”   皇太极点头附和地同时,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滋滋的模样,神色中有一丝沉吟之意。   “嗯....既然这样,要向大明示弱,要向崇祯那个黄口小儿低头,那就做得彻底一些,博取更多的信任。”   自言自语了一番,皇太极的神色越来越坦然,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眸子里闪过一缕精芒,直直地看向范文程,徐徐的说道:“自南宋以来,尤其是靖康耻之后,汉人就对金朝有着强烈的恨意,以免误会,为了消除更多的仇恨,范先生,你觉得本汗改国号怎么样?将族称也改了,改个彻底。”   这一刻,听到这番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范文程被惊得不行,心里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错愕在那里,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一阵腹诽。   自己不过提出那么一个建议,一个委曲求全之策,皇太极更狠,为了博得大明的信任,让汉族有更多的好感,不仅直接要将国名改了,还要换一个族称,全都是为了降低汉人的敌意。   。   c 第三百七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一)   一时间,范文程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皇太极,隐约之间,耳边还在回荡着对方的那番话,一想到真得那样做,所带来的的影响和后果,就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蠕动,显得有一些艰难。   “范先生,怎么了?难道本汗不能这样做?”   看着皇太极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微末小事,并不觉得有什么,范文程有一些讶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憋了半天,也就吭吭哧哧地脱口回道:“没没....没什么....大汗~”   “嗯...既然这样,范先生你也不反对,那本汗就应该好好想一下,后金改名之后叫什么,女真族又该改为什么名字合适呢?”   这一刻,听着皇太极呢喃一般的自言自语,那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范文程这才真正的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但依旧有一些如坠云雾的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国名和族称就这么说改就改了,有一种形同儿戏的感觉。   “大汗,你真得准备那样做,以此挣取大明更多的信任?”   最终,按耐不住心中的那种憋闷感觉,处于儒家的惯性思维,范文程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看到皇太极有一些错愕,面带不解之色,进而又颇为提醒的补充道:“大汗,改变一国之名,改变一个族称,任何一件都是国之大事,民族大事,其他的女真人能够同意大汗您这样做吗?”   “哈哈...范先生,你想多了....”   然而,回应范文程的是皇太极的爽朗一笑,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忽然间,皇太极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范文程的好意,为何会这样说。   “范先生,我们女真人可不像你们汉人,一上来就是什么‘炎黄子孙’,对于国名和族称,看得极为重要,非常的在意,我们女真人可不信这一套,确切的来说,是看的非常淡漠,并不在乎。”   “不像你们汉人,不管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还是王朝的兴亡更替,数千年以来,一直都是以汉人自居,沿用‘汉族’这个族称,从未变更过。”   “而且,汉族这个名称的由来,乃是别人对你们汉人的一种统称,千古流传下来,并形成固定的共识,乃是像我们这些外族对你们的称呼,并不是你们自己命名的。”   “同样的道理,在女真族这个族称之前,不管是挹娄,还是肃慎、勿吉、黑水靺鞨这些名称,都不过是你们汉人对我们女真人的叫法,同样,也从未有有过一个固定的族称。”   “其实,我们女真人并在乎族称叫什么,崇尚的是武力,而非这些虚名,自然而然地,至于国家的名字叫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并不是很在意。”   ......   这一刻,范文程有一些佩服皇太极的博学多才起来,远远不同于其他女真人,乃是后金少有的文武兼备之人,又有雄才大略,难怪能够从四大贝勒之中脱颖而出,夺得汗位,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当然,从皇太极的身上,范文程还看出了一份豁达洒脱之意,更加的务实,若是当初的努尔哈赤能够像皇太极这般,如今的后金,就算不能占领辽东全境,兵临山海关,也能一统漠南的蒙古各部,形成联盟。   毕竟,在努尔哈赤眼里,要想尽可能地弱化后金的缺点,人口规模太小,那就是大肆屠戮汉人,或是奴役汉人,与蒙古人联盟,对抗大明。   皇太极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很敌视汉人,但更加擅长伪装和掩藏,从不放在明面上,知道该怎样做才对后金最有力,不是大肆屠杀汉人,削减汉人的人口数量,而是让汉人为后金所用,以汉人养女真人。   毕竟,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尤其还是一个正处于发展壮大的国家,农业才是立国之本,才能真正的供养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范文程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看向皇太极的目光愈发的明亮,暗暗连连点头,心中叹息,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人,还好不是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那三个鲁莽之辈。   就在这个时候,侃侃而谈的皇太极忽然话语一顿,直直地看着范文程,转而问道:“范先生,给本汗出一点的意见,后金新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在范文程期待的目光之中,范文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面露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主意,双眼闪过一缕兴奋的光芒,随即就缓缓开口了。   “大汗,遥想当年,朱元璋建立大明之时,之所以取字为‘明’,有着天下清明之意,明之一字,其中又蕴含日月,有着易经里面的阴阳之理,象征着平衡....”   皇太极听得很入神,似乎想通了什么,右手轻轻婆娑着下巴,忽然打断了范文程的讲话。   “嗯....纵观天下大势,不管是南面的大明朝,还是左右两边的朝鲜和蒙古,不管是哪个种族,所有的百姓都希望能够有一个清明的天下,他们的生活能够好过一些,既然如此,何不顺应民意,后金更名为大清!”   说着说着,皇太极的神情就越来越兴奋起来,显得说不尽的得意。   渐渐地,随着相继确定了国名与族称,分别更名为大清和满族,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之中,范文程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却收敛了许多,显得很是勉强。   “那个....大汗,你真得要让二贝勒和三贝勒在辽东自生自灭,被明军围剿?”   范文程有一些提心吊胆地问出这句话之后,看到皇太极的神色不变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面有惭愧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大汗,尽管这样与微臣之前的建议相悖,前后冲突,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在这段时间里,微臣又反复想了好几遍,如今的后金,还离不开阿敏贝勒爷和莽古尔泰贝勒爷,以及他们的部众。”   “尤其是在现在的这种紧张时刻,又是那么的敏感,后金需要更多的兵力,拱卫建州,抵御其他势力进犯....”   “好了,范先生,无需多言,本汗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也知道该怎样做?”   然而,范文程艰难地还未说完,就被皇太极挥手给打断了,紧接着,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本汗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么会让那么多的女真人死于明军之手?”   2 第三百七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二)   京师....   随着一封封捷报传入京城,为人们所熟知,京城之内,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所有人都为之沸腾了,犹如过节一般,虽不是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但喜悦的气氛也是充斥在各个角落。   “真是没有想到,西北与中原爆发了旱灾,在如此艰难的时候,朝廷还发动了辽东之战,居然就这么打胜了,真是提气!一解外敌欺负汉人的屈辱!”   “这都多少年了,每每传来的边报,都是有外敌骚扰边境,劫掠与屠杀我边境之民,鲜有捷报,这下子,直接来了一个大胜利,直接将鞑子赶回了老巢。”   “这之前,我还不明白,朝廷为何向北直隶和山东一带聚集了那么多的灾民,原来如此,那些灾民都是准备迁往辽东,巩固辽东边防。”   ......   关于辽东之战的报道,大明日报的各种社论,就好像雪花一般,迅速传遍京城各个角落,并以京师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传遍天下,引起一片热议。   与此同时,崇祯的个人声望也在不断地攀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相比于缓解土地兼并问题,使得许多百姓拥有了田地,这个功绩更加明显。   就是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在周府之内,书房之中,此刻,周奎与周绎父子二人,和礼部左侍郎温体仁,却是商议着另一件事情,紧张的气氛之中,隐隐有带着丝丝的兴奋之意。   “国丈,国舅爷,无需担心,皇上之前的种种苛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你们乃是皇亲国戚,算是皇上的至亲之人,即便皇上再如何的苛责,也只会仅限于一定的范围之内。”   “那...温侍郎,关于皇后之子朱慈烺的那件事....?”   “呵呵...国丈大人,关于立太子的这件事情,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根据大明祖训,立储原则,立嫡不立长,无嫡则立长,皇后之子,乃是皇上的嫡长子,即便田贵妃身怀龙子,皇上有意偏心,百官群臣也不会同意,绝对是坚决反对。”   一语落罢,看到周奎父子二人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得很是忐忑和不安,暗暗摇头,心中叹息的同时,进而继续说道:“那个,国丈大人,莫要忘了,即便强势如神宗皇上,对福王朱常洵宠爱不已,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想要将其立为太子,其母郑贵妃也很得宠,最后也不是没有如愿,在慈圣皇太后的压力之下,皇长子不是还是被立为了太子。”   然而,温体仁的这番安慰,并未有太大的效果,紧接着,周奎担忧的说道:“可是,温大人,虽然大明的祖训是,立嫡不立长,无嫡则立长,可是,万历年间的时候,关于立储的风波,闹得极大,百官极为反对,神宗皇上更是一连逼退了四名首辅,还有重臣十余人,涉及其中的朝中与地方官员多达三百余人。”   “围绕这个问题,立谁为皇储,大臣们与神宗皇上纠缠了十五年之久,最后要不是慈圣皇太后的强势是逼迫之下,以个人的生死相威胁,恐怕问题会拖得更久,最后的结果将会很难预料。”   “可是,如今的皇上,却没有神宗那时候的约束......”   周奎的话音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着温体仁,后者心领神会,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崇祯皇上,上面也就只有一个皇贵妃,还不是亲生母亲,也就有数年的养育之恩。   显然,这种情况之下,很难有人像慈圣皇太后那样,逼迫神宗皇帝,坚守祖训,遵守立储的基本原则。   “嗯....这样的话,国丈大人,以免夜长梦多,只能联络群臣,尽早确立皇储。”   温体仁的语气是那么的沉重,似乎是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轻轻一点头,进而补充道:“如今之时,趁着皇上只有一个皇子,还没有任何喜好,尽早确定皇后之子的太子身份。”   “时间拖得越久,随着后宫越来越多的娘娘怀有身孕,诞下龙子,在众多皇子之中,皇上势必会有所喜好,偏爱哪一个,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再想确定皇储,立皇后之子为太子,阻力将会更大。”   “温大人,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对话之时,底气明显不足,原因很简答,崇祯虽然还很年轻,只有十八岁半,却给他们很大的压力,让他们捉摸不透,吃不准这位九五至尊的心思。   实在是,崇祯经常干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不按常理出牌,让人难以预料,却又暗含一些道理,让人有心反驳,但理由却又是那么的不充分。   “国丈大人,国舅爷,本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温体仁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吐出了这句话,看到他一副凝重的神情,非常认真的样子,尽管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回道:“温大人,请说,有话尽管直言!”   “既然这样,国丈大人,恕本官有一些冒失了。”   温体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同时一拱手,脸上郑重的神色愈发的浓郁了,进而继续说道:“国丈大人,恕本官直言,在还未确立皇储之前,皇后之子还未被立为太子,周府上下,必须尽可能地低调行事,配合皇上的诸多政策。”   “毕竟,周府的诸多表现,皇上都看在眼里,优劣与否,都对皇后之子有着或多或少的影响,若是周府能够获得皇上的认可,群臣再从旁辅助,拥立大皇子为太子,成功的把握将会更大。”   周奎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受教的样子,适时地插话道:“如今之时,朝廷正在收复辽东失地,财政非常的紧张,开销极大,本国丈就将得到的封地,捐出一半,以作朝廷的军饷之资。”   哎....   看着周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隐隐透着肉痛之色,显得是那么的假,温体仁就是一阵无语,暗自叹息,腹诽道:“传言果然没错,国丈周奎就是一个铁公鸡,小家子气,爱财如命,就算你不捐出那些田地,但以皇上的秉性,行事风格,迟早也会将其收归国有,再分给百姓。”   说来虽长,却不过眨眼之间,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温体仁连忙恭维道:“国丈睿智——国丈大手笔——”   c 第三百七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三)   不久之后,温体仁就返回了家中,在书房里和三个儿子又是一番交谈,长子温俨更是不解的问道:“父亲,既然国丈父子二人,爱财如命,目光短浅,堪称是扶不上墙的阿斗,那您老人家又为何要相助他们呢?辅佐尚幼的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呢?”   “哎...”   温体仁长叹一声,面有无奈之色,扫视了一眼三个儿子,幽幽地说道:“没办法,为父与周延儒并列为礼部的左右侍郎,要想稳压周延儒一头,将来能够进入内阁,就不得不借助周家的力量,确切的来说,是获得周皇后的支持。”   “而且,辽东的那几个家族,托为父办得事情,也需要通过周皇后,向皇上吹吹枕边风,试探一下皇上的真实态度,为父才好行动,采取一些具体的措施。”   这个时候,此次温侃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既然这样,父亲,那你为何不找田弘遇呢?毕竟,他的女儿,虽然只是一个贵妃,没有皇后那样的位置,却深受皇上的宠爱,现在又怀有身孕,如果父亲你找田国丈的话,事情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侃儿,为父又何曾不想如此?”   温体仁摇了摇头,神色愈发的无奈,反问了一句之后,进而沉声说道:“相比周国丈,田弘遇可是一个非常精明之人,虽是商人出身,但却是学识渊博,早年也是一名官员,现在这个时候,深知自己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   “看看周国丈这个人,早年之时,不过就是流落街头的卖艺之人,能有什么才学?皇上登基之后,女儿当上了皇后,这才飞黄腾达,一跃成为京城最为顶级的权贵之一。”   三人释然了,解开了一直缠绕在心中的困惑,对于父亲选择国丈周奎的不解,实在是这位国丈的名声不佳,鲜有人与其为伍。   周延儒的府邸....   客厅之上,周延儒一脸的平静之色,正在倾听着几个商人打扮之人的讲述,等到对方讲完,并且离开之后,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与嘲讽,转而看向一侧的女婿陈于泰,朗声说道:“于泰,距离下次的会试,还有两年之久,你如今也是国子监的监生,可以直接到地方为官。”   “现在个时候,随着西南的一些地方改制,由土司变为郡县制,还有辽东就将完全收复,出现了许多职缺,朝廷急需大量的官员,到地方任职,主政一方。”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出面,在地方给你找一个相对较好的差事,只要你好好干,做出一些政绩,我很快就能将你调回京城,为京官......”   “岳父大人,小婿还不想到地方做一个微末小官,还想再试一下,看看能否在殿试里面拔得头筹,进而进入翰林院。”   陈于泰打断了周延儒的讲话,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不愿意的样子,转而又说道:“泰山大人,那些辽东势族想要回归大明,乃是一件大好事儿,应该很容易办成,为何您会那么的不自信呢?”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到地方任职,岳父我也就不再勉强,不过,也是,经过殿试,从而进入翰林院,确实是入仕的正途,乃是进入内阁的必经之路,若无在翰林院的经历,将来很难成为朝中的重臣,很难进入内阁。”   周延儒突兀地说了这番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在陈于泰期待的目光之中,这才回答对方的询问。   “于泰,你要知道,辽东的局势,看似明朗,很快就能收复全部的失地,事实却是,辽东的那潭水越来越浑起来,暗流涌动,赶走了建奴,辽东的那些势族却想掘取更多的好处,亦或是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若是放在以往,皇上登基以前的任何一个时期,以岳父现在这样的地位,也有皇上的倚重和信任,辽东的那些破事儿,其中的利益纠纷,办了也就办了,也就是张张嘴,打个招呼的事情。”   “可是,当今的皇上,人虽然年轻,但心思却非常的深沉,谁也摸不准。”   “而且,从皇上最近两年的作为来看,尤其是最近一年半的时间,皇上虽然还未明言,没有昭告天下,解决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已经在做了。”   “现在个时候,朝廷又向辽东迁移那么多的难民,别得不说,单单是在田地方面,莫说是我,就算是放眼于整个大明,除了皇上以外,谁也无法向那些辽东势族保证什么,给他们什么承诺。”   “是啊,岳父大人,如今这个时候,朝廷将数十万难民弄到辽东,单单是居住用的房子,所占据的土地,就得使一些辽东势族损失不少,更不用说那些难民,人人还得要有田地,能够生存下去。”   陈于泰情不自禁地插了那么一嘴,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着周延儒,转而说道:“这样的话,岂不是说,那些辽东势族的处境,变得很微妙起来?”   看到岳父点头示意,微微一笑,以示回应,陈于泰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有一些难以相信之色,进而又问道:“岳父,难道皇上就不怕那些辽东势族联合在一起,犯上作乱吗?”   “联合在一起?犯上作乱?”   周延儒近乎于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两句话,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进而颇为轻蔑地自问自答道:“皇上用于安置灾民的地方,全都是朝廷的失地,又不是宁锦一带,仅此一点,辽东的那些势族就不可能联合在一起。”   “至于你所说的那些辽东势族,由于利益被损害,土地被占的那些家族,都不过是一些墙头草,之前投靠了建奴,为野猪皮效力,皇上又怎么可能在乎他们的意愿?谁又敢为了他们反叛朝廷?”   “何况,就算是出现了你说得那种情况,但也不要忘了,英国公在宣府一带待命,随时都能够进入辽东平乱;还有进入辽东作战的袁可立,率领的山东兵;以及在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北部区域,卢象升的天雄军......”   “名义之上,他们是在拱卫京师的安全,策应辽东之战,作为后备军队,随时进入辽东作战,又何尝不是平叛的生力军。”   听到这番话,陈于泰的神色不仅没有轻松,反而还倒吸了一口冷气,呼吸都变得有一些急促起来,难以相信地说道:“岳父大人,你的意思是说,为了防患于未然,皇上早就做出了相应的准备和预防?”   然而,回应陈于泰的却是,周延儒微微一笑,颇有神秘的色彩,却没有任何言语回应。   2 第三百八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四)   辽河套....   这一天的深夜,林丹汗的汗帐之中,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林丹汗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两大总管,塔什海和虎鲁克寨桑,近乎于一字一顿的做着相关交代。   “塔什海,虎鲁克寨桑,马上就要进入秋季了,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经过这两天的试探,不断有看似跑出羊群的羊,饥饿之下,跑到雷区,明军的反应并不强烈,只是差人一再的提醒,尽管有着警告的味道,但也足以说明,时机已经成熟......”   然而,随着林丹汗的讲述,突围即将到来,塔什海和虎鲁克寨桑却是高兴不起来,没有了以往那种对战争的兴奋与渴望,更有一丝愠怒蕴含其中,似乎在压制着心中的某种不快。   林丹汗的话音刚落,虎鲁克寨桑就忍不住地感慨道:“可是,大汗,这两天里,咱们损失的牛羊也太多了,超过了一半被炸死在雷区,若是再这样下,还不能突出重围;突出重围之后,若是不能尽快囤积粮草,获得更多的牛羊;若是咱们与明军发生正面对抗,时间持续的过久的话,恐怕咱们的这个冬天将会倍加艰难......”   此刻,即便没有虎鲁克寨桑的这番言语,带着牢骚的提醒,林丹汗也明白这一点,经过这近一个月的消耗,坐吃山空,再加上这两天的行动,让牛羊一点一点地去趟平雷区,去试探明军的态度,带来了更大的损失。   南北两个方向,接连好几天的爆炸声,日夜不停,试探的不只是明军,麻痹对方,也使得自己等人变得神经大条起来,有一些神经兮兮,近乎于身心疲惫。   毕竟,两者处于对峙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本就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再不断有爆炸声,恐怕很难有人受得了,精神犹如被时刻摧残、折磨一般。   忽然间,林丹汗沉默了下来,神色愈发的冷峻,低头思索了起来,片刻之后,抬头看向两人,沉声说道:“放心吧,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再试探一天,明天的后半夜,咱们就开始行动,从北面突围出去。”   “不过,就算是明天后半夜要行动,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依旧要像往常那般,南北两个雷区,都要有牛羊跑进去,而不是唯独北面。”   “大汗,您放心,虎鲁克寨桑明白,若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暴露了咱们的意图,明军就会知道咱们从哪个方向突围?”   这个时候,虎鲁克寨桑刚一说完,话音还在大帐里回荡,塔什海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面露浓浓的不解之色,出言说道:“大汗,这几天里,通过对明军的观察,奴才总觉得对方怪怪的,却又看不出怪在哪里?”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两人的主意,林丹汗心中一动,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哦...塔什海,你为何会这样说?”   “嗯....”   塔什海迟疑了一下,在林丹汗与虎鲁克寨桑有一些期待而又带着催促的目光之中,缓缓答道:“大汗,你看啊,这两天里,咱们的牛羊跑到雷区,不断地制造爆炸,明军虽然阻止,袁崇焕虽然派人来警告,却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针对咱们,好让咱们管理好牛羊。”   “塔什海,你这是什么话?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之下,难道非要和明军打起来,你才觉得正常?”   “哎...虎鲁克寨桑,不要这么暴躁,先让塔什海把话说完。”   林丹汗制止了易怒而冲动的虎鲁克寨桑,神色之中有一些警告的味道,等到对方愤愤地住了嘴,这才再次看向塔什海,点头示意,继续往下说。   “不仅如此,袁崇焕不仅没有强硬的制裁行动,反而以各种名义,还将阵前的虎蹲炮撤去了不少,美其名曰,缓解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   “塔什海,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林丹汗适时地问了一句,心中愈发地好奇和不解。   “大汗,你看,袁崇焕这样做,不错,确实可以缓解双方之间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让他们渐渐失去了自己的优势,不能以绝对的优势,用火器压制咱们。”   “毕竟,一直以来,咱们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被束缚这里那么长的时间,不仅仅是摸不清对方的兵力如何,很有可能超过咱们,主要还是在于对方的火炮方面,若是那么密集的炮弹落入营中,恐怕还未开战,双方还未交手,咱们就折损了一半的兵力。”   此刻,即便暴躁、易怒如虎鲁克寨桑,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但又和塔什海一样,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心里毛毛的。   林丹汗的神色愈发的凝重,却也未开口,因为,看到塔什海那副模样,知道对方后面还有未言之语。   “大汗,虽然咱们地处草原,但辽河套这里的地势,却也是起起伏伏,高低不平,婉转曲折,很难一眼看遍明军的军营。即便有大汗您手里的千里眼,也很难洞悉明军的军营什么。”   “而且,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奴才还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是往明军的后方,做饭时的炊烟就越少,有时候几乎看不到。”   “不过,由于明军的军营过大,绵延数里,这里虽是一片草原,处于相对平坦的地带,但地势起起伏伏,高低不平,婉转曲折,尤其是一些低洼之地,就算有大汗您的千里眼,也很难洞悉明军的营地什么。”   越来越多的疑点浮出水面,被塔什海一一点出,大帐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林丹汗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整个人陷入深思之中。   然而,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寂静,透着丝丝压抑气息的氛围,又或者计划很有可能因此而变更,往后推,虎鲁克寨桑顿时着急了起来,表现出那种鲁莽、暴躁的性格。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就因为诸多不正常的现象,咱们的行动就要推迟,困死在这里,窝囊的死去?”   2 第三百八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五)   “虎鲁克寨桑总管,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塔什海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一句,进而看向林丹汗,郑重地解释道:“大汗,奴才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提醒大汗,咱们明天后半夜的行动,鉴于明军诸多不正常的表现,要更加的谨慎和小心,密切留意明军的一举一动,切莫着了袁崇焕的道......”   这个时候,林丹汗营地的东侧,明军的营地之中,到处都是篝火,虽是深夜,却没有深夜的那种应有的寂静,影影绰绰的人影不断地在晃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不时地夹杂着各种压低声音的低语。   “快快...动作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若是打乱了计划,袁大人非得斩杀你我等不可~!”   “注意了,这些可都是地雷,动作要轻一点,等到人撤离完了之后,再埋下去。”   “你干什么呢?忘记将军交代的了?这些帐篷和旗帜不要动,就放在这里,用来迷惑那些蒙古人,好为咱们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   ......   此刻,袁崇焕一身戎装的站于帅帐旁,遥望着林丹汗的营地方向,看着闪烁不定的火光,头也不回地询问着旁边的何可纲,平静的声音之中,又有几分关心和急切之意。   “何将军,满总兵那边怎么样了?人员撤离完了没有?”   显然,何可纲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有如此一问,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迟疑,脱口答道:“启禀大人,满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撤出了大半的人员,正在向辽河那边疾驰。”   “嗯,如此就好,咱们也可以撤离了,一定要保证行动的隐秘性......”   袁崇焕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何可纲说话,转而问道:“对了,辽河套的其他蒙古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针对咱们的不善之举?”   “那倒没有,大人,由于有和大明交好的蒙古部族从旁牵制,进行威慑,察哈尔部的其他分支不敢轻举妄动,最多也就是派一些暗探分散在四周,监视咱们的动静。”   “不过,那些暗探都被咱们的夜不归给解决了,所以,目前为止,咱们分批撤离,相继返回辽东的举动,还未被人发现,但却已经引起了蒙古人的怀疑和猜测,恐怕要不了多久,最快明天下午,最迟后天,所有的蒙古族就会知道,咱们已经返回了辽东。”   说话之间,看着眼前正在徐徐撤离的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在“呜~呼~”的大风之中,身影相继消失于黑暗之中,何可纲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庆幸之意,最后的数万大军,还好是在今晚全部撤离。   若是被那些蒙古族发现,近二十万大军,已经撤离了大半,留在辽河套的兵力不足五万,不难想象,这余下的大军,恐怕很难全身而退,返回辽东。   尽管只有几万人,但却对蒙古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尤其是早就对火器感兴趣的林丹汗,更是有着难以言明的吸引力,很有可能会使得他做出丧失理智的行动。   毕竟,数万人,不仅代表着数万匹战马,还有许多的火器,一旦察哈尔部获得,他林丹汗的实力将会暴涨,可以正面对抗大明的军队,可以横扫蒙古任何一个部落。   就算是一统漠南的蒙古族,也不是没有可能,最起码也具备了坚定地基础。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何可纲情不自禁地就是心里一紧,宛若流了虚汗一般,紧张地擦了擦额头,转而看向了袁崇焕,暗自佩服对方的沉着与冷静,此时的处之泰然。   可以说,执行着皇上的这一计划,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走漏了风声,不仅剩下的数万大军损失惨重,幸存者寥寥,他袁崇焕也会有着性命之忧。   即便是幸运地保住了性命,返回了辽东,但也会面临朝廷的追责,之前牵制林丹汗的功劳,也会化为乌有。   不过,所有这些风险都没有了,即便是现在,林丹汗发现了自己等人正在撤离,对大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数万大军可以从容离去。   与此同时,何可纲着实佩服崇祯的大手笔,上千、数万顶帐篷,价值千金,说不要,就这么不要了,若是放在以往,粮饷极其短缺的时候,这绝对是难以相信的。   斗转星移,天色灰蒙蒙亮......   “快让开,我要见大汗!”   “不行,大汗还没有醒呢?大总管,你就暂且耐心地等上片刻,大汗很快就要醒了,打扰了大汗的美梦,小的几人可担待不起。”   “好好...我不进去也可以,这样吧,你们去将大汗的千里眼取出来,本总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去确认!”   ......   明军早已是人去楼空,而林丹汗却丝毫没有察觉,随着一阵惊呼与争吵,正在睡梦中的林丹汗被惊醒,一倔而起,直愣愣地坐在那里,嘴里模糊不清的不满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尽管林丹汗的声音不大,站在门口之人还是听到了,在一声阻拦之中,塔什海径直闯进了汗帐之中,对着林丹汗就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着急地说道:“大汗,早起之时,奴才发现,明军的营地非常不正常,就好像没有人一般,以防万一,为了稳妥起见,奴才想要借大汗的千里眼一用,观察一下敌情。”   这一刻,林丹汗早已没有了睡意,径直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塔什海,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不确定地问道:“塔什海,你的意思是说,一夜之间,十几万明军不声不响地撤离了,而我军没有丝毫察觉?”   “大汗,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了,而是要确认,明军是否真得已经撤离。”   塔什海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催促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若是真得,很显然,袁崇焕,不,应该是大明王朝,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图谋,大汗,不能再耽搁了......”   “对对...塔什海,你说的有理,现在就虽本汗前去确认!”   急切之下,林丹汗已经顾不得穿着,披上一个羊皮坎肩之后,径直向汗帐外走去,塔什海和几名近卫,连忙紧随其后,一样是步履匆匆,有一些慌乱。   2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六)   不久之后,察哈尔部营地的左翼位置,稍靠前的地方,林丹汗站于一处土丘之上,双手握着千里眼,将其放在眼前,正在观察着袁崇焕的“营区”。   渐渐地,也就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林丹汗的神色变得铁青,异常的难看,几乎是怒吼而出,喝道:“巴达西寨桑,你部立即沿着明军的营区,前去追寻袁崇焕所部的踪迹,看看他们跑到了哪里?”   “是,大汗,奴才这就......”   “慢....”   然而,巴达西寨桑还未说完,就被接过望远镜、正在观察的塔什海所打断了,连忙阻止。   吐出这个字之时,塔什海已经放下了望远镜,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却是看向了林丹汗,看到对方投来不耐烦的目光,不等对方开口,连忙解释道:“大汗,先让巴达西寨桑千夫长严阵以待,耐心等一下,以防袁崇焕有什么奸计,诱使我军进入他的陷阱,奴才以为,还是先派几个人前去查探一下,确定明军是否真得已经离开,才是安全之选。”   尽管心里有着莫名的怒意,怒意滔滔,又被袁崇焕摆了一道,但林丹汗还是保持着理性,知道塔什海说的没错,强压下心中的冲动,重重一点头,有一些不情愿地回道:“好,你立即安排一小队人,进入其中,确认情况。”   不久之后,林丹汗的大军开始移动,先头部队进入袁崇焕丢弃的营地,然而,随着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大军顿时停了下来,先头部队更是纷纷后退,军队里开始弥漫着一股人心惶惶的气氛。   轰轰轰....   “怎么回事儿?难道真得中了袁崇焕的埋伏?”   “大汗,应该不是....”   林丹汗略带着急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塔什海接了一句,进而补充道:“若真得是袁崇焕的埋伏,对方的行动过于着急了一些,若是等到先头部队全部进入营区,恐怕咱们折损的人员将会更多。而且,从千里眼看到的爆炸,不像是火炮发射的炮弹所引起的,更像是士兵触发了地雷,所引起的爆炸。”   这一刻,塔什海的话还未说完,林丹汗已经相信了他的判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凡是爆炸的地方,凡是受到袭击的小队,多是在先头部队的前锋,最为关键的是,并未有任何明军出现。   一念及此,林丹汗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神色氛围的难看,凝视着已经停止了前进的先头部队,忍不住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想到袁崇焕居然这么的阴险狡诈,临了临了,离去之前,还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下地雷,阻碍大军的行动。”   似发泄完了胸中的郁闷与怒意,林丹汗转而看向塔什海,语气低沉的问道:“塔什海,既然袁崇焕在营地里也埋下了地雷,以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尽快的行动,不耽误大军的行军速度?”   “大汗,明军虽然已经撤离,但有着地雷在前方挡路,要想追上明军,恐怕为时已晚,已然不可能。”   看似是在回答林丹汗,更像是自言自语,愈发的坚定自己的判断,看到林丹汗面露不满之色,塔什海进而补充道:“虽然明军的营地埋有地雷,但相比于南北两侧的雷区,要安全得多,所以,大汗,咱们只需要驱赶一小部分牛羊,前往明军的部分区域,最多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开辟一个安全区域,供大军使用,安全地离开这个地方。”   听到这番安抚之言,林丹汗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随即就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辽东,长山附近的辽河....   潺潺的流水,发出哗哗的声音,波光粼粼,散发着丝丝冷意,辽东水师行驶在河面之上,缓缓前进,来来回回地在河面上游荡,而崇祯懒洋洋地躺在一个睡椅之上,晒着太阳,也在享受着河面上的微风吹拂,显得惬意非常。   “启禀皇上,袁大人和满总兵的大军已经合兵一处,撤离了林丹汗所在的草原,正在向咱们这边疾驰而来,若无意外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辽河这一带......”   崇祯的双眼微眯,身体略微翻动了一下,愈发显得慵懒。   此刻,若不是周围的战船处于备战的状态,一副随时应对突然来犯之地的架势;若不是指挥舰上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几乎是每个士兵都睁大着眼睛,凝视远方,保持警惕;若不是身处辽河之上,不时地能够听到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炮声,谁也无法相信,崇祯的这副姿态,是身处危险之地应有的表现。   随着冷晓磊的讲述,将辽东的形势汇报上来,以及孙承宗和袁可立等人的行动进度,崇祯的神色愈发的轻松而坦然。   “皇上,根据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来报,近日以来,辽东的那些势族越来越活跃,频频接触朝廷的官员,不再仅限于辽东的将领和官员,开始派人前往京城,接触一些权贵。”   “尤其是,随着建奴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将会被朝廷赶出辽东,之前归附野猪皮的势族大商,纷纷临阵倒戈,有不少想要转投朝廷。”   “为了洗清污名,为了获得朝廷的认可,为了能够顺利地重回大明,这些人可谓是使尽了手段,将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和珍贵物品拉到经常,贿赂官员。”   ......   崇祯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缕凌厉的光芒,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脸上的那种慵懒、意兴阑珊的神采早已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冷晓磊的话音刚落,怀着希冀之色的看向崇祯,等待对方的吩咐,皇上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毕竟,种种迹象表明,皇上非常痛恨那些毫无节操之人,尤其是对那些勾结外敌、卖国之辈,更是恨得牙根痒痒,从不会姑息,绝对是满门尽杀!   然而,不管是崇祯的反应,太过于平静,还是接下来之言,都使得冷晓磊愣了愣,错愕了一下。   。1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七)   “小磊,不管那些辽东势族如何的活跃,不管他们与谁接触,任由他们去闹腾,不要有任何的声张,暂且不要理会,也要告诉曹化淳和洛养性他们,东厂和锦衣卫不要轻举妄动,只需暗中监视即可,留意有哪些官员参与其中。”   “可是”   冷晓磊有一些着急,刚吐出两个字,但一看崇祯那平静如水的眸子,带着命令的意味,顿时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露出心有不甘的神色,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是,皇上,末将遵旨”   整个过程中,一直都在保持沉默的孙元化,相比于错愕和不解的冷晓磊,却是心中了然,看着风轻云淡的崇祯,眼皮就跳动了两下,神色愈发的恭敬,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敬畏。   秋后算账!   孙元化的心里浮现这四个字,对于崇祯的那番话,深深地知道,看似平静,看似古波无澜,看似人畜无害,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却是杀意凛然。   看来,又要有一批官员遭殃了,皇上又有了动他们的正当理由。   这是孙元化心里浮现的第二个念头,看向崇祯的目光,带着发怵的味道,实在是崇祯的这种阴人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暗地里来那么一下子冷刀子,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随着崇祯的再次开口,正好验证了他的这种猜测,皇上并不是真得要放过那些辽东势族一马,而是另有打算,尤其是那些曾经投效过野猪皮的家族,更是“关照”的重点。   “对了,小磊,传朕的旨意下去,告诉孙承宗和袁可立等人,在收复辽东失地的过程中,除了鞑子以外,不可骚扰当地的百姓,一定要贯彻朕制定的政策,不可扰民,不可激起众怒”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崇祯不仅没有追究那些辽东势族的罪责,反而予以了一定的关照,保护他们的安全与家产,这本身就很反常,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恍惚间,孙元化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崇祯的用意,为何那样做?   原因很简单,皇上这是尽可能地降低收复失地的阻力,这是尽可能地削弱建奴,毕竟,建奴的诸多物质,武器供应,等等,很大一部分要靠那些辽东势族,为他们提供。   不难想象,若是没有了这些辽东势族的依附和支持,即便是现在,无法予以建奴重创,但时间过得越久,建奴的民生将会倍加艰难。   尤其是朝廷严格管控的物质,建奴很难再弄到手,自然而然地,就算野猪皮再如何的野心勃勃,想要在建州重整旗鼓,恢复实力,恐怕也是千难万难。   显然,皇上做出的这番安排,就是为了稳住那些辽东势族,待到收复失地,鞑子被赶走,辽东之战结束之后,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踏踏踏   这个时候,容不得孙元化继续深想下去,随着远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奔腾之声,声音越来越大,思绪随即被打断,耳边更是响起哨兵的汇报,在这一瞬间,水师的所有士兵也随之警戒了起来,处于临战的一种状态。   “元帅,袁大人他们的大军来了。”   显然,水师将领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犹如条件反射一般,当即就做出了反应犹如演练了千万遍一般,动作显得很是熟练。   即便有着哨兵的汇报,瞭望所得来的信息,来人乃是袁崇焕的部队,即便没有孙元化的帅令,水师还是进入了临战状态,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大战,依旧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站了起来,来到战船的西侧,凭栏而望,神色依旧平静,静静地等待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军,淡淡的下了一个命令。   “孙爱卿,打出旗语,让袁崇焕和袁可立过来见朕,但一定要注意,切不可暴露了朕的身份。”   “是,皇上,微臣明白~!”   孙元化脱口回了一句,神情有一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犹疑,但只是愣神了一瞬间,转而向着身边的士兵吩咐道:“传本帅的将令,告诉袁大人和满总兵,就说有紧急军情要找他们商议,非常的重要,速速前来战船上相聚。”   不久之后,在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之中,大军正在通过桥梁渡过辽河的过程中,一叶扁舟离开了岸边,缓缓靠近崇祯所在的战船。   看到崇祯的那一刻,袁崇焕和满桂惊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有一些发愣的看着崇祯,一时之间,都快忘记了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   “末将拜见皇上!”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这么一句话,连忙躬施行礼,双手抱拳。   “两位爱卿,无须多礼,快快起身!”   崇祯象征性地寒暄了一句,更是右手一挥,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袁崇焕与满桂开口,爽朗的一笑,转而说道:“对了,水师的此次行动,掩护你们渡河,鲜有人知道是由朕亲自挂帅,知道之人,绝不会超过一掌的手指之数。因此,你们切莫泄露了朕的行踪。否则的话,在这辽河之上,尽管有着水师的保驾护航,朕的安全也要危险了许多。”   “是,皇上,微臣遵旨!”   “是,皇上,末将遵旨!”   这一刻,袁崇焕和满桂早就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相继回应了一句之后,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崇祯给打断了。   “朕之所以将你们叫到这里,就是告诉你们,不用再赶赴沈阳和抚顺等地,你们的任务而是分成数支军队,沿着辽东的西部边境,一路向西北而行,收复和驻守沿途的各个关卡,阻止蒙古人进入辽东。”   听到这番话,袁崇焕还未说什么,满桂顿时着急了,面有不甘之色,就想要争取进入辽东,与鞑子正面作战,却又被崇祯给摆手打断了。   “你们二人,都是在辽东身经百战的老人,对于辽东的局势极为了解,更是清除女真人和蒙古人的作战风格,善于露野之战,而不精攻城。”   “因此,凭着你们这四万多人,有着大量的火器配备,足以收复辽东西部边界的所有关卡,那些重要的军事要地,并能够守住。”   “而且,攻克那些关卡之后,朝廷还会一定的支援,补充一定的红夷大炮,便于你们守城。”4 第三百八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八)   从一开始的心有不甘,对于崇祯的强行分派任务,袁崇焕与满桂还想试图争取一下,但是,随着崇祯的徐徐讲述,渐渐地,不管是摄于对方的身份,还是大局使然,两人都无法再反驳什么?   毕竟,如果林丹汗所统帅的蒙古军要是进入辽东的话,局势将会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辽东之战,将会持续更长的时间,自然而然地,大明将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最为关键的是,从全局来看,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合适,更能胜任这个任务,截断林丹汗进入辽东的最近入口。   毕竟,自己等人所率领的大军离得最近,最容易拿下辽东西面的各个关口。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崇祯的话音刚落之时,看到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不容拒绝的神色,袁崇焕与满桂只得认命,接受这个任务,相继做出了回应:“是,皇上,微臣遵旨!”   “是,皇上,末将领命....”   轰——轰——轰——   袁崇焕和满桂相继离去了,在一阵爆炸声之中,大桥被摧毁之时,数万大军分成好几路,相继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伴随着的还有策马奔腾的呼喝之音,回荡在这郁郁葱葱的辽河两岸。   踏踏踏....   不知是什么时候,崇祯已经坐回了那个睡椅之上,手里捧着一封密报,正在展读着,神色恬淡而平静,再无之前的慵懒、意兴阑珊之态,渐渐地,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伴随着的还有淡淡的冷笑,和那话语夹杂在一起,充满嘲讽与轻蔑的味道。   “呵呵....我的这个老丈杆子还真是打得好主意,现在是精明的很呐,朕不过十八岁,春秋正盛,绵延无期,现在就想将自己的外孙,朕的长子朱慈烺推向太子之位,眼光可真够深远的......”   尽管崇祯的念念有词很是模糊不清,宛若呢喃般的自语,站于两侧的冷晓磊和孙元化还是听到了个大概,看到崇祯的眉宇间浮现出的丝丝怒意,就知道,这封密报触动了一个帝王的敏感心弦。   冷晓磊的神色依旧,宛若万年老木一般,站立在一侧,一副忠心可靠的模样,只听圣命,浑然不在意崇祯说了些什么,话里的内容意味着什么。   可孙元化却不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尽管也觉得国丈周奎太过于着急了一点,皇长子还未满周岁,此时就想拥立其为太子,委实过于仓促,过早了一点。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即便是皇家之子,幼年之时,也很容易夭折,只是比寻常人家的孩童成活的几率大了一些而已,因此,在大明的历史之上,鲜有还未满周岁的太子。   不过,话说回来,周奎做得也不算过分,谋求的也算合理,皇后之子,乃是嫡长子,当之无愧的储君,不二的人选,附和大明祖训。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孙元化情不自禁地有了某种猜测,难道皇上......   然而,容不得孙元化深想,继续猜测下去,却被崇祯询问的声音所打断。   “孙爱卿,你也算名家大儒,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历史,又身处于辽东这个动荡的地界数年,你觉得,历代先贤的警世名言和祖训,相比于江山社稷的稳定和天下黎民的疾苦,哪个更重要?”   一时间,孙元化沉默了,并不是被崇祯那看似轻飘飘的询问给难住了,而是和自己的固定思维,经过儒家经典熏陶而形成的理念,做起了天人相隔般的斗争。   毕竟,圣人之言,孔孟之道,儒家历代先贤的著作,一直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奉为的经典,做事的准绳,现在拿这些与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相比,自然使得孙元化迟疑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似乎从未想过孙元化能够回答自己,崇祯看了一眼孙元化,随即目视远方,淡淡地继续说道:“不知道你的心里如何想的,但对朕而言,大明更重要,大明的黎民百姓更重要,只要有益于大明,只要有益于大明的百姓,不管是什么学说,并没有什么三六九等之分,更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实用最重要。”   “而且,朕想,大明的历代先皇,每个人都有留给后人的训示,尤其是对继位者,这也就形成了大明祖训,这些先人的初衷,为得无非就是,大明能够长久的兴盛强大下去,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富足的生活。”   “因此,在朕看来,大明的诸多祖训,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也是大明历代帝王的初衷,只要于大明有益,只要于大明百姓有益,能够让大明持续的繁荣昌盛下去,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是好法子。”   ......   随着崇祯抛出一句句惊人之言,孙元化的心里早就翻起了滔天骇浪,波澜滚滚,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圆鼓鼓的,都快突了出了,震撼地看着崇祯,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   这一刻,孙元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崇祯的不按常理出牌,思维的跳跃性,犹如天马行空,尤其是这份不循规蹈矩的心性,丝毫不将历代先贤放在眼里,乖张的心性,让人为之咋舌,心绪难以平静。   尽管心中不忿,对于崇祯话里对圣人的不敬,有一些不满,但孙元化却无可奈何,又无法反驳,只感觉心里憋闷的慌,就好像喉咙里卡了一个东西,咽不下去,而又咳不出来,异常的难受。   毕竟,皇上挟大义而来,以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为依据,去置疑圣人先贤,而这一依据,又是圣人和先贤口口声声所强调的,正如那句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思绪转念间,孙元化又想到了一点,反而明白了崇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悖逆祖先,毫无将祖训放在心上,而是选择性地去执行祖训。   回溯历史,纵观大明的历代皇帝,不难发现,都有着悖逆祖训的血液因子,尤其是在“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这一条上面,有着深入骨髓的抗拒心理。   2 第三百八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六十九)   尽管大部分的皇帝最终都贯彻和执行了这个祖训,但历代的立储风波还是不断,尤其是万历时期,更是闹得最大,持续了十几年之久。   想到这里,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找到了解释或说法,孙元化的脸上还是布满疑惑之色,很是不解崇祯的这番言辞,目前为止,皇上只有一个子嗣,尽管皇后和田贵妃又怀上了龙种,却难保他们诞下的就是皇子,现在这个时候,皇上不该有有所偏爱才对啊?   然而,即便孙元化想破了脑袋,又怎能明白,崇祯这个有着现代人思维的帝王,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岁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袁崇焕与满桂率领大军撤离辽河套,返回辽东,随着所有的大军全部就位,一个个辽东西部的关所被控制,辽东以西的区域,顿时风起云涌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渐渐地,驻防于辽东的明军,形成了一个进攻画面,所有的明军自东南的方向进发,以辽河所形成的弧线,多路大军同时行动,形成一个弯月的进攻态势,兵锋直指沈阳、凿河等地,一点一点地逼近抚顺等地。   齐头并进之下,形成一股泰山压顶的态势。   沈阳城....   三面环敌之下,黑压压的明军严阵以待,陈兵于东南西三个方向,十几门红夷大炮全都集中在城南,距离沈阳城两里地的地方,依次排开。   城墙之上,阿敏神色凝重地看着明军的阵营,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冲杀之声,在火铳的鸣响“砰砰”之中,图伦语气低沉的说道:“二哥,不能再这样让将士们冲锋了,实在是明军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不管是兵力数量,还是兵器装备,再加上大量的火器从旁相辅,只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根本就到不了明军的营地。”   然而,阿敏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固执地下达着命令,随即就有小队的士兵冲杀而出,向着另一个方向的明军攻取,回应他们的还是“砰砰”枪声,以及“嗖嗖”的箭雨。   “图伦,看来明军此次真得是来者不善,准备充足,谋划了许久,单单是士兵的军事素质就要远超于以往,强了许多,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在相互配合方面,都非常的熟练,默契无比。”   顺着阿敏的目光望去,听着他的这番言语,图伦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阿敏的这番怪异举动,让士兵犹如自杀般地冲向明军,这是在试探明军,从而获得更多的信息。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图伦微微蹙眉,并未点破阿敏的意图,而是接话道:“二哥所言甚是,以往之时,明军的火器营多是独立作战,配合其他的军队行动,现在却是和其他军队混合在一起,换火药之时,由弓箭手进行阻击,替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以便尽快地换好弹药,确实要比以前的明军强很多。”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以前的明军火器营,手中的火铳都是打一枪就需要换火药,而现在的火器,却可以连续发射,少的一次打出三发,多得足足有十几发。还有就是,换火药的时间,明显缩短了许多。”   “如此火力之下,莫说是咱们最不擅长的攻城战,就算是空旷的露野之战,铁骑可以任意驰骋,可以任意冲刺,将骑兵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也不是明军的对手。”   在图伦如此说的过程中,正在冲锋的骑兵就好像被割麦子一般,一片片的倒下,根本就走不进距离明军二十米的范围之内,就连那些战马,也被打的就像筛子,在嘶鸣之中,轰然倒地。   阿敏的神色早已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种凝重,也不是那种愤怒般的铁青,而是无力般的绝望,宽厚的大掌紧紧握起,又缓缓松开,如此循环往复。   “图伦,走,咱们先回汗庭,再商议一下。”   不久之后,汗庭之中,阿敏与图伦兄弟二人站在那里,宏大的大殿之上,弥漫着一股近乎于压抑的紧张氛围,谁也没有言语。   似乎按耐不住这股压抑的气息,又或者不习惯这种寂静,图伦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了,打破了这份沉默。   “二哥,不能再等了,趁着明军还未到齐,还未形成合围之势,必须放弃沈阳城,离开这里,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再难离开,也无法给明军以重创。”   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图伦的这番话,打破了阿敏的最后一丝幻想,不得不接受此时的现实,如今的后金铁骑,在明军的火器之下,已经是昨日黄花,再无两军交战的那种优势可言。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是属于女真人的神话,也是他阿敏的骄傲所在,更是自信的源泉,能够与明军一较长短的凭借。   然而,此时此刻,神话破灭了,骄傲遭到重挫,随着火器的出现,尤其是种类繁多的火铳,不仅威力巨大,还得到了极大地改进。   尤其是火铳的最大弊端,火药的装填与发射过程过长,这也是女真铁骑的优势所在,全力疾驰之下,明军的火器营只来得及射击一次,就被女真人的弯刀所斩杀。   可是,这一弊端却得到了极大地改进,进一步地完善了火铳!   三眼铳,迅雷铳,四眼铳,连子铳,十连子铳,集束火箭......   在战场之时,这些火器简直就是女真人的噩梦,最大的天敌,战马的速度虽快,又有高超的箭术,可奈何,明军的火器射程却在数十米,有得更是达到了一百多米,骑兵根本就不占任何优势,箭术更是用不上。   不难想象,后金的铁骑一阵冲锋,在距离明军还有五六十米的路程之时,对方的火器悍然开火,一阵密集的射击,己方就是倒下一大片,先锋军队死伤大半。   最为可恨的是,刚刚靠近明军的火器营,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战马一个飞驰,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冲进对方的阵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军的弓箭手却出手了。   如此这般耽搁之下,改进之后的火器,明军的火器营早就装填好了火药,再次密集扫射。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女真人的铁骑成为了活靶子,只有挨宰的份儿,却无力还击,更无法攻进明军的营地分毫。   “图伦,准备一下,今晚趁夜而行,借助黑暗的掩护,咱们撤出沈阳城,星夜赶路,离开辽东这等是非之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4 第三百八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   “好,二哥,我这就去准备......”   闻听此言,图伦心中就是一喜,轻轻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应了一句,转身离去之时,神色变得和阿敏很是相似起来,黯然之中,又带着浓浓的落寞之意。   就好像刚刚还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一夜之间,就成为了穷困潦倒的乞丐,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身份的“华丽丽”转变,让他感觉心里闷闷的,有一些无力地迈着步子,背影带着萧瑟之意,缓缓离去。   沈阳城偏东南的方向,沙岭镇....   周围驻扎着大量的明军,星星点点,大小不一,遍布十数个营地,大有泾渭分明的味道,而在沙岭镇的城内,大明原来设立的县衙之中,更是站满岗哨,警戒之森严,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此刻,大厅之上,孙传庭一身戎装的站于上方,诸将分坐于两侧,依次排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传庭的身上,兴奋的神情之中,带着满满的期待之意,等待着孙传庭的安排任务。   “曹文诏,曹变蛟,李信,吴三桂,杨廷麟,你们等人的军队合兵一处,负责主攻任务,攻打沈阳的南门。”   “是,大人,末将领命!”   “祖大寿,何可纲,左良玉,尤世威,你们等人合兵一处,攻打沈阳城的西门,掩护南门的行动。”   “是,大人,末将领命!”   ......   渐渐地,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诡异起来,诸将之中,开始弥漫着一股不一样的情绪,宛若冰火两重天,有的人情绪愈发的兴奋,有的人却是变得兴趣索索起来,神情很是不自然,更像是不满。   而祖大寿,就是属于后者,眉头紧锁,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久之后,诸将就相继离去了,孙承宗依旧是一身戎装的端坐在那里,大厅里却只剩下了他的长子孙铨,后者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无担心地说道:“父亲大人,你这样安排,看似出于公心,实则却会惹得那些辽东将领心生怨怼,尤其是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背靠家族势力,恐怕会非常的不满。”   “铨儿,为父这样安排,自然会有为父的打算,某种考量。”   孙承宗叹息了一声,幽幽地回了一句,侧头看向自己的长子,神色变得凝重无比,进而沉声说道:“铨儿,为父知道你担心的什么,也知道,祖大寿那些辽东将领一定会心生不满,对为父心生怨念。”   “父亲,那你为何还....?”   孙铨的话音戛然而止,并未吐出全部的话语,面带疑惑之色,直直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期待对方的解惑。   “哎....放心吧,尽管他们会对为父有所不满,却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那种情况。”   说到这里,孙承宗话语一顿,面露迟疑之色,看到长子的脸上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心之意,暗叹一声,若有若无地进行提点,进而补充道:“铨儿,你要记住一点,如今的大明王朝,不仅朝廷正在发生着变化,朝廷的军队也是不同于往日,尤其是皇上组建的新军,更是非同一般,战力非凡。”   “而且,你也要知道,辽东铁骑虽然彪悍,战斗力可以与鞑子的骑兵相比拟,厮杀起来,有时候,甚至是不相上下。”   “但是,随着战争方式的悄然转变,火器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起来,像以往的那种骑兵作战方式,传统的一些打法,单纯地进行肉搏厮杀,已经不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作用越来越小。”   听到这些话,犹如受到醍醐灌顶一般,孙铨心中一动,顿时明悟了许多,不禁想起了那些新军在辽东之战的诸多表现,可谓是耀眼至极,风头极盛。   尤其是那些新军的或大或小的将领,不仅个个身手了得,马术极佳,更是将火器使用的如火纯情,深知那些各种火铳的性能。   关键的是,那些出身于皇家军事学院的大小将领,几乎个个都是文武双全,富有一定的谋略,即便是性格粗犷,脾气暴躁,但军事素养也要远胜于那些出身草莽的寻常将领。   当然,新军之所以这么快的崛起,之所以表现地那么抢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的装备远胜于其他的军队,每个人都装备有最新式的火器,可以冷热兵器两用。   恍惚间,孙铨明白了孙承宗的弦外之音,话语里的暗示之意,辽东铁骑虽强,但相比于新军而言,还是略有不如,若是他们胆敢有什么异常举动,以辽东聚集的那些新军,完全可以碾压他们。   而且,对于孙承宗的安排,尽管心中会有所不满,并不是所有的辽东将领都像祖大寿那般,有着较为强烈的抵触情绪。   毕竟,孙承宗的这番安排,看似偏心新军,让新军获得更多的军功,看似是在打压辽东将领,实则却是,打压的只是那些背靠大家族的辽东将领,削弱的只是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   一开始的时候,孙铨还不能理解孙承宗为何这么做,刻意打压辽东将领,减少他们立功的机会,即便是能够立功,也是一些小功劳。   随着了解的越多,孙铨想想也就释然了,尤其是随着父亲到辽东的这段日子,自己亲眼所目睹的一些事情,祖大寿那些将领的所作所为,说好听一些,那是为人豪爽、粗犷,行事不拘小节;说难一些,那就是目无长官,目无军纪。   而且,祖大寿的军中遍及亲属,不是自己的兄弟子侄,就是祖家的家奴家丁,仅此而言,不似朝廷的军队,更像是祖家的私军。   毕竟,这样的军队构成,下到小旗、大旗这样最小的军中将领,类似于今天的小队长和排长的存在,还是上到总兵、副总兵、参将这样的级别,全都是祖家人。   因此,在这样的辽东军队,莫说是皇上的圣旨,就是他孙承宗的指令,恐怕还没有祖大寿的一句话有用。   放在以往,朝廷还要依靠这样的辽东将领抵御后金,为大明戍边,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却是一切祸源的根本所在,更是辽东的不稳定因素。   2 第三百八十七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一)   因此,如今之时,随着那么多的新军进入辽东,随着那么多的其他的地方部队进入辽东,辽东兵的优势已然不再,渐渐丧失,而借此之机,朝廷又怎么可能不打压辽东军?又怎么可能不削弱一些辽东将领的影响力和军权?   只不过,朝廷处理的手段非常巧妙,非常的高超,滴水不漏的对那些辽东将领进行打压,而又让那些辽东将领无言以对,更没有反叛的理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竟,像祖大寿这般,对于部众有着绝对掌控力的辽东将领,少之又少。自然而然地,即便有这样的辽东将领闹事儿,也闹不出太大的风波。   当然,朝廷的诸多手段,也仅仅是针对于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大将,却又不殃及那些辽东士兵,奖赏与粮饷一样都不会少,和其他军队都是一视同仁。   如此情形之下,造反之罪的严重后果,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要想反叛的话,最起码是现在,朝廷在辽东的兵锋正盛之时,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除了那些铁杆追随者,恐怕那些普通士兵不会随他一条道走到黑。   心里快速地闪过这些想法,渐渐地,孙铨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么的凝重,不在那么的忧心忡忡,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忽然间,容不得孙铨继续深想想去,随着一声叹息的传来,思绪也随之被打断了,耳边更是传来了孙承宗那满含沧桑的幽幽话语,感慨良多。   “为父今年六十有六,尽管身体还算硬朗,但是,毕竟年事已高,在这辽东又能待多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算不能回乡养老,也不能再在这辽东之地带兵,皇上应该会召为父返京,这个时候,只要对朝廷有益,已然不在乎那些人会不会心生埋怨......”   沈阳城外的一处明军营地....   帅帐之中,祖大寿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隐隐透着不满的愤怒之意,但理智使然,祖大寿还是暗暗强压下这股情绪,而在他的对面,分别是祖家子弟,还有他祖大寿的一干兄弟。   在寂静到近乎于压抑的氛围之中,祖大乐终于按耐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平静,话语里隐隐带着怒意和不满,缓缓开口了。   “大哥,孙大人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什么那些新军有着火器之利,更容易攻克沈阳城,更能予以鞑子重创,可是,咱们也不是泥捏的啊?或许攻城不是最有优势,但进城的作战,火器发挥的作用应该不大,为何还要咱们从旁策应,随后入城?”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同是大明的军队,那些新军却拥有着最先进的火器配备,如果咱们也有那些威力巨大的火器,人手一支,不仅可以进行射击,还能当兵器使用,战斗力一样的强悍,一样可以将鞑子打得屁股尿流,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之时,辽东之战,渐渐进入尾声,整个征战过程中,莫说是咱们祖家,就算是其他的辽东军,立下的军功,也是寥寥,无足轻重,一旦朝廷论功行赏下来,恐怕捞不到多少好处。”   ......   一字字,一句句,都在牵动着众人那颗敏感的心,祖大乐说出了他们的心中不满,使得大帐里的气氛愈发的凝重,愈发的诡异起来。   这个时候,以骁勇著称的祖大弼站了出来,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是根根倒竖,更是虎目圆睁,伴随着一声冷笑,随着一阵呼和呐喊之语,将他鲁莽粗犷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也印证了他的绰号所代表的意义,人送“祖二疯子”。   “哼~既然这样,姓孙的那老小子,可以打压咱们祖家,将大的功劳都给那些青瓜蛋子,什么新军,那咱们何必还傻了吧唧的听从他的号令?”   “就算不会临阵倒戈,就算不会离开,但也不能便宜了孙承宗那小老儿,更不能让那些生瓜蛋子占尽了便宜,不然的话,根本就出不了心里的那股恶气。”   “大哥,咱们就在这里按兵不动,看看孙承宗能拿咱们怎么办?”   刹那间,大帐里变得更加寂静起来,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祖大寿的身上,而后者的神色却是凝重不已,眉头紧皱在一起,随即扫视过众人,幽幽地反问道:“暂且问你们,就算是这么做了,或许会给孙承宗带来一些困扰,一泄咱们胸中的怒意,那种憋屈之感,又能给咱们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呢?”   似乎从未想过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祖大寿的神色变得黯然的同时,心里更是长叹一声,进而沉声地继续说道:“就算撇开能否带来好处不讲,单单是这样做的后果,给孙承宗带来的困扰,可谓是寥寥。”   “毕竟,并不是只有咱们祖家在沈阳城的西面,还有其他的军队存在,就算咱们不做,还有其他人会继续执行命令,照样会策应曹文诏等人的行动。”   祖大寿的这番话,就好像迎面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被打击了一番,尽管十分不愿意承认,尽管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随着那么多的军队进入辽东,战斗力都是不凡,他们祖家的地位正在悄然跌落,一日不如一日。   “大哥,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祖大乐忍不住地反问了一句,但转念一想,以今时今日的情形,这个问题问得有一些愚蠢了,进而补充道:“大哥,就算执行孙承宗的命令,不作出过激举动,可是,祖家的那些年轻一辈,却是非常需要军功,以便更进一步。”   “若是再这样下去,再不想想办法,让年轻一辈拥有更多的立功机会,恐怕咱们祖家的处境将会倍加艰难,将来的情况将会越来越不妙。”   “毕竟,你我兄弟几人身为武将,已经是身居要职,不是总兵、副总兵,就是参将之类的军阶,很难再进一步。就算获得了军功,也只是得到一些虚名,得到左都督等之类的虚衔,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那些年轻一辈就不一样了,发展的空间还很大,每前进一步,每上升一个军阶,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可以拥有更多的军权,可以统领更多的军队。”   祖大寿听得频频点头,神色显得很是认真,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等到对方说完之后,随着他抛出一个提议,众人都是闻之一喜。   “嗯...如今看来,孙大人,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朝廷,想要刻意打压辽东将领,因此,要想祖家的年轻一辈能够长足发展,能够立更多的军功,就不能和咱们在一起,只能让他们去吴三桂外甥儿的帐下,试试看......”   2 第三百八十八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二)   ,最快更新明末达人秀最新章节!   听着祖大寿的徐徐讲述,众人的心中都是一动,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脸上更是流露出淡淡的希冀之色,隐隐有一些期待起来。   有着姻亲的关系,吴三桂的母亲乃是祖家人,祖大寿的亲妹妹,就凭这一层关系,要想安排几个祖家的年轻之辈,到他的帐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何况,祖大寿曾经亲自调教过吴三桂这个亲外甥儿,教其骑马射箭等等,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一时间,吴三桂虽然只是一个游击将军,相当于卫所军的一名千户,将祖家子弟送到他的帐下,最多也就只能安排一个百户的职位,位置虽低,却胜在立功的机会多多。   毕竟,之所以现在送出一些祖家年轻子弟,就是因为,缺少一个这样的立功机会,尤其是此时此刻,更是绝佳的机会,此战过后,数年之内,恐怕东北再难有如此规模的战争。   渐渐地,大帐里的气氛开始缓和了一些,变得有一些愉悦,不再那么的凝重而压抑,而又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氛开始弥漫开来,那些老一辈的神情微松,眼角透着丝丝笑意,但那些年轻一辈却是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毕竟,跟着自己的父亲、叔父等人的身边,不仅军阶更高,提拔的也更快,难怪他们是那么的不乐意。   或许,这就是年长者与青年人的不同之处,前者的眼光更远,更加侧重于机会,而后者却是那么的急功近利,只看到了眼前得到的好处,却忽略了一个关键,要想取得长足的进步,奠定在军中的地位,立功的机会,要比个人关系重要的太多太多。   尽管碍于视野的局限性,尽管心中有一些不情不愿,到吴三桂的手下当一个微末小将,但摄于祖大寿那凌厉的目光,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阳城以东的方向,浑河西岸附近,一处水草旺盛的地方,袁可立统帅的大军宿营于此,每个人都是处于一种枕戈待旦的状态,一旦号角响起,随时都能进行作战,拿起身侧的兵器。   真的可谓是,兵不离甲,马不离鞍,警惕至极。   帅帐之中,袁可立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凝视着众人,而在他对面的诸多将领,有一小半都是皇家军事学院的的学员,在辽东之战崛起的新军将领,比如去年的武科开试的武举人,王来聘,徐彦琦、翁英等人。   看着如此多的新鲜血液,那些新军将领散发着浓浓的战意昂扬之意,身材挺拔,英武不凡,单单是身上的那股气势,就要比太多的老将强的太多。   看到如此情景,袁可立就是轻轻点头,露出欣慰之色,暗叹大明中兴有望,这才缓缓开口,打破了平静。   “各位将军,一定要切记,也是皇上一再交代和嘱托的,此次辽东之战,重在收复失地,将鞑子赶出辽东,尽可能地斩杀鞑子,却不是一定要将其全歼。”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你们也已经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理解皇上的用意所在,皇上当然希望,借助此战,能够一举将鞑子全歼,将建奴灭国,甚至于灭族。”   “然而,先不说野猪皮已经逃回了建州老巢,单单是这样做的代价,都是难以想象的,鱼死网破之下,我军的伤亡将会大幅度增加,闹到最后,很有可能会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而这,绝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毕竟,如果咱们的大军损失的过于严重,将会难以对蒙古人形成压制和威慑。否则的话,就真的是,前面刚赶走了饿狼,后面又来了猛虎。”   ......   随着袁可立的徐徐讲述,众人不禁想起了这一个多月的作战情况,正面作战之下,有着兵力的绝对优势,再加上最新的火器配备,完全可以碾压建奴。   然而,一到夜里,亦或是经过一些深山老林之时,建奴突然发动偷袭,或是夜色的掩盖,或者是树木丛林的遮蔽,亦或是山路的婉转曲折,使得两者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火器的优势就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如此情况之下,自然而然地,己方的伤亡之衔上升。   毕竟,鞑子的最大优势就是,近身格斗,肉搏厮杀,在马上作战。   还有就是,随着祖大寿等人从辽河套相继回归,与大军会合,一起收复失地,他们的任务也不再是秘密,众人知道,除了野猪皮之外,大明还有一个强敌,那就是蒙古的林丹汗,尽管现在与大明有着盟约。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今时今日,大明与建奴的实力差距,虽然已经不能用鹬、蚌来形容,凭着林丹汗的实力,也不是渔翁,但却是这个意思,若大明在辽东的损伤过于严重,势必会引起林丹汗的觊觎,窥视辽东之地。   因此,不难想象,垂死挣扎之下,若是建奴真得鱼死网破,就算大明真得将其灭国,最终受益的也只会是林丹汗,大明依旧没有解决辽东之患,只是由女真人换为了蒙古人而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现在的林丹汗,不仅依旧野心极大,更是具备了相当的实力,就算他不窥视辽东之地,若是一统蒙古各族的话,危害性要远超过建奴。   毕竟,与建奴不同,蒙古人的人口规模更大,骑兵的战力并不弱。   最为关键的是,蒙古人的地盘更大,更加广袤,遍及大明整个的北方边境,长城的任何一个关口,都是他们可以攻击的一点,自然而然地,一旦对手换做蒙古人,大明的防线将会增加数十倍,军费也会随之飙升,而建奴却只是在东北一带。   何况,朝廷的整饬军备,加强边防,修葺与加固北方的长城关口,才一年多一点,有一些边关的城防还很薄弱,甚至于有一些长城出现了豁口,很容易被蒙古人趁虚而入,进入关内。   如此情形之下,怎可让林丹汗趁势做大,一家独秀?   在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袁可立那语重心长的话语依旧在继续,回荡在他们的耳边,引起一阵的思绪翻滚,感触颇多。   “因此,在围剿鞑子之时,一定要留一个豁口,让他们有着逃跑的希望,你们从后面追击即可,但也不可孤军深入,一切以稳为主......”4 第三百八十九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三)   不久之后,袁可立话语一顿,停了下来,目光开始缓缓转移,扫视着众人,逡巡不定,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忽然间,身体微微一侧,右手抬起的同时,一指身侧悬挂着的那副辽东地图,缓缓张开了口,欲扬顿挫之间,一字一句的飘入诸将的耳中。   “因此,各位将军,此次攻取沈阳城,看似咱们来势汹汹,一副大军压境的样子,然而,真正的战争却不是在攻取沈阳城上面,而是在这几个地方,沈阳通往抚顺的沿途,以及经过抚顺,离开辽东,进入建州萨尔浒的这些必经之地......”   听着袁可立的讲述,众人的目光变得分外明亮,随着他的右手在地图上缓缓转移,对于这样的判断与安排,没有丝毫的怀疑,频频点头之时,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毕竟,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大明如今的攻势,就是呈现半包围之态,犹如袁可立刚才之言,如此攻势之下,就等于暴露了一个缺口,给鞑子以逃生的希望,建奴不敌之下,可以向北溃退,逃回建州,并不一定是绝路。   辽东与建州之间,横亘这一座绵延的长城。   如此一来,距离沈阳和抚顺最近的一座关口,那就是抚顺关,是萨尔浒进出辽东的必经之地,毫无疑问,若是在沿途进行埋伏,势必会重创溃逃的鞑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色已暗,进入了深夜,沈阳城的北门,人影绰绰,战马打着响鼻,似乎是嘴上有着某种束缚,无法嘶鸣,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呼呼喘着粗气。   “图伦,就不要去抚顺城了,咱们直接前往抚顺关,直接从那里返回建州,但也要小心,先派出探子,沿路查探一下,以防中了埋伏,尽管那一带还在咱们的控制之中,但也难保有什么意外......”   沈阳城内....   某个深宅大院之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就是一声焦急的话语,院子里顿时一片大亮。   “陈将军,不好了,阿敏和图伦那两个王八蛋,带着大部分的鞑子从北门逃走了,咱们全都被他们兄弟而给骗了,如今之时,沈阳城的八处城门,有五座几乎是无兵把守......”   抚顺关....   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阵的嘈杂的马蹄之声,大量的女真族骑兵缓缓前进,通过抚顺关,返回建州,而在抚顺关的南侧,大门的一侧,回荡着一阵交谈的声音。   “五哥,你尽管放心,既然大汗已经答应了,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你就尽管放心的返回建州,到时候,只需向大汗服个软,放低态度,最多也就是口头上训诫一番,就没事儿了。”   “十弟,不用在安慰我了,之所以答应你的提议,并不全是因为有皇太极的那道汗谕,而是我莽古尔泰实在不想,让这么多的族人毫无意义的葬身于辽东,消耗咱们后金的元气。”   黑暗之中,莽古尔泰的语气一顿,漆黑的眸子里亮光点点,叹息一声,似有万般的愧疚之意,有一些自责的说道:“德格类,咱们此次仓促撤离,没有给阿敏打一声招呼,引起他的仇怨是一方面,没有了咱们的策应与掩护,恐怕他将会损失惨重,折损不少兵力。”   “五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此紧急的情形之下,明军来势汹汹,步步紧逼,总要有人负责殿后,若是这样的优柔寡断,想要同时撤离,恐怕折损的女真族人将会更多,反而不智。”   德格类安抚了一番,紧接着,语气变得愈发冰冷起来,充满决绝之意。   “而且,若是事前向阿敏打一声招呼,告诉他们咱们要离开,恐怕咱们撤离的消息将会立马泄露,再想离开这辽东的话,势必危险重重,将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毕竟,别看沈阳北部和这抚顺一带,看似还在咱们的控制范围,还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实则却是,到处都有明军的夜不归出没,窥探咱们的行动,恐怕咱们撤离抚顺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袁可立和孙承宗那两个老儿的耳中。”   “如今之时,只能向萨满祈求,阿敏不再那么的固执,非要坚守沈阳城,更不要向抚顺城撤离,而是直接奔向通往建州的各个长城关口,离开建州。”   ......   渐渐地,在星光的映射之下,莽古尔泰那明亮的眸子变得黯然起来,不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缓缓转头,遥望南方,德格类的话音刚落,不无感慨的叹息:“哎....父汗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那么多的女真族人牺牲于此,才能攻占辽东的大半土地,却没曾想到,世事多变,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十几年的努力付诸流水,根基损毁殆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辽东?”   “五哥,无需叹气,更不用如此自责,之所以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并非咱们的错,并非我们不够努力,也非咱们不善战,而是没曾想到,大明的那个黄毛小子如此厉害,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老练。”   “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和眼光,慧眼识人,除去魏忠贤以及党羽之后,一连任命了诸多能干之臣,尤其是在西南与辽东,更是选对了主帅,否则,咱们又何至于这么狼狈?又何至于败得这么迅速?”   “而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朝的疆域广袤无比,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源更是源源不绝,就算折损的士兵再多,以大明的人口基数,也很容易得到补充,要是咱们后金也有那么多的人口规模,又何必那么依赖于那些不牢靠的蒙古人?恐怕早就一统漠南,长城以北的各族。”   “是啊,十弟,你说得不错,之所以被明军打得打败,不得不返回建州,不是因为那些蒙古人不可靠,紧急之时,派不上丝毫用途,也不是因为林丹汗那个搅屎棍,主要还是在于女真人过少,限制了咱们后金的发展,无法大举进犯中原。”   附和之时,莽古尔泰忍不住地又是一声叹息,整个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落寞的气息,就好像一个常胜将军一招落败,黯然离场的同时,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之所以落败,不是因为智谋不足,也不是因为将士们不够善战,更不是因为怯弱而畏战,实在是因为己方的兵力不足。   就好像,若是在同等条件之下,进行公平决战,完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败、甚至于斩杀对方。   然而,事实却是,就是在条件完全对等的情况下,才会落败,自然而然地,心里也就会非常不甘,也就会千万个不服,不得不接受失败的同时,难以控制的流露出落寞之意。4 第三百九十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四)   在这一夜,悄然之间,大战陡然全面爆发,却也是渐渐落下序幕,就好像刚刚上演一场好戏,但还未持续多久,感受其中的精髓之处,却戛然而止,忽然有结束了,时间是那么的短暂,还未来得及回味,让人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而,事实却又摆在那里,让人无法去质疑,不得不相信。   建奴大势已去,狼狈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失地渐渐收复   天蒙蒙亮   砰砰砰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抚顺南面的一处山谷处,一支数万的鞑子军的后续部队,大概上千人的样子,生生被截了下来,阿敏率领着大军没有任何的停留,进行阻击,进行回援,而是继续向前疾驰,犹如壁虎断尾求生一般,显得很是果断而决绝。   “将军,咱们是不是开火晚了一些?如果再提前那么一时半刻,势必可以截留更多的鞑子,就能斩杀更多的敌人了?”   “你小子懂什么?这是皇上所讲的层层阻击之策,一点一点地削弱敌人的实力,在敌人不断溃逃的过程中,以最少的代价,可以斩杀更多的敌人!”   “好好动动你那榆木疙瘩般的脑袋,若是一下子截留两三千,能和六七千和上万一样吗?若是后者,阿敏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停下来,奋起反击,尽可能的救援。”   “如此就不一样了,一次截留个一两千或者三四千人,让对方觉得损失不大,保存实力的心里作用之下,为了保存绝大部分的兵力,就不会再停下来,和咱们死磕,自然而然地,咱们消灭这些敌人将会更加的容易。”   “噢将军,属下明白了,只要这样层层狙击,多设伏几次,总得算下来,鞑子一样是遭到重创,损失惨重,咱们的折损可谓寥寥,这也就是袁大人一直强调的,围而不全歼,留出一口子,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兜着屁股的追杀鞑子。”   “你小子明白就好,多学着一些,若是按照你那种打法,不能进步,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小卒子,打仗要多多动脑子。”   相同或类似的场景,在沈阳城与抚顺城之间以及周遭,不断地在上演,明军打得那叫个痛快,酣畅淋漓,热火朝天,每每这样一战下来,己方几乎无人阵亡,只是寥寥数人受伤,可谓是大获全胜,史无前例的大胜。   沈阳与抚顺之间的一段浑河附近,袁可立率领着大军缓缓前行,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不断向抚顺城靠近,就在这时,一记铁骑自北方而来,疾驰来到袁可立的身前,嘴里还不断大喊道:“急报——急报——”   “什么事情?”   问话之时,袁可立一拽缰绳,停在了路边,神色依旧是古井无波,平静非常,直直地看着哨兵。   “启禀大人,根据前方的探子来报,抚顺城现在成了一座空城,全然不见了鞑子的踪影,从周围夜不归汇报上来的消息,昨天之时,莽古尔泰还在抚顺城,显然,莽古尔泰趁夜而逃了,若无意外的话,恐怕早就离开了辽东,已经返回了建州老巢。”   袁可立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用左手里的马鞭点了点自己的头盔,看向哨兵的目光少了几分的神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喃喃道:“看来,还是小看了阿敏与蒙古尔泰这些人,他们还没有那么鲁莽,也知道大势不可改,保存实力最重要。”   “那,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加快行军?”   这个时候,刘兴祚策马走了上来,问了这么一句之后,看到袁可立并未回应,进而补充道:“大人,辽东多山贼盗匪,抚顺城现在又是一座空城,无兵把守,毫无防卫可言,若是让那些山贼土匪钻了空子,可就非常不妙了。”   “而且,就算莽古尔泰仓促撤离了抚顺城,来不及大肆破坏,但是,也一定遗留下了不少的游兵散勇,若是这些还在城中,为祸 第三百九十一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五)   明末达人秀正文第三百九十一章收复辽东失地沈阳城....   虽未爆发大的战斗,城里虽然打斗声不断,不时地响起阵阵惨叫和厮杀之音,更有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但沈阳城却笼罩在异样的氛围之下,显现一副奇怪的场景。   只见,大明的三路大军依旧陈兵于城外,驻扎于东、南、西三个方向,却是按兵不动,只是摆出了一副虎视眈眈的架势,只有数千士兵在城里围剿阿敏遗留下来的部分鞑子,以及一些女真人。   当然,其中还离不开投降的汉八旗兵从旁辅助。   沈阳城外,南面的明军军营之中,孙承宗一身的戎装,肃然地站在一处高坡之上,遥望着沈阳城的方向,虽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面色平静,但眉宇间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虑与不解之意。   “李将军,你能否告知本官,沈阳城内究竟有什么东西,皇上为何不要让大军进城,非要等那么几天?”   “孙督师,说实话,末将也不知道是何物。至于是何原因,也不是很清楚。”   孙承宗的话音刚落,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走了上来,站在孙承宗旁边稍后的位置,目光也是投到了沈阳城,面有迟疑之色,更像是不解,随之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去年之时,皇上就有过旨意,让锦衣卫和东厂相互配合,暗中进行,从山西挖了不少的雷石,混入野猪皮翻建沈阳城的诸多石材之中,遍布沈阳城各个角落,就连野猪皮的皇宫,平时的生活起居室,以及处理政务之处,都有不少的雷石存在。”   “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雷石对人体有很大的危害,那些负责野猪皮生活起居的宫女和太监,经常在雷石附近之人,很容易生病,还是不治之症,身体越来越差。”   “末将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雷石为何会危害人体,但明白一点,皇上之所以不让大军进入沈阳城,就是为了将士们的身体健康着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怪异命令,先让人取出那些雷石,并将其运走,大军才可以进入沈阳城修整。”   ......   尽管孙承宗的神色依旧是那么从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但他那花白的眉毛在微微耸动,也足以说明,他的内心是那么的不平静。   以雷石为引,不易察觉地放置在沈阳城的各处,尤其是野猪皮正在修建的皇宫,更是重中之重。   皇上的这一招可真狠的,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想要直接弄死建奴的所有高层,兵不血刃的除去辽东之患,趁乱收复失地。   心里闪过这些念头,孙承宗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不解之色,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可以一举除去建奴的所有高层,尽管会牺牲许多平民老百姓,但为何,皇上又有些等不及了呢?为何要提前收复辽东失地呢?   毕竟,一旦野猪皮这些高层全部因病暴毙,不治而亡,到了那个时候,朝廷收复辽东失地,不就更加的容易了吗?   怀揣着这个疑惑,孙承宗并未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的试探道:“李将军,既然那些所谓的雷石,有如此奇效,能够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本官怎么没有听说建奴的哪个高层身患重病或暴毙而亡的消息呢?”   显然,李若珪也有相同的疑问,并做出了相关猜测,回答之时,流露出思索之色,右手更是轻抚着下巴,声音很轻,显得不是很确定。   “孙督师,末将觉得,要想雷石对人体造成伤害,直至最后不可逆转,因病暴毙,这应该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一个时间,绝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喔——李将军,你的依据又是什么呢?”孙承宗那花白的浓眉轻轻一挑,顿时来了兴致,转头直直地看向李若珪。   “孙督师,你看啊,凡是在那雷石周围长期生活之人,必然身染重病,不治而亡,野猪皮那些人就可不一样了,不同于咱们汉人,他们极其好战,更是身体力行,每个月都会有战事发生。”   “由于这个原因,野猪皮和那些中高层,并不是经常在沈阳城生活,自然而然地,雷石对他们的作用也就不大。否则的话,朝廷也就不用发动辽东之战了,轻易就能灭了建奴。”   这个时候,孙承宗没有再接话,但他那微微点头的神情举止,显然是认可了李若珪的这种说法,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崇祯另一个更加阴狠的招数,针对建奴的策略。   在入冬之前,向建州的北部区域,大量丢弃天花源,达到削减或灭绝女真族的目的,从而彻底除去这个隐患,手段之狠辣,只是心里这么想想,后背就直冒冷汗,感觉头皮直发麻。   灭一国倒没什么,就是将一国除名,最多就是将一国的皇族王室全部除去,灭族就不一样了,全族上下,不论男女老少,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要多么硬的狠辣之心?这要多么的冷血无情?   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在对待女真族的态度上,皇上有着些许的改变,留下了那些年轻女的性命,奖励给留在辽东的将士。   与此同时,孙承宗的那个疑惑也随之迎刃而解,难怪皇上不顾大臣们的反对,顶住层层阻力,悍然发动辽东之战,一意孤行要收复失地。   毕竟,现在乃是绝佳的时机,若只想着指望雷石制敌,手段虽然巧妙,却过于缥缈,充满不确定性。   辽中附近....   辽河之上,辽东水师的战船正在缓缓前行,一路东取,向着辽东湾驶去,而在指挥船上,崇祯站在甲板的边缘处,遥望着西北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冷晓磊正在后面汇报。   “启禀皇上,孙督师刚刚飞鸽传书来报,阿敏已于昨夜逃跑,沈阳城已在大军的控制之中,按照你的命令,大军都在城外严阵以待。”   “抚顺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莽古尔泰也是趁夜而逃,仓促离开抚顺城,袁大人他们正在往抚顺城疾驰,现在这个时候,先锋部队大概已经到了抚顺城,很快就会有消息回馈。”   “目前为止,收复辽东西部的过程中,由于鞑子狡猾无比,借助地理只有,频频发动偷袭,已经造成了数万人的伤亡,真正在攻伐过程中的士兵折损,可是寥寥,不到万人。”   听到这里,崇祯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未曾想到,攻取辽阳、沈阳等地,以及周边的地区,居然折损了那么多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六)   转念间,崇祯不禁想起了“己巳之变”,若无今天的辽东之战,若不阻止林丹汗西迁,阻止其吞并察哈尔右翼诸蒙古部落,并助其重返辽河套,站稳脚跟,等等诸多改变历史的作为,恐怕这个时候,野猪皮就该谋划进犯关内。   不难想象,按照历史的轨迹,东征朝鲜成功,顺利将林丹汗赶到河套地区,山西以北的漠南区域,建奴的势力范围瞬间暴涨,增加了数倍不止。   自然而然地,以顺天府北部的边防状态,军备废弛,一些长城关口形同虚设,野猪皮一定会将目光瞄准到关内,就算袁崇焕未杀毛文龙,依旧很难起到多大的牵制作用。   毕竟,野猪皮之所以忌惮毛文龙,凸显皮岛的牵制作用,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背景,那就是西有强大的林丹汗,东有朝鲜,再加上盘踞在皮岛的毛文龙,才会使得野猪皮忌惮不已,掣肘地抽不开身,无法集中兵力南下,入关中原。   一时间,脑海里不断地回顾那些历史资料的过程中,对于“己巳之变”,崇祯不禁有一些唏嘘,又有一些感慨。   如果朱由检能够再坚持一下,胆气更硬一些,搏一把,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住野猪皮的近十万大军,以京师为中心,而各路的勤王兵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断其后路,集中兵力,倾国之力,发动全国百姓,不是没有灭了野猪皮的可能。   尽管当时的京师很危险,野猪皮率领着数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但以京城的城防能力,城高墙厚,就算避而不打,城门一关,野猪皮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有越多的勤王兵聚集而来,进行驰援,对于大明就会越有利。   不难想象,只要袁崇焕扼守宁锦防线,再堵住野猪皮的退路,置之死地而复生之下,完全可以绝地反击,扭转局势。   毕竟,野猪皮虽然是突然袭击,打进关内,但也是孤军深入,撑不了多久,不过只有十万大军,以大明当时的总兵力,至少在两百万以上,抽调个数十万大军,再征召民夫,就不信还弄不死野猪皮的这十万骑兵。   何况,还占据着天时、地利和人和之利。   别忘了,北直隶的地势可不比关外之地,并没有那么平坦,人生地不熟之下,发动个全民作战,再来一个坚壁清野,孤军深入的野猪皮,又能坚持了多久?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野猪皮率领的十万大军,全都是骑兵,入侵关内,更是临时起义,如此情形之下,不仅有着粮草之危,更缺少攻城的器械。   只要堵住野猪皮的后路,设置重重障碍,以守为攻,固守城池,不出一两个月,野猪皮绝对会不战自溃,军心瓦解。   然而,事实却是,大明的诸多勤王兵,都被野猪皮牵着鼻子走,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朱由检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乱了心神,使得大明处于更加不利和被动的境地。   哎——   崇祯暗自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也能理解,毕竟朱由检当时只有十八岁,年纪轻轻,阅历浅薄,何曾见过如此局面,敌军大兵压境,京城有着陷落之危,如此的大阵仗,也难怪他会慌乱了心神。   己巳之变,看似是一个危机,但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   就算不能逮住野猪皮,就算不能全歼十万鞑子铁骑,若是能够斩杀其五六万,一半以上,势必会重创建奴,大明也可以获得辽东边境的数年相对稳定环境。   毕竟,女真人本就少,总人口也不过二三十万左右的样子。   算了,当时的朱由检如果真得有这个胆识,如果真得能够做到化不利为有利,恐怕袁崇焕也不会有那么个下场,恐怕也不会做出那种愚蠢之事,临阵换将,致使军心不稳,各地勤王兵不敢上前,深怕步入袁崇焕的后尘。   皇太极兵临京师之时,各地勤王兵加在一起,再算上城内的守军,足有数十万之众,就是在如此优势之下,居然让野猪皮那么嚣张,在北直隶任意驰骋,临走之时,更是劫掠了大量的青年男女,屠杀了数十万百姓。   对了,作为一名历史学家,“崇祯”还知道,根据各个资料显示,当时的野猪皮,并没有十万大军,有八万就不错了。   然而,就是这万人,居然在北直隶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屠戮,毫无忌惮的进行劫掠,这已经不是哪个将领或者官员的责任,而是为君者之责。   崇祯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嘴角更有一丝嘲弄与轻蔑之意,南明之时,清军还未渡过长江之时,那个时候,明军就有上百万之众,足可见,现在这个时候,崇祯二年,大明的总兵力至少在两百万。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拥有百万大军的帝国,却被一个总人口不过二三十万的建奴,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已,其中暗含的意味不得不引人深思,不得不让人唏嘘与感慨。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冷晓磊已经停止了汇报,孙元化也走了上来,与冷晓磊并肩而战,看着崇祯的背影,每每听到那叹息之声,两人都对视一眼,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心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皇上这是怎么了?辽东的战事进展的挺顺的啊,马上就要结束了,很快就能收复全部失地,为何还是这副忧心忡忡、感慨良多的样子,频频叹息呢?   “皇上,您离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战事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听到冷晓磊的这句话,崇祯缓缓转过了身来,扫视了两人一眼,并未立即予以回应,而是看向了南方,京师所在的方向,似在回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嘴里念念有词了起来。   “是啊,离开京城,将近两个月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也该看看那些跳梁小丑,究竟能够翻起什么大浪来?”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准备一下,让战场返航,返回天津港。”   闻听此言,冷晓磊心里就是一喜,连忙回应了一句,而孙元化却是心里一惊,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地暗叹道:“皇上回京之后,恐怕又要有人倒霉了。”   「记住本站网址,.778buy.,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778buy”,就能进入本站」 第三百九十三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七)   然而,容不得孙元化继续深想下去,崇祯再次开口了。一秒记住【】,!   “对了,孙元帅,既然辽东之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孙督师和袁可立他们很快就会收复铁岭安乐州等地,你也应该准备了,是时候进行那一个计划了。”   “计——划——”   孙元化呢喃般的吐出两个字,整个人有一些愣神,满脸的不解之色,愣愣地看着崇祯,进而继续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下,准备实施覆灭建奴的那个计划,将其灭国,甚至于灭族。”   崇祯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句,看到孙元化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也不生气,进而补充道:“就是组织一些小股的军队,所有的士兵都被种过痘,对天花有一定的免疫力,通过辽东水师,将他们投送到建州的北部疆域,从而达到散播天花源的目的。”   显然,孙元化有一些吃惊,没有想到,如此近乎于惨绝人寰的计划来得这么快,心中一阵的波澜起伏,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但还是感觉闷闷的,一时还是有一些难以接受。   毕竟,针对的对象已经不再单纯的是建奴将士,还包括了许多无辜的老百姓。   使用天花源,在建州制造难以想象的灾难,动辄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其中,不论男女老幼,都在波及的范围之内,如此残忍而冷酷的手段,触动了孙元化的那颗慈爱仁心。   “嗯,好的,皇上,末将马上着手准备此事,组建相应的小队骑兵,负责向建州北部区域投送天花源。”   相比于孙元化的心事重重,有一些于心不忍,对于普通百姓有一些下不了手,崇祯却是相当的坦然,没有一点的心里负担,脑海里反而浮现了那种“美丽”场景。   通过辽东水师,在鲸海「日本海」之上,沿着建州的临海沿岸,不断地向建州投送小股的大明骑兵,袭扰建奴老巢的同时,更是将那些染有天花的尸体,丢弃在建奴的一些部落之中。   借助天花的危害性,快速传播的同时,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没有治愈成功的可能,从而不断地削减女真族的人口,从根上毁灭建奴。   不难想象,一旦建州爆发天花,势必使得建奴的社会动荡不已,人心惶惶,野猪皮将会自顾不暇,再也无法顾及与蒙古人联合在一起,结盟的事情。   自然而然地,朝廷也就解决了鞑子这个最大的危害,可以集中全部的精力,慢慢的收拾林丹汗,进而收复蒙古各族,将整个漠南之地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恢复奴儿干都司和万全都司,彻底奠定大明的北方安全和稳定。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整个北方,关外之地,大明才是真真正正地占据主动权,而不是被动地防守。   就在崇祯神游天地之时,幻想着美好的未来,这个时候,冷晓磊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奏折,缓缓说道:“启禀皇上,这是锦衣卫在辽东的密探传回来的密折,还请皇上御览。”   出乎冷晓磊的意料,接过密折之后,御览的过程中,崇祯不仅没有丝毫的动怒,反而眉宇间有一丝笑意,神色是那么的轻松,就好像是在对待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孙爱卿,你也看看这封密折,看过之后,说说你的看法。”   “是,皇上!”   孙元化答应一声,怀着好奇之心,随着接过了密折,展开的同时,看到冷晓磊那副郑重而认真的神色,皇上却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愈发地好奇密折里的内容,究竟写得什么?   “小磊,传信回去,告诉孙督师和袁可立等人,既然祖大寿和其他将领想要那么做,让家族的年轻一辈进入新军之中,只要是按照军规军纪,不违反规则,那就由着他们去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皇上,末将领旨。”   在这个过程中,孙元化已经看完了密折里的内容,又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辞,好奇的同时,愈发的疑惑了。   尽管虽未明言,但皇上打压辽东将领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尤其是那些背靠大家族的辽东将领,更是打压的重点对象,现在这个时候,态度怎么又有所松动了呢?   有着投放天花的计划,孙元化一点都不觉得,崇祯是一个心软之人,狠辣与冷酷的同时,反而还很强势,若是态度有所改变,其中一定有所企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外如此!   现在不比从前,随着沈阳与抚顺的回归,收复铁岭与安乐州更是迟早的事情,就在眼前,然而,就是如此情况之下,朝廷在辽东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不用再像过去那般,对辽东势族非常的忌惮。   现在可不一样了,随着近百万难民被安置在辽东,大大冲销了那些势族的影响力,更加难以影响朝局的演变与发展。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皇上就是这么突然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怎么样?孙爱卿,对于这件事情,你是什么看法?”   “呃——”   孙元化稍稍愣神了一下,随即就做出了回应,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看法。   “启禀皇上,这件事情已经非常明显,那些辽东将领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于朝廷的压力,在这场战争之中,很难获得卓著的功勋,他们个人的前途差不多也到了一个顶峰。”   “因此,为了维持家族的地位,心有不甘之下,以免耽误了家族子弟的前程,不惜让家族子弟投身于新军,从最底层做起,一切都只是为了,家族年轻一辈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崛起平台,从而维持或者加强家族的影响力。”   “毕竟,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若是让家族子弟留在自己统帅的军中,初期的时候,或许可以进展的很快,一路提拔,升任游击这样的要职。”   “然而,到了后期,就很难再进一步。”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孙元化的话音刚落,随即接下来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打压辽东将领的意图,尤其是像祖大寿这样的将领。   “呵呵....孙爱卿,你觉得,朕故意打压那些辽东的将领,目的何在?最终的成效表现在哪里?”   “毫无疑问,当然是加强朝廷在辽东的统治基础,而具体的成效所在,当然是那些辽东势族在军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弱,直至微乎其微,皇上的目的自然就是达到了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八)   ,最快更新明末达人秀最新章节!   这一番的坦诚相待,开诚布公的对话,没有任何的藏着掖着,崇祯身心为之轻松的同时,很是满意孙元化坦率的回答,听得那是一个频频点头,等到孙元化刚一说完,随之接过了话茬。   “是啊,朕的用意正是如此,之所以打压那些辽东将领,不是什么功高震主,也不是忌惮武将的军权,其目的所在,就是加强朝廷在辽东的统治,打击那些辽东势族在军中的影响力,而不是针对某个人,某个将领。”   “因此,只要那些辽东将领不聚在一起,尤其是像祖大寿这样的将领,只要不是一家子窝在一起,全军上下到处都是他们祖氏一族的子弟,朕并不在乎他们的子弟投军哪个部队?”   “说白一点,朕之所以不抵触祖大寿等人那样做,将家族子弟投军于他处,就是因为,随着祖家子弟分布在各个军中,就不会像以前那般,对于军队有着绝对的控制力。”   这一刻,孙元化心中的疑惑随之消散,顿时明白了过来,对于崇祯的那种做法,故意打压辽东将领,真真正正地理解了,打心底里佩服。   之所以这样做,并没有个人喜好的因由,更不是因为功高震主,而是因为,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暗含的不稳定性太大了,隐隐已经不在朝廷的控制之内。   毕竟,祖大寿所统帅的军队,远远不同于其他的大明官军,性质早就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军队,名义上虽是大明的军队,实际上却是从祖家那里获得粮饷,更像是私人武装。   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披着官军外衣的私人武装,不稳定性太大,太过危险,很难掌控。   祖家年轻一辈,投军的那些新军就不一样了,单单是粮饷,就是由朝廷直接派发,对于升迁方面,更是人人平等,论功行赏,根据个人所立的军功,所斩杀的敌人,才得以晋升,而不是靠裙带关系。   因此,就算祖大寿的那些子侄投到吴三桂的帐下,也寻不了私,占不到任何的好处与优待。   毕竟,不管是从普通士兵升任小旗,还是大旗、百户这样相对较高的职位,绝不是某个人一句话能够决定的。   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崇祯最为放心的是,新军如此好的氛围之内,对于大明的忠诚度极高,自然而然地,就算祖家的那些年轻子弟位居要职,也很难威胁到朝廷对军队的控制。   毕竟,新军与祖大寿所统帅的军队有着本质性的不同,后者不仅是自己招募的,由自己家族出资,偿付粮饷,主要还是在于,这样的军队的组成成份,绝大多数都是由家丁家奴构成。   自然而然地,他们对于大明的忠心度,要淡然得多。   换而言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随着那些祖家年轻子弟的离开,转投新军,自然而然地,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所统帅的军队,就会空出许多职位,朝廷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插人手进去,渐渐回笼军权。   恍惚间,孙元化有一丝明悟,不禁联想到了东南的郑家军,为了解除这个地方势力,给朝廷带来的隐患,皇上也是采取的相似手段。   也是在一定的条件之下,朝廷在地方占据着相当的优势,或明或暗的逼迫对方自我削弱的军事影响,形成那么一股气氛,逼迫他们不得不自我解除武装,军队渐渐交给朝廷控制。   两者不同的是,皇上在辽东做得更加明显,更加的强势,使得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不得不服软,不得不放低姿态。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差异,不同的对待,因由不言自明,朝廷在辽东更加占据优势,条件更加的成熟,不像东南那么形势复杂,当地不仅有山贼土匪和郑芝龙这样的地方势力,外面还有洋人虎视眈眈,而开放部分海港又是那么的迫在眉睫,需要郑家水师保卫大明的海疆。   自然而然地,为了避免削弱战斗力,保证郑家水师的完整性,就显得十分有必要。   而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所统帅的军队,随时都能够由其他军队所代替,并非那么不可或缺。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之后,孙元化直直地看着崇祯,神色愈发的郑重,崇祯的话音刚落不久,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之中,面有犹疑之色,紧跟着,缓缓开口了。   “皇上,以微臣之见,收复辽东的全部失地之后,朝廷在辽东的重点,已经不再是加强那些军队,加强对那些军队的控制,而是在于尽快恢复辽东的民生。”   “而且,在恢复辽东民生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削弱那些辽东势族的影响力,削弱其本身实力,使其无法再影响朝局的走势,再也无法左右辽东将领和官员的决策。”   “若是不能解决那些辽东势族的问题,军队的问题依旧无法得到根本解决,迁移到辽东的那些灾民,他们的生计势必也将会受到影响。”   “所以啊,收复辽东全部失地之后,只要辽东的边防一稳定下来,就是处置那些辽东势族问题的时候,尤其是那些与建奴暗中往来的势族,更是朕首先解决的重点,到时候,嘿嘿......”   随着崇祯的这一声冷笑,眸子中闪过一缕凛冽的杀意,结束自己的话语,孙元化就是心里一惊,暗自打了一个激灵,一阵腹诽。   看来,皇上这是准备杀鸡儆猴啊,先解决一部分辽东势族,该抄家的抄家,该灭族的灭族,一点也不会手软,从而达到震慑的效果,使用雷霆手段,彻底解决辽东的固有顽疾,一直存在的问题。   一想到这一点,孙元化就是倒吸一口冷气,感叹崇祯的铁血手段,雷霆一击,灭了一部分辽东的势族。   这一刻,孙元化一点也不担心,崇祯的强势手段,会引起那些辽东势族的强烈反弹,抵触心理,进而演变成辽东的骚乱和不稳定,给西面的林丹汗以可乘之机。   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大明王朝,在辽东不仅有着大量的新军,更有那些新式火器,不仅可以震慑林丹汗,防止其骚扰辽东边境,还能震慑辽东的那些宵小,犯上作乱。   驻扎的新军,加上辽东各地组建的民兵队伍,足以镇压辽东的一切动乱。   这个时候,孙元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崇祯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对了,孙爱卿,立马快马通知孙承宗,让他放下手中的事务,交给袁可立等人,收复铁岭和安乐州等地,尽快来见朕。”   “是,皇上,微臣遵旨!” 第三百九十五章 收复辽东失地(七十九)   崇祯看着孙元化离去的背影,渐渐远去,前去安排相关的事情,转而再次将目光移到冷晓磊的身上,突然问道:“对了,小磊,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   冷晓磊为之一愣,跟着嘀咕了一句,念出这四个字之时,满脸的不解之色,看到崇祯眉头微皱,进而自责地补充道:“恕末将反应愚钝,还望皇上提点一下,所指的是何事?”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关于建奴的东陵和永陵那件事情!”   崇祯脱口而出,连连这么来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收复了沈阳和抚顺,大部分的鞑子都被赶回了老巢,余下的也是或杀或斩,亦或是沦为奴隶,埋在努尔哈赤和其父辈的地方,也是时候动了。此次辽东之战,消耗了那么的钱粮,也该从那些鞑子的先人身上着补回来。”   “哦,皇上,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冷晓磊转瞬就清醒了过来,连忙回应了一句,看到崇祯面露催促之色,连忙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收罗的那些民间盗墓高手,早就数日之前,就已经动身,分为两队人马,若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身在东陵和永陵了,正在探查其中陪葬的财物具体位置。”   “呵呵....那就好,朕就能够放心了。”   崇祯淡然一笑,满意的轻轻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这种太过不好,毕竟是在挖掘人家的先人坟墓,盗取其中的陪葬品,于是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了许多,更是借助一些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小磊,你也知道,此次辽东之战,不只是打仗那么简单,还有迁移难民,到这辽东,诸多事宜,所消耗的钱粮,若是只靠朝廷的调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拖垮朝廷的财政,国库再次变得空虚起来,到时候,若是再没有进项,朝廷再也办不了其他的事情。”   “因此,为了缓解户部的财政压力,增加朝廷的一些财政收入,总要从一些地方找补一些,补贴辽东相关方面的花销。”   “而且,东陵和永陵墓内的那些金银珠宝,陪葬物,全都是不义之财,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咱们掠夺而来,现在将其挖掘出来,不过是物归原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   然而,在冷晓磊的眼里,崇祯的这番言语,近乎于是在絮絮叨叨,乃是心虚的表现,挖人坟墓,盗取财物,即便再有如何伟大的理由,也是为人所不齿,为后人所诟病。   同时,冷晓磊心里也明白,崇祯说了这么多,越来越心虚,但也恰恰说明,对方已经下定了决心,无人所能够更改,这番的言语,看似是在安抚自己,事实却是,皇上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   渐渐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晓磊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面有迟疑之色,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下定了决心,缓缓张开了口,语速有一些满。   “皇上,现在就挖掘东陵和永陵,取出其中的财物,是不是有一些为时过早了?”   “怎么了?难道不可以挖吗?”   “不不——不是,皇上,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冷晓磊连忙出口否认,看到崇祯的脸上隐隐有着不满的情绪,更是连连摆手,以示强调,进而解释道:“只是末将觉得,现在个时候,就算收复了全部的失地,辽东的局面还是有一些不稳,还是有一些鞑子滞留在辽东。”   “尽管鞑子的纲常伦理的观念很淡漠,但是,他们对于祖先的坟墓还是很重视,若是这个时候就挖掘东陵和永陵,势必激起鞑子的愤怒,不顾一切的报复,那样的话,可就不妙了。”   “若是林丹汗再从中作梗,在一旁煽风点火,辽东势必再次风卷云涌,暗流涌动,动荡起来,反而是因小失大,不利于朝廷接下来的计划实施。”   一时间,崇祯默然了,有一些迟疑起来,不等冷晓磊松一口气,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神色愈发的坚定起来,嘴里更是嘟囔道:“嗯...既然这样,那就先选择东陵一个目标,挖掘之时,再做得隐蔽一些。等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辽东一稳定下来,边防布置好,就算野猪皮知道了,再如何的愤怒,再如何的疯狂报复,也是为时已晚,拿咱们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对,就这样办,大明现在乃是多事之秋,处处都是需要银子的地方,如果再不弄到一些银子,只靠单纯地印制大明宝钞,不仅于事无补,还得非出大事不可。”   “关内那么多的地方遭受旱灾,还有那么多的灾民需要安置,现在这个时候,弄到的银子越多,就能从南洋购买更多的粮食,从而好缓解关内的粮食需求,压下粮价。”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喜意,神色有一些轻松,忍不住地感叹道:“还好徐光启他们在西北推广了新农作物,中原也种植了不少的土豆、玉米和番薯。否则的话,关内非得炸开了锅不可,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是暴乱的乱军。”   “而且,西南也传来了丰收的好消息,今年收获了大量的玉米和番薯,现在正在往中原和西北运,有了这些粮食,关内的赈灾压力又能缓和了一些,又能撑一段时间。”   然而,说这段话之时,崇祯的心思再次翻飞了起来,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天府之国,确切的来说,是想到了蜀中的那些封王,尤其是蜀王朱至澍,那可是富可敌国的主儿,比福王朱常洵还有钱。   毕竟,四川和其他地方不同,罕有天灾,堪称连年风调雨顺,不仅是蜀绣的出产地,更是盛产大米,如果能够将蜀王朱至澍收拾掉,撇开他的家产不讲,单单是每年朝廷增加的税粮和税银,至少翻番。   正如春秋战国时的秦国,就是因为占领了蜀地,他们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粮食有了根本保障。   还有三国之时的蜀国,诸葛亮之所以对蜀地那么推崇,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势,易守难攻,进可逐鹿中原,退可盘踞一方,主要还是在于他盛产粮食,旱涝保收。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没有暴政!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收复辽东失地(八十)   ,最快更新明末达人秀最新章节!   一天之后....   三岔河上,辽东水师的战船停在河面之上,崇祯所在的指挥船的船舱之中,孙承宗站在崇祯的对面,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泰然自若地正在进行着汇报。   “启禀皇上,微臣离去之时,朝廷的军队不仅占领了沈阳和抚顺等地,还拿下了平虏堡、蒲河所、舍安堡、三岔儿堡等蒲河附近的卫所城镇,大军还在继续向西进发,若无意外的话,天黑之前,就能收复柴河以东的全部失地,兵临铁岭卫......”   这个时候,崇祯有一些吃惊,更多的还是意外般的惊喜,未曾想到,大军进展的这么迅速,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打到了蒲河以西。   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三五天,就能收复安乐州,完全收复所有失地,辽东再无大的战事。   渐渐地,随着孙承宗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个画面,那就是辽东的局势图,大军的行军路线,属于大明的疆域图逐渐向辽东以西的区域蔓延,逐渐覆盖,延伸到辽东西北的所有地方。   “好了,孙督师,朕将你叫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了解前方的作战情况,大军的进展如何,而是另有要事交代。”   崇祯终于按耐不住了,打断了孙承宗的讲话,等到对方安静下来之后,摆出一副倾听之状,进而问道:“孙爱卿,朕且问你,战事结束之后,你觉得,辽东的紧要之务,接下来该做什么?换而言之,辽东最为紧要的政务是哪些方面?”   显然,孙承宗并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身份使然,在辽东的关注重点,只能是军事,否则的话,何以称之为“蓟辽督师”?   转瞬间,崇祯就反应了过来,在孙承宗愣神的片刻,进而补充道:“孙爱卿,你也应该知道,随着辽东所有失地的收复,自然而然地,也就不会再有‘蓟辽督师’这个官职,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大战结束之后,朕准备任命你为辽东总督,虽然依旧主管着军事,但也兼具着地方的政务。”   “可是,皇上,您也知道,老臣今年已经是六十有六,胡须早已斑白,恐怕难以胜任辽东总督之职,有一些事情,身心难以......”   虽未尽言,尽管看到孙承宗迟疑与推辞的样子,但崇祯也明白,知道这乃是对方的谦虚直言,淡淡一笑,紧接着说道:“孙爱卿,何必这么自谦?朕相信,你能做好这些事情,处理好辽东的诸多事宜,恢复辽东的民生,能够加强朝廷在辽东的统治。”   “好吧,皇上,老臣遵旨....”   孙承宗回应了一句,接着就沉默了下来,露出思索之色,而崇祯也没有接着继续追问,也没有催促什么,而是表现的极有耐心,心里更是知道,此时的孙承宗,正在思考,正在组织语言,回答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   这个时候,崇祯的思绪翻飞了起来,想起了关于孙承宗的诸多信息,人虽老迈,能能力却是极佳,颇具治理地方的才能,更是深谙军事之道。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老人不仅是铁骨铮铮,满身热血,人老心不老,依旧胸怀壮志,想要报效国家,更是对大明极为忠心,可谓是满门忠烈!   为了以示忠心,表达对清军的不屈服之意,清军打到河北保定的高阳之时,赋闲在家的孙承宗,虽然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但依旧率领着全城军民守城,即便是最后城破被擒,但也并未投降清军,而是自缢而亡。   仅凭这一点,崇祯就下定了决心,要重用这个老臣!   而且,在守城的过程中,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全部战死,城破之后,孙家百余人更是全部遇难,满门忠义,可见一斑!   有那么一个名将,曾经说过,不怕死的士兵,才最有资格活下来。   同样的道理,不怕死的臣子,能够为大明而亡之人,才有资格活下来,才有资格被委以重任。   尽管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崇祯的询问,但是,孙承宗毕竟在辽东生活过那么多年,又是身居要职,自然而然地,对于辽东的情形,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因此,只需想那么片刻,心中就有了头绪,略微一组织语言,就知道该如何崇祯的询问,确切的来说,是一种考察。   “启禀皇上,战事结束之后,辽东面临的紧要事务有三,其一,也是最为重要、最为主要的一点,那就是安置好辽东的百姓,包括迁移而来的灾民,以及当地的原有百姓。”   “其二,就是围剿鞑子遗留下来的游兵散勇,以及那些啸聚山林的匪患,彻底将其清除,从而为百姓提供一个相对稳定与和平静的环境,以便尽快地恢复辽东的民生,奠定发展的基础。”   “其三,就是辽东的那些势族,不管他们曾经是否投叛到过建奴,是否私自卖给过建奴管制物质,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们都是辽东不稳定的根源所在,为了掘取更多的利润,往往会大发国难财,若是利润足够诱人,他们就甘愿铤而走险,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贩卖任何东西,不管对方是谁。”   “当然,话说回来,这一点并不是当前最为迫切的,朝廷刚刚收复辽东失地,又有前车之鉴,山西八大奸商都被灭了族,现在这个时候,那些辽东势族应该会老实一些,有所收敛,不敢轻易冒险。”   孙承宗的话语戛然而止,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但崇祯却是听了出来。   这段时间里,尤其是临近大战结束,皇上您对那些辽东将领的打压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像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领,背靠大家族,更是打压重点中的重点。   那些辽东势族,早已是噤若寒蝉,人心惶惶,犹如惊弓之鸟,纷纷发动各自家族的人脉和关系,希望能够平安地渡过时期,更是不惜重金,巴结京城的一些权贵与重臣,好为他们说话。   如此情形之下,在形势还未完全明朗之前,没有确认局势对自己有利,自然而然地,对于朝廷的诸多政策,在辽东的施政,莫说从中捣鬼,掘取更多的利益,恐怕就是要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田产,也不敢。   崇祯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轻轻点头,表示回应和认可,孙承宗的话音刚落,思忖了一下,神色郑重无比,直直地看着孙承宗,语重心长地回道:“不错,不错,孙爱卿,有你的这番话,朕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地将辽东交到你的手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临别交代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孙承宗作出回应,崇祯的神色忽然一敛,变得凝重无比,转而说道:“不过,孙爱卿,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辽东的外部环境同样重要,几乎决定了辽东能否顺利恢复民生。”   “嗯,皇上,微臣明白。”   孙承宗轻轻点头,若有所悟的回应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如今之时,辽东所面临的外部威胁,唯有两个,一个是北面的建奴,另一个就是西方的林丹汗。”   “刚刚经过辽东之战,建奴的实力大损,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不敢再大举进犯,最多也就是小股的鞑子骚扰边境。只要加强北面的一些边防,不会威胁到辽东,问题不大。”   “因此,相对而言,战事结束之后,建设辽东的过程中,最大的外部威胁,莫过于蒙古的林丹汗,这个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一定会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想要在辽东寻衅滋事,彰显他林丹汗的强大与存在,伺机索要一些好处。”   “既然如此,孙爱卿,对于来自林丹汗的威胁,你想好了怎么做了吗?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对策?”   面对崇祯的连连询问,一再的强调,话里的催促之意,而事又关于军事,孙承宗张口就予以了回答,显得很是自信,也说明了他对东北诸多势力的熟悉与了解。   “启禀皇上,林丹汗看似强大,风头正盛,实力正在不断膨胀,但是,林丹汗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不仅恢复了元气,还抢回了原来的地盘,更是一脸吞并了好几个蒙古中小部落从而更进一步,比原来还要强。”   “然而,在这繁花似锦的外表之下,却是有着一个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那就是离不开咱们大明朝的支持。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若无朝廷的牵制,使得野猪皮抽不开身来,无法抽调太多的精锐铁骑,若无朝廷的输出兵器,装备他手中的骑兵,林丹汗又怎么可能这么顺风顺水?又怎么可能发展的那么快?”   “而且,林丹汗的插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的一些蒙古部落首领,早已对他林丹汗心生不满,戒心重重,深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给吞并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语气稍稍放缓,为之一顿,就好像是在喘口气一般,转瞬间,这才正面回答崇祯的询问。   “因此,皇上,微臣对付与防范林丹汗的办法有二,其一,就是加固边防,整顿军备,牢牢地控制住一些关口,辽河套进入辽东的通道,并增加一些火器配备,以防蒙古人的偷袭与骚扰。”   “其二就是,利用林丹汗与一些部落的矛盾与间隙,加以挑拨,从而使得他的内部愈发的不稳,进而出现内讧。”   “同时,在以后的时间里,朝廷还要拉拢一些蒙古部落,从而打压和牵制林丹汗,使其无法进一步发展,还要严格控制兵器对林丹汗的输出,尤其是火器方面。”   崇祯听得很认真,也很赞同,不仅是因为他的帝王身份,对于辽东的局势很了解,还因为他有着多年的历史研究经验,不同于孙承宗这些人。   深知漠南并不缺少资源,更不缺少铸造兵器的原料,缺的是冶炼和铸造工艺,无法将那些铜矿石和铁矿石转化为兵器,只能借助汉人的工匠,进行冶炼,获得现成的铁铜。   因此,听到孙承宗的这些言语,其中的一些政策,深知其中的犀利之处,只要严控兵器流入蒙古,林丹汗的实力就会缩水大半;若是再限制粮食等生活物品,林丹汗的处境将会愈发的堪忧。   尤其是挑拨离间这一计策,更是狠辣至极,那是从内部瓦解林丹汗。   还有就是,利用那些交好大明的蒙古部落,哄骗利诱,从而达到打压和削弱林丹汗的目的,以蒙御蒙,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损失的还是蒙古人。   如此一来,时间越久,林丹汗就越弱,大明攻打并占领漠南的契机,就愈发地成熟。   “好,孙爱卿,对外的政策上,就按照你说得这些做,朕准了。”   崇祯轻轻点头,赞许了一句,面露满意之色,进而补充道:“而且,你尽管放心,关于红夷大炮这些用于加强边防的火器,返回京城之后,朕就给你调拨,尽可能地满足。”   “皇上英明,谢主隆恩!”   孙承宗恭维了一句之时,更是长施了一礼,面露兴奋之色,更多的还是感激,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相信和倚重自己,几乎自己所求的条件,不打折扣的全部应允了。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孙承宗还不及高兴多久,崇祯的神色一变,再次转移了话题。   “对了,孙爱卿,想必你也有所了解,朕准备用天花对付建奴,给建奴以致命一击,使得野猪皮彻底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无法危害到辽东。”   “皇上,微臣确实了解一些。”   孙承宗回应了一句,神色有一些不解,进而问道:“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对于这件事情,微臣又能做些什么吗?”   “朕的意思很简单,你也不用做些什么,就是在孙元化行动之时,向建州丢掷天花源之前,严格封锁辽东的北部边境,不准任何人出入那些关口,进出建州与辽东的连接之地”   “是,皇上,微臣明白,尽管那些天花源的投放之地,乃是建州北方区域,但是,一旦传入辽东,虽是深秋寒冬,东北早已是天寒地冻,大雪冰封,但也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往辽东迁移了近百万难民,所有的人口加在一起,要超过两百万,若是防止不及时的话,恐怕辽东将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死于天花,人口锐减。”   说到这里,孙承宗忽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不对啊,皇上,如今之时,不管是那些迁移而来的难民,还是辽东的本地百姓,亦或是辽东的大军,有大半都种了痘,对天花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再有一两个月,辽东的所有人应该都能种痘,不惧天花,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哎,孙爱卿,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朕之所以这样要求,让你那样做,当然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了。”   “呵呵...微臣愚鲁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宗教冲突   西北之地....   陕西固原州,三边总督府,客厅之中,回荡着孙传庭与洪承畴二人那爽朗的交谈之声,气氛异常的轻松和愉快,就好像如今的陕西没有旱灾一般。   “孙巡抚,真是没有想到,辽东之战,撇开收复失地和赶走鞑子不讲,更是给陕西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不仅缓解了赈灾压力,还无意中影响了漠北、西域和青藏地区的局势发展。”   “是啊,洪总督,尤其是青藏的局势,随着野猪皮的黯然离场,狼狈的逃回建州,使得后金对青藏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青藏的那些宗派与地方的争斗也越来越明显。”   “特别是藏区与康区的矛盾,由于宗教信仰原因,更是变得愈发的纷乱起来,而藏区的藏巴汗与、班禅的矛盾尤为突出,战事不断。”   ......   这个时候,孙传庭与洪承畴谈得热火朝天之时,一旁的宁夏总兵贺虎臣忍不住地插话道:“而且,两位大人,由于藏区的纷争愈发的厉害,藏巴汗渐渐占上风,随时都有可能占领整个拉萨,不断地攻打色拉寺和哲蚌寺等藏传佛教的重地。”   “因此,如此严峻形势之下,根据藏区传来的消息,五世和四世班禅正在求援,邀请蒙古的和硕特部汗王图鲁拜唬入藏。”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话,不仅说明了五世与四世班禅的处境堪忧,藏区非常的混乱,而且,一旦他们的意图成功的话,图鲁拜唬真得参与冲突之中,到时候,咱们来自于河套的压力要小很多,尤其是甘肃等地,靠近西域的地方。”   孙传庭与洪承畴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后者更是紧接着说道:“虎将军,放心吧,这个消息确实是真的,已经派人确认了,图鲁拜唬的军队何时入藏,现在还很难确定。”   “不过嘛,不管他们谁输谁赢,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对咱们大明而言,都都十分的有利,西北的边境可以稳定一些,不必担心来自于西面和西北面的威胁。”   “是啊,洪大人所言甚是~”   孙传庭附和的同时,面露若有所悟之色,再次轻轻点了点头,似有所感的继续说道:“没有想到,不管是藏人,还是蒙古人,对于信仰都有着那么强烈的情怀,几乎无法容忍其他教派的存在,最后演绎成了宗教冲突,致使藏区、康区和河套等地战事不断。”   这个时候,洪承畴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变得凝重了起来,接话道:“想当初的林丹汗,被野猪皮打得犹如丧家之犬之前,那是何其的强大?”   “收服漠南的内喀尔喀五部,为其效力;加强汗权,兴建都城察汉浩特,用《图们汗法典》约束约束诸部,使得漠南诸部重新向蒙古大汗朝觐。”   “然而,好日子还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两年地时间,自负过头的林丹汗,在西藏萨迦派僧侣沙尔呼图克图的劝说之下,由黄教改信红教,也就是格鲁派和萨迦派。”   “你说,林丹汗真是作死,改变信仰也就改了吧,不仅强迫自己的部众改信红教,还让其他部落也要改变信仰,这下可好,直接使得内部出现骚乱,原本归附他的那些漠南部落,不是心有怨言,就是纷纷离去。否则的话,野猪皮又怎么可能有了可乘之机,趁机拉拢那些蒙古部落。”   来到陕西将近两年,虽然主要任务就是组建新军,配合徐光启的救灾,现在换为了宋应星,但孙传庭对于周边的情况有了极大的了解。   尤其是蒙古人与藏人内部的诸多纠葛,历史恩怨。   听到洪承畴的这番言辞,面露沉吟之色,紧跟着徐徐说道:“林丹汗即位之初,蒙古汗权早已不振许久,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和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也就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也就是浩齐特、奈曼、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客卓特和主锡惕八个鄂托克,仅被漠南的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   “还有就是,漠北的外喀尔喀更是直接不承认蒙古大汗为共主,漠西的卫拉特直至现在,仍然与蒙古帝国为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局面,蒙古人被分成数个部分,虽有历史遗留原因,恐怕林丹汗个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信仰方面,如果林丹汗不根据个人的喜好,没有派系分别,像成吉思汗那般,拥有包容的心胸,允许不同教派、不同信仰的存在,恐怕林丹汗早就完成了他的野心,一统蒙古各部落。”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言语,而是陷入深思之中,想着从林丹汗的这些事情总结经验。   华夏传承数千年,直至如今,不难发现,罕有因为宗派或者信仰的原因,而发生战争,多是民众起义,或者野心家起兵造反,亦或是抵御外敌,保卫家园。   诸多战争的背后,鲜有宗教的原因。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以某种信仰为外衣,名正言顺地去造反,并不是真正的宗派纠纷和冲突。   若是有的话,也是像白莲教这样的邪教,试图推翻朝廷,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极其排斥其他宗教的存在。   转念之间,众人不禁想起了朝廷对待宗教的事情上,不管是如今的大明朝,还是以前的朝廷,总会有皇帝独钟于某个信仰,某个教派,却很少将其加之在民众的身上,强迫他人改变信仰。   大明仅有的针对宗教的两次行动,对象分别是白莲教和天主教,至于原因,前者乃是邪教,制造混乱,蛊惑民心,自不必多言。   至于后者,天主教,与藏传佛教何其相似?不仅有着强烈的排他性,排斥其他宗教的存在,更是威胁着皇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白莲教还要邪恶,还要危险。   自然而然地,大明当然会十分排斥他的存在。   一念及此,众人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难怪皇上那么针对天主教,限制汤若望这些洋人的活动范围,更是不准他们随意离开居住之地,到城外传教。   从藏传佛的事情上,足可见一斑!   活佛,班禅,,等等。   这些藏传佛教的领袖,所在的地方,可谓是****,地位甚至比那些头人、头领和大汗的地位还好,对于普通民众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效仿辽东   这个时候,在众人心绪百转千回之时,孙传庭的神色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突然打破了平静。   “洪总督,此次往辽东迁移的难民之中,其中有不少都是咱们招抚的乱民,若是将他们全都聚在一起,放在辽东那个地方,像王嘉胤、高迎祥这些人,他们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影响朝廷在辽东的布局?”   刹那间,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增添了几分阴霾,洪承畴还未回答,贺虎臣忍住的插话道:“孙大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毕竟,朝廷在辽东聚集了数十万的大军,再加上那些难民还有不少是来自于河南。就算王嘉胤、高迎祥等人想要弄出什么动静,恐怕也不可能吧?”   “呵呵...孙巡抚,你多虑了~!”   洪承畴的反应却是爽朗一笑,对于贺虎臣的抢白,并没有任何的不满,进而继续说道:“根据本官所了解到的消息,迁移到辽东的难民,虽然将近百万,却不是群居在一起,而是和辽东的百姓混合而居。”   “而且,朝廷明显考虑到了那一点,凡是招抚的乱民,全部打散了,与其他地方的百姓混合而住。”   “同时,在辽东的那些村落,朝廷先后还成立了所谓的‘民兵’,犹如咱们关内的团练团体,组织乡勇,专门维护地方的治安。唯一不同的是,民兵队伍是专门保护村落,防范土匪的寻衅骚扰,每隔一段时间,官军还会对其进行训练。”   “还有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刚刚赶走鞑子,辽东将会有大量的田地腾出,可以用于安置那些灾民。再加上,与当初的陕西不同,对于迁移到辽东的灾民,朝廷保证了一定的粮食供应,就算不能顿顿馒头米饭,让他们吃饱穿暖,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的也是——”   孙传庭吐口而出,情不自禁地附和了一句,神色微微放缓,轻松了许多,若有所悟的继续说道:“不管是王嘉胤、高迎祥等人,这些乱民的头头脑脑,还是那些被蛊惑的民众,之所以造反,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不仅仅是吃喝堪忧,还有就是对未来没有了希望,家里没有田地。”   “到辽东之后,不仅可以不再挨饿受冻,还能分得田地,只要不是好逸恶劳的懒惰之人,在朝廷的帮助之下,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只要衣食无忧,居有定所,就算再出现像王嘉胤这样的人,任凭他再如何的能言善辩,即便是口若悬河,口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有老百姓跟着他们造反。”   在场之人,都是身处陕西数年之人,更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亲眼见证了那些新农作物所创造的奇迹,尤其是番薯,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力,颠覆了他们对农作物的认知。   种植方便,易于成活,产量极高!   不难想象,如果那些难民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再辅以土豆、玉米和番薯这样的新农作物,只要没有天灾**,气候还过得去,就能够大丰收。   所以,在众人的眼里,那些迁移到辽东的灾民,只需半年的时间,他们就能喘过气来,最起码能够填饱肚子,维持过活,衣食无忧不成问题。   一年之后,不仅能够自给自足,就算上缴朝廷一定的赋税,家里还会有一定的存粮,家有小钱,如此好的生活之下,他们又怎么可能跟着那些野心家造反?   毕竟,对于那些淳朴善良的百姓而言,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吃饱穿暖,还有就是安定的生活,他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并不一定非要大富大贵。   因为,一步登天,成为权贵,对于极为务实、而又易于满足的老百姓而言,那些距离他们太远。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孙传庭的眼前一亮,隐隐有着兴奋之意,转而说道:“洪总督,如今之时,虽然陕西的局势渐渐缓和了下来,鲜有民众暴乱,但依旧存在着诸多的隐忧,或是啸聚山林的山贼土匪,或是小规模的民乱。”   “孙巡抚,你的意思是....?”洪承畴的眉头微蹙,面露不解之意,疑惑地看着孙传庭。   “洪总督,本官的意思很简单,现在这个时候,陕西是否也可以效仿辽东,在各地的村落中成立民兵队伍,用于稳定地方的秩序,抵御山贼土匪的骚扰,从而为救援的军队赢得充足的时间。”   洪承畴脸上的疑惑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陷入深思之中,并未立即回应孙传庭的提议,后者也并未停下来。   “而且,洪总督,成立民兵,这样做的话,还有一大优点,那就是,一旦外敌大举入侵,若是边军的兵力不足,无法有效地抵御,而这些民兵就是最为合适的征召对象,上来就能用于对敌之战中。”   孙传庭的前面之言,或许还没有什么,对于成立民兵队伍,不以为然,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一听到后面之语,就连洪承畴,众人的心里都是震动不已,联想到了许多,意识到民兵的重要性。   相比于朝廷的正规军队,民兵或许远远不如,但却比一般的寻常百姓强的太多,更具有军事素养,放在平时,可为民,亦可维护一村之安全;而在战时,就是兵源的最佳之选,稍加训练,就可以补充到军队之中。   尽管心中非常赞同孙传庭的提议,很想答应,但是,似乎顾虑着什么,洪承畴迟疑了一下,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回道:“孙巡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效仿辽东那般,成立相同的民兵队伍,将会需要很大的开销,需要朝廷的财政的大力支持。”   说到这里,洪承畴话语一顿,看到孙传庭面露着急之色,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还想继续争取,随之抢先说道:“毕竟,成立民兵组织,不仅仅是对那些寻常百姓进行军事训练那么简单,还要免费配发一定的兵器。”   “尤其是辽东的那些村落民兵,不仅有兵器配备,每一个村落之中,还要装备有一定数量的火器。否则的话,单凭大刀长矛,又如何能够阻挡的了山贼土匪的袭扰呢?”   “不管是火器的装备,还是前期教他们如何使用火器,浪费的弹药,还不只是三两个村落成立民兵,这些加在一起,都将是一大笔的军费开支。”   “而且,天下各地,天灾不断,到处都需要银子赈灾,现在这个时候,你觉得,朝廷还有多余的财力支持咱们,在陕西成立民兵队伍吗?”   很显然,说出这番话之时,洪承畴也是那么的心有不甘,对于孙传庭的提议心动不已,很是认同。 第四百零零章冲突   京城....   这一天,内外城的大街小巷之,到处都在传着关于辽东的战事,官军斩杀了多少多少鞑子,汉人终于扬眉吐气之类的同时,位于京城南部区域的外城,先农坛与天坛之间的永定门附近的主街之,发生了一阵骚乱,起了争执,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喂~你们有没有长眼睛?连我家王爷的车架也敢冲撞,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看到没?这可是皇的亲叔叔惠王的车架,现在要赶往荆州府藩,若是耽误了大事,小心尔等的狗头,一群乡巴佬,瞧那穷酸样,也敢进入京城,还走这主街道。”   “哎~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怎么一点都不讲理?不过是马车碰了一下,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吗?你也不过是一个家丁,算是王爷家的下人,也没有资格对我家公子这么说话,吆五喝六的。”   “而且,莫说是你,算是你家王爷,惠王在这里,也不能如此说话。见到我家少爷,也要礼让三分。若是放在以前,像你这样的家丁,算是有王爷护着,也是小命不保。”   在主街的正央之处,两方人马正在对峙着,争吵不休,其位于南面的一方,正在回怼之人是阮诚,云南木府的管家之一,另一个不言自明,是惠王朱常润的家奴。   这个时候,听到阮诚那带着警告意味的言语,惠王的家丁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强势,面露不以为然之色,颇为嘲弄的调笑道:“呦呦....我好怕,我好怕,吓死宝宝了,你倒是说说,你家的公子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让我们家王爷礼让三分,弄死我这个家丁都没问题?”   看到对方挑衅的模样,尤其是语气里蕴含的嘲弄之意,阮诚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整个西南之地,身为沐府的管家,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   不管是云贵等地的那些官员,还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土司或头人,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怎么回事儿?天子脚下,京师重地,谁人胆敢在这里闹事儿?都不想活了吗?”   阮诚神色难看的要怼回去,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大喝,嘴里的话语顿时生生给咽了回去,紧接着,见四周的人群让出了一个通道,在一阵兵器与铠甲的碰撞声之,哗哗作响,走来了一队士兵。   这一队的领头之人,正是秦良玉之子马祥麟。   身着银甲,一杆长枪斜拿在手,龙行虎步间,步步生风,整个人显得气宇不凡,好不威风,又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然而,那英俊的面孔受到独目的影响,使得他身带着几分摄人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不由得忌惮几分。   “骠骑将军,是这样的,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得土包子,冲撞了我家王爷的车架之后,恶语相向,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声称,惠王见到他们的少爷,也要礼敬有加。而且,还想要小人的性命!”   惠王的那个家丁连忙快步前,先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看向马祥麟之时,明显有着莫名的惧意,即便身后有着惠王朱常润作为靠山,在马车之。   “哦....真得是这样吗?居然还有人胆敢对王爷不敬......”   从一开始,马祥麟的注意力被家丁吸引住了,更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华丽的马车,算听到对方的老爷乃是惠王,当今皇的亲叔叔,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之态,但话还未说完,被马车里的一个声音所打断。   “哦~没有想到,区区小事,居然惊动了素有军‘赵子龙’、‘小马超’的镖旗将军,本王真是有一些过意不去了。”   这个时候,从那个华丽的马车走出一人,身着蟒袍,正是惠王朱常润。   “末将见过王爷!”   “免礼,将军请起~!”   从朱常润对待马祥麟的态度之,不难发现,朱常润很是忌惮马祥麟,说话很是客气。   “将军,还记得小人吗?”   阮诚前一步,来到马祥麟的面前,使得后者微微一愣,抬眼望了过去,只觉得阮诚有一些眼熟,细细打量一下,一时还是有一些想不起来。   “将军,是小的,云南沐府的管家阮诚....”   “哦...原来是你啊,阮管家。”   马祥麟当即反应了过来,露出恍然之色,极为客气的寒暄了一句,明显要对待惠王的态度好得多,进而又问道:“阮管家,不好好的在云南待着,你怎么来这京城了?还与人起了争执?”   “将军,是这样的,小的乃是奉太夫人之命,陪公子入京,到国子监读的,专门负责打理公子的日常生活一干事宜。”   “哦~本将军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马祥麟轻抚额头,做出明悟之态,不再理会惠王朱常润,转身对着另一辆马车躬施一礼,双手抱拳,朗声说道:“末将见过黔国公!”   “将军请起,无须多礼。”   随着马车里面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马祥麟恢复如常的过程,很显然,周围的众人,连同惠王朱常润和他的家丁,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车里的那位所谓的“黔国公”,究竟是何许人也?   年纪轻轻,听声音,大概也十一二岁,怎么会让马祥麟如此的客气?如此的恭敬?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马祥麟再次站得笔直之时,扫视过惠王朱常润一眼,爽朗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四周,似在提醒众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怪,难怪,诸多的国公之,恐怕也云南的黔国公有这样的资格,莫说面对的是王爷,是皇,也会得到相当的礼遇。”   “沐府世代镇守于云南,西南之地,抵御外敌入侵,震慑西南的少数民族,保证西南稳定,只要是到西南之地任职,恐怕离不开沐府的支持。毕竟,黔国公在那些少数民族里面有着极高的威望,又有几个头人或土司不给几分面子?”   这一刻,马祥麟话里的警告与提醒之意,已经是不言自明,黔国公可是不同于其他几位国公,手握有军权,在云南经营了一百多年,经历十几代。   名义之,虽只是一个国公的爵位,但与藩王何异?更像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权力大的不得了,莫说是一个王爷,是当今的皇,也要礼遇三分。 第四百零一章 最危险之人   “哈哈....本王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云南的沐府,朝廷的黔国公,马将军,你有一些言过其实了哦~!”   惠王朱常润忽然大笑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看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身,脸又有几分得意,进而继续说道:“骠骑将军,若是放在以前,还是万历年间的时候,沐府在云南的威望,确实如此,无人可出其右。”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沐府早已衰败,处于青黄不接的档口,早已没有前几代的黔国公那般勇武不凡,现在不过都是一些贪食怕死之辈。”   “经过数次的少数民族叛乱,尤其是安奢之乱之后,沐家军的精锐早已是折损殆尽,余者寥寥,根本不足以震慑云贵等地的那些宵小之辈,一些极具野心的土司。”   “何况,本王的藩地乃是在湖广的荆州府,还用不着他沐府关照。而且,仅爵位而言,本王还高黔国公一级,算是在年龄方面,本王也是他沐天波的爷爷辈,黄口小儿,居然如此托大,见到本王,不仅不施礼,居然连马车也未出。”   ......   这个时候,在一片寂静声之,不管是马祥麟,还是围观之人,都是默然不语,而在围观人群的外围的某处,刚刚从天津港返京的崇祯,此时却伪装成平常商旅模样,站在那里,正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身后跟着冷晓磊和杨启聪等人。   “真是有意思,马祥麟乃是石柱宣慰使,算还有骠骑将军的这样的军衔,又岂能和亲王这样超品的爵位相?没曾想到,这个惠王对待马祥麟和黔国公的态度,却是那么的迥然不同,有着那么大的差别,隐隐还对前者有着忌惮之意,真是令人费解......”   尽管崇祯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在念念有词,那么的模糊不清,冷晓磊还是听到了大概,神色虽然依旧,心里却早已是一阵腹诽,颇为的不以为然。   当然,仅爵位而言,黔国公确实是亲王低了一等,按理来讲,马祥麟应该对惠王更加的恭敬,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却是恰恰相反。   而且,惠王还对马祥麟有着忌惮之意。   哎....这一切还不是拜皇你所赐,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京城被您搞得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些皇亲国戚,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噤若寒蝉,早被你给弄怕了。   特别是有着福王和唐王这样的前车之鉴,一个个都老实的不得了,像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   而像马祥麟这样的武将,又是皇您治皇亲国戚和皇室宗亲的爪牙,逮捕勋贵之时,他们往往都是身先士卒,日子一久,自然而然地,像惠王这样的皇亲贵胄,当然会对他们忌惮不已,甚至会有着某名的惧意。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看着不断叫嚣的惠王,崇祯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这位皇叔,获封为惠王已有二十六年,在京居住数十年,乃是朱由检登基之初,也是天启七年八月份,才予以的封地。   崇祯明白,当初的朱由检为何那样做,刚刚登基不久,迫不及待地将那些皇叔之类的弄出京城,目的十分明显,那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   毕竟,朱由检登基之初,还面临着魏忠贤的威胁,值此之际,要想巩固自己的皇位,自然而然地,只有将像朱常洵这样的皇室宗亲分封出去。   一念及此,崇祯面露坚定之色,想到如今的大明王朝,虽然已经步入正轨,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面临的问题依旧很多,特别是藩王,占据了大明所有的良田一半还多。   最为关键的是,还有许多极为重要的税收,乃是大明以前财政收入的大头,现在却都在藩王的手,削去福王和唐王之后,情况虽然略有好转一些,朝廷的财政收入增加了许多。   然而,那仅仅是对于河南而言。   像山西、陕西、四川、湖广、江西这些地方,依旧处于水深若热之,绝大部分的收成与税收,几乎都落入了那些藩王手,然而,这些藩王却是偷税漏税,致使大明的财政收入越来越少,日复一年,已经滨临崩溃的边缘。   最为可恨的是,这些所谓的藩王,这些所谓的皇室宗亲,朱家血脉,大明面临危机之时,无钱可用,无粮可拨付军队,他们却任凭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腐烂,发霉腐臭,百万财富便宜了乱军,便宜了鞑子,是不肯奉献出来,让朝廷暂渡难关,用于赈灾,用于拨付粮饷。   崇祯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凛冽的寒芒,脸的坚定之色愈发的明显,不禁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遭遇,之所以身死,不也是全拜那些所谓的族人所赐吗?   不能再这样妇人之仁,心怀仁慈之意了,一个位者的危险,往往是来自于那些所谓的族人那里,因为,他们距离你的财富与权势最近,也最有希望得到,也意味着,在危险之时,别指望着他们能够拉扯一把,他们反而恨不得你立即死去,   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呼——   崇祯心里这样想着,暗暗长舒一口气,心情沉重不已,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转而看向身侧的冷晓磊,低声说道:“去~不要惠王再这样闹下去了。而且,告诉他,也不要前往荆州了,那里不再是他的封地,让他返回十王府。”   “是,末将遵命~”   冷晓磊答应一声,迈步离去之时,崇祯也向位于北面的内城走去,看着通往正阳门的主街道,在这一瞬间,身为聋哑人的杨启聪浑身一个激灵。   在刚才,崇祯陷入深思的过程,他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身有着一股无情的冰冷之意,像杀意,又离杀意很远,更像是对某种东西的冷漠与绝情。   好像是在那一瞬间,崇祯作出了某种决定,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他心里一惊,后背犹如刮过一阵阴风,冷飕飕的,如芒在背。   杨启聪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看着已经走出去的崇祯,连忙跟了去,不再深想,迈步之间,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木然。   崇祯刚一离去不久,惠王朱常润的神色变得阴沉无,目光在冷晓磊与马祥麟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还是返回了马车,迈着沉重的步子,不再针对沐天波等人,也没有了刚刚的强势与嚣张,变得黯然起来。   在走进马车的那一刻,还未坐稳之时,对面大喝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回府!” 第四百零二章 触目惊心   乾清宫....   大殿之,崇祯有一些慵懒地坐在龙椅之,伏案而读,双臂撑在龙案,神色很是恬淡而平静,显得很是用心,好像全部的心神都在面。三寸人间   心无旁骛之时,崇祯不时地在面前的一张地图划划,露出沉吟之色,似乎是在标记着什么,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言语非常的模糊。   这个时候,位于一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彝宪,似乎是不甘于寂寞,又或者是强烈的好心使然,情不自禁地微微侧头,想看崇祯写得什么。   然而,刚有这个动作,脑袋微偏,缓缓伸长了脖子,还没来得及看到地图写得是什么,被崇祯那冰冷的声音给喝阻了,好像崇祯的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   “张彝宪,你出去看看,冷晓磊怎么还没有回来?黔国公沐天波到了没有?”   “是,皇,内臣领旨!”   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回应之时,张彝宪只觉得胆战心惊,后背呼呼的刮着阴风,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让他心生惧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额头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一阵后怕。   在这一刻,缓缓后退的过程,张彝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也太大胆了,皇那样的姿势,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写得什么,自己还想伸头去看,与找死何异?   而且,自古以来,皇帝处理政务之时,若无允许,谁要是看,不管是谁,那可是要砍头的。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张彝宪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再如何的好,都要遵守一个原则,少听,少看,多做。   任由张彝宪小心翼翼的离去,不时地拂拭一下额头的虚汗,崇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之,好像从未察觉到张彝宪的小动作一般,身的气势也恢复了正常。   直至张彝宪离去,身影消失在门口的转弯之处,崇祯这才缓缓抬起头,冷漠的看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没有再理会早不见的张彝宪,而是看向左右两侧,淡淡地说道:“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皇~!”   在龙案之,随着崇祯拿开双手,只见那张地图正是大明的州府分布图,面被崇祯标记了一个个圆圈和字,不难发现,面所做的标记,正是大明如今分封出去的藩王分布图,他们的藩地所在位置。   陕西的秦王朱存机(世子,还未封王)、瑞王朱常浩、庆王朱倬紘、肃王朱识鋐、韩王朱亶火背。   山西的晋王朱求桂、代王朱火传、沈王朱迥洪。   河南的潞王朱常淓、郑王朱翊(yi)钟、周王朱恭枵、崇王朱由樻。   湖广的楚王周华奎、襄王朱翊铭、惠王朱常润、荆王朱慈烟、吉王朱由栋、岷王朱企丰。   .....   看着一个个极为显眼的藩王名字,在地图标记的符号,除了江南意外,其他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眼,让人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心头震动,翻起了滔天的骇浪,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没有较,没有伤害!   如今的大明,不过只有两京十三省,总共加在一起,也只有十五个省份,而两京不可能作为封地,剩下的只有十三省。每个省虽大,但地方确实固定的,藩王却是不断增加。   地图之,标记的还只是各地的藩王,有着亲王的爵位,若是再加郡王之类的,也是历代藩王的子嗣,庶出之人,被封为郡王,恐怕地图非得被画花不可。   而在这十三个省份,分封的藩王,尤其是陕西、河南与湖广这三地最多,几乎是每个直属州和府,都有一个藩王,堪称一个萝卜一个坑,拥有大量的良田,作为封地。   若是没有削去唐王和福王的话,河南的每一个府、每一个直隶州,都必有一个藩王,这还不算那些藩王的其他子弟,被封为郡王的领地。   他们虽然没有封地,只有爵位,但依靠父亲的权势,却可以兼并大量的土地,从某种程度来讲,又与分封无异。。   难以想象,这三十多个藩王,遍布天下各地,以他们的封地为心,庶出的子嗣被封为郡王,环顾于周遭,好像以太阳为心,有九大行星运行,而九大行星又有各自的卫星,或多或少,一级又一级。   皇帝是太阳,藩王是九大行星,郡王是卫星,而这并不是一成不变,在固定的空间之内,太阳的数量不变,只有一个,而行星与卫星的数量却在不断增加,不断地衍生,这个空间迟早会被挤爆。   而这个空间,不言自明,正是指得大明疆域!   这个时候,崇祯的目光变得极为犀利起来,开始在这些藩王之间寻找目标,心暗暗衡量,相互对,哪个最好下手?哪个的阻力最小?哪个更容易名正言顺的下手?   随着一条条信息浮现在脑海里,崇祯从旁边取过来一张白纸的同时,开始书写起来,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陕西:秦王朱存枢(已死);藩地:西安。   今年三月份刚死,没有子嗣,有三个弟弟,按照大明的继承原则,传嫡不传长,传长不传幼,由大到小,历史之,朱存机该被封为世子,随后是世袭秦王藩王之位。   陕西瑞王:朱常润;藩地:汉;湖广惠王:朱常润;藩地:荆州;湖广桂王:朱常瀛;藩地:衡阳。   三人都是同年获得封地,发生于天启七年八月份,乃是朱由检为了巩固皇位的一种手段,都没有什么根基可言,在封地还未站稳脚跟,尤其是惠王朱常润,还未离京。   山东衡王:朱由檡;藩地:青州。   去年刚死,没有子嗣,王府事务暂由其弟朱由棷管理,现在乃是镇国将军,若是按照惯例,根据历史记载,他是下一代衡王。   在这一刻,崇祯手的动作戛然而止,直直地看着这张纸,看着面书写的一系列信息,认真地分析与斟酌起来,漆黑的眸子更是弥漫着精芒,闪烁不定,眼角不时地微微收缩。 第四百零三章下定决心   崇祯陷入深思之,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权衡着利弊,心暗自揣测着,若是一下子拿下这五个藩王,将会有着多大的影响,将会遇到多大的阻力,带来的益处又是几何?   桂王朱常瀛,惠王朱常润,瑞王朱常浩,自不必多言,都是朱由检的亲叔叔,一同获得的封地,自然而然地,三者的影响力是相同的。   若是将他们削藩,好处不言自明,陕西和湖广将会减少许多压力,朱由检当初允诺的封地自然可以返还给百姓,自己在百姓心里的声望将会更高。   至于坏处,将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给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落下口实,说自己冷血无情,连连自己的亲叔叔也不放过,如此对待。   渐渐地,崇祯的眉头紧锁了起来,面露难色,忽然间,眉头又舒展开来,眸子闪过一抹亮色。   如今之时,刚刚收复辽东失地,大败鞑子,自己的声望急剧攀升,非常之高,趁着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朝的百官,还是天下的百姓,对自己都非常的认同,以雷霆手段,若是一举削掉三人的爵位,再安置好,最后再借助大明日报控制舆论,不一定会形成坏的影响,让人说什么不顾血脉之情。   而且,不管是惠王朱常润,还是桂王朱常瀛和瑞王朱常浩,屁股都没有那么干净,在京数十年,没少干一些龌龊之事,想要找他们的茬,简直太容易了,锦衣卫和东厂那里有着太多这方面的黑资料,关于这些藩王。   如瑞王朱常浩,为人虽然好佛不近女色,却是一个极为爱财之人,在京之时,常常以结婚的费用为名,向户部所要银子,宫却藏了十八万两银子。   当然,这三位王爷拿下容易,却不能斩杀,还要好好安抚,让他们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却也不是大富大贵,过那种极尽奢华的生活。   一念及此,崇祯的双眼里迸发出一缕精芒,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取过一杆朱笔,在三人的名字打了一个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瞬间决定了他们三人的命运。   这个时候,崇祯的目光再次缓缓转移,最终落在了秦王和衡王这两个藩王之,两者有着极大的相似点,都是王位暂缺,世子还未确定,一任的王爷都是刚死不久。   而且,两者都是老牌的藩王,在地方有着很深的根系。   因此,若是想将其一举拔除,遇到的阻力也是难以想象的,至于理由,也很简单,都是没有子嗣,若是承袭的话,都是传给他们的弟弟。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也很牵强,但还算说得过去。   崇祯的目光再次转移,却是落在了朱存机和朱由棷这两个名字之,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这两个藩王的最有利继任者,虽然刚返回京城,但已经看出了不少折子,都是催促自己,尽快封两人为世子,继而是亲王。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使得崇祯下定了决心,紧接着是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朱笔,在秦王与朱存机这两个名字分别打了一个叉。   作为陕西巡抚,孙传庭的府第在西安,又有训练的新军在侧,算朱存机有什么野心,想要讨一个说法,也可以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毕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崇祯收到了太多来自于孙传庭与洪承畴的奏折,话里话外,都是削藩的意思,从而可以更有效地赈灾,可以安置更多的灾民。   毫无疑问,朱存机要是犯作乱的话,胆敢兴风作浪,孙传庭的新军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其镇压下去。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崇祯那么干脆利索地挥出朱笔,划去朱由棷与秦王这两个名字。   紧接着,划去这两个名字之后,崇祯再次陷入深思之,思量了起来,不同于朱存机,朱由棷乃是镇国将军,手里实打实地有着一定的军权。   若是真得起兵造反的话,再加衡王府历代积累的财富,将会在山东引起极大的震荡。   “嗯...如果真得要削去衡王这个藩王,也不能是现在,最起码也得等到袁可立离开了辽东,返回了山东之后,如此一来,再让卢象升进入山东,驻扎在济南府。”   “到时候,再进行削藩,拿掉衡王这个爵位,算朱由棷心里再如何的不满,再有什么主意,也不可能翻起什么浪花。”   崇祯念念有词的自言自语完之后,更是极为坚定地一点头,身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脸的思量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极为果断地划去衡王这个名字,却只是在朱由棷的下面画了一个横线,随即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这么办!”   吐出这句话之后,崇祯的脸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神色显得轻松无,而又是那么的坚定,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个画面。   随着陕西少去秦王和瑞王,毫无疑问,将会腾出更多的良田,用于安置灾民,还有秦王府积累数代的财富,钱财和贵重物品可以充盈国库,米粮可以用于赈灾。   秦王和衡王,都是老牌的藩王,历经数代,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只要事情进展顺利,没有意外的话,此次发动辽东之战的军费,给国库带来的亏空,有着落弥补了。   想到这里,崇祯的视线情不自禁地瞥向了蜀王朱至澍,这位天下藩王的首富,擅长黄白之术,若是将他的府第也能够查抄了的话,削去他的爵位,毫无疑问,仅财富而言,远不是秦王和衡王财产加在一起所能拟的。   最终,崇祯还是收回了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脸还是有一丝留恋之色,心有不甘地暗叹道:“哎....算了,想想也行了,蜀王可是最为原始的几个藩王之一,和大明存在的历史同样久远,不难想象,蜀王府在四川的影响力。”   “虽然和天下藩王一样,若无朝廷的旨意,不可离开藩地,更不能圈养府兵,但是,毕竟有那么久远,和四川诸多的势力早已熟络的不行。”   “算达不到那种影响力,说什么振臂一呼,天下赢粮而影从,但蜀王要是造反的话,四川的那些将领顾念旧情之下,难免会有所放水。”   在这一刻,毫无疑问,在崇祯的眼里,蜀王朱至澍无疑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同时也是令他垂涎三尺的一块肥肉,若是能够得到蜀王府的那财富,他崇祯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不必再为钱而发愁。 第四百零四章 培养新一代的黔国公   喃喃自语之间,崇祯随即缓缓收起了那张纸稿以及地图,叠好之后,将其放在了怀里,准备存放到自己的那个小房间之,不准任何人靠近和进入的地方。   “启禀皇,沐小国公已经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这个时候,张彝宪缓缓走了进来,躬身行礼的过程,他那恭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使得崇祯的动作稍稍为之一滞,后者随之做出了回应。   “嗯,让黔国公沐天波进来吧~”   “是,皇,内臣遵旨。”   不久之后,在张彝宪的带领之下,年仅十一岁的沐天波缓缓走了进来,那稚嫩的模样,显得很是拘束,始终都是埋着脑袋,不敢正视崇祯的目光,连声音都是瓮声瓮气的,是那么的唯唯诺诺。   “微臣拜见皇~!”   尽管十分的紧张,心里带着莫名的敬畏之意,沐天波还是像模像样的施着礼,说完这句话之后,笔直地站在那里,素手而立,小小的身体,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又有几分生涩之意。   “张彝宪,你先下去吧~”   “是,皇,内臣遵旨!”   张彝宪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后的过程,和沐天波擦身而过之时,做出了一个小动作,不易察觉地轻扯了一下后者的衣角,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崇祯的目光不断地在沐天波的身打量,平静的神色之,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之意,如此小的年纪,离开了家人,孤身来到京城。   这个时候,在崇祯的脑海里,更是浮现了关于沐天波的诸多信息。   沐天波乃是最后一任黔国公,相于父亲沐启元、祖父(爷爷)沐睿和曾祖父沐昌祚而言,更加具有血性和胆气的多,面对云贵等地的土司叛乱之时,并没有畏惧不战,至少敢于带兵前去平叛。   尤其是咒水之难时,更是表现出了一个大明黔国公应有的铮铮骨气,没有向缅甸王屈服,直至身死的最后一刻,还在奋勇杀敌,还在战斗,保护永历皇帝朱由榔。   仅此一点,沐天波是一个可造之材,唯一缺憾的是,却是没有祖辈的才能,并不善战,也不精于谋略。   渐渐地,崇祯看向沐天波的眼神愈发的温和了起来,不再是给人一种冰冷冷的感觉,隐约之间,配合他那不时地轻轻点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欣赏之意。   “沐天波,抬起头来,不用这么紧张,朕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你。”   崇祯调笑地来了这么一句,语气是那么的爽朗,给人一种亲近之意,似乎是受到了感染,沐天波一时没有那么的紧张,随之也缓缓抬起了头,望向崇祯,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明显有一丝怯懦之意。   “天波,前任黔国公沐启元,也是你的父亲,对外宣称,说什么是暴毙而亡,但作为现任黔国公,沐家的嫡系子嗣,你自己应该清楚其的因由,也应该知道,你的祖母究竟是因为何罪而死?”   “而且,虽然你的年纪尚幼,但也应该知道沐家的家族史,黔国公这一爵位,虽传自于沐晟,但沐氏的兴盛却是兴于沐英,同时也是太祖的义子。”   “传到至今,黔国公已有十三代,然而,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花无百日红,从第一代黔国公沐晟开始,直至第九代黔国公沐朝弼,可谓是代代人杰,对朝廷有着莫大的军功,使得大明的西南得以安定。”   “然而,也是从沐朝弼那一带黔国公开始,云南沐府开始走下坡路,黔国公是一代不如一代,开始变得嚣张跋扈、居功自傲起来,越来越不服从朝廷的约束。”   这一刻,沐天波的小脸紧绷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敬畏之色,越来越害怕,崇祯的这番言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小小的身板微微颤抖,都快挺不住了,好像下一秒钟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不难发现,亲眼目睹过父亲之死,见证了沐府的没落,沐天波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心智却非常的成熟,远胜于同龄的小孩,很是懂事儿。   在如此惶恐的面容之下,沐天波的神色有一丝坚毅焕发而出,使得他愈发的自控起来。   整个过程,崇祯一直都在留意着沐天波的神情举止,其的变化,满意的轻轻点头,话锋却是一转,身的气势更是猛地迸发而出,直盯着沐天波的双眸,近乎于一字一顿,缓缓问道:“沐天波,朕且问你,想不想像你们的祖辈那般,为大明立下不世军功?还是想像你的父辈、祖父辈那般,只是承袭祖辈的余荫,当一个混吃等死之人?”   不知道是紧张使然,还是被崇祯如此直白的话语给吓住了,沐天波一丝愣在了那里,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这个时候,崇祯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直视着沐天波,而是看向了大殿之外,面露几分怅然之色,双眸也变得有一些迷离起来,缓缓地再次开口了。   “要想获得他人的尊敬,要想重振祖辈的声望,要想再现家族的辉煌,只能靠自己去挣,去打拼,若只是承袭祖的余荫,算爵位再高,依旧为人所看不起,得到的只会是别人的鄙夷和怜悯。”   刹那间,沐天波那稚嫩面孔的阴霾一扫而光,双眼再次变得清澈起来,焕发出丝丝神采,神色也变得格外坚定,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成熟。   “皇,微臣愿意效仿先祖,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   话语虽然说得格外清晰,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格外有力,但沐天波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无论如何的成熟,语气总会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崇祯笑了,这不是在轻笑,而是一种赞叹般的欣赏,也未将沐天波当一个孩童来看,神色更是忽然一敛,变得极为郑重,沉声问道:“天波,你可要知道,选择这一条路,将会倍加的艰辛,将会付出许多,不能像其他孩子那般,享受快乐而愉快的童年。”   “皇,微臣明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还请皇教我!”   这一刻,随着喊出这句话,沐天波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成为了一个小大人,神情是那么的坚定而执着,望向崇祯的同时,不再那么的畏缩。   “好,既然这样,那朕成全你!”   崇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等沐天波作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等到你在京城安顿好之后,立即去国子监读学习,略有小成之后,朕将你安排到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带兵打仗之法,兼习武术。” 第四百零五章 东南沿海商道   东南之地....   福建,巡抚衙门,熊灿正坐于大厅之,旁边坐着东南水师元帅朱一冯,而下方的两侧,分别是福建布政使蔡善继、海防游击郑芝龙、福建都司洪先春等人。   此刻,大厅里一片静悄悄的,气氛却是凝重不已,隐隐有着压抑的气息,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的严峻,这个时候,熊灿终于开口了。   “各位,刚刚传来消息,荷兰人在台湾的行政长官彼得·奴易兹已经下台,由新任的什么汉斯·普特曼斯顶替。而且,根据准确的消息,彼得·奴易兹不仅仅是被罢官那么简单,还将被荷兰的朝廷问罪,将会有着牢狱之灾。”   “最为关键的是,那个汉斯·普特曼斯接任之后,可谓是动作频频,尤其是他们的水师,更是蠢蠢欲动,颇有随时都有可能发动一场战争的架势。”   “喏~这是汉斯·普特曼斯遣人送来的书,声名发动战争的理由。”   说到这里,熊灿的语气一顿,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书,递给了朱一冯,开始在众人之间传阅,在这个过程,再次缓缓开口了。   “书里面,说什么东南沿海的海盗猖獗,匪患严重,频频抢劫过往的商船,为了维护他们荷兰人的利益,保护本国的商人商船,才会率领海军,围剿海盗。”   这个时候,熊灿的神色变了变,有一些阴沉起来,转而说道:“但是,本官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那个汉斯·普特曼斯居心叵测,另有企图,动机没有那么简单,各位是什么意见?”   话音刚落,郑芝龙正好看完书里的内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来到大厅的央,面对着众人,缓缓说道:“熊大人,各位大人、将军,末将以为,荷兰人撤换下彼得·奴易兹,主要的因由还是在于,他们所谓的东印度公司连连亏损,为了扭亏为盈,才会让那个汉斯·普特曼斯接任,从而能够获利。”   “至于他们的水师蠢蠢欲动,末将也非常赞同熊大人的观点,汉斯·普特曼斯的动机并没有那么单纯,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围剿海盗,维护海的商道那么简单,其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应该还有针对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味道。”   “想必各位大人也很清楚,仅目前的形势而言,荷兰人并未获得与我朝经商的许可,葡萄牙和西班牙不一样了,在开放厦门和金门这两个通商口岸之前,朝廷海禁之时,采取的‘贡舶互市’之策,在海进行互市,在船进行交易,他们已经获得了与我朝经商的资格。”   “因此,末将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荷兰人打的主意是,假借围剿海盗之名,趁机劫掠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的商船,从而牟取暴利,做无本的买卖。”   “嘿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太好了,让他们狗咬狗,咱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这个时候,伴随着一声爽朗的大笑,洪先春忽然插了一句,继而面露厌恶之色,恨恨地补充道:“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打着经商的幌子,披着商人的外皮,实则却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   “在这些年里,他们可没少在东南沿海祸祸,不仅仅是抢劫海经过的商船那么简单,还经常在临海之地岸,烧杀抢掠,掳走不少的普通老百姓,累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海盗还可恨,简直是来自于西洋的倭寇。”   一时间,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愈发的凝重和压抑。   “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冷静一下,请听本官一言~”   这种寂静的近乎于压抑的氛围还未持续多久,被蔡善继给打破了,后者的视线在众人之间扫视了一下,见无人反对,这才再次开口。   “各位,那些洋人虽然十分可恨,但大家也不能忘记一点,不管他们谁打谁,战场很有可能在近海,离福建、广东不远,而皇曾经也一再的叮嘱和交代,一定要保证东南沿海的稳定,最起码距离岸边二十里之内的海域,不准外国的战船挑起事端。”   一语惊醒梦人,蔡善继之言,顿时提醒了众人,让他们想起了崇祯的交代,   以岸边为基准,二十里以内的海域,也是大明的疆域,为了保证通商口岸的稳定和繁荣,严禁他国挑起纷争,东南水师必须干涉,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雷霆手段。   在众人思索的过程,蔡善继并未停下来,语速却是微微放缓,语气加重了几分,颇有强调之意。   “不错,若是那些洋人打得两败俱伤,咱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本官在这里可要提醒各位同僚一下,洋人那么做,又何尝不是在挑衅咱们大明的法度而不顾,肆意而为呢?”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大明的律例犹如形同虚设,再难对洋人形成约束力,虽没有明显的财产损失,但伤害与影响却是极为深远。”   “而且,从皇的种种交代和安排来看,皇是想在海构筑一个秩序,让那些洋人遵循大明的律例,从而好维护海商道的稳定,以便朝廷购买到更多的粮食,从南洋的各个国家。”   这一刻,如果说,众人对蔡善继前面的话还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并未放在心,但听到最后,不得不引起重视,陷入深思之,权衡其的利弊。   虽然身处福建,距离原有着万里之遥,但众人也十分清楚原和西北的情况,旱灾蔓延,使得越来越多的州府县城深受其害,收成骤减,朝廷正是需要大量钱粮的时候。   开源节流~   无疑有他,开放厦门与金门的海禁,允许洋人到陆地进行经商,大大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的同时,也增加了一条购买粮食的渠道。   尤其是后者,更是重之重!   毕竟,一旦旱灾大面积蔓延,持续数年,到时候,恐怕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粮食,显然,维持东南沿海的商道稳定,为保障未来的粮食来源,了一道保险。   思及于此,不少人都是豁然开朗,明白了崇祯为何尤其重视东南的商道,不只是增加了朝廷财政收入那么简单。 第四百零六章 杀猴儆猴   这一刻,大厅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么的凝重,近乎于压抑,而是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缄口不言起来。!   实在是,长期积累对洋人的愤恨,让他们的心里很是不甘,巴不得看着荷兰人与西班牙人狗咬狗,自己坐在一旁看好戏。然而,心的理性使然,一再地提醒着他们,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从大局出发,不能坐视不管,一切以朝廷的利益为重。   “难道真得只能这样吗?非得阻止那些洋人狗咬狗,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洪先春的声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缺乏一种底气,好像面对绝境时的认命一般,只是在最后的挣扎与咆哮,以此宣泄胸的憋闷与不快。   这个时候,在众人没有人理会洪先春的这番郁闷之言时,身为大明东南水师主帅的朱一冯,却是缓缓开口了。   “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已经整合完毕,东南水师已经组建一年多,新的战船也已相继下水,所有的火器早更新完毕,更是演练了数次,新的水师也是时候进行实战了,需要一场真真正正的海战进行洗礼,检验这近一年的操练成果。”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心里一惊,震动不已,尤其是刚刚听过蔡善继的那番言语,想起皇的嘱托,脸随之浮现难以相信之色,熊灿更是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道:“朱将军,难道你想对荷兰人开战....?”   尽管怀揣着相同的猜测,但真实地听到熊灿说出,众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心一颤,却无人接话,随着前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朱一冯,眉宇间隐隐有一丝着急之意。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一些微妙起来。   然而,朱一冯并没有着急地回答熊灿的询问,而是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神色平静而柔和,却是缓缓说道:“从荷兰人的水师第一次出现在东南沿海,攻打澳门开始,虽然被岛的葡萄牙击退,但荷兰水师却是频频得利,罕有败绩。”   “如此一来,滋生了荷兰人傲慢和极度自信的心里,真的以为,他们的水师是无敌的存在,可以在海任意而为,可以毫无顾忌地劫掠东南沿海的渔民和百姓。”   “如今之时,是时候证明大明水师的强大,是时候该教教那些洋人如何做人,必须遵守大明的法度。否则的话,要承受大明的怒火,还有那难以想象的后果。”   “可是,将军....”   蔡善继眉头微皱,神情非常的凝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担心的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短期之内,东南沿海势必无法再保持稳定,厦门与金门的对外贸易也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蔡大人,你说得不错,短期来看,确实如此,一旦开战,势必掀起极大的纷争,不利于朝廷推行的沿海贸易,朝廷从东南沿海得到的财政收入,也会大幅度缩水。”   朱一冯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进而又微微摇头,转而说道:“可是,若是不让那些洋人见证咱们大明水师的强大,如今的实力,恐怕很难让他们信服,老老实实地遵守朝廷的法度。”   “算东南沿海一时的风平浪静,没有大的战端,如果那个汉斯·普特曼斯蓄意挑起事端的话,东南沿海依旧是暗流涌动,朝廷想要从南洋诸国购买粮食,势必也会大受影响。”   “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被那些洋人牵着鼻子。”   “可是——可是——”   “蔡大人,你要明白,本将军之所以这样做,是在以战止战,能够更好地保证东南沿海长久稳定,更加便于朝廷对那些洋人管理。”   蔡善继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脸认真的朱一冯给打断了,进而补充道:“何况,本将军并不是对所有的洋人宣战,只是针对荷兰一家而已,如果那个汉斯·普特曼斯真得不守规矩,胆敢在大明的海域挑起战端,那先拿荷兰人开刀,磨一磨东南水师的锋利。”   听到这番话,不管是蔡善继,还是其他人,都是长松一口气,顿时安心了不少,同时也明白,朱一冯的这般强势,试图拿荷兰人开刀,是在敲山震虎,是在杀猴儆猴,从而达到立威的效果,重振大明在海的雄威。   一直以来,不管是因为水师的战力大幅度下滑,战船过小,无法进行远洋作战,还是由于大明一贯秉持着的政策,实行海禁,对于那些频频挑衅和滋事的洋人,多是采取防守的态度。   因此,这也给那些洋人形成了一种错觉,觉得大明软弱可欺,水师只能进行近海作战,无法远洋狙击他们,日积月累之下,他们越发不将大明的水师放在眼里。   在东南之地的官武将,哪怕还有一丝骨气和血性,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要教训一下那些妄自尊大的洋人!   水师不过是寥寥数千人,大型战船不过数艘,所有的战船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只;在东南的所有让人加在一起,也一两万,凭这么一点人,敢在大明的国门口嚣张,不断地叫嚣,也该给他们一些“惨痛”的教训,付出一定的代价,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厉害。   这个时候,朱一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郑芝龙,神色依旧保持着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说道:“以往之时,朝廷之所以拿那些洋人没有办法,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战船高大,船速快,能够挡得住海浪的拍打,主要还是在于,那些洋人很是狡猾,与东南沿海的海盗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所以,本将军觉得,再拿荷兰人开刀之前,那个汉斯·普特曼斯还未挑起战端之前,东南水师,不妨先从海盗下手,围剿刘香那些海盗,斩断洋人的爪牙,从而起到震慑的效果。”   “剿灭了那些海盗之后,东南沿海的商道不仅更加的平稳,而且,如果荷兰人真得蓄意滋事,与其交战之时,东南水师也能少去许多麻烦不是?”   说到这里,朱一冯的话语一顿,直直地看着郑芝龙,意有所指地转而问道:“郑将军,你觉得本元帅的这个提议如何?与荷兰人大战之前,先将那些海盗清除干净,为东南沿海的渔民和百姓除去一大毒瘤。”   刹那间,大厅里再次寂静了下来,气氛骤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在场之人,没有人不知道,郑芝龙不仅仅是海盗出身,还与其他的海盗关系莫逆,乃是把兄弟,如刘香、李魁、李国助等人,全都是“十八芝”的成员。 第四百零七章 双管齐下   “元帅,末将非常赞同这个提议,不管是否与荷兰人开战,那些海盗也应该予以围剿,还百姓以太平的生活。三寸人间”   很显然,众人并不意外郑芝龙的回答,反而觉得这是识时务的表现,然而,让他们吃惊的却是,郑芝龙接下来的话语,近乎于自断后路,将自己置身于悬崖之,一个不慎,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落得一个粉身碎骨,轻言允诺,实乃不智。   “元帅,末将请求打头阵,愿意身先士卒,剿灭那些海盗,若是有丝毫的畏缩,懈怠不前,甘当军法处置,哪怕是身死,也无怨无悔,毫无怨言。”   这一刻,大厅里再次寂静了下来,针落地的声音尤可闻,即便是有着针对之意的朱一冯,也很意外,郑芝龙居然这么立了一个军令状。   毫无疑问,即便是郑芝龙频频释放善意,逐渐放开了对郑家军的控制,朝廷可以安置更多的人进去,然而,去年之时,随着郑芝龙一同接受招抚的李魁,降而复叛,使其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使得招抚政策蒙了一层阴霾。   自然而然地,朝廷对郑芝龙的信任也是随之大减。   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头,郑芝龙始终保持着这种姿态,面对着朱一冯,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隐隐僵持了起来,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如果元帅不答应,末将不起来。   此时,朱一冯无视他人投过来的目光,眸子里闪烁着幽幽之光,不断打量着郑芝龙,忽然地,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心里已然明白,郑芝龙这是在雪耻,这是想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   转念间,朱一冯微微颔首,淡淡的回道:“好,本将军答应你的这个请求,你是围剿海盗的先锋官,而第一个目标是那个李魁,降而复叛的海盗。”   此言一出,正郑芝龙的下怀,语气带着丝丝感激之意,朗声回道:“末将遵令,谢过元帅!”   “好了,郑芝龙,起来吧~”   缓缓站了起来之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郑芝龙并未返回座位,而是双手一抱拳,面露恭敬之色,再次说道:“元帅,对于围剿李魁这一海盗头目,末将这里有一计,定能将其斩杀。”   “喔~是何计策?”   朱一冯的声音拉得很长,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针对之意,这句话也问出了他人的心声,众人也是满怀好之意,来了兴致,一同转而看向郑芝龙。   “元帅,各位大人,根据末将得到的消息,李魁降而复叛之后,野心极大,想要成为东南沿海的霸主,替代末将以前在众海盗的位置。可奈何,此人的心胸极为狭隘,格局太小。”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自己的海盗队伍之,排斥异己,大肆搞清算,凡是曾经与末将交好之人,都是他打压与清算的对象,不是被杀死,是被放逐。”   “因此,李魁的内部可谓是问题重重,存在着严重的隐患,已经是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心生再降之意,前几次的交战之,尤其是与李魁实力相当的郭芝葵,多是消极怠战。”   ......   随着郑芝龙的讲述,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每个人都是眼前一亮,眸子里精芒闪闪,他们一点也不怀疑郑芝龙有这个情报收集能力,后者的麾下有一个天地会的存在,是专门用于搜集情报。   至于郑芝龙会不会耍诈,与李魁、郭芝葵暗勾结,来一个什么里应外合之类的奸计,众人一点也不担心,不仅仅是因为东南水师已经初具规模,具备相当的战力。   主要还是在于,郑芝龙的那些心腹已经被分散开来,郑家军也不是铁板一块,郑芝龙的家人也全在泉州,始终在锦衣卫和东厂的监视之下。   更何况,既然是招降,招降郭芝葵;既然是使用离间之计,离间李魁与钟斌二人的关系,郑芝龙又是身先士卒,亲自围剿,那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什么里应外合之计?   毕竟,官军始终位于幕后,担任着驰援的角色,并不是负责围剿的主力。   “好,郑将军,围剿李魁这股海盗,按照你的这个提议来办,由你来负责,亲自坐镇指挥。”   朱一冯爽朗的大笑一声,神色变得亲和起来,不等郑芝龙做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尽管放心,李魁这股海盗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本帅也会给予你的刘五店渔兵以支持,六百多人全都配备火器,火药充足。”   “而且,在你围剿李魁的过程,地方的军队还会做出配合,阻止其他的山贼骚扰,支援李魁;附近的水师也会做出相应的行动,狙击与阻止其他海盗的干涉。”   “总之一句话,你只要围剿李魁好,不用担心其他的海盗干扰,以及火药不足的问题。”   听到这番话,郑芝龙顿时为之大喜,面露感激之色,虽然只是装备了六百多人以火器,但是,根据他亲眼所见到的那些火器的威力,先是名曰虎蹲炮的一通轰炸,然后是手持三眼铳、迅雷铳这些连发火器,发起冲锋,算是敌人数倍于己,也是胜券在握。   即便是海战,有着红夷大炮和火箭这两样火器,可以进行远距离攻击,李魁的战船也将会损失惨重,还未短兵相接,已经折损大半。   所以,有了朱一冯的这个允诺,郑芝龙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灭了李魁,尽管敌我的兵力相差悬殊,自己只有六百多人。   毕竟,围剿李魁,不仅仅是强攻,依靠火器取胜,还有一个离间计,离间李魁与钟斌的关系,从而达到瓦解和削弱敌人实力的目的。   到时候,只要再好好运筹一下,和钟斌来一个里应外合,必能一击命,打败李魁,并能将其生擒活捉。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郑芝龙脸的兴奋光芒愈发的炽盛,那股自信之意愈发的浓郁,对于朱一冯愈发的感激,双手再次抱拳,朗声道:“谢过元帅,末将绝不会辜负众望!如此条件,若是还不能取胜,还不能擒获李魁,末将甘担军法从事!”   “好,郑将军,有你的这句话,本帅放心了,坐回去吧~”   渐渐地,随着又一番的商议和安排,大厅里的气氛愈发的轻松愉快起来,众人看向郑芝龙的目光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么的排斥与抵触。   不久之后,众人相继离去,大厅里只剩下了熊灿和朱一冯二人,两人的神色早恢复了正常,没有了那份和善般的笑意,而是平静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 第四百零八章 诸多因由   “朱将军,让东南水师展露一下实力,对荷兰人宣战,拿其开刀,从而树立大明的威望,固然十分必要,但是,那也是两国之间的交战,不同于围剿那些海盗,事关重大,绝非你我二人所能决定的,是否应该上报朝廷,请示一下皇上?”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消失在门前,熊文灿犹豫了一下,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完这番话,但还是带着几分吞吞吐吐之意,问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转头看向朱一冯。   朱一冯听得很认真,也很赞同,不时地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更是露出思索之色,紧接着,沉声回道:“熊大人,你说得不错,不同于围剿东南沿海的那些海盗,也不同于以前与洋人交战,都是他们率先挑起战端,侵犯大明的领土,骚扰我朝的百姓,才不得不奋起反击。”   “现在这个时候,却是咱们主动出击,对荷兰人开战,事关两国之间的战争,必须上报于朝廷,报备于兵部,请示皇上,获得相应的许可。”   “否则的话,就算是此战大获全胜,将台湾纳入大明的疆域之内,打得那些洋人没脾气,不得不老老实实地遵守大明的律例,但也会落人口实,遭到一些有心人的恶意攻击。”   “到时候,恐怕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是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功劳可言,还会被问罪,有着囹圄之灾。”   渐渐地,朱一冯的语气越来越沉重,颇含浓浓的无奈之意。尤其是说完最后一句话,更是饱含沧桑之感,仿佛深有体会一般,有着某种委屈。   听到朱一冯的这一番话,熊文灿知道,这是对方和自己在推心置腹,道尽了官场的许多潜规则。   一直以来,武将的地位都比文官低得多,渐渐演变成后者依附的存在,能征善战倒还好一些,若还精于谋略,地位越高,就会越危险,很容易遭到文官集团的打压和攻击,吹毛求疵之下,非得找你的毛病,将你的功劳压得极低。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他们需要的武将是头脑简单的武夫,容易控制之辈,而非是那种文武兼备的帅才,否则的话,文官集团将会渐渐失去对军权的控制。   毕竟,相比于那些精于谋略的帅才,头脑简单的武夫不仅容易控制,更能凭借手中的权力,对其任意揉捏,随时都能将其弄死,而后者还不自知。   不过,现在好了,武将的地位明显好了太多,皇上尤为重视帅才的培养,培养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然而,理性使然,顾虑重重之下,以前的教训与经验催使,朱一冯不得不防,不得不做出更加稳妥的对策,尽可能地不落人口实。   虽然是文官,还是朝廷的从二品重臣,但熊文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不得不与朱一冯抱团取暖,一来,两人共事于东南,独木难支,离开了对方,谁也办不成自己的事情。   二来嘛,虽是重臣,却是远离京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这种不幸,若是能够和朱一冯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旦有人非难自己,还有一个几句分量的人替自己说话。   远亲不如近邻,自古皆然!   这一刻,熊文灿虽然沉默,神色虽然凝重不已,也知道对荷兰宣战有一些冒险,但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战势在必行,朱一冯的决定是对的。   “熊大人,难道你也觉得,本将军的这个决定过于仓促了吗?”   “没,没有,朱将军,本官非常赞同这个决定,也觉得,现在必须对荷兰人开战。”   听到朱一冯的这句话,熊文灿本能地连连回应了一句,不仅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无奈之意,更听出了对方心里有一些没底气,需要自己的认同和鼓励。   看到朱一冯那有一些不是很相信的目光,熊文灿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进行安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交好?   “相比于荷兰人的挑起战端,假借围剿海盗之名,实则却是监守自盗,劫掠海上的商船,针对西班牙人,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荷兰人的阴谋得逞,任由其做大,要是真得击败了西班牙人,无异于养虎为患,使其一家独大,除了咱们大明之外,再无任何的威胁。”   “荷兰人势必会成为东南沿海商道的实际控制人,到时候,有着绝对优势的荷兰人,就算咱们大明开放更多的港口码头,恐怕货物的价格也会遭其压制,朝廷的税收一样会大幅度缩水。”   “为了一劳永逸,避免荷兰人一家独大,适当的时侯,朝廷必须进行适当地牵制和打压。虽然同样为洋人,在这东南海域,荷兰人的实力要强得多,而西班牙人却是主要集中在南阳的吕宋岛。”   刹那间,朱一冯的心中就是一松,知道对方之前并不是搪塞自己,而是真得赞同那个建议。   这一刻,对于熊文灿,尤其是听过这番言语,朱一冯对其产生了一丝丝敬意,那是由衷地佩服,相对而言,对方的眼光更加深远,看问题更加的透彻。   毕竟,那些洋人的水师就在东南沿海游弋,就在距离海岸的二十里地的海域之内,本身就是大明的一种挑衅,本身就是对大明疆域的一种入侵,只是自己等人习以为然了,再加上朝廷还在实行着海禁之策。   同时,相对而言,只是挑起战端,挑衅的意图更加明显,更加的强烈而已。   台湾岛....   大员{台南},荷兰驻台湾的长官府,汉斯·普特曼斯端坐于上,手里端着一支酒杯,犹如鸡血一般的红酒,随着汉斯·普特曼斯的动作,在酒杯里面流动,来回地激荡,泛起点点酒花。   “啊~真是好酒~!”   此时,汉斯·普特曼斯长饮一口葡萄酒,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一声,满脸的迷醉之色,转而看向了对面的彼得·奴易兹,享受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玩味之意。   “彼得,由于你的愚蠢决定,使得日本关闭了在平户的商管,使得东印度公司损失惨重,攻势在中国的亏损,这只是一方面,罢免你的理由之一。”   “而且,你也要做好准备,在巴达维亚的议会很快就会做出决定,若无意外的话,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怒火,你很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至少两年以上。”   “至于你的儿子,被困于日本,由于商业利益的原因,要尽快恢复与日本的关系,从而好进行贸易,恐怕公司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委屈一下你们父子俩了。”   “毕竟,你也知道,国内正在进行着独立战争,需要太多的钱财支持,现在这个时候,公司不能断了这个极为赚钱的渠道,间接与中国贸易的桥梁。”   ...... 第四百零九章 明君圣主的相似点   这一天,奉天殿之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朝议,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相比于下方群臣的热议,不断地陈情,近乎于乱哄哄的场面,他却是一脸的平静之色,没有其他群臣的那般认真与郑重,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启禀皇上,储君之位,关乎到国运,乃是国祚得以延续的根本所在,更是国家繁荣昌盛和稳定的基础。”   “皇上,皇长子刚刚出生不久,辽东之地就得以收复,此乃盛世之征兆,吉祥之兆,如今之时,是时候确定东宫之位,是时候确立皇长子为储君了。”   “哎~成国公,此言谬矣,皇长子还不足周岁,朝廷正处于多事之秋,还不是确立储君之位的最佳时机,还是稍等几年,再进行册封,也不晚啊。”   “毕竟,皇长子乃是皇后之子,乃是嫡长子,东宫之位的不二人选,现在就进行册封,是不是有一些着急,过于仓促了?”   ......   这一刻,崇祯就好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般,欣赏着此时的场景,看着相持不下的群臣,暗暗嘲笑的同时,又有一些鄙夷。   如今的大明王朝,可谓是百废待兴,虽不像刚登基之时的危机重重,千疮百孔,危机四伏,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但现在的形势依旧是那么的严峻,紧张不已。   西南边,安奢之乱,虽然已经平复,罪魁祸首也已经诛灭,但其他的那些土司依旧是包藏祸心,暗暗蛰伏在那里,一旦大明再次发生什么危机,或是像建奴那样的外敌来犯,或是像西北的民乱,他们一定会趁机作乱。   南面,随着云南沐府发生诸多变故,影响力与威望不断下降,脚趾{越南}、缅甸和暹罗等国的局面也发生了变化,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对广西、云贵等地虎视眈眈,怀有觊觎之心。   东南,洋人动作频频,与倭寇、海盗的交往甚密,也是暗藏危机。   东北的建奴,虽然元气大伤,但林丹汗却是趁势崛起,野心急剧膨胀,更加肆无忌惮地吞并蒙古的其他部落。   至于北面的卜失兔等蒙古部落,虽然与大明的关系要好一些,但也是相对而言,依旧是非常的贪心,在互市之中,若不能占到很大的便宜,很有可能再次袭扰北部边境。   ......   然而,几十分钟过去了,群臣争议的主题依旧是关于太子的事情,尤其是崇祯始终都没有表态,一脸平静的样子,使得这种情形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等到将这些问题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之后,看到还在争论的百官,不知道是因为最后的耐心消耗殆尽,还是不满群臣的表现,崇祯终于开口了,打破这种僵局。   “好了,安静一下,你们争论了这么久,也该朕说说了吧?”   声音虽然不高,虽然带着几分稚嫩之意,却有一丝恍若天成的威势蕴含其中,崇祯刚一说完,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正上方,崇祯的位置。   “各位爱卿,先不说朕现在还很年轻,满打满算,就算是加上虚岁,也只有十九岁,朕且问你们,立储君的原则是什么?”   在寂静的奉天殿之内,崇祯虽已说完,但却余音缭绕,不断地在百官的耳边回荡,话里的内容使得他们心里为之一紧,听出了崇祯的不满,其中强调的年岁之处,更是被最后一句问蒙了。   立嫡立长,乃是大明祖训,历朝历代立储君的基本原则。   然而,众人的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本能地就欲回答,以大明祖训为根据,进而引经据典,却被崇祯接下的再次问话给打断了。   “立储君的原则,是看一个皇子的品性才学和治国能力呢?还是看皇子的个人年龄,不管其他呢?”   这一刻,就算反应再如何愚钝的官员,也反应了过来,听出了崇祯话里的不一样的味道,有那么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但联想在一起,却是蕴含着海量的讯息。   细细思量,不难琢磨出,在立储君的这件事情上,皇上再次表现出了那种打破常规、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极为藐视一些祖训、祖宗之法之类的教条,更注重于实际。   这个时候,在有一些异样的氛围之中,首辅周道登缓缓开口了,少了几分当初的那种迂腐与古板,多了一些名家大儒的风范,就好像没有听出崇祯话里的别有他意。   “皇上,老臣以为,立储君的原则,还是以祖训来得更加稳妥一些,立嫡立长。”   周道登从容不迫地给予了明确地答复,不等崇祯询问,进而补充道:“至于品性、才学和治国的能力,这些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早一天确立储君,就可以更好地稳定国祚,避免皇子之间争夺储君之位。如此一来,皇室之间,也可以少几分冷漠,多一些骨肉兄弟亲情,确定各个皇子他们的位置。”   “呵呵....周阁老所言不错,这样的话,皇子之间,却是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纷争。”   崇祯淡淡一笑,任凭是谁,都能听出这是话里有话,不等周道登作出回应,转而继续问道:“周阁老,你熟读史书,朕想想考考你,从秦始皇大一统以来,历朝历代的诸多皇帝,凡是明君圣主,有着治国才能的皇帝,有多少是培养出的呢?”   刹那间,随着这个问题被抛出,不仅是周道登陷入深思之中,开始回想,其他群臣也是暗暗思忖了一些,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自己所了解到的那些皇帝。..   “不管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亦或是成吉思汗,或者是大明的太祖皇帝,周阁老,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着极为相似或者相同的特点?”   这一刻,崇祯那是一个神采奕奕,脸上有一丝自得之意,不像是在询问周道登,更像是在自问自答,话语里充满意犹未尽的味道,似乎是追忆一般。   “除了汉武帝之外,都是开国之君。同时,他们都体会过黎民的疾苦,亦或是感受过外敌的入侵,如此才会奋发图强,发挥才智,治理一个国家.....”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之时,崇祯的心里也在嘀咕,若一国的储君,天天听你们这些书呆子喋喋不休,灌输儒家的思想,灌输你们个人的见解和领悟,不是傀儡,也胜似傀儡。   毕竟,一个人的思想一旦形成,固定下来,很难再发生改变。 第四百一十章 咄咄逼人   一时间,文武百官默然了,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不断地回味崇祯的话语,结合着自己所知的历史信息,揣度与思考,细究其中之理。   此时,大殿里唯有崇祯那爽朗的声音在回荡,给人一种欲扬顿挫之感,显得是那么的自信而坦然,自有某种让人着迷的气场,周围一片静悄悄地。   诸多言语之中,众人无法反驳崇祯的一个观点,所谓的明君圣主,乃是时势所造,而非是单纯地诗书礼仪所能培养的,唯有经历过民间疾苦,亦或是亲眼所见过百姓的磨难,帝王才会具有悲天悯人之心,勤于政务。   隐约间,众臣还感觉到,皇上有着废除立储君的那个准则之意,不再是什么立嫡立长,而是要看皇子的才能,是否真得具有一个帝王应有的素质,从诸多皇子中甄选出最佳者。   “所以,在朕看来,不管是以何种标准立储君,作为东宫储君的人选,都必须了解民间疾苦,具有治理一地的才能,进而缓缓提高,可以治理一县、一州、一府、一道,唯有如此,有着这样的经验,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才具备被立为太子的资格。”   此刻,文武百官被说蒙了,被崇祯的这番言语震撼到了,储君的培养历程,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从未想象过如此择选出太子。   堂堂的一国储君,东宫的太子爷,居然要像一个登科中第的进士一般,从最小的职位做起,为最底层的百姓办事。   不再只是埋头苦读,在学堂里学习四书五经,也不再只是学习圣人先贤之道,而是从最小的官员做起,做出政绩来,治理好一地,一点一点地擢升,直至可以治理一道(一省),才具备被立为太子的资格。   毫无疑问,这样培养出的储君,一旦登基称帝,绝对具有相当高的处理政事的能力,更是对于地方的一些情况能够了解,自然而然地,这样可以尽可能地降低储君的空谈阔论。   最为关键的是,这样培养出的储君,将会少了几分书生气,多了一些实干精神,更加的务实,更加地能够体会到百姓的疾苦,以及地方官员的艰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相比于百官想着这些事情,崇祯面色的虽然平静,但内心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要是让群臣知道,非得震惊的合不拢嘴,佩服崇祯的大胆之时,更是担心不已。   凡是皇子,年幼之时,除了学习诗书礼仪之外,还要兼修文武之道,待到长大成人之后,先是隐姓埋名,从军数年,唯有立了军功,才可以到地方当官,然后一点一点爬升。   换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未来的东宫储君,不仅仅文武兼备,还要经历种种危险和苦难,犹如百炼成钢一般,不断地打磨,才具有成为太子的资格,而非是根据祖训确立储君。   嗯....要想实行这个计划,这样从皇子里面选出太子,就必须广“播种”,多纳妃。否则的话,计划再完美,没有足够多的子嗣,也无法付诸于实际。   崇祯这样心想着,转瞬就清醒了过来,看着陷入思索中的百官,心中一动,转而说道:“想我大明官员的选拔与任命,除了开科取士之外,要想成为国之重臣,就必须在翰林院担任编修,编撰书籍,多则,十几数十年;少则,也有个数年。”   “下到最小的九品芝麻官,上到朝中的二品大员,多是从恩科中取士,虽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博闻强识,但对地方之事却是知之甚少。”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仅就治理地方的能力而言,恐怕二品、三品这样的大官还不如九品这样的微末小官,自然而然地,对于一些地方政务不甚了解。”   “不可否认,从翰林院传来的官员,多是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写得一手的好文章,却缺少了几分实际主持地方的能力,往往是多空谈。”   ......   渐渐地,随着崇祯的缓缓讲述,侃侃而谈,百官的注意力随之转移的同时,心中更是震动不已,神色变得极其难看,犹如猪肝一般,就好像被人当面打脸一般。   不可否认,崇祯的这番言语,说得也是事实,却也过于夸张了一些,让百官心中不服,这个时候,身为翰林院总裁官编修之一的贺逢圣,也是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的第二人,有一些不服的站了出来。   “皇上,微臣不敢苟同您的这些言论~”   “哦~难道朕所说得这些,有哪里是假的吗?”   对于贺逢圣的顶撞,崇祯也不生气,而是煞有其事地反问了一句,直直地看着对方。   “皇上,您所讲之言,确确实实乃是大明官场的情况,却也是言过其实了,不错,朝中重臣,十之七八都是出自于翰林院,尤其是内阁之中的官员,更是全部如此。”   “但是,翰林院虽是一个做学问的地方,以编撰书籍为主,却也在熟悉一些衙门的政务,学习政务的处理案例,以便于更能胜任一些实缺,当好一个官员。”   “当然,不可否认,在处理地方政务的事情,相比于一些低阶的地方官员,朝中的一些官员确实是略有不如。但是,朝中官员,乃是负责总揽全局,负责统筹的事务,协调各方,两者的职务性质本就不同,又如何相提并论呢?”   “哦~贺爱卿,真的是这样吗?真得像你说得这么好的吗?”   崇祯意有所指连连反问了一句之时,目光却是在最前排的官员之间来回扫视,目光中充满玩味的意味,不等贺逢圣作出回应,进而又问道:“别得不说,单单是陕西的连年大旱,就持续了数年之久,而江南却是连年丰收,米粮多不胜数,作为总揽全局、负责统筹的所谓‘朝中官员’,怎么就没有发挥作用呢?”   一时间,贺逢圣被问得哑口无言,有一些语塞了,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心有顾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渐渐地,崇祯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炽盛,语气也变得有一些咄咄逼人起来。   “在上朝之前,朕翻看了一下大明国库的历年税收,尤其是最近数年,尤其是江南的税收,每年却是只有寥寥数十两、数百两,还不如京城的一个商铺缴纳的税银多。”   “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陕西,朕不仅不奇怪,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会十分高兴,最起码能够说明,陕西的灾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而且,在最近数年、十几年里,朕没有听说,也没有看到地方官员上报啊,江南有什么天灾发生,致使收成减少,甚至于颗粒无收。”   “那么,朕就非常的奇怪的,以富庶和繁华著称的江南,每年的税银,为何只有那么一点?难道就不该给朕个解释吗?难道就不该给大明一个解释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转移注意力   一直以来,关于江南的赋税,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犹如禁忌般的存在,群臣都是尽可能地避开这个话题,然而,今时今日,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如此直白,就这么大喇喇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将矛头直指江南的那些士绅大族。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先是变得凝重无比,一片寂静,紧接着,就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一些官员的态度,明显有一些暧昧起来。   尤其是那些武将,更是嘴角微微上扬,眉眼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明显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   毕竟,江南的那些势族,不仅与他们毫无关系,一旦那些士绅倒霉,毫无疑问,将会有许多的官员牵涉其中,到时候,文官集团势必遭到重创,而他们武将的地位将会越来越高。   龙行虎步间,卢象升径直走了出来,刚一站定,长施一礼的同时,朗声说道:“皇上,江南各地上缴上来的税银,之所以这么少,不是当地有什么天灾,而是因为,许多的豪门大户偷税漏税所致,隐瞒家里的真实田产。”   “再加上,朝中有不少人收受了贿赂,接受了那些豪门大户的好处,亦或是一些田产本就是某些官员的,自然而然地,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就使得江南的赋税收不上来。”   “而且,朝中的不少官员,多是出自于江南的一些豪门大户,亦或是曾经得到过江南士绅的帮助,还有就是,江南士绅多故旧,免不了人情世故。”   此刻,不管是卢象升现在所讲的这些,还是崇祯之前的种种发问,都犹如一柄重锤,一次次地狠狠击打在那些文官的心脏之上,让他们有一种窒息感。   毫无疑问,不管是门生故旧,还是曾经的施恩之情,文官多东林,多是江南之人,这些都是实情,而皇上责难与针对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明显,如今这个时候,没有一个文官敢触这个眉头,也不敢随声附和。   可谓是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这个时候,崇祯忽然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在龙案前的平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同时,缓缓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带着平和之意,但话里的内容却是使得众人心里一惊,心神激荡之下,不啻于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就在数日之前,河南的锦衣卫传回来消息,河南巡抚丘兆麟遭人行刺,若不是朕派人暗中保护,差一点就会一命呜呼,魂归九幽。”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崇祯正好走到了平台的中央,随即转身,面对着众人,就好像没有看到百官的神色为之一变,突兀的问道:“各位爱卿,你们知道丘兆麟为何遭人行刺吗?”   显然,抛出这个问题之时,崇祯从未想过能够有人作出回应,犹如自问自答一般,继续说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从去年被召为河南巡抚之后,丘兆麟就开始整顿军备,实施保甲制,彰善惩恶,清除积弊,由此得罪了不少的地方豪强与权臣。”   说话之间,崇祯再次动了,缓缓向龙案走去,来到龙案的旁边,信手拿起了几本奏折,猛地一转身,面对着众人,声音变得高亢的同时,又蕴含着几分色厉内荏之意。   “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丘兆麟的奏本,说什么独断专行,为祸地方,行为不端之类的说辞,而这些......”   说到这里,崇祯话语一顿,反手又从背后的龙案上拿起几本奏折,在空中扬了扬,继续说道:“而这些奏折,乃是朕让锦衣卫前往河南的各州府县城,秘密调查而来的消息,对于丘兆麟的官品和操行进行调查,验证那些御史弹劾的事情是否属实,结果嘛,呵呵....”   伴随着一阵冷笑,崇祯的话音戛然而止,转身快行两步,重新坐回了龙椅,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众人,充满嘲讽与戏谑之意。   位于前排的朝中重臣,周道登这些人,多是朝中老人,又岂能不熟悉丘兆麟这个人?   此刻,就算没有崇祯右手中的那些奏折,作为凭证,以他们对丘兆麟性情的了解,秉性刚直,为官清正,尽心公事,一点也不怀疑皇上对他的评价,更是相信,河南的那些豪强与权贵会对他下手。   毕竟,对于丘兆麟在河南的诸多做法,他们也已经有所耳闻,早已触到了那些权贵的利益,尤其是推行的土地改革,重新丈量田地。   这个时候,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径直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皇上,微臣奏请,不管是何人,牵涉到谁,都要查名是谁买凶刺杀丘巡抚。不然的话,若是不予以严惩,不予追究,以后,恐怕朝廷的诸多政策难以推行到地方,恐怕再无官员肯干实事。”   转瞬间,其他的文官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即就明白了温体仁的用意,这根本就是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于是纷纷附和了起来,表现的格外积极。   “皇上,微臣也认为,应该为丘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微臣也赞同,应该严惩河南的那些不法豪绅,胆敢谋害朝廷命官。”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   随着大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络起来,看着纷纷奏请的百官,崇祯脸上的嘲弄之意愈发的明显,又岂能不明白这些文官的心思,打得什么主意?   转移话题,从而好为江南的乡绅争取更多的时间,甚至于推脱,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丘兆麟这件事情上,暗暗冷笑一声,崇祯并未戳破那些纷纷奏请之人的心思。   “好了,无需多言,朕自有打算,肯定要为丘兆麟主持公道,还其清白~!”   说话之时,崇祯连连摆手,阻止那些文官再这样闹下去,等到大殿里再次恢复安静之时,神色为之一敛,变得极为的郑重,语重心长地转而说道:“御史,虽然有纠察百官之责,有着进言之权,但是,却不代表御史就可以胡言乱语,凭个人的喜好与臆测而去弹劾。”   说到这里,崇祯的语速微微放缓,稍稍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   “从今天开始,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其他衙门,全部取消风闻奏报,进行弹劾官员,凡是都要讲证据,重事实,切莫以个人的主观去弹劾官员。” 第四百一十二章 取消风闻奏报   这一刻,听到崇祯的这番话,谁也没有想到,他的思维这么活跃,跳跃的跨度这么大,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说到了都察院,说到了风闻奏报的事情上,禁止这一弹劾方式。   毫无疑问,除了都察院的那些御史意外,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平静的外表之下,强压下那颗激动的心脏,兴奋不已。   自太祖皇帝创建大明以来,都察院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虽无实权,却为百官所忌惮,在这始终都是暗流涌动的官场之上,又是极为团结的存在,招惹一个御史,那就是得罪了全部。   不言自明,由于身份使然,由于职责使然,虽然为百官所忌惮,但也是为百官憎恶和讨厌的存在,官场上的一个特殊群体。   毕竟,说白一点,所谓的都察院,就是一群爱打小报告之辈,还是那种毫无根据的那种,几乎掌控了大明一多半的舆论主导权,只是被无限美化了,美其名曰,纠察百官,监督群臣。   因此,由于很容易得罪人,都察院的御史倍加团结,远超于其他衙门,抱团取暖,不外如是。   取消风闻奏报。   虽然每一个官员不能再随意的弹劾其他人,却也是使得自己安全了几分,相对而言,还是赚了,限制的只是都察院的御史。   毕竟,百官忌惮都察院三分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们可以风闻奏报,哪怕是一个道听途说,哪怕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他们都可以去弹劾一个官员。   换而言之,相比于其他的官员,都察院的御史可以凭个人的喜好,去攻击任何一个官员,不管事情的真假,有着风闻奏报之权,可以不用承担任何的诬陷之责。   从文武百官兴奋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们可没少吃都察院的苦,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风闻奏报的苦。   “皇上圣明”   此刻,除了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以外,反应稍稍有一些迟钝,文武百官纷纷山呼起来,满脸的兴奋之色,就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两个敏感议题,确立东宫太子,江南税银。   崇祯摸了摸鼻子,看着真心向自己跪拜的文武百官,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得意之色,心中也在暗想,从去年的清除魏党开始,以及打压东林党,直至现在,由于自己的种种手段,官场上早就是人心惶惶,许多官员犹如惊弓之鸟,如此一来,使得各个衙门的运转效率下降了许多。   无疑,取消风闻奏报,对于百官而言,那是一个利好,等于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   “对了,各位爱卿,朕还有一个重要之事和你们商议。”   这个时候,等到群臣纷纷站了起来之后,崇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所有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自己的身上之时,转而看向了身侧不远处的司礼监太监张彝宪一眼,使了一个眼色,点头示意。   紧接着,张彝宪缓缓走了上来,站在平台的边缘中间之处,面对众人的同时,随即取出了一个文书,声音不轻不重地展读了起来。   “经查,瑞王朱常浩,前年就藩于汉中之后,巧立名目,征收税赋,横征暴敛,只顾一己之私,不念陕西灾民之苦,使得百姓怨声载道,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逼得百姓作乱。”   “桂王朱常瀛,同年就藩于衡州之后,大兴土木,大肆扩建王府,私自挪用当地帑银,侵占百姓田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可谓是民怨沸腾。”   “惠王朱常润,确定藩地之后,却迟迟不肯离京。在京期间,更是寻衅滋事,经常扰民,横行霸道。尤其是获封为惠王之后,在京数十年期间,假借选婚之名,频频向户部索要金银等物,动辄就是几万、数十万两。”   渐渐地,随着崇祯连续抛出爆炸性的消息或者观点,文武百官的神经都快麻木了,越来越大条,根本就跟不上崇祯的思维,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皇上现在让太监宣读三王的不法行径,究竟是想干什么   毕竟,相比于福王朱常洵的强抢民女,经常弄出人命;相比于唐王朱硕熿的荒唐,居然对小妾弄死亲儿子而视若无睹,更是将世子和世子孙囚禁十几年之久,三王的这点斑斑劣迹根本就不算什么,皇上为何这样小题大做呢   如果真得像福王与唐王那般,因此被除去了爵位,三王委实有一些冤枉了,太亏了,还有一些让人同情,虽然被封王已有数十年,但真正的有藩地,当一个真正的藩王,满打满算才有两年。   仅就具有藩地的时日而言,恐怕这是最短命的三位王爷了。   尽管有心为朱常瀛、朱常浩和朱常润叫屈,有一些同情他们,然而,却没有一个官员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就好像是在这一瞬间,文武百官达成了一个共识,相比于皇上格外关注江南士绅,他们更愿意皇上将矛头瞄向那些皇室宗亲,那些王爷。   毕竟,不管是皇上怎么处理那些藩王,不仅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还可以从中获利,分一杯羹。   比如撤销唐王和福王之时,他们可是尝到了甜头,国库充盈的同时,不仅俸禄翻番,随着唐王和福王的倒台,他们之中的洛阳府和南阳府之人,避免了许多损失。   这个时候,崇祯并未立即发话,而是缓缓打量着各怀心思的群臣,尤其是那些文官,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思索之色,就好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为了警示其他的藩王,切不可再违法乱纪,不可侵占民田,更不可以为祸地方,因此,朕打算削去三位王叔的爵位,贬为普通的官员。”   刹那间,一部分的精明官员微微颔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却无人接话,而崇祯却是问道“不过,朕现在愁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三位王叔,能够让他们能够人尽其才,不至于混沌度日,不至于浑浑噩噩的活着”   这个时候,崇祯的话音刚落,身为首辅的周道登缓缓走了出来,不疾不徐地缓缓接话道“皇上,据微臣所知,三位王爷虽然爱财,但同时也很好佛,让三位王爷就职于礼部,主事僧录司或道录司如何”   闻听此言,崇祯的眼前顿时一亮,这才想起,大明还有这两个机构的存在,正好可以用于安置三王,也算是人尽其才,不至于让他们空虚度日,活得更加充实一些。   “好,就这么办”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真实意图   脑海里闪过那个念头之时,崇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恍然之色的同时,更是神色一动,转而说道:“对了,秦王朱存枢今年三月初五薨逝,而其又没有子嗣,既然如此,自今日起,那就裁撤掉秦王这个藩王称号吧,至于府中库银,全都收归国有,田地与粮食,用于赈灾”   这一刻,崇祯还未说完,百官就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心中震动不已,早已麻木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难以相信地看着崇祯,一时愣在了那里,竟然忘记了说话。   这绝对是雷厉风行,大手笔,一天之内,不,确切的来说,是一个上午,就削去了四位王爷的爵位,尤其是最后一个秦王,比前三个加在一起的分量还高。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秦王的裁撤,理由是那么的牵强,几乎于毫无理由,朱存枢虽无子嗣,却还有三个弟弟,按照兄死弟及的原则,秦王这个藩号不应该裁撤。   一时间,文武百官不禁心绪翻转,遐想了起来。   不难想象,随着陕西一下子少了两个藩王,孙传庭的日子将会更加的好过,赈灾将会更加的轻松。   毕竟,单单是一个秦王,以西安为中心,就将释放数万亩良田,可以安置数十万灾民。   而且,不同于惠王、瑞王和桂王,仅仅是被削去了爵位,并未没收家产,削去秦王,却是非常的彻底,不管是府中的金银珠宝和钱粮,还是诸多田产,都将收归国有。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进展顺利的话,打一个不好的比喻,皇上犹如从一个平民变成了一个王爷,可谓是一步登天,不用再为衣食担忧。   “好了,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里吧,朕也累了。”   不等百官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无以复加的震惊中之中,崇祯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之时,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径直离去,而张彝宪连忙上前,高喊道:“退朝~!”   回到后殿之后,崇祯的脸色有一些发白,额头更是沁出了一层虚汗,不难发现,之前的种种风轻云淡的做派,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平静和轻松,并没有那么镇定自若,他崇祯也是紧张不已。   毕竟,不管是确立东宫太子之位,还是削去四个王爵,亦或是解除风闻奏报之事,对于群臣的利益,尤其是那些东林党,都没有太大的触碰,不会有多大的反弹和抵触。   然而,江南士绅之事,那就不一样了,极为的敏感,已经触及到了东林党的利益底线,毕竟前者乃是他们最大的支持者,两者可谓是相伴而生。   作为一个灵魂穿越者,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历史学家,“崇祯”知道,江南士绅之所以那么大胆,肆无忌惮地偷税漏税,最大的依仗就是东林党,那些乃是朝中重臣的东林党。   渐渐地,崇祯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忐忑与紧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犹如狗腿子的冷晓磊,已经矗立在崇祯的对面,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小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很显然,崇祯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冷晓磊刚一出现,崇祯径直发出了询问,而后者也不是吃干粮之辈,紧接着回道:“启禀皇上,在秦王府的周围,遍布了锦衣卫和东厂大量的暗哨,时刻监视府中的动向。”   “而且,孙巡抚也做好了相应的防范,以防万一,将新军的秦军拉到了西安城外,密切的留意朱存机、朱存极和朱存木釜,秦王的这三个兄弟。”   这一刻,崇祯已经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孙传庭会这样安排,好像从未将秦王朱存枢的那三个兄弟放在心上,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对了,告诉孙传庭,让他转告朱存机、朱存极和朱存木釜,如果他们愿意放弃郡爵的爵位,可以安排他们到地方为官,只要做得好,能够治理好一地,可以像其他官员那般,按照政绩,予以擢升。”   “当然,就算是放弃了郡爵,朝廷还是会按照皇室宗亲的标准对待他们,每年的禄米都会按时发放,不会有丝毫的缺少。”   “是,皇上,末将领命!”   冷晓磊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安排,却又被崇祯给叫住了。   “对了,小磊,现在这个时候,建州的野猪皮是什么反应?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一刻,冷晓磊的身形稍稍一滞,再次迎向崇祯那平静的目光,仅仅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回道:“启禀皇上,根据建州的线报,在这段时间里,野猪皮收拢兵力的同时,加强建州防御之际,相继有消息传出,野猪皮准备更改女真族的族称,似乎还有更改国号之意。”   “不过,皇上,这些消息还多是传言,还未得到确切的证实,因此,末将想要等到消息得到确认之后,就准备向皇上您汇报,所以,才会”   “嗯行,朕知道了。”   崇祯平静地回应了一句之时,轻轻点头,但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不禁暗自嘀咕,看来,随着自己的诸多施为,已经完全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使得野猪皮的那番做法提前。   改国号为大清,更女真族为满族。   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崇祯”深深地知道,这个消息不仅是属实,更是明白野猪皮为何那样做,真实意图是什么,不是因为后金实力大涨那么简单,主要还在于,减少汉人对女真人的敌视。   毕竟,不管是女真族这个族称,还是后金这个国号,对于汉人而言,都充满着争议,有着宿世之仇,有着难以磨灭的恩怨纠葛。   然而,现在的后金,相对于历史,却是恰恰相反,民寡国小,疆域只有建州一地,急需要汉人的加入其中,充实后金的人口。   因此,相比于父辈,野猪皮看得更加深远,眼界更加的开阔,迫切想要改变汉人对女真人的印象,自然而然地,改变国号与族称,就是吸引汉人的第一步,就是首要之选。   当然,崇祯也明白,迫切想要与大明和谈的野猪皮,不仅是因为后金的元气大伤,还有就是,想要维系与那些蒙古族盟友的关系,支援他们,击退林丹汗。   毫无疑问,与后金较好的蒙古族,一旦被林丹汗吞并和蚕食,将会给后金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可就真得将后金困在建州,无法走出去,等同于断去了后金向外发展的可能。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恨   东北之地,建州   赫图阿拉,汗庭之中,皇太极正在倾听着属下的汇报,神色很是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整个人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   “启禀大汗,随着二贝勒和三贝勒的部众返回建州,赶赴通化等地,朝鲜军已经被赶出了建州,歼敌万余人,俘虏数千,更是深入朝鲜的义州,夺回了大半被劫掠之物”   然而,即便是一个捷报,打了一个大胜仗,汗庭里依旧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氛围,谁也高兴不起来,每个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焦虑的模样。   这个时候,那名哨兵刚一汇报完,代善站了出来,紧跟着沉声说道:“大汗,如今之时,建州的情况非常不好,由于毛文龙之前的突然偷袭,致使许多部落遭到折损的同时,更是出现了许多伤员,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大量的药材,救治那些重伤的族人。”   “而且,毛文龙在建州烧杀抢掠之时,直至最后从鲸海逃离,给沿途的族人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不仅粮食被焚烧殆尽,那些小的部落,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衣物、被褥和毛毡却都被付之一炬,现在这个时候,急需大量的生活物质,渡过这个即将到来的隆冬。”   “可是,建州南部边境传来消息,南蛮子完全封锁了那些关口,彻底斩断了与咱们的来往,因此,根本无法从明朝那里购买到疗伤的药物,以及任何东西。”   这个时候,代善的话语一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佟养性身上,微微点头示意,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几步,插话道:“而且,大汗,由于山西八大商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孙承宗在辽东的种种政策,明处有军队与民兵监视与牵制,暗地里也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行动,使得那些辽东势族变得极为老实起来,莫说是与咱们暗中通商,就算是碰头,也不愿意。”   “因此,现在这个时候,不仅仅疗伤用的草药和粮食、铁器等物,就连那些火器也没有了头绪,根本就弄不到,南蛮子管制的极严。”   “就算是有着之前获得到的火器,但是,由于缺少相应的图纸,也没有能工巧匠,更是没有制作工艺,使得火器的铸造也已经停顿了下来。”   “最为关键的是,咱们也没有调配火药的秘方,虽有火药的各种配料,却无法调配出火药,目前为止,配备到军中的那些火器,弹药渐渐趋于告罄,有一些军队已经停止使用了火器。”   这一刻,众人明白,如果不能大规模的铸造出火器,如果再不能调制出火药,将会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缴获的那些火器,将会形同于一堆废铁,无法再对林丹汗进行威慑。   不管是将朝鲜军赶出建州,还是驰援蒙古部落的那些盟友,亦或是震慑林丹汗不敢进犯建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己方手里掌握着数量不少的火器。   毕竟,经此辽东之战,后金可谓是伤了元气,折损了不少兵力,使得人口本就不多的女真族,无异于雪上加霜,而克敌以制胜,赢了好几场大战,大部分都是靠的那些火器。   蓦然间,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旦那些火器都成为一对破铜废铁,将会意味着什么   不难想象,如果林丹汗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后金的火器全都失效,犹如一堆破铜烂铁,即便不会进犯建州,也会攻打与后金较好的蒙古族,大行吞并之道,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显然,以林丹汗的那颗野心,贪婪的性格使然,他一定不会甘于寂寞,土默川一带的蒙古族有着大明的庇护,使其不敢吞并,如此一来,就阻挡了林丹汗西进的可能。   因此,短期之内,林丹汗要想扩张势力,就只能在辽河套一带施为,吞并东北一带的漠南的蒙古部族,而其中的一些蒙古族又转投或依附大明。   自然而然地,林丹汗的目标就只能瞄准与后金较好的蒙古族,还有就是漠北的蒙古族,而后者距离东北又是那么远,心智不低的林丹汗又岂会舍近求远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思绪复杂之时,这个时候,皇太极却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怀疑自己的能力,虽有成就,但信心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自从成为后金的大汗之后,武功方面,东征朝鲜,西讨林丹汗;文治方面,推行了诸多政策,使得后金欣欣向荣,局势越来越好。   一时间,后金的局面大好,一时无两,颇有问鼎中原之势,他皇太极也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起来,摩拳擦掌之下,就想带着女真族人大干一番,在父汗的基础之上,使得后金能够更上一层楼。   在他原先的计划,稍作休整一番,稳定固有领地之后,就与大明和谈,从而好为一统整个关外之地垫下基础。   一旦收服了蒙古族,到了那个时候,后金就真正地具有问鼎中原的实力,正面与大明一较长短。   然而,这一盛况还没有持续多久,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随着大明的朝局生了变化,崇祯登基称帝,这个不过十七八的黄毛小子,以刘兴祚内应为契机,动辽东之战,一举打破了后金的大好局面,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计划更是化为泡影。   皇太极暗恨,暗恨自己的轻敌,因为崇祯的年轻,因为他的刚刚登基,就轻视这个少年皇帝,使得后者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给予了对方可乘之机。   同时,皇太极更恨刘兴祚,自己对他可谓是极其倚重,信任无比,更是将妹妹许配其为妻子,即便是有人举报于他,自己也是全力保之。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暗暗啐骂了一句之后,皇太极愈的后悔起来,暗恨自己的轻敌,从林丹汗的西迁失败,在明军的协助之下,重返辽河套,并站稳脚跟,渐渐恢复元气,夺回地盘,他皇太极就应该引起警觉,就应该重视崇祯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林丹汗的去而复返,英国公张维贤镇守于山西大同,就已经有了苗头,就已经有了迹象,崇祯这个少年皇帝很不简单。   尤其是不露声色的扳倒魏忠贤,清除魏党,都足以说明,崇祯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心智委实厉害,近乎妖孽   bikan515112022420988ht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恨   东北之地,建州   赫图阿拉老寨,汗庭之中,皇太极正在倾听着属下的汇报,神色很是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整个人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   “启禀大汗,随着二贝勒和三贝勒的部众返回建州,赶赴通化等地,朝鲜军已经被赶出了建州,歼敌万余人,俘虏数千,更是深入朝鲜的义州,夺回了大半被劫掠之物”   然而,即便是一个捷报,打了一个大胜仗,汗庭里依旧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氛围,谁也高兴不起来,每个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焦虑的模样。   这个时候,那名哨兵刚一汇报完,代善站了出来,紧跟着沉声说道“大汗,如今之时,建州的情况非常不好,由于毛文龙之前的突然偷袭,致使许多部落遭到折损的同时,更是出现了许多伤员,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大量的药材,救治那些重伤的族人。”   “而且,毛文龙在建州烧杀抢掠之时,直至最后从鲸海逃离,给沿途的族人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不仅粮食被焚烧殆尽,那些小的部落,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衣物、被褥和毛毡却都被付之一炬,现在这个时候,急需大量的生活物质,渡过这个即将到来的隆冬。”   “可是,建州南部边境传来消息,南蛮子完全封锁了那些关口,彻底斩断了与咱们的来往,因此,根本无法从明朝那里购买到疗伤的药物,以及任何东西。”   这个时候,代善的话语一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佟养性身上,微微点头示意,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几步,插话道“而且,大汗,由于山西八大商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孙承宗在辽东的种种政策,明处有军队与民兵监视与牵制,暗地里也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行动,使得那些辽东势族变得极为老实起来,莫说是与咱们暗中通商,就算是碰头,也不愿意。”   “因此,现在这个时候,不仅仅疗伤用的草药和粮食、铁器等物,就连那些火器也没有了头绪,根本就弄不到,南蛮子管制的极严。”   “就算是有着之前获得到的火器,但是,由于缺少相应的图纸,也没有能工巧匠,更是没有制作工艺,使得火器的铸造也已经停顿了下来。”   “最为关键的是,咱们也没有调配火药的秘方,虽有火药的各种配料,却无法调配出火药,目前为止,配备到军中的那些火器,弹药渐渐趋于告罄,有一些军队已经停止使用了火器。”   这一刻,众人明白,如果不能大规模的铸造出火器,如果再不能调制出火药,将会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缴获的那些火器,将会形同于一堆废铁,无法再对林丹汗进行威慑。   不管是将朝鲜军赶出建州,还是驰援蒙古部落的那些盟友,亦或是震慑林丹汗不敢进犯建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己方手里掌握着数量不少的火器。   毕竟,经此辽东之战,后金可谓是伤了元气,折损了不少兵力,使得人口本就不多的女真族,无异于雪上加霜,而克敌以制胜,赢了好几场大战,大部分都是靠的那些火器。   蓦然间,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旦那些火器都成为一对破铜废铁,将会意味着什么   不难想象,如果林丹汗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后金的火器全都失效,犹如一堆破铜烂铁,即便不会进犯建州,也会攻打与后金较好的蒙古族,大行吞并之道,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显然,以林丹汗的那颗野心,贪婪的性格使然,他一定不会甘于寂寞,土默川一带的蒙古族有着大明的庇护,使其不敢吞并,如此一来,就阻挡了林丹汗西进的可能。   因此,短期之内,林丹汗要想扩张势力,就只能在辽河套一带施为,吞并东北一带的漠南的蒙古部族,而其中的一些蒙古族又转投或依附大明。   自然而然地,林丹汗的目标就只能瞄准与后金较好的蒙古族,还有就是漠北的蒙古族,而后者距离东北又是那么远,心智不低的林丹汗又岂会舍近求远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思绪复杂之时,这个时候,皇太极却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怀疑自己的能力,虽有成就,但信心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自从成为后金的大汗之后,武功方面,东征朝鲜,西讨林丹汗;文治方面,推行了诸多政策,使得后金欣欣向荣,局势越来越好。   一时间,后金的局面大好,一时无两,颇有问鼎中原之势,他皇太极也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起来,摩拳擦掌之下,就想带着女真族人大干一番,在父汗的基础之上,使得后金能够更上一层楼。   在他原先的计划,稍作休整一番,稳定固有领地之后,就与大明和谈,从而好为一统整个关外之地垫下基础。   一旦收服了蒙古族,到了那个时候,后金就真正地具有问鼎中原的实力,正面与大明一较长短。   然而,这一盛况还没有持续多久,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随着大明的朝局发生了变化,崇祯登基称帝,这个不过十七八的黄毛小子,以刘兴祚内应为契机,发动辽东之战,一举打破了后金的大好局面,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计划更是化为泡影。   皇太极暗恨,暗恨自己的轻敌,因为崇祯的年轻,因为他的刚刚登基,就轻视这个少年皇帝,使得后者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给予了对方可乘之机。   同时,皇太极更恨刘兴祚,自己对他可谓是极其倚重,信任无比,更是将妹妹许配其为妻子,即便是有人举报于他,自己也是全力保之。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暗暗啐骂了一句之后,皇太极愈发的后悔起来,暗恨自己的轻敌,从林丹汗的西迁失败,在明军的协助之下,重返辽河套,并站稳脚跟,渐渐恢复元气,夺回地盘,他皇太极就应该引起警觉,就应该重视崇祯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林丹汗的去而复返,英国公张维贤镇守于山西大同,就已经有了苗头,就已经有了迹象,崇祯这个少年皇帝很不简单。   尤其是不露声色的扳倒魏忠贤,清除魏党,都足以说明,崇祯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心智委实厉害,近乎妖孽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惜一切代价   “呵呵....”   随着众人相继离去,皇太极露出一丝自嘲一般的笑容,更是喃喃自语道:“崇祯登基之时,不过两三个月,我还取笑他是一个黄口小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办事过于急躁,除去魏忠贤,无异于自斩臂膀,东林党的崛起,势必使得明廷再次陷于无限的内耗之中。”   “这真是打脸啊,打得啪啪响,随着魏党的倒台,东林党虽然再次崛起,诸多官员被重新启用,召回京城,却没曾想到,在这么一个空档,崇祯居然就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魏党与东林党相互攻讦之时,都处于相对虚弱之际,崇祯的手段是那么的犀利,眼光更是那么的精准,不仅打压和平衡了两者,更是稳固与加强了汗权。”   “就凭这份心智,就凭这份足智多谋,我皇太极自愧不如啊~!”   此刻,范文程呆呆地地伫立在一旁,低头不语,静静地听着皇太极的这番言论,也是大为触动,不管崇祯那个少年皇帝的背后,有没有高人指点,就像大汗所讲,就凭这份心智,已经超过了所有人。   举手投足间,看似轻佻,不受约束,却是暗含深意,早就有了某种筹谋,埋下了诸多后手。   现在看来,再次回想,细细品味之下,不难发现,崇祯除去魏忠贤,虽然有一些鲁莽,过于急功近利,使得大明出现了短暂的动荡,但不失是一个明智之举,是缓解大明最大弊端的良策,党争就那么遭到了遏制。   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是那么匪夷所思,崇祯的那种筹谋有一些骇人!   借助东林党的仇恨与敌视,趁机扳倒魏忠贤,迅速瓦解其党羽,而在东林党恢复之际,朝廷空出职缺之时,任用更多的纯臣,没有颜色或者颜色很浅的官员。   比如袁可立、毕自严、周道登等人,虽然其中也有东林党,却已是厌倦了党争,并不是那么纯粹,更想踏踏实实地为朝廷做事,比如袁可立。   尤其是周道登的任命,成为内阁首辅,堪称一绝,这一招高明至极,古板的内阁首辅,才是对皇帝最为有利,才能使得文官集团一时无法团结起来。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频繁地更换内阁首辅,使得文官集团无法有机的团结起来,自然而然地,对于皇权的牵制,对于朋党的形成,有着难以相信地的影响。   毕竟,以往之时,皇权的限制与削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内阁首辅的威望极高,能够慑服大部分的文官,从而可以形成一个潜在的联盟,与皇权对峙。   当然,还有一点不得不说,崇祯虽然年轻,但眼光却是毒辣无比,深知军权的重要性,并付诸了实际行动,在平衡与打压两党之时,不着痕迹的渐渐控制了部分京城的军权。   更是人不知鬼不觉地,从四川调来了白杆兵,驻防于京城。   内有锦衣卫和东厂,外有白杆子兵,再加上诸多手段,尤其是借助后来的班军,每年从其他都司分调兵力,轮番到京城操练,更是一举控制了京城的所有京营。   如此一来,完全掌握了京营之后,经过一年多的沉淀,皇位更是稳定了许多,他崇祯还会惧怕什么?   “哎....真是事后诸葛亮....”   范文程暗暗长叹了一声,看着神色凝重的皇太极,想起后金今时今日的处境,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怅然之色,担心的提醒道:“大汗,现在看来,恐怕咱们之前的计划要做出调整了。否则,女真族堪忧了,后金危险了。”   “不然的话,先不说能否保住与一些蒙古族的同盟关系,若是不能恢复与大明的互市,将会有许多小的女真部落难以渡过这个冬天。”   “而且,面对林丹汗不断膨胀的野心,要想挡住林丹汗的攻势,只能借助大明的势,只能尽快地缓解与大明的关系,唯有如此,咱们南面和东面的压力才能小很多,才能集中精力对抗林丹汗。”   这一刻,一说到女真族,国家危险,皇太极脸上的自责之色顿时消失不见,变得冷静无比,范文程的话音刚落,随之就接过了话茬,做出了回应,犹如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现在这个时候,向大明求和,向崇祯称臣,恐怕对方求之不得吧?毕竟,一旦南面与东面的压力骤减,可以抽调出更多的兵力,与林丹汗交战,厮杀,恐怕这正是大明正想看到的画面吧,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力,趁此时机,巩固在辽东的统治。”   范文程没有接话,但心里却很明白,皇太极之言,其中所讲的办法,乃是后金渡过目前难关的唯一办法,就算是知道大明的险恶用心,想让后金与插汗两头猛虎相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即便如此,深知这一点,后金也不得不这么做。   饮鸩止渴,不外如此。   “大汗,快下决定吧,不能再犹豫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后金越不利。”   看到皇太极迟迟没有做出决定性的举动,范文程不免心中着急了起来,忍不住地催促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唯有保住了女真族,唯有保证后金不灭国,咱们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放心吧,范先生,本汗明白这个道理~”   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出了这句话,在这一刻,就好像做出了一直困扰于他的艰难决定,进而缓缓说道:“本汗这就派出一个使团,前往北京城,不惜一切代价地也要与大明和谈成功,从而使得后金渡过这次劫难。不,应该说是大清。”   犹如被抽离了全身的所有精气神一般,皇太极极为艰难的终于说完了这句话,整个人显得虚脱无比,精神很是萎靡。   不惜一切代价,不只是五个字那么简单,包含的不仅仅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每年都要纳贡,还有就是他皇太极的尊严、骄傲,不啻于一次国辱!   主动求和,还是处于不利方面,受到的不仅仅是折辱,还有一个国家的脊梁骨,那种无上的荣耀。 第四百一十六章 筹谋   科尔沁草原,兀鲁特部   此时,汗帐之中,贝勒博尔济吉特·明安,端坐于上方,对面站着的正是他的侄儿博尔济吉特·乌克善,也就是孝端文皇后大玉儿的兄长。   “叔叔,不知道你将侄儿叫到这里有何事?”   在乌克善疑惑的目光之中,明安并未立即回答,神色却是凝重不已,眸子里闪烁着忧虑的光芒,先是长叹了一声,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乌克善,你应该知道,如今的东北之地,形势不比从前,明军渐渐占据上风,声势正盛,乃是这东北当之无愧的最大势力。”   “其次,就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实力不断地膨胀,虽与明军有一些摩擦,但关系还算不错,将妹妹送入明宫为妃之后,更是一举奠定了他林丹汗崛起的基础,为在辽河套站稳脚跟,创下了有利条件。”   “最后才是后金的皇太极,但现在也是元气大伤,而林丹汗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无意外的话,在明军的支持之下,林丹汗很有可能进军建州,攻打女真部落,到时候,咱们科尔沁兀鲁特部的处境可就”   明安的话音戛然而止,神色充满深意,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乌克善。   “叔父,你的意思是?”   问出这句话之时,乌克善的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而明安接下来的话语,正好验证了他的这种想法。   “凭借一个女人,林丹汗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崇祯的后宫之中,不仅改善了与大明的关系,更是使得察哈尔部有了崛起的资本,若无明廷的支持,他林丹汗又岂能拥有如今的实力?”   “既然如此,咱们科尔沁兀鲁特部何不仿效他林丹汗,也向大明皇帝进献一个美女,咱们博尔济吉特氏的一颗明珠,与大明结为姻亲的关系,从而好获得明廷的支持?”   “何况,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蒙古血统,咱们并不比他林丹汗差多少?名义之上,他林丹汗虽是蒙古帝国的大汗,但咱们博尔济吉特氏的祖先,也是出身于元朝的皇族,血统一样的高贵。”   这一刻,乌克善完全明白了,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叔父这是想与明朝和亲啊。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乌克善忽然面露迟疑之色,紧接着插话道:“叔父,在咱们博尔济吉特氏之中,有名的美女就是我的两个妹妹,木布泰{大玉儿}和海兰珠。”   “可是,早在天命十年的时候,也就是天启五年,最小的妹妹木布泰就嫁给了皇太极,就算是还未出家的海兰珠,也许给了皇太极,按照原先的允诺,五年后,皇太极就会迎娶过门,如果咱们再将其”   “侄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皇太极都自身难保了,后金都快朝不保夕,哪还有心思理会咱们这里?”   然而,似乎忍受不了乌克善那犹犹豫豫的模样,说话的吞吞吐吐,明安随即将其打断了,进而又安抚了起来,让乌克善宽心。   “而且,至于你所担心的另一点,海兰珠早就有了婚约,对于汉人而言,这就是有妇之夫,极为的在意,那就更没有必要好担心了。”   “海兰珠只是许配了人,还未出嫁,而林丹汗的妹妹都出嫁了,虽未有夫妻之实,却也是实至名归的有夫之妇,他林丹汗的妹妹都可以,明朝皇帝都不介意,海兰珠当然就更没有问题了。”   “何况,仅就美貌而言,海兰珠不知道比太松公主漂亮了多少倍?”   这一刻,明安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自信,就好像胜利在望一般,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无限美好,在明军的支持之下,不仅摆脱了女真人的控制,更是无视林丹汗的威胁,在这奴儿干都司真正的拥有一席之地。   “只要与大明搞好了关系,和亲成功,就算不能变得和林丹汗那般强大,风头一时无两,但是,能够保住咱们目前的草场,也委实不错。”   说话之间,明安的神色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了起来,一语落罢,更是极为坚定地重重一点头,整个人显得甚是笃定,觉得这样做没有错,最为稳妥,对兀鲁特部最为有利。   “嗯,叔父,你说得对,侄儿非常的赞同!”   乌克善附和了一句,也跟着重重一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跟着补充道:“既然如此,叔父,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该着手准备了,与明廷接触?”   “毕竟,如今的东北之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流涌动,漠南的蒙古各族各怀心思,林丹汗更是虎视眈眈,大有一统漠南的蒙古各族之势,尤其是这东北的蒙古各族,更是他林丹汗觊觎的首选对象。”   “不错,乌克善,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情确实是越早筹谋越好,叔父我也是这样想的。”   明安赞叹了一句的同时,面露思索之色,似有所感一般,进而继续说道:“而且,和亲越早成功,咱们才能越安全,不管是皇太极,还是林丹汗,忌惮明军的情况下,越加不敢动咱们,越加不敢对咱们兀鲁特部不利。”   “好,叔父,侄儿这就去着手准备一下,秘密前往辽东,先与孙承宗碰一下头,接触一下,看一看明廷的态度,通过这位辽东总督,看看明廷皇帝是否接受咱们的和亲?”   “行,乌克善,就这么办。”   想通了之后,不管是为了兀鲁特部,还是为了自己,乌克善都变得非常积极起来。   皮岛   总兵府,书房之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气氛,毛文龙随意地坐在那里,神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长子毛承祚,后者笔直地站在那里,满脸的不甘之色,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气鼓鼓的。   “承祚啊,就听为父的,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出发,离开皮岛,乘坐水师的战船,从海上转到天津卫,进而前往京城,在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同时,也替为父一尽孝道,好好照顾你的奶奶,还有就是你的大娘和弟弟毛承斗。”   “父亲,我一定要前往京城吗?不得不这样做吗?”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处境微妙的毛文龙   毛承祚忍不住地连连问了这么一句,还想进行最后的争取,一看到毛文龙那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算是彻底没戏了,不等对方作出回应,一口拒绝,进而不满的发起了牢骚。   “父亲,我实在搞不懂你,细细算来,奶奶今年刚好七十,在杭州老宅也能过个七十大寿,有着两位叔叔的照顾,总比待在京城你买的那个大宅好。”   “而且,弟弟承斗也只有九岁,上有老,下有小,在京城那等陌生之地,远离老家,大娘怎么可能照顾的来?父亲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让老幼遭受如此的舟车劳顿之苦,赶赴上千里之路?”   “哼~你知道就好!”   毛文龙冷哼了一声,打断了毛承祚,进而语重心长地缓缓说道:“承祚啊,你还真得以为,为父就那么想让你奶奶和弟弟远离杭州老家,孤苦无依地在京城生活啊?”   “你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自小又在辽东长大,随为父征战也有数年,应该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自从辽东之战后,收复失地的同时,不仅东北的形势发生了几乎于颠覆性的变化,朝廷几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掌控了主动权,咱们在辽东的处境也变得非常微妙起来。”   “尤其是上次的那件事情,在辽东之战期间,若不是朝鲜军的参战,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若不是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恐怕为父与你的那些义兄义弟很难再回来。”   这一刻,毛承祚的心头震动不已,这才想起来,在辽东之战期间,皇上已经动了除去父亲毛文龙的心思,借机削弱皮岛军的实力。   毕竟,孤军深入建州,直达建奴的腹地,在野猪皮的老巢肆意驰骋,无异于在刀山上跳舞,一个弄不好,就将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最后,皮岛军撤出建州之时,只要朝廷稍稍做一些手脚,哪怕水师的战船晚去个一两天,接应父亲逃离建奴的包围圈,后果都将会难以相信?   此刻,只是这么想想,都是一阵后怕,毛承祚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尤其是现在个时候,随着皮岛军遭到极大的削弱,在建州折损严重,精锐损失过半,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等人,更是向孙承宗和袁可立示好,率部离开了皮岛。   如此情况之下,在这皮岛之上,已经不仅仅是他父亲毛文龙一部的存在,其他的官军也驻扎了进来,更有朝廷派来的文官,负责岛上的政务。   换而言之,毛文龙虽然还是大明的总兵,军权却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朝廷还在等待他后面的表现,如果不能让皇上满意的话,还将会有进一步的针对之策。   刹那间,毛承祚顿悟了,明白了毛文龙的用意,为何父亲在京城买了一个大宅,让奶奶、大娘和年幼的弟弟住进去?为何这么的坚持,非让自己前往京城,到皇家军事学院学习?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重获皇上的信任!   尽管心知这一点,毛承祚还是情不自禁地试探地问道:“父亲,你的意思是,奶奶、大娘、弟弟和我,相当于人质,待在京城,皇上才能信任你?”   毛文龙没有出声回答,而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忽然间,神色中流露出怅然之色,有一些自责地说道:“话说回来,为父这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皇上怀疑。”   “辽东之战前,仰仗着往日的军功,凭借着皮岛的重要性,以及三万多皮岛军,再加上建奴的势头正盛,朝廷还离不开皮岛军,为父频频索要大量的军饷。”   “皮岛军,只有三四万之众,每次索要军饷之时,多则百万,少则数十万,十几万,虽然朝廷并未如数拨付,却也使得朝廷心生恶感,兵部对为父也是颇有怨念。”   毛承祚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能够感受到父亲毛文龙的内心复杂,还有那一股幡然醒悟之意,居功自傲,或许是每一个武将都会滋生的心理。   这个时候,毛文龙的神色忽然为之一敛,不再那么的患得患失起来,变得郑重无比,话语一顿,直直地盯着毛承祚,近乎于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承祚,知道为父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吗?”   “难道不是为了提醒孩儿,毛家今时今日的处境非常不妙吗?”   毛承祚本能地脱口而出,却是反问了一句,充满不自信的味道。   “也对,也不对。”   毛文龙的反应却是有一些怪异,说这话之时,不仅含糊不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极大地吸引住了毛承祚的好奇心,又使得后者有一种如蒙雾水的感觉,很是疑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为既对也不对?   “嗯~之所以说你对,不言自明,为父确实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说你不对的原因呢,为父就是想告诉你,今时今日的毛家,已经是不复以往,到了京城之后,切不可张扬行事,更不能招惹是非,一切都以照顾你奶奶和弟弟为重。”   “父亲,孩儿明白了。”   毛承祚轻轻点头,恍然的同时,更是反应了过来,将自己叫到书房,并不是在商量是否前往京城这件事情,而是在下达命令,之所以有这番交谈,就是在嘱咐和交代。   从这个角度来看,不难感受到,父亲的处境远比自己想象的不妙,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自己在京城那么的低调,近乎于夹着尾巴做人。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看到毛文龙的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担忧之色,进而补充道:“放心吧,父亲,孩儿一定会照顾好奶奶和弟弟的,同时低调行事,不给那些有心人留下把柄,落人以口实,不会拖你的后退的。”   “好,承祚,有你的这句话,为父就安心了不少。”   毛文龙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心中也是稍稍一松,紧接着,面露沧桑之意,不无感慨地说道:“承祚啊,细细算来,为父今年也已经五十有三了,早就过了带兵四处征战的年纪。”   “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不得不从总兵的这个位子上退下来,不得不告老回乡,之所以还这么坚持,继续带兵,为以往的那些罪行赎罪的同时,获得皇上的原谅,更是以免影响了你们兄弟二人的前程。”   “从你能够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皇上并未完全放弃为父,还未失望透顶,只要为父以后表现好的话,咱们毛家不仅可以摆脱目前的处境,应该还能够更进一步。”   听到前面之言时,毛承祚的心情还是沉重非常,有一些压抑,等到最后一番话之时,心中有一种豁然的感觉,重新燃起了希望,如释重负。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又是钱的问题   这一天,崇祯正在文华殿处理着奏折,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首辅周道登与兵部尚书霍维华联袂走了进来,在张彝宪的引领之下。   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到来,又或者是因为听到了那轻微的脚步声,崇祯随即放下手中的事务,抬头望了过去。   “周阁老,霍尚书,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们两位一起到来?”   “皇上,您先看看这个,是东南水师统帅朱一冯和福建巡抚熊文灿联合上奏的奏折?”   两人刚一站定,听到崇祯的询问,周道登回应的同时,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个折子,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张彝宪,而后者连忙接了过去,转呈给崇祯。   在崇祯展读奏折的过程中,周道登与霍维华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微微一点头,前者更是缓缓开口了。   “皇上,从四月份开始,朝廷先后发动了广宁之战和辽东之战,一举解决了西南和东北的大患,稳住了局面,稳住了朝廷在云贵等地和东北的跟脚。”   “可是,经过这两场战争,朝廷所耗费的钱粮,再加上赈灾和迁移灾民之资,几乎掏空了国库,使得朝廷的财政支出远超于收入,若是再对洋人宣战,巨大的军费开支之下,朝廷的财政非得崩溃不可,恐怕难以为继。”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辽东又在加紧组建民兵,提高百姓的自卫反击能力,军队正在整饬和改革,更新换代新式火器,三眼铳等这种冷热兵器两用的武器,处处都要大量的钱财。”   “若是再与洋人开战,在东南发动一场战争,就算朝廷的财政能够勉强支持,恐怕之前的那些事情都要停下来。”   这个时候,周道登声情并茂的刚一说完,话音刚落,霍维华上前一步,紧跟着说道:“皇上,陕西也传来奏报,巡抚孙传庭和三边总督洪承畴,也想仿效辽东,成立民兵组织,从而好加固边防,以及,在山贼土匪的袭扰之下,村民能够具有一定的自保之力,等待官军的救援。”   “还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五省总督朱燮元,也想在云南、贵州、四川、湖广以及广西,实行民兵制,如此一来,不仅提高了村民的自卫反击能力,也能削减朝廷在军费方面的开支,同时还能为朝廷培养兵源。”   “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亦或是需要大量的军队平叛,这些民兵就能够征召入伍,编入军中,稍加训练,就能形成战斗力,远胜于从普通百姓中征调的新兵。”   崇祯早就看完了那本奏折,正在倾听着霍维华的叙述,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着笑嘻嘻、风轻云淡的样子,渐渐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有一些复杂。   钱,又是钱的问题。   对于成立民兵之事,不管是来自于陕西的,还是西南的,崇祯早就得到了消息,并且乐见其成,等待着兵部的上报,自己会立即答应。   然而,崇祯此时却犹豫了。   成立民兵,对洋人宣战。   这两件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却又是密不可分,有着相当的共同点,那就是需要许多的钱粮,作为后盾,鼎力支持。   成立民兵,可保一地之安,是对官军的一种补充,类似于卫所的存在,不同的是,后者更像是民间组织,又有着官方性质,朝廷不用分发饷银,只需定期进行相应的操练,以及配发一些简易武器,能够进行简单的防守,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   尤其像陕西这样的边境重镇,外有游牧民族的袭扰,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烧杀抢掠;内有山贼土匪肆虐,即便有官军在侧,进行围剿,也很难根除匪患,也很难及时救援一些相对偏远村落或小镇。   如此一来,民兵就显得十分必要,村与村之间,一旦形成联防机制,完全可以抵挡外敌一段时间,等待官军的救援。   对洋人宣战,也是势在必行,乃是海上商道的根本保障,也是他崇祯的海洋战略的第一步,规划海上丝绸之路!   若是不能给那些洋人以教训,让他们吃亏,见识到大明水师的真正强大所在,在以后的日子里,恐怕那些洋人的海军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不将大明放在眼里,在东南沿海寻衅滋事。   这个时候,霍维华已经停止了汇报,看着崇祯那面露思索之色,带着犹疑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看向了旁边的周道登,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抹喜色,坚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测,暗道有戏。   “难道,这番的劝说真得起到了作用?皇上不会再发动东南之战?”   然而,容不得霍维华深想下去,周道登也来不及高兴,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里面的内容,犹如给他们泼了一盆冷,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   “周阁老,霍尚书,朕且问你们,对于洋人宣战,应该不应该?”   听到这个询问,两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深深地知道,之前的那番说辞全都白费了,没曾想到,皇上好战如斯,强势如斯,霸道如斯,眼睛里一点都容不得沙子。   “可是,皇上”   周道登并未立即回答,苍老的面容之上,散发着不甘之色,还想进行最后的争取,避免这场战争,然而,话还未说完,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当然,不可否认,一旦对洋人宣战,势必消耗大量的钱粮,对朝廷的财政,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发动东南之战,对洋人宣战,虽然会消耗大量的钱粮,但对朝廷而言,又将带来怎样的收益?何况,其中又牵涉着国之尊严。”   说到这里,崇祯话语一顿,神色变得坦然起来,又带着几分玩味之意,不等周道登与霍维华做出回应,进而继续说道:“开放金门与厦门的海禁,作为通商的港口,已有数月,仅仅是这两个地方所带来的财政收益,收取的税银,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只是从那些洋人身上收取的关税,以及征收的商税,就有三百万银两之多,放在过去,这可是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   “如果不能让那些洋人老实下来,老老实实地进行经商,肆意地在海上寻衅滋事,挑起战端,厦门与金门的通商势必受到影响,自然而然地,各种商税也会大幅度缩水。”   “那可是数百万两税收银子啊,若是被洋人破坏了,朝廷的财政收入也将会遭到极大的影响。”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差钱   这一刻,周道登与霍维华的神色郑重无比,已经被崇祯说动了,可是,一看到对方那种有一些财迷的样子,不禁暗暗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皇上的强势,不仅仅是表现在好战方面,对皇室宗亲以及权贵的不留情,对外更是毫不退让,又总和金钱挂钩,有失一个帝王应有的风采与气度,这太过爱钱了一些吧。   “皇上,要是这样的话,一定要对洋人宣战,那陕西和西南之地的组建民兵,是不是要稍稍放缓,等到东南之战结束以后再进行啊?”   对于周道登的这种建议,崇祯却是微微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转而问道:“对了,秦王府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所有的财物以及贵重物品,什么时候运到京城?”   霎时间,随着这一连的询问,周道登与霍维华眼前就是一亮,顿时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前者更是不敢多做迟疑,连忙回道:“启禀皇上,根据陕西西安传回来的消息,一共没收了近百万两白银,现在正往京城运来。”   “至于其他物品,由于种类繁多,太过名贵和沉重,秦王的府第更是有着多处,目前为止,还未完全盘点,只是有一部分正在运往京城,估价大概值个两百万两。”   此时,不管周道登,还是霍维华,都已经知道,皇上好战的同时,又何曾不是一个急性子的表现?   组建民兵,对洋人宣战。   皇上这是想同时进行,双管齐下,至于所需的钱财,就是没收秦府的那笔积累时代的财富。   显然,崇祯看穿了他们二人的心中所想,担心这笔钱不够,周道登的话音刚落,紧跟着安抚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有了秦王府的那几百万两银子,足以支撑朝廷的财政支出到年末了。到时候,随着各地的税银上缴到京城,财政就不会那么拮据了。”   “而且,在奏折之中,熊文灿和朱一冯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在对洋人宣战之前,他们会先行剿灭一部分海盗,到时候,从那些海盗的老巢之中,势必又能缴获不少的金银珠宝,以作军费开支。”   “如果围剿海盗顺利的话,并能震慑住荷兰人,让那个汉斯·普特曼斯好好的在东南做生意,而不是蓄意滋事,挑起战争,东南之战,还不一定发生呢~”   “何况,他们写得也很清楚,洋人之中也是分为好多种,来自于不同的国家,所谓的宣战,也只是针对于荷兰人或者西班牙人,洋人之中最为强大的两个,彼此的关系又很紧张。”   “若是利用得当的话,拉一部分洋人,打压另一部分洋人,实际之上,东南之战的规模不会太大,就算规模很大,波及甚广,也不是咱们大明独自面对所有洋人。”   “比如说,仅就东南沿海而言,在众洋人之中,以荷兰人的实力最为强大,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次之,频频又遭到前者的打压,或者被抢劫商船。”   “因此,相对而言,在洋人之中,荷兰人算是被孤立的存在,来自于其他国家的洋人。巴不得看着他们荷兰人倒霉呢~”   ......   听着崇祯近乎于侃侃而谈般的讲述,对于那些洋人的了解,如数家珍,有一些信息,是那本奏折中所没有的,一时间,周道登与霍维华心生疑惑和不解妇人同时,更是有一些讶然的看着崇祯,目瞪口呆。   皇上怎么如此了解那些洋人?对于那些红毛洋人所属的国家,更是脱口而出,没有一点拗口的味道。   尤其是那本奏折里面的内容,关于洋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势力划分,这些还只是熊文灿与朱一冯的一面之词,朝廷还并未予以验证,皇上怎么就这么信以为真了呢?   这不像皇上这一年多来所表现的办事风格啊~!   在诸多疑惑之中,崇祯终于停止了侃侃而谈,但脸上依旧残存着意犹未尽的味道,看到周道登与霍维华有一些发呆的神情,看着自己,以为他们还在担心钱粮的事情,一下子同时办那么多事情,恐怕三四百万两银子还有一些不足。   崇祯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在暗想,浮现了一个心思。   等到袁可立将所有的山东兵带回,和卢象升的天雄军形成夹击之势,一个在莱州府,一个在济南府,将青州府包围在中央,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裁撤衡王了。   有着五代的积累,衡王府的财富,再加上秦王府的财富,足以再次充盈国库了。   而且,盗掘福陵和永陵,也在暗中进行,已经挖掘出不少的金银珠宝和贵重物品,就算秦王府和衡王府的财富加在一起,也无法支撑朝廷的财政支出,但是,有了这两个陵墓的陪葬品,足以弥补其中的窟窿!   崇祯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神秘,又有一种诡异之感,看得周道登和霍维华心里直发毛。   这个时候,就在两人还处于愣神之时,崇祯神色变得郑重了起来,目光转而投向了霍维华的身上。   “霍尚书,趁着这段时间里,天下没有什么战事之时,各个军中都在整饬军纪,加强军备,朕还要交给你们兵部一个任务,将大明所有士兵的军籍落实,并与地方的人口户籍相互验证,从而筛选掉虚无的兵额。”   “同时,以你们兵部为主导,户部与礼部为辅,凡是战死的将士,都授以烈士的称号,凡是烈士的家属,家门口都要镶嵌有烈士家属标志的铁牌,以示众人。”   “是,皇上,微臣领命!”   霍维华脱口而出,习惯性地回应了一句,犹如出于礼貌一般,心中却是疑惑不已,一阵腹诽。   “哎~虽然不知道‘烈士’具体是什么意思,大概也类似于追封的意思,却不过一个虚衔,徒有名号而已,那些牺牲的将士家属又能获得什么实利.....”   显然,周道登也怀有同样的疑惑,觉得崇祯的这番举动多是华而不实,是在故弄玄虚,不过是一时的收买人心而已,但,容不得两人继续深想,心中暗自置疑,就被崇祯再次响起的声音给打断了。 第四百二十章 《烈士法》   “确定好所有将士的军籍之后,并记录好所有的牺牲将士的家属之后,七部和内阁立即商议和讨论一下,制定一个《烈士法》,增加这么一个律条,重点是在保护那些烈士家属的利益,如有欺辱或针对烈士家属的犯罪,都要予以加倍的处置和惩罚。”   “同时,凡是烈士家属,自将士战死的那一年开始,在最初的三年,所有的税赋减半,然后再逐年梯次恢复正常。”   “还有就是,凡是烈士的儿女,进入私塾就学之时,或者进入朝廷的公办学堂,都必须予以一定的学费减免,予以特殊照顾。”   ......   这一刻,周道登与霍维华心神激荡,有一些蒙了,心里忍不住地一阵惊叹,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远超乎想象,而又前所未有过。   不管是哪个朝代,自古以来,百姓性命如草芥,那些大头兵更甚之,即便是最好的情况,战死的那些士兵也不过是领一点微薄的抚恤金,大多的时候,死了也就死了。   显然,按照这个所谓的《烈士法》,按照皇上提出的这些要求,无疑,那些战死的将士家属,在以后的日子里,生活将会有极大的保障。   换而言之,自古以来,很少有帝王会在乎那些最底层士兵的死亡,更不用说战死士兵的家人,《烈士法》的提出,无异于一种创举,无异于对兵卒的尊重,提高他们的地位。   不难想象,皇上的这一招笼络人心之法,是那么的光明正大,又是合乎情理,将会使得那些最底层的将士倍加忠心,倍加拥护他的统治。   毕竟,对于那些最底层的将士而言,大头兵的存在,加官进爵,一路高升,获得无上的荣耀,这些距离他们都太过遥远,基本都是属于那些将军的,有着靠山之人,而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更加在乎得到的实际好处,以及战死沙场之后的家人生活。   无疑,一旦有了这么一个《烈士法》,那些将士不仅对皇上感恩戴德,更加的忠心,大战之时,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将会奋勇杀敌,愈发的英勇。   这个时候,相比于兵部尚书霍维华的一脸激动之色,周道登却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崇祯,低沉着说道:“皇上,增加《烈士法》,好是好,可是,也将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财政压力。”   “不管是抚恤金,还是将士战死之后,对其家人的种种税收优惠,以及那些特殊照顾,只是这么粗粗算下来,恐怕朝廷的财政收入就得减少近百万两银子。”   “尤其是现在乃是多事之秋,朝廷的财政本就紧张,收入本就少得可怜,如果再加上这么一个巨大的负担,恐怕——恐怕——”   在崇祯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周道登再也说不下去了,甚至于还有一些心虚的表现,不敢正视崇祯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一副等待训斥的老实模样。   “周阁老,朕就想问你,在你的眼里,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问出这句话之后,崇祯的目光变得犀利了几分,看着周道登的神色又有一些嘲弄之意,声音随之也拔高了一些,蕴含着丝丝揶揄的味道。   “还是说,对你而言,人分三六九等,那些最底层的士兵就是一条贱命,一点都不值钱,他们的家人也不值得朝廷的特殊照顾?”   “告诉你,在朕看来,凡是我大明的军人,不管职位的高低,军衔的大小,只要能够奋勇杀敌,尤其是战死沙场之人,都是我大明的英雄。”   “不管以前都是什么做法,朕也不管别得地方是怎么对待自己国家的将士,但在大明,只要朕活着一天,在位一天,就不能让这些英雄流血又流泪,更不能让那些烈士的家属受人欺辱!”   “丈夫死了,父亲死了,儿子死了,不用怕,绝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孤苦无依之人,可以任人欺凌,朕要告诉他们,那些烈士遗属,他们有着大明作为后盾,有着朕作为靠山,绝不会让他们挨饿又受辱,家里的男人战死沙场之后。”   声音越来越高,崇祯的气势也不断地在攀升,周道登更是被训斥的灰头土脸,满脸的惭愧之意,脑袋埋得更低了,霍维华却是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虽然是一番大白话,却充满血性的味道,慷慨激昂之间,只要还是一个男人,哪怕还有一丁点的铮铮铁骨,听到这番话,都会对崇祯崇拜不已,很是信服。   一旦这样的《烈士法》生效,付诸于行动,公告于天下,不难想象,士兵的地位将会大幅度上升,百姓将会更加踊跃的入伍当兵,而不仅是为了当兵吃粮,会有一种无上的使命感和荣耀感,保家卫国。   古语有云,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而又有另一句话,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相对而言,两相对比,不难发现,在现实的社会里,至少是在皇上还未正式颁发《烈士法》之前,兵卒的地位还不如船夫、铁匠这些最顶层的劳力。   若不是千般无奈,若不是现实所迫,恐怕很少会有男儿郎自愿去当兵的,尤其是那些大头兵,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炮灰般的存在。   不难理解,一将功成万骨枯,而绝大数的最底层将士就是那些万骨。   霍维华能够想象得到,随着一纸《烈士法》的颁布,那些最底层的将士将会看到希望,生活更有奔头,更有那种使命感,他们的战死沙场,值了,乃是真正的保家卫国,而不只是成就某个人。   毕竟,他们的战死沙场,他们的保家卫国,身死之后,家人的生活环境不仅和平,还会得到特殊照顾,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弥补。   毕竟,空谈保家卫国,却只是让他们那些最底层的士兵牺牲,身死之后,家人的生活堪忧,苦无着落,当然会心有不甘,在打仗之时,自然不会那么卖力,尽可能地保住小命。   这个时候,崇祯的眸子越来越明亮,炽盛不已,就好像看到了大好将来,自己对军队的掌控。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昭然若揭   经过了这一番的激昂陈词之后,崇祯的心里很是痛快,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看向周道登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转而说道:“而且,周阁老,你也知道,不管是在这之前,还是现在,从卢象升、英国公张维贤以及孙承宗的整饬军纪来看,上报上来的情况,军中虚报的兵额何其多?吃空饷的事情,还是非常严重的。”   “确认军籍之后,拿掉那些吃空饷之人,还是可以为朝廷节省不少的银子。”   “颁发《烈士法》,虽然会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一定的沉重负担,但也不是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外。而且,这也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应得的。如果像以前那样做,对战死将士的家人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先不说这样做太过冷血无情,也会让那些军中的士卒寒心。”   “长期以往下去,谁还愿意当兵?谁还愿意为大明效力,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在朕看来,有一些官员口口声声地喊着什么顾全大局啊,什么为绝大部分天下人着想啊,但在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表象之下,却是掩藏着个人的私利。牺牲别人之时,事不关己之时,说得那是一个大义凛然,一旦牵涉到自己,又是另一番说辞。”   ......   不久之后,周道登颇为灰头土脸的离去了,霍维华的心情却要好的多,离去之时,忍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崇祯,满含崇拜之意。   山东,登州府.....   驿站之中,某个房间之内,袁可立神色凝重的端坐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其子袁枢伫立在一旁,双手捧着一封加密行文,正在快速浏览其中的内容,神色要坦然得多。   “父亲,从这封书信上的内容来看,以及联想到皇上最近一段时间的种种动作,诸多表现,一连除去了四个藩王的称号,将所有的藩地重新收归为国有,转而又还给百姓,不难发现,皇上让您调兵前往潍县,恐怕与削藩有关,皇上又想削去衡王这个藩王。”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枢儿,你的依据又是什么?”袁可立微微蹙眉,转头看向了袁枢,有一些侧目。   “父亲,儿子的依据有两个。”   “喔~哪两个?”   对于儿子的卖关子,故作高深,袁可立颇为地配合,适时地问了一句,凝重的神情之中,也来了几分兴致。   “其一,皇上的削藩之意,虽然为公告于天下,但也是昭然若揭,意图非常明显,只是表现地相当具有耐心,并不是一锅端了那么简单,而是徐徐图之,一个一个的削藩,稳中求进,而又师出有名,往往占据法理上的道德制高点,进行削藩。”   “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大明律对藩王的诸多束缚和规定,还是锦衣卫和东厂的暗中监视,即便是知道了皇上下定了决心,要进行削藩,那些王爷也不敢做什么?”   “否则的话,皇上就更加有理由了,将他们全部裁撤掉。”   “而且,从瑞王、惠王和桂王,不难分析出,皇上再次削藩,明显采用的是‘老太太挑柿子——捡软的捏’之策,从根基最浅的藩王下手,而秦王与衡王却又一个相同点,王府都处于无主状态,都是既无王爷主事,也无世子之人,去世的王爷都没有子嗣。”   “其二,去年之时,皇上相继削藩福王和唐王,没收全部的王府家财,收回所有藩地,正是朝廷财政最为紧张之际。也就是说,朝廷一没钱,皇上最先瞄上的就是藩王,这样做的话,来钱最快,也能减轻地方的负担,可以释放更多的土地给百姓。”   “现在这个时候,朝廷虽然收回了辽东的全部失地,赶走了建奴,使得野猪皮元气大伤,但朝廷也是正处于多事之秋,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大战之后,更是使得国库愈加的空虚,也是正处于极其缺钱的时候。”   “尤其是,陕西和云贵等西南之地,也要实行民兵制,虽然只是配发一些简单的兵器,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还有少量的火器,但这也会加重朝廷的财政负担。”   “而短期之内,要想弄到那么的钱财,又不会招致民怨,那就只有从天下藩王那里下手。毕竟,绝大多数的藩王,在各自的封地,往往惹起了很大的民怨,皇上没收他们的家产,不仅可以充盈国库,还能获得民众的支持,民意的拥护。”   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显得很是自信,而袁可立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忽然问道:“可是,枢儿,你说了这么多,又究竟想表达什么?”   “父亲,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镇国将军朱由棷主动放弃衡王之位,并且上书皇上,请求裁撤掉衡王,让朝廷收回全部藩地,并将王府的所有资产上缴,就没有那些问题了,父亲你也不就用因此而为难了。”   听到这番话,袁枢的那弦外之音,袁可立并未作出回应,而是侧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面露沉吟之色,嘴里含含糊糊的念念有词了起来。   “可是,如此种种,他真得就甘心放弃这么一个超品的爵位吗?”   济南府,淄博县....   极其简陋的驿站之中,被大量的士兵所警戒着,而此时,卢象升大马金刀的径直站在那里,副将杨廷麟就站在他的对面,正在汇报着。   “将军,天雄军的所有将士已经全部到位,就驻扎在临淄城外,随时都能够拔营出发,兵发青州府,不需半日,疾驰之下,就能赶赴青州城下......”   这一刻,忽然间,卢象升的那一双浓浓的剑眉微微上扬,虎目圆睁,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感,闪过一缕不一样的神采之时,沉声说道:“通知各营,原地扎营,若无本将军的将领,谁也不可以轻举妄动,违者,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是,将军,末将领命。”   回话之时,杨廷麟双手一抱拳,就要转身离去,前去安排,卢象升随之站了起来,随之命令道:“还有,传令下去,不管是将军,还是最小的士卒,天黑之前,都要离开临淄城,不可以在城内留宿,不可扰民。”   “将军,城外的环境实在太过艰苦了,你还是在这驿站住下吧,至于城外,就由末将等人来办,绝不会出现丝毫纰漏。”   这个时候,一名偏将走了上来,出言讨好,而卢象升并未理会,整个人已经走了出来,杨廷麟路过之时,小声地呵斥道:“你新来的吧?脑子里面想什么呢?我天雄军的军法,乃是一视同仁,将军一向如此,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不搞特殊,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胆小的朱由棷   青州城南门里,西侧....   入目的就是一前一后的两座石坊,几乎是一模一样,宽约十一米,高达五米,八条方形石柱的底部,各有两只名为“嚣”的怪兽守候,柱顶的横梁上更是布满浮雕图像,形似双龙戏珠,栩栩如生,做工不可谓不精细,不可谓不精美。   两座前后排开的石坊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题字分别是“乐善遗风”和“孝友宽仁”四个字。   在题有“孝友宽仁”的后坊之后,就是富丽堂皇的衡王府,占地足有二百多亩,登高而望的话,整个王府显得极为气派的同时,从其轮廓上来看,不难发现,很是相似北京城的皇宫。   尤其是王府里的摆设、机构设置以及随从人员的配备等等,也近似皇宫,一应俱全,俨然有着“国中之国”之态。   王府的一间书房之中,一个身着郡王蟒袍之人,端坐在那里,凝重的神色之中,有着几分忧虑之色,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正是镇国将军朱由棷,而他的对面分别有着一男一女,女的坐于一侧首座,眉宇间有一丝英气,男子一身的戎装,孔武有力,恭敬地站在那里。   “王妃,将军,消息已经确认了,至少有八成属实,皇上准备对衡王府动手了,卢象升和袁可立的大军已经分别驻扎在青州府的东西两个边境,随时都有可能进犯,接下来该如何做啊?”   坐在那里的女子,一身的雍容华贵,正是戎装男子嘴里的王妃林四娘,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姽婳将军,和红娘子很是相似,也是身怀武功的奇女子,却是出身不同,一个青楼女子,被衡王朱常庶纳为王妃,一个是江湖艺人,跟着李信造反。   这个时候,朱由棷将目光投向了林四娘,面有询问之色,而后者面露凌厉之色,颇为强势的冷哼一声,咄咄地反问道:“哼~还能怎么办?既然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不造反,也不能任由人欺凌?有我手下的娘子军在,谁敢对衡王府不利?”   然而,朱由棷却是神色大变,面有惶惶之色,犹如死灰一般,整个人害怕不已,就连身子都佝偻了几分,连忙出声反驳道:“王妃,不可,如果真这样的话,与造反无异,太过冒险。那样的话,可就真得没有后路可退了。”   “将军,切不可再犹豫了,如今之时,只能起兵造反。”   戎装男子毫不犹豫地吐出这句话,是那么的掷地有声,看到朱由棷那满脸的焦虑不安、惶恐的模样,进而补充道:“看皇上这架势,对于除去衡王府,裁撤这个藩王封号,没收所有府中的财富,根本就是势在必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将军,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犹豫不决,等到卢象升与袁可立的大军进入青州府,兵临城下,所有的事情可就晚了,再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机会。”   “不不——我不能这样做——”   朱由棷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目露骇然之色,心有余悸的忐忑道:“李士元,你是何居心?”   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句话,面如土色,进而愤愤地说道:“你根本就是陷本将军于不义之地,想要怂恿本王造反,从而谋得个开国之臣的好处。”   “哼~莫说皇上没有削藩之意,就算是真得要撤去衡王这个藩王封号,收回所有的藩地,本将军也是无怨无悔,遵从上意,不干那种谋反之事。”   这一刻,看到朱由棷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不管是英姿飒爽的林四娘,还是在一旁蛊惑怂恿的青州城守将李士元,都是暗暗叹息一声,这位顶着镇国将军头衔的郡王爷,真的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啊,委实太没有血性了。   敌人还没打上来,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只是听到卢象升和袁可立的大军压境,就吓得这副模样,面如土色,声音都在发颤,太过软弱无能了。   同时,两人也知道,朱由棷如此模样,不敢主动出击,即便自己两人搭建再好的平台,那也是白费力,毕竟,举事需要一个领头人,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名正才能言顺,言顺才能事成。   “郡王爷,你真得甘愿如此吗?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放弃成为亲王的可能吗?”   显然,李士元还是有一些心有不甘,忍不住地再次劝说了一番,然而,朱由棷还是摇了摇头,流露出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样子,黯然的回道:“不管了,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皇上也没有将我逼上绝路的意思,只是要裁撤衡王这个藩号而已。”   “哎....”   李士元长叹一声,无奈地离去了,颇有灰溜溜的意思。   这个时候,王妃林四娘换了一副模样,没有了刚刚的肆意和张扬,不再那么的强势而霸道,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将目光再次放到朱由棷的身上,神色是那么的郑重和诚恳。   “将军,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名义之上,还是王爷的妻子,这个衡王府的王妃,如果你真的没有野心,甘于默默无闻,现在立即起草一本密折,上奏于皇上,揭发李士元的同时,主动请求朝廷撤去衡王这个藩号。”   “如此一来,就能给皇上一个好的印象,你与我也能落得个好的下场,皇上去年不是下发过一个上谕吗?”   “只要主动放弃世袭的爵位,朝廷就会予以特别照顾,解除那些对皇室宗亲的种种限制,不仅可以走出藩王之地,游历天下,也可以入朝为官,亦可以从事各行各业,或是从商等等。”   ......   渐渐地,朱由棷的眸光越来越亮,变得炽热起来,林四娘的这番言语,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活络了起来。   别得暂且不讲,单单是舍弃爵位之后的种种好处,可以随意地去留藩王之地,到天下任何一个地方,对于朱由棷而言,就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天启年间,父亲老衡王朱常庶,自持是皇帝的皇叔,枉顾《大明律》,肆意的进出青州封地,前往江南游玩,熹宗仁义,可以不计较,不追究,不在意。   。 第四百二十三章 便宜行事之权   然而,如今的这位崇祯皇帝,却是远远不同于他的哥哥天启皇帝,格外的狠辣,憋着劲儿的想要找皇室宗亲的麻烦,巴不得各地的藩王王爷滋事,从而好掌握把柄,进行削藩。   可谓是“嫉恶如仇”非常,尤其是对各地的藩王,一点不念血脉同宗同族之情。   福王,那可是崇祯皇帝亲叔叔的存在,一样下的了手,毫不留情,而自己的父亲却只是辈分儿上的叔叔,朱由棷能够想象,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现在还像过去那般施为,恐怕早就被皇上给收拾掉了。   最为关键的是,衡王府过去的斑斑劣迹,可谓是臭名昭著,如今这个时候,不同于以往,即便藩王再如何的作恶,只要不造反作乱,皇帝不会轻易动他们,朱由棷不敢接这个烂摊子。   实在是,衡王府的诸多罪证太容易掌握了,崇祯又有心整治诸王,有着强烈的削藩之意。   尤其是父亲宪王那一时期,已经是不堪,衡王府内部荒淫无耻,对外仗势欺人,就连地方官员都不放在眼里,文人墨客更是纷纷避而远之,不再登门。   一些社会渣子犹如苍蝇逐臭一般,纷至沓来,衡王府俨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想到这些,朱由棷愈发的心虚,忍不住地偷看了一眼林四娘,这位衡王府的王妃,父亲从秦淮河畔带回来的青楼女子,在衡王府里训练了一支娘子军,个个能歌善舞,眉眼如画,又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   如此近乎于荒唐的举动,足可见当时的衡王府的情况,有多么的奢靡。   这一天,京城乾清宫....   崇祯正在翻看着一封密折,而曹化淳与洛养性极其恭敬地站于下方,素手而立,翘首以待,等待着崇祯的吩咐,却没曾想到,等到的却是对方的念念有词,犹如喃喃自语一般。   “原本以为,要想裁撤掉衡王,并没收王府的所有东西,不会那么简单,要花费一番手脚,青州府会闹出不小的动静,真是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朱由棷不仅主动拒绝衡王的亲王之位,更是辞去了自己的郡王爵位......”   尽管崇祯的声音不大,有一些模糊不清,但曹化淳与洛养性还是听到了一个大概,低头不语的两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在这一刻,两人的心里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真是无语,数万大军进入山东,陈兵于青州府东西两面,兵锋直指青州城,如此场面,皇上您摆出这样的阵仗,朱由棷想不服软都不行。”   “哪怕只是残存了一丁点的理性,哪怕还有一点的自知之明,都知道,皇上您的裁撤衡王之意,势在必行,保住小命要紧,主动示弱,不仅可以保住小命,还能获得一定的补偿,也不会再被追究以往的罪行......”   然而,容不得两人继续深想下去,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嗯,洛养性,你立即赶赴山东一趟,告诉卢象升,就像现在这般,先按兵不动,等到袁可立接手了青州城之后,他就可以率领天雄军返回北直隶了。”   “是,皇上,末将遵旨!”   “先别急着走,朕还有事情让你办。”   崇祯连忙叫住了就要转身而去的洛养性,等到对方站定之后,疑惑的目光寻来,进而继续说道:“袁可立率兵赶往青州城之前,你们锦衣卫先行一步,秘密潜入青州城,暗暗抓住那个守将李士元,稳住局面再讲。”   “是,皇上,末将明白,擒贼先王。”   “好了,你去吧~!”   看着洛养性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门之外,崇祯转而看向曹化淳,缓缓说道:“曹化淳,你连夜赶往福建一趟,并草拟一份圣旨,告诉东南水师统帅朱一冯,朕予以他便宜行事之权,一旦洋人有危害我大明之举,亦或是相应的征兆,不管是否属实,他可以直接开战,随后再上报朝廷......”   这一刻,曹化淳的心神受到了震动,惊讶地目瞪口呆,便宜行事之权,在有着危害大明的征兆,就可以直接对洋人宣战,这将是从所未有的权力,更是皇上强势与霸道的最直接体现!   在大明的历史上,凡是对外战争,多是对方打上来了,并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或者人员折损,再就是一番外交辞令,随后才是宣战,出征讨伐。   然而,现在到皇上这里,却是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大明开始走向强势的帝国。   单凭一个有着危害大明的征兆,就可以直接开战,莫说是在大明的历史上,就是在汉人组建的各个帝国历史之上,都是极其罕有的,大多数是情况下,都是被动地防御战。   当然,除了关内处于大混乱时期,国家林立,比如五代十国那种情况,只要处于大一统的状态,鲜有主动发起战争的。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曹化淳面有犹疑之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等到崇祯说完之后,极为顺从地回应道:“是,皇上,内臣遵旨。”   如今这个时候,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大换血,身为东厂提督的他,亦或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洛养性,都很难完全控制自己的下属,皇上才是真真正正的掌控者。   因此,此时的曹化淳很是识趣,没有多言,崇祯没有问,他也没有述说自己的看法。   显然,崇祯看出了曹化淳的这个心思,对于自己赋予朱一冯便宜之权,有着一定的看法,等到他离去之后,转而看向了身后左侧的冷晓磊,淡淡的问道:“小磊,你是不是也很不解,朕为何要给朱一冯这个权利?”   冷晓磊略有迟疑了一下,更像是在组织语言,但也并未直接回答崇祯的询问。   “皇上,末将确实有一些不解,裁撤秦王与衡王之后,虽然会获得不少的钱粮,将会使得国库再次充盈。但是,在这一年之内,朝廷毕竟连续经历了两场大战。”   “可以说,在这两场大战之中,朝廷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满负荷的工作,时至今日,他们早就身心俱惫,如此情形之下,就算钱粮充足,就算东南水师占据诸多优势,朝廷也需要个把月的时日喘息一下,让朝廷略作调整。”   说到这里,冷晓磊话语一顿,面有踌躇之色,有一些犹豫,看到崇祯投来赞许的神情,不禁心中的底气愈发足了起来,稳了稳心神这才缓缓说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能屈能伸”的海上马车夫   “因此,在末将看来,若是真得对洋人宣战,发动东南之战的话,胜负的关键不在于东南沿海,而是在于朝廷,在于后方的粮草补给等后勤事务,是否跟得上,还有这个精力支撑这场战争?”   “毕竟,一场大战,打得不仅仅是钱粮,还有在战争期间的运作效率,粮饷、辎重以及军事器械等后勤补给的调配,是否能够及时而有效地运到前方。”   “不错,不错,小磊,有长进,分析的很好,没白费朕的心思,每过一段时间,就送你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一些军事知识,以及一些经典的战争案例。”   “谢皇上夸奖!”   崇祯面露满意之色,轻轻点头地赞叹了一番,冷晓磊的话音刚落,忽然抛出了一句话,使得冷晓磊为之一愣。   “放心吧,虽然这样说,但东南之战打不起来的。就算是真打起来了,但也不会持续太久,荷兰人比咱们着急,更希望东南的和平与稳定。”   “为什么,皇上?”   冷晓磊脱口而出,忍不住地问了一句,犹如条件反射一般,回答的却是崇祯的笑而不语,满含深意,颇有神秘之感,后者却是心中一阵腹诽。   “嘿嘿....小家伙,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今的荷兰国内,正在闹着独立战争,东印度公司的盈利,就是他们独立所需要的最主要的财源。”   “如果真得打起来,一打就是数个月,荷兰人不仅会在东南损失惨重,还将会影响在其他殖民地的布局,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被誉为‘海上马车夫’的国家,独立战争很有可能会走向败局。”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根据历史记载,现在的荷兰,应该叫做荷兰共和国,正处于‘三十年战争’期间,若是在东南沿海发生大的战争,拖得过久,投入的兵力过多,那他们的对手西班牙和葡萄牙等西方国家,就会趁机蚕食他在其他地区的利益。”   崇祯的心里这样想着,随着相关的历史信息记载涌入脑海中,想起荷兰此时正处于共和时期,就愈发的坚定自己的判断。   而且,东印度公司虽是私营,董事会虽由七十多人组成,但掌握实权的却只有十七人分别是来自于各地区的代表,同时也深受荷兰共和国的控制,现在正处于起步阶段,还未进入黄金世纪。   换而言之,正处于“三十年战争”的荷兰,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大明来一场旷世大战的同时,不仅要维持海上霸主的地位,时时防范着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等国家,还要取得国内战争的胜利,从而真正获得西欧各国的认可,荷兰共和国的存在。   此时的荷兰共和国,虽然是由七省组成,却还没有大明的一个省大。   因此,为了本土利益,为了公司的主要利益,不可能因为东南沿海的事情,而与中国翻脸,更不可能将重注压在与大明的争斗上。   毕竟,劳师以远,本就有着诸多劣势。   随着想起诸多信息,崇祯自信本土正处于敌对的关系,荷兰更是从西班牙分裂而出,东南沿海的那些洋人根本就不可能结盟,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只会与大明联盟,一起对付荷兰人。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不分东西。   信息虽多,但却只是在崇祯的脑海里一闪即过,并未持续多久,不过是寥寥几个呼吸的时间,看到冷晓磊那满脸狐疑的样子,很是不解,崇祯就是淡淡一笑。   “呵呵....小磊,从滨田弥兵卫事件不难看出,荷兰对于日本的姿态放得极低,不惜换掉在台湾的长官,那些荷兰人行事犹如海盗,但更像是一个商人,尤为在乎得失,获得利益是否大于投入?”   “现在这个时候,由于滨田弥兵卫事件,日本关闭了荷兰人的商管,断其在日本的生意,如果再与大明发生冲突,东南沿海发生大战,持续个一两个月,荷兰人别想做成一单生意。”   “换而言之,只要荷兰人的那个什么东印度公司,还是带有商人性质的商会团体,那么,为了追逐利益最大化,周围还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英国人等西洋人虎视眈眈,他就不敢与大明交恶。”   ......   在这番侃侃而谈之时,崇祯再次想起了一些历史上的信息,即便是处于“黄金时期”的荷兰共和国,海外殖民快速发展,到了满清时期,为了能够做生意,打通与中国的经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一点的骨气可言。   在满清时代,欧洲各国也有各自的使团,出使当时的清廷,表达交好之意,但清廷皇帝却有一个非常硬性的条件,那就是,不管你是哪国人,不管你来多远,不管你官多大,见面之时,必须行跪拜之礼。   显然,大多数的欧洲人并不吃这套,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即便是有跪拜之人,嘴硬之下,比如英国的使节马嘎尼,跪了也说没跪,徒留下笑柄。   荷兰人就不一样了,堪称“能屈能伸”,进入故宫之后,让跪就跪,让磕就磕,只要让他们能够来中国做生意,经商,只要能够赚到钱,干啥都答应!   仅此一点而言,有着浓浓资本主义性质的荷兰共和国,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权衡利弊之后,投入大于盈利,他们就会屈服,就会服软。   总之,只要能够赚到钱,那是没有丝毫的气节与血性可言!   想到这些,崇祯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那种画面,进入故宫的荷兰人,那是面脸的猥琐模样,尽是属于商人的谄媚之色,不断地跪拜磕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是听话。   这一刻,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对于崇祯的那番说辞,冷晓磊听得懵懵懂懂,并不是很明白,有一种满头雾水的感觉,一见崇祯流露出这副神情,微笑之中,带着几分嘲弄之意,忍不住地出言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没没——没事儿,朕只是想起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一时觉得好笑而已,并没有笑你的意思。”   崇祯连忙摆手,脱口而出地地解释了一句,犹如条件反射一般。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争吵   入夜....   皇家拍卖行,在万家灯火的笼罩之下,显得是那么的绚烂而夺目,尤为耀眼,特别是那进进出出的热闹场面,宛若现代的夜市一般,而在拍卖行的左右两侧大街之上,更是悬挂着大量的灯笼,将大街上照的宛若白昼,许多的小吃摊摆在街道两侧,不断地叫卖着,人声鼎沸,喧哗不断。   这个时候,崇祯身着便服,一副富家公子的装束,自远处缓缓而来,兴致盎然的不断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嘴里啧啧道:“真是没有想到,当时的无心之举,为了筹措钱财,因缘际会之下,居然在京城弄出这么一个繁华的夜市......”   看着那些衣着简朴的商贩不断地叫卖,生意很是兴隆,尤其是在交易之时,几乎都是采用的大明宝钞,崇祯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灿烂了。   知微见著,以一斑而窥全貌,从街上的情景,不难发现,大明宝钞的重新发行,虽然还不到一年,却已然完全成熟,具备了推行到天下的契机。   “嘿嘿....”   一想到这里,崇祯就情不自禁地暗暗笑了起来,心思愈发的活络起来,随着纸币逐渐替代铜币和金银,大明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自己的货币战争策略,暗中操控周边各国经济的计划,也可以开始布局了。   尤其是朝鲜、交趾、暹罗、蒙古、西藏等周边国家。   忽然间,前方传来了一阵的骚动,打断了崇祯的思绪。   “你个老不死的,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可是大爷我的地盘,凡是在这条街上摆摊的,哪个敢不安时缴纳保护费?”   “大爷,小的这也是第一次摆摊,今天刚开张不久,还没有挣到钱呢,你老就宽限一两天,只要一挣到钱,小的马上就会给您送去保护费!”   “哟~你个老不死的,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居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了,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胆子够肥的啊~!”   ......   此刻,崇祯那带着自得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微微蹙眉,行动停滞了一下之后,随即快行了几步,冷晓磊等几个护卫很是识眼色,立马走出两个人,头前开路,拨开有一些拥挤的行人,引起了人群的一阵不满。   “喂~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儿?”   “你谁啊,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挤什么挤?急着去投胎啊~!”   作为皇家拍卖行的负责人,吴邦宰紧跟在崇祯的旁边,听到周围传来的骂骂咧咧,转身就欲呵斥,却被冷晓磊一把给拽住了,看到对方摇头示意,尽管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将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显然,作为崇祯的贴身护卫,众人有一个共识,皇上没有发话之时,只要没有危险,只要没有受到攻击,就不得多生事端,就不要擅作主张,以免引人注意,暴露了身份。   这一刻,吴邦宰明白,对方也是一番好意,否则的话,也不会阻拦自己,尽管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很显然,只是听到刚刚的那番争吵,吴邦宰就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早就习以为然了,但此刻看到崇祯那难看的神色,心里那就是一个恨呐,那群地痞流亡,在这个时候,皇上微服私访,居然敢拍卖行门口寻隙滋事,收取保护费,看来,是该收拾收拾了,给他们以教训。   很快,崇祯就来到了距离拍卖行门口大概五六米的地方,只见两个年逾四十的庄稼人老夫妇,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尽管害怕不已,还是将一个极其简易的摊子护在身后,不断地央求着对面的几个流氓地痞。   “几位大爷,你们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吧,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家里还有两个孙子要养活,老小要吃饭,他娘跟人跑了,他父亲从军数年,至今生死不知,杳无音讯,如果再没有这么一点营生,家里再没有一些进项,可就真得过不下去了......”   这一刻,崇祯的脸色异常的冰冷,极为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刚刚的那股怒意早就消失不见,跟在一旁的兵部右侍郎王家彦,也是一身的便装,就要上前阻止这一切,却被崇祯冷漠的声音给打断了。   “吴邦宰,让人将这些地痞流氓赶走,不得干扰两位老人家做生意。”   “你谁啊,老子的事情你也......”   一个地痞走了上来,满脸的不屑之意,吊儿郎当的就要走向崇祯,可是,嘴里话还未说完,就要骂骂咧咧,一看到紧跟着出现的吴邦宰,顿时换为了满脸的谄媚笑容,讨好道:“啊~吴老板,你怎么在这里啊?今天不是由你主持拍卖吗?小的在这给你问好了。”   显然,由于人生的嘈杂,街上的行人很多,那些地痞流氓并未听全崇祯的话语,否则的话,早就识趣地离开了,又怎敢如此放肆?   不过,距离崇祯近的一些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看到眼前的地痞流氓对吴邦宰极为客气,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暗骂其欺软怕硬的同时,不禁纷纷向后退让,与崇祯拉开一定的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能够直呼其名,几乎于命令般的对吴邦宰说话,这本身就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很不简单,绝不是自己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能够沾惹的。   当然,不得不说,之所以纷纷推开,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深怕自己卷入这个风波之中,让那些地痞流氓以为,自己和说话之人是一伙的。   神仙打架,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这个时候,吴邦宰已经快步走了上来,看向远处的同时,对着拍卖行门口的守卫喊道:“你们几个过来,将这几个地痞流氓全都送到京兆尹,胆敢在皇家拍卖行附近寻隙滋事,收取保护费,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吴老板——吴老板——吴老板,你看,就放过小的这一次,绝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字之差   流氓地痞的头头开始求饶了,不断地央求着,却没有一个敢放狠话,更没有一个敢逃跑,不仅仅是因为吴邦宰的身份摆在那里,乃是拍卖行的负责人,更是因为对方背靠皇家,他们惹不起,只能被动地听凭对方发落,束手就擒。   稍有反抗的话,只会使得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更加不妙。   何况,拍卖行的那些看家护院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五大三粗的模样,孔武有力的气势,更是使得这些小混混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开口求饶。   然而,这一切的服软表现,却又是那么的徒劳无功。   看着被押走的几个流氓地痞,当吴邦宰回过来身时,崇祯已经远去了,走向拍卖行的大门,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头前带路,周围却是一片议论,徒留下不明所以的老夫妇,又有一些惊喜不已。   “哎~刚才那谁啊?只是一个现身,那群地痞流氓就害怕成那个样子,一点都不敢反抗,就那么任凭拍卖行的打手给扭送走了。”   “嘿嘿...你刚到京城不久,就有所不知了吧,那个吴邦宰,就是这皇家拍卖行的负责人,背靠着皇家,那些地痞流氓欺负一些小老板和普通百姓还行,遇到这样的庞然大物,还不得束手就擒,被打了右脸,就得伸出左脸,让人家打。”   “难怪——难怪——”   ......   不久之后,拍卖行的一间包厢之中,当所有人都在关注拍卖品之时,崇祯却是神色难看的望着王家彦,声音低沉的说道:“身为兵部右侍郎,想必你应该也到了消息,朝廷将会新增一个律例,专门保护那些战死将士的亲属,以及保护军人家属。尤其是前者,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嗯,是的,皇上,微臣确实知道一些。”   王家彦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看着崇祯阴晴不定的神情,略有犹豫了一下,进而继续说道:“而且,一旦整饬军纪过后,确定全部的军籍,并将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登记造册,就会正式实施《烈士法》。”   “嗯....”   崇祯轻轻点头,露出沉吟之色,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进而问道:“既然这样,王爱卿,朕且问你,目前为止,你们兵部统计上来的现有信息,像门外的那对老夫妇,大概有多少这样的家庭?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又无青壮年劳动力?”   “呃~皇上,微臣虽是兵部右侍郎,但却是负责协理京营戎政,处理和筹划军政事务......”   说到这里,王家彦的话语一顿,看到崇祯露出不悦之色,那渐渐紧皱的眉头,转而继续说道:“因此,根据微臣所了解到的消息,目前为止,上有老,下有小,又无中壮年的家庭,大概有万余户。至于战死沙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的,具有一定劳力的,超过五万多。”   显然,这个时候,王彦军心中有了猜测,大概知道了崇祯的意图。   “不过,这些统计上来的烈士遗孀之中,大多都在辽东,也就是朝廷迁移到东北的难民,因此,那些将士战死之后,抚恤金很快就送到了他们的遗孀之中。”   “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勉强度日还是可以的,生活没有问题,绝不会像门外的老夫妇那般,家里苦无着落,不得不出来摆摊。”   听到这番话,崇祯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却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巩永固,郑重地说道:“妹夫啊,你准备一下,和田国丈好好商议和筹谋,弄出一个方案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是皇家的生意,如果再征招伙计之类的,同等条件之下,或者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优先录用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孤为主,家境极为困难之人。”   “而且,只要是在皇家店铺门前街道的铺位,也是优先租给那些烈士的家属,租金也要予以一定的优惠,甚至于还可以先拖欠一两个月,随后再补缴租金。”   “同时,如果再出现之前的那个情况,地痞、流氓或恶霸,强行收取保护费之类的,向烈士家属索要钱财,告诉各个店铺的伙计,可以出手相助,保护他们。”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听到一个又一个的指令,包厢里的众人简直惊呆了,冷冷地看着崇祯,几乎是吐沫星子横飞在述说,心中更是震动不已。   如果说,随着皇家军事学院的成立,武科取士成为惯例,标志着武将地位的提升,有着直追文官之势,说明了皇上极为重视将领的培养。   那么,不管是皇上口口声声的《烈士法》,还是这番的诸多交代,则标志着军人地位的提升,皇上极为重视军队,极为关心将士们的方方面面,尽可能地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将领,代表着一些高层,依旧是特殊群体,不具有普遍性;而将士,这代表着军中的所有人,没有军衔职位之差,没有地位之别,只要是大明的军人,只要是为大明效力,对朝廷忠心耿耿。   那么,不管是将士本身,还是他们的家属,都将受到《烈士法》的保护和特殊照顾,还有皇家店铺的优待,优先录用。   虽不是一名军人,但巩永固却是一名武人,结交甚广,有不少的江湖朋友,自然而然地,也足以说明,他有一颗侠义之心,而崇祯的这番作为,却有着侠义的性子,又怎能不让他心生敬佩之意?   “是,皇上,微臣领旨,一定会办好此事。”   对于巩永固那满脸的兴奋之色,双眸子里有着晶莹的亮光,崇祯淡淡的报以微笑,宛若世外高人一般,转而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王家彦的身上。   “对了,王爱卿,你明天去一下京兆尹,与府尹商议一下,在京城的繁华地带,开辟一个专门的街道,所有的摊位只能租给那些烈士的家属经营。”   “是,皇上,微臣领旨。”   “对了,还有,以防地痞流氓的骚扰,再出现索取保护费的事情,从京营里面抽调一个小队,负责那个特殊的街道,轮流巡逻,如有骚扰那些摊位之人,全部抓入大牢之中,要是惯犯,就送到一些矿区,让他们充当苦力,进行劳动改造......”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两百万两   对于崇祯如此缜密的安排,不仅是王家彦和巩永固,连包厢里的其他人,也被这番的细心所折服,那是由衷的佩服,深深佩服皇对将士家人的重视程度。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眼前一亮,眸光闪闪,忽然问道:“对了,妹夫,皇家拍卖行、皇家珠宝首饰行以及皇家赌楼的生意怎么样?”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巩永固却是一阵错愕,愣愣地看着崇祯,一副“皇不都看到了吗”的样子,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生意火爆,可谓是日进斗金。   很显然,从巩永固的这番神情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所想,略微吞咽了一下口水,整理了一下思绪,进而补充道:“呃~朕的意思是,目前为止,刨去各种开销,三家皇家店铺的盈利有多少?除去一些周转资金,在不影响店面正常营业的情况下,朕最多可以调拨出多少银子?”   巩永固已经恢复了正常,清醒了过来,面对崇祯的再次追问,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起来,沉吟了片刻,这才郑重地回道:“嗯~如果皇您要调取大笔银子的话,还是在不影响店面的正常运营,最多可以抽调两三百万银子吧~”   “我勒个擦~!这么多?几乎是朝廷过去一年的财政收入!”   刹那间,听到这个数字,崇祯人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连连赞叹的同时,进而反问道:“不过是三个店面,虽然大了一些,地点好了一些,这才大半年,可以调动这么资金,有这么挣钱?”   你以为呢?   撇开皇家珠宝行,这个还算规矩的店铺,皇家赌楼绝对是销金窟的存在,再加里面的装饰高端大气档次,很是豪华,根本是京城权贵竞相追捧的对象,更是外地豪商巨贾到了京城之后,一掷千金、摆阔的地方。   自然然而的,皇家赌楼是一个聚宝盆,会下金蛋的鸡!   至于皇家拍卖行,那更不得了,随着东南开放部分海禁,随之涌入了大量的珍惜古怪之物,名贵之品,再加那些开放的码头由朝廷控制,皇家拍卖行当然可以拿到第一批货,自然又是狠赚了一笔!   “呵呵...”   巩永固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有一些灿灿然的笑了笑,一副“皇,你才知道啊?”的样子,但还是连忙回道:“嗯,是的,皇,三家店铺很赚钱。”   “除了皇家珠宝行,生意还算规矩,与往年的获利相差不大。不过,随着东南开放海禁,拍卖行弄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从洋人手里低价买入,在拍卖行拍卖而出,可是狠狠赚了一笔。”   “至于皇家赌楼,皇,你也知道,这本身是一个极为赚钱的生意,基本不需要多少投入,随着朝廷成立商部,提高商人的地位,有钱人暴增了不少,进入京城的财富持续增加,自然而然地,皇家赌楼的生意也在持续涨。”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同时也随之想起,随着开放东南沿海的海禁,涌入了不少的西洋小玩意儿,极为受到国人的追捧,物以稀为贵的情况下,再加猎的心理,皇家店铺趁机赚了不少银子。   当然,那些浙商、潮商也赚了不少。   思绪涌动之间,来不及多想,被一个谨慎小心的声音所打断。   “皇,你要从三家店铺抽调大笔的银子吗?”   崇祯转瞬清醒了过来,听着巩永固充满试探性的话语,还有那疑惑的神情,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轻轻一点头,轻“嗯”了一声,进而补充道:“你先准备个两百万两,朕随时都有可能拿来用。”   “是,皇。”   这个时候,随着巩永固恭恭敬敬地回答,包厢里再次平静的同时,更是响起了丝丝若有若无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管是他巩永固,还是周围的那些人,都被这笔巨款震撼到了。   两百万两啊~   几乎是朝廷以前一年的朝政收入,也足以在组建一个新的辽东水师,还是装备最为强悍的那种,皇这是想干什么?   个人出资两百万,不难想象,皇又要将有惊人的大手笔,将会作出超乎想象的大动作,却绝不是成立新的军队,也不是用于开更多的店铺。   原因很简单,要是组建新军,皇个人出资两百万,朝廷再拨一些,这要筹建什么样的军队,需要这么多的银子?   何况,朝廷的军队够多了,已经有了“天雄军”和“秦军”这两支新军,其他的军队又处于整顿与改革的状态,再新建如此规模的新军,谁又去种田?   可以说,军队过多,将会动摇朝廷的国本,将会动摇天下的民生根基。   至于开店铺,那更不可能了,先不说两百万可以开很多铺子,这需要征召许多的掌柜和伙计,这样的事情,也不应该由皇去亲自督促啊~   在诸多疑惑之,心的好越来越强烈,然而,崇祯却是神秘一笑,并未解释什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们等着瞧。   “各位老爷,请看,这是从南洋运来的红珊瑚,高约一丈两尺,乃是南洋人从深海挖掘而出,极其珍稀......”   随着吴邦宰的声音传进包厢里面,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崇祯不禁微微扭头,更是侧耳凝神倾听了起来。   渐渐地,崇祯的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脸已经流露出赞赏之色,心里却是在暗想,明清三大商帮,还是徽商更好一些,更值得朝廷扶持和栽培。   有着“徽骆驼”美称的徽商,相于其他几大商帮,不仅以儒家为修身之典,更是兼具爱国精神,大明每次缺钱之时,属徽商捐输最多,与朝廷紧密相连。   从早期的不辞辛苦,运粮输边,到之后的积极参与抗倭的活动之,有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随着回想起这些信息,崇祯愈发坚定了倚重徽商的心思。   毕竟,单靠武功,对外宣战,只能开疆扩土,保国家稳定,而商业的发达,商人的出现,才是国家兴旺的根本,乃是各行各业的润滑剂,不可或缺的存在。 第四百二十八章 提前透露   无疑,从诸多商帮之中,徽商乃是绝佳之选,最能保证大明的利益,贾而好儒,这是徽商的特点,也催使他们,白天经商,晚上夜读,虽然致富,但依旧恪守着勤俭节约的精神。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面对国难民困或者旱涝水灾之时,却又慷慨解囊,将财富贡献给社会,往往这是其他商帮所不能比你的,也是崇祯欣赏与好感之处。   徽商之中,隐隐有着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的韵味。   真正让崇祯印象深刻,对徽商心生好感的是,商部刚成立不久,随着吴邦宰一门讨回公道,沉冤得雪,在河南赈灾的过程中,徽商可是除了不少的力,捐银数十万,捐粮也是将近十万石。   不久之后,作为皇家生意的负责人,田弘遇和吴邦宰携手而来,包厢里也只剩下了崇祯他们三人,冷晓磊等护卫全都被打发了出去,守在门外。   “皇上,如果还需要银子的话,其他皇家生意还可以抽掉一些,其他的生意虽然比不上两行一楼,但随着天下的情况有所好转,渐渐趋向欣欣向荣,获利也好了许多......”   国丈田弘遇率先开口了,但却猜错了心思,还以为崇祯关心的还是之前的事情,话还未说完,就被后者摆手给打断了。   “不用了,两百万两白银,已经是一笔巨大的数目,足够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之后,神色为之一敛,变得极为郑重的同时,隐隐间,脸上又洋溢着一股淡淡的神秘笑容,紧接着,转而说道:“之所以将你们叫到这里,在包厢里秘密相谈,就是事先透露一下,今年的年末之时,朕准备宴请一些人,而宴请的对象,就是今年缴纳税银最多的十位商家。”   此番话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使得两人一阵错愕,愣在了那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宴请商人?   士农工商,毫无疑问,在这个年代,即便成立了商部,依旧改变不了商人最底层的地位,改变不了世人对商贾的印象,多是逐利之辈,奸诈之徒,狡猾如狐,坐享其成,等等。   居然——居然,皇上居然说,要宴请商人!   虽然其中有着极其浓厚的功利性质,皇上是想他们为朝廷贡献更多的银子,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这绝对是商贾界的一大福音,将会引起商人圈的一阵骚动。   毫无疑问,获得宴请的资格,就等于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虽没有“义商”之类的封号或牌匾,但在以后的经商生涯之中,也将会有着难以相信的好处。   最为关键的,也是最为重要的是,这乃是象征着商人地位的提升,象征着经商一途,不再是旁门左道,更不是垫底的存在,也是朝廷极为重视的对象。   否则的话,皇上也不会亲自宴请,以示奖赏!   古往今来,在大明的历史之上,能够获得皇上的专门宴请,除了开国勋臣,还有那些大胜而归的武将,有着这样的殊荣之人,可谓是寥寥。   何况,皇上,由于本身的神秘性,高高在上,莫说是普通人,就是寻常的官员,都很难见到一面。   简而言之,能够获得皇上的宴请,乃是无上的殊荣!   然而,现在就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看到皇上的机会,就算不考虑其他的事情,单单是这一点,那些商人又怎能不激动?又岂会不蠢蠢欲动,争夺那些名额?   不久之后,从错愕中清醒过来的两人,隐约间,又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忍不住地对视了一眼,田弘遇和吴邦宰的脑海里,同时涌现了一个想法,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提前透漏——   乍一听,倒不会觉得什么,不会觉得有什么奇异之处,但仔细一想,联想到自己两人的出身,回味一下,就能意识到,这很不寻常。   尽管曾经是一名武将,扬州的一名武将,但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成为了一名商人,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吴邦宰一样,他田弘遇也是一名商人,只是不是那么纯粹而已。   吴邦宰代表着徽商,而他田弘遇,自然而然地,就代表着洞庭湖商帮。   犹如层层迷雾被揭开了一般,想到了这里,早就为之恍然了,两人又怎能还不明白?   皇上这是想扶持徽商与洞庭湖商帮,从而好对抗山西晋商。   尽管有着八大奸商的前车之鉴,山西折损了最为具有影响力的其中八个,但晋商的优势依在,还是拥有着相当的实力,依然位列天下十大商帮之首。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之所以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即连根将其拔除,主要还在于,他们与建奴的渊源太深了,从努尔哈赤的“七大恨”时期,就有了勾结。   否则的话,若无这一缘由,若不是暗中勾结建奴,获得不义之财,晋商,又岂能位列天下十大商帮之首?   尤其是,晋商并不是单纯地商贾,不单单是指与建奴的暗中勾结,向后者倒卖朝廷极为管控的物质,还有就是,带着私人武装的性质。   除去山西八大奸商之时,若不是朝廷掌握着铁证,若不是曹文诏率领一支军队悄悄潜入山西,若不是锦衣卫和东厂早就有了布置,可以一举捉拿那些奸商的高层,恐怕事情也不会有那么的顺利?   若是堂而皇之地拔出山西八大奸商的话,非得发生军事冲突不可,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   如果说,晋商,或者说部分的晋商,乃是建奴的铁杆支持者;那么,徽商,就是大明的最有力拥护者。   这一刻,田弘遇暗暗长呼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地深深看了一眼吴邦宰,心中恍然,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器重吴邦宰,也难怪皇上会如此看重徽商。   单单是徽商的经商的教条之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足以获得皇上的青睐!   又是一番的交谈与嘱托,言语中流露出的宴请好处,到时候,不仅仅是作为奖励宴请那么简单,崇祯看着田弘遇与吴邦宰越来越亮的神情,带着恍然之意,就知道二人已经会意,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欣欣向荣   走在皇城内的通道之上,看着紫禁城已经近在眼前,感受着四周属于夜晚的静谧,尽管兴奋的心情早就平复了下来,崇祯那平静的神色之中,隐隐还是夹杂着丝丝的激动之意。   也难怪崇祯这么高兴,如今的大明王朝,虽不是形势一片大好,但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借助着早就知道的那些历史信息,登基之初,就知道哪些人是能臣干吏,可堪大用,着实稳住了局面,给予了他施展才智的最基条件,相对稳定的基本环境,可以从容不迫地一一解决明末时期的诸多弊端。   亲手捉刀,改变历史,拯救华夏历史,只要是一个汉儿郎,就算是想想,恐怕都会兴奋不已吧?   何况,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尽管小冰河时期的到来,灾情越来越严重,但陕西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地缓解,尤其是大量难民转移到辽东,更是有效地遏制了乱军的滋生。   收复辽东失地,将建奴赶回老窝,使得野猪皮元气大伤,东北相对稳定了下来,不会再重演“己巳之变”那样的惨剧,更是杜绝了鞑子入关的可能。   辽东之战,一战成名,打出了大明的威风和实力,再加上英国公张维贤带兵镇守于大同,使得北方的蒙古族,尤其是山西和北直隶以北的漠南蒙古,彻底老实了下来,轻易不敢骚扰边境。   而西南之地,随着安奢之乱的彻底被平叛下来,随着大量难民的涌入,被朝廷安置在云贵等地,汉人的数量急剧增加,随之稳固了朝廷在那里的统治地位,渐渐变为郡县制,除去土司制度。   至于东南的海盗与洋人之患,随着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的整合完毕,组建成东南水师成功,还有大量的火器和战船的投入,装备到水师之中,大明水师,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东南之地的稳定,已经是指日可待,不足为虑。   “嗯...既然外部环境条件日趋成熟,只要等到河南巡抚丘兆麟整饬好军纪,军中的改革也进入后期,有着新军的拱卫,天雄军拱卫京师,秦军在陕西镇守西北,两者又遥相呼应,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地整肃吏制了,从而奠定大明腾飞的基础......”   崇祯一边想着,一边嘴里嘀咕着,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了身后的冷晓磊一眼,随即回转过来,继续向前走的同时,淡淡地说道:“对了,小磊,明天一早,让《大明日报社》的社长黄宗羲进宫见朕。”   “是,皇上,末将遵旨。”   “还有,分别派锦衣卫前往陕西和山东,将陕西的高秀英、李过和青州府的前衡王妃林四娘,带到京城来,告诉他们,朕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他们去做。”   很显然,冷晓磊有一些错愕,有一些愣神,对于后者,有着“姽婳将军”的林四娘,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刚刚裁撤掉衡王,皇上叫一个女人入京,还说是什么重要任务,这是要做什么?   至于高秀英和李过,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冷晓磊这就想起来了,一个是李鸿基(李自成)的侄儿,一个是李鸿基的现任妻子,前两人没有什么声名,李鸿基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皇上从诸多驿站之中的驿卒里面,直接提拔上来,专门负责朝廷驿站这一块,对驿站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和重组,干得可谓是热火朝天。   尤其是李鸿基的提拔,仕途历程,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可谓是一步登天,现在这个时候,莫要说整个京城,放眼于整个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不认识他李鸿基。   而高桂英和李过,一个是李鸿基的婆娘,一个是他的侄儿,驿站事情的左膀右臂,皇上召他们京又能城干什么?   真是令人费解,冷晓磊越想越好奇!   冷晓磊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还未来得及继续深想,就被崇祯的声音给打断了,猛地清醒了过来。   “小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皇上,末将一会儿就去安排这件事情。”   冷晓磊连忙矢口否认,显得有一些惊慌失措,随着语气渐渐恢复正常,进而补充道:“青州府倒还好一些,一来一回,大概三天的时日,林四娘就能到达京城。至于陕西的高桂英和李过,恐怕要多等一段时间,最快也要六七天。”   “嗯...林四娘的情况不同,毕竟曾经是衡王府的王妃,还是你们锦衣卫亲自去一趟,拿着朕的手谕,方显朕的诚意。”   崇祯的脸上露出沉吟之色,徐徐说了一句,随之转而说道:“至于高桂英和李过,就没有必要那么麻烦了,使用飞鸽传书,最迟四天的时间,也就足够了。”   “是,皇上,末将明白了。”   冷晓磊附和了一句之时,轻轻点头,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随之若有所思地沉声道:“这样的话,一增一减之下,最多相差一天的时间,他们三个正好相继到达京城。”   崇祯回头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埋头向着紫禁城的东华门走去。   第二天....   文华殿内,除了端坐于上方的崇祯,对面站着的不仅仅是大明日报社的社长黄宗羲,还有顾炎武、陈贞慧、张若采(金圣叹)等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也是报社的几位主要编辑。   “各位,先看看这个,乃是朕让人搜集上来的一些消息......”   随着崇祯不咸不淡的抛出这句话,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冷晓磊随之上前一步,从龙案上超过一摞纸,径直向对面走去,每人发了一份之后,又返回了崇祯的身后。   由于摄于崇祯的声望,不知道此行被宣召的原因,原本就有一些紧张的气氛,渐渐地,随着众人浏览的深入,越来越了解纸张上的内容,眉头紧张的同时,气氛也变得有一些压抑起来,让人有一种胸闷的窒息感。   “好了,差不多都看完了,跟朕讲讲,对于这些事情,你们都是什么想法?”   一时间,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不知道是因为心有顾忌,还是愣神的使然,最终还是最为年轻的顾炎武打破了平静,最先开口了,话里充满愤懑的意味。 第四百三十章 舆论压力   “皇上,这些百姓也太凄惨了,太可怜了,不是死了丈夫,就是父亲,亦或是儿子,总之,家里的男子几乎都战死于沙场,少了顶梁柱,就算如此,那些老弱妇孺几乎就没有维持生活的能力,还要受到来自于流氓地痞的盘剥,以及当地恶霸的欺负。”   听到这番话,看到其他人流露出的同情之意,崇祯只是微微颔首,虽是年轻的面孔,却故作一副老成持重之态,并未回应顾炎武,接下来的话语,给人一种光顾左右而言他的感觉。   “无需多言,想必你们也看到了,给你们看得这些事例之中,有着非常相同的相同点,他们都是战死沙场将士的家属,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最底层士卒的家属。”   “这些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背后没有什么大的家族,随着家里男人的战死沙场,全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抵御外敌,捐出七尺男儿之身,而丧失了生活收入的主要来源。”   “然而,就是这些精忠报国的将士,大明的默默无闻的英雄们,或者说是他们的家人,不管是从战场上幸存下来,却落下了残疾;亦或是身死,留下了妻儿老小,却在艰难度日。”   “为了大义,为了大忠,牺牲了个人,却落得个如此窘境,各位,你们觉得公平吗?他们这些人不该予以补偿,给予一定的特殊照顾吗?”   渐渐地,崇祯的声音越来越高,给人一种慷慨激昂之感,却又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心生愤懑,堵得慌,唏嘘不已,为那些战死沙场之人鸣不平。   当然,这种情感还是主要针对那些普通的寻常士兵。   “哎——”   忽然间,崇祯长长一叹,神色黯然了几分,语气陡然一变,不无感慨地转而说道:“古语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只看到了成为名将的不易,只看到了一将乃是站在累累白骨之上,方可功成名就。”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无人关注那万骨之后的诸多问题,那些无名白骨的家人,也需要照顾,子女要抚养成人,伶仃孤苦的老人需要有人送终。”   这个时候,身为社长的黄宗羲,虽然同样怀有同情之意,但听到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眉头微蹙,理性犹在,忍不住地插话道:“可是,皇上,若是想妥善安置好那些战死将士的家人,委实太过不现实了,很难做到。”   “毕竟,一场大战下来,动辄就会有成百上千,甚至于过万的人战死,先不说这些战死将士的抚恤金,单单是要让他们的老父母老有所依,有人送终,子女有人抚养,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远远超脱朝廷的能力范围。”   “不不——黄宗羲,你误会朕的意思了。”   崇祯连忙抛出了一句话,打断了对方讲话的同时,更是一摆手,进而解释道:“朕的意思是,对于那些将士们的亲属,尤其是战死的将士亲属,朝廷应该出台相应的法令,根据不同的情况,予以相应地照顾。”   “比如说,如果家中还有其他请壮劳力的家庭,予以减赋的同时,若家里只有一个轻重劳力,不用再服兵役;如果只有孤儿寡母的,朝廷可以给妇人安排一个轻松的活计,谋生的同时,也能兼济家里,诸如等等。”   “还有就是,对于军人家属,特别是战死将士的遗孀,予以法令上的照顾,凡是欺辱、霸凌他们之人,都要从重从严处理。”   ......   渐渐地,屋子里的众人恍然了,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对于军人,尤其是那些战死的军人,除了相应的抚恤金之外,还要给予政策上的支持,并不是直接给钱,并不是朝廷为他们赡养父母与子女。   简单地一点来讲,就是让那些遗孀的日子好过一些,让那些战死的将士能够名目。   当然,这些优惠政策有一个中心点,那些想要获得减赋的家庭,比如战死将士的兄弟姐妹或父母,就必须照顾好烈士的子女。   否则的话,如果其中有什么弄虚作假,或者对烈士遗属并不好,惩罚的力度也是相当严重,莫说是寻常百姓家庭,就是权贵之家,也很难承受其中的后果。   几人听得连连点头,满脸的兴奋之色,惊喜于崇祯的这番言论和观点,对其愈发地敬佩和折服。   虽然都是同龄人,年岁相差不大,但看向崇祯的目光却是不一样了,根本就是在仰视,心里有一种错觉。   这副年轻的面容之下,尤其是听到不同的言论,有时候,觉得皇上是一个老者,知道的很多,阅历极为丰富,观点更是非常的新奇。   又有的时候,皇上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更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英雄,身怀凌云壮志,气势迫人,又让人心生折服之意,甘愿跟随。   就在众人思绪翻飞之时,这个时候,黄宗羲略微沉吟了一下,思索的说道:“皇上,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应该是户部、礼部、兵部等衙门的事情啊,臣等又能做些什么呢?”   很显然,黄宗羲同时也说出了其他的人疑问,只见,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崇祯的身上。   “嘿嘿....很简单,造势——朕需要大明日报造势——”   崇祯颇为郑重地丢出这句话之时,又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之意,看到黄宗羲等人愈发不解了,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吧~关于这件事情,朕早就交代下去了,让七部的衙门去做了,并且联合内阁重臣。”   “皇上,那你为何还....?”顾炎武适时地问了一句,整个人愈发不解了,并未尽言。   “原因很简单,之所以让你们这样做,通过大明日报造势,就是因为,朕觉得,内阁和七部的动作委实太过迟缓了,关于相应的法令,还未形成条文。”   “简单的来说,朕就是想让他们的办事效率更快,通过你们大明日报,将朕的这种想法昭告于天下,传到大明的所有军中,从而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七部和内阁的官员更能认真对待,年前就能形成初步的律例。”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但都是有名的才子,可谓是才思敏捷,反应过人,极为聪颖,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崇祯的意思。   皇上这是想制造一种舆论压力,掌握住道德上的主动权,让朝中的那些重臣不得不按照他说得做,还要尽快的做好。 第四百三十一章 敲打   不难想象,一旦这个消息传遍天下,尤其是传遍军中,皇上声望大涨的同时,更加获得士兵拥护的同时,也在倒逼朝中的那些文臣提高办事效率,不敢再推脱和搪塞。   一旦舆论形成,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在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从而更好更有效地掌握军权,但朝中的那些官员,不管是属于哪种党派,也是无可奈何,也不得不照做?   否则的话,就等于站在大明所有军队的对立面!   一时间,随着思绪的明悟开来,想得越多,黄宗羲等人洞悉了崇祯的图谋,这是想对付朝中的那些文官,尤其是东林党一派,将其推到武将的对立面,虽不至于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但两者的关系也会变得有一些微妙起来,愈发地紧张。   以往的时候,文官集团,之所以让皇上忌惮不已,能够掣肘住皇权,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武将沦为依附文官的存在。   渐渐地,随着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成熟,虽未有朝廷的明文规定,但文官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大,尤其是众官之首的内阁首辅,权力更是高得吓人。   毕竟,虽然内阁的品阶只有正五品,但却兼任着其他更高品级的职位,亦或者拥有加高品级的虚衔。   所以说,内阁中的首辅之臣,将其称之为百官之首,也并不为过。   不难想象,一旦将军权从中剥离开来,使得文官与武将处于某种对立面,莫说是内阁,就算是整个文官集团,不分党派,影响力都将会大幅度下滑,更不用说牵制皇权了。   一时间,想通了这些的众人,反而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崇祯?   若是放在之前,众人还未参加复社,毫无疑问,崇祯刚刚抛出这个想法,一定会积极响应,纷纷建言献策,出谋划策,讲述如何写那篇文章?   复社,名义之上,主要任务,固然是揣摩八股文,切磋学问,砥砺品行,实际上,却又带着浓重的政治色彩,社中的许多人,往往以东林后继自任。   说白一点,复社就是东林党的一种延伸,更加大众化的民间组织,从而吸纳更多有才识的年轻人,作为东林党的储备人才。   作为复社的成员,面对皇上的如此行径,带着非常明显的针对色彩,针对朝中的东林党,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黄宗羲等人又怎么可能不迟疑呢?   毕竟,如今之时,朝中的东林党稳压阉党一头,占据着诸多的优势,皇上对文官的下手,就是等同于对付东林党。   自然而然地,皇上这番的作为,看似是在倒逼朝中的文官群臣,却是主要针对的东林党。   “怎么了?这件事情很难办吗?”   看着神色不断变换的众人,崇祯忽然连连问了一句,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似乎并未想过有人能够回应,崇祯随即自说自话了起来,却使得黄宗羲等人心里猛然一惊。   “朕知道,就在今年,天下出现了一个名曰‘复社’的文社,乃是由南方的各个文社社团联合而成,人员虽少,却都是聚集了许多大明有名的青年才俊,各地的才子,可谓是人才济济,而又与朝中的官员有着某种联系......”   渐渐地,随着崇祯风轻云淡一般的讲述,众人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愈发的没底,不禁忐忑了起来,动作轻微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黄宗羲等人虽然年轻,虽然才华横溢,虽然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容易冲动,但深受父辈的熏陶与教导,以及从诸多历史典籍得到的消息,也知道一个道理,古往今来,朋党之争,是每个皇帝最为忌讳的事情。   皇上虽未言明,但提点与敲打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毕竟,他们参加的文社,就是联合组成“复社”的诸多文社之一,即便没有个人的声名,但也是相差不多,等同于默认了。   而且,就算是没有复社的存在,就算没有参加复社,但在场之人,谁也说不清楚,毕竟,父辈或者祖辈,毫无疑问的,或多或少地都带着东林党的色彩。   说话之间,崇祯的目光看似飘忽不定,但总会不时地飘过每个人一眼,带着几分深意。   渐渐地,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黄宗羲和顾炎武等人的神色是那么的不自然。   不过,相比于其他人的眼神闪烁不定,有着顾忌,黄宗羲的眸光却是越来越明亮,变得坚定起来,一想到父亲的大仇得报,仇人的伏法,全都仰赖于皇上的出手,等到崇祯的话音刚落,紧跟着,铿锵有力地沉声说道:“皇上,您放心,微臣一定办好这件事情,写好这篇文章,最迟争取后天上报。”   “好~!”   仅仅是一个字,表达了崇祯的满意,颇为赞许地连连点头,转而轻松地说道:“说实话,朕几乎没有什么门第之见,更不在乎手下的臣子是什么出身,更加看重的是个人的能力,能否办好事,是否对朝廷忠诚?”   “至于什么文社啊,像复社这样的存在,只要不搅乱朝廷,只要不蛊惑人心,只要不为祸天下,朕并不排斥他们的存在。”   “至于说,复社的成员,经常品评时事,纵论古今,只要不是无的放矢,只要不是恶意攻击,朕不仅不反对,反而还是欢迎之至,乐见其成。”   这个时候,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忽然为之一顿,眸子里的亮光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再次抛出了满含深意的问题,令众人为之深省起来。   “不管是复社,还是几社、闻社、南社等这样的社团,文人之所以参与其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不管他们现在想的是什么,但朕相信,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初衷一定是怀着报国之心,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壮志,才会与志向相投的才子聚在一起,创建社团,为得就是报效朝廷。”   “只要怀有初心,只要是一心为国为民,以后不再搞朋党那一套,枉顾民生而不顾,那么,朕就既往不咎,并不在乎他们以前有着什么的出身。”   “而且,朕也相信,复社也好,其他社团也罢,其中怀着报效国家的有识之士,他们一定有着公义之心,深知一个道理,相对于国家和黎民百姓的利益,其他的并不重要,并不在乎一己私利。”   ...... 第四百三十二章 禁忌   东南沿海,泉州海域....   一支水师小队漂浮在海面之上,大小战船,足足有有四五十艘的样子,随着汹涌的海浪而缓缓前行。   船上之人,全都是一袭明兵的穿着,身前背后,都有一个大大的“明”字标记,而位于中间的指挥船的桅杆之上,悬挂着一支标有“郑”的旗帜,随着海风在空中飞舞,显得是那么的醒目。   此刻,郑芝龙凭栏而立,遥望着南面的方向,而身侧站着最小的弟弟郑芝豹,双手捧着千里眼,不断地观察着前方的海域,嘴里还不断地呢喃道:“大哥,这都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钟斌他们的身影啊?按理来讲,他的船队也应该到了啊~”   没有得到郑芝龙的回应,郑芝豹忍不住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转头看向一旁的郑芝龙,满脸的担忧之色,进而又问道:“大哥,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如果钟斌假意投降,实则却是他与李魁奇设下的套,从而好暗中埋伏,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被骗事小,吃亏也没有关系,可是,大哥你在朱一冯那里立得还有军令状的啊,咱们郑家的处境本就十分微妙,要是再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朱一冯从中趁机发难,打压咱们郑家的话,可就真得损失大了,几乎是难以承受。”   “不会的——”   郑芝龙立马予以了否定,并转头看向了郑芝龙,迎着那双担忧的目光,进而很是肯定的补充道:“根据天地会安插在李魁奇身边的内线来报,以及从其他海盗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不会有假的。”   “就算是没有那些情报,但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于李魁奇这个人,我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那根本就是一个极具有野心之人,降而复叛之后,一心想要取代以往我在海上的位置,想要凌驾于众海盗之上。”   “可奈何,李魁奇空有野心,却无谋略,没有那个能力,又是一个心胸极为狭隘之人,容不得他人,像钟斌能够与他平分秋色,实力近乎于相当,当然会不遗余力的打压,钟斌会选择走这一步,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大哥,钟斌的态度又为何如此暧昧呢?”   尽管听得微微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但郑芝龙还是忍不住地又问了一句,进而补充道:“如果钟斌真得诚心来投,何不与咱们里应外合,一举灭了李魁奇,掏了他的老巢,从而好向朝廷邀功?这样的话,功劳不就更大了吗?”..   听到弟弟一再的询问,提出的置疑,表达对钟斌的不信任,郑芝龙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诡异,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五弟,跟着我在海上闯荡了那么久,当了那么多年的海盗,你应该知道,在海盗之中,有着一大禁忌,是轻易触碰不得的。否则的话,就等于彻底将后路堵死了。”   闻听此言,就在郑芝豹思索之时,就好像从未想过能够得到回应,郑芝龙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东南沿海一带,存在海盗的时期太过久远了,别得不说,就拿咱们兄弟当海盗之时来讲,中间也有过转投朝廷的海盗头目,但却从未有过一例,在投靠朝廷之前,里应外合,一举攻打其他海盗,从而好向朝廷邀功,获得更大的封赏,其中的各种原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大哥?”郑芝豹本能地问了一句,心里的好奇已经被钩了上来。   “很简单,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和以前的兄弟彻底决裂,将会惹怒全部的海盗,”   郑芝龙淡淡回应了一句,但语气那是相当的笃定,不等郑芝豹作出回应,紧接着,继续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海盗也相当于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只是活动的范围是在海上而已,这里面也讲究一个义字当先。”   “接受朝廷的招抚,乃是个人的选择,本就是无可厚非,谁也不能说什么。即便是后来的争斗,那也是各为其主,争斗的再厉害,也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在接受朝廷的招抚之时,又给往日的兄弟背后一刀,从而好获得朝廷更多的赏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了,将会成为所有海盗的公敌,沦为为人所不齿的存在。”   “最为重要的是,即便是接受了朝廷的招抚,得到了封赏,加官进爵,但是,由于出身于海盗的原因,也很难获得上司的重用,往往会遭到上层的排挤和打压,日子过得并不一定会比海盗好,来得逍遥快活。”   郑芝龙的话音戛然而止,郑芝豹听得连连点头的同时,心中却已然豁然开朗,已经明白了郑芝龙的意思,更是知道了那个大忌是什么?   接受朝廷的招抚没关系,临了临了,却不能背后插往日的兄弟一刀,不能出卖他们。   否则的话,一旦在朝中待得不顺心,还可以重操旧业,返回海上当海盗。   至于接受了朝廷的招抚,那就是官员,再与往日的兄弟见面就是仇敌,打生打死,都没有什么,职责所在,职责使然,真得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就算手段再如何的毒辣,无论使用什么阴谋,都是再正常不过了,都不会引起公愤。   如此情形之下,就算杀了再多的海盗头目,哪怕都是往日的兄弟,再投身海盗之时,也不会遭到围攻,最多也就是使得被杀死海盗头目的亲人仇视自己。   忽然间,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念头之时,郑芝豹有了更多的明悟,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而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钟斌之所以不答应咱们的条件,里应外合之下,夹击李魁奇,就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郑芝豹的话语忽然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与大哥何尝不是如此?   接受朝廷的招抚之时,也只是拉走了自己的队伍。   这个时候,就好像没有看到郑芝豹的神色变幻一般,那一丝不自然,那一丝尴尬,郑芝龙的脸上却是闪过一缕忧色,有一些怅然地转而说道:“不过,相比于李魁奇的野心这一缺点,我担心的是,钟斌为人太过贪婪,再次投降朝廷之后,恐怕很难老实下来,真得就会遵守朝廷的那些军纪。” 第四百三十三章 来了   郑芝豹的心中一动,有一些难以置信地郑芝龙,反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一旦灭了李魁奇,没有了威胁之后,钟斌很有可能再次背叛朝廷,去当海盗?”   郑芝龙轻轻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却已然是肯定的回答,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充满低沉的味道,犹如自言自语一般,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希望,钟斌见识到了朝廷的火器威力之后,能够引起极大的震撼,能够清醒地意识到,面对如今的大明水师,不管是哪个海盗势力,即便是有着那些洋人在背后支持,都没有一战之力,迟早会被围剿而灭。”   相比于郑芝龙的瞎操心,没来由的说出这番话,郑芝豹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眉头微微蹙起,就好像没有听到郑芝龙的这番话,紧接着,脸上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意味深长地问道:“大哥,一旦钟斌投降过来之后,咱们要不要将其....?”   “不可如此——”   看着郑芝豹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为之一惊的同时,连忙否决,更是补充道:“五弟,就算钟斌有这个倾向,还未有相应的动作,咱们就不能动他。何况,咱们现在需要钟斌,借助他的船队,剿灭李魁奇部。”   “而且,一旦消息传出去的话,咱们兄弟就会落得一个过河拆桥的恶名,要想再招抚其他海盗,最起码是咱们,再难做到。”   “可是,大哥,同样的道理,钟斌乃是咱们招抚的,如果那家伙日后降而复叛,一定会波及到咱们,连累到咱们郑家,尤其是上一次,他和李魁奇临时起义,带走了咱们许多人,损失了一些人船倒没什么,却使得朝廷猜忌不已,使得咱们的处境很是尴尬。”   “五弟,先不要再提这些陈年往事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就是借助这次的机会,李魁奇与钟斌闹掰,咱们一举剿灭李魁奇一伙儿海盗,不能再生事端,大事要紧....”   这个时候,郑芝龙还要提醒一下郑芝豹,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报——将军,前方发现了一直船队,大概有十八艘鸟船的样子。”   闻听此言,郑芝龙就是心里一惊,连忙抢过了郑芝豹手里的千里眼,就望了过去,显得很是急切。   郑芝豹也没有多言,老实的站在一旁,也跟着看向前方的海域,虽然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就知道瞭望兵说得没有错,同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十八艘鸟船,满载之下,上面可有五千四百人左右,这已经和己方的兵力相差不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仅就兵力和战船而言,对方还占据相当的优势。   不管来者是不是钟斌,如此规模的船队,都足以引起己方的警惕,防患于未然。   郑芝豹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那团黑影越来越清晰,依稀可见那些鸟船的轮廓,容不得他继续深想下去,郑芝龙的命令却已经下来。   “传本将军的命令,两翼立即展开,保持攻击的阵型,所有的火箭都准备好,等待本将军的号令,若是前方的船队意图不轨,立即发起攻击,使用火箭,进行第一波轰炸......”   不得不说,凭着多年的海战经验,又有朝廷装备的那些火器加持,就算鸟船数量处于明显的劣势,他郑芝龙也有着十足的信心,就算对方乃是敌人,也能将其一击而溃!   尤其是火箭这样的火器,体积小,易于携带,虽然单个的威力不大,但数支、甚至于数十支齐发,加在一起,爆炸开来,威力就变得极大。   如此一来,那些相对较小的侦查和冲锋小船,凭借着极为灵活的机动性,再配上火箭这样的火器加持,在这样的近海海域,风浪相对较小的情况下,反而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然,这也仅限于郑芝龙一方,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拥有火箭的大明水师。   “嗯...是钟斌他们......”   这个时候,郑芝龙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气氛也只是微微放缓,却未有进一步地指令,并未让水师解除临战的状态,依旧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远方,借助着千里眼,时刻观察着对面驶来的船队。   毫无疑问,十八艘鸟船,已经是中等规模的海盗实力,撇开装备的大炮不讲,每艘鸟船可以载员三百余人,十八艘鸟船,钟斌至少有五千到七千人的部众。   何况,钟斌率领的这十八艘战船,还多是大鸟船,部众应该会更多一些。   如此情形之下,哪怕钟斌诚意十足,没有什么不轨企图,有着丰富阅历的郑芝龙,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携带。   听着郑芝龙诸如此类的分析,一时间,郑芝豹看过去的目光,忽然带着几分羡慕的味道,总是在千里眼上面恋恋不舍,忍不住地嘀咕道:“大哥,你能不能向朝廷申请一下,给我也弄一个千里眼?”   “如果能够有这么一支千里眼,在海上的行动,将会方便的多,能够提前一步发现敌人的存在,并能占据一定的主动权,先行的排兵布阵,这样的话,胜算也要大得多。”   “洋人的望远镜,确实也不错,但相比于朝廷改进之后的千里眼,在瞭望的最大距离之上,还是略有不如,然而,往往都是这些微小的差距,很有可能就是决定一场海战胜利与否的关键。”   “好了,五弟,先不说这些了,关于千里眼的事情,以后再讲,钟斌就要到了。”   郑芝龙挥手打断了郑芝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进而补充道:“你去准备一下,乘坐一艘大船,率队迎接一下钟斌,表明咱们的诚意,以及对他的重视。”   “是,大哥——”   郑芝豹怏怏不快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一侧走去,通过悬下的一个绳梯,来到了指挥船旁的一艘小船,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艘中小型的战船而去,准备迎接钟斌。   看着钟斌的十八艘大鸟船船队,距离自己的阵营越来越近,直至最后停了下来,保持了一种相当程度的安全距离,郑芝龙知道,身为海盗的钟斌,也是心性猜忌之人,绝不会轻易地某个人,时刻都保持着一颗警惕之心。   恐怕和自己一样,也怀着极为浓重的戒心!   否则的话,若没有这样的举动,他钟斌在海上也不会当了那么久的海盗,而平安无事,还混上了海盗之中的一方巨枭,位列以往的十八芝之一。   在这一刻,忽然间,郑芝龙心里一动,忽然涌现一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有了那种憋闷的感觉。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形的阉割   在外人眼里,他们郑家可谓是风光无限,极为受朝廷的倚重,五兄弟个个都是身居要职,尤其是二弟郑芝虎,更是就职于辽东水师,得到火速一般的擢升,现在已经是一名副总兵,比他这个大哥的职位还好。   有时候,甚至于被人称之为大明的海上长城。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这荣光的背后,随着郑家军的不断被掺沙子,郑家的实力已经是不复以往,再难凝聚在一起,再难使得朱一冯、甚至于朝廷的忌惮。   捧杀,将一个人或者家族捧得极高,吹捧到天际,不难想象,若是一朝不得势,跌落云端,那就是粉身碎骨,将会死得很惨,很惨。   作为老谋深算的郑芝龙,更是深知这一点,尤其是各种风声四面传来,不断地吹捧着郑家,郑芝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深知其中的利害攸关,却又无可奈何,不能戳破。   表面上,郑家的影响力在增加,在变大,郑家军的实力却不断地被削弱,说得难听一点,如今的郑家,正在无形的被阉割。   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郑家的风光依旧,但军事实力还是会不断地被减弱,日复一日,直至丧失对郑家军的绝对控制力。   郑芝龙知道这些,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现在的牵绊太多,顾虑重重,就算依旧对郑家军有着相当程度的掌控力,却也没有了降而复叛,再次重回海上当海盗的实力。   当然,之所以如此,郑家军的影响力日渐衰弱,主要还是在于朝廷的蒸蒸日上,新的东南水师不是以前的那个装备拙劣的大明水师,战力以及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堪称恐怖如斯。   水师的战船,士兵,火器,等等,早已更新完毕。   尤其是在大型战船的方面,随着数艘宝船的相继下水,装备东南水师,如今的大明水师,已经具备了远海作战的能力,再与洋人交手的话,不再是仅限于近海。   可以说,如今的东南水师,就像大明一样,也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实力不断地攀升,最多一年的时间,就算所有的洋人联合在一起,他们能够暂时放下私怨,也绝将不是东南水师的对手。   这一刻,郑芝龙的神情异常的凝重,肃穆无比,视线缓缓转移,扫视过己方的一艘艘战船,或大或小,始终处于临战的状态,郑芝龙却是又涌现了另一个心思。   手中的这支船队,实力虽然不俗,就算是重回海盗生涯,也能稳压其他海盗一头,但郑芝龙心里却很清楚,这么一点人手和如此规模的战船,之所以拥有如此不容人小觑的惊人实力,主要还是因为拥有那些火器。   先不说家人、兄弟以及部属和他们的家人,都处于朝廷的严密监视之下,控制之中,动弹不得,虽然表面上依旧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就算没有这层顾虑,没有家人作为人质,就算再如何的憋闷,他郑芝龙都不可能降而复叛。   毕竟,不比刀剑那样的兵器,要维持火器如此的强大威力,不单单是要有人,还必须保证弹药的充足,而这一点,就是朝廷扼住他郑芝龙脖子的最大手段之一,根本就无法再次造反。   那些火药和火箭,都是定量的,发动大的战争,最多只能用两次,而弹药的供给与制造、生产,牢牢地把控在朝廷的手中,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得了的。   若是肉搏厮杀,只用那些大刀、长矛和弓箭,与海盗战斗倒还可以,若是遇到官军,与自杀无异。   就在郑芝龙思绪辗转之间,一支大鸟船缓缓驶了过来,慢慢靠近指挥船,郑芝龙能够看到,郑芝豹也在船上,旁边的一人,正是钟斌,十八芝之一。   不久之后,指挥船的船舱之中,郑芝龙与钟斌分宾主落座,寒暄了过后,郑芝龙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钟兄弟,你不是说,此次起义,重归朝廷,杨六和杨七不是和你一起吗?怎么没有见他们二人啊?”   “呵呵....郑大哥,兄弟我怎么会骗你呢?杨六和杨七,确实也起义了。”   钟斌爽朗的大笑一声,回应了郑芝龙一句,看到对方流露出疑惑之色,进而不无深意的补充道:“至于他们嘛,还在船队那边呢,负责安抚其他兄弟的情绪。毕竟,数千人的船队,刚刚离开李魁奇,我和那两位兄弟,总要留下一个,管理和约束那些兄弟,免得出什么乱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   郑芝龙热情地附和了一句之时,心中却已是豁然开朗,对方这是在防着自己,免得中了擒贼先王的招数,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在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郑芝龙故作轻松之色的同时,转而问道:“对了,钟兄,李魁奇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看到钟斌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满含深意,郑芝龙随即又补充道:“我虽然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却太过笼统,无法确认是否属实,李魁奇真得残害了咱们十八芝的几位兄弟?”   刚开始的时候,钟斌还能面露笑容,对于郑芝龙之言,并不以为然,听到最后,尤其是最后一句话,钟斌的神色顿时变了变,有一些黯然了起来。   “郑兄,你得到的那些没有错,李魁奇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震慑其他人,确实是杀害了杨天生和陈衷纪两位兄弟。”   钟斌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某种复杂的情绪,给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而又有一些长燃了起来,语气稍稍放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仿佛吐出了胸中淤积已久的怨气,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自从杨六杨七两位兄弟和李魁奇起了争执,被其使用铁血手段残害之后,表面之上,众人还算稳定,实则却是,早已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各自暗中图谋出路,离开李魁奇......”   船舱里很安静,只有钟斌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郑芝龙也在认真的倾听着,表情很是丰富,或愤怒,或感慨,或同情,或怜悯,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兄弟的苦,大哥我明白,我懂。 第四百三十五章 最佳时机   然而,就是在如此“我能理解你”的表情之下,郑芝龙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杨天生和陈衷纪二人的身死,使得李魁奇的处境十分不妙,内部不稳,人心惶惶,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那么,随着钟斌等人的离开,一下子拉走了数千人,带走了十八艘大鸟船,无异于给李魁奇沉重一击,使其实力为之大损,使得李魁奇原本不妙的处境,将会愈发的不妙,而且,还是不断的恶化。   因此,钟斌的离开,就是雪上加霜,无异于将李魁奇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然,这种情况的发生,乃是建立在李魁奇察觉到钟斌的背叛。   这个时候,郑芝龙能够想象的到,一旦钟斌离开的消息传开,李魁奇余下的那些部众知道的话,李魁奇的队伍将会立即处于滨临崩溃的边缘。   也就是说,若是现在就去攻打李魁奇的话,对方根本就不堪一击,恐怕连组织人手都很难。   渐渐地,郑芝龙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已经意识到,现在正是出手围剿李魁奇的最佳时机,一旦对方反应过来,知道了钟斌拉走队伍,势必会使出浑身解数,稳定人心,收拢兵力的同时,出于稳妥和安考量,一定会转移老巢。   李魁奇也是一个海上巨枭,在海上闯荡的时间并不短,为人虽然狭隘,但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处理好一些突发事件,就算是处理不好,还是懂的断尾求生的道理。   一旦发现局面不可控,形势危急,李魁奇一定会带着心腹部众逃离,保住小命要紧。   然而,此时的钟斌,就像打开话匣子的话痨,一发而不可收拾,满脸都是追忆之色,语气充满痛惜的同时,更是感慨万分,一副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态。   “郑兄,遥想当初,咱们兄弟是何等的威风叱咤于东南沿海之上,几乎控制了整个海上的商道,商船直达南洋诸国,又与倭人有生意往来,实力不断壮大。尤其是结拜之后,组成了十八芝,就连那些洋人也要退让三分,轻易不敢掠其锋。”   “而现在,十八芝的兄弟,投降朝廷的投降朝廷,自相残杀之下,死的死,伤的伤,归附洋人的归附洋人,原本的十八芝海上联盟,早已是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李国助、何斌与郭怀一投效了荷兰人,刘香成为了佛郎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的代称的买办,杨天生和陈衷纪死于李魁奇之手。”   不知道是因为不耐于钟斌的絮叨,还是思路已然清晰,权衡好了利弊,现在乃是出手的绝佳时机,可以一举剿灭了李魁奇,郑芝龙终于不在保持沉默,打断了钟斌的讲话。   “钟兄,关于以往的那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聊,你还是先带为兄前往李魁奇的盘踞隐藏之地。”   “呃那个这个”   看到钟斌有一些迟疑的模样,似乎是顾忌着什么,郑芝龙随之又循循善诱起来,不无提醒的说道“如果能够剿灭了李魁奇,除去这一海盗,你我兄弟二人,等于又为朝廷立了一大功劳,回去之后,皇上与熊大人势必会有更大的奖赏。”   “这样的话,有着这份功劳,为兄不仅能够扬眉吐气一番,也能提高老弟你在朝廷的印象,将来也能更好的发展不是”   “嗯”   钟斌依旧面有迟疑之色,沉吟了一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重重一点头的同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之意,沉声回道“好吧郑兄,兄弟我这就带你去”   不久之后,郑芝龙的水师与钟斌的船队汇合一处,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开始扬帆起来,加快行进。   看着头前带路的钟斌船队,郑芝龙的神色才是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任何的言语,而郑芝豹却是满脸的不屑之色,撇了撇嘴,颇为嘲讽地说道“大哥,现在看来,钟斌并没有那么讲义气,好像生冷不忌,并不在乎那个禁忌,嘴里口口声声的不情不愿,但行动说明了一切,恨不得立即灭了李魁奇,不过是三言两语,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且,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钟斌之所以不答应和咱们里应外合,一举灭了李魁奇,恐怕不是因为义气二字,而是他担心,起义不成,反被李魁奇给灭了。”   “还有就是,现在这样做的话,对他最有利,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存他的实力,又能捞到一份功劳,危险的程度也能小很多,可谓是算盘打得叮当响,精明得很。”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郑芝豹忽然停顿了下来,望向钟斌等人的船队,带着几分怨毒之色,恨恨地转而说道“当初,如果不是他钟斌与李魁奇降而复叛,咱们郑家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处境也不会那么的尴尬,让朝廷猜忌不已。”   郑芝豹还想说,现在灭了钟斌,以己方的实力,有着那些强大的火器,在如此距离之下,即便对方占据着战船的优势,但也有着十足的把握,将其一举灭,己方也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但是,一想到还要钟斌带路,寻找李魁奇的老巢,也就忍了下来,没有说,毕竟,说了也等同于废话,毫无疑义。   这个时候,听到郑芝豹的最后一番话,郑芝龙却是暗暗摇头,颇为的无奈,心道“五弟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郑芝龙能够想象得到,就算没有李魁奇导演的那件事情,朝廷也会对郑家忌惮非常,也会采取非常措施,严密监视一些人的家人的同时,更是会在郑家军上面打主意。   毕竟,就算除去李魁奇和钟斌等人的船队和部众,郑家军还有万余人,船只近千艘,如此规模的军队,却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下,而是由郑家所有,朝廷要是没有动作才怪。   李魁奇等人的降而复叛,只是给了朝廷一个由头,只是一个引子,一个针对郑家的切入点。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当头棒喝,给朝廷敲响了警钟,不能任由郑家军那样不管。否则的话,与养虎为患何异   遥想归顺大明之时,尤其是提出了那个条件,依旧率领原部,郑芝龙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迟早有一天,只要崇祯是一个明主,是一个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帝王,迟早要对郑家下手。   , 第四百三十六章 黄粱一梦   只是郑芝龙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朝廷的那些招数是那么的刁钻很辣,又快又准,一招接着一招,一环套着一环,绵延不绝,衔接的很是紧密,防不胜防,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和部众的家人,悄无声息之中,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被严密监控了起来,而又毫无察觉,锦衣卫和东厂暗中早就有了行动。   停靠在晋江上的郑家水师,在福建水师的火器绝对优势之下,更是动弹不得,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引起朝廷的误会,郑家水师所在的水域,瞬间就会化为一片火海。   一切变化的都是那么的太快太突然,让郑芝龙始料未及,与当初的计划背道而驰,而又无可奈可,无法做出相应的补救措施。   在某段时间里,郑芝龙郁闷的要死,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犹如一个孔武有力的高手,知道对手的存在,却看不到对方,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逼近,以及不断地放出伤害,自己却有力无处使。   这种无奈,直至最后化为绝望,渐渐演变成习以为常,既来之,则安之。   在郑芝龙最初的雄途计划,有着官军这一层身份,背靠福建,郑家军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和底蕴,就能够突破原本的瓶颈,实力位置更上一层,进而图谋东南沿海的真正控制权。   东南沿海,海域就是那么大,岛屿就是那么多,再怎么说,地盘也是固定的,却有着各方的势力挤在一起,如此一来,先天之上,就限制了他郑芝龙的发展范围。   十八芝,虽然是结拜的十八个海盗巨枭,却也有各自的利益,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若是继续持着海盗的身份,即便再富有,即便再赚钱,发展的空间也有限。   不管是那些洋人,还是大明朝廷,亦或是其他海盗,都不可能任由哪个海盗一家独大,即便是十八芝之首,他郑芝龙也不行!   因此,若是想进一步地发展,成为东南海上的真正霸主,就只能归顺大明,换一个身份,才具备长足发展的潜力。   而且,虚与委蛇之下,趁着大明皇帝还太年轻,登基不久;趁着大明正处于多事之秋,四面环敌;趁着朝廷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弊病积重难返......   如此情形之下,他郑芝龙完全有能力,也有实力,可以安稳地在东南等地发展壮大,不断地经营福建和广东,尽可能地招揽人心。   按照预期,朝廷根本就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顾及到东南沿海。   就是在这么一个空档期间,只要发展起来,实力再提升几个层次,他郑芝龙就能成为东南的无冕之王,就能逐渐控制住福建和广东等内陆。   一个一个的收拾那些海盗,那些往日的兄弟,收服他们的部众,召入麾下的同时,更是吞并他们的财富,不断地扩充实力,收拾了那些海盗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轮到了那些洋人。   那个时候,或明或暗,兼并了所有的海盗之后,他郑芝龙有的是办法逼迫洋人低头,不得不按照他郑芝龙的规则行事,在东南沿海经商。   换而言之,在东南沿海的话,他郑芝龙,真真正正地拥有了海上的霸权。   得到了海上的霸权,那就等于有了滚滚的财源,可以支撑他郑芝龙的所有野心,一切计划。   到时候,裂土为王,割据一方,随时都能做得到,朝廷再想拿捏他郑芝龙的话,也几乎不可能,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那么的骨感,他郑芝龙的所有想法和计划,都化为了泡影,美好的计划,全部的野心,随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全都为之幻灭,成了黄粱一梦,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个时候,郑芝龙的目光看向了东面,台湾所在的位置,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一个暗手,实施那宏伟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刚刚归顺朝廷,第一次示好。   闽南大旱,饥民甚重,为了缓解灾情,自己自掏腰包,招纳漳州府和泉州府灾民数万,人给三两,三人给一牛,通过海船,将那些灾民运到台湾,进行垦荒定居。   有了这一恩惠,在那数万灾民的心里,他郑芝龙就有了极高的声望,在台湾岛上,等同于培植自己的力量,若是什么时候想要占领台湾,他们将会一大助力。   在大明实行海禁之策的时候,毫无疑问,台湾成了多方势力交易的中转站,想要获得大明那些货物的平台,更是竟相谋求更多利益的目标,自然而然地,台湾岛势力复杂的同时,也就成为了一块肥肉。   谁要是控制了台湾,单单是每年的关税税收,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收入。   否则的话,又怎会有滨田弥兵卫事件?   “算了,既然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都不可能再实现,那么,就不如送给朝廷,卖个好。有了台湾岛这个礼物,想必皇上对郑家的印象也会好许多,最起码也能改善目前的尴尬处境......”   郑芝龙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念念有词,但嘴唇就好像没有动一般,再加上周围呼啸的海浪之声,以及海浪拍打战船之音,莫说周围的人离郑芝龙很远,就是近在迟只,恐怕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渐渐地,不难发现,就好像放下了某种心理负担,郑芝龙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显得很是开阔,等到目光再次转移到船队的前方,再次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   一场大战,正在渐渐逼近。   福建....   巡抚衙门,书房之中,熊文灿端坐于上方,东南水师的统帅朱一冯和福建都司洪先春列坐于左右两侧,福建最顶层的军方三位大佬,可谓是全都到齐了。   “两位将军,这段时间里,郑芝龙可是积极的很呐,围剿了不少的海盗,东南沿海的老百姓更是纷纷叫好,朝廷的公信力不断地上升,可是,虽然海盗的势头遭到了遏制,但福建和广东的匪患依然十分严重......”   然而,对于熊文灿的这番言语,兴奋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担忧之意,朱一冯和洪先春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就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第三祸患   渐渐地,看到两人的反应很是稀松平常,并没有多少重视,熊文灿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突然又抛出了一个话题。   “两位将军,福建的三大祸患,一红夷,二海盗,三山贼。”   “如今之时,随着郑芝龙的归顺,并渐渐控制住他的郑家军,海盗的祸患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想必再过不久,就能予以彻底解决,而红夷的事情,要等到第二个问题解决之后,看看洋人什么反应,才能采取相应的策略。”   “因此,现在的话,摆在咱们眼前的主要问题,就是盘踞在福建各个地方的山贼了,二位,对于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想法?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其解决?”   虽未完全挑明,但在场的三人都很明白,第一和第二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现在有郑芝龙甘当马前卒,在前面打头阵,围剿那些海盗,东南水师不时地再从旁策应一下,打个辅助。   那么,这个相当于一个问题的问题,就不那么急切了,按照既定的计划,之前的商议,还要再过一段时间,红夷才是桌面上的议题,众人讨论的重点。   自然而然地,剿灭福建的山贼,就是目前最主要的任务了。   在福建为官将近十年,在场的三人,恐怕无人能够比朱一冯还了解福建的情况,尤其是那些猖獗的海盗,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   “熊大人,闽粤两地,情况极为特殊,民风极为彪悍,百姓更是不比中原的百姓,往往是亦民亦盗,白日为普通百姓,耕耘田地;夜晚为盗,劫掠过往的商旅与行人,尤其是穷乡僻壤之地,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朱一冯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就好像在阐述一件再平常的事情不过了,紧接着,洪先春接过了话茬。   “所以,熊大人,围剿那些啸聚山林的匪寇,相对还容易一些,只要火器配备得当,兵力充足,轻易就能将其剿灭。”   “然而,那些亦民亦盗的山贼就不一样了,不仅很难区分开来,往往还是那些大的山贼匪寇滋生的土壤,如果不能从根本上先解决这个问题,就算彻底剿灭了那些山上的土匪,那也是剿灭了一茬又一茬,层出不穷,治标不治本而已。”   熊文灿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对于福建与广东的民情,他又不是一个小白,或多或少,还是有所耳闻,洪先春的话音刚落,脸上就浮现了沉吟之色,语气不仅轻,语速也很慢。   “嗯这样的话,根据两位将军所讲的这些,要想从根本上除去福建的山贼这一祸患,已经不单单是使用铁腕手段,铁血围剿,其中还牵涉到民风的开化与教化的问题。”   不可否认,朱一冯与洪先春的轻轻点头,虽未有言语回应,但这细微的动作,却表明了一切,认可了熊文灿的这一观点。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等待这什么,而熊文灿再次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朱一冯和洪先春并没有打扰,两人也不着急,就那么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呼——”   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一般,实则却是片刻之间,伴随着熊文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露凝重之色,目光缓缓扫过两人的过程中,也在沉声地说道“教化百姓,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也非是咱们几人之力能够完成的,还要有朝廷的政策与配合。”   说到这里,熊文灿话语为之一顿,语速更是放缓,神情愈发坚定地同时,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因此,现在的话,只能是围剿山贼为主,招抚为辅,教化之策次之,多举并行,缓缓推行。”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熊文灿的话题忽然一转,看向朱一冯的同时,询问道“那些海盗好解决,恐怕用不了多久,凭着郑芝龙对他们的了解,分化瓦解之下,再加上强势围剿,应该很快就能予以剿灭。”   “解决了海盗之后,朱将军,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些洋人啊?”   然而,不等朱一冯作出回应,似乎是很热衷和关切这个事情,熊文灿进而又补充道“若只是使用军事手段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打法,不仅需要的时间更长,也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有一些蛮干的感觉。”   朱一冯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尤其是听到熊文灿的最后一番话,更有一些动容,出于礼貌和敬重起见,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缓缓回道“熊大人,你说得不错,本将军也是这样想的,单一的宣战,算不得上上之策。”   朱一冯先是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以示认同,进行定性,随之沉吟了一下之后,又看了看洪先春,都是福建的军方最高层,也就没有再迟疑。   “所谓的红夷这一祸患,并不是指得全部洋人,而是更加具有侵略性的荷兰人,而要更好更有效地解决这一问题,尽可能地降低代价,最好从文武两方面双管齐下。”   “武的方面,自不必多言,自然就是一个字,战!”   “至于文的方面,就是泛指谋略,先破坏荷兰人在东南沿海的根基,使其成为无根的浮萍,随后再使用战争的手段,就能一举将其击溃,让其屈服。”   话说到这里,在场都是明白之人,当即就明白了朱一冯的意思。   要想解决掉荷兰人这一祸患,让其屈服,向大明低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占领台湾岛,将其驱逐出去,如此一来的话,一旦发生大规模的冲突,荷兰人的水师就缺少了后勤保障,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最后只能认输,服软。   毕竟,根据各方反馈的情报,除了台湾岛以外,荷兰人其他的盘踞之地,距离东南沿海都很远,短时间之内,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无法救援汉斯·普特曼斯他们。   不像西班牙人,另一个窝点就在吕宋岛,距离台湾岛很近。   这也是为什么,相比于荷兰人积极在台湾岛上的经营,西班牙人要冷淡得多,并不那么迫切。否则的话,如果能够像荷兰人那般殷勤,恐怕西班牙人早就成为了台湾岛上的第一大势力。   毕竟,西班牙来得更早,在相当程度上,还获得了朝廷的一定认可。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忠贞营   京师....   乾清宫之中,崇祯像以往那样端坐在那里,却没有再处理政务,而是望着对面的几人,分别是李过、高桂英、姽婳将军林四娘和秦良玉的儿媳张凤仪。   此刻,除了崇祯的神情平静之外,脸上还挂着和煦一般的笑容,李过等四人的脸上却满是疑惑,心中更是好奇无比,四人之中,也就张凤仪还有一些地位,一身的武官装束,足以说明她的地位最高,有着相当的品阶。   至于姽婳将军林四娘,随着衡王的削藩,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尽管服饰华丽,眉宇间有一丝英气,显得是那么卓尔不凡,自有一股不一样的气质。   “四位,想必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朕将你们之中的人千里迢迢地召到京城,究竟是所为何事?京城有的是名人雅士,各种人才,为何偏偏选中了你们?”   刹那间,四人都屏息凝神了起来,竖起了双耳,倾听着崇祯后面的话语。   “朕是一个爽快之人,不喜欢那种藏着掖着的磨磨蹭蹭,总是打哑谜的那种谈话与做事风格,若无必要的话。”   虽然这样说,崇祯还是弄出了这么一句废话,但四人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谁让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实话告诉你们,朕准备建立一个忠贞营,主要由女人和十几岁的少年组成,而朕准备交给你们处理,你们之中,有人是军中的将军,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有人学富五车,有着极为渊博的学问;有的人虽然出身于普通人家,但也是自有的优势,对于民情更为了解......”   随着崇祯的讲述,张凤仪等人从一开始的恍然,渐渐又为之迷糊了,新的疑惑爬满心头,让她们这些人组建忠贞营,这不难理解,毕竟,每个人的身手还算不错。   最为关键的是,忠贞营是由女人和少年组成,由他们负责,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同为女人的张凤仪、高桂英和林四娘,训练那些女兵,要方便的多。   可是,听到最后,皇上居然说,还要走到底层,了解民情,这就和组建忠贞营有一些风马牛不相及了。   然而,众人的这种疑惑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崇祯又抛出了一个话题,顿时使得他们明白了,皇上为何这样做?想要干什么?   “你们也知道,如今之时,天下各地,各种天灾不断,时有发生,即便有着朝廷的全力赈灾,但也有鞭长莫及、力有不逮的地方,无法做到周全,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纰漏。”   “比如,或是兵荒马乱的原因,或是天灾使然,亦或是家庭不幸福,等等,诸如此类的原因,使得各地都有很多的孤儿和苦无依靠的妇女,后者还好一些,具备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总能够找到一些事情做,养活自己。前者就不一样了,完全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因此,在组建忠贞营之前,朕准备从个人腰包里,拿出相当一部分银两,在一些重灾区,或者某些地方,弄个孤儿院,专门收养那些流浪街头的孤儿,让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同时,也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可以读书写字,免得误入歧途。”   ......   这一刻,尽管知道了崇祯的意图,为何设立孤儿院,四人还是动容了,身体里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不说设立孤儿院,收养流浪街头孩童的诸多繁琐,单单是所需要的银子,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即便皇上有着皇家生意作为后盾,就算是“两行一口”的获利不菲,生意兴隆,但无疑,也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   与此同时,身为女子的张凤仪、林四娘和高桂英,心中更是震动不已,相比于设立孤儿院的种种艰难,更是对组建忠贞营震撼不已,心里有着莫名的情绪,或困顿,或希冀,亦或是兴奋,等等。   自古以来,不乏女子当兵,为将一方,统兵打仗,但却鲜有女子军队,即便是有,也不过是权贵们为之取乐的对象,并不是真正的用于对敌打仗。   说是女子军队,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侮辱与调笑。   当然,这种体会,以林四娘最为深刻,最为心酸。   忠贞营就不一样了,听皇上这意思,和大明的其他军队一样正规,一样有编制,要在兵部报备,具有军籍,而不是皇上一时的心血来潮,只为取乐。   若是真这样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打破了千百年来的固有观点,对于女人的某种桎梏,提高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   其他三人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为军人的张凤仪,心中更加震撼的同时,凭着对军队的了解,更能体会到这意味着什么,比林四娘和高桂英更加知道,忠贞营的存在,女子地位的提升,有多么的大。   按照如今大明的军规军纪,正在推行的改革,更加侧重个人的能力,而非是出身什么之类的,一旦女子从军,也就意味着,她的个人婚姻,不再像传统那般,任由摆布,具备了一定的个人话语权。   毕竟,对于朝廷的忠义,要大过一般的孝义人伦。   因此,有着官职或者爵位在身的女子,已经脱离了父母的完全掌控,有了一定的个人自由,父母不可能再像过去那般指使着她们,决定着她们的前途与命运。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就在其他人还处于震惊之际,没有反应过来,张凤仪的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了起来,紧张的同时,有着莫名的兴奋。   崇祯的话音刚落,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张凤仪忍不住地试探性的问道:“皇上,那个,您所讲的忠贞营,组建之后,是有编制和军籍的吗?也是和其他男子军队同等待遇吗?”   随着张凤仪的连连抛出问题,冰雪聪明的林四娘和高桂英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已经知道了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刹那间,也是满怀欣喜,带着期待之色,双双跟着望向了崇祯,一颗心也“砰砰”直跳了起来,紧张不已。   “当然~!” 第四百三十九章 赐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于三个人而言,就如仙乐中的两个音符,敲击出最美妙的乐章,刹那触及了她们的心灵,引起了某种共鸣,接着一阵狂喜,伴随着的还有心神的猛然一松,不住地长松一口气,就像压在心上的一颗大石落下。   此刻,若不是身处乾清宫,若不是有着崇祯在面前,狂喜之下,恐怕三人早就抑制不住地跳起脚来,一阵欢腾,一阵雀跃,来发泄一下心里的那份激动与兴奋。   不得不说,乾清宫的宏伟威严,崇祯的高居于上,还是使得她们保持了冷静,没有过多的出格举动。   然而,看着三个女人的彼此互望,神情与眼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种兴奋与高兴,几乎掩饰不住,就好像无声的在相互庆祝一般,崇祯并未多言,而是极为体贴地保持了沉默。   有着历史学家和现代人的灵魂加持,“崇祯”又怎能不明白“忠贞营”意味着什么?   虽然都叫忠贞营,组成也一样,但由谁发起,却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将会起到不同的作用。   毕竟,他崇祯成立的忠贞营,虽是个人出资,但却带着官方性质,影响力更是全天下,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组建的忠贞营,不过是一时的拉拢人心,提高实力,并不具备普适性,更不代表一种官方认可。   说白一点,他崇祯成立忠贞营,不仅仅是新组建一个新兵种那么简单,更象征着女子的社会地位提高,具有官方性质的认可。   渐渐地,随着三人冷静下来,激动的情绪得以平复,她们看向崇祯的目光也随之变了,不仅仅是敬畏那么简单,还有发自于灵魂深处的那种感激与忠诚,就好像是在无声地述说,皇上,我们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   “还有,朕之所以在各地设立孤儿院,收养那些流浪孩童,不仅仅是减少天下的一些不幸,还是为了忠贞营,能够从中选拔一些合适的少年少女,充实到忠贞营,接受你们的军事训练和培养,让他们效忠于朝廷......”   四人听得连连点头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想,果然如此。   不难想象,从小就灌输忠于皇上、效力朝廷等思想的那些孩童,长大之后,成为士兵或将军,一定会对皇上忠心无比,自然而然地,皇上对于军权的掌控力度,也是史无前例的。   诚然,孤儿院的存在,皇上的资助,就相当于那些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再生父母,这份恩情,这份抚养之情,足以让他们忠贞,比其他的将领更加忠诚。   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的张凤仪,等到崇祯说完之后,神色郑重无比,不无担心地提醒道:“可是,皇上,先不说组建忠贞营所需要的饷银,单单是设立孤儿院,还是大范围性质的,恐怕这笔开销很大——很大——大到——”   张凤仪的话语虽然戛然而止,但崇祯却是听得明白,知道对方后面想说什么,无非是,这么一笔巨大的开支,远超皇室所能负担的,尤其是随着孤儿院的越开越多,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崇祯的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一般的浅笑,并未因为张凤仪话里的那个弦外之音,不自量力之意而恼怒,而是紧跟着朗声回道:“张将军,大范围的设立孤儿院,若是只靠朕个人出资,用皇家生意盈利去做,当然是不行的,也是决计做不到的。”   “那——皇上——?”   张凤仪面露迟疑之色,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同时也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都在等待着崇祯的回应。   “朕将会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先在陕西与河南设立孤儿院,进行试点,就像实行民兵制那般,也是天灾最为严重的两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四人的神色都是一缓,那种置疑之色已经少了许多,而崇祯接下来之言,更是使得他们相信,不管是孤儿院,还是忠贞营,都不是皇上的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得要那样做,还要推行天下,尤其是孤儿院。   “当然,在陕西与河南各地设立孤儿院的过程中,朝廷也会出台一些扶持政策,也会拨出一些钱粮,用于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儿童。”   “而且,等到朝廷的财政紧张的问题,有所缓解之后,从各地的财政收入有所增加,朝廷的扶持力度也会不断地加大,为之推广,不再仅限于河南与陕西两地。”   “所以,张将军,关于钱粮的事情,不用担心,朕已经有了相应的准备,你们放心的去做吧~”   就在这时,崇祯的话语忽然一顿,眸子里更是闪过一缕莫名的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什么新奇的主意,转而说道:“对了,凡是孤儿院收养的孩童,若是没有姓氏的话,或者个人愿意的话,都可以跟朕的姓,姓朱。”   霎时间,四人再次震惊了,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嘴巴更是微张,尤其是最后一句,带来的冲击力,要超过之前,提出“忠贞营”所带来的震撼效果。   姓朱,那就是国姓,还是皇上亲口所言,虽未点名是谁,但也和赐姓无异。   换而言之,那些孤儿院收养的孩童,相当于皇上的义子义女,地位一下子拔高了太多太多,犹如从地上爬上了云端,出身也变得高贵了许多。   当然,随着孤儿院的也来越多,随着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这种效果也变得不再那么稀奇珍贵,渐渐地,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毫无疑问,这又是皇上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更是在培养日后的心腹和倚重之人。   这个时候,就在四人震撼地目瞪口呆之时,崇祯再次开口了,开始布置他们的任务。   “张凤仪,林四娘,你们负责拟定忠贞营的机构,以及一干训练事宜,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能够组建出一支忠贞营,使其初具规模。”   “是,皇上,末将遵旨。”   “李过,高桂英,你们负责孤儿院的一干事宜,筹划孤儿院的基本机构,如何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以及对他们的教育,等等,也弄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来,以便推行天下。”   “是,皇上,末将领旨。”   ...... 第四百四十章 馊主意   四人离去了,一直犹如泥塑一般的冷晓磊,不再保持平静,古波无澜的脸更是挂满了浓浓的担忧之意,看着神情自然的崇祯,那副毫无压力的模样,终于按耐不住心的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动,身体微倾,准备开口,颇有死谏的味道。   然而,冷晓磊的嘴巴才张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崇祯却是有意无意地抢先问道:“小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皇——关于忠贞营和孤儿院的事情,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延期再办?”   冷晓磊的声音有一些发颤,更像是结巴的表现,吞吞吐吐地刚一说完,还想要进一步地补充,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说话之间,崇祯微微侧头,看向了旁边不远处的冷晓磊,神色依旧那么的平静。   轻飘飘的两句话,制造了一个短暂的缓和时间,使得冷晓磊得意平复心的情绪,去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看到崇祯那一脸平静的模样,显得很是温和,冷晓磊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已然没有那么紧张,自然而然地,说话也变得流畅了起来。   “启禀皇,如今之时,大明四境,虽然恢复了平静,刚刚收复了辽东失地,又平复了西南之乱,西北的民乱也得到了极大的稳定。”   “但是,同样地,天下也存在着诸多的问题,旱灾的蔓延,自不必多说,单单是两场战争所带来的钱粮消耗,组织民兵的投入,军队正在进行的改革,还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东南之战,对洋人宣战,若是再进行这两个事情,恐怕朝廷的财政支撑不了多久啊?”   “而且,在两场战争之牺牲的士兵,以及在西北平乱而战死之人,都需要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以安置战死将士的家人,这些事情加在一起,算有秦王府和衡王府的财货,算很快将其变现,国库的银子还是会显得有一些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忽然间,冷晓磊的话语戛然而止,眸子里光芒闪烁,有一丝刹那的精明萦绕其,却是转而说道:“皇,现在这个时候,宝钞已经得到了极大的认可,绝大部分人使用的都是宝钞,要不然,咱们多多印制一些宝钞,从而缓解财政紧张的......”   “小磊,你想什么呢?这么烂的馊主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动动你的脑子,能这么干吗?胡乱出主意~”   崇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冷晓磊的提议,模样有一些气呼呼,进而沉声说道:“你这根本是一个馊主意,根本是在杀鸡取卵,想让大明宝钞成为一堆废纸。”   “不错,加印宝钞,短期之内,见效很快,确实可以缓解朝廷的财政紧张问题,却也是在让宝钞走覆灭之路,迅速贬值,最终成为一不值的废纸,失去了它的效用,和更大的用途。”   “宝钞的数量,在天下人手里流通使用,印制的多少,是有一套相应的规则,并不是想印多少,可以印多少。否则的话,没有人再用宝钞。”   ......   嘴这样说着,崇祯的心却是也在暗想,莫说是现在,是放到以后的将来,那个科技发达的存在,只要是一个大国,只要还是一个正常国家,谁敢胡乱加印本国货币?   即便是头hào强国,最起码是在本国境内,也不敢胡乱发行本国货币,算是大量的加印,也只是仅限于国外,用于其他的国家,国内的货币数量,还是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最好的一个反面教材,是非蒋家王朝莫属,大溃败之时,大量的印制纸币,兑现金银等贵重物品,使得老百姓手里的纸币成为了废纸,用于擦屁股,都会觉得硬。   冷晓磊听得一知半解,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知道了一点,胡乱加印大明宝钞,确实是一个馊主意,使得皇好不容易架构出的纸币体系,随时都会崩溃。   也是说,关于推行大明宝钞的诸多努力,要是真得无节制的加印宝钞的话,全都付诸流水的同时,还会予以民生重创,天下很有可能出现动荡。   毕竟,现在这个是,不管是权贵人家,还是普通百姓,有不少人的手里都握着大明宝钞,若是宝钞变成了废纸,仅仅是这么想想,冷晓磊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念及此,冷晓磊是一阵心虚,暗流冷汗,有一些吃力的说道:“可是,皇,如今之时,面对这么多、这么大的开销,朝廷确实需要大量的银钱,填补这些窟窿。否则的话,您的那些想法,很难付诸实施,为之实现。”   闻听此言,崇祯并未回应,而是沉默了下来,露出思索之色,不无赞同地轻轻点了一下头,整个人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了刚刚的那种紧张,由于冷晓磊提出加印大明宝钞的事情。   “嗯...小磊,有一点你说得不错,加印宝钞,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缓解朝廷的财政问题,推动朕的那些想法,也不是未尝不可以?”   “可是,皇,你不是说......?”   忽然间,面对崇祯没来由的说出这番话,冷晓磊本能地提出了质疑,心更是不解,刚刚还不同意,反应还很激烈的样子,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然而,冷晓磊的这种心思还未持续多久,被崇祯紧接着的话语给打断了。   “小磊,你想多了,朕所讲的加印宝钞,和你说的不同,而是xiànzhì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大概预判朝廷的财政收入之后,根据这一基本点,从而提前印制一定数量的宝钞,流通于天下,便于百姓缴纳赋税,这与胡乱印制宝钞,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如此一来的话,不仅不会影响宝钞的价值,还会提高它的流通性,可以方便民众及时地换取或者得到宝钞,用于缴纳赋税,商人用来交易。”   “可是,皇,如今之时,天灾不断,百姓本受灾严重,收成锐减,能够缴的税银本很少,因此,能够用到的宝钞,相应地也不会太多。”   “而且,在河南与陕西的不少地方,尤其是那些重灾区,予以了一定的赋税减少,还要投入大笔的钱粮,予以赈灾,朝廷很难从这些地方得到多少收入。”   “还有是,江南的那些士绅的赋税,还未征收来,迟迟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章法,恐怕今年,朝廷也很难从他们身增加财政收入。”   ...... 第四百四十一章 更深层次用意   渐渐地,冷晓磊进入了某种状态,思维活跃无比,发挥的很是不错,再无刚刚的顾忌,侃侃而谈的过程,开始变得越来越自信了起来,如此这般,赢得了崇祯的暗自赞叹。   这个时候,崇祯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那么的平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显得是那么的含蓄,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赞许之意,看似是在表达认同,实则却是变相的一种鼓励。   崇祯的一连串表现,那看似赞同的鼓励微笑,给了冷晓磊一种错觉,以为崇祯被他的这番滔滔不绝打动了,因此改变了主意,想到这里,就不禁高兴了起来。   然而,冷晓磊暗自还未高兴太久,就被崇祯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小磊,仅就看待问题的视角,你的视野还是有一些过于狭隘,太过片面了,缺少一种总揽全局的那种大局观,往往只能看到局部问题,事情的表面,却未察觉到大的发展趋势。”   习惯使然,冷晓磊立即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没有辩驳,没有解释,只有一副恭敬之态,摆出一副等待教导的架势,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般,那副乖巧模样,与刚刚的那番滔滔不绝,纵论天下时事,品评大明诸多问题,显得是那么的违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当然,你说得那些都不错,确实是存在诸如此类的问题,若是以目前的朝廷财力,国库里面的财力,即便是有两王的财产充实,也不能同时进行这么多的问题。”   尽管是摆出一副听受谆谆教诲的样子,但冷晓磊还是格外在意自己刚刚的那番言论,是否能够从崇祯那里获得认可,因此,一听到这番话,心里的小火苗顿时燃了起来,眸子里迸发出希冀的神采,但随着崇祯接下来的话语一转折,再次起伏不定了起来。   “可是,在这诸多问题之中,你却忽略了一点,随着唐王和福王的封地相继回归到百姓手里,随着他们手里的盐税、茶税等税收收归到朝廷,今年下半年,朝廷的财政收入将会激增。”   “朕所讲的财政收入,不仅仅是收回两王手里的那些税收,还有得到那些藩地的百姓,他们缴纳的赋税,以往之时,两王也是偷税漏税严重,如此一增一减之下,收取上来的税银自然非常可观。”   “而且,建奴的那两座祖陵,其中的陪葬品,也攫取的差不多了,正在往京城押运,料想再过不久,就到京城了,若是能够将其全部变现为银子,又是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   冷晓磊听得很认真,心中更是为之恍然,这才想起了崇祯的土地改革,相比于大明的疆域,实行的地方虽小,却也不止河南一地,还有北直隶,陕西和山西的部分地区。   何况,不同于税赋,不管是什么时候,哪个朝代,盐、茶、丝绸等,都是最为挣钱的买卖,尤其是盐一项,可谓是一本万利,乃是人的日常所需,缺之不得。   显然,掌握在福王手中的那些税收,收回之后,朝廷的财政收入当然会大幅度增加。   这个时候,随着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念头之时,冷晓磊想到了更多,崇祯在这将近两年的种种作为。   经过皇上的各种手段,软硬兼施,还有卢象升的从旁配合,在这北直隶,以往那些权贵巧立名目而吞并的土地,不仅全部都被收了回来,还将那些皇亲贵族的固有田地,生生给弄下了一半有余。   仅仅是这些田地,那些为之受益的百姓,所缴纳上来的税银,至少是以前朝廷收入三四成,六十万两到八十万两。   何况,今年查抄山西八大奸商之时,得到的不仅是有大量的钱财,囤积的大量粮食,还有他们的田地,分给士兵的家人,以作饷银,但还是要向朝廷交税,又是一笔从未有过的收入。   而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举措,皇室宗亲的禄米削减一半,对于近百万皇室宗亲,节省而出的钱粮,也是不难想象的,极大地缓解了朝廷的负担。   这一刻,想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冷晓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根本无法计算出,这么多的赋税和商税加在一起,还有节省的那些钱粮,朝廷的财政收入,将会增加多少?   总之,在这一瞬间,冷晓磊明白了一点,除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东南之战,皇上其他所有的用钱措施,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急促,一下子用掉很多银子,中间有一个时间差,有一个缓冲过程,相继去推行。   不管是孤儿院和忠贞营,还是三个地方组建民兵,亦或是军队的改革等等,自己虽未参与,却亲眼看到了这个过程,皇上与众文武大臣的讨论。   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徐徐图之,前面有一个谋划的过程,而这个过程,足够国库再次充实起来,有钱可用。   虽然没有什么经济头脑,更不知道如何算账,但冷晓磊还是有一个大的认识,等到年底之时,朝廷固定而稳定的财政收入,将会暴增,由原先的二三百万两,增加到近千万级!   当然,这还是他这个不懂经济之人的初步估计。   这样的初步估计,并非是无的放矢,原因很简单,持续而稳定的收入,不仅仅是之前所想所讲的那些,还有东南沿海开放的两个码头,那也是一项巨大的收入,一旦全面解除海禁,在未来的某一天,单单是东南的关税收入,将会占据朝廷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随着北部互市的时间延长,次数增加,互市的地点也在增加,朝廷委实征收了不少的商税。   同时,随着大量的牛马羊涌入关内,以各种形式,通过各种手段,这些牲畜到了百姓的手里之后,大明的农业耕作效率,有着明显的提高,大大缓解了百姓对牛马等牲畜的需求。   这一刻,冷晓磊的脑袋有一些恍惚,更多的还是明悟,不禁想起了诸多事情,有一些明白了崇祯的更深层次用意,为何弄出忠贞营和孤儿院这两个的存在?   太祖朱元璋,义子义孙无数,打下了大明江山;辽东的毛文龙,同样是义子义孙无数,并且由这些人组成了亲卫兵,如此才在辽东站稳脚跟 第四百四十二章 掺沙子   这个时候,容不得两人继续交谈,讨论相关的事情,在张彝宪的带领之下,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和东厂提督曹化淳联袂走了进来,并肩站在崇祯的对面。   看着走进来的三人,崇祯对冷晓磊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好像是在说,晓磊,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很显然,贴身跟随了那么久,仅仅是一个眼神,冷晓磊当即心领神会,读懂了崇祯的意思,微微欠身,缓缓推到了一旁,再次恢复了那副犹如泥塑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皇上,洛将军和曹公公带到了。”   “嗯,张彝宪,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   崇祯象征性地回应了一句,就没有再理会躬身缓缓退出去的张彝宪,而是将目光不断地转移,在洛养性与曹化淳两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满含深意。   “说说吧~”   崇祯没来由的抛出这么一句话,显得很是突兀,是那么的毫无来由,使得曹化淳与洛养性一阵的错愕。   这个时候,张彝宪的脚步声也已经完全消失,看到两人疑惑的表情,崇祯进而又补充道:“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看看谁先汇报一下辽东的情况?尤其是毛文龙和孙元化的行动。”   刹那间,洛养性与曹化淳的心中为之豁然开朗,明白了崇祯所问的问题是指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曹化淳最先开口,予以了回答。   “启禀皇上,根据安插在皮岛的暗探来报,自从辽东之战结束之后,毛文龙还算老实,差不多跟换一个人似的,不仅一改以往的张扬姿态,为人骄悍的毛病,对于朝廷在皮岛上的诸多安排,由文官负责政务,也没有任何怨言。”   就在这时,洛养性想要接过话茬,汇报孙元化的计划,却被崇祯给打断了。   “小磊,毛总兵的长子毛承祚以及次子毛承斗,还有他的老母沈氏到京了没?相关的事宜,有没有准备好?”   听到崇祯的询问,冷晓磊连忙上前,站在对面,回道:“启禀皇上,毛承祚已经到了京城,至于其他人,由于毛将军的老母沈氏年事已高,次子过于幼小,行动的速度比较慢,还未到达京城,不过,根据沿途锦衣卫的汇报,也是这两天的事情。”   “而皇上您赏赐的那些日常用品、诸多礼物以及丫鬟下人,毛府一应具收,并让微臣代替表达感谢圣意,毛承祚也已经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报名。”   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洛养性与曹化淳还是忍不住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叹,皇上行事真得是滴水不漏,也难怪毛文龙那么老实,再无传闻那般的嚣张与狂妄,整个人就像蔫了吧唧的小鸡仔一般。   这个时候,冷晓磊刚一说完,曹化淳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对了,皇上,由于毛文龙的处境微妙,不比从前,孔有德、尚可喜与耿精忠相继离开皮岛,前往山东,投入了袁可立袁巡抚的麾下。”   “因此,皮岛军的改革,整合为四协,就显得兵力有一些不够了,人员无法达到相应的编制。”   “无妨,小事一桩。”   崇祯淡淡回应了一句,满脸的不以为然之色,进而又补充道:“让孙承宗抽调一部分人马,充实到皮岛军,一样可以筹够四协的兵力。”   掺沙子——   这是曹化淳与洛养性的第一反应,当即就明白了,这是皇上的惯用伎俩,不仅仅是在对待毛文龙的皮岛军上面,还有辽东的那些军队,带有家族性质的军队,比如,像祖大寿统领的军队。   “好了,洛养性,说说孙元化那里的情况吧~”   “是,皇上~”   洛养性先是应和了一句,这才缓缓回道:“启禀皇上,孙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数支小队骑兵,每队骑兵在二百人到六百人不等,虽不是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但却是与dáz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要能够杀死dázǐ,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而且,这些小队骑兵,全都成功种痘,对天花有着相当的免疫能力,不会再次感染。”   “只要到了深秋,冬天到来之前,在辽东水师的战船接应与投送之下,将会相继往返建州,不断地骚扰建奴的老巢,抢掠的同时,还会大面积地散布天花源。”   然而,听到这些话,崇祯只是微微动容,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平静的神色之中,眼中的眸光流转,紧接着问道:“难道,通过其他途径,比如经商之类的,没有其他办法将那些天花源直接投送到dázǐ的聚居之地,野猪皮住得地方吗?”   “没有,皇上。”   很显然,洛养性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一问,但也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本能地回应了一句之后,进而解释道:“由于毛将军孤军深入野猪皮的老巢之时,杀人杀的太多,建立的仇恨太过厉害,建州的dázǐ极为仇视汉人。”   “即便是他们掳掠过去的汉人,一起生活了多年,愤怒之下,也有不少人遭到dázǐ的毒手,被泄私愤。”   “如果是关内的百姓,或者是辽东的汉人,若是进入建州,尤为危险,几乎是十进九死。”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野猪皮一改往日对待汉人的态度,尤其是寻常普通汉人,遭到他们女真族人任意杀害之时,他没有再阻拦,或者说,阻拦的非常消极。”   这一刻,崇祯的神色倍加凝重,眉宇间有一丝怒意萦绕其中,但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这股狂暴的情绪,显得很是平静地接话道:“看来,如今的建奴,远比朕猜测的那样还要差,折损的兵力要更多。”   “之所以对汉人被屠视而不见,不仅仅是因为,让他们的族人发泄愤怒的情绪,主要还是在于,野猪皮渐渐失去了对大局的掌控力,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驾驭那些被掳去的汉人百姓。”   “因此,野猪皮也就选择了最为血腥的手段,快速削减建州境内的汉人数量,从而降低不稳定的因素,免得再出现第二个刘兴祚,助大明攻打建州。”   “皇上英明,所言甚是!”   面对两人的恭维,崇祯的反应平平,却是转而说道:“告诉孙承宗,孙元化的小队行动之前,封锁住辽东所有的北部关口,除了一些特殊人员,比如朝廷的探子等等,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曹化淳,让其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四百四十三章 纽带   “对了,皇上,根据安插在建奴内部的人员来报,最近一段时间里,野猪皮频频与谋臣商议,而且,还不断放出各种消息,不仅要更改国hào和族称,还想向咱们大明求和。”   “哦~?”   崇祯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反应,轻哦一声的同时,眉梢更是微微上扬,脸上也流露出了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   不管是曹化淳,还是洛养性,亦或是冷晓磊,职位使然,那可都是距离崇祯很近,虽不是天天跟随,但相比于其他的文官武将,与崇祯接触的时间,都要多的太多,自然而然地,对于他的脾性,一些生活小习惯,也要更加地了解和熟悉。   此刻,看到崇祯流露出这副神情,极为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三人也就都沉默了下来,摆出一副等待的架势。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好像想通了一般,崇祯的神色愈发的坦然,明悟了许多,嘴里更是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   “嗯....林丹汗虎视眈眈,时刻觊觎着建州,与蒙古一些部落的联盟渐渐不稳,和大明的关系又是那么的紧张,也难怪野猪皮会有如此一系列的举动,还要主动向大明求和......”   在喃喃自语的过程中,崇祯的脑海里同时也涌现了许多的历史信息,就算没有现在的诸多变故,建奴退出了辽东,野猪皮也会向大明主动讲和。   不同的是,后一种情况,野猪皮掌握着主动权,却不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得不得放低姿态,低声下气的求和,从而好获得喘口气的缓冲时间。   两者相同的是,皇太极都是为了巩固既有的实力,使得基础更加稳固。   很显然,经过崇祯这番呢喃一般的点拨,其他三人当即反应了过来,知道野猪皮向大明求和的消息,十有bājiǔ是真的,否则的话,就算没有大明的攻势,建奴也难逃落败的颓势,不得不先委曲求全,稳住大明这个实力最为强悍的存在。   这个时候,就好像没有看到曹化淳三人的神情变化一般,崇祯从桌案旁信手去过一个奏折,声音再次不大不小的响起,回荡在屋子里。   “喏~你们看,野猪皮的那些蒙古族盟友,已经出现了不稳,已经有人尝试与咱们大明接触,想要仿效林丹汗,送朕一个本族的大美人,与大明结为姻亲关系。”   显然,三人并不知道,科尔沁蒙古的兀鲁特部,博尔济吉特·明安,已经通过孙传庭,和朝廷接触上了,并向皇上表达了和亲之意。   这一刻,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他们就反应了过来,蒙古科尔沁兀鲁特部的示好,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代表着大明的再次崛起,势力强大到让那些蒙古人不得不表达臣服之意,更为关键的还是,随着兀鲁特部的交好大明,对于野猪皮构建的同盟,与蒙古部落的关系,无异于重重一击,使得原本就有一些不稳的联盟,将会滨临崩溃的边缘。   换而言之,野猪皮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妙,实力也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不难想象,随着兀鲁特部的离开联盟,建奴其他的那些蒙古族盟友,也会相继背叛,做出对自己更加有利的选择,即便有着诸多的姻亲关系,但也无法有任何的束缚。   毕竟,任何的联姻,因此而造就的联盟,都是非常的脆弱,若是局势不好,无法得到相应的好处,还要承担相应的危险,自然而然地,联盟也就会随时都将解散。   利益使然,局势使然。   因此,任何的联盟,任何的一纸盟约,不管其中的内容如何的华丽,如何的气势磅礴,如何的大义凛然,都需要一个极其重要、也是极为关键的纽带去维系,去支撑,那就是实力。   否则的话,那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某种变相统治!   这个时候,即便已经感觉到了崇祯的态度,皇上对待兀鲁特部是什么样的反应,但还是想亲耳听到崇祯的亲自表态,从而验证心中的猜测。   “洛养性,曹化淳,最近几天,朕就会回复博尔济吉特·明安,并昭告天下,大明将会与科尔沁兀鲁特部联姻,纳博尔济吉特·海兰珠为宸妃,明面之上,孙承宗那边负责迎亲事宜,而你们锦衣卫和东厂,就要暗中行动,策应孙承宗的迎亲队伍,防止来自于各方势力的破坏,比如蒙古的插汗部林丹汗,建奴的野猪皮......”   辽东,宁远卫....   兴城,原本的蓟辽督师府,早已换成了另一副匾额,辽东总督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一丝的其他变化,宅院还是原来的宅院,建筑风格并未有相应的调整。   此刻,书房之中,孙承宗端坐于上方,虽已是六十六岁的高龄,却依旧是那么的龙精虎猛,精神矍铄,仅仅是身上散发着的那股巍然气势,并不输于列坐于两侧的辽东巡抚袁崇焕和辽东水师统帅孙元化,处于壮年的官员将领。   “孙总督,末将刚刚得到消息,建奴那边,野猪皮准备与咱们大明和谈,现在正在组建出使的使节团,不知这是真是假啊?”   “嗯~”   孙承宗发出一声鼻音,右手轻轻捋了一下犹如虬髯一般的胡子,一副极为沉稳的样子,在孙元化期待的目光之中,缓缓回道:“不错,孙元帅,确有此事,本官这边已经得到确认,并收到了来自于野猪皮的文书以及国书,想要向咱们大明求和,至于国书,朝廷对此究竟是什么反应,还要等等看。”   “那,大人,末将这边的行动是否需要暂缓,等一下?”   显然,形势发展了这一天,这一步,孙元化的投送天花源行动,虽然依旧是属于绝密计划,但身为辽东巡抚的袁崇焕,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并抢先接过了话题。   “孙将军,这个自然~!”   袁崇焕几乎是脱口而出,本能地说出这句话,进而快速的补充道:“如今的辽东,可谓是百废待兴,亟需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若是能够促使朝廷与建奴和谈,不仅可以减少来自于北方的威胁,西面的林丹汗也能得到极大的牵制。”   “如此一来的话,咱们就可以集中全部精力,恢复辽东的民生,尽快安置好那些迁移而来的灾民,还有就是,可以解决辽东的那些世家大族,曾经与建奴眉来眼去,暗中往来,做出私下资敌的勾当。” 第四百四十四章 和谈的相对重要性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袁崇焕的抢话,孙承宗虽未有情绪波动,没有什么不满,但孙元化却是有一些不悦了,很不喜欢对方的这种语气,就好像上级对下级的那种谈话口吻。   这一刻,孙元化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一些不满的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袁崇焕,就要置问,但一听到袁崇焕的后面之语,尤其是最后的那一番话,不禁流露出了深思之色,到嘴的斥责话语全都咽了回去,也就保持了沉默。   一直以来,身为武将的孙元化,本职任务就是统帅辽东水师,专司对付建奴,使用一切的手段,尽可能地对付建奴,削弱对方的实力。   因此,也就忽略了很多事情。   经袁崇焕这番话的提醒,顿时幡然醒悟过来,所有的战争,都不过是服务于国家,而真正的本质所在,保家卫国的同时,就是服务于百姓,能够稳定的生活。   尤其是辽东现在的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刚刚经过辽东之战,还有dázǐ的长期肆虐与破坏,早已是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尤其是那近百万迁移而来的难民,更是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   孙元化不是不懂这些,而是在这段时间里,自从他统领辽东水师之后,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几乎是忙昏了头,一时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与军事行动相关的事情上。   然而,孙元化沉浸在这种思绪没多久,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袁崇焕的话音刚落,孙承宗紧接着开口了。   “袁巡抚,在本官看来,你的这番言辞,是有一些道理,但有一些片面了,太过于强调了和谈的重要性,却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请大人指教~”几乎是脱口而出,袁崇焕双手插在一起,身体微倾,表达恭敬的同时,心里变得忐忑了起来,显得有一些心虚,缺乏一种底气。   “呵呵,当然是,对于野猪皮而言,和谈更加重要。”   孙承宗长笑一声,很是自信的回应了一句,目光缓缓转移,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目视前方,神色也变得郑重了起来,语气也渐渐加重,似乎是在强调一般。   “如今的建奴,不是昔日的后金,不是努尔哈赤带领下的那个女真族,国运日衰,处境越来越艰难,内有诸多贝勒的掣肘,暗中挣权;外有林丹汗的虎视眈眈,觊觎女真族的活动之地。”   “而且,从蒙古科尔沁兀鲁特部的这一举动来看,主动向朝廷和亲,进献本族的měinǚ,足以看出,野猪皮在那些蒙古盟友的威望也在不断下降,已经无法震慑群雄,让那些蒙古族听令于后金。”   “这种情形之下,野猪皮迫切地想要和咱们大明搞好关系,稳住南面,也是在变相的削弱林丹汗的实力,同时也能拥有更多的时间,稳定和巩固他的汗权。”   袁崇焕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轻轻点头,表达赞同之意,孙承宗的话音刚落,紧接着说道:“大人说的不错,林丹汗之所以有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咱们大明从中起到了几乎是举足轻重的地步。”   “若没有大明的支持,从旁牵制,林丹汗要是想啃下野猪皮这块硬骨头,恐怕很难,非常难,一个弄不好,非得崩坏他几颗牙不可,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够拿下。”   “所以啊,袁大人,对于野猪皮向朝廷求和,平常心即可,没有必要那么的积极主动。”   结果话茬的同时,孙承宗再次恢复了那种镇定自若的模样,神色不再那么的过于郑重。   在这个过程中,好长时间都没有言语的孙元化,却是眼前一亮,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来,心中已然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孙总督,你的意思是,末将这边的行动照旧,如期进行?”   “然也~!”   孙承宗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有着什么十分愉悦的事情,再次一捋长胡子,进而朗声说道:“如果野猪皮真得有求和之意,孙将军,你们的行动,将会给予他莫大的压力,不得不以更低的姿态,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换取大明的收手,换取他们南部边境的和平。”   “不不,应该是整个建州的和平!”   孙承宗忽然改口,进而补充道:“毕竟,沿着建州的东部海岸线,游弋在鲸海之上的辽东水师,可以随时向建州投送兵力,不断的骚扰,肆意的劫掠,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到时候,如果野猪皮不服软的话,如果不向大明支付更多的好处,建奴所面临的危险,不仅仅是来自于南面和西面,还有东面和北部。”   “否则的话,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的女真各族,将会再次fēnliè,各自为政,后金这个国家也会名存实亡,他野猪皮也就真的是无力回天,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将会沦为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小族部落。”   “嘿嘿......”   最后一阵长笑,不仅仅是孙承宗的得意,其中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更有那种大仇得报之后的kuàigǎn。   实在是,自从努尔哈赤得势、zàofǎn以来,大明在辽东可谓是胜少败多,只要是大明的官员和百姓,心怀忠义之人,都会有着一股莫名的屈辱感。   这个时候,孙元化的神色变得无比的轻松了起来,那是对战争的一种渴望,那是对血性报复的一种期待,紧接着,不无提醒的说道:“那,孙总督,你可要有得事情要忙了,不然的话,一旦那些天花传入辽东,甚至是关内,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嗯,不错~”   孙承宗轻轻点头,缓缓吐出三个字,显得是那么的认真而郑重,心中已然明白,孙元化这是提醒自己,尽管辽东水师的那些小队,活动的范围是建州的北部区域。   但是,也难保那些天花源会流入辽东,会被带入关内。   毕竟,一旦天花蔓延开来,难保野猪皮不会打相同的主意,借助天花,祸乱辽东,祸乱关内。   尽管辽东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种痘,对天花有着一定的免疫力,但还是有一些人还没有来得及种痘,一旦大规模爆发,刚刚营造好的大好局势,将会被破坏殆尽,损失惨重。   心里浮现着这些想法之时,孙承宗随即也做出了回应:“放心吧,孙将军,本官这里会做出完全的准备,严控人员从北面进出辽东。” 第四百四十五章 唯有自救   在这个过程中,保持着相对沉默的袁崇焕,脸上的若有所思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神情,忽然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刹那引得了两人的注意。   “孙总督,一旦建奴与咱们大明和谈成功,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对付那些辽东的世家大族?”   闻听此言,孙元化精神为之一怔,心中却是翻起了巨大的波澜,孙承宗也没有立即作出回应,而是面有思索之色,右手轻轻抚着下巴,缓缓捋过胡须,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颇为坚定地一点头,咬字道:“是该行动了~”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显然,袁崇焕知道孙承宗心里想得什么,紧跟着补充道:“到了那个时候,建奴早就是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无法理会那些辽东的世家大族,暗中与后金交好之人。”   “而且,为了促成和谈,在那之前,野猪皮一定会表示一下诚意,将那些家族勾结他们的证据拿出来,从而为使团的出访,提供一个相对交好的条件。”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随着民兵组织成功,军中的改革进入了后期,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有一些实力,具备一定的武装,但也无法改变大局。”   ......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相比于袁崇焕侃侃而谈的内容,孙承宗关心的却是另一部分辽东的世家大族,以祖大寿为代表的家族。   这些大家族,不仅是财力雄厚,几乎控制了辽东的经济命脉,还有就是,除了刚刚收复的那些失地,原本宁锦防线一带的良田,十七八都控制在他们的手中。   手中有钱有粮,又握有军权,关键的是,还极为贪婪,如此一来,对于即将恢复民生的辽东,将会是最大的障碍,暗含着诸多的危险,不稳定因素。   因此,相比于收拾勾结后金的那些家族,解决这些辽东的世家大族,就显得迫切得多。   渐渐地,袁崇焕越说越高兴,越说越轻松,滔滔不绝间,脸上更是浮满了笑意,忽然又说道:“孙总督,趁着这个机会,收拾了那些暗中资敌的家族之后,将其家产全部充公,先不说一半要上缴朝廷、一半留下来,作为恢复辽东民生的经费。”   “单单是那些家族的田产,作为军饷的另一种形式,分给士兵的家人,咱们治理辽东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可以节省不少的银子,用作他途。”   “而且,如此一来的话,还有杀鸡儆猴的效果,震慑其他的商人不敢再做此类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们可就要掂量掂量了,赚取的那些不义之财,有没有那个命花?值不值得赔上全家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崇焕的话语一顿,一直都在留意孙承宗神情变化的他,看到对方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一副十分认同的样子,于是换了另一种语气,试探性的问道:“大人,祖大寿多次寻找下官,希望大人能够向皇上说说情,替他们祖家说一些好话......”   袁崇焕再也没有说下去,而孙承宗却是了然于胸,孙元化更是听得明白。   这个时候,孙承宗深深看了一眼袁崇焕,面露意味深长之色,略微沉吟了一下,不答反问道:“袁大人,本官暂且问你,你知不知道,祖大寿等人的处境为何如此微妙,越来越难以得到皇上的重用?”   袁崇焕的神色有一些复杂,并未回答孙承宗的询问,而后者就好像没有想过能得到答案一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袁大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一直以来,在东北的诸多形势变化之中,辽东兵往往充当着先锋的角色,直面抵御建奴的入侵,其中的功劳之大,自不必说。”   “但是,巨大的功劳之下,还有挟功自傲,谋求一己之私,漠视dázǐ的发展壮大,实力不断地膨胀,其中还有故意纵容的嫌疑,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始终维持和凸显自己的重要性。”   “说白一点,努尔哈赤之所以发展到那一步,一发而不可收拾,再难控制,直至威胁到大明的东北边陲,成为无法忽视的祸患,这些辽东将领之中,许多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之所以这样讲,并不是说他们作战不利,而是指他们故意放水,从而好一路高升,获得更高的军中职位,同时,也是为了他们的家族子弟,获得军功。”   孙承宗的声音虽轻,看似漫不经心,却蕴含着一股咄咄逼人之势,说得袁崇焕面有羞愧之意,渐渐低下了头,紧接着,孙承宗长叹一声,再次转移了话题。   “袁大人,本官知道,你和祖大寿的关系很不错,与祖家走得很近,人情世故之下,难免会抹不开面子,替祖家说情,希望能够解决祖家所面临的处境。”   “袁大人,你的这种做法,本官明白,也能理解,却不能苟同,实在是,这不仅仅是祖大寿一家的事情,而是代表这一类的辽东世家大族。”   “孙大人,难道这件事情真的到了没有缓和的地步了吗?”袁崇焕硬着头皮,又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不是~”   孙承宗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使得袁崇焕的精神为之一振,焕发出丝丝希冀与期待之色,就欲张口询问,却被孙承宗接下来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祖家要想跳脱目前的困境,谁也帮不了他们,唯有自救,就像毛文龙那般,必须有一些实际行动,重获皇上的信任。否则的话,就算求再多的人,也是于事无补。”   “孙大人,你的意思是......?”   袁崇焕的心中一动,已经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心里有一些没底,直直地看着孙承宗的同时,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极为期待对方的回应。   “本官的意思很简单,祖家要想自救,脱困目前的处境,就必须做到‘舍得’二字,要么放弃手中的军权,要么舍弃大部分的家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否则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显得袁崇焕太不识趣儿,反应有一些愚钝了,和他的辽东巡抚的身份不符。   “孙大人,下官明白了,一定会转告祖大寿,让他做出明智的选择,自古以来,鱼和熊掌,都是不可兼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沸腾了起来   就在辽东的形势暗流涌动、风起云涌的时候,随着大明日报的一篇报道蔓延至天下,传遍大明的各个军中,一个风潮正在不断地酝酿,渐渐成为所有人的话题,争相讨论的焦点。   “看看,今天的大明日报的报道出来了,主版面的内容,还是关于军队将要实行改革,连载改革的重点,不仅仅是士兵的种种待遇,还有他们的家人,也将得到朝廷的特殊照顾。”   “为了强军,为了整饬军纪,为了再现大明军的往日辉煌,巅峰的实力,朝廷这次是真下了血本,真是够折腾得,前有驿站的改革,增加寄件和邮寄信笺等业务,军人能够以更低的费用,使用驿站;现在又有这么的变革,凡是战死将士的遗孤,都将得到税赋上面的减免。”   “要是真这样做的话,朝廷因此而减少的财政收入,至少在百万以上,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朝廷将近半年的财政收入,皇上的手笔可真够大的啊~!”   “嘿嘿....先不要这么的笃定,这还只是大明日报的报道,朝廷还没有任何的公告,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烈士法》是真是假,最后能否顺利实施,现在还很难说,看看就好。”   ......   正当关于《烈士法》的诸多大概内容,成为天下人的主话题,愈演愈烈之时,相比而言,由于消息的闭塞,几乎是与世隔绝,军队的所有士兵也渐渐知道了这个消息,瞬间沸腾了起来,比那些老百姓还兴奋,还要更加的激动,几乎个个都是满脸通红,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兄弟,知道了吗?朝廷马上就要颁发和实施《烈士法》了,其中的一条就是,凡是军人家属,若是被人欺负,犯罪人将会受到加倍的处罚。”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硬性规定,若是当地的县官办事不利,照顾不周,存在相关的嫌疑,刻意包庇欺负军人家属的行为,不仅会被罢官夺职,还会有连坐责任,和犯罪人同罪。”   “兄弟,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再为家中的妻儿老小担心了,可以安心地在军中服兵役,即便是真的战死沙场,有了这些政策,再加上朝廷给予的抚恤金,也足以瞑目了。”   “嘿嘿....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咱们哥们儿,之所以当兵吃粮,就是为了能够有口吃的,赚取一些微薄的饷银,减轻家里的负担的同时,也能增加一些家里的收入。”   ......   然而,就当所有的将士们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之中,幻想着《烈士法》chūtái之后的种种美好之时,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一个声音出现在军中,开始小范围的传开,愈演愈烈,直至最后,使得许多士兵的情绪发生转变,愤怒取代了喜悦。   “听说了没有?关于《烈士法》,早在两个月之前,皇上就已经提出了大概的纲要,让那些文官拟定其中的细节,制定相应的奖赏制度,以及配套的律例。”   “真的假的?这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烈士法》的chūtái?就算其中的许多细节需要反复斟酌,现在也该chūtái一个大概的烈士法,亦或是这方面的告示,现在怎么没有一点的动静?是不是也太反常了?”   “听人说,之所以迟迟没有《烈士法》的消息,不是皇上糊弄咱们,皇上也非常的关心,已经多次督促内阁的那些朝中重臣,尽快制定出《烈士法》的初步草案,暂行实施下去,能够让那些战死沙场之人的亲属,日子好过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那些文官搞的鬼?想要搞黄《烈士法》,看不得咱们军人的日子变好?”   ......   一时间,关于这方面的言论,愈演愈烈,迅速在军中蔓延开来,文官瞬间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沦为口诛笔伐的对象,成为了yúlùn的焦点。   这种猜忌,这种质疑,这种被绝大多数的士兵敌视,文官集团,尤其是京师的那些朝中重臣,犹如坐蜡一般,日子非常的不好过。   在这些官员之中,特别是兵部尚书霍维华,日子倍加的建南,随着这方面的言论愈演愈烈,他这个兵部尚书,甚至于整个兵部的官员,都快失去了对军中的掌控,威信为之大降!   哑巴吃黄连——说不出的苦。   或许,这就是霍维华此时的心情,最真实的写照,最为憋屈的所在。   文华殿以南,一个红色的小院,可谓是大明机构的中枢,所有衙门的最顶层所在,也是众多衙门之中,唯一的一个位于紫禁城里面的衙门——内阁。   此刻,内阁的正堂之上,首辅周道登端坐于上方,正在处理着诸多的文书,而其他的内阁成员,分坐于两侧,遍布各个角落,也在安静地处理着各自的事情,兵部尚书霍维华却在喋喋不休,不断地埋怨与牢骚。   “周阁老,各位大人,本官实在是顶不住了,仅仅是十多天的时间,来自于天下各地的军情邸报,就如雪花一般,在兵部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全都是各地将军的询问,朝廷是不是真得准备实施《烈士法》?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   “如坐针毡一般,本官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来来回回地走着,却无法给予他们明确地答复。”   “说没有吧,这就是在顶风作案,根本~也不可能瞒得住,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本官非得被问罪追责不可;如果说有吧,也就证实了大明日报的报道内容,那些将军一定会来函再次询问,《烈士法》为何迟迟未出?”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随着大明日报捅出《烈士法》的事情,消息一传到军中,连最底层的兵卒也知道了,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广受热议,由于《烈士法》的迟迟未出,更是出现了许多质疑浪潮,那些将军们想压都压不住,尤其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兵,对咱们这些文官,怨念极深!”   ......   渐渐地,随着霍维华的讲述,讲述军中的情形有多么的不好,情况有多么的糟糕,虽然怨念极深,还不至于兵变的程度,但众人知道,在那些士兵的心中,他们这些文官的声望越来越低,而皇上的声望却在急剧攀升,都快被当成了神明。 第四百四十七章 自下而上的控制军权   众人很清楚,若是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这将会意味着什么?   皇权将会不断地上升,直至完全压制他们手中的权力,而凭着在军中的威望,凭借《烈士法》这一法令,皇上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威望推向顶峰。   若是放在以前,文官集团对武将有着绝对的压制,使得后者不得不低头,成为依附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军权旁落,为他们这些文官所实际掌控。   平时,将领统帅军队,那些最底层的兵卒,地位不显,只是炮灰的存在,朝廷的权力再如何的更迭,不管是谁当权,是谁上位,对他们几乎没有丝毫影响。   打仗之时,依旧是炮灰;无仗可打之时,只能拿着那微薄的军饷,还要经常面临着被拖欠,最为恶劣之时,还有可能饿肚子。   即便是大战在即,也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粮饷短缺!   所以,以前的时候,对于这些兵油子而言,他们不在乎王朝的更替,也不在意哪个党派上位,在意的只是那微薄的饷银,能否顺利拿到,能否吃饱肚子,不挨饿。   然而,换了一个皇帝又一个,东林党与阉党轮流得势,相继掌权,他们这些毫无地位的兵卒,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处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越来越不好。   从饷银微薄,再到拖欠饷银,最后就是粮饷短缺,不仅没有银子拿,还要时常饿着肚子,即便如此,还要硬着头皮去打仗。   可是,现在都变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不仅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些武将的地位得到提高,就连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兵卒,也跟着沾光,生存的条件与环境也在不断改善,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一个又一个利好消息传来。   先不说那些惠军的政策能否长久,单单是粮饷不再拖欠,每月足额发放,不时地还能改善伙食,就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前所未有的感觉满足,可谓是幸福满满。   因此,在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之中,崇祯的威望极高,他们对皇上充满着感激之情,忠诚之意,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不难想象,随着《烈士法》的风波愈演愈烈,皇上要是操弄这件事的话,进一步地压制他们这些文官,就算逼得他们不得不起兵zàofǎn,或许有一些将军会跟随,但那些最底层的兵卒,可就很难说了。   最大的可能还是,临阵倒戈,反戈一击,那些将军难以掌控自己的军队。   毕竟,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过。   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些想法之时,对于霍维华所讲的那些内容,屋子里的众人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过了解,相应地,他们还很清楚。   可是,亲耳再次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儿,就像被重复强调一般,心里甭提多不是味儿,分外的难受,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鸭仔,悬在了半空。   “霍大人,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从中推波助澜,将所有的矛头引向咱们这些文官的身上,将那些士兵的仇视与怨念,全都转移到咱们的身上,从而好让《烈士法》尽快chūtái。”   对于吏部尚书韩一良的这番信誓旦旦,甚是笃定的言词,其他人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都选择了漠然,都保持了沉默,就算是喋喋不休的兵部尚书霍维华,此时也住了嘴,没有任何的回应。   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那个捣鬼之人是谁,更是明白,那个捣鬼的人想干什么,打得什么主意,不仅仅是想要催促《烈士法》的尽快成文,chūtái,推行天下,更是在提高个人的威望,从而好让士兵更加拥护他。   说直白一点,就是自上而下地逐渐掌控军权。   转瞬之间,看到众人的默然不语,气氛变得有一些诡异起来,韩一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意识到,自己的那番言语,根本就是一堆废话。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在官场浸yin了数十年,个个都是官场的老狐狸,狡猾无比,面对天下形势的转变,yúlùn被人刻意引导,尤其是军中的yúlùn,更是明显至极,又怎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只要不是太过愚笨,稍稍动动脑子,回味一下形势急转直下的过程,就能猜到,皇上就是这一切的背后操纵之人,暗中指挥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配合着大明日报的报道,散播着各种言论,从而达到控制yúlùn的目的,为己所用。   想通了这一点,韩一良的心里就有着莫名的紧张和忐忑,暗暗长呼了一口气,缓和一下心情,让自己平复下来,脸上的那种义愤填膺之意也早就消失不见。   “各位大人,现在这个时候,趁着负面的言论还未在天下传开,只是仅限于军中,咱们内阁与七部的主政官员,必须进行表态,出一个告示,稳住天下人,稳住军中的那些将士。”   “否则的话,一旦咱们真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沦为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先不说咱们的名声如何,仕途很有可能就此终结,单单是因此而演变出什么民变,绝不是你我所能够承担的。”   “而且,大明日报乃是皇上所创,不隶属于任何的衙门,现在还在继续连载着《烈士法》的内容,皇上的诸多构思想法,这种yúlùn风潮,只会愈演愈烈,绝不在咱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若是拖得过久的话,很难保证情况不会有......”   渐渐地,随着韩一良的讲述,大堂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在他话音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这种紧张的氛围,更是被推向了顶峰,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冷峻不已,甚至有一些难看。   这个时候,身为兵部的霍维华,最先按耐不住,沉不住气,满脸的焦急之色,接下来的话语,很是有一些光棍,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各位大人,如果三天之内,大家还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还不能形成《烈士法》的初步文稿,本官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兵部将会率先表态,最起码是要给大明的各个军队一个文书,承认有《烈士法》这一回事儿。”   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就好像宣泄了心中的淤积之气一样,霍维华的神色反而好了许多,看到众人的神情有一些错愕,进而又补充道:“不管是军中的那些将士,还是分布于天下各地的所有战死之人的亲属,本官可招惹不起,也无法承受他们的怒火,只能如实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为何《烈士法》迟迟未出?” 第四百四十八章 摘出去   不得不说,霍维华的前面一段话,还让人觉得他是在耍无赖,摆出一副光棍的架势,心里并不以为然,可是,一听到后面之语,就有一些动容了,不得不重视起来。   很显然,不仅是霍维华,就是他们这些人,也无法承受那些将士、将士家属以及战死之人的家属,全都承受不了他们的满腔怒火。   尤其是战死之人的家属,家里死了男人,本就处于弱势一方,很容易博得天下人的同情与怜悯,进而声援他们,到时候,他们这些官员,可就真得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仅要弄出《烈士法》,最后还得引咎辞官,以平民愤。   唾沫星子淹死人,这是众人的第一感觉。   放在以前,之前的几代皇帝,这些官员或许还不会有这种顾忌,还不在乎那些军人家属的口诛笔伐,堵在家门口,更不在乎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大骂贪官污吏。   譬如,一代奸相如严嵩,全天下都在骂其为奸臣,但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民众的唾沫星子还不是唾沫星子,并未对严嵩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如今之时,现在却不同了,情况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新任的皇帝,从登基之日起,虽然只有两年多一点,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青葱少年,但行事委实老辣,格外善于利用yúlùn,从而打压和除去一些官员。   以往的时候,朝廷的yúlùn权掌握在都察院,可是现在,yúlùn的主动权,却是掌握在了大明日报的手里,说直白一点,就是皇上控制着天下的yúlùn。   尤其是前些日子,皇上取消了风闻奏报之权,都察院的御史,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随意参奏与dànhé,是要掌握着一定的证据,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如此一来,不管是威望,还是权力,都察院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一直以来,都察院都是特殊的存在,与其他的衙门甚是不对付,是那么的不合群,然而,随着都察院被分权,这些官员还未来得及高兴太久,随着大明日报不断地发挥作用,表现出他的强大优势,越来越多的分社的涌现,遍布在各地,他们反而有一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都察院的那些御史的攻击,反而显得有一些小儿科,小巫见大巫了。   实在是,大明日报的这种造势,这种将消息迅速传遍各地的能力,搞得他们这些官员疲于应付,焦头烂额,忌惮不已。   崇祯的操纵yúlùn,就像是一个软刀子,冷不丁地就会来那么一下,将一个官员或某一类官员,名声搞得极臭,不得不黯然离开官场,仕途从此终结,几乎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众人的脑海里都在盘桓着相同或相似的看法,渐渐地,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彻底打破目前的平静,屋子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异样了起来。   “阁老,各位大人,别怪本官事前没有打过招呼,本官也和霍尚书一样的态度,三天之内,如果再没有统一的看法,没有一个应对之策,安抚渐渐情绪不稳的老百姓,我们刑部也同样这样做,发文亮明观点,支持《烈士法》。”   所有人都明白,不管舒曰敬和霍维华的心里同意不同意,究竟是对《烈士法》什么态度,对方这就是在明哲保身,转移矛盾,将自己所在的衙门摘出去,从而好从容地应对那些纷乱的yúlùn。   这一刻,刑部尚书舒曰敬的这一番话,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屋子里的气氛,其他的官员纷纷表态,一副跟风的架势,实则也是明哲保身。   “对对,三天之内,必须有一个说法,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拖了。”   “本官也赞同霍尚书和舒尚书的看法!”   “本官也赞同!”   ......   此刻,就在内阁北面,紧邻之处,文华殿也在上演着一场谈话,气氛却是迥然不同,是那么的轻松而愉快,不时地有轻笑声迭起。   “启禀皇上,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当天下的百姓还在惊喜于《烈士法》的事情之时,军队里面,通过各种手段宣传,明里暗里的示意,军中的将军以及那些低级士兵,相继意识到,朝中有人阻止和拖延《烈士法》的实行......”   对于曹化淳的汇报,崇祯只是含笑不语,不时地轻轻点头,神色愈发的轻松,心里再次活跃了起来,回想了一下自己对于军权的种种行动,梳理了一下思绪,斟酌其中是否有什么大的纰漏,是否操之过急。   从辽东之战发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着手谋划削弱一些辽东将领的影响力,尽可能地降低他们立军功、重大军功的机会,从而现在像祖大寿这一类的辽东世家大族的发展。   还有就是,皮岛上的毛文龙。   将近两年的时间,相继成立了四支新军,秦军,天雄军,辽东水师,东南水师,两陆军两海军,可谓是非常的平衡。   不过,相对而言,相比于秦军和天雄军这样的纯粹新军,两个水师都是整合而成,更像是一个半成品再加工的成品,在原来的水师之基础上,淘汰一些老弱病残,招募新的士兵,装备大的战船和新式火器,在此基础之上,组建而成。   但是,即便如此,整合水师,组建新的水师,军费也是组建新陆军的两倍以上,看到那些账目之时,崇祯还是着实吃惊了一下。   天雄军在侧,拱卫京师的安全;白杆兵改编为京营,负责京城的城防;锦衣卫和东厂互相制衡,负责紫禁城的防卫,三者都是直接听命于皇权,而非是其他衙门。   从皇家军事学院选拔出一些极其优秀的学员,充实到一些大明的军队之中,训练那些士兵新火器的使用方法之时,也在改变军队的面貌,配合朝廷的整饬军纪,加强军备。   现在,通过yúlùn导向,配合着《烈士法》引起的风波,提高皇权威望的同时,从最底层,也开始影响着那些最基本的士兵,加深他们对文官的恶感。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换而言之,就是逐渐地、一点一点地,削弱文官集团对军队的控制力。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两大粮仓   无独有偶,听着听着,一旁的洛养性开始浮想联翩了起来,脑海里也在回味着相似的这些事情,不过,联想之下,相比于崇祯现在的想法,他却有了一定的延伸,想到了许多,明悟了许多。   如今之时,朝堂之上,相比于魏党一系,东林党略占上风,还是稳压后者一头,而东林党又是代表着江南士绅的利益,不难想象,如果朝廷要对江南的士绅下手的话,将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之前,皇上就有着这方面的心思,想要将江南的那些税赋全都征收上来,还有以往的偷税漏税。   奈何,随着东林党的得势,江南士绅在朝堂上也随之水涨船高,影响极大,迫于种种阻力,无形的压力,刚流露出这方面的想法,皇上就不得不掐灭这个念头。   然而,时间在变,形势也在变。   现在,不难想象,在可以预期的未来某一天,一旦《烈士法》chūtái,即便是一个草案,洛养性相信,皇上很有可能挟着无以伦比的个人威望,以及前所未有地对军权的掌控力度,将会对江南的士绅动手。   毕竟,机会转瞬即逝,由于《烈士法》的风波,文官集团正处于十分尴尬的处境,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如果再阻止皇上动那些江南士绅,皇上反手再来一记反制,借助大明日报,传播与夸大江南士绅偷税漏税的事情,以脊倏删托瓮恕?br/>   这个时候,洛养性的心里刚刚冒出这种想法,曹化淳刚一说完,退到一旁,随着崇祯的声音骤然响起,正好验证了他的这种猜测,皇上这是想对江南士绅动手了。   “卢象升,从你麾下的天雄军之中,抽调出一千人来,编入锦衣卫之中,交给洛养性指挥,这一千人,分成若干小队,全都伪装成寻常人,秘密潜入江南各地,配合江南原有的锦衣卫,严密监控那些士绅,随时听候朕的命令行动。”   “是,皇上,末将领旨!”   在卢象升上前一步,回应之时,洛养性紧随其后,并肩而站,随着也附和了一声,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滔天波浪,思绪翻滚,就是一阵感慨般的腹诽。唐冢   监控,这是监控,而非是监视,也就是说,皇上这是真的准备对那些江南士绅动手了,并非是完全的强势,而是运用了一些手段和谋略,擒贼先擒王。   在如此浪潮之下,借助《烈士法》引起的yúlùn风波,皇上根本不给那些东林党或者有着东林党背景的官员以反应的机会,雷霆万钧之间,刹那捉拿那些偷税漏税的江南士绅,而非是针对商贾。   紧接着,崇祯的目光缓缓转移,从卢象升的身上离开,最终落到了洛养性那里,神色已经是郑重无比,沉声地交代道:“一定要记住,行动之时,一旦朕让你抓捕那些江南士绅,在他们的家门前,以及相应的城里面,都要张贴相应的告示,向老百姓解释,为何抓那些人,详细写出他们的累累罪行,以及偷税漏税的斑斑劣迹。”   “是,皇上,末将谨遵圣意!”   回应之时,洛养性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绪缓和了许多,实在是,一下子抓捕那么多人,全都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江南士绅,其中有不少人的门生故旧,在朝中为官,着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不同于抓捕山西八大奸商,一股脑的全部抓走,事后才有的公告,现在逮捕那些士绅,却是行动与告示并行,如此一来,可以极大地降低负面影响,减少一定的yúlùn压力。   无怪乎洛养性顾忌太多,不能不顾虑重重,委实是锦衣卫的名声太不好,尤其是在天启年间的时候,更是被人称之为“阉狗的爪牙”。   时局变了,大明渐渐向好,他们锦衣卫不得不顾忌自己的名声,提高百姓对他们的认同感。   这个时候,相比于洛养性的心绪翻飞,其他人各怀心思,崇祯也在脑海里提醒着自己,对付江南士绅之时,不仅要有相应的军事行动,还要辅以相应的yúlùn声势,来一个先声夺人,彻底堵住那些文官劝谏与说情的可能。   锦衣卫负责突袭,暗中抓捕;大明日报负责宣传工作,从而制造yúlùn声势。超神穿越系统   如此一来的话,收拾那些江南士绅的过程中,不仅能够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力,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如有偷税漏税,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愈发的自信,愈发的从容不迫,对于收拾那些江南士绅,毫无压力。   这一次,崇祯又开始盘算了起来,收拾那些江南士绅,行动顺利的话,带来的不仅仅是朝廷的财政收入,还有一个战略性布局。   古往今来,关内之地,有着两大粮仓,支撑着天下的民生,一个是以河南为代表的中原等地,盛产小麦;另一个就是江南,多米粮,气候适宜,罕有天灾。   可以说,这两大粮仓,是支撑每一个王朝的大半用度,粮草的调配,赈灾的粮草,多是出自于这两个地方。   回溯历史,身为历史学家的“崇祯”,对于明史有着极深的研究,可以毫不客气的讲,大明之所以缺钱,军队时常被拖欠响粮,天灾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在于,江南的赋税征收不上来。   从历史的发展轨迹不难发现,江南鲜有叛乱,不是那里治理的有多么的好,也不是没有什么苛捐杂税,而是在于他本身的富裕程度,就算生活再如何的艰难,还不至于饿肚子,以至于饿死的结果。   中原就不一样了,西北更是不一样了,同等税赋的情况下,加上天灾频发,这些地方早就是民不聊生,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zàofǎn,要么就是活活饿死。   崇祯的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心里愈发地自信,只要江南的税赋能够收上来,恢复正常的情况,并维持下去,就算不再迁移灾民,也有十足的把握,朝廷能够从容的应对小冰河时期的大面积爆发。   卢象升、洛养性等人,不是崇祯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得什么,看到他那不断变换的神情,就像翻书一般,尤其是还有那抹转瞬即逝的邪魅微笑,心里泛起了嘀咕,都在暗自的猜测,恐怕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四百五十章 碾压   东南沿海,厦门附近的海域,在炮声轰鸣之中,浓烟缭绕,火光冲天,一艘艘船只淹没于火海之中,帮随着的还有各种惨嚎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轰轰轰....   咻咻咻....   炮声不断,火箭齐发,将一片海域彻底笼罩在火力范围之内,不断地有尸体从里面漂浮而出,随着海浪翻涌而来,更有幸存者逃离炮火覆盖的区域,向四周游去。   发起攻击的一方,赫然是郑芝龙率领的那支水师舰队,三四千号人,数艘大鸟船,以及其他的中小型战船,位于火力覆盖的北面,那不断发射而出的火箭,还有那一颗颗宣泄而出的炮弹,就像不要钱一般,死命的使用。   在火力覆盖的南面,是钟斌的那十八艘大鸟船,处于警戒的状态,只要一有船只从那片海域抛出,靠近他们,就会有船上去招呼,或是生擒,或是直接灭杀,解决那些漏网之鱼。   此刻,钟斌站于一艘大鸟船之上,正在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有一些发呆,有一些木然,更有一些惨然夹杂其中,总之就是神色难看无比,但更多的还是那种难以言明的恐惧与绝望,毫无招架之力的无力感。   不管是那一颗颗炮弹,还是那一支支火箭,在制造出阵阵的轰鸣般的破空声的过程中,犹如一柄重锤,一次次地狠狠击打在他那很是坚强的心脏之上,不断地摧残着他的自信与底气。   看着李魁奇的船队,在郑芝龙强有力的火力袭击之下,是那么的羸弱不堪,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钟斌情不自禁地环视了一下自己的船队,本能地对比一下,若是换作自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之下。   此刻,双方的交手,就像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去和手中握有大刀长枪的成年人决战一般,不管是个人的武力,还是手中的兵器,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位面上,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换而言之,简单的一句话就是,两者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钟斌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在这之前,还很鄙夷那些被郑芝龙杀得大败的那些海盗,居然就那么轻易地被剿灭,还对敌人没有造成多少伤害。死神名册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钟斌真真实实的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自己错的还很离谱,可谓是大错特错,不是那些海盗不堪一击,无法对郑芝龙的军队造成伤害,而是对方的实力已经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凭着手中那些火器,即便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郑芝龙的人虽少,但总体实力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想败都不可能。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盖之下,人再多,船再好,几乎起不到丝毫的对抗作用,也不够轰炸的。   热浪袭来,钟斌能够想象,就算是那些洋人的水师,装备火器的程度很高,但也无法与今时今日的郑芝龙相对比,相抗衡,尤其是郑芝龙手中的火箭,小巧玲珑,便于携带,绝对可以左右一场海战的胜负。   毕竟,单支的火箭,威力虽小,但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形成相应的规模,轻轻松松的就能灭了一支实力不错的船队,围剿海盗,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特别是在大中型的海战之中,而眼前的一幕,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而且,让人无力对抗的是,除了火箭和火炮之外,还有那可以漂浮在海中的水雷,船只一旦触碰到,就会立马bàozhà,因此,使用水雷,能够封锁住一片海域,彻底将敌人的战船堵在一片范围之内,无法逃离。   否则的话,李魁奇的船队又岂会如此的被动挨打,而不知逃离?   不同于火炮与火箭,水雷引起的bàozhà之处,多是船只的底部和边缘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对于船只的破坏,更加的彻底,很容易使得船只漏水,成为废船,再也无法使用。   火炮与火箭就不一样了,不管是bàozhà,还是燃烧,威力虽大,但作用多是在甲板之上,最为致命的也就是炸毁船只的桅杆,破坏的船只的动力,并不会给船只带来致命性的打击,而无法使用。黑名单上的守护者   钟斌早就麻木了,更是放弃了其他的想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之时,那战斗的场面,一方对另一方的单方面碾压,实在让人生出丁点的抵抗感。   “老大,李魁奇这些人也太惨了,完全是被郑芝龙单方面地虐杀,现在这个场面,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都办不到。”   就在钟斌失神之时,一个头目走了上来,面色有一些苍白的说出了这番话,满脸的惶恐之色,有一些出神地看着对面的战场海域。   然而,听到这些话,钟斌却是一个激灵,当即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这不仅仅是郑芝龙对李魁奇的憎恨,不给他投降的机会,更是做给自己看的,才会有如此血腥的虐杀场面,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戮。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这是chìluǒ裸的警告,这是带着极其血腥味道的警告,如果再做出降而复叛的举动,李魁奇就是他钟斌的前车之鉴!   呼~   钟斌暗暗长吐了一口气,缓解一下内心忐忑起伏的心情,故作平静之色,头也没有回一下,像是在回应那名头目,又似在自言自语,喃喃道:“好了,这是李魁奇的事情,不管是什么结果,管住咱们自己就好。”   “嗯,是,老大,您说的对~”   附和之时,小头目更是重重一点头,脸上流露出深以为然之色的同时,其中更是夹杂着几分心有余悸之意,又有几分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跟着李魁奇。   否则的话,也难逃葬身于火海的下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杨六和杨七离开各自的大鸟船,来到了钟斌的旁边,听到钟斌的那句话,小头目的话音刚落,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杨六忍不住地紧接着说道:“钟兄,恐怕郑芝龙不遗余力的出手,亮出全部的实力,就是做给咱们看得,进行震慑,想要敲打一下咱们,不要再走老路。”   钟斌回过头来,还未说什么,杨七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接话道:“而且,咱们之前的那个计划,也必须要取消了,在咱们船队的后方,郑芝龙也放了不少的水雷。” 第四百五十一章 改变传统的作战方式   然而,就好像没有听到两人的言语一般,钟斌依旧在张望着远方,但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的平静,黝黑的面皮微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的话语,更是说明了,他早就知道了杨六和杨七的到来,只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而已。   “嗯,是的,两位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听到两人的话语,钟斌回应了这么一句之时,还是保持着那副姿态,背对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有强调之意,意味深长地进而补充道:“而且,郑芝龙还记着那件事情,由于咱们与李魁奇的离开,使得他的处境十分尴尬,长时间无法获得朝廷的信任。”   “眼前的场景,这场海战,说是在为朝廷围剿海盗,倒不如讲,是他郑芝龙的复仇,来得更加贴切。”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背对着两人的钟斌,眸子里闪过一缕精芒,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郑芝龙的那步棋居然歪打正着地就走对了,有了官军的这层身份,不仅在东南海上更加吃得开,深深地为那些洋人所忌惮,就连自身的实力,也暴涨了数个层次,诸多海上势力仰望的存在。”   这个时候,杨六上前几步,走到钟斌的身边,并肩而战,神色也是凝重无比,也是凝望着前方的海战场,不无感慨地接话道:“是啊,谁也没有想到,咱们和李魁奇的离开,带走了那么的人和船只,只是让郑芝龙沉寂了一段时间,实力虽损,但现在增加的实力,朝廷配备的这些火器,直接让他有了稳压各方海盗一头的实力。”   “恐怕用不了多久,在如此猛烈的火力轰炸之下,郑芝龙若是一如既往的这般强势,就能相继剿灭所有的海盗,吞并残余的部众,进一步地壮大他的郑家军。”   杨七也走了上来,也是并肩而战,同样凝视着远方的海战场,却未有任何言语,就是那么的沉默着,神色凝重不已,可见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看法。   与此同时,在海战场的北面,攻击还在继续,郑芝龙依旧站在他的指挥船的甲板上,凭栏而立,双手捧着望远镜,始终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神色平静无比,毫无波澜。修真之临阵磨枪   然而,一旁的郑芝豹却是兴奋不已,高兴地吱哇乱叫。   “大哥,此战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李魁奇部的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以这样的火力,最多杯盏茶的功夫,就能将其全部斩杀殆尽,所有的船只都将化为灰烬,或是沉入大海,这打得也太轻松了。”   可是,听到自己亲弟弟的这番欢呼之语,郑芝龙根本就高兴不起来,提不起兴致来。   实在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不管是之前的围剿海盗,还是眼前的这场海战,取胜的关键,并不是在于他的指挥有多么的高明,也不是他手中的这支郑家军的战力有多强,而是那些火器!   以往之时,不管是岛上之战,还是海上的冲突,常规的战斗方式,虽有火器辅助,但主要发挥作用的还是肉搏,还是大刀长矛,以及gōngnǔ箭矢。   像现在的这种海战方式,几乎不存在面对面的肉搏厮杀,先是远距离的大炮攻击,远程轰炸对方的船只,再靠近一点,就是密集的火箭覆盖,一阵狂轰乱炸,无差别攻击。   这样的战斗方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以往积累的那些海战经验,几乎没有多少作用,这场海战,就是这么直接地碾压过去,横推对手,敌人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力。   若不是海盗出身,若不是曾经的兄弟,若只是一个新的水师将领,一个新人,郑芝龙一定会认为,盘踞在海上的海盗,简直就弱爆了,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没有假设,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此时此刻,郑芝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火器的威力,将会改变传统的作战方式,不管是陆战,还是海战。   相比于钟斌几人,对于眼前的这一幕,郑芝龙心里的震撼并不会少多少,那种心灵上的冲击力,让他失神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未想过,海战还能这么打?   一念及此,郑芝龙忍不住地微微转头,看向了水师的右翼方向,视线落在了某个船只之上,脸上的神情,平添了几分凝重与忌惮。绝品妖孽狂兵   这个时候,感受着胜利在即,郑芝龙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的成就感,实在是,这场海战之所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己方很有可能零伤亡,就是因为,自己一方,有着更加先进的火器,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都很大很多,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同时,郑芝龙也知道,这样的海战方式,虽然打得极为畅快,但也是在烧钱,用大量的银子堆起来的胜利,毕竟,那些火器huǒyào都很值钱,多数还属于一次性消耗用品,极为考验一方的财力。   海盗出身,纵横于海盗多年,往来于日本、东南沿海和南洋经商,他郑芝龙最不缺的就是钱,也不缺人和船只,而是缺少弄到火器的来源,以及持续不断地供应那些dànyào的渠道。   否则的话,他郑芝龙又何必非要归顺大明,受人辖制?   这一刻,郑芝龙有一丝明悟,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熊文灿和朱一冯为何那么的放心,大肆装备自己那么多的火器,并派专人指导相应的火器使用方法,以及新的海战方式,而没有太多的提防之心。   原因很简单,就是让自己亲眼见识一下火器的威力,目睹新的海战方式,从而侧面了解到,现在的东南水师的实力,有多么的强大,剿灭东南沿海的海盗,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敲打?   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地,郑芝龙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更加意识到,自己以后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在熊文灿和朱一冯的面前,要更加的小心和谨慎。   此时,郑芝龙还有一大感慨,说是感慨,倒不如说是最大的欣慰之处,只觉得,归顺朝廷的这一举措,这个决定,非常的明智,非常地有先见之明。   自从归顺大明之后,尽管有着诸多不顺。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不难判断,不管是那些洋人,还是那些或大或小的海盗势力,好日子恐怕没有多久,尤其是后者,就算没有自己,也会被朝廷全部围剿,而彻底覆灭。 第四百五十二章 身份敏感   渐渐地,炮火声越来越小,海浪声却是依旧,却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是兴奋不已的郑芝豹,忽然扭过头来,神色变得郑重无比,直直地看着郑芝龙,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大哥,咱们归顺朝廷,也快一年了,是不是该将嫂子和福松侄儿他们接回来了?”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自小离家老大回,在这一刻,郑芝龙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慨,年仅十七岁,就带着二弟郑芝虎和五弟郑芝豹离开家乡,投奔舅父黄程,漂泊于海上近十年。   从最底层的学徒做起,在舅父的身边做帮手,凭着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学会了海上经商,南面到过马尼拉,北面到过日本,为了更好地经商,能够与洋人打交道,不喜欢读书的自己,硬着头皮地学会了卢西塔语、西班牙文、葡萄牙语、日文等多国语言。   若不是生活的困顿,极为的艰难,若不是形势所迫,环境使然,一向不喜读书的自己,又岂能学会如此多的外国语言?   直至后来,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走上了独立门户的经商之路,随着频繁地接触到李旦这些人,亦商亦盗的海上巨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私人武装船队。   为了获得平户藩主松浦的信任,从而彻底打通日本的通商渠道,更是娶了日本女子田川氏为妻;为了巩固与日本的关系,将长子郑森〔幼名福松〕滞留在平户,变相的成为人质。   七年过去了,妻子和儿子,依旧还生活在日本,一年见不了几次。   “大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   随着郑芝豹的连连呼唤,郑芝龙顿时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错愕了一下,本能地回应了一句之后,面有踌躇之色,进而答道:“嗯...五弟,你嫂子怀有身孕,算算时间,现在应该生产了,恐怕无法动身,离开平户。”   “大哥,你说得是真的吗?”   看着郑芝豹一脸惊喜的模样,一惊一乍的,傻傻的看着自己,还有这近乎于báichī的询问,郑芝龙只觉得十分好笑,但还是十分认真的回道:“当然是真的,在这件事情上,你大哥我,有必要说谎吗?”本宫要梳洗打扮   “呵呵...恭喜啊,大哥!”   郑芝豹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语,忽得戛然而止,神色再次变得郑重了起来,转而问道:“大哥,那福松侄儿呢?还继续留在平户吗?”   “还不是很确定,若无意外的话,你大嫂又产下一子,森儿应该能接回来。”   郑芝豹虽然有一些愚鲁,但又不是傻子,又怎会听不出郑芝龙这番话里的不自信,以及其中的弦外之音?   对于那些日本人而言,他们虽然重视你大哥我,但同样地,各种野心的催使之下,也想控制你大哥我,还有那支郑家军,而你大嫂和侄儿,就是他们的人质,要挟我的资本。   现在,你大嫂又为我生了一个儿子,自然而然地,长子郑森,接回来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毕竟,挟持一个和两个,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还不如送一个顺水人情。   心里迅速闪过这些念头,郑芝豹也没有点破其中的深意,而是不无安抚地说道:“大哥,你现在可不是以前的那个海盗头目了,而是大明的一位水师将领,凭着这层身份,平户的藩主松浦,应该不会——也不敢截留福松侄儿,总得卖你几分薄面吧。”   “而且,大哥,日本虽是朝廷名义上的藩属国,但两者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若是持续这样下去,让嫂子继续留在日本,恐怕对大哥你、对咱们郑家,都很不好。”   听到前面之言,郑芝龙的神情还很轻松,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赞同,但听着听着,就是神色大变,变得极其难看起来,这才反应过来。   若是放在以前,还是海盗的时候,娶一个日本女子,将儿子留在日本,留作人质,倒还没什么,反而说明自己在平户的影响力,更加容易做生意。   然而,现在可不一样了,乃是大明的堂堂武将,手中握有军队,将自己的妻儿留在外国,留在日本,就算没有什么zàofǎn的意思,但也难免不让人深想,不让人去怀疑。未来之迫入豪门   毕竟,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不得不想得更加周全一些。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郑芝龙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冷汗直流,即便是有着之前的种种立功表现,剿灭了不少的海盗势力,但一想到妻子和儿子却在日本,就是一阵后怕,心里不安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这时候,郑家的处境,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还未获得朝廷的完全信任。   试想一下,就如现代的裸官,妻子儿女,全都移居到国外,莫要说升官,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就算想要保住目前的位置,也是几乎不可能。   毕竟,不管有没有不好的心思,但却是这种家庭情况,想不让人怀疑都不可能。   很显然,郑芝豹也有着这方面的想法,相应的顾忌,心里也十分的担忧,忽然间,郑芝豹的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计上心来,脸上涌现出丝丝兴奋之意。   “大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五弟,什么主意?”   通过这段简短的对话,很显然,两人已经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越早解决越好,对自己,对整个郑家,就越安全。   “大哥,接回福松之后,如果嫂子必须继续留在平户,那么,我那小侄儿,就不能再姓郑了,不如取一个日本名字,这样一来,如果朝廷问询之时,也好应对不是?”   这一刻,郑芝龙的眼前也亮了起来,又怎能不明白郑芝豹的意思,掩人耳目,这不仅仅是取一个日本名字那么简单,还要假意休妻,对外宣称,已经休了那个日本女人。   如此一来,不管是他郑芝龙,还是整个郑家,都能从这个事情脱身出来,可以减少许多非常麻烦的事情,仕途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无信不立   很显然,听到郑芝豹的这个提议,郑芝龙已经是默认了,并打心里很是认同,深以为然,如此一来的话,就能大大降低因此而带来的危险,可以拖上个相当长的时间,想出更多更好的应对之策。   至于假意休妻,给亲儿子取一个日本名字,都不过是微末小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再改过来就是,稳住现在的局面,保住整个郑家才是最为紧要。   想通了这一点,那种紧张而忐忑的心情也为之缓和了许多,自然而然地,郑芝龙脸上的那种凝重之色也变淡了许多,身心轻松了起来。   这个时候,郑芝龙的心里不仅有了决断,还生出了另一个想法,从而对郑芝豹的提议进行补充,进而予以完善。   “看来,为了能够更好地掩人耳目,或许,我应该再纳几房妾室,从而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才能更加的保险。”   郑芝龙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嘴里情不自禁地念念有词起来,声音很轻,几乎是微不可察,如此模样,反而显得有一些神神道道,而郑芝豹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忽然惊呼道:“大哥,你看,钟斌那边好像捉住了李魁奇~!”   一语落罢,郑芝豹一手拿开千里眼,递给郑芝龙的同时,另一只手更是一指前方,神情颇为的激动,而郑芝龙也已经接过了千里眼,举目望了过去。   海浪依旧在怕打着战船,不断地发出轰隆之声,而战斗也已经结束,唯有黑烟笼罩在前方的海域上空,还有漂浮的尸体与船只解体的木块,随着海浪上下起起伏伏。   没有以往战场的那种血腥味道弥漫,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极其浓郁的尸体烧焦的味道。   汀州府,福建巡抚衙门。   后衙之中,熊文灿正在处理着政务,而福建都司洪先春站于对面,脸上却挂着郑重之色,不无担忧之意,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末将并不是担心郑芝龙会不会手下留情,放水那些海盗,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勾结倭寇。”   “哦,洪大人,这话怎么讲?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仙界神尊   熊文灿轻声回应了一句的同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洪先春,满脸的狐疑与不解,而对方并未让他等待太久,听到后者的回答,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疑惑随之消失不见。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郑芝龙早年当海盗之时,过着亦商亦盗的生涯,为了取信于日本人,能够到日本平户经商,不仅接受了平户藩主松浦的好处,更是娶了一个日本女子为妻,并诞下一子。”   “哦,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真的假的,洪将军?”熊文灿有一些不信,直直地看着洪先春。   “当然是真的,大人!”   洪先春几乎是脱口而出,犹如条件反射一般,看到熊文灿还是有一些不信的模样,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大人,现在个时候,郑芝龙的妻儿还在日本的平户,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在他们那个圈,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刻,熊文灿已经完全相信了洪先春,对于他口口声声的“那个圈”,更是心领神会,非常的明白,指得无非是海盗的那个圈子。   然而,听完洪先春的这番话语,熊文灿的反应却是很平静,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就好像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郑芝龙的妻儿在日本无足轻重,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一般。   可是,洪先春却急了,心里十分的焦虑,不只是因为担心熊文灿不相信自己,还是想起郑芝龙妻儿在日本、因此而造成的后果使然,忍不住地再次开口问道:“大——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熊文灿挥手打断了。   “洪将军,本官明白你的意思,更是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可是,你想让本官怎么做?本官又能做什么?”   “当然是......”   洪先春的话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到嘴的话语,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尤其是熊文灿极为平静的面容,近乎于怪异,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洪将军,你也说了,郑芝龙的妻儿在日本之事,早就在海盗的那个圈里传开了,既然如此,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发生在郑芝龙归顺大明之前,你让本官又能做什么呢?”gl钻石女王绝色妻   显然,这也是洪先春之所以住嘴的原因,为何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根本所在。   毕竟,在场的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就算这件事情属实,就算存在着诸多不稳定因素,郑芝龙的妻儿在日本,很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但事情也是发生在人家归顺以前。   若是现在再进行计较,与秋后算账何异?   大明不是那些海盗势力,也不是那些江湖之人,更不是寻常人家,不能够出言反尔,更不能干出这等近乎于秋后算账的事情,否则的话,将会重创朝廷的信誉,日后还如何进行招安之类的事宜?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   这个时候,相比于洪先春意识到这一点,熊文灿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情,想得很多,并不是不知道郑芝龙那件事的严重性,也不是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而是换了另一个角度,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人,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管不问,任其发展,这样持续下去?”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当然还是要管。”   熊文灿毫不犹豫地予以了肯定的回答,话语稍稍停顿,面露思索之色,紧接着补充道:“嗯~事情管事要管,不过,还是要上报一下朝廷,看看皇上是什么态度,唯有如此,咱们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   “也只能这样了——”   洪先春的声音是那么的有气无力,整个人是那么的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转身缓缓而去,离开了书房。   看着洪先春离去的背影,熊文灿平静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一些古怪起来,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嘴里更是念念有词地呢喃道:“郑芝龙的妻儿在日本平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若是运用得好的话,处理得当,未尝不是件好事儿,未尝不能彻底收服郑芝龙。”   想打这里,熊文灿的神情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台湾岛的重要性   数日之后....   这一天,文华殿内,到处都在回荡着崇祯的声音,渐渐地,安静而祥和的氛围之中,开始夹杂着凝重之意,而站在下方的内阁首辅周道登和兵部尚书霍维华,不时地轻轻点着头,以示回应,却是默然不语,目光始终都盯在自己的脚面之上。   “两位,朱一冯和熊文灿送到兵部的行文,以及呈到朕这里的折子,你们也都看过了,里面讲得十分详细,也很清楚,táiwān岛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几乎是那些洋人之所以嚣张的根本所在,若是能够将其控制住,就等于遏制了那些洋人的咽喉。”   “而且,根据各方反馈回来的消息,以及从在京的那些洋人了解到的情况,不管是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是西班牙人、英国人,亦或是来自于其他国家的洋人,距离咱们大明可谓是万里之遥,远渡重洋,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能到达东南沿海。”   “最为关键的是,别看这些洋人的水师战力不简单,但他们的国家,都不过是小国,不管是疆土面积,还是国内人口数量,也就是相当于咱们大明的一个道〔省〕,有得甚至于更小,相当于一道的直隶州。”   “荷兰人的水师之所以那么战力非常,以往之时,之所以能够与咱们大明的水师一较长短,关键所在,不仅仅是他们的战船、火器占优,主要还是在于,他们的军费开支,并不是靠国内的支持,而是靠侵略而来的财富,可谓是以战养战,和北方的鞑靼差不多。”   ......   渐渐地,始终都是低头不语的周道登和霍维华两人,虽然一直都没有表态,只是象征性的附和点头,但两人的心里很清楚,皇上的主意已定,之所以将自己叫到这里,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而是让自己谈谈看法,仅此而已。   说白一点,就是走走过场,完善一下熊文灿与朱一冯的提议,查漏补遗。   这个时候,即便是在这滔滔不绝着,嘴里始终没有闲着,但崇祯的心里也在不断地盘算,思考着关于táiwān岛的事情,回想着大明周遭的形势,权衡利弊之下,拿下táiwān之后的得与失。皇妾   西面和西北面,由于宗教问题,蒙古族和藏族,或是内部原因,自相残杀,相互攻伐;或是外部因由,共同的利益或者相同的信仰使然,联合在一起,从对方求取援军,解决各自的内部纷争。   北面,随着互市的数量越来越多,不断增加,还有互市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中尝到甜头的卜失兔等为首的蒙古各族首领,相比于以前,最起码目前为止,更加的老实了起来。   西南边陲,缅甸国王正在发动着一连串的战争,或是吞并老挝,或是袭扰暹罗,即便是南面的交趾国〔越南〕,也是有着王朝更替的危险。   至于东北边境,最起码是大明的疆域之内,已经稳定了下来,现在争斗最为激烈的就是后金与察哈尔的林丹汗,正在争夺地盘。   崇祯相信,随着科尔沁兀鲁特部的海兰珠入京,成为自己的嫔妃之一,和亲真正的成功,兀鲁特部也将得到大明的扶持,进而成长到能够与皇太极、林丹汗一较长短的蒙古族。   到时候,除了大明以外,东北将会呈现三足鼎立的态势,三者彼此牵制,相互掣肘,中间又有与大明交好或归顺的其它蒙古部落,盘根错节其中。   不难想象,在东北,大明将会是一家独大,其他势力最终只能沦为依附的存在,直至一统整个漠南,将蒙古族和女真族纳入华夏族的体系。   而且,这一天也不会太远。   接下来,就剩下了东南之境,祸患无非是洋人、海盗和山贼。   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之时,这个时候,崇祯的话语也随之一顿,目光在周道登与霍维华之间来回扫视,逡巡不定,转而说道:“两位,这段时间里,东南可谓是捷报频频,郑芝龙相继剿灭数股海盗势力。”   “就在今天早上,刚刚接到消息,几天前,郑芝龙不仅招抚了钟斌、杨六和杨七等人,更是一举覆灭了李魁奇这个海盗之中的巨大头目,极为稳定了厦门这个通商口岸。”我娘子脾气不太好   “海盗多与洋人勾结在一起,两者狼狈为奸,如此才会成为朝廷的两大祸患,使得水师以前无法根除,每次的围剿行动,才会频频失利。”   “郑芝龙多次得手,越来越多的海盗消失,或是归顺朝廷,或是为水师剿灭,亦或是逃窜到其他地方,远离东南沿海,极大地,打压了海盗的嚣张气焰,东南沿海海域越来越稳定。”   “再加上,开放厦门与金门的海禁之后,随着通商的力度越来越大,那些洋人能够直接购买到我大明的货物,除了荷兰人以外,西班牙人等洋人的态度越来越好,能够遵守我大明的律例,服从朝廷的安排。”   “现在看来,东南的三大祸患,已除其二,若是能够控制住táiwān岛,即便是荷兰人,也只能乖乖地就范,老老实实地与我大明做生意,而不是恶意劫掠。”   此刻,说到这里,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周道登和霍维华又不是傻子,崇祯的表达虽然有一些粗糙,虽然有一些用词不够准确,但也是听得明明白白,皇上这是极为迫切地想要拿下táiwān岛,纳入大明的疆域之内。   同时,两人还清醒地意识到,崇祯之所以迫切地想要让大军控制、并且占领táiwān岛,不仅仅是为了更好的钳制洋人,更是一种野心的表现,对于开疆拓土,有着极为亢奋的兴趣。   毕竟,在这之前,崇祯说这些话之前,霍维华汇报那些洋人的诸多信息之时,特别是讲到洋réndà搞海外殖民地,大肆地扩张,崇祯不仅听得很入神,双眼更是冒着精光,显得很是贪婪。   这个时候,等崇祯兴奋地说完之后,周道登终于开口了。   “皇上,为了永久的解决洋人这一祸患,微臣也同意,朝廷派大军拿下táiwān岛,在水师的辅助之下。”   闻听此言,崇祯的眼前就是一亮,愈发地兴奋起来,开口就欲接话,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道登接下来的话语给打断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占尽优势   “不过,皇上,据微臣所知,táiwān岛,不仅地形极其复杂,上面还有着诸多的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不仅有高山族这样的土著,还有汉人、倭国人、西洋人,真正的是鱼龙混杂。”   “周阁老,你的意思是?”崇祯微微蹙眉,插问了一句。   “启禀皇上,微臣的意思是,táiwān岛确实很重要,若是能够拿下,对于朝廷而言,确实有着重大意义,但上面盘踞着各方的势力,也是经营了数年,或者十几年,朝廷要是想将其拿下,恐怕很难——很难,不会那么顺利。尤其是重要的那几个港口码头,几乎都在洋人的控制之下。”   “而且,根据微臣所了解到的消息,洋人的居住环境,与咱们的非常不同,尤其是在城池的建造风格方面,更是迥然而异,要想使用传统的攻城方式,不仅难度很大,伤亡也会很大。”   “还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洋人的火器也非常地厉害,大炮的威力,并不比朝廷的逊色,单单是在火力对比方面,朝廷并不占据绝对的优势,胜负还很难说。”   然而,听到周道登的这番话语,崇祯却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突兀,笑得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紧皱的眉头更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轻松之色,就好像对某件事情成竹在胸一样。   看到崇祯这样的反应,周道登不由地就是愣了一下,连同霍维华,都是面面相觑,有一些心虚,面有茫然之色,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皇上,难道老臣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吗,让人发笑?”   “没没——没有,周阁老,你说的很对!”   崇祯连忙予以肯定的同时,更是连连摆手,有着强调的意思,看到周道登脸上的狐疑之色,进而解释道:“朕之所以笑,并不是在取笑你,而是高兴的具体表现。”   周道登没有接话,脸上的神情只是略为缓和了一些,并未有多少变化,依旧和霍维华一样,保持着倾听之状,就那么直视着崇祯,等待着后面的话语。阴阳眼之错惹高冷男神   “周阁老,是这样的,你们也应该知道,在郑芝龙归顺朝廷之初,曾经自掏腰包,拿出一笔不菲的银子,用于赈灾,迁移过数万的福建灾民到táiwān岛,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些是负责灾民在táiwān岛的生活事宜,领头人就是郑芝龙的部下,名叫郭怀一,这~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看到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反应很相似,都是满脸的不解之色,一副懵懂的样子,崇祯只好说下去,很是有耐心。   “也就是说,通过郑芝龙,可以联系到郭怀一这些旧部,从而组织那些百姓,作为内应,助朝廷的军队,攻取洋人控制的那些码头,甚至于是荷兰人和西班牙盘踞的城池。”   刹那间,周道登与霍维华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崇祯为何那么高兴?   实在是,有了郭怀一等人作为内应,攻取táiwān岛之时,虽不至于犹如探囊取物,但也是相当的轻松。   毕竟,只要朝廷的大军夺得码头,能够顺利登陆táiwān岛,凭着兵力的绝对优势,就算洋人的建筑风格再如何的怪异,将其拿下,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要想控制和占领táiwān岛,不仅需要大量的兵力和人员,还需要极为坚定的后勤保障,以便长期作战。   不同于倭国人、洋人、海盗等势力,大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更有实力长期经营táiwān岛,可以持续不断地向岛上移民,输送普通百姓,从而奠定控制的基础。   海盗,就是一个无根的浮萍,既无强大的后盾,也无绝对的实力,或许可以赶走洋人、倭国等势力,一时占据táiwān岛,却不具备长期经营的条件。   至于洋人,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亦或是葡萄牙人、英国人,他们虽然具备相应的军事实力,可以凭借火器之利,赶走其他势力,可奈何,距离本土实在太过遥远,短期之内,无法聚集一定的人力,根本无法长期经营táiwān岛。痴傻神女:邪王的盛宠狂妃   至于倭国人,那就更简单了,自从丰臣秀吉之后,不仅本国的军事实力极大的削弱,更是缺乏极具战略眼光的当政者,如今的幕府德川家族,更是处于两主共存状态。   最为关键的是,倭国的闭关锁国之策,越来越明显。   所以,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周道登和霍维华明白,如今的大明,可谓是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要想攻取táiwān岛,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毕竟,只要获得了那些码头,能够登陆成功,即便是洋人修建的城池再如何的坚固,再如何的怪异,再如何的难以攻打,也形同虚设,军队只需团团围住,那么耗下去,城里的洋人不攻自溃,只能乖乖出城投降。   这也是大明的优势所在,有的是水磨工夫,可以和洋人们耗下去,而其他的各方势力,就不同了,完全不具备这一点。   然而,容不得两人继续深想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崇祯又抛出了一个好消息,使得周道登和霍维华的心里一喜,愈发的轻松了起来。   “而且,根据葡萄牙人那边放出的消息,如今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本土,两国处于敌对状态,后者想要从前者的殖民统治完全独立出来,正在打着仗呢。”   “所以说,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不仅没有联合在一起的可能,更不可能与咱们发生长期的冲突,破坏在东南沿海的生意。否则的话,他们本国正在发动的战争,将会在粮饷上出现问题,进而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胜负。”   “尤其是荷兰人,东印度的盈利收入,将会直接影响到,他们荷兰能否真正的独立。”   周道登和霍维华听得频频点头,更多的还是恍然,霍维华更是情不自禁地接话道:“难怪,在开放金门和厦门的海禁之前,面对朝廷提出的诸多条件,难怪那些洋人会那么的顺从,尤其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表现的尤为积极,原来如此。”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未雨绸缪   喃喃自语间,周道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明悟之色,没有再对是否夺取táiwān岛表明态度,也没有任何的点评,实在是这已经没有了那个意义,而是神情肃穆地问道:“那~皇上,还需要老臣做些什么呢?”   很显然,在这一刻,不管是周道登,还是霍维华,对于攻取táiwān岛之事,都已认同,觉得这件事,乃是顺理成章、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无争议,随之将目光都投向了崇祯的身上,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但更多的还是期待之意。   多少年了,谁也记不清楚了,从太祖朱元璋开始,尤其是自永乐大帝之后,大明几乎再也没有过开疆拓土的事情,不仅如此,反而还不断丢失一些领土,越到后面,疆域缩水的越厉害,只是许多人都选择的无视,故意忽略这件事情的存在。   西藏的俄力思军民元帅府,青海和新疆的关西七卫,统治蒙古东部的斡难河卫,东北的奴儿干都司,等等。   大明设置在那些少数民族的管理机构,或是名存实亡,或是不复存在,唯有关西七卫的寥寥几个,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中,其他的全都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思及于此,周道登那苍老的面孔之上,掩饰不住的有一些失落,有一些沧桑,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个时候,似乎察觉到了两人情绪的变化,脸上的那一股落寞之意,崇祯还以为,两人有一些气馁,因为之前的种种消极表现而自责,尤其是听到那个问话,更是觉得语气有一些有气无力。   一念及此,当即,崇祯那故作豪迈而却有一些青色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鼓励着二人,   “当然需要,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们去做,去完成相应的事情。”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一顿,神色略微收敛了一下,从而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沉稳,略微轻咳了一下,这才缓缓继续说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若是朕所料没错的话,朕的密旨到达福建之时,快则半月,慢则月余,熊文灿他们就能拿下táiwān岛,并能够完全控制。”   “因此,到时候,你们这些在京的官员就有的忙了,毕竟,拿下táiwān岛之后,不仅要有大军驻守,不仅要迁移更多的百姓到岛上生活定居,还要架构和完善各个衙门,设立郡县,从而能够更有效的统治和治理。”王牌兵王   “自然而然地,这就需要你们选取相应的官员,前往岛上任职,治理一地,从而巩固大明在那里的统治,才不用担心其他势力觊觎táiwān岛,打他的主意。”   ......   渐渐地,随着崇祯的缓缓讲述,语速虽慢,却犹如连珠炮一般,不断地发射,显得颇有气势。   周道登和霍维华也是为之恍然,这才反应过来,崇祯一开始的那句话,并不是在敷衍,而是认真地,确实还有需要自己等人的地方。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两人情不自禁地再次对视了一眼,心里也在回荡着同样的一个声音,算是某种默契的共识。   皇上这是未雨绸缪,将事情谋划到了前面,提前就想好了,虽未行动,却已是志在必得,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拿下táiwān岛。   不同于奴儿干都司、斡难河卫、关西七卫、俄力思军民元帅府,更是不同于西南的土司管理制度,táiwān岛不过是大一些的岛屿,上面的土著人口并不多,并不需要这些倾向于军事性质的机构。   也就是说,朝廷可以没有任何的顾忌,在岛上推行郡县制。   至于选派官员,到岛上就职,治理地方,教化当地的民众,那就更容易了。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个王朝,亦或是哪个朝代,最不缺的就是治理地方的官员,尤其是已经有了二百多年的大明,更有着丰富的人才储备库,往往是后备的官员多于实缺,就那么干闲着,挂着虚职,无所事事。   同时,这也就是为什么,像那些中举的读书人,很少直接被任命一个实缺,治理地方,而多是到翰林院、国子监这些地方,不仅仅是为了他们提前熟悉一些衙门的架构、事务以及以前的处理案例,还是为了缓解对实缺的需求。纤凤传奇之闪耀冷相女   虽然殿试三年才一次,但也架不住天长日久的积累。   想到这些,周道登的心里就有这一种莫名的欣慰,恐怕他这位内阁首辅最为轻松,也算是史无前例的一个内阁首辅,主政内阁期间,有那么多的官员得到任用,而非是挂着虚职。   收复辽东失地,西南逐渐变更土司治理制度,改为郡县制,很是消化了那些多的储备官员,使得实缺不再那么紧张。   显然,随着西北推行郡县制的深入,随着将táiwān岛纳入大明的疆域之内,将会制造出更多的实缺,更多的官员将会有用武之地,而非是虚度大好年华,等待朝廷的任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是新科状元,也只能熬白了头,上了年纪,才能够爬到官场的中高层。   毕竟,万人过独木桥,就算没有跌落下去,也要排好长的队伍,而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却是无所作为,消磨着那份青春热血,那份远大志向。   放眼于如今的朝堂,除了皇上特别提拔之人,比如孙传庭、卢象升之辈,十之七八的官员都已是高龄,超过五十岁,达到古稀之年的官员,更是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可以说,即便是崇祯的各种改革不断,朝堂上也是缺乏一种蓬勃的朝气,多了几分慵懒,官场上到处弥漫着那种老年气息,自然而然地,也就缺少了一种强势与霸气。   回溯历史,不难发现,不管是哪个朝代,最为强盛的多是前两代皇帝,不仅仅是因为,经过打天下,军队更加的强悍,还有他的官员架构,更加的年轻,更加的有活力,更加的有干劲。   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明君的带领。   相比于两人的心中感慨,神色有一些暮气沉沉,而崇祯表现地就更加的有活力,不仅是因为他年轻,还有他的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开疆拓土。   就凭这一点,就胜过了大明的不少皇帝,必然是留名青史,尽管还只是一个岛屿,但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第四百五十七章 理由有三   两人离去了....   看着周道登和霍维华渐行渐远的背影,经过刚刚的一番讨论,对于táiwān岛的郡县制的构筑,以及相关官员的择选标准,随着大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一时间,崇祯不由地深思了起来。   拿下táiwān之后,尽管相关官员的选拔标准极为严格,几乎于苛刻,以能力为主,但想起穿越前的种种制度,或是共和,或是社会,亦或是君主立宪,等等。   然而,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在看待这些社会制度之时,却有着不一样的视角,结合着丰富的历史知识,更是有着不一样的认识。   或利或弊,却没有一个尽善尽美的制度,尤其是在官员任免方面,几乎是走了两个极端,不过是披着mínzhǔ的外衣,实则却是代表着各自的利益而已。   要么直接任免,要么由人民选举而出,绝对是两个极致的极端。   渐渐地,崇祯的大脑越来越清明起来,脸上的思索之色也随之越来越浓郁,想到动情处,更是摸了摸下巴,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   很显然,对于吏制方面,崇祯又有了新的想法,只是还不成熟而已。   就在这时,冷晓磊自殿外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皇上,福建又有密折送来了。”   “哦~又有密折,难道福建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末将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熊大人差人送来的,通过锦衣卫这条线。”   “居然是通过锦衣卫这条线,差人送到京城的,看来熊文灿密奏之事不小啊~”   对话之间,冷晓磊已经来到了近前,并将密折递了过去,接过之后,崇祯有一些迫不及待地就展读了起来,眉宇间有一丝疑惑之意,那种思索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浏览的深入,从一开始的紧皱眉头,再到渐渐舒展开来,直至最后满脸的轻松之色,崇祯一手惦着密折,将其再次递给冷晓磊的同时,轻声说道:“小磊,你也看看~”   不得不说,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尤其是没有第三者之时。   冷晓磊没有任何的推辞,径直接了过来,也没有任何的废话,就那么的迅速浏览了起来,同时,心里也很清楚,皇上让自己看这本密折,也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对其中内容的看法。   很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堪称是一目十行,看完的那一刻,冷晓磊沉吟了片刻,在崇祯极有耐心的期待之下,颇为沉稳地缓缓说道:“皇上,末将同意熊大人的看法,也非常赞同这样做。”   “喔,你的理由是什么?”崇祯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皇上,末将和熊大人的观点差不多,理由也很相似,总共有三个。”   “哪三个?”   “其一,最近一段时间里,郑芝龙可谓是军功赫赫,剿灭海盗有功,不能以他在归顺朝廷之前做得事情而问罪,否则的话,无法让文武百官信服,很容易招来非议,为人诟病。”   “而且,最为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朝中并非只有郑芝龙一人出身有问题,有不少的将领都是最近两年,也是为朝廷招抚而来。”   “最起码是现在看来,郑芝龙还没有任何的过错,不能就因为他的妻儿在倭国,就要问罪,就要殃及,这样的话,就显得朝廷有失公允,很有可能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崇祯没有接话,听得却是十分认真,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表达认同之意,也保持着足够的耐心,等待冷晓磊后面的两个理由。   “其二,熊大人在密折里也有讲述,如今之时,不管是东南沿海,还是其他临海地区,朝廷都是极为匮乏水师将领,若是问罪郑芝龙的话,就得处理一大批,牵涉甚广,不利于东南沿海的稳定。”   “而且,不管是东南沿海的海盗,还是那些洋人,之所以收敛了许多,其中不无郑芝龙震慑的原因。不难想象,一旦处理一大批水师将领,东南沿海很有可能再次风起云涌,动荡起来,不利于朝廷的开放海禁之策。”   听到这里,崇祯的心里已经活跃了起来,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冷晓磊的这番言语,使得崇祯,幡然醒悟了过来,突然想起,郑芝龙的才能,不仅仅是表现在军事方面,还有着经商的头脑,更是对通往南洋和日本的海道极为熟悉。   未来的某个时候,如果大明对外扩张,或是大搞殖民地,或是前往西方做生意,也搞出一个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存在,有着官方的性质,而郑芝龙就是总督的不错人选。   毕竟,在当海盗那些年,郑芝龙可没少和洋人打交道,精通各国语言,自然很熟悉洋人的那一套,自然而然地,运用起来,进行模仿,也就会很娴熟。   “还有,皇上,至于第三点就是,一直以来,除了洋人以外,倭寇始终都威胁着我国的东南沿海,虽然现在情况好了许多,没有万历年间那么的严重,但谁也无法保证,倭寇不会再袭扰东南沿海,烧杀抢掠。”   “若是有了郑芝龙这条纽带,就可以尽可能详尽地了解倭国的内部情况,从而做出相应的部属,以及应对之策。毕竟,倭国不像琉球那样的藩属国,很不老实,极有野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一个丰臣秀吉,再次上演入侵朝鲜的事情。”   “哦~晓磊,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知道丰臣秀吉这个倭国人,大有进步啊~!”   “嘿嘿....”   面对崇祯如此直白的夸赞,冷晓磊就是一阵傻笑,更是挠了挠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就那么迎着崇祯的目光。   尽管知道,前年之时,日本导演了一个滨田弥兵卫事件,表现地相当强势,直接关闭了荷兰人的商馆,将相关人员关了起来,但崇祯知道,比其他人更加的了解,最起码最近几年、十几年,不可能再出现丰田秀吉这样的人物。   随着丰臣家族的落败,进入江户幕府世代,德川家族的得势和掌权,日本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也是暗流涌动。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丰臣家族和德川家族的争权夺势,经过一场内战,日本已经无力对外发动大的战争,也就是欺负欺负洋人这样的外来之人。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上帝视角   这个时候,经过短暂的举动之后,在崇祯心里暗暗思索之时,冷晓磊再次开口了。   “而且,皇上,郑芝龙的妻儿在日本,按理来讲,只能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并不能将其全部归罪于郑芝龙的头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算是一名苦主,一个受害者。毕竟,若是有可能的话,只要不是狼心狗肺之辈,谁愿意和妻儿天各一方,难以见面。”   “皇上,若是您不放心,尽可给下郑芝龙一道旨意,让他将妻儿接回来,送到京城,不就行了。”   “哎~晓磊,刚刚夸过你,怎么又犯傻了呢?”   崇祯一阵苦笑,摇了摇头,接过话茬的同时,进而补充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关于郑芝龙的妻儿,并不是他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   “嗯~皇上,这是为何?”   这一刻,听到冷晓磊的这句询问,再看对方满脸的疑惑之色,没有任何的做作之处,崇祯就知道,刚刚的那句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一名苦主”的真正意思,并不是指郑芝龙妻儿滞留在日本的原因,而是说一家子的骨肉分离之苦。   想通了这一点,崇祯的嘴角再次浮现了一丝笑意,再看冷晓磊之时,忍不住地再次摇了摇头,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之中,这才正面的予以回应。   “晓磊啊,不错,从密折的字面上来看,郑芝龙的妻儿之所以滞留在日本,乃是他早年亦商亦盗之时的无奈之举,不得不将妻儿留在日本,毕竟,跟在他的身边,反而更加的危险。”   “是啊,皇上,末将就是这么觉得的,不管怎么说,郑芝龙当时的身份使然,或是海盗,或是商人,都决定了他的处境时常漂泊,无法稳定下来,还到处都充满着危险,不可能和妻儿生活在一起,更不可能将她们娘俩安置在老家。”   “所以,相对而言,日本的藩主松浦虽有挟持之意,恰恰相反,那里反而是更加安全的地方,也有利于郑芝龙在日本的生意,可谓是一举两得。”   对于冷晓磊的插话,崇祯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尤其是听到最后一番话,眼前就是一亮,颇有对这番言辞感到惊艳的味道,心中有了些许的认可。校草制霸录   毕竟,当时的时候,对于大明而言,郑芝龙的身份使然,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海盗,若是知道他的妻儿就在福建,肯定是要控制起来。   即便是组成了“十八芝”联盟,结为了异性兄弟,但也不过是一时的拉拢,保持着相对较好的关系而已。   相比于外部,海盗之间的竞争,更加的激烈,反而更加的凶险,从郑芝龙后来的铁血镇压与围剿海盗,可见一斑,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好。   如此算来,也就不难理解,为hépíng户的藩主松浦那里反而更加的安全。   “的确,晓磊,当时的那种情况,身份使然,郑芝龙不无这方面的考量。”   崇祯先是予以了一个肯定的认可,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郑重之中,夹杂着几分思索之意,进而缓缓说道:“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转变的不仅仅是郑芝龙的身份,还有他的实力。”   “你要知道,郑芝龙迎娶田川氏之时,还不过是依附在大海盗头目之下的小头目,黄程手下的一名小掌柜,并没有什么实力可言,之所以获得平户藩主的青睐,不过是因为他的经商头脑和语言天赋。”   “否则的话,若是知道郑芝龙会有后来的这般成就,那个平户藩主松浦,拉拢的手段,又岂是区区一座府邸,外加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本女子。”   “而且,据朕所知,那个田川氏的出身,可谓是极为稀松平常,母亲不过是一个寡妇,后来改嫁给一位汉人铁匠为妻,在平户定居了下来。”   冷晓磊听得很认真,更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尤其是在对方的刻意引导之下,更是不由地问道:“皇上,你的意思说是,不管是因为郑芝龙在海盗之中的威望,还是他手中掌握的郑家军使然,他都不可能轻易地就能接回妻儿,对吗?”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崇祯的声音虽轻,但回答地却是相当的笃定,更是补充道:“郑芝龙要想接回妻儿,不管平户的藩主有没有换人,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撩情帝少:娇妻,你好甜!   “尤其是滨田弥兵卫事件,从表面上来看,虽然是倭国人和荷兰人的生意摩擦,在逐利方面的厉害冲突,实则却是在táiwān岛的势力划分问题。”   “而且,晓磊,你也要知道,在东南沿海,不管是在各方势力的军事角逐,还是生意场面上,郑芝龙可都是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就算那个平户藩主松浦愿意放行,恐怕日本的幕府也不会同意。”   “那,皇上,郑芝龙的事情该怎么办处理?”   渐渐地,随着了解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冷晓磊明悟了许多,联想到了许多,不住地关心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在这时,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进而面露思索之色,不等崇祯回答,随即转移了话题。   “嗯~从滨田弥兵卫事件来看,倭国人那么重视在东南的利益,不再是单纯而一味地烧杀掳掠,而是通过经商一途,谋取更大的利益,足可见,倭国内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个时候,崇祯很是满意冷晓磊的表现,反应极为灵敏,通过一些细微之处,很容易发现到一些重要信息,若不是自己有着另一重身份,能够了解到的事情更多,恐怕很难通过“滨田弥兵卫事件”联想到更多的事情。   毕竟,作为一个灵魂穿越者,又有着历史学家身份的加持,在这个年代,就等于拥有了上帝视角,看待问题,当然不同于其他人,将会更加的全面。   拥有着上帝视角,本就掌握了许多事情的主动权,可以料敌于先,先行做出应对之策。   当然,这个所谓的上帝视角,也分人,也看是谁。否则的话,没有相应的身份,莫说是改变历史,就算明哲保身,在这个混乱年代活下来,都很难。   毕竟,若拥有上帝视角的人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根本改变了任何事情,最多也就是,提前规避一些大的灾难,即便如此,还是危险重重,无法像崇祯这般,改变历史的发展轨迹。 第四百五十九章 江户幕府   “那,皇上,关于郑芝龙妻儿的那件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在崇祯深思的过程中,冷晓磊轻声唤了一声,再次抛出这个问题,看到崇祯的眸子里焕发出神采,望向自己,进而又补充道:“毕竟,皇上,您也说了,今时不同于往日,郑芝龙可是朝廷的水师将领,妻儿却留在倭国,总是有一些不妥当啊~”   然而,清醒过来的崇祯,却是满脸的轻松之色,一指那封密折,颇为自信的说道:“那还不简单,就像熊文灿所讲的那般,一封国书送到德川家光的手中,幕府的实际掌舵者,如今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事情不就解决了。”   “德川家光?幕府?征夷大将军?”   喃喃自语间,冷晓磊念出了这个名词,满脸的疑惑之色,更是不解地问道:“皇上,据末将这些天了解到的消息,日本不是由tiānhuáng掌权的吗?为何要将国书送到那个什么德川家光的手中啊?”   崇祯没有说德川家光是谁,也没有解释幕府是什么的存在,更没有讲述何为征夷大将军,只是淡淡地回道:“晓磊,这样跟你说吧,仅就职位而言,如今的德川家光,犹如当初的丰臣秀吉,虽不是日本的tiānhuáng,却是仅次的存在,日本zhèngquán的幕后实际控制者。”   “喔~皇上,末将明白了,也就是说,如今的日本tiānhuáng,形同于傀儡......”   冷晓磊的话语戛然而止,忍不住地偷偷打量了一眼崇祯,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不管是哪个朝代,亦或是哪个国家,皇帝成为傀儡的存在,都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很容易撩拨到皇上的那根敏感神经,由彼及此,推及到己身。   自然而然地,也会对周围的武将产生猜忌与防范之心,随即就会演变成轩然dàbō。   此刻,就算冷晓磊再不了解情况,就算再不知道德川家光是谁,幕府是什么机构,但也明白一点,那就是,日本的tiānhuáng成为了傀儡,被自己的臣子所控制,就像东汉末期,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星葬〔墓虎大结局〕   不同的是,日本没有诸侯,而是藩主,德川家光形同于曹操,不是tiānhuáng,却胜似tiānhuáng,甚至于,比后者的权力还大。   不同于冷晓磊意识到这是个敏感话题,崇祯却是不以为然,并未当一回事儿,有着历史学家的身份,反而更加的知道,幕府在日本的强大,更加的了解,幕府在日本的控制力。   掌握了日本近四分之一的富饶土地,并控制着大阪、京都、江户等重要城市,以及矿山,还有金、银、钱三种货币的铸造权,也垄断在手里。   还有一个最为高明的手腕,幕府在国内虽然实行了分封制,各个藩主虽有行政、司法和征收年贡的权力,但却分封了二百六十多个藩主。   日本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一下子分封了那么多的藩主,不难想象,幕府绝对处于超然的地位,无人能够与其抗衡,再加上握有tiānhuáng这个傀儡,自然而然地,就有着无往而不利的优势。   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日本,体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德川家族将一招耍弄地娴熟至极!   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些念头之后,看着忐忑不已的冷晓磊,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崇祯并未多想什么,也并未留意到冷晓磊是在顾忌什么,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就着冷晓磊刚刚的那个询问,随即予以了回答:“不错,现在的日本tiānhuáng,和傀儡无异,不过是德川家族控制日本的一个工具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德川家光又与丰臣秀吉有着极大的不同,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他们德川家族,都需要一种认可,尤其是大明的认可。”   “如果有了大明的认可,有了那么一道旨意,凭着宗主国的身份,朝廷的这种认可,对于他们德川家族而言,可谓是极其重要,将会一举奠定和巩固他们德川家族在日本的地位,显得更加正统,名正言顺。”   有了朝鲜国王李倧的这个前例,对于这种说法,冷晓磊有着更加直观和更加清醒的认识,尤其是大明这个宗主国,在那些藩属国的地位。某海雾的无双舰姬   相比于冷晓磊的这种感觉,崇祯更加明白一点,深受汉家文化影响的日本,一直都有着那么一股风气,不管有没有官方告示,都是奉中原为上国,对于中原文化趋之若鹜,几乎到了一种极端的疯狂膜拜。   不管是江户幕府第一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还是第二代的德川秀忠,之所以早早退居幕后,让位于儿子,就是为了,彻底奠定和巩固这种世袭制度。   毫无疑问,若是有了大明的认可,德川家族的这个计划将会更加的顺利,在日本的地位将会更加的具有法理。   这个时候,很显然,随着崇祯的这番循循善诱,一再的提点,冷晓磊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紧接着,试探性地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由朝廷出面,派出使臣,前往日本,直接接回郑芝龙的妻儿?”   然而,崇祯的反应却是含笑不语,轻轻点头,却也是一种明确的答复,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   “不管是哪种方法,总比郑芝龙出面要强得多,毕竟,受制于人的情况下,郑芝龙能做出的反制手段太少,要顾忌的地方太多太多,就算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够奏效,也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听到这番的意有所指,冷晓磊深以为然,不住地附和道:“皇上英明,所言甚是,若是郑芝龙私下处理,不仅没有什么反制措施,日本方面还没有什么顾忌。自然而然地,就会收效甚微,事倍功半。”   “由朝廷出面就不一样了,可以光明正大地要回郑芝龙的妻儿,如果日本还进行阻挠的话,朝廷就有了宣战的理由,让郑芝龙征伐日本。”   “而且,皇上,诚如您所言,为了巩固德川家族在国内的地位,现在这个时候,那个什么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应该更需要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   “不难想象,一旦与朝廷发生大的战争,德川家族在日本的地位,很有可能不稳,将会面临巨大的威胁。毕竟,丰臣家族虽灭,却还残留着其他的附属势力。” 第四百六十章 朱舜水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关于日本的事情,随着谈论的讨论越多,这个时候,崇祯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朱舜水,原名朱之瑜,号舜水,浙江余姚人,数次东渡日本,有“日本孔子”之美称。   寥寥四个字的形容,足可见朱舜水在日本的影响力。   眸光闪动,平静的面容之上,尽是思索之色,崇祯开始翻找关于朱舜水的记忆,他的具体信息,细细想来,现在这个时候,崇祯二年,他也就二十九岁的样子。   文武全才,七次东渡日本,两次赴交趾国,又到暹罗国,国破家亡之际,远走他乡,四处流浪,结交有识之士,反清复明,效力过过弘光皇帝朱由崧,追随过郑成功,直至最后流落到日本,定居生活下来。   一句留发不留头,彻底阻断了朱舜水归国的后路,从此留在日本,专心于研究学问,传播与弘扬中华文化,虽是落魄于此,liúwáng国外,但还是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在日本博得了“东渡孔子”的美名。   这一刻,崇祯有一些失神,随着脑海里的信息越多,对于朱舜水愈发的佩服,同时,也明白,朱舜水这个人,不仅有着极为高涨的爱国情怀,还有着一颗孤傲之心,不愿意随波逐流,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否则的话,朱舜水也不会有那番的举动,以“文武全才第一”被推荐于礼部,又被礼部推举为“开国以来第一”的人才,有着这般光环的加持,最后却选择了绝仕进之路,专注于学问的研究。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对晚明政坛腐败与黑暗的愤慨,那是对“世道日坏、国事日非”的心灰意冷,丢下一句“有识者期以公辅”,愤然远离官场。   仅此一点,足可见朱舜水的清高,又不失傲骨嶙峋,铁骨铮铮。   冷晓磊早已带着命令离去。   大殿里只有崇祯一人,不断地回想着关于朱舜水的信息,随着想起的信息越多,就越对这个人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朱舜水这个人,并委以重任。   现在这个时候,他崇祯,整个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官员,缺的而是能干之臣。   尤其是像朱舜水这一类人,犹如一泓清流,能够荡涤朝野的泥沙与污垢,还官场以清明,对于崇祯整饬吏治,实行新的官员选拔与任免,将会是一大助力。   毫无疑问,自命清高之人,最不屑于同流合污,结党营私,而这,正是崇祯目前想要的。   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的心思再次回归到郑芝龙妻儿的事情上,细细回想了一下,再次盘算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崇祯忽然觉得,如果只凭一道国书,还有那有的没的的威胁之意,恐怕很难让日本服软就范,恐怕很难接回郑芝龙的妻儿,必须有相应的实质性的钳制措施。   勘合贸易~   崇祯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不断地涌现相应的信息,这是不同于“互市”的另一种对外贸易方式,又称之为“贡舶贸易”,自大明实行海禁之后,以朝贡名义的一种海上贸易方式。   而勘探二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犹如现在的执照签证,相差无多。   这个时候,容不得崇祯继续回想这些信息,在司礼监太监张彝宪的带领之下,户部尚书毕自严和礼部尚书刘鸿训自殿外走了进来,那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很是安静的大殿里,是那么的清晰可闻,随即也打断了崇祯的思绪。   “皇上,毕大人和刘大人到了。”   “微臣参见皇上!”   随着张彝宪的开口,毕自严和刘鸿训紧随其后,异口同声地喊出那么一句之时,身体随之微躬,极为恭敬地长施了一礼,随着崇祯的一声“免礼”,两人就极为安静地站在那里,而张彝宪很是识趣地缓缓退了出去。   这几乎成为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什么时候,若无崇祯的要求,不管是大殿里,还是处理政务的房间,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会退出门外。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正在接见大臣之时,若无皇上的开口,更是不允许其他人在场。   这绝对是一大奇景,不管是其他的朝代,还是当今的大明,崇祯都算开了一个先河,很少让宫女和太监在侧伺候着,或是端茶倒水,或是侍立左右。   毕竟,放在平常之时,只要不是有要事需要密谈,哪个皇帝不是有几个太监和宫女站在一旁,随时恭候着,等待着服侍,深怕有丝毫的慢待之处?   “刘爱卿,身为礼部尚书,想必你应该知道勘探贸易吧?并且了解其中的一些细则,以及招待那些外国使团的规矩吧?”   随着崇祯的一声发问,随即就打破了大殿里的沉寂,而刘鸿训连忙躬身道:“启禀皇上,微臣知道。”   说到这里,刘鸿训略微停顿了一下,双肩微微抖动,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徐徐说道:“所谓的勘探贸易,就是自从朝廷实行海禁之后,海外之国仰慕于中原盛产之物,对于生丝等物,有很大的需求,而朝廷特许以恩惠,以朝贡的形式,允许外国使团进入中原,携带一些商品,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朝贡贸易。”   “同时,因国家不同,允许进行朝贡的时间和地点不同,例如,日本每十年可以进行朝贡一次,而琉球、暹罗、交趾等国,与朝廷的关系相对较好的藩属国,两到三年不等。”   “至于接待那些外国使臣的流程,那就是再简单不过了,多是地方负责招待,所有随行人员的食宿费用全由朝廷支付。”   在这一刻,不仅是刘鸿训,就连毕自严,都明显感到了崇祯的情绪变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不快之色,尤其是那随后出现的微微蹙眉。   “食宿费用~”   崇祯的声音虽轻,看似漫不经心,但刘鸿训和毕自严听得都很清楚,两人的心里更是豁然开朗,顿时明白了看来,心中暗想,恐怕皇上那小气而爱钱的毛病又犯了,并不是对他们有什么不满,而是不满,大明居然还要负责那些外国使团随行人员的食宿费用。 第四百六十一章 面子工程   当然,这个时候,两人也明白一个道理,何为积少成多,在最为巅峰、最为热闹的时候,向大明朝贡的国家,足足有二百之多!   尽管朝贡的时间有着间隔,使团的人员数量也有着一定的xiànzhì,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毕竟,从东南沿海到京城之地,单单是食宿,积累下来,也需要不少的银子。   何况,向大明朝贡的国家,又不是只有那么几家。   随着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后面的话语,刘鸿训与毕自严彼此对视了一眼,更加验证了他们各自的心中猜测,也是同样的想法。   “传朕的旨意下去,从此以后,凡是外国的使团,不管是何种因由,是不是朝贡,朝廷一律都不再担负相应的食宿费用,住宿驿站之时,必须支付相应的报酬。”   “同时,户部和礼部也要联合下发一道行文,告知各州各府各县,户部不再拨付相应的银两,礼部也无需特别的招待,只需使团到达京城之时,稍稍接待一下即可,无需太过隆重,一切从简。”   “还有,告诉各州府县城,再遇外国使团之时,只需提供相应的指引即可,若是再有相应的财政支出,谁花的钱,谁个人掏腰包,朝廷不会再有任何的补偿。”   ......   听到崇祯的这番言语,刘鸿训和毕自严忍不住地再次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更加验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测,面对朝廷巨大的财政开支,想着法子地缩减不必要的支出,尤其是那些面子工程。   然而,在愤愤然地下着命令的过程中,崇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点,对于所谓的“八方来贡,万国来朝”的观点,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   所谓的朝贡,不仅仅是在赔本赚吆喝,更是一种极为愚蠢的傻子行为。   什么面子,面子,那是什么,面子值几个钱,日子过得舒坦,那才是王道,没要必要花钱让人说自己好。   有着历史学家这一重身份的加持,崇祯还是相当认同利玛窦对朝贡的评论,这个在中国逗留了有二shíbānián之久的意大利传教士,有着“中国通”的别号,曾经一针见血的指出,不是世界向中国朝贡,而是中国向世界朝贡。   毕竟,纵观整个朝贡过程和历史,除了一个名声,让人说自己好,大明不仅没有捞到一丁点的好处,反而耗费了大量的钱粮,支撑着这个面子工程。   不难想象,那些朝贡而来的货物,对于大明这个所谓的天朝上国,往往是以那些货物价值的数倍,以其他贵重物品的形势,又赏赐给了那些国家,如此朝贡方式,犹如撒钱一般,对于那些朝贡的使团而言,可谓是满载而归,哪个国家不愿意前来朝贺?   何况,只要得到了大明的境内,那就是免费的吃住,这与免费的在外旅行何异?   一念及此,崇祯就觉得胸口就淤积着一股憋闷之气,感觉堵得慌,越想越气愤,似乎忘记了郑芝龙妻儿的事情一般,目光更是投向了毕自严的身上,突然说道:“毕爱卿,朕曾经看过一个野史记录,不知是真是假,你来鉴定一下,如何?”   “请皇上赐教~!”   回话之时,毕自严已经敏感地扑捉到,崇祯话里的那股不善之意,确切的来说,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懑与憋屈,从而演变出的不满。   “是这样的,在那本野史上面,朕曾经看到,日本前来朝贡之时,朝廷不仅对他们的商队减免关税,不仅承担使节以及众多随行人员在大明期间的所有食宿用度,还会发放衣物,临走之时,更是免费供应他们归途一个月的海上旅程用粮。”   “还有就是,尽管后来签订了新条约,《宣德贸易条约》代替了《永乐条约》,将日本的朝贡延期,每十年一贡,贡船不超过三艘,人员不超过三百,刀剑不超过三千。”   “但是,即便如此,日本人也是获利极为丰厚,别得不说,就拿他们朝贡的武士刀来讲,每把刀也就价值八百文到一千文之间,然而,朝廷给予的价格,平均下来,每把几乎都是两千文。”   “尽管如此,自《宣德贸易条约》之后,对于日本的朝贡有了极大的xiànzhì,然而,那些倭国人可谓是精明至极,极其擅长钻营,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日本历次的朝贡之中,朕听说过有那么一支使节团,叫作东洋允澎贸易使团,进京之时,使用七十五辆车,装运货物和附载商品;而离京之时,装载的回馈礼品和购买的货物,不算驴和马驮子,仅就车而言,就达到了一百二十辆之多。”   这个时候,毕自严和刘鸿训的神情极其的凝重,渐渐心惊了起来,震惊的不只是,在这之前,皇上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还有就是,皇上做的准备工作居然那么的认真,就这么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一般,张口就说了出来。   不管这些信息有没有错误和遗漏之处,单单是准备工作这一点,认真地程度,就是让两人佩服不已,还有一些汗颜。   毕竟,对于那些什么什么条约啊,什么什么使团名称啊,还有涉及的一些具体数字,能够做到脱口而出、信手拈来的程度,着实不简单,就不只是看看一些记录那么简单,就能做到,而是要用心去记才行。   不过,崇祯所讲的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历史信息,距离两人所处的年代,还是那么的久远,自然而然地,那种引起的震撼效果,还是会大打折扣,一时还无法引起共鸣。   然而,即便如此,崇祯并未停下,还在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言语之中,并不全是他查找的一些信息,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还是后世的诸多研究,结合各国的文献记载,总结而来。   “这些暂且不说,离京之时,不论东洋允澎贸易使团购买了多少货物,但是,在他们离京之后,到达宁波之时,提举司不仅要再次设宴招待,稍作休息之后,市舶司还要拨付足够海上航行三十日的‘关米’,穗即上船。”   “嗯....朕来算一笔账啊,日本贸易使团,自进入宁波开始,截止到回国之时,不仅口粮、菜金等,还有进贡方物、往返的一干脚力,全都由朝廷供应。甚至是回国途中的口粮,也是朝廷予以拨付。”   “抛出朝廷不时地馈赠不算,总得加在一起,按照《宣德贸易条约》对人员的最大限额来算,使团规模三百人来计,仅就日常生活供应这一项,每月开销算是三百八十余贯,这不算多吧,一个使团的每月开销?”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该改变吗?   随着崇祯抛出这个问题,刘鸿训和毕自严都是心中一动,微微一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虽未回答,但也是形同于默认,心里更是非常的清楚,对于一个三百人规模的使节团而言,三百八十余贯,不仅不多,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实际上,花销还要多得多。   显然,从始至终,崇祯从未没有想过,能够从两人的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看了他们一样,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就好像一个人在自问自答一般。   “一个月三百八十余贯,一般情况下,使团的往返,在大明滞留的时间,通常都是一年,而一年十二个月,那么,粗粗算下来,一国的使团往返一次,朝廷大概就要拨付五千余贯,中间还没有任何的关税税收。”   “而这,单纯这笔五千余贯的支出,朕曾经做过了解,相当于日本筹措一次三艘勘探贸易船的全部费用,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日本朝贡的全部支出,整个过程的生活费用,都是由大明在负担,他们却是稳赚不赔。”   “不仅如此,有人曾经留意过,日本贸易使团,每次朝贡之时,并不是单纯的朝贡那么简单,来往的途中,更是做起了买卖,日商利用南北物价的差别,进行投机行为,从而谋取暴利。”   “例如,景泰年间,京城的银价是一贯铜钱兑一两银子,而南京城却是对卖两贯,宁波可卖三贯。”   “因此,日本使团大多会在京城收买大量的银子,然后再到南方出卖,这样一趟下来,他们可获三倍之利,再以此钱购买大量的生丝回国,又可赚数倍之利。”   “可是,自始至终,在整个过程中,日本使团不仅白吃白住白拿,还赚取了惊人的利润,却从未向朝廷交纳分文的税银,就那么的甩甩屁股走人了。”   “而且,在这中间,所有的财政支出,还未算入其他的费用,比如,各国使团进入大明之后,还要有相应一定数量的军队,沿途护送,这些开销,可也是算入大明的财政支出。”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犹如连珠炮一般,说完之后,崇祯不仅有一些气喘吁吁,还有他那稚嫩的面孔也是微微涨红,明显是憋得,说得有一些大脑缺氧。   这一刻,刘鸿训和毕自严早就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接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崇祯,实在是,眼前的这位年轻皇帝,给予他们太大的震撼。   这多的信息,还是那么的详细,这样的准备工作,让他们自惭形愧。   身为户部和礼部的负责人,当然对接待那些外国使团的流程极为熟悉,特别是相应的财政开支,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还是知道一些大概。   由于崇祯所讲的这些多是陈年旧事,随着对朝贡制度的完善,外国朝贡不再那么频繁朝贡,两人并没有太过直观的认识和太深刻的体会。   不过,刘鸿训和毕自严还是明白了一点,为何朝贡的藩属国越来越少,间隔时期为何越来越长。   毕竟,这样的“朝贡”方式,放在任何的强国身上,每年都是那么频繁,也非得被拖垮不可,非得被那些藩属国“吃穷”。   这个时候,两人虽然明白了崇祯言语中的一些用词,能够大概理解崇祯对朝贡制度的熟悉程度,但心里疑惑的是,皇上怎么会知道,日本三艘勘探贸易船的筹措费用?   毕竟,其他的事情都好说,都是发生在大明的疆域之内,日本使团的那些行为,总会有人留意,并记录在案,或是在民间流传,皇上要想知道,并不会太难。   然而,日本使团,进行一次勘探贸易,筹措三艘船只的费用,那就不一样了,虽不是什么辛密之事,但也是发生在日本,皇上又如何知道的呢?   这个时候,两人的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产生疑惑,还未来得及深想,却被崇祯的一声问话给打断了,随即拉回了现实。   “两位爱卿,现在想来,细细盘算那些外国使团进入咱们大明,单单是一个日本使团,朝廷的财政支出就将近万两,这中间还没有算所浪费的人力和物力,而那些外国人却是赚得盆满钵满,朝廷却背负着巨大的负担,难道还不该做出相应的改变吗?”   作为大明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当然是对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立即朗声附和道:“该~太该了,早就该做出相应的改变,那些外国使臣是来朝贺的,又不是来当大爷的,没必要惯着他们。”   说到这里,话语为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毕自严的双眸里焕发出兴奋的光芒,更是进而说道:“而且,不仅如此,对于那些藩属国,不管是出使的勘探贸易使团,还是他们本国的商人,来到大明之后,若是携带有商品,除了贡品之外,不仅要缴纳关税,一旦在大明做起生意,还要缴纳税银,不能白白的便宜他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崇祯与毕自严都是颇为兴奋之时,礼部尚书刘鸿训却是满脸的凝重之色,不无担心地提醒道:“可是,如此做的活,会不会有失我们大明泱泱大国的风度啊?”   这一刻,看到崇祯的神色有一些不悦,甚是不满,但刘鸿训还是硬着头皮地补充道:“毕竟,皇上,在对外宣称之时,大明都是以天朝上国自居,还如此和藩属国斤斤计较这些,会不会有失体面啊?”   “风度?斤斤计较?体面?”   此时,崇祯的神色虽然恢复了正常,但在吐出这三个词语之时,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声音却是那么的冰冷,使得刘鸿训的心里顿时忐忑了起来,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崇祯再次开口了,声音却是更加的冰冷。   “风度,那是什么?体面,那又是什么?它们又值多少钱一斤?刘爱卿,你出一个价钱,朕将这些按斤卖给你,怎么样?”   说出这番话之时,尽管崇祯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在刘鸿训的眼里,是那么的xiéè,是那么的腹黑,皇上表明流露出的和善之意,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原因无他,崇祯的声音虽轻,虽然很是和善,但话里的内容,却有着咄咄逼人之势,尤其是在这种极为平静的氛围,更加凸显这种强势。 第四百六十三章 皇明祖训没有那么大的约束力   毕竟,听话听音,就算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也不可能去按字面意思去理解,就会天真的以为,眼前的这个年轻帝王,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恍惚间,刘鸿训有一丝明悟,忽然反应了过来,皇上对这种改变,有着无以伦比的决心,至于那些虚名,什么天朝上国啊,什么宗主国的风度啊,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对此更是不以为然,并不是很在意,用‘弃之如敝履’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一直以来,之前的诸多事例都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位年轻皇帝,几乎是毫无底线可言,为了能够筹到银子,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   bǎngjià,勒索,敲诈,等等。   只不过,这些行动做得更加的隐秘,表现的更加光明正大而已,以另一种形式表现而出,可谓是堂而皇之地干这些事情,让人有苦说不出。   毕竟,不管这些动作有多么的下作,但有一个事实无法磨灭,那就是,那些权贵子弟,确实犯罪在身,有着相应的过错在先,那是真的触犯了律法,而皇上只不过利用了这一把柄,逼迫那些皇亲贵胄和权贵世家不得不拿钱赎人。   因此,即便崇祯的“吃相”太过难看,弄钱的手段太过粗糙和低劣,但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不仅仅是因为他那超然的身份和地位。   若是被关在其他地方,或是刑部,或是顺天府,凭着交情,凭着个人的威望和影响力,倒可以影响一些官员的决断,从而可以救出家族子弟。   然而,皇上却将那些家族子弟关在了东厂,或是锦衣卫的大牢,这就不是那些权贵能够插手的地方,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一想到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只要还有一点骨肉亲情,那还不是怪怪的拿钱赎人?   一想到这些,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些念头,刘鸿训愈发觉得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崇祯的话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的站在那里。   “怎么,刘尚书,还有疑问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没——皇上——微臣不敢——”   看着满脸忐忑的刘鸿训,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样,崇祯没有再得理不饶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象征性地再次问了一句,不等对方说完,转而看向了毕自严。   “对了,刘爱卿,告诉鸿胪寺的官员,从此以后,凡是外国使团的到来,他们只负责登记,将相应的信息记录下来,不再管那些使团的食宿,只需将他们引到相应的客栈,能够住下即可。”   “是,皇上,微臣领旨~”   和刘鸿训的忐忑、后悔不已不同,毕自严却是兴冲冲的答应了下来,一副早就该这样做的样子,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转而说道:“对了,还有,那些藩属国勘探贸易的货物,一律按照市价购买。否则的话,溢出的价格,谁出得高价,谁就补齐其中的差价。”   “皇上英明!”   就在毕自严恭维之时,崇祯依旧是那么的平静,脸上流露出丝丝古怪之色,更是嘀咕道:“以高出市价数倍的价格,购买他国的东西,不是彰显个人的慷慨和富有,而是傻瓜的表现。”   ......   坤宁宫....   周皇后有一些慵懒的倚靠在卧榻之上,小腹高高隆起,脸上洋溢着属于母亲般的祥和光辉,纤纤细手,不时地抚摸过隆起的腹部,脸上的慈爱之色,就会愈发的祥和。   然而,就是如此祥和而静谧的氛围,却被坐在一旁的国丈周奎破坏殆尽,言语里充满着阴谋的味道。   “女儿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确慈烺的太子之位,尽快入主东宫,否则的话,就会迟则生变,难免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田贵妃深受皇上的宠幸,现在也怀上了龙胎,若是诞下皇子,可就......”   “父亲,何必这么着急?”   周皇后微微蹙眉,忍不住地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语,话语一顿,看向了周围,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之后,这才进而补充道:“父亲,烺儿现在只有一岁半,皇上已经让他住到了慈庆宫,那可是只有太子才能住的地方,由懿安张皇后抚养,如果逼得太紧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引起皇上的反感,事情反而不美了。”   “女儿啊~你还是太天真了,想法太过简单了。”   说话之时,周奎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进而又沉声反问道:“难道,你忘记泰昌皇帝的遭遇了?”   看到自己的女儿满脸的茫然之色,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周奎只好自问自答道:“泰昌皇帝,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想当初,确立为皇储的风波何其大?”   “即便是被册立为了太子,入主东宫,依旧是惶恐不安,时刻面临着福王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被废,被福王取而代之,原因何在?”   “还不是因为,福王的母亲郑贵妃,极为受神宗皇帝的宠幸,也就有了后来的国本之争,持续了十几年之久。”   “可是,父亲,光宗不还是顺利即位了嘛,尽管只在位了一个月,但也足以说明,大明祖训,关于立储的原则,不容更改吗?”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样的反问之言,看到周皇后那副想当然的模样,周奎就更生气了,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缓缓说道:“女儿啊,你还是太过年轻,国本之争时,你还未出生,不知道这场风波闹得有多么的厉害。”   “之所以能够确立光宗为太子,并不是因为当时的百官有多么的坚持,也不是皇明祖训起了作用,有那么大的约束力,而是因为,当时的神宗皇帝,他的母亲慈圣皇太后施压使然,以死相逼。”   “如果皇明祖训真得有那么大的效用,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东厂了?”   听到最后一个反问,周皇后当然明白,自己的父亲什么意思,虽是在问,实则却是在说,大明祖训有着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太监亦是如此,可是,结果又是什么呢?   然而,现在的太监,已经不是干政那么简单了,而是堂而皇之地在处理着一些政务,有得更是在军中担任着监军之职,权力之大,势力之大,没有几个人敢招惹。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周皇后也听出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光宗之所以被确立为太子,很大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取决于那个慈圣皇太后,在面不断地施压,逼得神宗不得不按照皇明祖训立储,可当今的皇呢?   不言自明,谁又能约束的了当今的皇?   当然,周皇后也明白,父亲这番明里暗里的言语,并不是在讲述当时的国本之争的风波有多厉害,而是在强调,所谓的皇明祖训,对于大明的帝王并没有多少约束力,几乎是微乎其微。   这个时候,周奎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知女莫若父,看着周皇后陷入深思的表情,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宇间有一丝忧虑萦绕其,若隐若现,周奎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语奏效了,并没有白费这番口舌和心血。   “女儿啊~你要明白,立储之事,这不是过家家,事关重大,更是一种政治,即便慈烺被立为太子,事前也远未结束,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明里暗里的斗争依旧激烈非常,被立为太子,只是第一步,随后还要一点一点地巩固慈烺的地位,并逐渐积累他的声望......”   此刻,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周奎好像是一个教书先生一般,循循善诱之间,不断地向周皇后灌输着政治斗争的重要性,晓以朱慈烺被立为太子的利害攸关,还关乎着她的后宫之主的地位。   毕竟,古往今来,一般情况下,皇后的儿子,该是太子爷,未来的储君。   否则的话,事情可大条了,值得玩味了。   渐渐地,周皇后似乎是想通了一切,意识到了一点,自己的儿子,只有一条路,那是成为储君,直至最后登基称帝,否则的话,自己娘俩,不,应该是娘三,前途堪忧了。   “那,父亲,女儿现在又该如何做呢?”   数日之后....   福建泉州府,郑家宅院,书房之,座之人,此时坐得却是巡抚熊灿,而郑芝龙和朱一冯却是分坐于两侧,屋子里一片寂静,看似祥和的氛围,却夹杂着几分异样之感。   “郑将军,此次前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喔~熊大人,末将这里能有什么喜事?大人不会是在开玩笑,拿末将开刷吧?”   看着熊灿一脸的笑意,一副打趣的模样,郑芝龙连忙赔笑,连连反问了一句,又有一些期待之意,心里更多的还是疑惑和好。   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让两人如此兴师动众,联袂而来?   这个时候,熊灿并未回复郑芝龙那看似开玩笑的询问,而是和朱一冯对视了一眼,同时轻轻一点头,脸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郑重地再次看向了郑芝龙。   “郑将军,本官此次与朱元帅前来府,不仅仅是为了秘密商议一下,如何拿下táiwān府,更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也是皇的意思。”   “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如此煞有其事,还要征询末将的意见,全凭皇定夺不行了吗?”   看到熊灿一脸认真的模样,郑芝龙也郑重了起来,寒暄的同时,心里是一沉,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更是进而补充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哪怕是刀山,下火海,只要皇一声令下,算献末将一家老小的性命,末将也是在所不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绝对会坚定地去执行,不会有丝毫的折扣。”   听到郑芝龙后面的一番豪迈之语,效忠之言,不仅是熊灿,连朱一冯,都是很意外,微微愣了一下,经过短暂的错愕,熊灿连忙接过了话茬。   “郑将军,看你说的,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你误会了,之所以这般,全都是因为,这件事情和你有莫大的关联。”   说到这里,熊灿停顿了一下,面有迟疑之色,脸闪过某种决绝之意,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咬牙,再次开口的同时,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实在憋死我了,这种藏着掖着的谈话方式,实在是没有意思,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官将事情的始末直说了吧,不再拐弯抹角了。”   “郑将军,事情是这样的,皇来信,朝廷准备派遣一个使团,前往倭国,交涉一下,为得是将你的妻儿给接回来,免得你再为此分心,有什么牵挂。”   很显然,即便是东南沿海的一个枭雄,往日是海盗的一号人物,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郑芝龙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心忐忑不已,紧张了起来,而熊灿似乎早有所预料一般,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好像是在唠家常,哥们儿之间的促膝长谈。   “话说回来,郑将军,将这件事情挑明了,皇还征询了你的意见,恰恰说明了,皇对你的信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们郑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实不相瞒,本官也得到了消息,听到了一些风声,郑将军你,也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想要将他们母女二人接回来,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不过,郑将军,莫怪本官话说得难听,相于朝廷,你的分量还是太轻了,恐怕还无法让倭国人做出让步,放走你的妻儿。”   “不要忘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声望,不仅仅是大明的水师将领,手还握着一支实力不俗的军队,单单是你在海盗的号召力,在东南沿海商界的影响力,若只是由你出面,恐怕日本人还不会放人。”   话虽直白,带着轻视之意,然而,郑芝龙的内心却有着一股莫名的感动,也感受到了熊灿两人以及朝廷的诚意,将自己当做了自己人。   换而言之,从这一刻起,不管是他郑芝龙,还是整个郑家,才算开始融入朝廷,融入东南的这个官场,真正地受到朝廷的接纳。   而这,不正是他和整个郑家想要,并且迫切追求的吗?   呼~   郑芝龙长松了一口气,尽可能地按捺住心里的那股躁动情绪,让自己表现的沉稳起来,紧跟着问道:“大人,征询末将的意思,末将有一些不太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第四百六十五章 筹码   很显然,看到郑芝龙这副郑重的模样,熊文灿就知道,对方的这一番表现,没有丝毫的做作之处,所问出的话语更不是搪塞之言,而是经过了一番的深思熟虑和仔细斟酌,是真的没有弄明白。   在这一瞬间,熊文灿略微思索了一下,回想自己刚刚的那番言语,特别是一开始的询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一些模糊,太过笼统。   想通了这一点,于是,熊文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先是将崇祯派使团的大概意思讲述了一遍,这才转而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皇上之所以再次征询你的意见,不仅仅是打一声招呼,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事先能够有一个准备。”   “主要还是在于,由于诸多的原因,朝廷鲜有人对日本国内的情况有所了解,而郑将军以前去过日本,呆的时间还不短,就是想问一下,使团去了日本之后,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是否能够顺利地接回你的妻儿?”   已经感受到了诚意的郑芝龙,也就没有再虚以为蛇,没有了多大的戒心和顾忌,没有再寒暄什么,而是一本正经地不答反问道:“大人,难道朝廷就只是派一个使团去日本,只有那么一道圣旨,没有其他强有效的反制措施吗?”   “呃~有有,当然有!”   显然,熊文灿没有想到,郑芝龙回答自己的却是反问一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错愕了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本能地连忙应付了一句之后,随即缓缓讲述了下去,语气早已恢复了正常。   “同时,为了增加使团办事的把握,能够更加顺利地接回你的妻儿,朝廷还开出了相应的条件,只要放归他们母子,对于日本的勘合贸易,将会从原来的十年一次缩短为一年一次。”   闻听此言,有着多年经商经验的郑芝龙,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忐忑的内心更是长舒了一口气,踏实了许多,就好像没有听清一般,试探的问道:“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本官这里还有皇上的手谕呢,通过飞鸽传书而来。”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亦或是多年的沉稳心性使然,郑芝龙接过了那个手谕,细细展读了起来,就那么旁若无人地看着其中的内容。   有了这道手谕,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虽然只是笼统了描述了接回妻儿的方案,但郑芝龙已经完全放心下来,这才真正地认同熊文灿的那句话,相比于由朝廷出面,他郑芝龙去谈这件事情,就显得无足轻重,分量太轻,成功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有着多年的经商经验,在日本呆了很长时间,在整个大明官场之上,恐怕没有人比他郑芝龙更清楚,放宽“勘合贸易”的xiànzhì,将会意味着什么?对如今的江户幕府,将会有多么的重要?   这个时候,看到郑芝龙不仅看完了手谕,眉宇间的那丝忧虑也消失不见,熊文灿不免好奇地问道:“郑将军,你也知道,本官在福建为官只有一年多,而那个什么所谓的‘勘合贸易’,了解的不多,却又是间隔十年才一次,以此为筹码,以你之见,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很——大”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两个字,为了以示肯定,郑芝龙更是重重地一点头,满脸的正色,看到熊文灿有一些不茫然,进而又补充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勘合贸易对于日本有多么的重要,几乎是日本国内生丝的主要来源。”   “喔,还请将军赐教~”   一时间,熊文灿来了兴致,脸上的神色缓和的同时,多了一种不一样的神采,直直地看着郑芝龙,摆出了一副十分谦虚的架势,等待受教的样子。   “两位大人,说到勘合贸易对日本的重要性,就不得不谈论一下日本现在的国内情况,尤其是自丰臣秀吉死去之后,就不得不从江户幕府第一代征夷大将军说起。”   看到郑芝龙摆出一副准备长篇大论,大谈特谈的架势,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是默然不语的朱一冯,不禁微微蹙眉,随即插话道:“郑将军,还是以突显‘勘合贸易’为主题,简洁概括一下就行,不必事无巨细。”   “至于日本国内的具体,事过之后,你还是草书一份,本帅和熊大人一人摘录一份,带回府中,再仔细阅读,你还是先着重说一下,以‘勘合贸易’为筹码,使团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更符合目前的情况。”   “好的,朱元帅~”   答应一声,郑芝龙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心里也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起伏,很显然,朝廷将会派出使团,将妻儿接回来,并以“勘合贸易”为筹码,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自然而然地,郑芝龙的心里也很高兴。   当然,之所以这么高兴,之所以有这么的耐心,保持着充足的谦卑和恭敬,没有一点的焦躁和应付的意味,主要还是在于,他和他的郑家真正的融入当今的官场。   “两位大人,自从丰臣秀吉死了之后,其子丰臣秀赖太过年幼,如此就给了德川家康这个老狐狸以可趁之机,利用丰臣家族的内讧,一举奠定了德川家族无以伦比的地位。”   “后来,为了巩固这种地位,避免朝廷插手和干扰日本的局势发展,德川家康就主动派出使者,向朝廷求和,并请求开放勘合贸易。”   “可奈何,经过在朝鲜的两场大战,使得德川家康的最初计划落空,两国虽未恢复勘合贸易,但也处于一种相对和平的环境。”   “不过,即便是请求恢复勘合贸易受阻,但朝廷并未将这条路彻底堵死,而是留有余地,依旧会不定期地向日本商船发放勘合,可以到宁波、福建等地,购买到一些生丝等物品,从中获利。”   “而德川家康之所以能够顺利地铲除丰臣家族,并压下和削弱织田家族,虽然主要还是归功于他个人的善于隐忍,善于因势利导,但在这个过程中,德川家族真正的成为顶级的家族,所需要的财源,其中近一半的钱财,就是靠勘合贸易获取的。”   “而且,一直以来,能够解除勘合贸易,能够与大明正常通商往来,就是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朝廷能够以此为筹码,使团一行,若无意外的话,就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接回末将的妻儿。”   ...... 第四百六十六章 郭怀一   郑芝龙那滔滔不绝的言语,话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意,还有那弥漫开来的强大自信,熊灿与朱一冯再次彼此对视了一下,不易察觉地同时微微一点头,犹如是在确认一般,心里都明白,事情成了,皇多虑了。   尽管听到了这么多的讲事实、摆道理,两人还不是很明白勘合贸易意味着什么,对日本的重要性,但却清楚地知道一点,皇以勘合贸易为反制措施,这一招是走对了。   “好了,郑将军,有你的这番话,我们二人可以给皇一个准话了,朝廷也可以组织相应的使团,前往日本,接回你的妻儿。”   想通了的熊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郑芝龙的讲话,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不过,郑将军,手谕你也看了,接回你的妻儿之后,将会直接送到京城,皇赏赐你的那座府宅。”   “嗯嗯,大人,末将明白,末将明白。”   郑芝龙连连答应之时,心那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没有一丁点的怨言,虽然同样是变相的人质,却和在日本迥然不同,不用再担心来自于日本的胁迫,让他做出不愿意干的事情。   同时,将妻儿留在京城,这也意味着,他郑芝龙以后的仕途,将会更加的平坦,不像是现在这般,手下握着郑家军,数千号人,数百艘战船,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也是相当于一个守备,千户的存在。   当然,郑芝龙也能明白,制约自己在官场的发展,职位迟迟升不去,还不如自己的二弟郑芝龙,在辽东水师里面已经是一个副总兵,主要还是在于皇的不信任,这才是桎梏的根本所在。   现在好了,有了妻儿在京城,虽然还是难以见面,但他郑芝龙和整个郑家的处境,将会好得太多。   在这时,在郑芝龙思绪翻飞之际,容不得他继续深想下去,朱一冯接过了话茬,很是直白的说道:“郑将军,本帅不拐弯儿抹角了,我知道,你的手里有一个天地会的情报组织,专门从事于情报的收集工作,涵盖了东南沿海的那些海盗以及洋人,几乎都有你的眼线。”   “仅此一点而言,在这方面的情报搜集工作,算是朝廷的两大情报机构锦衣卫和东厂,恐怕也是远远不如,无法及时而有效地得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动向。”   “元帅,您的意思是~?”   郑芝龙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在这一刻,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朱一冯这一番的突兀之语,实在是让他觉得,天地会这个情报机构,用着虽然顺手,总能在请报占据优势,现在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的存在。   很显然,朱一冯也没有想到,郑芝龙的反应会这么大,脸色都快变成了猪肝色,紧张不已,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安抚道:“郑将军,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之所以提到天地会,是因为,虽未明言,但朝廷已经批准了下来,让咱们尽快拿下,并且控制táiwān岛,从而在东南沿海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如今之时,táiwān岛,遍布各方势力,不仅有许多海盗盘踞在那里,更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洋人之,军事实力最为彪悍的两个,若是直接动武的话,强攻去,恐怕伤亡会很大,还会耽误许多时日。”   刹那间,郑芝龙为之恍然的同时,心里更是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刚要接话,却被熊灿给打断了。   “因此,郑将军,本官与朱元帅来到府,除了使团的事情以外,还有是这件事情,想要借助你手的情报机构天地会的同时,弄清táiwān岛现在的详细情况,更是希望,你能联系岛的旧部,来一个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táiwān岛。”   “是,两位大人,末将明白!”   回话之时,郑芝龙的脸洋溢着十足的自信,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像刚才那般,讲述勘合贸易对日本的重要性之时的表情,自信之,又不乏几分夸耀之意。   “两位大人,不是末将吹嘘,夸下海口,对于拿下táiwān岛之事,虽不是有着十成的把握,但至少也是在七八成以。”   “正如熊大人所讲,岛有不少人乃是末将的旧部,尤其是施大瑄、洪旭、甘辉之辈,更是和末将有着过命的交情,若是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末将能说服他们,归顺朝廷的同时,作为内应,接应朝廷的大军占领táiwān岛。”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郑芝龙脸的兴奋光芒,黯淡了许多,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多了几分谨慎和迟疑,好像有什么难以出口的话语一般。   最终,在熊灿和朱一冯疑惑的目光之,不解郑芝龙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郑芝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熊大人,去年之时,末将向táiwān岛迁移难民之时,你可还记得,那个负责人郭怀一?”   熊灿没有立即回答,面露疑惑之时,也在不断地回想着,片刻之后,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嗯~郑将军,你说得这个郭怀一,莫非也是你的旧部,现在却在为荷兰人做事的那个海盗头目郭怀一?”   “是的,大人~”   郑芝龙的话语是那么的没有底气,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进而补充道:“不过,大人,郭怀一现在已经有了悔意,并想重归朝廷。”   “而且,若是攻打táiwān岛的话,并且赶走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若是有了郭怀一的相助,无疑是一大助力,将会事半功倍,不仅可以获得岛不少的汉人百姓相助,还有那些土著高山族人的策应。”   整个过程,郑芝龙一直都在留意着熊灿和朱一冯的神情变化,看到两人时而微微蹙眉,时而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或是轻轻点头,多了几分胆气和自信,声音也变得轻快了许多,不再那么紧张和顾忌。 第四百六十七章 洋人统治的短板   “而且,两位大人,据末将所知,这么多年的了解,郭怀一这个人,虽是一方海盗头目,却在移居到岛上的汉人百姓里面颇有威望,更是和当地的土著部落的关系极好。”   “因此,若是能够拉拢上郭怀一,让他站到朝廷的阵营,就等于多出了一大臂力,就不仅仅是岛上不少的汉人百姓,还有许多的当地部落。”   任职东南水师的统帅时日虽短,但在福建的为官时间,相比熊文灿而言,朱一冯在福建呆的时间要更长,对于一些事情也就更加的了解,尤其是关于洋人的事情。   因此,听到郑芝龙的这番话,不住地轻轻点头,面露思索之色,就好像是在权衡利弊一般,而熊文灿却是直接沉声说道“郑将军,攻取táiwān岛,可是事关重大,若是提前走漏了消息,你应该很清楚,这可不是你我等人能够吃罪得起的。”   “毕竟,一旦提前走漏了消息,就等于让那些洋人事先有了准备,咱们再想攻取táiwān岛的话,恐怕很难再使用取巧手段,只能派大军强攻。”   “如此一来的话,不仅仅是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有更多的人员和士兵伤亡,岛上的那些百姓也将受到威胁,还有就是,将会直接影响到东南沿海的贸易。”   郑芝龙没有再强词辩驳什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走漏了消息,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旷世海战,人员伤亡的增加,自不必说,但也毫无疑问,也会波及到东南沿海的贸易。   显然,关于这一点,不管是他们这些东南的官员和将领,还是朝廷,都是最不愿意见到的。   之所以发动突袭,之所以格外强调里应外合,就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然拿下táiwān岛,造成既成事实。   相应地,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掀起战端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权衡利弊之下,很有可能就会忍了下去,退出táiwān岛,老老实实地在东南沿海做生意。   不难想象,没有了táiwān岛作为基地,作为后勤的保障,就算那些洋人的军事实力再如何的强横,在可以正常贸易的情况,发动战争的几率将会极低。   一时间,郑芝龙默然了,深深地意识到,熊文灿嘴里的事关重大,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后果确实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多多少少有一些紧张之时,一直都是拧眉思索的朱一冯,却是开口了,突然打破了这份寂静。   “郑将军,据本官所知,不管是西班牙人、荷兰人,还是英国人、葡萄牙人等这些洋人,他们的国家多是国小民寡,即便是他们的水师兵卒,也多是雇佣而来。”   “特别是他们各自的商队,其中不少的船员与水手,更是如此,组成极为驳杂,来自于各国。”   “因此,不管是在táiwān岛,还是在南洋各个岛屿,亦或是其他的地方,他们的统治,都有着一个无法忽视和弥补的短板,那就是本国之人极为稀少,无法在占据之地拥有人数的优势,需要仰仗当地的土著和其他国人,才能维持相对稳定的统治。”   “然而,即便如此,一方面需要仰仗其他国人来维持统治,而另一方却是忌惮不已,深怕其他国人和当地人,勾结第三方势力,推翻他们的统治,这些远渡重洋的洋人时刻处于极为矛盾的状态,他们还是贪婪不已,因此作出非常不智之举。”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洋人就像元朝时的蒙古人,在统治的地方,并未将自己当成真正的主人,而是看成了一个过客,这也就塑造了他们的行事风格,肆无忌惮地去掠夺当地的资源,压榨当地的百姓。”   渐渐地,原本有一些暮气沉沉的郑芝龙,一双眸子越来越明亮了起来,就好像重新燃起了某种希望,最先反应了过来,最先明白了朱一冯这一番话的意思。   “元帅,如今的táiwān岛,就是这种情况!”   朱一冯的话音刚落,郑芝龙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这么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神情激动间,进而朗声说道“诚如元帅所言,那些洋人极为贪婪,对于当地的百姓,压榨的极为厉害,不仅各种赋税极高,更是经常抽调大部分的民夫,为他们无偿的建造城池,因此引起了极大的民怨。”   “而且,不仅如此,那些洋人每到一个地方,随船带着的还有他们的传教士,强迫当地的百姓改变信仰,信奉他们的天主教,成为信徒。”   “就是因为这一点,强迫当地人信奉天主教,táiwān的土著不仅杀死了不少的洋人传教士,还发动了数次暴动,反对洋人的统治。”   在这个过程,在两人轮流述说之时,熊文灿却是有一些茫然了,不明白郑芝龙和朱一冯一唱一和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图,想要表达什么。   然而,朱一冯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的清明起来,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显然是想通了什么,忽然话锋一变,随即转移了话题语气中有着几分坚定之意。   “郑将军,如果本帅没有猜错的话,郭怀一之所以幡然醒悟,想要重回大明,恐怕其中的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洋人的盘剥了吧?”   郑芝龙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起来,就好像是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一样,分外的尴尬,张了张嘴,就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被朱一冯接下来的话语给打断了。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或许郭怀一真得在岛上的汉人之间颇具威望,或许真得和岛上的那些土著关系不错,但是,能够拉拢他们反抗洋人,接应朝廷的大军占领táiwān岛,恐怕还是因为,岛上的居民不堪忍受洋人的统治吧?”   整个过程中,熊文灿虽然听得懵懵懂懂,有一些茫然,但听到朱一冯的最后一番话,却是幡然醒悟过来,明白了朱一冯之所以说这么多的意思。   这位东南水师元帅,朱一冯的态度有一些暧昧,并不排斥招抚郭怀一的同时,让其充当内应,接应大军,占领táiwān岛。   当然,这番话里面,朱一冯还有着弦外之音,也是在不断地强调一个观点,一个理由,看似是两人之间的对话,实则却是说给自己听得。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迂回的劝说   郭怀一率众起义,作为内应;岛上的百姓不堪忍受洋人的盘剥和压榨,而愤然反抗,不得不起义,这是两个性质,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几乎是迥然而异。   尤其是前者,充满着各种变数,以及各种不确定性,很容易途生变故,影响着整个计划,毕竟,这是有着前车之鉴,并不是一时的猜忌。   特别是郑芝龙,更是事件的当事人,遥想熊文灿当初招抚之时,郑芝龙率众归顺,李魁奇和钟斌等人,不就是中途反水,降而复叛吗?   所以,在这一刻,郑芝龙反而能够理解熊文灿的顾虑,为何一开始就提出了质疑?为何那么不信任?   至于后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种压力,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选择,不堪忍受生存的环境,而不得不反抗,如此一来,就能够团结一心,众志成城,以赶走洋人为最终目的,也是众人的期盼所在。   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不断地闪过这些念头,洞察了朱一冯的意图的熊文灿,目光虽然古波无澜,显得很是平静,但整个人的神情却是郑重不已,直直地看着朱一冯,缓缓开口了。   “朱元帅,如果岛上真是这种情况的话,民怨早已沸腾,百姓对洋人的怨念颇深,本官也不是不赞同,接受郭怀一的归顺,作为大军占领táiwān岛的内应。”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熊文灿却是毫无征兆地改变了主意,转而说道:“可是,朱元帅,攻取táiwān岛的事情,实在太大了,有着皇上的重托,最终的成败与否,将会决定着朝廷在东南统治的走向,容不得丁点的闪失,若是因为郭怀一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身边出了内鬼,将消息告诉洋人,所有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这个时候,郑芝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朱一冯的另一个意图,之前的诸多言语,其实就是说给熊文灿的,迂回的说服后者,接受郭怀一的投降,作为大军的内应。   此刻,一听到熊文灿的后面一番话,郑芝龙顿时就着急了,但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朱一冯还未开口,他却抢先回答了这个难题。   “熊大人,这个简单,大军攻取táiwān之事,没必要人尽皆知,只需末将在táiwān的几个心腹和旧部知道就行。”   郑芝龙的语速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看到两人投来的好奇而又有一些置疑的目光,更多的还是不解,进而又补充道:“到时候,攻取táiwān岛之时,只需末将在岛上的天地会人员和信得过的旧部,负责接应,夺取相应的港口。”   “至于郭怀一等人,除了几个极为值得信任的领头人,可以稍稍透露一下这方面的消息,他们主要任务,还是负责在岛上制造sāoluàn或者暴动,从而吸引和牵制住洋人的大部分兵力。”   “如此一来,除去前去镇压bàoluàn和留守城池的兵力,洋人驻守在港口的兵力将会大幅度缩减,到时候,有着天地会人员作为内应,大军要想占据深港码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郑芝龙没有再说下去,但顺着他的这种思绪,熊文灿和朱一冯为之了然,已经明白了全部。   凭着兵力的优势,再加上火器装备丝毫也不输于洋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要更强一些,因此,只要能够控制其中一个港口,顺利登上táiwān岛,又有着诸多岛上民众的支持,大军拿下táiwān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毕竟,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他们的最大劣势,就是步兵的兵力太少,难以支撑一场像样的稍大一点的陆地之战,守城更是坚持不了多久。   何况,登上岛的大军,可以迅速的控制住其他的港口,彻底封锁住洋人与外界的消息往来,而且,就算是消息往来顺畅,能够向外求援,但他们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天吗?   三人都是明白人,深深晓得这一点。   郑芝龙的通盘计划,就是他的那些旧部和岛上的居民,绝大多数人负责佯攻,吸引住洋人的注意力,尽可能地牵制住洋人的大军,制造那么一个空档,港口防守处于薄弱的阶段。   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空档,港口的防守处于薄弱的事情,天地会的人员,组成一个特攻小队,从而一举控制住港口,虽然坚持的时间不会太久,但也足以大军靠近港口,并顺利靠岸,登上岛屿。   所以说,在整个过程中,知道夺岛计划的人非常少,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也就会非常低。   想通了这些,明白了郑芝龙通盘计划的熊文灿,神色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愈发的郑重了起来,处于谨慎的态度,还是忍不住地交代道:“郑将军,关于岛上的接应人员,负责夺取港口的小队,一定要切记,一定要选择极为可靠之人。”   “是,大人,末将明白!”   回答之时,似乎是为了以示强调,郑芝龙更是重重一点头,进而又补充道:“对于那些内应之人,负责夺取港口的小队,末将一定会仔细斟酌,经过千挑细选,从天地会和以前的旧部里面选取,保证不会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好,郑将军,有你的这番话,本官就放心了。”   熊文灿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就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显得是那么的信任,这是郑芝龙从未体会到过的一种信任,也是让他心中为之一喜,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办好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在气氛缓和了许多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熊文灿的脸上多了几分真诚之意,突然语重心长地说道:“郑将军,说句你可能会十分不高兴的话,以本官之见,为了以后的仕途着想,像天地会这样的情报机构,最好还是交给朝廷的好。掌握在你的手里,只会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弊大于利。”   刹那间,不管是朱一冯,还是郑芝龙,谁也没有想到,熊文灿会说到这个事情上,都是一阵错愕,相比于朱一冯的惊讶,有一些难以置信,郑芝龙却是兴奋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好像忘记了如何说话一般。   。: 第四百六十九章 烫手山芋   熊文灿将两人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对于朱一冯的惊讶,并不感觉到意外,似乎早有意料一般,也未做出相应的反应,解释什么,就那么凝神的看着郑芝龙,满含深意。   然而,郑芝龙这短暂的错愕,一时没有任何的回应,内心虽然狂喜,但看在熊文灿眼里,却以为他舍不得天地会的样子,进而又予以了一番游说。   “郑将军,本官明白,天地会这个情报机构,凝聚了你多年的心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更是你在东南沿海立足的根本所在。”   “特别是天地会的特殊职能,虽非是用于作战,但他的情报收集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及时而有效地掌握敌人和对手的动向,从而做到料敌于先,使用起来,更是极为的顺手。”   “在这形势复杂的东南沿海,遍布着各方势力,情报收集的能力,几乎是决定了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所在,更是明哲保身的最大仰仗。”   “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任何事情都存在利弊的正反两方面,今时不同于往日,你现在可是大明的一名水师将领,手里却掌握着如此特殊的机构,对于如今的你而言,只会带来无尽的坏处。”   这一刻,郑芝龙早就恢复了过来,早已控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同时,那是满满的感动,对于熊文灿的这番真诚之言,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由衷的感谢。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熊文灿的这番劝说言语,郑芝龙也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倾向,想要将天地会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或是解散,或是使用其他手段,将隐患消弭于无形。   因此,听到熊文灿的这个建议,对于早有这方面倾向的郑芝龙而言,当然是欢迎之至,可谓是正中下怀,就在这短暂的一阵失神之际,而熊文灿又一次开口了,语气愈发的诚恳。   “而且,郑将军,你可能存在着一个误区,对于锦衣卫和东厂有所误解,以前之时,这两个机构虽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但是在对敌之时,尤其是处于战争期间,亦或是敌对状态,他们和军队,始终都是保持情报共享、一致对外的关系。”   “因此,你也就不用担心,手里没有了天地会之后,天地会并入东厂或者锦衣卫之后,关于情报收集的事情,依旧可以时刻保持着对洋人动向的了解,可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对于熊文灿的好意,劝说郑芝龙认清时事,放手天地会这个情报机构,朱一冯当然是乐见其成,非常的欢迎。   “末将谢过大人!”   这个时候,郑芝龙站了起来,迈步来到了屋子的正中央,面对着熊文灿,表达感谢之意的同时,就是深施了一礼,满含感激之意,起身之后,更是朗声说道“大人,末将当然愿意将天地会交给朝廷,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还请大人出个主意。”   郑芝龙的这一番作为,大的举动,表达感激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寻找一个靠山,向熊文灿示好?   熊文灿脸上的凝重之色,早就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容,都快笑开了花,悬着的一颗心更是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这番苦口婆心没有白费。   “呵呵郑将军,至于如何将天地会交给朝廷,将其并入锦衣卫或者东厂,依旧发挥他的特长,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监视敌对势力的一举一动,这个简单。”   说到这里,熊文灿的话语一顿,随即转移了目光,笑吟吟地看着朱一冯,以商量的的语气,极为客气地朗声说道“朱元帅,为了保住天地会的这一特殊的职能,要不,咱们再联合起草一份奏折,密奏于皇上,促成此事?”   “嗯,好啊,熊大人,本元帅乐意之至,非常愿意!”   朱一冯也是报以微笑,朗声回应了一句,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不已,转而说道“不过,大战在即,一旦潮水升了起来,到了相应的水位,随时都有可能图谋táiwān岛,现在这个时候,天地会不宜有太大的变动。”   说到这里,朱一冯的语速稍稍放缓,为之微微一顿,面露思索之色,沉吟地继续说道“嗯~关于天地会交给朝廷,并入锦衣卫或者东厂,最好放到控制了táiwān岛之后,东南沿海的局势稳定下来。”   熊文灿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跟着说道“朱元帅所言甚是,现在这个时候,情况太过特殊,最需要天地会发挥他的特殊职能,时刻监视着洋人和海盗的一举一动,以便掌握他们的动向,咱们好料敌于先,做出相应的应对之策。”   这个时候,听到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郑芝龙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毕竟,天地会掌握在手中,迟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相应地,天地会的事情越早处理,他就可以尽快地从中跳脱出来,脱身开来。   一念及此,心怀忐忑的郑芝龙,忍不住地问道“那~两位大人,关于天地会的事情,是不是要延期一段时间,稍后再上报朝廷?”   “不必~”   似乎是察觉到了郑芝龙的担心之处,朱一冯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回答地很是肯定,在郑芝龙高兴与紧张等复杂的目光之中,进而缓缓说道“关于这一点,很好办,大不了上报皇上之时,特别强调这一点,天地会稳定的重要性。”   “以皇上的睿智,以及对局势的洞察力,一定会答应这个请求,等再过一段时间,东南的局势明朗化了之后,稳定了下来,再对天地会进行整合、重组,编入锦衣卫或者东厂。”   “朱元帅说得不错,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熊文灿跟着附和了一句,对着郑芝龙点了点头,说得也是相当的笃定。   “末将谢过两位大人!”   郑芝龙对着两人拜谢了一句,各自深施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就好像是一个虚心受教的小学徒,聆听一个极具威望的老师傅讲话一般,显得很是恭敬。   这个时候,不仅是郑芝龙很是高兴,随着天地会的事情得以解决,犹如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熊文灿和朱一冯彼此对视了一下,流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满意的轻轻点头。 第四百七十章 岛上局势   大员{táiwān}南部,赤嵌城附近的一个村落,郭怀一的住处,此刻,在客厅里聚集了十几个老百姓,多是老成持重之辈,或是上了年纪的白须白发的老者,或是沉稳的心性,而站在众人对面之人,正是郭怀一。   在一片乱哄哄的氛围之中,这个时候,从这十几个老百姓里面走出一人,来到郭怀一的身前,沉声地说道:“郭兄,这些都是来自于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代表,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希望你能够为他们做主,和洋人谈谈,减轻他们的赋税......”   “吴兄,无需多言,兄弟我明白~”   郭怀一打断了那人的讲话,更是一摆手,愤怒的神色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之意,转而看向嗡嗡议论的众人,神情颇为的严峻,继续说道:“自从带领着乡亲们在岛上定居,安生的日子还未过多久,就被那些洋人瞄上了,以各种名义,收取保护费,摊派各种苛捐杂税。”   “尤其是郑大哥归顺了朝廷,荷兰人就愈发地肆无忌惮,开始欺负和压榨咱们这些汉人,疯狂掠夺咱们的劳工成果,一家老小要吃要穿,怎么可能应付过来洋人的那些无理要求?”   “去年之时,就是因为荷兰人压榨的厉害,收取的赋税越来越重,致使高山族的蜂拥而至,相继揭竿起义,杀死了不少洋人和他们的传教士,没曾想到,荷兰人一点也吸取教训,依旧采用高压、强势手段以对。”   听到这番言语,吴化龙不无感慨之意,紧接着也说道:“是啊,尤其是随着钟斌和李魁奇的离开,郑芝龙的实力为之大损,使得荷兰人更加的无所畏惧,不再顾忌于郑芝龙的郑家军,开始对咱们这些汉人伸出魔爪。”   “各位乡亲们,请安静一下,请听郭某一言~”   郭怀一突然大喝了一声,并且,双手在空中上下起伏,向下压了压,以示强调,话音刚落,客厅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足可见他在众人里面的威望。   “乡亲们,郭某能够体会到你们的难处,和现在的困境,并能够深深地理解,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找洋人去谈一谈,降低一下税赋,能够让大家日子好过一些,能够活下去。”   这个时候,郭怀一的话音刚落,十几个村民代表就走出了一人,上前一步,虽还是满脸的尊重之色,但却置疑道:“郭头领,我们都相信你,可是,现在的日子太难过了,一年到头,地里的庄稼虽然丰收,但到我们手里的却是寥寥无几,大部分都被洋人强抢了过去,您到底什么时候向洋人讨个说法啊,能够减少大家的赋税啊?”   “若是再这下去,就算岛上的田地再如何的富饶,适宜播种,按照洋人的这种毫无xiànzhì地抽取赋税,我们这些人可就真得过不下去了。”   郭怀一表现的相当有耐心,对于对方的插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等到对方说完,这才解释道:“这位老乡,郭某之所以还没有去和洋人谈判,就是在蓄积力量,和其他人一起向荷兰人施压,削减大家的赋税。”   看到那名老者还想说什么,郭怀一连忙加快了语速,直奔主题。   “想必大家都知,洋人不仅是对咱们汉人施加重税,盘剥无度,对于táiwān的那些当地土著居民,也是如此,甚至更加厉害,那些高山族人也忍受不了荷兰人的重税。”   “因此,郭某准备联合高山族的各个部落首领,他们的族长,一起向荷兰人施压,谈判削减赋税的事情,只有如此,成功的可能性才能最大。否则的话,如果只靠咱们汉人一家,恐怕效果欠佳,难以引起洋人的忌惮。”   一时间,对面的众人再次sāoluàn了起来,众说纷纭,难以形成统一的意见,对于郭怀一的这番言语,虽是信任无比,深以为然,但脸上还是挂着满满的担心之意,焦虑不已。   毕竟,荷兰人的强势与贪婪,他们深有体会,对于谈判的事情,也只是跑着试试看的态度,万般无奈之下的一种无奈之举。   最终,还是那名老者,说出了十几位村民代表的共同心声。   “郭头领,那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结果?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准信啊?毕竟,大家到岛上才一年多,家里并没有什么积蓄,支撑不了多少日子,按照洋人的这种折腾法。”   “老大爷,放心吧,不会太久,最多三天,我就会前往热兰遮城,联合那些高山族的各个村落的族长,和荷兰的新任长官汉斯·普特曼斯谈判。”   有了明确地答复,一个准信,村民代表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但眉宇间还是萦绕着淡淡的忧虑之意,相继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目送着村民代表的身影,郭怀一这才退回到座位之上,整个人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无力的坐在那里,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愣愣发呆的吴化龙,突然问道:“对了,吴兄,我弟弟郭保宇呢?”   “呃~”   吴化龙明显错愕了一下,由于发呆的原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吐出一个字之后,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连忙回道:“保宇啊,他去赤嵌城了啊~”   与此同时,在táiwān南部的另一个汉人聚集区域,其中的一个村落,三个人密会于一间屋子之中,正是施大瑄、洪旭和甘辉三人,小声地交谈着。   “两位,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从那些高山族各个部落汇聚上来的消息,和郭怀一那里不同,他们更加倾向于赶走洋人,而不是在桌面上商谈。”   “不错,岛上的那些土著,可谓是烈性十足,眼睛里根本就容不得沙子,荷兰人毫无限度的压榨和盘剥,特别是强制他们信奉天主教,算是触到了高山族所能容忍的最低限度。”   “新港社的高山族,已经有了揭竿而起的迹象,一旦与荷兰人的谈判稍有不顺,恐怕就会起义,而麻豆、目加溜湾等社的高山族百姓,也是蠢蠢欲动,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有人带头起事,他们也会做出相应。”   ...... 第四百七十一章 祈求和谈   京师   乾清宫,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正在翻看着一本国书,而下方分别站着内阁首辅周道登、礼部尚书刘鸿训以及兵部尚书霍维华三人,而周道登一脸的郑重之色,正在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情况,神情显得是那么的古板。   “启禀皇上,后金的使臣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就居住在鸿胪寺准备好的国宾馆之内,按照朝廷的新规定,他们的全部食宿费用,生活所需,都是由后金的使臣自己负担,支付相应的银钱,鸿胪寺的官员只是负责招待,指引他们,也就是跑跑腿,为他们雇佣一些民夫之类的”   很快,崇祯就看完了手里的国书,后金使团递交上来的求和文书,抬头望向三人的同时,也随之打断了周道登的讲话,声音是那么的轻松,显得心情很不错,从未有过的好。   “周阁老,一定要记住,告诉鸿胪寺的官员,不仅仅是那些食宿费用,还有雇佣民夫之类的花销,也要由那些使团自己负责,总之,就是一句话,鸿胪寺的职责很简单,不再是像以往那般,负责外国使团的衣食住行,只是负责一些类似于前台的招待工作,指引那些外国使团,如何尽快地住下来,同时通禀朝廷,在中间递话。”   说话之间,崇祯的神情很是得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强调道“当然,如果那些外国使团有什么困难,什么解决不了事情,鸿胪寺也要居中帮助一下,服务到位,却不能投入钱粮。如果有任何的开销,那些外国使团必须先行支付一半的费用。”   “是,皇上,微臣领命。”   就好像没有看到周道登三人的面皮扯动,对于自己的斤斤计较有一些无语,崇祯的神情很是坦然,没有一点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跌份儿,更是晃了晃手中的后金国书,转而问道“对了,三位爱卿,对于建奴求和的事情,你们怎么看啊?”   这一刻,听到这个问题,周道登、霍维华和刘鸿训的神色都是不住地微微一凛,变得郑重无比,身体更是挺了挺,短暂的沉寂过后,三人互视一眼,最终还是首辅周道登站了出来。   “皇上,以微臣之见,可以答应后金的求和~”   周道登极为谨慎的缓缓吐出这句话,不等崇祯做出询问,进而补充道“如今的建奴,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实力为之大损,四面楚歌的同时,也是内忧不断,统一的女真族,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各个部落随时都有可能独立出去,脱离野猪皮的统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随着朝廷在辽东的统治不断加强,近百万难民稳定下来,边防军备也得到了极大的巩固,林丹汗东进不成,一定会将魔爪伸进奴儿干都司,尤其是野猪皮所在的建州。”   “根据兵部得到的消息,林丹汗已经有了动作,开始蚕食那些交好建奴的蒙古部族,一点一点地侵占建奴的外部地盘,否则的话,野猪皮也不会如此低姿态,向朝廷祈求和谈。”   “如此一来,朝廷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等到两虎两败俱伤之上,朝廷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趁机,一举解决掉东北之患。”   然而,崇祯的反应却有一些怪异,虽然是听得频频点头,但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态度很是模糊,并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应,进行表态,而是转而问道“对了,周阁老,你对建奴更改族称和国号,怎么看?野猪皮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显然,周道登没有想到,崇祯的思维是这么的天马行空,跳跃性这么大,让人有一些跟不上,忽然问到了这个问题,明显就是一愣,稍稍错愕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即便如此,周道登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有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这才徐徐回道“皇上,微臣以为,野猪皮之所以这样做,同时更改族称和国号,应该是向朝廷示好,希望此举能够促进和谈成功。”   “毕竟,不管是女真族的这个族称,还是后金这个国名,对于咱们汉人而言,都代表着一个无法忘记和磨灭的耻辱史,而野猪皮要想交好大明,想要和谈成功,无疑,这一举动,是一步不错的棋,很容易获得很多人的好感。”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霍维华站了出来,紧跟着附和道“而且,皇上,不同于他的父亲努尔哈赤,野猪皮的眼光更远,更有远见,相对而言,更加看重对汉族的关系,迫切地需要汉人,充实到他们女真族,从而弥补他们后金劳力不足的问题。”   “若是继续打着后金的旗号,继续使用女真族这个族称,毫无疑问,不管是历史原因,金朝对汉人留下的靖康耻,还是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对汉人的残害,烧杀掳掠,都难以吸引到汉人,到建奴那里定居,生活。”   “更改国名和族称之后,虽不至于彻底改变汉人对他们女真人的恶感,但多多少少也会有着促进作用,也会对他们的形象有所改善,野猪皮再实行那些政策,鼓励农耕,无疑,将会吸引到更多的汉人百姓。”   “如此一来的话,可谓是一举数得,野猪皮不仅可以缓解他国内的人口数量不足的问题,还能改善生产结构,不再单一的依靠狩猎、打渔和畜牧,增加财政收入。”   “最为关键的是,野猪皮可以借此扩充汉八旗的兵力,从而增加手中的筹码,进而压制住其他的贝勒、贝子,巩固他的汗权。”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显然,霍维华的这一番话,说的恰到好处,表达自己观点的同时,也增加了周等到观点的说服力和可信度。   可是,崇祯依旧保持着沉默,面有思索之色,更像是在失神,有一些心不在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崇祯忽然来了这一翻话,显得是那么的毫无征兆,甚是无厘头,使得三人都是为之一呆,错愕了那么一下,心中更是巨震,翻起了一阵骇浪。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太疯狂了   “告诉野猪皮的使团,要想和大明进行和谈,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答应朕三个条件,否则的话,若是办不到的话,没有任何商谈的必要,他们可以走了。”   “其一,后金更改国名之后,不能叫大清,只能称之为满清。”   “其二,对于那些岁贡,不仅每年都要有进行一次,还要翻倍,若是有任何质地的问题,要加倍罚之,还要惩处相关的负责人员。”   “其三,从此以后,皇太极都要向大明称臣,皇太极不能登基称帝,只能称王,满清只能作为大明的一个附属国的存在,只能是一个王国,而非是帝国。”   这一刻,三人早已是震惊的合不拢嘴了,被崇祯的这番强势之语惊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崇祯,实在是,这番言论太过惊人,太过惊世骇俗,太过疯狂,强势的一塌糊涂。   在周道登、刘鸿训和霍维华眼里,即便是大明的官员,崇祯的臣子,这三个条件,已经不能用无礼来形容,对于一个正常国家,根本是一个侮辱。   对于建奴祈求和谈的国书,自然而然地,三人早看过了,野猪皮的态度虽然低,虽然允诺了不少的岁贡,但还是以一个正常国家的角度,进行和谈的。   然而,皇提出这样的要求,直接将其当作了一个臣子,将国格变为一个藩属国,一个附庸的存在。   最为关键的是,自称为王,以藩属国自居,这样的要求,根本是在故意矮化皇太极改国名后的清廷,更是强势的要求,前面不允许冠以一个“大”字。   毫无疑问,只要还是一个正常的国家,只要还是是一个正常人思维,哪怕还有一丁点的尊严和血性,皇太极都不可能答应这三个条件,最起码是其的两条。   否则的话,在女真族之,将会背千古骂名!   一旦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也意味着,皇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指手画脚,干涉满清的内政,若是有什么意见,随时都可以刀兵相向,进行征伐。   “皇,这样的要求,野猪皮他能答应吗?”   看到崇祯一副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架势,周道登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等崇祯作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而且,算野猪皮能够答应,恐怕他的族人也不会答应。毕竟,若是答应了的话,这与màiguó差不多了,将会沦为女真族的罪人。”   “由不得野猪皮不得不答应,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要么向大明称臣,要么亡国灭族,从此再无女真族。”   说出这番话之时,崇祯是那么的自信,又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不以为然,进而又补充道:“你们刚才也说了,如今的野猪皮,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随时都有覆国的可能。”   “而且,算是以最好的情况去估计,野猪皮的地盘也不过是一个奴儿干都司,也是相当于大明的一个较大一些的道(省),人口又是那么的稀少,时刻面临着林丹汗的威胁,有什么资本和朕谈判。”   说到这里,崇祯的话语忽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突然说道:“对了,朕还要加一条,野猪皮要是想和谈的话,必须将他的儿子送到大明,作为人质!”   这个时候,三人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崇祯的想法太过疯狂,不仅要求皇太极以藩王自居,将国家降格,还要送一个儿子到大明,作为人质。   辽东之战,虽然以大明的胜利为结局,虽然建奴损失惨重,但皇太极的精锐犹在,还不是没有一点反抗的实力,如今的建奴,虽然内忧外患,但还不至于做出丧权辱国的决定,还不到这种地步。   此刻,相于周道登、刘鸿训和霍维华的狐疑,根本不相信,皇太极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已经不能容苛刻、过分来形容,崇祯却是自信无,觉得皇太极一定会答应这些近乎于屈辱的条件。   已经深秋了,马要开展投放天花源的行动,到时候,不管是孙元化和毛龙等人的不断袭扰,在建州肆意的烧杀掳掠,还是随之而来的天花大爆发,皇太极都不得不答应这些条件,谋求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   毕竟,先不说天花带来的巨大灾难,单单是孙元化和毛龙不时地派出数支小股的骑兵队伍,通过辽东水师的战船,可以在奴儿干都司的海岸线的任何一个地方,进行登陆,能搞得皇太极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不难想象,进入鲸海的辽东水师,向建州投送小股骑兵的行动,根本是防不胜防。   这是崇祯的资本,这是他崇祯的自信所在,逼迫皇太极不得不低头,不得不以更低的姿态,俯首称臣间,不得不接受更加过分的条件。   深受儒家化熏陶的皇太极,更加明白卧薪尝胆这个道理。   整个过程之,始终都是忧心忡忡的三人,从此一点,不难发现,关于投送天花源的计划,恐怕崇祯还未告诉他们,亦或者一时忘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的心怀忐忑和置疑,觉得皇太极不会答应这些条件。   渐渐地,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自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崇祯的嘴角开始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颇有值得玩味的味道,给人以神秘和诡异之感。   在周道登三人还在抓耳挠腮之时,心里还在不断盘算着,如何劝说他收回成命,将条件改一下,更合理一些,让人能够接受,尽早促成和谈,却被崇祯给抢先开口了。   “对了,刘尚书,身为礼部的主政官,你是否知道,在建奴的那个使团一行人之,有那么一个人,曾经是大明的将领,后来叛逃到建奴那里,投靠了努尔哈赤。”   “啊~皇,还有这回事儿?是哪个将领,必须将其揪出来,以叛国投敌的罪名,将其处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新的条件   然而,听到崇祯的这番话,不管是刘鸿训,还是周道登和霍维华两人,反应都有一些反常,显得很是怪异,除了在那一瞬间的惊异和错愕,还算正常以外,再无太大的反应,连喊出的那问话,话里带着的愤怒之意,也是显得那么勉强,那么的做作,更像是在演戏。   即便是这仅有的神情变化,也像是假装而出,一时的应付而为。   恍惚间,脑海里有一丝明悟,崇祯明白了,恐怕周道登等人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的这番表现,根本是在跟自己打马虎眼而已,假装不知道。   在这一瞬间,崇祯觉得心里发闷,堵得慌,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还好天花源的行动没有告诉眼前这些人,否则的话,在野猪皮的糖衣炮弹的攻势之下,很容易走漏了出去。   “还能是谁?当然是鲍承先,野猪皮身边有名的谋士之一,也是野猪皮控制汉八旗的武将。”   说话之间,崇祯的目光缓缓移动,瞟了三人一眼,充满深意,却又是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脑海里也浮现出了关于鲍承先的诸多历史信息,关于他的历史记载。   按照历史的轨迹,这位叛投到后金的名将,在“己巳之变”时,可谓是功不可没,更是反间计诛杀袁崇焕的参与者之一,极受皇太极的信任和倚重。   “三位,朕这里有着十分可靠的消息,鲍承先在后金的使团里,使用了化名,主要是负责出谋划策,如何贿赂朝重臣,应该打点哪些人,从而促成他们此次的任务。”   霎时间,像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听到这番话,周道登、霍维华和刘鸿训幡然醒悟了过来,这才想起,皇的手里可是掌握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存在,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的?   这两个声名狼藉的特殊机构,不仅仅是为了监视百官和控制民众,有没有诋毁朝廷,蛊惑民众,更是个情报机构,在东北遍布眼线。   鲍承先混入使团,即便是有着相应的伪装,换了一个身份,又怎么逃得了锦衣卫和东厂的耳目。   要想当初的那些辽东势族大家,试图贿赂京城的官员,为他们说话,从而渡过难关,结果却是,钱没少花,不仅自身难保,还殃及了那些官员。   而在整个过程,或多或少,都有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影子。   一念及此,三人都默然了,谁也没有了刚刚的那副咋咋呼呼般的姿态,嚷着处死叛徒的那种架势,没有了那种底气,更有一丝紧张和忐忑,萦绕于心间。   “三位爱卿,关于鲍承先的事情,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啊?”   崇祯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次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而是直接挑明,指明是谁,配合着他那嘴角泛着的淡淡笑容,这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玩味的感觉。   “皇,要不然,向建奴的使团交涉一下,让他们交出鲍承先,毕竟,他们还要向大明请求和谈,不可能不交出鲍承先,否则的话,没有了任何的和谈基础,野猪皮使团里的正使库尔缠,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最终,还是身为礼部尚书的刘鸿训开口了,从这番言语不难看出,他是从礼节方面考虑的,暗合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   显然,崇祯听出了这一层次的意思,神色郑重了许多,但看在刘鸿训的眼里,更像是在犹豫不决,在杀与不杀,亦或是直接逮捕与要人之间徘徊。   “而且,皇,不管鲍承先以前有着什么样的罪名,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却是建奴的使臣,如果朝廷强行拿人的话,只会落人口实,使得大明落了下乘,留下污名。”   “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已经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外交惯例,若是打破了这一惯例,会使得朝廷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以后很难开展对外事宜。”   然而,在这个过程,因为鲍承先的事情,却牵出了崇祯的另一份心思,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条件,后金要想和大明和谈成功,不仅仅是刚刚的那四个,还要再加新的一条。   不过,尽管怀着其他的心思,崇祯也在认真地听着刘鸿训的讲述,并没有忽视对方的观点,而是沉吟了一下,徐徐说道:“嗯~这样吧,告诉库尔缠,必须交出鲍承先,否则的话,朕怀疑野猪皮和谈的诚意,自然而然地,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是,皇,微臣马传达给库尔缠,并晓以其的利害。”   回话之时,刘鸿训暗暗长松了一口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随着刘鸿训的一个下意识举动,做出了一个擦拭额头冷汗,却没有任何汗水的举动,周道登和霍维华也有着相似或相同的表现。   毕竟,直接捉拿一国的使臣,甚至于将其斩杀,本是一大禁忌,很容易召来疯狂的报复,恶性循环往复下去,如此一来,谁也不愿意再担任使臣。   然而,三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未消停太久,随着崇祯再次开口,听到话里的内容,一颗心顿时再次悬了起来,只觉得嘴巴苦涩不已。   “对了,关于和谈的条件,还要再加一条,凡是叛逃大明的武将和臣,野猪皮都必须交出来,将其押解到辽东,交给孙承宗,然后再押到京城。”   崇祯这一次的语气,是那么的冰冷,充满森然之意,周道登等人当然明白,他的杀意为何那么的强烈?为何加这一条?   毫无疑问,古往今来,敌人再如何的残忍,也不会引起多大的仇恨,叛徒不一样了,所带来的祸害,更加的严重,给朝廷带来的伤害,那是难以估计。   尤其是那些叛逃的武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对军队的重创,都是最大的,不仅拉走了军队,还动摇了其他军队的军心,树立了极为负面的“表率”。   自从努尔哈赤发布“七大恨”之后,纵观这些年以来,不难发现,叛逃的明军将领越来越多,职位也是越来越高,其不乏后金的yòuhuò使然,许以高官厚禄,但还是,大明未有相应的严厉措施,那些叛逃的将领未得到相应的惩处。   此刻,随着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些念头,明白了崇祯的良苦用心,虽有心劝说,心有迟疑,但刘鸿训还是开不了口,唯有出言附和。   “是,皇,微臣领命!”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危如累卵   国宾馆....   后金使团的一干人住处,在其中稍靠里面的屋子之中,库尔缠、雅希禅和鲍承先三人秘密相商着,声音压得极低。   “两位,尽管放心,前后左右的房间,都安排了咱们的人,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商谈,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偷听到咱们的讲话,这里绝对保密。”   随着身为武将副使雅希禅的开场白,看着对方稳重的模样,脑海里再浮现出周围房间的布局,库尔缠和鲍承先的神色都是明显一松,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的紧张,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但出于谨慎起见,三人交谈的过程中,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   “鲍将军,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库尔缠抛出这个问题之时,雅尔西也跟着望向了鲍承先,神色也是满含期待之意,然而,后者的神态并不怎么好,鲍承先当然知道对方问得是什么事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就是长叹一声。   “哎两位大人,实不相瞒,事情进展的非常不顺利,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京城之内,从上到下,对咱们都是满含敌意,若不是有官兵一路护送,若不是外面还有护卫把守大门,恐怕咱们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妙,非得受到那些老百姓围攻不可。”   “这几天里,在下遍访了京城的所有故旧,更是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银子,那些官员行事非常谨慎和小心,没有一个给予准确地答复,都是说试试看。”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大明朝中对于和谈的态度,有不少的官员都是赞同的,并不想真得与咱们后金死磕下去,若无意外的话,只要咱们的姿态放得低一些,以大汗开出的那些条件,大明皇帝应该会答应。”   屋子里的气氛可谓是一波三折,听着鲍承先的讲述,库尔缠和雅希禅的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大起大落,听到最后一番话之时,都是明显的长舒一口气。   这个时候,雅希禅面露不解之色,转而看向库尔缠,突然问道:“库尔缠,此次来到这大明的京城,进行和谈,大汗许以的承诺,给予的那些岁贡,是不是太多了?”   说话之间,雅希禅的神色愈发的凝重,一想到后金目前的处境,一连经历数场大战,消耗了大量的钱粮,林丹汗更是虎视眈眈,不等库尔缠作出回应,忍不住地又说道:“如今的后金,不仅有许多伤兵需要大量的药材,还要购买大量的兵器和粮食等物质,以防林丹汗随时的进犯。”   “现在这个时候,朝廷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作为赔偿,以示诚意,还开出那么高的岁贡作为和谈条件,以咱们现在的情况,能承担得起吗?”   然而,面对这样的沉重话题,库尔缠的神色却是那么的轻松,在那么一瞬间,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却是转瞬即逝,看得雅希禅怒火中烧,气呼呼的,就要置问,库尔缠还不及解释什么,却被鲍承先给抢先了。   “雅希禅,你可能误会了,所谓的岁贡,在这大明,可不同于朝鲜那样,可不是单方面的,大明会以赏赐的形势,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也是相同的价值,赏赐给咱们后金东西,作为回馈。”   “换而言之,简单的来讲,大明以市面的价格,甚至是以高于市面价格,一到三倍,购买咱们后金进宫的物品,而这笔银子,足够咱们沿途采购大量的物质,运回建州。”   “喔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   刹那间,雅希禅附和的同时,露出恍然之色,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有着几分欢快之意,随即又说道:“以往之时,难怪其他的部族,争着抢着要向大明进贡,原来有着这么大的好处。”   “雅希禅,还不止这个原因呢”   紧接着,雅希禅颇为意味深长的来了这么一句,充满神秘的味道,瞬间勾起了雅希禅的好奇心,鲍承先也来了兴致,跟着望向了他。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就算是没有这种形式的交易,即便是没有这种厚赐作为回馈,为了能够和谈成功,大汗也会许以这样的优渥条件,甚至于会一再让步。”   “不错,开出这样的条件,不仅给予了这么多的赔偿金,每年还有那么多的岁贡。但是,一旦和谈成功,咱们就可以与大明进行互市,在辽东与建州的交界处,进行贸易,将咱们的那些东西换成银子,购买生活所需。”   “而且,和谈成功之后,咱们的南部边境,就能保持一种相对稳定的和平,也就杜绝了大明和林丹汗联合在一起,攻打咱们后金,自然而然地,压力就小很多,大汗也就可以集中全部实力,对付林丹汗,稳住目前的形势。”   “可以说,为了和谈成功,恐怕大汗会做出任何的让步,会答应任何条件。否则的话,咱们后金不仅有着亡国的危险,还会有可能亡族灭种,从此再无女真族。”   说完之后,库尔缠久久不语,屋子里一片沉寂,雅尔禅和鲍承先也保持着沉默,实在是,听到库尔缠的这番言语,他们也意识到了形势的急迫性,后金的处境有多么的不好,心里也是沉重无比。   危如累卵!   或许,唯有这四个字,堪堪才可以形容,后金现在的情况。   身为女真族的雅尔禅,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憋屈得慌,跟随努尔哈赤东征西讨,一统女真族,亲眼见证后金的不断成长,越来越强大,何曾像现在这般屈辱?   然而,现实是那么的残酷,局势变化的是那么的快,让人始料未及,没有一个心里准备过程,现在却是,不得不委曲求全,向大明乞求和谈。   历来,若是和谈不成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打!   然而,就在这时候,鲍承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些迷离了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心里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好像受到此时沉重的氛围所感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那种感觉,心有不详的预感,但鲍承先明白这个道理,后金的处境不妙,情况愈发的艰难,他们这些汉人将领,也不会好过多少。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兔死狐悲   东北,老寨....   赫图阿拉城内,后金如今的汗庭,皇太极坐于上方。神色是那么的凝重,满含异色,而范文程正站于对面,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神色是那么的不自然,眉宇间更有一丝不安之色,若隐若现,声音虽轻,却满含担忧之意。   “大汗,鲍承先跟随使团,前往大明的都城,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毕竟,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太过敏感,一旦暴露的话,恐怕将有性命之忧,难以活着回来。”   尽管范文程努力地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保持一种平缓状态,显得正常,然而,皇太极还是极为敏锐地,扑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神情中的那一丝不安,更是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是担心鲍承先的安危,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天性使然,深怕下一个就轮到了他。   毫无疑问,身为汉人的他们,为后金效力,都是上了大明必杀的花名册,一旦进入大明的疆域,行迹暴露,将是有死无生,被处以极刑。   “而且,大汗,敌我之中,遍布了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即便鲍承先伪装的再如何的成功,再如何的隐秘,恐怕都难以逃脱锦衣卫和东厂爪牙的耳目,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最为关键的是,京城不必其他的地方,防卫森严,警戒重重,更是两者的老巢所在。一旦身份暴露,几乎没有一点逃跑的机会,鲍承先此行,即便是有着使臣的这一层身份,也是犹如羊入虎口,有死无生,很难起到保护作用。”   这个时候,范文程再也无法保持那种沉稳而又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的那种不安的神情,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看得皇太极直皱眉。   “放心吧,范先生,本汗不会让你干这样的事情,只身犯险,更不会让你前往大明,担任使臣这样的职务。”   看着范文程惶恐的模样,似乎是心有不忍,皇太极终于开口了,安抚了一句之后,转而说道:“而且,使团里面,总要有一个熟悉大明之人,能够在京城上下打点,接触那些大明重臣。”   “无疑,鲍承先就是一个不错的合适人选,可以辅助库尔缠和雅希禅两人,两者一明一暗,同时行动,一方负责与大明朝廷谈判,另一方暗中接触大明的朝中重臣,双管齐下之下,争取尽快地促成和谈。”   渐渐地,皇太极的语气越来越沉重起来,颇有从大局考量、不得不如此的意思,我也是迫于形势所逼。   然而,即便是有了皇太极的承诺和安抚,范文程的神色也没有改善多少,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好像没有听明白皇太极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大汗,没必要非派鲍承先啊~”   “毕竟,他的身份太过敏感,曾经是大明的将领,后来归顺了咱们后金,此次前往京师,负责和谈的暗中事宜,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凭叛敌这一项罪名,就算是有着使臣的身份加持,恐怕鲍承先也难以活着离开京城,离开大明。”   这一刻,随着这一番言语下来,语气里再无任何的遮拦,慌乱不安之意,昭然若揭,范文程就差直接对皇太极说,大汗,你这根本是在拿鲍承先的小命作为一种筹码,一种和谈的条件,一个诚意的表现,从而好获得和谈的成功,哪怕只是增加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   皇太极默然了,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对面,看着有一些失态的范文程,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像失望,似冷冽,又或者是无奈,总之就是很复杂。   渐渐地,似乎是心中的不满和恐惧得到了宣泄,经过这一番的言语,范文程反而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性,更是感觉到了皇太极眼神里的冰冷之意,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刚刚那番表现,是多么的不堪,已经不能用失态二字来形容。   看到范文程恢复了平静,双眼越来越清明,皇太极的神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言语也就没有任何的拐弯儿抹角,直奔主题。   “范先生,你想的没错,之所以让鲍承先前往大明,作为使团的成员之一,不仅仅是因为他熟悉关内的情况,在京城有一些故旧,主要还是因为,本汗想借助他的人头,向大明的皇帝示好,表达本汗的诚意。”   尽管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并有着这方面的心里准备,但皇太极就这么大刺刺的说出,将事情挑明,没有任何的言语铺垫,直接的让范文程浑身一颤,心里一阵后怕,再次不安了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颤音。   “可是,大汗,这样做的话,或许真得能够让大明皇帝感受到您的诚意,可以提高和谈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在咱们后金,像鲍承先这样的汉人将领,可是大有人在,有着不少人呢,曾经又是大明的将领。”   “如果全都交了出去,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而且,要是大明皇帝尝到了甜头,杀了鲍承先以后,还向你索要其他的叛逃将领,不管答不答应,大汗你都将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答应的话,恐怕和谈难以成功;若是答应的话,显然,将会影响汉八旗的军心,恐生变故。”   “范先生,本汗也没有办法,为了和谈成功,哪怕只能增加一丁点的可能,现在也只能这样做。”   随着皇太极叹息了这么一句,很显然,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考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听到范文程的这番言语,神情没有多少波澜,说话很是轻松。   此刻,看着范文程的神情错愕,一时愣在那里,嘴巴微张,目光有一些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皇太极却没有解释什么,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葛,而是转移了话题。   “范先生,尽管放心,和谈成功之后,不管大明方面会不会提出这方面的要求,将叛逃的将领送回去,也不会波及到你。”   “毕竟,你和他们不同,既不是降官,也非叛将,大明再提如何过分的要求,也不会波及到你的身上,而且,本汗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虽是汉人,但早年之时,在大明无官无职,最多也就是一个生员,不管从哪方面论,也算不得叛徒,大明皇帝也毫无理由追究你的责任。”   ......   。: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后果太严重了   这一天,国宾馆内,还是那个屋子里,此时却只有库尔缠和雅希禅两人,屋子里弥漫着那种暮气沉沉的氛围,两人的神色都是那么的凝重,很是难看,尤其是身为副使的雅希禅,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愤怒与不解之色,忍不住地质问道:“库尔缠,为什么?”   随着问出这句话,雅希禅的身上渐渐迸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咄咄逼人之势,就好像是得理不饶人一样,不等库尔缠做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鲍承先可是咱们使团的一员,乃是大汗亲自指派的骨干,协助咱们办事,负责暗中接触那些大明官员,上下打点,重要性自不必说。”   “就算大明朝廷不断地施压,以和谈相要挟,甚至于有着使用武力的倾向,即便是最后不得不交出鲍承先,但也要事先请示一下大汗吧~”   “不——用——”   然而,对于雅希禅的这番言语,犹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连连逼问,库尔缠的回答,却只是幽幽的吐出的两个字,一字一顿间,是那么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的解释,说得是那么轻松,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   就像触碰到了一个软钉子,雅希禅被库尔缠的这种怠慢态度给气到了,本能地吐出一个字之后,就要再次置问,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副手而已,人家根本没有向自己解释的必要。   想通了这一点,雅希禅暗暗压下心中的火气,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又换了另一副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让自己看起来很是尊重对方。   “库尔缠,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将鲍承先交了出去,你怎么向大汗交代?就算是大汗那里不追究你的罪责,能够体谅你的苦衷,乃是形势所迫,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为,但你又如何向后金的那些武将交代?尤其是那些汉八旗的武将。”   这一刻,库尔缠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不知道是被雅希禅的言语打动,心生惭愧之意,还是被骚扰的不胜其烦,终于做出了回应。   “雅希禅,此次出使大明,我才是使团的正使,你不过是我的副手,从旁协助,凭什么以这种口吻来置问的你的顶头上司?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   显然,库尔缠的心里也不痛快,也憋着一团火气,终于反击了,连连反问的同时,也摆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颇有以牙还牙的味道,更加强势的反问道:“而且,将鲍承先交给大明皇帝,你怎么知道没有回禀大汗?你又怎么那么确定,大汗不知道这件事情?”   经过这一连串的言语发泄,库尔缠的心情明显畅快了许多,眼神不再那么的犀利,也没有再紧盯着雅希禅,而是转头望向了房屋的东北方向,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有些怅然地喃喃道:“离开赫拉阿图城之时,大汗就曾经私下交代过,只要能够和谈成功,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牺牲任何东西,也可以忍受任何的屈辱。”   “库尔缠,你的意思是说?”   这个时候,雅希禅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有一些惨然,尽管不愿意相信心里的猜测,并有了相当的确认,但还是有一些不甘心地问出了口,心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   然而,随着库尔缠的轻声回答,彻底浇灭了雅希禅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   “不错,出使之前,大汗准备和大明和谈,鲍承先成为使团的成员之一的时候,大汗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就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并有着相关的嘱咐,否则的话,面对大明的略微施压,我又怎么可能就那么地交出鲍承先了呢?”   尽管心里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并做出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听到这个答案之时,雅希禅还是有一些难以接受,感觉心里憋闷的慌,就好像心里堵了一块大石,一时愣在那里,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呼~   不久之后,伴随着长吐一口气,雅希禅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整理了一下思绪,面露凝重之色,直直地看着库尔缠,神色又有一些复杂的同时,更是说道:“交出一个鲍承先,虽然有损后金的国威,让那些汉人将领心生不快,但糊弄一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看来,交出了鲍承先之后,事情远未结束,大明皇帝反而得寸进尺,想要咱们后金交出所有叛逃的文官武将,押送到大明,交给他们处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汗要想和大明和谈成功,解除或者缓解来自于大明的压力,可以一心的对付林丹汗,就必须牺牲一大批的汉人将领和官员。”   “如此一来的话,这就和交出一个鲍承先完全不一样了,一个操弄不好,走漏了消息,很有可能引起大乱子,使得原本情况就不好的后金,无异于雪上加霜,处境将会更加的不妙。”   “尤其是那些汉八旗的武将,手里可是掌握着不少的军队,更是大汗制衡其他贝勒、贝子的重要手段之一,若是使得这些汉人武将产生了异心,后果将会非常的严重。”   显然,库尔缠也有着这方面的忧虑,对于崇祯提出了要求,后金必须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将,也是始料未及,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所能做出决定的权限了。   毕竟,事情太大了,后果太严重了。   正如雅希禅所讲的那般,一旦真得答应这个条件,不管是谁做出的决定,都将引起极其严重的后果,使得那些汉八旗的汉人将领降而复叛,绝对会使得后金的元气再次遭到重创。   然而,这种重创,对于如今的后金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最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不管是掣肘其他的贝勒、贝子,像莽古尔泰、阿敏这些人,还是抵御林丹汗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进犯,那些汉八旗的军队,都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仅此一点,要想交出那些汉人将领,就不得不一再地慎重考量。   【月初了,求一波保底月票,望大大们多多支持俺~!】   。: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杀鸡儆猴   不难想象,一旦那些汉人将领降而复叛,拉走他们的军队,后金的实力将会大幅度的缩水,莫说是维持与蒙古人的联盟,以及抵御林丹汗,恐怕连目前的地盘,也将保不住,也会随之大幅度缩减。   即便是那些汉人将领不重回大明,增强对手的实力,这种结果,也是如今的后金,无法承受的。   以后的形势,一旦真得按照这种预想发展,到时候,女真族势必会再回到那种分崩离析的状态,各个部落相互独立,后果的严重程度,超乎想象,只是这么的想想,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念及此,库尔缠就是一个激灵,有了一丝明悟,这才反应过来,这才觉得,崇祯的这一招,可真够狠得,可谓是用心之险恶,用心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这一招,根本就是在釜底抽薪,使用一种更加柔和的手段,触发后金的危机,并不断地扩大这种危机,从而使得女真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永远处于内乱之中,不断地被削弱,而大明却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就达到了消灭女真族的目的。   “库尔缠,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不能与大明和谈,也不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显然,雅希禅也想到了这一点,连连惊呼的同时,更是神色为之大变,难看不已,进而说道:“崇祯的这一招,根本就是一个软刀子,直插咱们后金的心脏,想让大汗自断手臂,替他清除那些障碍。”   “不难想象,如果真得答应这个条件,大汗真得准备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将,恐怕林丹汗还未进犯,攻打咱们,咱们自己就先乱了起来,内部的平衡将会彻底被打破。”   “无法想象,到时候,就算是外部没有强敌虎视眈眈,后金也会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原本好不容易统一的女真族,将会再次fēnliè开来,变成一堆散沙。”   ......   然而,就在库尔缠和雅希禅躲在屋里商谈之时,外界也是风起云涌了起来,也在酝酿着一件大事情,整个北京城也为之沸腾了,所有的百姓都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城里充斥着各种议论,或是义愤填膺,或是幸灾乐祸,亦或是看热闹等等。   而且,在大多数的言语之中,更是夹杂着莫名的亢奋。   “快快~快去刑场看看,又有人要被处决了~”   “我还当什么事情呢?哪一天没有人被处决?天天都有人被砍头,有什么可看的,至于这么激动吗?”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吧?一听你这话话,就知道,肯定没有看今天的大明日报,今天被处斩之人,可不简单,乃是叛逃到建奴的武将,更是被处以极刑,马上就要被凌迟了。”   “是谁啊?这都多少年了,朝廷好久没有动用过凌迟这个极刑了?即便是处置山西八大奸商之时,灭了他们九族,也没有一个人被凌迟的。”   “嗯~好像是一个姓鲍的人,曾经是辽东的将领,好像也是山西人。”   ......   就是在这一刻,京城里可谓是万人空巷,全都涌向了法场,观看着鲍承先的被处决,被施以极刑死去的同时,不仅要忍受着来自于**上的痛苦,还要背上千古骂名,忍受着来自于精神的折磨。   然而,相比于老百姓的兴奋不已,纷纷前去看热闹,大明的那些朝中的重臣,却是反应不一,持着不同的态度,待在家里,更像是在冷眼旁观,犹如高高在上的局外人一般,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周府....   书房之中,首辅周道登俯身立于书案之旁,正在练着书法,而他的侄儿周通贵却站于对面,老成持重的面孔之上,挂满了不解之色。   “叔父,侄儿真是不明白,鲍承先不过是早年的一个叛将,即便是要立威,震慑其他的武将,传达那么一层意思,不要做出对不起大明的事情,否则的话,哪怕时间过得再久,哪怕逃得再远,也难逃朝廷的惩处,皇上这样做,是不是有一些小题大做了,居然还是动用了大明日报的yúlùn压力......”   忽然间,周道登拿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周通贵,语重心长地说道:“通贵啊~你将事情想得简单了,看问题太过片面,皇上之所以宣扬的处决鲍承先,惊动了整个京城,不仅仅是为了震慑那些武将,更是在杀鸡儆猴,警告我们这些文官。”   “叔父——”   周通贵心里愈发的不解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吐出这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就那么的直愣愣的看着对面,而周道登却是长叹一声,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哎~看来还是老了,对于形势看得还是不够透彻,已经不能用以前的心思和经验,揣摩当今的皇上。”   周通贵愈发的迷糊了,被弄得满头的雾水,还是那么愣愣地看着周道登,什么也没有说,而后者依旧自顾自地讲着,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通贵,一定要切记,从此以后,千万不要再耍小聪明,更不要像其他官员那样抖机灵,不要再私下接触那些外国使团。否则的话,很容易引火烧身。”   “咱们的这位皇上,别看年纪轻轻,但行事着实老辣,该狠得时候,绝不会手软,更不会顾念旧情,一旦触及了他的敏感神经,有损大明的利益,以皇上所展露出的聪明才智和手段,恐怕朝中无人是其对手。”   这一刻,周通贵的心中一动,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地开口道:“叔父,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这样大张旗鼓地处决鲍承先,是在杀鸡儆猴,是在放出一个信息,涉及到外国,凡是都要以大明的利益为先?”   周道登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灿烂,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满意之色,也在微笑着轻轻点头,不无夸奖的赞叹道:“通贵,你能想到这里,委实不错,没有让叔父失望。” 第四百七十八章 苛刻的条件   周道登的语速渐渐放缓,为之一顿,在这个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收敛了许多,变得郑重无比,这才继续说道:“通贵啊,你要知道一点,皇上处决鲍承先之前,并对其施以极刑,还宣扬的人尽皆知,我们这些老臣,可是曾经力劝过皇上,将鲍承先秘密处决即可,没必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免得影响与建奴的和谈。”   “然而,结果却是,皇上不仅没有接受我们这些老臣的建言,还大张旗鼓地做这件事情,将其宣扬于天下,更是向建奴的使团,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条件,对方几乎没有答应的可能。”   “叔父,什么苛刻条件”周通贵有一些好奇起来,心里沉重了许多。。   “哎还能是什么条件当然是让建奴,交出全部叛逃的文官武将,否则的话,就不可能再进行和谈。”   “什么”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惊人消息,周通贵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句的同时,更是满脸的吃惊之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无怪乎周通贵的反应这么大,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崇祯的要求太过强势,强势的一塌糊涂,超乎想象,其中更是蕴含着海量的信息,不断地冲击着他那都快崩溃的神经。   撇开崇祯提出的苛刻的条件不讲,皇太极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和武将,单单是周道登话里的弦外之音,就够震撼的,就够周通贵喝一壶的,久久无语,回味其中的深意。   数位大臣力劝,皇上根本就不当一会儿,依旧是一意孤行,我素我行,只要是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当今皇帝的不凡,表现的越来越强,恐怕不像前几位皇帝那般,对于朝政,并不感兴趣,不是做木匠活儿,就是一连十几数十年不上朝,致使皇权旁落,容易糊弄。   如今的皇上,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极强的权力**,更有着极大的野心,想一展拳脚,施展才能,从而留名青史,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内阁的权力,将会遭到极大的削弱,地位也会直线下降。   不过,周通贵只是失神了那么片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暂时压下了心里的这些念头,满脸惊容的看着周道登,颇有还未从那震撼性的消息跳脱出来,神色依旧有一些骇然,喉咙更是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叔父,侄儿虽然知道的事情不多,不知道有多少的文官武将叛逃到建奴那里,为野猪皮效力,但还是听说过一些传言,知道那么几位,比如宁完我、马国柱、孙得功、佟养性、李永芳这些人。”   “以前之时,都是大明的武将或者官员,现在可都是野猪皮的左膀右臂,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职位,不是统领着汉八旗的军队,就是负责后勤补给,负责打理财物,野猪皮怎么可能将他们送回大明”   “如果野猪皮真得答应的话,无异于自毁江山,等同于将后金推入了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再无崛起的可能,更无法抵御林丹汗的进犯,只能坐等着消亡。”   “是啊通贵,叔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联合其他几位同僚,力劝皇上,希望圣上能改变主意,提出其他能够行得通、双方能够达成共识的条件。”   周道登长长叹息了一声,满脸无奈地同时,更有一丝焦虑掺杂其中,进而又说道:“皇上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根本就是掐断了和谈的可能,建奴的使团那边,虽然还未传出消息,没有明确的答复,但结果并不难预料,想想就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周通贵脸上的沉重与好奇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明显的若有所思,周道登的话音刚落,却是突然问道:“叔父,你说,皇上既然如此强势地提出这样的条件,是不是有所依仗是不是掌握着什么,即便野猪皮十分的不愿,最后也一定会答应那些条件,为了能够和谈成功”   闻听此言,周道登虽然是不动声色,表情依旧,但心里却是早已泛起了阵阵涟漪,忍不住地回想起来,回想力劝崇祯之时,对方表现的强大自信,就好像对什么东西志在必得一般。   渐渐地,随着不断地回想,周道登开始捋起自己的长胡子起来,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恐怕皇上不是在胡搅蛮缠,也不是在故意刁难,破坏和谈,而是手里握着什么底牌,可以逼迫皇太极就范。   一念及此,周道登的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在周通贵期待的目光之中,微微一点头,沉吟地说道:“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乾清宫   大殿里,气氛是那么的轻松而愉快,丝毫没有周道登叔侄儿俩交谈时的那种沉重与紧张,崇祯十分高兴的坐在那里,倾听着下方的冷晓磊说话。   “皇上,这份叛逃的名单,人数虽多,和谈的条件虽然苛刻,几乎没有答应的可能。但是,只要孙将军和毛将军那边一行动,一施压,各个骑兵小队从鲸海进入建州,不断骚扰和祸乱野猪皮的老巢,大后方,经这么一闹腾,就算条件更加的苛刻和无礼,只要野猪皮的理性犹在,还有大局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答应”   随着冷晓磊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通过辽东水师的战船,不断地向建州投送小股的军队,对女真族大肆烧杀抢掠,进行破坏,搞得建奴民不聊生,人心惶惶,使得dázǐ疲于应付。   毕竟,面对那么长的海岸线,大明的军队可以从鲸海的任何一点登陆,进行出击,肆意地掠夺,而后金军根本防不胜防,扑捉不到军队的行迹,更不用说知道什么时候行动了。   因此,更谈不上阻拦。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可以   何况,还有林丹汗的虎视眈眈,一直觊觎着建州,野猪皮根本就抽调不出多少兵力,用于海岸线的布防。   如果皇太极真得将主要精力,全部兵力,用于防范明军,用于构筑建州沿海之地的防线,先不说防不防得住,但如此一来,也就给了林丹汗可趁之机,可以长驱直入建州,攻城略地,占领地盘。   以皇太极的精明,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也只能是与大明和谈,否则的话,后金就要面临东西两个方向的两线作战,犹如拆西墙补东墙,而如今的野猪皮,却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支撑着他两线作战,也不可能做出拆西墙补东墙的举动,只会活活累死dázǐ军。   这个时候,冷晓磊有一些发呆的看着手中的名单,有一些失神,愣愣的说道:“皇上,这个叛徒名单之中,要让野猪皮教出的人,末将仔细看了一下,却发现,其中有不少人,只是汉人,并不是朝廷曾经的朝廷或武将,比如这个范文程,还有这个范文寀。”   说话之间,冷晓磊抬起了头,有一些迷惑地望向了崇祯,进而又问道:“皇上,像范文程这一类人,并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并没有什么官职,朝廷又要以什么理由索要呢?”   “理由?什么理由?”   然而,崇祯的回答,却是漫不经的两句反问,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大明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是野猪皮一想要和谈,并不是朕求着他野猪皮和谈。”   “所以,野猪皮要想和谈的话,不想再与大明重启战火,就必须交出这个花名册上的所有人,按照朕说的去做。否则的话,如果事事都要理由,按照野猪皮说得做,让他好过一些,又何必再和谈?”   这一刻,冷晓磊才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崇祯的强势与霸道,不需任何的理由,只是那么一句话,就必须答应相应的条件,不答应也得答应,创造条件,也得让对方答应,屈服。   与此同时,冷晓磊也明白了一点,所谓的和谈,从不是在平等的基础之上,除非两者拥有相同的实力,否则的话,和谈是谈公平,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冷晓磊有一些无语,崇祯的这一番言行,与持强凌弱何异?   但是,顾忌于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也只能闭口不言,冷晓磊却有一些发呆的看着崇祯,不过,一想到对方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话,趁你病要命,也就释然了。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晓磊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更是眼前一亮,面带兴冲冲之色,突然问道:“皇上,咱们提前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怎么样?”   “什么消息?”   崇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一些茫然地看着冷晓磊,本能地反问了这么一句,看到对方那满脸的兴奋之色,又有带着几分奸诈之意,崇祯愈发疑惑的同时,又有一丝好奇。   “皇上,当然是那个消息,野猪皮一定会答应您的要求,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将啊。”   听到这样的答案,在这一瞬间,崇祯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对方打得什么主意,这是想让建奴自乱阵脚,先行内讧起来,兵不血刃地解决东北的女真之患!   显然,只要将这个消息提前泄露出去,散播于东北,捅到皇太极的那些汉人文官武将那里,势必会人心惶惶,引起一阵骚动,没有了李永芳等汉人将领的军队,野猪皮再难驾驭那些蒙古盟友部族,再难抵御林丹汗的入侵。   结果不难想象,缺少了汉人军队的支持,从旁协助,后金必亡。   冷晓磊接下来的言语,更是验证了崇祯的这种猜测。   “皇上,只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透露到野猪皮的那些汉人文官武将的耳中,心有猜忌之下,即便他们不会立即zàofǎn,叛出后金,也会秉持着隔岸观火、明哲保身的态度,恐怕野猪皮很难再调度他们,进行迎敌。”   “如此一来,东北的那种平衡局面,将会一点一点地被打破,优势将会向着林丹汗那边倾斜,朝廷正好借助林丹汗之手,以蒙古之兵,灭了建奴,彻底铲除女真之患。”   “而在整个过程中,朝廷不仅少了一个边境祸患,敌对国家,还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问题,更是顺便削弱了林丹汗的有生力量。”   “毕竟,两虎相斗之下,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大明将会是最后的最大赢家。”   显然,冷晓磊越说越顺嘴,越说越激动,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一般,才思如泉涌,分析起来,权衡其中的利弊与得失,那是头头是道,冷晓磊愈发地得心应手。   渐渐地,冷晓磊脸上散发着那种兴奋的光芒之时,随着他的滔滔不绝,又有了几分得意之色,神态之中,不无显摆的意思,似乎是非常满意自己的分析,对于局势的精确把控。   “不可以~”   就在冷晓磊无限幻想之时,脑海里不断遐想着那种局面,由于自己的这一提议,东北的形势急剧变化,越来越对大明好的发展,却被崇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给打断了。   “皇上,为什么啊?”   看着不住摇头的崇祯,很是坚决地反对自己的意义,冷晓磊忍不住地出声问了一句,更是进而补充道:“皇上,让林丹汗与野猪皮两虎相斗,打得两败俱伤,朝廷好坐收渔翁之利,难道这样不好吗?”   崇祯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带坚定之色,再次摇了摇头,犹如是在强调一般,显得很是坚决和笃定,随之才缓缓回道:“晓磊,你也说了,两虎相斗,朝廷可以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两虎相斗之下,虽会两败俱伤,但也是在一较长短,一决雌雄,如果不是两败俱伤呢?而是林丹汗打败了野猪皮,灭了后金,成为东北的霸主呢?”   “皇上,这样不是更好吗?”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冷晓磊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丝明悟,但一想到自己的建议,还是忍不住地插了一句,满怀忐忑和期待地看着崇祯,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神采飞扬和自鸣得意之态,此时老实了许多,谦虚了许多。   。: 第四百八十章 真正的渔翁得利   “当然不好~”   然而,回答冷晓磊的,依旧是崇祯的轻轻摇头,缓缓吐出这个四个字,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商量的意味,不等他再次询问,崇祯已经解释了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只是两虎相斗的话,如果结果只是两败俱伤,当然是对大明最有利的一种情况。”   “可是,如果一方被灭,甚至被灭了国,虽然会使得获胜一方的实力也是为之大损,折损不少的实力,但同样地,也奠定了胜利者的霸主地位,在蒙古族和女真族的无上威望,从而可以再次整合东北的各个中小部族。”   “这样的话,即便林丹汗打败了野猪皮,顺便灭了后金,也等于成全了他,虽然会折损不少的兵力,但他从中得到的好处只会更大,也是难以想象的,不仅地盘暴增数倍,更可以迅速补充兵源,很快就能恢复原本的实力,只会比现在更强。”   刹那间,冷晓磊为之顿悟,全都明白了,听得频频点头的同时,更是紧跟着附和了起来。   “是啊~那些游牧民族,不同于咱们汉人,更加地信奉强者为尊,打败了对手,就可以接收对方的一切,不仅包括失败者的妻女,还有失败者的手下和军队,以及牛羊等牲畜。”   “不错,正是如此,朕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皇上,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难道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便宜了野猪皮,让他轻轻松松地躲过这次的难关吗?”   这个时候,冷晓磊为之明悟的同时,脸上又现出了疑惑之色,更多的还是不甘,几乎是挣扎的问了这么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而且,一旦野猪皮反应过来,意识到必须答应这些条件,为了后金和女真族的将来,就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那些文官武将,他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补救措施,进行相应的军队调整,防患于未然。”   “显而易见,以野猪皮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要想将风波降到最低,要想将后果降到最小,就只能首先调整那些汉人将领的职位,接手汉人军队。”   “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即便是交出了那些文官武将,消息传了出去,对于他们后金的影响也是极小。”   “便宜?怎么可能会便宜的了野猪皮?”   随着崇祯的两声连连反问,冷晓磊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充满希冀之色,有一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皇上,朝廷将会如何做呢?”   “很简单,当然是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崇祯慢悠悠地吐出了这一句话,使得冷晓磊为之一愣,有一些错愕,紧接着含笑道:“和谈之后,野猪皮的压力就会骤减,就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与林丹汗争斗。”   “可是,皇上,如果皇太极也和林丹汗和谈,一心巩固他的汗权呢?”   冷晓磊想了想,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地提出了质疑,他已经明白了崇祯的意思,这是两者陷入无限的消耗之中,长期的进行恶斗,彼此征伐。   “不会的,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讲和的可能,更不具备和谈的条件。”   崇祯的语气,虽然有一些软绵绵,但却是相当的笃定,将自信的表现的一览无遗,更是进而强调道:“先不说两者这些年积累的仇恨,单单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林丹汗的风头正盛,野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就不可能罢兵言和。”   “同样的道理,即便野猪皮也想和林丹汗休兵止战,但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要放弃他的那些蒙古盟友部落,任由林丹汗将其吞并,才有讲和的可能。”   “这可和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将不同,先不说没有了那些蒙古部落的盟友,后金的实力将会大损,没有任何的补救措施,单单是林丹汗吞并了那些部落之后,实力为之暴涨,野猪皮就不可能不心生忌惮,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林丹汗发展下去。”   “也就是说,只要林丹汗不停止吞并其他的蒙古小部落,野猪皮和的一战,将会是无可避免。”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分析,就算是没有明确地定论,冷晓磊自己也清楚,林丹汗和野猪皮根本就没有坐下来和谈的可能,两者只能是大打出手,陷入无休止的彼此征战之中。   而这,才是真正的两虎相斗,两败俱伤,对于大明最有利,才真正地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所谓的无休止的彼此征战,只是一种夸张说法,毕竟,打仗也就意味打钱,若没有充足的钱粮作为支撑,大战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   而同为游牧民族的林丹汗和野猪皮,不可能长期的进行消耗战。   就在这时,冷晓磊听得连连点头之际,露出一副恍然之色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晓磊的神色有一些踌躇起来,忍不住地转而问道:“对了,皇上,难道天花源计划不实行了,要取消了吗?”   “当然要继续实行,灭绝女真族的计划,依旧不灭!”   说出这句话之时,崇祯那张年轻的面孔,愈发的冷峻起来,布满寒霜,深邃的眸子里,更是寒光闪烁,星星点点,充满凛冽的杀意。   这个时候,冷晓磊更是打了一个寒颤,被崇祯这股冰冷的气势,森森杀意,给震撼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而崇祯却在自顾自地说着,像是解释什么,又似教导冷晓磊,   “天花源计划,虽然会使得女真族的人口数量锐减,虽然会使得野猪皮的实力大损,有着天花这一大瘟疫的威胁,林丹汗根本就不敢再犯建州。”   话虽尽,而意无穷。   冷晓磊明白,如果林丹汗真得敢趁这种“危”,无异于引火烧身!   只要有一人染上天花,得了这个传播效率极高的瘟疫,那么,林丹汗的那一支军队就全完了,甚至于是他麾下的一些部族,也有可能被传染天花。   显然,如果真得发生这种情况,恐怕也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局面,大明只需关闭各个关口,不让天花蔓延至关内即可,冷晓磊这样心里想着。 第四百八十一章 毛文龙的变化   辽东....   皮岛之上,平辽总兵府,此刻,毛文龙和孙元化并肩坐于客厅之上,而毛文龙的养子毛承禄却是侍立在一旁,站于一侧,就像毛文龙的贴身保镖一般,站于他的身后,面露平静之色,倾听着两人的交谈。   “毛总兵,想必你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密旨,要求咱们,就在近日,派兵进入建州,在野猪皮的老巢劫掠一番,大肆地进行破坏。”   “孙元帅,末将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密旨,可是,却有一些不解。”   “哦~有什么不解之处?”   孙元化问出这句话之时,露出一副意兴阑珊之色,颇为和气地看着毛文龙。   “孙元帅,是这样的,末将记得,咱们的天花源计划,并不是在建州,而是在建州以北,应该是失里卫、牙鲁卫、亦麻河卫和斡兰河卫这些地方,以及鞑靼海峡一带,攻击的重点是海西女真族和东海女真族。”   “而且,野猪皮派出了使团,正在京城,与朝廷谈判求和的事情,咱们现在就行动,会不会破坏朝廷与建奴的和谈啊?”   “还有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若是往建州投放天花源的华,很容易就会波及到辽东,传播到关内,到时候,恐怕伤敌的同时,也伤到了咱们自己。”   孙元化表现地相当有耐心,不仅听完了毛文龙的讲话,还不时地轻轻点头,以示赞许之意,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缓缓予以了回复。   “毛总兵,你可能有所误会,没太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所讲的派兵进入建州,劫掠一番,并不是投送天花源,只是单纯地烧杀抢掠,给野猪皮施加压力,在和谈的谈判中,从而好让朝廷更加占据主动权,逼迫野猪皮答应所有的条件。”   “哦~原来如此啊~”   听到毛文龙呢喃一般的喊出这么一句,看到对方面露恍然之色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若有所思之意,孙元化进而又补充道:“至于将军所讲的和谈示意,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存在着什么影响不想了。”   “说的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毛文龙又附和完了一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孙元化的脸上忽然浮现了淡淡的莫名笑意,有一些突兀地突然问道:“对了,将军,本官记得,你不是一直都很反对朝廷与后金和谈的吗?”   “呵呵....元帅,这不是情况有所不同吗?”   毛文龙干笑了一声,已经全然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张扬之态,回应了一句之后,随之继续说道:“想当初,虽然也是建奴提出的和谈意向,情况却是远远不同,乃是对方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还侵占了辽东的大部分土地。”   “若是和谈的话,就和割地赔款无异?而且,若是那个时候和建奴和谈,与养虎为患无异,等于让努尔哈赤巩固自己在辽东的地盘,进一步地发展壮大。”   “现在就不一样了,情况完全反转了过来,朝廷不仅收复了辽东的全部失地,将建奴赶回了老家,更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还是野猪皮在祈求和谈。”   “而且,和谈之后,也是好处多多,朝廷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让林丹汗与野猪皮打得个你死我活,而朝廷可以从中坐收渔翁之利,进一步地招揽其他的中小部族。”   ......   在这个过程中,听着毛文龙那鞭辟入里的分析,一环紧接着一环,尤其是对方的低姿态,始终以下属自居,这番明显的变化,孙元化就忍不住地深深看了一眼毛文龙,心里一阵赞叹,难怪毛文龙能够在辽东站得住脚,深受历任蓟辽督师的倚重。   虽然近些年居功自傲了许多,为人过于张扬和桀骜不驯,渐渐失去了以往的那种睿智,但眼界还是有的,尤其是对局势的发展,更是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孙元化这样想着,心里愈发的佩服崇祯的手段,若无那一连串的针对之策,或明或暗的给以教训,在这段时间里,毛文龙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从之前的拥兵自重、桀骜不驯、狮子大张口的讨要粮饷等等,外人难以插手皮岛的事务,再到现在,主动交出皮岛上的行政,以及部分兵权。   最为关键的是,也没有了那种强势与霸道的风格。   同时,孙元化也明白,毛文龙的这些变化,虽有着自己主观上的作为,但主要还是迫于皇上的施压,朝廷予以的种种削弱,而不得不为,是一种被动性的举动。   水师环绕于皮岛四周,彻底封锁住这一带的海域,完全将皮岛军与外界隔绝,更有那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瞄准着皮岛上各个军事设施,毛文龙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皮岛就有着覆灭的危险,被大炮轰成一片火海,瞬间被夷为平地。   东厂和锦衣卫的暗中进行,执行着皇上的分化瓦解之策,不断地削弱皮岛军,而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的出走,投入袁可立的麾下,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是这两个tèwùjīgōu暗中推动的,密谋而成。   显然,经过孤军深入建州,在建奴老巢的消耗,后又有三人的背叛,拉走各自的队伍,毛文龙已经无力与朝廷叫板了。   何况,毛文龙的老母、两个儿子和结发妻子就在京城,成为变相的人质,更加不可能像以往那般放肆了。   此刻,看着毛文龙虽在滔滔不绝地侃侃而谈着,但神色却是那么的恭敬,透着非常明显的拘谨之意,孙元化暗暗点头的同时,又有一些同情这位英雄人物。   以往之时,这位英雄般的人物,何其的了得,何其的张扬而不可一世,即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登莱巡抚,也丝毫的不放在眼里,更是逼得袁可立不得不下野,辞官归故里,足可见他当时的强势。   盘踞于镇江皮岛,占据着海上的通商要道,即便是没有朝廷的粮饷拨付,也依旧活得有资有润;凭着手中的皮岛军,更是不畏惧朝中的那些大佬。   如此这般人物,现在却是黯然收场,被当今的皇上收拾的老老实实。   “哎~虽然被剥夺了皮岛的绝对控制权,无法再像以往那般风光无限,逍遥自在,但对于毛文龙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最起码,也可以博得一个善终,博得一个美名扬,名垂青史。” 第四百八十二章 制造无人区   孙元化这样心里想着,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更加地清楚,更深有体会,如果毛文龙没有做出改变,按照以前的那种行事风格发展下去,恐怕很难善终,家人也有可能会被牵连,跟着受累。   毕竟,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从崇祯的行事风格来看,眼里不容沙子,绝不会允许毛文龙这样的存在,挟功自傲,朝廷难以控制,充满不稳定的因素。   何况,以毛文龙前两年的表现来看,越来越桀骜不驯,居功自傲,若是换了万历、天启这样不关心朝政的皇帝,倒还没什么,然而,像崇祯这样稍有作为的帝王,想要励精图治的君主,就会非常的危险!   盲目的居功自傲,蔑视一切,只会滋生一个人的野心,贪念只会越来越大,欲壑难填之下,将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然,要是放在以前,后金还是势大的时候,占据着辽东,皮岛军虽只有三万人,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可以有效地牵制住建奴,顾及于此,即便毛文龙再如何的嚣张与狂妄,朝廷也不会动他。   然而,局势在变,随着建奴退出辽东,元气遭到重创,三万皮岛军的牵制作用,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更无法威胁到现在的其他明军,若是胆敢有什么兵变之举,以今时今日的明军实力,依仗火器的绝对优势,轻易就能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个时候,毛文龙终于说完了,孙元化也从这些念头之中清醒了过来,点头回应的同时,紧接着说道:“毛总兵,现在这个时候,随着林丹汗不断地吞并蒙古的一些中小部族,不断地袭扰建奴的那些蒙古盟友,dázǐ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到了建州以西的地方,而建州的中、东地区,正处于防守薄弱的空档,正好方便于咱们的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元帅所言甚是!”   毛文龙先是附和了一句,不无恭维之意,进而又补充道:“而且,随着林丹汗的攻势越来越强烈,步步紧逼之下,即便咱们的小队在建州肆意劫掠,只要不是大规模的进犯,攻城略地,和谈还没有破裂的情况下,野猪皮应该不会抽调回多少兵力,还不想完全撕破脸,总还会留有余地。”   “以建奴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围追堵截咱们的小队人马,还是抵御林丹汗的进犯,进行相应的兵力调配,都无异于拆东墙补东墙,不是万般无奈之下,还未到生死存亡之际,野猪皮绝不会轻易的调回西部的兵力。”   孙元化听得频频点头的同时,脸上也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不断地回味着毛文龙的这番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跟着说道:“不仅如此,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在辽东以北的区域,辽东与建州之间,清除一个无人区出来,作为一个战略缓冲区域。”   “无人区——战略缓冲区域——”   毛文龙的嘴里念念有词,呢喃一般地跟着复读了这两个名词,却是满脸的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孙元化。   看着毛文龙如此模样,孙元化淡淡一笑,却是故作轻松之色,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其中又不无解释的意思。   “毛总兵,你应该知道,咱们的天花源行动,虽然是在建州以北的区域,虽然是主要针对海西女真族和东海女真族,还是在深秋隆冬行动,但也不得不防,以天花的传播速度,谁也无法保证,它不会蔓延至辽东境内。”   “元帅,你的意思是?”   这一刻,毛文龙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孙元化的意思,但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多多少少有一些不确信,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之后,直直地看着孙元化,而对方接下来的言语,正好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毫无疑问,在辽东以北的建州区域,制造一个无人区,即便是发生了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天花蔓延到了建州,而有了这个缓冲区域,这个无人区,以东北冬天的恶劣天气,天花波及到辽东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刹那间,毛文龙心领神会,露出恍然之色,听得轻轻点头的同时,更是心下骇然,翻起了滚滚巨浪,震撼无比。   所谓的无人区,所谓的缓冲区域,绝非是劫掠一番就能办到的,而是要使用血腥手段,绝对的铁腕túshā,使得女真人不敢在辽东以北的区域生活。   否则的话,若是还有人在那片区域生活,面临的不仅有长期的骚扰和劫掠,还会有性命危险。   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毛文龙只是心神震动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了一点的负罪感,对于杀死那么多的普通人,就好像是在踩死一些蚂蚁,并不以为然。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   即便是心神上的那一丝震动,也是对孙元化的意外,没想到这位杀心如此之重,完全和这副儒雅风采不服。   “元帅,既然要在辽东以北弄出一个缓冲区域,没有人敢居住在那里,那么,就绝非之前的小打小闹所能办到的,这件事情,恐怕还需要孙总督的相助。”   “不错,确实如此~”   孙元化附和了一句,脸上已经布满凝重之色,犹如呢喃低语一般,继续说道:“既然是制造无人区,那就和大得军事行动参不多,为了防止东北的局势发生太大的变化,向孙总督请求协助的同时,还要向皇上请示一下,在和谈的内容之中,还要再加一条,要求野猪皮,在距离辽东边境的方圆三十里之内,不得有任何的百姓居住。”   刹那间,毛文龙就洞悉了孙元化的意图,忍不住地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的话,就能让野猪皮知道,咱们进入建州的行动,仅限于辽东以北的方圆三十里之内,并无大举进犯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在两者之间,弄出这个缓冲区域。”   “当然,制造这么一个无人区,营造这么一个缓冲区域,主要还是在朝廷的谈判,咱们这边的行动,只是起到辅助作用,造成既定事实。”   这一刻,两人达成了一个默契共识,都没有戳破,这样的要求,是多么的强势,是一个近乎于无礼的条件。   毫无疑问,不管这样的缓冲区域的目的何在,但出于公平起见,这样的缓冲区域,也应该是两国均分,这样的要求,也就意味指着,生生地将建奴的势力范围剥离了方圆三十里的面积。   大国的强势,足可见一斑!   。:8 第四百八十三章 扶持一个势力   辽河套草原....   插汗部,察汉浩特城,王庭之中,此时却弥漫着一股极其紧张的氛围,并不像表面那么繁荣,蒸蒸日上,而林丹汗倚靠在上座,神色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正在倾听着两翼大总管之一,塔什海的汇报。   “启禀大汗,由于科尔沁兀鲁特部与大明和亲成功,将海兰珠送至大明,作为崇祯后宫的嫔妃之一,博尔济吉特·明安,从大明那里购买到了不少的火器,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实力迅速壮大,有着直追咱们的势头,同时,也拉拢了不少的蒙古中下部族,俨然成了整个东北地区的第四大势力......”   王庭里一片寂静,唯有塔什海的声音还在回荡,声音虽然不高,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一句句,一字字,就好像一柄重锤狠狠击打在众人的心脏之上,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渐渐弥漫起那种几乎于压抑的气息。   其他的将领都是低头不语,神色很是复杂,再无之前的那种倨傲张扬之态。   就在这个时候,林丹汗的弟弟粆图台吉「台吉,乃是蒙古的一种爵位等级,近似于满族的贝勒、贝子」站了出来,神色凝重不已,紧接着沉声说道:“汗兄,说白一点,兀鲁特部落的崛起,就是大明从中作梗,推波助澜,暗箱操作,为得就是掣肘和xiànzhì咱们的发展。”   “因此,要想除去这一障碍,若是不能获得大明那边的许可,恐怕很难。”   “一旦与兀鲁特部发生冲突,即便大明不会派兵支援,要是卖给博尔济吉特·明安更多的huǒyào,提供充足的dànyào,咱们的兵力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恐怕也很难从兀鲁特部那里占到什么好处。”   “尤其是明军的那种火箭和虎蹲炮这样的火器,射程远比咱们的弓箭要远的多,威力更是不容小觑,一旦明安他们可以买到更多的dànyào,若是征讨科尔沁部的话,不仅难立寸功,还会损失惨重。”   渐渐地,王庭里多了一股悲观的情绪,萦绕在众人的心间,实在是大明的那些火器,给予他们太多的震撼,颠覆了他们以往的作战认知,让他们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放在以前,明军虽然也有大炮和火铳这些火器,但毕竟装填dànyào十分麻烦,过程十分冗长,最多只能发动二次射击,但通常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射击一次,而在这个装填dànyào的过程中,以骑兵冲锋的速度,足以杀到火器营的近前。   像虎蹲炮这些火器也就算了,但火箭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个两个倒没什么,一旦形成大规模,进行密集型地攻击,完全可以覆盖方圆数里之内的对手。   特别是那密集而猛烈的bàozhà声,更是对战马有着致命性的影响力,可以说,骑兵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一去不复返。   这个时候,粆图台吉话语一顿,直直地看着林丹汗,声音愈发的低沉,继续说道:“汗兄,要想破坏大明与兀鲁特部的关系,几乎是不可能,为今之计,最好也能从大明那里弄到火器,装备咱们的军中。”   “唯有如此,若是再征伐科尔沁部落的话,咱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占据更多的主动权,而非是像现在这般,被那些火器轰炸的灰头土脸,难以招架。”   “而且,如今之时,皇太极派出了使团,前往大明进行和谈,一旦和谈成功的话,咱们很有可能会面临两面受敌的危险,被科尔沁部落和后金左右夹击。”   整个过程之中,林丹汗虽然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但他那深邃的眸子里不时地闪过缕缕精明的光芒,显然,他也在暗暗盘算着现在的局势,想着对策。   “粆图,你说的这些,汗兄又何尝不明白~?”   林丹汗终于开口了,悠悠的话语里,蕴含着无限的沧桑与无奈之意,根本就不像一个三十七岁的中年人应有的气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要想解决这些难题,主要还是在于火器上面。”   “否则的话,一旦兀鲁特部的影响越来越大,其他部落从中看到了崛起的可能,可以从大明那里购买到火器,从而可以与咱们一较长短,可以做到以少胜多、以弱搏强,就会跟风,纷纷转投大明那里,寻求庇佑。”   “至于火器,本汗早就想到了,并付诸了实际行动,派出了一个使团,前往大明,让贵英恰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购买火器。”   “可是,买回来的火器,你们也看到了,全都是明军淘汰掉的火铳、火炮,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远比不了明安他们买的,还经常出现哑火和炸膛,和一堆破铜烂铁无异。”   “而像火箭、虎蹲炮这样的火器,虽然大明没有一口回绝,但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贵英恰在大明忙碌了那么久,上下奔波,磨破了嘴皮子,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刻,随着林丹汗抛出这些消息,即便是最为愚鲁、反应迟钝之人,也为之顿悟,明白了一些事情,整个漠南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在东北之地的事情,根本就是大明从中搅局,在背后推动,故意针对而为,不想插汗进一步地扩张。   扶持蒙古族的一个部落,扶持一个势力,与插汗针锋相对,无疑是一个上上之策,不会落人以口实。   毕竟,只要没有对插汗直接动手,大明就占据着法理上的制高点,而己方也无法指责什么,科尔沁兀鲁特部落和他们一样,也是和大明有着姻亲关系,大明将火器卖给他们,合情合理,谁也无法说什么。   这就是阳谋,chìluǒ裸的阳谋,让你心里明明知道,对方就是在故意针对你,就是在xiànzhì你的发展,而你却无法指责什么。   何况,如今的大明,虽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不像以往那般孱弱,边境的各个关口的边防,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和巩固,要是像过去那般劫掠,肆意地进出大明边境线,几乎不可能。   即便是能够强闯而入,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最后很有可能会落个有进无出的下场。   这不是一厢情愿的凭空想象,更不是一时的臆测,而是付诸了实际行动,总结而来,乃是血的教训。   。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场豪赌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林丹汗可是组织了数次的小股骑兵,伪装成其他的部族,想要强闯大明的关口,发泄一下对大明的不满,顺便略多一些财富,结果却是,有去无回,全都被明军给斩杀了。   要想无声无息地进入大明,几乎不可能。   尤其是,大明相继在边境地区实行了民兵制度,使得边境地区的村落具备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一两百人的骑兵,很难攻陷一个几百人的村落。   原因很简单,胜负的关键还是在于火器方面的优势。   这个时候,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念头之时,作为两翼大总管的另一人,虎鲁克寨桑站了出来,语带愤愤之意,恨恨地说道:“博尔济吉特·明安,可真够狡猾的,一看后金的情况不对,立马转头向大明示好,真乃是朝秦暮楚之辈,极为擅长钻营。”   “大明占据优势,联合科尔沁各部族,攻打后金;一看风头不对,努尔哈赤频频得利,反过来帮着后金,对付明军。”   “想当初,皇太极带兵来犯之时,联合其它蒙古部落,他们兀鲁特部落可是其之一,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劫掠了咱们不少的人员和牛马羊等牲畜。”   紧接着,额哲也站了出来。   “父汗,不能轻易地放过兀鲁特部落啊~”   额哲也是满脸愤恨的神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喇喇地来了这么一句之后,继续激昂的说道:“当初,之所以被皇太极追杀的那么狼狈,被逼得不得不进行西迁,丧失了那么多东西,他们科尔沁部落,可是在其起到了为虎作伥的作用,不能因为他们勾搭了大明朝,这么放过他们。”   “而且,皇太极进犯之时,攻打察哈尔之际,他们可是掳掠了咱们两千余户人口,牛羊无数,不能这样算了,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经过两人的这么一挑拨,不断地拉仇恨,林丹汗眸子里的寒意越来越明显,心的仇恨更是不断地攀升,颇有复仇的气势,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然而,在这个时候,看着不断拱火的虎鲁克寨桑和额哲两人,看到林丹汗的情绪波动很大,几乎快被仇恨遮挡住了双眼,粆图台吉顿时着急了。   “汗兄,切莫动怒,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一定要冷静啊~!”   毫无疑问,作为林丹汗唯一的亲弟弟,在察哈尔部落之,差不多是第二号人物,仅次于林丹汗的存在,随着他这一声大吼,王庭里那种高涨的仇恨氛围,明显为之一滞,林丹汗更是转头望向了他。   “汗兄,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起起伏伏间,咱们好不容易恢复了实力,有了今天的成,地盘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若是因为一时的仇恨,被愤怒遮挡住了眼睛,不惜与有着大明支持的科尔沁部族开战,进行死磕,那么,不管最后的结果谁胜谁负,咱们都是得不偿失,都是输家。”   “以愚弟之见,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可能地提升咱们的实力,拉拢其他的小部族,趁着后金正处于虚弱之际,对其步步蚕食,应该尽可能地避免和科尔沁部落以及大明发生直接冲突。”   显然,粆图的这番言语,那话里带着的浓浓的担忧之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林丹汗双眼里的仇恨光芒,明显缓和了许多,理性渐渐回归。   “汗兄,只要咱们能够灭了皇太极,那么,能收服女真族,以及契丹等其他部落,这样的话,回过头来再收拾科尔沁等族,有更多的把握,也不晚啊。”   “现在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等到皇太极与大明和谈成功,可晚了,后金可以调集更多的兵力,抵御咱们进犯建州的同时,也能驰援他们的那些蒙古部落盟友。”   “以皇太极的本事,如果有了这个喘息的机会,得以稳定和巩固目前的局势,渡过这次的难关,后金不是没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这一刻,林丹汗已经完全了清醒了,冷静了下来,满脸的若有所思之色。   与皇太极交手那么多年,数次的交锋,多是以胜少败多为结局,林丹汗不可能不了解这个难缠的对手,更是在皇太极的手里,吃尽了苦头,差一点被覆灭,让他不得不沉着冷静。   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去年之时,被皇太极纠集了蒙古各部落打得大败,不断地向西溃退,惶惶如丧家之犬,若不是途生变故,有着明军的从支持,恐怕现在只能偏居一隅,得过且过了,又怎会有现在的这般风光?   失去过,才知道来之不易,才会倍加的珍惜。   显然,今时今日的林丹汗,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并深有体会,也愈发地沉着冷静了起来。   林丹汗更加明白,自己并不是每一次都会那么的走运,如果再出现去年的那种情况,他相信,自己不仅会地盘尽失,还会被打得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可再也没有绝地重生的机会了。   毕竟,当时的大明朝,还需要他林丹汗这个盟友,一起牵制后金这个共同的敌人,互为掎角之势,阻挡皇太极的进一步扩张,彼此互利共赢,尽管是互相利用。   现在却是截然不同,随着后金在辽东的连续溃败,元气折损严重,大明并不是很需要他林丹汗这个盟友,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讲,插汗反而成为了大明在东北的头号威胁,针对的对象。   也是说,在与皇太极争锋的过程,一旦他林丹汗失利,再次落败,再难出现去年的那种情况,不仅得不到大明的帮助,在其怂恿与推波助澜之下,还会被那些与大明交好的蒙古部落趁火打劫,步步蚕食。   换而言之,和皇太极的争斗,要么成功,一跃成为东北的霸主;要么失败,坠入万丈深渊之,身死道消,从此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是一场豪赌,堵得是全部身家,堵得是性命,堵得是一身所有!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令人震撼的名单   呼~   一念及此,林丹汗忍不住地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平稳下来,林丹汗也在尽量的让自己处于一种绝对的空灵状态,保持镇定和冷静,好让大脑完全清醒,以便好好的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同时,林丹汗又有一些庆幸,有一丝心惊,更有一些后怕,还好没有冲动行事,不然的话,可就真得铸成了大错,抱憾终身。   实在是,在这场豪赌之中,他林丹汗输不起,所处的位置更是危险无比,前面是悬崖峭壁,身后是万丈深渊,只能往前走,小心而谨慎的慢慢攀岩,唯有攀过悬崖峭壁,才能踏上平坦之路,才能是前途一片光明,而皇太极就是那座悬崖峭壁。   京城....   文华殿之内,崇祯笑眯眯的端坐于上方,却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此刻,礼部尚书刘鸿训正在看着一份名单,似乎是震撼于其中的内容,捧着的双手不断地在微微颤抖,满脸的震惊之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老脸微黑,凝重不已。   很显然,崇祯早就有所预料,猜到了刘鸿训会有这样的反应,因此,即便是看到对方如此大的反应,嘴唇都在微微颤动,并未出言说什么,依旧是坦然自若的坐在那里。   看着这份名单,想起这份名单的作用,刘鸿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抬头望向坐于上方的崇祯的同时,看着对方依旧是一副那笑眯眯的模样,终于按耐不住了,近乎于低沉的问道:“皇上,上面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若是这样的话,让野猪皮交出这些人,差不多将他的文官,屠戮了大半,所有的衙门机构,都将会处于停滞状态,将会难以正常运行,野猪皮能答应吗?”   “毕竟,如此一来,努尔哈赤构筑的王朝,就等于半废了。”   就好像终于吐出了胸中的憋闷之气,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刘鸿训只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也在暗暗想着,皇上的这一手也太狠了,一下子向皇太极索要这多人,不是对方的左膀右臂,就是后金的朝中重臣。   可以说,崇祯罗列的这份名单,人数之多,涉及之广,波及之大,已经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上面更是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不难想象,如果皇太极真得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后金的zhèngfǔ架构,还有那所谓的“文馆”,将会减员大半,等于空了,后金将会退化到努尔哈赤建立后金的初期,隐隐会还有所不如。   作为朝中的重臣,有着数十年经验的宦海生涯,相比于冷晓磊这些人而言,刘鸿训更加的明白,这分明名单意味着什么?更加的知道,对于后金的重创有多么的严重?   毕竟,女真族是一个少数游牧民族,有学问的人少之又少,自然而然地,在后金的文官之中,汉人占据了相当的比重。   后金建国虽有十余年,但他的行政体系,尤其是在文官方面,诸多官员还是以汉人为主,而这份名单,几乎涵盖了在后金所有有名的汉官和武将,全都是后金的能臣干吏。   “能~当然能!”   寥寥四个字,崇祯回答的相当笃定,表达了他的强大自信,还有那无以伦比的强势,让人为之咋舌。   这一刻,刘鸿训一阵错愕,目瞪口呆之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而崇祯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更是进而补充道:“如果不能的话,朕又何必花费那么多的心血,亲自捉刀,草拟这份名单呢?”   刘鸿训无语的同时,更多的还是震撼,忍不住地再次扫视了一遍手里的名单,在无限的震撼之中,又心生一股疑惑与好奇之意,那么多的人,皇上是如何知晓的呢?   罗列在名单之人,不仅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在后金的职位和级别。   纵观整个大明朝野,数天之内,即便是发挥想象,查阅各种资料,恐怕谁也无法草拟这么一份详细的名单,而皇上又如何做到的呢?   毕竟,这份名单之上,遍布了大量在后金为官的汉人,或是朝中的文官,或是军中的武将,若是按照大明的等级来划分,最小的都是从五品。   同时,这也就不难想,一旦皇太极答应的话,要是交出这些汉人文官武将,后金的行政会立马瘫痪,这样做的话,就等于剥离了后金的精髓所在,能够正常运营的依仗。   一个国家的正常运转,不断地发展壮大下去,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将的四处征伐,开疆拓土,还有文官的主政地方,治理天下。   “可是,皇上,先不说野猪皮会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野猪皮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法的话,就等同于破坏了了后金的行政机构,几乎全部的主政官员,都在这份名单之上。”   “而且,像佟养性这些人,早年之时,虽是大明的官员,但他却是女真人,如果咱们再强行索要的话,会不会有一些说不过去啊?”   崇祯的双眼微眯了一下,依旧在笑,如此反而显得他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波动,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是轻声回应道:“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刘尚书,你要知道,别人不说,单单是佟养性这个人,朕记得,他不仅不是正常的辞官之类的大明官员,还是朝廷的罪犯,被押入牢狱之后,是被努尔哈赤劫走的吧~”   刘鸿训无法做出回复,先不说佟养性的事情太过久远,单单是这样详细的细节,他又怎么可能了解?又如何去回答呢?   这个时候,崇祯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了,神色变得郑重无比,更是问道:“而且,刘尚书,你知不知道,佟养性在后金的职位,虽无明确的职位,却是相当于咱们大明的户部尚书的存在,对于皇太极而言,显得极为重要,乃是皇太极赚钱的钱袋子。”   “还有那个范文程,在大明虽无一官半职,只是一个生员,但在野猪皮那里,却是文官之首,那是野猪皮的左膀右臂,当之无愧的谋臣。”   “野猪皮的许多改革,强大后金的政策,有不少就是范文程的主意,从中出谋划策,你想想,如果没有了这样的谋臣,野猪皮的损失会多大?” 第四百八十六章 弥天大谎   听到这番话,刘鸿训的心神为之狂震,顿时明白了崇祯的良苦用心,其中的那莫大企图,这不是在故意找茬,破坏和谈,而是用意深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想yāngē后金,将其肢解,使得后者成为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   借助这个机会,后金迫切地希望和谈,一举重创对方的文官组织机构,使得后者再次变为一个游牧性质的朝廷。   作为一名文官,作为一个大明的朝中重臣,刘鸿训深有体会,更明白一点,只懂得冲锋陷阵的武将,并不可怕,反而很容易控制。   即便身手再如何的了得,即便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那也只是一介武夫,并不足为虑,只需略施手段,就能将其收服,为己所用。   同样的道理,只是单纯的尚武国家,却没有文官相辅,威胁性并不大,也难以长久下去。   至今为止,在大明这二百多年的历史里,在这绝大多数的时间中,无一不在阐述这一个道理,控制武将的最好办法,就是采取愚昧之策,让其成为只懂得冲锋陷阵的莽夫,指挥权掌握在文官手里。   毫无疑问,皇上就是打着相类似的主意,以更加柔和而隐蔽的手段,不断地削弱建奴,使其自我摧残,一点一点地走向消亡之路。   众所周知,一个正常的国家,就应该文武兼备,文官主政,武将主征伐,一旦发生失衡,都将对国家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害,不仅仅像是一个跛脚鸭那般。   没有文官的治理,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内政将会十分的混乱,陷入自我消耗的境地,难以形成内部的循环机制,以民生养军队,而后者保家卫国,抵御外敌。   不难想象,一旦后金没有了文官主政,治理天下,对于现在的后金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短期还看不出来,一旦日子久了,就会显现出来,无法做到自给自足,休养生息,若是一味地只靠渔猎和抢劫,根本就无法长久下去,更无法快速地恢复元气。   毕竟,只靠一味地劫掠,骚扰他国的边境,从而获得财富,并不是长久之计,更不是国家发展壮大的根本途径。   这一刻,刘鸿训的心态变了,折服于崇祯的深谋远虑的同时,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计划,破坏后金的官制,从而破坏后金内部的自我恢复能力。   换而言之,若是能够达到目的,就等于剥夺了后金的发展潜力,国势只会越来越弱,最后成为不入流的小国,直至消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皇上,综合各方的消息,以微臣的初步判断,野猪皮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文官的重要性,他能答应吗?”   刘鸿训的语速稍稍放缓,停顿了一下,深深看了崇祯一眼,紧接着继续说道:“如果只是一两个,十个八个,交出来也就算了,杀了也就杀了,但是,皇上您罗列的这份名单,几乎涵盖了野猪皮创建的文馆的大半成员,其他的文官更是多达近百位。”   “不难想象,如果野猪皮真得答应的话,等同于自废武功,后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推行的那些重农政策,几乎是不可能再实施了,皇上,野猪皮会答应这个条件吗?交出名单上的所有人?”   “当然会~!”   崇祯依旧是那么的自信,对于这份名单上的后金官员,就好像有着十足的把握,志在必得,却未说出自信的原因,仰仗所在。   “好了,刘尚书,不用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只需将朕的要求告诉建奴的使臣,将这份名单交给他们,即可。”   “是,皇上,微臣遵旨。”   “刘尚书,稍等一下”   这个时候,就在刘鸿训答应一声,就要躬身退去之时,崇祯忽然将其叫住了,整个人的神色也变得郑重无比,看到刘鸿训投来十分疑惑的神情,进而幽幽说道:“刘尚书,朕不希望再出现万历年间的朝鲜之役那种情况。”   一时间,犹如天马行空一般,突然说到这个话题,刘鸿训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明白崇祯的意思,整个人有一些发呆,而后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想当初,为了将倭寇赶出朝鲜,朝廷投入了大量的兵力、物力和财力,战事持续了将近两年,朝廷才取的一定的优势,使得倭寇不得不提出和谈。”   “然而,结果却是,沈惟敬之辈,却仰仗着通晓倭寇之语,欺上瞒下,暗中答应丰臣秀吉,也未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朝廷,酿成了严重后果,为日后的第二场战争埋下了祸根。”   “当时的兵部尚书石星,更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居然是胆大包天,继续隐瞒,弄出了一个和谈的假象,使得朝廷真得以为,倭寇会退兵朝鲜,致使整场战争持续了七年之久。”   ......   渐渐地,听着崇祯的这番言语,犹如是在追忆一般,刘鸿训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沈惟敬事件,绝对是震惊天下的一个外交耻辱,堂堂的大明王朝,居然被一个官员骗得团团转,堪称是史无前例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和谈成功,倭寇答应了大明的全部条件,撤兵朝鲜;从此与朝鲜修好,不得再犯;只册封而不得求贡。   然而,事实却是,丰臣秀吉提出的议和条件:迎娶大明公主为日本tiānhuáng后;发展勘合贸易;明、日两国武将永誓盟好;京城及四道归还朝鲜,另外四道割让给日本;朝鲜送一王子到日本,作为人质;交还所有的俘虏,包括朝鲜的二王子以及诸多官吏;朝鲜大臣,永誓不得背叛日本。   毫无疑问,先不说其他条件,暂且不论沈惟敬的弥天大谎,单单是第一条和第四条,就是在严重的挑衅大明的尊严和底限,绝不允许,也绝不会答应的事情。   皇明祖训有云: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关于第一个条件,迎娶大明公主,作为日本的tiānhuáng后,自不必多言,虽是迎娶,但与和亲无异?至于第四条,朝鲜虽是一个国家,但却是大明的藩属国,若是答应的话,与割地求和有什么区别?   何况,丰臣秀吉提出议和条件,这本身就是在挑衅大明的尊严和国威!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低声下气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却骗过了所有人,正当万历皇帝还在夸耀自己的政绩,百官弹冠相庆之际,沈惟敬出使日本回来了,并带回了日本的使臣,进行最后的批准。   谎言终究是谎言,不管石星和沈惟敬圆的有多么的天衣无缝,都经不起事实的检验,都将会被戳破。   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丰臣秀吉,还被大明羞辱了一番,被封为日本tiānhuáng,自然是怒了,悍然发动发兵,而大明支援朝鲜的军队,大多数都已班师回朝,退出朝鲜。   显然,战事一起,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破了。   无疑,万历皇帝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丰臣秀吉的再次发难,再次挑起战端,更是使得万历皇帝、乃至于整个大明,都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统统被严重打脸,朝鲜的形势也是急转直下,愈发的严峻。   这样重大的历史事件,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即便是没有亲身经历,但刘鸿训也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当时的神宗会有多愤怒。   “当然,刘尚书,这次与那次不同,朕相信,不会,也不可能再出现那样的事情,建奴虽然也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他们的官方语言,办公文字,都是咱们汉语汉字。”   “而且,不管是建奴那里,还是咱们大明,都有不少人通晓彼此的文字语言,根本就不可能再出现沈惟敬那样的弥天大谎,骗过了所有人。”   “所以,朕想要强调的是,在建奴与咱们议和的过程中,不希望看到任何的投机取巧,将朕的要求大打折扣,议和或许很重要,但却不能屈辱的议和,更不能在整个议和过程中,吃亏。”   “是,皇上,微臣明白~!”   这个时候,回应崇祯的同时,刘鸿训也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怎么谈都可以,但必须在朕的要求之上,还有就是,不管怎么谈判,大明只能占便宜,却不能吃亏。   国宾馆....   不久之后,刘鸿训来就到了后金使臣的住处,与库尔缠和雅希禅相对而出,此刻,副使雅希禅的手里正拿着那份名单,而身为正使的库尔缠,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很是难看,气氛尤为的压抑。   尽管心里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怒意滔滔,但碍于大局,为了议和成功,库尔缠不得不按耐住心里的暴躁情绪,故作一副恭敬地神态,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刘大人,你看,这这,这份名单,是不是有一些过了?若是这样的话,等同于一下子杀光了我们后金的所有官员。”   尽管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库尔缠还是被心里的滚滚怒意给影响了,转化为声音上的颤抖,说话的不利索,隐隐还带着哭腔。   “而且,刘大人,你们大明的皇帝也说了,之所以索要那些文官武将,而非是所有在后金为官为将的汉人,就是因为他们,背叛了大明,曾经是大明的文官武将。”   “刘大人,试问一下,若是换做贵国,一下子交出这么多的文官武将,贵国会答应吗?”   “还有,这已经不是简单地杀个把人,交出个几十人,也已经不是动摇国本那么简单,而是破坏了后金的整体架构,使得所有的衙门都无法再运转下去。”   显然,作为一名女真族为数不多的文官,跟随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多年,库尔缠更加明白这份名单的重要性,对于后金而言,将会意味着什么?   交出名单上的这些人,对于后金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这已经不仅仅是国耻那么简单,而是近乎于自我灭国,近乎于一种自残,让自己杀了自己,让自己斩去自己的臂膀!   “呵呵...库尔缠,话不能这样说嘛——帐也不是这样算的嘛——”   刘鸿训乐呵呵地一笑,打起了太极,一副风轻云淡、并不觉得有什么的样子,进而朗声说道:“俗话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像这样的官员,放在任何一个国家,不管是什么时候,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你们也不吃亏啊,虽然交出了这一百多人,但后金也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可以和大明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依旧可以互市。”   “最为关键的是,作为补偿,大明可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更是放宽了一些管制物品的xiànzhì,通过正常的经商渠道,你们后金就可以买到铜铁这些管制的东西,放在以往,在互市的时候,能够买到这些,可都是难以想象的。”   “别得不说,单单是铜铁这铜铁一项,据本官所知,可是你们后金最需要的物品,急需打造一些兵器,装备于军中,用于和林丹汗的作战。”   然而,库尔缠的神色并没有好多少,依旧是那么难看,很想指着刘鸿训的鼻子坡口大骂,nnnd,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兵器还有个屁用?   面对你们大明的红夷大炮,各种火器,那些大刀长矛根本就是一根烧火棍,甚至于连烧火棍都不如,后金又不懂得那些火器的制作,以及相关工艺,即便能够买到再多的铜铁,也无法生产火器,渡过目前的危机。   “那个,刘大人,能不能通禀一下天朝皇上,买一些火器,给我们后金?”   即便心里很想骂娘,库尔缠也不得不耐着性子,陪着笑地提出这个请求,更是低声下气地补充道:“如果只是这些,在下实在是不敢,也没有任何的底气,将贵国的这一要求回禀我们大汗啊?”   这个时候,库尔缠也明白,知道火器的重要性,如果能够买到,对于后金而言,将会意味着什么?   显然,如果有了大明的那些火器装备,后金完全可以渡过这次的难关,应对诸方之敌,不仅仅是可以击退林丹汗,驰援那些蒙古盟友,更是可以应对明军的威胁。   实在是,与明军的数次交锋之中,之所以频频失利,就是因为,大明的火器,打得他们没有脾气,升不起丝毫的抵抗感,几乎没有战胜的可能。   尤其是火箭,就好像割麦子一般,后金的骑兵一倒就是一大片,经过那么一两波的轰炸,侥幸残存之人,已经没有了多少,先不说军心如何,单单是那么一点兵力,又如何再进行冲锋? 第四百八十八章 盛气凌人   然而,出乎库尔缠的意料,刘鸿训的反应却是那么的平静,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一副大家和气生财的架势,嘴里却是推诿道:“库尔缠,明人不说暗话,火器一事,关乎重大,莫说本官只是大明的礼部尚书,就是兵部尚书霍大人来了,恐怕也难以答复。”   “刘大人,你的意思是....?”库尔缠微微蹙眉。   “意思很简单,贵国要想购买到火器,必须先获得皇上的首肯。否则的话,谁敢答应此事?亦或是谁敢将火器私自贩卖给你们?这可是有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就不仅仅是丢官那么简单了。”   说话之间,刘鸿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猾似狐的精明光芒,看到库尔缠流露出失望之色,神色有一些黯然,进而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们后金能够表示足够多的诚意与善意,能够让皇上高兴,想要购买到我大明的火器,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库尔缠不傻,又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暗示之意?   “那个~刘大人,关于这份名单的事情,绝非在下所能决定的,必须要请示我们家大汗,不然的话,就算在下答应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您说是不是?”   库尔缠没有再在火器的事情上纠缠,实在是他知道,将火器卖给后金,就是让敌国对手强大,明军再难有绝对的优势,这样的事情,大明怎么可能答应?   “刘大人,回禀我们大汗,长途跋涉的,一来一回建州,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因此,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予以你们答复。”   “库尔缠,你们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刘鸿训淡淡一笑,用意深远的提点了一下,不无戳破库尔缠心思的意思,使得后者的神色微微一变,进而朗声补充道:“如果你们需要回到建州,派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大汗,这个简单,从天津码头坐船,有着辽东水师的保驾护航,凭着水师战船的速度,一来一回,从水路行走,最多也就三天。”   “嗯~那就谢过了,如果可以搭乘大明的战船,前往辽东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库尔缠的声音是那么的生硬,给人以苦涩之感,说话的语速都有一些不利索。   “哦~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刘鸿训颇为自责的来了这一句,更是仰头一拍额头,故作恍然之态,在库尔缠惊异的目光之中,进而徐徐说道:“对了,我们皇上还说了,为了缔造一个议和的稳定环境,以免发生误会,为了避免发生军事摩擦的事情,以辽东与建州的边境线为起点,在建州境内,往北的方圆三十里之内,最好不要再出现后金人。”   “不然的话,若是引起了误会,让我大明的边防将领误以为,是大敌来犯,是后金举兵来袭,亦或是派出小股的小队袭扰,他们就会做出相应的行动,为了保卫边境的稳定,很有可能会将其围杀于国门之外。”   “那样的话,对于你我两国来说,那就不好了,恐怕会影响到议和的进度。”   库尔缠早就被气得面色发青,双拳紧握,骨节处微微泛白,但理性使然,一想到如今的后金处境,皇太极临行前的一再叮嘱,也就忍了下去,但神色还是那么的难看,阴沉无比。   啪~   然而,一直坐在一旁、都在看那份名单的雅希禅却怒了,并未忍气吞声,拍案而起,虎目圆睁,瞪着刘鸿训,怒气冲冲地连连质问道:“凭什么?”   “就算是为了议和,需要那么一个方圆三十里的无人区,那也应该是,你我两国均摊,各出十五里,凭什么只让我们后金腾出这么大的一块地方?”   然而,刘鸿训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未被对方的气势所吓住,听到雅希禅的这番言语,颇为的不以为然,花白的眉梢更是微微上扬,挑了挑,斜看了一眼雅希禅,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充满戏谑的味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大明的百姓,乃是定居生活,而你们后金乃是游牧民族,逐草而生,游牧过活,起居并不稳定,腾出这么一个边境之地,对于你们后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影响不大。”   “我们大明就不一样了,靠农业为生,要是腾出方圆十五里的一个无人区,不仅仅是要大规模的迁移许多百姓,还要建造数座城池,用来安置百姓,还要重新开垦荒地,代价太大,远飞你们所能想象的。”   说到这里,刘鸿训话语一顿,看到暴跳如雷的雅希禅,那副择人而噬的架势,刘鸿训依旧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为所动,就好像有着某种莫名的底气,岿然不惧,尤其是他那苍老的声音,更是随之拔高了几分。   “而且,你我公知,我们大明的边防,多是以防守为主,就是那么几个关口,据险而守,防止你们后金的游兵散勇,袭扰我朝边境,残杀我大明的边民。”   “若是退守十五里的话,本官且问你们,我们大明又如何防范你们后金的那些游兵散勇,以烧杀抢掠大明边民为生之人?”   “别告诉本官,再重新建造新的关卡之类的鬼话,先不说这样做会劳民伤财,单单是新的关口选址,就非常的难。若是这样的话,两者均摊这三十里的无人区,不做也罢,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什么误会,别说我们大明没有提前打招呼。”   “你——”   雅希禅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双拳紧握,攥的指关节劈啪作响,只是长长地吐出了一个字,再也说不出了任何的言语,实在是没有针锋相对的实力和底气。   看着刘鸿训盛气凌人的模样,就好像是在说,这里是大明,这里是大明的京城,莫说本官是大明的堂堂二品大员,礼部尚书,就算是大明的一个普通百姓,你要干动武的话,等着你的就是大明律。   看到刘鸿训毫不退让,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库尔缠连忙拉住了雅希禅,不断地向对方使眼色,将其强硬的摁回了座位,并转身向刘鸿训歉意道:“刘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雅希禅就是这个性子,脾气暴躁的很,行事鲁莽,你老切莫介意,不要放在心上啊~”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替罪羊   刘鸿训依旧是淡然一笑,还是那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但看在别人眼里,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看得库尔缠也是一阵心头火气,但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不得不忍气吞声,陪着笑脸。   “好了,两位,本官就不说什么了,也不再逗留,该回去复命了。”   说话之间,刘鸿训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库尔缠和雅希禅,还是和善的一笑,露出颇为诚恳之色,进而补充道:“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官只是负责传话,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中间人,并不能决定什么,能否和谈成功,能否获得那些火器,关键还是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刘大人,我送您一下~!”   看着就要离去的刘鸿训,库尔缠连忙走了上去,跟着往外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谄媚之色,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刘鸿训手里的同时,边走边讨好道:“刘大人,还望您能做皇上的面前美言几句,说一说将火器卖给后金的事情,若是事情能够成功,事后必有重谢。”   “库尔缠——”   一开始的时候,刘鸿训还想要推辞,想要谢绝,但一听到后面之言,原来只是在崇祯的面前说说火器的事情,就算库尔缠不说,自己也要如实上报,因此,只是吐出三个字,也就没有再拒绝,顺手将银票接了过来,放到了衣袖之中。   “呵呵....这个好说,这本就是你们的请求,也算是议和的条件之一,本官当然要上报皇上,库尔缠,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   整个过程中,雅希禅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的坐在那里,生着闷气,怒目圆睁地看着刘鸿训离去,直至库尔缠回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怒意,这才愤恨的说道:“库尔缠,大明皇帝也太欺负人了,为人也太没有底线,根本就没有大国之主应有的风度,趁着咱们后金正处于多事之秋,居然狮子大张口,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而且,咱们到大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国的使臣,按理来讲,不管怎么说,大明的皇帝都应该接见咱们一次,由咱们当面提出议和的事情。”   “这倒可好,商谈议和的事情都进行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见咱们一次,只是让那些官员传达他的条件,却从未听去过咱们的诉求,这也太轻视咱们了。”   ......   这一刻,就像是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雅希禅不断地诉苦,述说自己等人遭到的怠慢,没有得到一国使臣应有的礼遇和重视,大倒苦水,以发泄胸中的苦闷。   “唉~”   然而,库尔缠却是长叹一声,打断了雅希禅的牢骚,话语里那是蕴含着满满的愤懑之意,也有着一种难言的憋屈感。   “雅希禅,咱们遭受到的这些不公正性待遇,受到的种种歧视,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够议和成功,吃再多的苦,也值了,哪怕是付出咱们俩的性命?”   瞬时间,雅希禅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心情变得沉重不已,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现在却是,大明皇帝是看准了议和成功对咱们后金的重要性,就是在趁火打劫,接二连三地提出无礼地要求,越来越过分的条件。”   “最后,即便是议和成功,我担心,回去之后,等待咱们的,也不是什么奖赏。”   显然,库尔缠有着相同的忧虑,脸上也现出了忧心忡忡之色,沉声说道:“是啊~议和成功,也就意味着,咱们与大明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回去之后,即便大汗不会说什么,能够理解咱们,不会予以责怪,但是族人的口水与责骂,群情激奋之下,恐怕咱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毫无疑问,每年的岁贡;战争赔款:交出一百多位文官武将:建州南部边境的方圆三十里之内,划为禁区;向大明称臣纳贡......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丧权辱国的条约,虽非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乃是皇太极授意,但是,却有一个不争的事实,负责议和之人,就是他库尔缠和雅希禅,一旦引起民愤,当之无愧的将会沦为众矢之的的对象。   显然,他们将不会被无情地丢出去,充当替罪羊。   换而言之,成也好,败也罢,不管议和的最后结果如何,他们二人都是难逃一死!   虽然远在千里之遥,但两人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通过飞鸽传书,好友将建州的事情告诉自己,大汗已经有了动作,不断地调整汉人将领的位置,多是明升暗降,由实权转到虚职,尽管官衔得到了提拔。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为了议和成功,大汗可以牺牲一切,已经着手准备,将那些汉人武将一网打尽,送到大明。   自然而然地,除了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将,那份名单上的其他人,大汗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从而换取和谈成功,哪怕只是增加一丝丝的可能。   如此一来,更不用说腾出那方圆三十里的地方了,大汗也一定会答应。   一时间,想通了这些的库尔缠和雅希禅,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感觉是那么的茫然,只觉得未来是那么的生死未卜,确切的来说,是死多生少,却又无法反抗什么。   毕竟,妻儿老小,一家子人都在赫拉阿图,如果自己逃走的话,无疑,他们就会没命。   这一刻,库尔缠和雅希禅彼此对视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之色,当替罪羊的那种悲哀与无助,还不得不尽心办成和谈之事。   “好了,雅希禅,正如我和刘鸿训所讲的,大明皇帝提出的那些条件,绝非是咱们所能决定的。”   库尔缠语重心长地来了这么一句,更是停顿了一下,长叹一声,故作轻松之色,却是十分沉重地继续说道:“现在,咱们所能做到的事情,唯有尽可能地为后金争取更多的利益,不为别的,能够让咱们有一个相对好的下场,能够让家人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不错,也只能这样了~”   雅希禅虽然这样说,颇有任命的架势,却给人一种十分不甘的感觉,心里是那么的憋屈。 第四百九十章增加筹码   第四百九十章增加筹码   乾清宫....   崇祯有一些懒洋洋地倚靠在那里,坐于方,平静的倾听着刘鸿训的汇报,等到说到后金想要购买火器一事的时候,崇祯那清秀的眉毛扬了扬,脸浮现出一丝轻蔑与嘲弄之意,眸子里更是闪过一缕狡诈的精芒,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后金能够将名单的那些人全都押送到大明,并有充足的银钱,当然可以购买大明的火器。”   “皇——”   完全出乎刘鸿训的意料,听到这番话,看到崇祯一脸认真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刘鸿训震惊了,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吭吭哧哧地喊出这两个字。   按照预期,不管库尔缠有没有掏银子,自己也是提一嘴,绝不会说好话之类的,因此,刘鸿训从未想过,皇会是这个态度,居然这么答应了库尔缠的这个条件。   这个时候,一旁的卢象升却着急了,迫不及待地插话道:“皇,万万不可啊,一旦野猪皮拥有了那些火器,特别是朝廷改进之后的火器,实力势必大增,莫说是抵挡住林丹汗,算与咱们的军队正面交锋,也不是没有可能,将会改变东北目前的局势。”   “而且,一直以来,尤其是最近几年,见识到了火器的威力之后,不仅是朝鲜在大力发展,用火器装备大军,野猪皮也正在图谋此事,想要建立自己的火器营,想要自己能够制造出各种火器。”   “一旦建奴得到了咱们的火器,即便是他们没有相应的图纸和制造工艺,但无疑,有了实物作为参照之后,将会推进他们在火器方面的发展进度,如果建奴真得能够大量的铸造出火器,东北的局势将会瞬间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然而,听到卢象升的这番言语,在刘鸿训等人的担心与焦虑的目光注视之,崇祯却是依旧在笑,等到对方刚一说完,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卢爱卿,谁告诉你,朕要将那些改进后的火器卖给建奴?”   “那——那——”   一时间,卢象升有一些错愕,没有反应过来,被反问的有一些发傻,“那”了半天,却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刘鸿训等人也是疑惑地望着崇祯,满脸的不解之色。   “朕刚才只是说,可以卖给他们火器,却未说是大明现在最好的火器,如万历年间铸造的火铳啊,笨重而又经常出现哑火和炸膛的火炮,等等,这些都是火器,可以统统卖给建奴嘛。”   坑,这绝对是一个坑,还是坑死人不偿命!   “而且,据朕所知,在建奴那里,并不是没有这样的火器,算咱们将以前的那些火器卖给他们,也不会泄露相应的铸造工艺,这样的话,不仅可以处理一些质量低劣的火器,还能大赚一笔,为火器的研发和铸造,弄到一笔不小的经费,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刻,卢象升等人的神色明显一松,暗暗长松了一口气,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的同时,也流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实在是,野猪皮花大钱买回那些火器之后,却发现,它们形同于一堆破铜烂铁,自己本有,根本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益处,非得气死不可。   “嗯,皇,既然这样,那微臣随后回复建奴的使臣,朝廷可以答应这个条件,只要他们能够将名单的那些人押送到大明。”   刘鸿训的心情也着实不错,愉快的说完这些话之后,这个时候,卢象升却是紧接着插嘴了,不无担心地说道:“皇,微臣始终觉得,如果只是凭这些原因,恐怕还难以让野猪皮轻易范,应该再增加一些筹码。”   “呵呵...这有何难?不是增加筹码吗?咱们大明有的是筹码,由不得野猪皮不得不答应,不得不低头?”   崇祯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听得众人满头雾水,实在不知道,崇祯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可以让皇太极轻易范,不得不答应那些近乎于屈辱的条件。   如今之时,众人实在想不出,除了之前的那些威胁,大明还能有什么筹码?   “你们怎么忘了?朕可还记得,野猪皮父亲努尔哈赤的陵寝,福陵还在沈阳的东郊,以及爱新觉罗氏的祖坟永陵,也在辽东抚顺的吧?”   显然,崇祯看出了他们心的疑惑之处,也并未让他们等得太久,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他自顾自地说了出来,脸更是浮现出了恶魔一般的坏笑,但并未挑明天花源的计划。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之人,经崇祯这么一说,相继反应了过来,又怎么会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朕虽然不知道福陵与永陵的占地面积有多大,但肯定小不了,让他们后金腾出一个方圆三十里的无人区,野猪皮并不吃亏。”   “何况,要无大明军队的保护,驻扎于一侧,恐怕野猪皮的父亲、爷爷、奶奶等先辈,早被人给挖了出来,暴尸荒野,朕没有向他皇太极索要这笔军费开支,已经非常不错了,已经够意思了。”   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众人有一些无语,或许平常人不知道,或许一般的官员不了解nèimù,但他们这些朝重臣却是清清楚楚,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哪是派大军驻守福陵和永陵,防止被破坏?   根本是监守自盗,里面的陪葬品都快被皇你给掏空了,全都用作了大明的军费开支,里面也剩下一些石雕之类的东西,以及还算颇有价值的棺材。   这个时候,在众人暗暗腹诽之际,崇祯的话语一顿,转移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刘鸿训,径直地说道:“刘尚书,你这样告诉建奴的使臣,他们要想保住永陵和福陵不被破坏,要想里面的死人不至于被人弄出棺材,暴尸荒野,野猪皮必须答应朕的条件,尽快将那些人交给大明处理。”   “而且,只要将名单的所有人交给大明,朕可以在这里承诺,只要他们愿意,野猪皮随时可以迁坟,迁走福陵和永陵,而在这段时间里,朕可以保证,他的祖先不会被人打扰。”   “不然的话,如果时间拖得太久的话,朕可不敢保证福陵和永陵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反应不正常   简单,直接,大白话。   尽管有一些不习惯崇祯的这种说话风格,但众人听得还是感觉很提气,虽然有一些耍赖的感觉,但内里却是不无软硬兼施之意,逼迫皇太极不得不答应,不得不尽快做出抉择。   而这,在这之前,不管是对后金,还是其他藩属国,都是从所谓有的。   尽管手段有所欠妥,有失光明磊落,以挖人祖坟相威胁,以大军压境相逼,再许以利诱,重重手段之下,一环紧扣着一环,直至对方妥协,服软,直至最后不得不低头。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位年轻帝王,有时候行事太过天马行空,手段过于下作,有失于大国的风度,更像是一个当街耍无赖的小混混。   然而,就是这多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叠加在一起,使得大明缓解了危机,渡过了财政极其紧张的难关,直至现在,步入了发展的正轨。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眼前的这位年轻君主,也不是一无是处,并不是所有的手段都是那么下作,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大手笔。   民兵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在局部地区实行变相的土地改革,格外重视百姓的生存问题,孤儿院,忠贞营,大胆地尝试开放海禁,创办大明日报社,创办皇家军事学院......   哪一个不是创举,几乎都开创了一个个历史的先河?   细细想来,随着崇祯一个又一个的政策涌现众人的脑海里,这才恍然醒悟过来,看似一个个不着调的举动,却是暗含深意,有着不一样的目的,虽有加强皇权之意,但无一不是增强了大明的国力。   尤其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出现,虽然只有一年多,但却为大明笼络了大量的将才,极为缓解了军队对将领的需求,在辽东之战中,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更是大放异彩,立功无数。   可以说,辽东之战,不仅收复了失地,让大明扬眉吐气,还一举奠定了皇家军事学院的地位,成为无数热血青年追捧的学员,更是获得了无比重要的认可。   系统化的军事教育,既有战术,又有战略,更是培养学员的实战经验,凡是以才能为先,学员之中,没有家世之别,更没有祖先庇荫,一切全都靠自己。   想起了这些的众人,又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皇上的大笔钱粮的投入,大部分都是自掏腰包,很少花费在个人的私欲和生活所需方面,就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佩服不已,超过了历代的好几位皇帝。   渐渐地,回想起崇祯之前的种种作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之后,必有更加伟大的意图,只为恢复大明的往日辉煌,实现中兴,众人越来越接受崇祯的行事风格,特立独行的做法。   “对了,毕尚书,林尚书,北方的互市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就在众人思绪翻飞之时,崇祯转而看向了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商部尚书林宗载,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进而又补充道:“目前为止,从北方的互市之中,在这方面的税收,朝廷的财政收入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随着崇祯抛出这个问题,众人的目光集中向两人的同时,原本沉重的氛围也是为之一滞,变得轻松了起来,很显然,这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毕自严和林宗载彼此对视了一眼,前者更是露出了一个鼓励性的笑容,就像是资深的前辈对后面的一种勉励,一种让对方有着表现的机会的那种感觉。   显然,林宗载明白了毕自严的心意,也就没有再推辞和谦让,当先予以了回答了起来。   “启禀皇上,根据我们商部的统计,去年下半年之时,从实行新的互市规则开始,参与互市的商户只有三十家,商人百余人,到了今年上半年之时,随着大明宝钞的推行,力度越来越大,商户暴增到了两百家,商人近六百人,目前为止,商户是四百家,商人逾千人。”   “而且,随着大明银行的越来越多,遍布大明各地,宝钞已经有了取代白银的趋势,尤其是在北方的互市方面,在与那些游牧民族的经商过程中,已经完全取代了金银和铜币,鲜有人再兑换成现银和现金。”   “尤其是宝钞的便于携带特性,可以在大明银行的任何一个银行,将磨损的旧钞兑换成新钞,不收取任何费用,不仅是咱们大明的百姓,就是那些北方民族,也是趋之若鹜,用来购买东西。”   ......   然而,听到林宗载汇报的这些消息,崇祯的反应很平静,隐隐间,不仅没有一点的高兴之意,眉宇间反而有一丝凝重与忧虑萦绕其中,却是转瞬即逝。   “好了,朕知道了~”   最终,崇祯还是打断了林宗载的讲话,声音虽轻,却有着淡淡的不耐烦之意,更是转而看向了毕自严,询问道:“毕尚书,在北方的互市之中,朝廷的财政收入如何?”   显然,在场之中,没有一个人发现崇祯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表情变化,毕自严也是如此,自顾自地汇报了起来,满脸的喜悦之色。   “启禀皇上,根据北方各地汇报上来的信息,目前为止,仅仅是税收一项,朝廷的财政收入就增加了一百万,是今年上半年的三倍有余,是去年下半年的将近十倍。”   尽管早就有所了解,早就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众人还是被毕自严回报的信息给震撼到了,但更多的还是高兴与激动,毕竟,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朝廷的财政收入开始步入正轨,进入不断地增长阶段,迈入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   也就是说,面对强大的财政支出压力,无疑,这将大大缓解这一压力。   当然,众人也能明白,今年下半年的北方互市为何这么繁荣?为何生意这么火热,成交量大幅度攀升?   原因无他,随着辽东之战的结束,随着大量的中小部落被灭,牛马羊等牲畜的生意,势必变得火热无比,自然而然地,相比于平常,商人可以买到更多的这些牲畜。   然而,出乎所有的意料,崇祯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是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清晰可见。   这一刻,众人终于发现了崇祯的反应有一些不正常,太过于平静,平静地有一些出奇,平静地有一些诡异,完全不像是皇上以往的风格。   。15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大搞军事演练   “毕尚书,如果朕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也就是说,除了辽东之战带来的影响,在北方的互市之中,大明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获利极丰?”   刹那间,毕自严的心中一动,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崇祯的意思,想要表达什么,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沉吟道:“是的,皇上~”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表面之上,那些北方民族看似买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生活所需,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长期以往下去,等到他们的牛羊等牲畜卖完了之后,就无法再购买大明的商品?”   “是的,皇上,正是如此!”   渐渐地,毕自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之时,愈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其他人也相继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崇祯的深意,明白了他的表情为何那么的古怪?担心的又是什么?   听到朝廷的财政收入大幅度增加,不仅不高兴,反而还是一副担忧的表情。   这个时候,崇祯沉默了,露出凝重的若有所思之色,其他人的神色也是不太好看,再无刚刚的轻松与愉悦,气氛也渐渐变得压抑了起来,显得很是沉重。   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初登仕途的新鸟,听到崇祯的这一番话,都不由得想起,自从大明建国以来,由于贸易的不平衡,在互市演变的过程之中,和蒙古人的矛盾与冲突。   即便是与蒙古的蜜月期,关系最好的时候,三娘子主政宣府以北的察哈尔右翼的蒙古部落之时,因为互市的贸易不均衡,引起的摩擦,还是时常发生;发生的恶性的军事冲突事件,从未间断。   无人不知,北方的游牧民族,除了善于骑射,多是以畜牧为生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所长,鲜有农业基础。自然而然地,在互市的过程中,自然占不到便宜,互市进行的越久,随着财富的流失,心怀愤愤之下,他们就会抢掠商旅,袭扰大明边境,从而获得财富。   这也就是为什么,以往的时候,互市的规模很小,不仅一年只有一次,而且每一次的时间持续的都很短,原因很简单,不会做生意的蒙古人,又无其他所长,一旦看到挣不到钱,就会不守规矩,大肆烧杀抢掠,贪婪与暴戾的本性一展无遗。   因此,崇祯的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繁荣的互市之后,还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虽不至于立即爆发,但也不会距离太久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毕竟,如今的互市,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仅次数增加了,而且,持续的时间更长,若无意外的话,蒙古人的那点财富,很快就会流失殆尽,到汉人的手里。   何况,那些蒙古部落有大有小,底蕴不一,原始财富有大有小,自然,坚持的时间也会有所长短。   不难想象,变穷的蒙古人,就是卜失兔这些首领能够忍得住,他手下的那些小头目,一定会寻隙滋事,眼红互市中蕴含的巨大财富,贪婪的心性催使之下,袭扰边境,将会是必然。   “霍尚书,你们兵部要准备好了,要做到未雨绸缪,加强北方的边防,尤其是进行互市的城池周遭,更是巡防的重点,要多派一些巡逻的骑兵小队。”   在沉重的氛围之中,转头看向霍维华的同时,崇祯终于开口了,不等霍维华做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而且,每隔一段距离,还要增设几座狼烟台,并且告诉巡逻的骑兵小队,若发现敌情,有小数量的蒙古人越境,手中握有武器的话,他们可以直接发动攻击。”   “是,皇上,微臣领旨!”   “皇上,微臣以为,正如您教微臣的一个道理,最好的防守,莫过于进攻~”   这个时候,霍维华刚刚作出回应,卢象升站了出来,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在众人注视之下,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主动出击?在互市的附近,搞几场大的军队操练,威慑一下那些蒙古人?”   闻听此言,不管是崇祯,还是在场的其他众人,都是眼前一亮,操练军队,展示一下军队的实力,尤其是强大的火器威力,目前为止,无疑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毕竟,现在的蒙古各族,尤其是土默川一带的卜失兔等蒙古各族,还算老实,并没有什么不善之举,大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其交战,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军演这最好的选项了。   “皇上,老臣赞同卢大人的这个提议!”   在众人心念闪动之时,内阁首辅周道登站了出来,出言力挺,进而补充道:“而且,老臣以为,除了在边境搞几场军队操练之外,除了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以外,还可以邀请卜失兔等蒙古首领在旁观看,才能将震慑的效果达到最大。”   耀武扬威。   毫无疑问,周道登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褒义地阐述这四个字。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霍维华也反应了过来,接过周道登的话头,紧接着说道:“皇上,微臣也赞同周阁老和卢大人的提议,不仅如此,微臣还觉得,在邀请卜失兔这些蒙古首领的基础之上,还可以再增加一些人,在旁观看操练,比如在互市的那些商人,尤其是那些蒙古的商人。”   崇祯的神情早就发生了变化,那种凝重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带着若有所思之意,而又掺杂着点点的意兴阑珊,颇有深意,但更多的还是欣赏与赞同,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不定。   在心灵深处,崇祯有一丝顿悟,不禁想起了后世的军事演习,不仅是磨炼军队的作战能力,更是在秀肌肉,一展自己的实力,从而震慑周围的敌对国家。   不可否认,军演乃是最贴近实战的存在,是和平时期最好的秀肌肉手段,,最能有效地威慑一下对手。   但是,这样也存在着莫大的缺点,即便再如何的贴近实战,军演就是军演,说白了一点,就是一场高级游戏,展示的不是士兵的互相配合,也不是军队的协同作战,而是武器的先进程度。   毕竟,再如何的模拟实战,也无法让士兵拥有实战经验,唯有武器的威力,才会有最直观的感觉,更具有震撼性的威慑。18 第四百九十三章 皇权与教权的冲突   “好~就这么办,在北方的各个互市地区,进行军队的操练,演示一下咱们大明的火器威力,震慑一下蒙古族中的一些贪婪之辈,想要不遵守规则之人。”   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崇祯看向三人的目光,不由地掺杂了复杂之色,却是在欣赏的频频点头,不无赞赏来了这么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霍尚书,北方的各个临近边境的城池,也要增加火器营的huǒyào储备。”   “是,皇上,微臣领命~!”   霍维华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呈抱拳之势,躬身回应了一句之后,进而补充道:“微臣马上就责令军器局,日夜赶工,扩大huǒyào的生产,尽早运往北方的各个边境城池,交到城防营手里。”   “嗯,那朕就放心了~”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句的同时,面露满意之色,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交代道:“同时,不仅要增加边境城池的huǒyào储备,还要加强对储备huǒyào的监管,防止流落于民间,更不能落到他国之手。”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里都是一惊,立即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寥寥几句话,却有着两层意思。   无疑,一旦那些军用huǒyào流落于民间,将会增加社会的不稳定性;而落入他国之手,若是籍此研制出huǒyàodepèifāng,对于大明的危害,将会极其深远。   毕竟,huǒyào的配置,尤其是军用huǒyào的配比,一直都是大明的最高机密,除了军器局的专门工匠,即便是身为兵部尚书的霍维华,也很难知道huǒyàodepèifāng。   紧接着,崇祯的目光再次回归到了刘鸿训的身上,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郑重之意。   “刘尚书,你们礼部也可以着手准备一下了,抽调相关人员,组成一个使团,前往倭国,进行谈判,索要回郑芝龙的妻儿,平安地带回大明。”   “是,皇上......”   刘鸿训还未说完,就被崇祯给打断了,后者一副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对了,谈判之时,使团可以抛出一个条件,只要他们倭国人同意放人,大明对其的勘合贸易,将会有所改变,由原来的十年一次,变为一年一次。”   随着招待外国使团方式的改变,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大大减轻了大明的财政压力,听到崇祯的这番话之时,众人的反应很是平静,并未有什么抵触情绪。   否则的话,若是放到以前,听到崇祯要放宽勘合贸易的xiànzhì,众人一定会竭力反对,实在是,以往招待外国使臣的方式,太过于劳民伤财,太过于铺张浪费,若是每年一次的话,非得将大明吃穷不可。   “当然,朕还要强调一点,如若倭国不肯放人的话,不妨让使臣明言,倭国那样做的话,扣留大明将领的家属不放,形同于对大明宣战。”   “一旦两国开战的话,或是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莫要说没有了两国之间的勘合贸易的可能,休想从大明买到任何的东西,就连途径大明沿海的商船,只要是出发于倭国,不管是他们倭国的,还是其他国家的商船,都将遭到大明水师的截留。”   强势,一如既往的强势,众人忍不住地一阵发呆,愣愣地看着崇祯。   当然,在场之人最大的感受还是,皇上对郑芝龙无以伦比的重视,为了救出他的妻儿,不惜向日本动武,一念及此,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的嫉妒与羡慕之意。   这个时候,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似乎也未想过从他们那里得到回应,崇祯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冷晓磊,点头示意的同时,淡淡地说道:“好了,将那份材料给诸位大人看一下吧~”   “是,皇上~”   显然,这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事先有过交代,冷晓磊回应的同时,更是在他的带领之下,几名锦衣卫相继拿出了一份材料,几乎是同时递给了以周道登为首的几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众人快速浏览各自手中的资料之时,崇祯并未闲着,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诸位爱卿,你们手里的这份资料,就是郑芝龙在倭国多年的所见所闻,当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主要还是倭国人对待天主教的态度,可谓是越来越严,越来越xiànzhì那些洋人的传教范围.....”   渐渐地,不管是因为浏览内容的深入,还是耳边响起的声音使然,众人的一颗心都是直往下沉,暗暗心惊,越来越明白,崇祯为何那么排斥那些洋人传教士,严禁他们在大明宣传天主教。   毫无疑问,根据天主教的教义,教皇的权力太大了,已经超过了当地的主政者,凡是天主教的信徒,就要对教皇有着绝对的忠诚,更是具有相当的排他性,排斥其他宗教的存在。   无疑,这与皇权有着极大的冲突!   可以说,相比于倭国,皇上的态度已经好的太多,xiànzhì那些洋人传教士的手段更加的柔和。   “朕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和洋人的关系非常不错,更有人加入了天主教,成为了信徒。”   就在众人心怀忐忑之时,崇祯非常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使得他们愈发的心惊与紧张,而崇祯却是满脸的漫不经心之色,淡然地继续说道:“当然,朕并不会干涉你们的信仰问题。”   话语一顿,崇祯的神色变得极为郑重起来,语气稍稍放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后面的一番话。   “之所以谈到这件事情,朕就是想让你们向那些洋人传达,他们要想在大明进行传教,要想在大名各地zìyóu出入,在这之前,就必须明确一个问题,在这大名境内,分清主次,在大是大非面前,是听朕的?还是听他们的教皇的?”   这一刻,大殿里一片寂静,众人互望的同时,更是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洋人的活动范围之所以受到xiànzhì,之所以无法zìyóu地宣扬天主教,发展教徒,关键的症结所在,还是在于皇权与教权的冲突,谁主谁次?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同样的道理,在大明的疆域之内,除了皇权之外,怎么可能允许天主教这样的威权存在?9 第四百九十四章 帅才?枭雄?   俗话说,天无二日,家无二主。   众人明白,那些洋人要想在大明进行传教,不仅是他们要学习中国文化,要融入华夏文化之中,天主教也要进行相应地改变,明确主次关系,必须向大明称臣。   而且,说白一点,众人心里也很清楚,皇上并不是针对他们,这是想要改造天主教,使其像佛教、道教等本土教派那般,发展教众可以,但却不能入世,只能作为依附朝廷的存在,皇权要大于教权。   否则的话,皇上将会不断地加大幅度,xiànzhì天主教在大明的传播。   “好了,各位爱卿,你们都先回去吧,今天就说到这里~”   显然,崇祯之前的那番言语,每人一份儿资料,只是意在敲打一下众人,莫要和那些洋人走得太近,即便是有所交往,信奉天主教,成为教徒,但也切莫忘记了一点。   你们乃是朕的臣子,更是大明的百姓,凡是要以大明的利益为先,一切号令以朕的旨意为准。   看着周道登等人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于乾清宫的殿门外,崇祯的神色有一些疲惫倚靠在龙椅之上,身体微微后倾的同时,仰面朝上,右手按摩着双眼的眼眶,缓解着双眼的酸涩感。   看到崇祯这副疲惫的模样,心有不忍之下,冷晓磊就想要退出去,想要对方好好休息一下,却未曾想,脚上的动作还未行动,却被崇祯那慢悠悠的声音给打断了。   “晓磊,你觉得,郑芝龙这个人现在怎么样?值不值得朕如此重用和信任他?”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这一刻,冷晓磊的动作为之一滞,整个人已经停了下来,面露迟疑之色,看着崇祯脸上的疲累之态,尽管心有不忍,但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予以了正面的回应。   “皇上,末将觉得,最起码是现在,郑芝龙值得你的信任和重用~”   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过轻,不够有力,冷晓磊更是相当肯定的重重一点头,以示强调之意,脸上早就换了另一幅表情,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皇上,末将并不是在为郑芝龙说好话,之所以这样讲,就是因为他最近半年的表现,已经是相当的不错,倾力围剿东南沿海的海盗,协助熊大人清剿福建的山贼。”   “尤其是这一次,更是主动地交出了天地会,想要将其并入锦衣卫或者东厂这样的情报机构,仅此一点而言,足可见郑芝龙的变化,更像是大明的将领,而非是往日啸聚于海上的海盗。。”   说到这里,冷晓磊略微停顿了一下,露出沉吟之色,抬头观看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崇祯,看到对方正在按摩太阳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分析的愈发中肯起来,表现地愈发的自信。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郑芝龙当初归顺朝廷之时,应该是打着某种主意,想要拥有一个官方身份,以便进一步地发展他们郑家的实力。”   “但是,随着大明步入正轨,形势越来越好,尤其是组建了东南水师,整饬了军备,使得朝廷在东南沿海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强,致使郑芝龙的美梦幻灭,不得不真正臣服。”   “所以,在末将看来,随着郑芝龙逐渐交出军权,放松对郑家军的绝对控制,直至现在放手天地会这样的情报机构,他现在才是真正地臣服于大明,准备为朝廷效力。”   显然,冷晓磊的话语有所保留,并未尽言,还未说出另一个理由,郑芝龙的全族上下,以及他手下的家人,全都在朝廷的监控之中,稍有异动,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而又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如此情形之下,郑芝龙想不认命都不行。   “晓磊,说得不错!”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冷晓磊,先是赞许了一句,紧接着,面露追忆之色,似乎是经过短暂地休息,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恢复,整个人再次神采奕奕起来,精力显得很是充沛。   “遥想当初,郑芝龙刚刚归顺大明不久之际,居然就发生了李魁奇降而复叛这样的恶**件,凭他郑芝龙在海盗之中的威望,手里又握着天地会这样强大的情报机构,耳目遍布东南各地,海上的各方势力之中,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郑芝龙怎么可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呢?”   “显然,李魁奇率部降而复叛,之所以能够成功,恐怕郑芝龙从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最起码也是有着坐视不理的责任,放任自流,眼睁睁地看着李魁奇叛乱,而没有任何的阻止。”   “仅此一点,就足以看出,郑芝龙当初的归顺朝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正如你分析的那样,他是心怀鬼胎,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归顺,而是有着更大的野心和企图。”   冷晓磊听得很认真,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渐渐陷入深思之中,回味崇祯这番话的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了思索之色,不无赞许的时不时地微微点头。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没有什么意思。”   回应的同时,崇祯淡然的一笑,进而补充道:“之所以讲这些,只是朕一时的感慨,郑芝龙是一个心机极为深沉之人,颇具帅才,无怪乎,被人称之为东南沿海的一代枭雄。”   一时间,冷晓磊有一些发傻,更多的还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没曾想到,崇祯对郑芝龙的评价如此之高?   高的可怕,高的有一些吓人,给人一种捧杀的错觉!   在他的印象之中,跟随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在皇上这里能够拥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之人,绝不会超过双手十指之数,也就是那么几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辽东总督孙承宗,其次就是孙传庭、卢象升、袁可立、洪承畴几人。   即便是像袁崇焕和毛文龙这样的赫赫人物,也没有这样的评价!   帅才,本就是古今罕有。   纵观一个王朝,也不一定能够出现几个,有时候,一个皇帝的一生,历经数代,也不一定遇到一个,而在当今的大明,居然出现了数个之多,恐怕也就是大明初创之初,才有这种盛况。   名将辈出,不缺帅才,新秀更是层出不穷。   当然,若是将枭雄和帅才都作为一种标签,在如今的整个大明,无疑,郑芝龙堪称武将中的第一人了。   。15 第四百九十五章 九州探题   毕竟,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就算朝廷的那些文官武将再如何的了得,才能再如何的惊人,旷古烁今,威望与资历再如何的高,也不可能具有枭雄气质。   说白一点,所谓的枭雄,那可是称之为裂土封侯的人物!   一念及此,随着想得越来越多,冷晓磊暗暗有一些心惊,越想越心悸,忍不住地一阵猜测,难道皇上想要处理掉郑芝龙?   想到这里,冷晓磊又忍不住地暗暗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测,如果皇上真得心存忌惮之意,想要除掉郑芝龙,就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了,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然而,就在冷晓磊百转千回之际,心绪不断地翻飞,崇祯却突然问道:“对了,晓磊,在北镇抚司之中,你觉得锦衣卫里面谁最合适掌管天地会?”   转瞬之间,冷晓磊就从失神之中清醒了过来,面对崇祯的询问,脸上浮现出了思索之色,却未立即予以回应,而是心有顾忌,不知道该怎样说话是好。   实在是,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太过重要,不好回答。   相比于锦衣卫和东厂,尽管天地会的规模太过渺小,却又比各地的镇抚司大得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完全可以比拟于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仅就在东南沿海的情报收集能力。   隐隐间,只是在东南沿海的话,天地会还要略胜一筹。   所以说,如果谁能从郑芝龙的手中接过天地会,将其整改,并入锦衣卫的架构之中,若是能够成为负责人的话,先不说官阶将会得到极大地擢升,一下子成为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单单是手中的权力,也是难以相信的。   仅就官阶而言,和锦衣卫指挥使一样。   在这一瞬间,冷晓磊有一丝明悟,不禁深想了起来,心中有一种猜测,恐怕锦衣卫还会有所改变,再增加一个镇抚司,设立一个东南镇抚司,与南京的南镇抚司、京城的北镇抚司,并行而立,相互并存。   毕竟,如今的福建和广东等地,随着海禁的逐渐解禁,一个又一个码头可以与外国通商,重要性不言自明,形势的复杂性也是与日俱增,自然而然地,锦衣卫在东南增设一个镇抚司,将会是势在必行,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发生。   “皇上,熊大人和朱元帅不是来信说,朝廷要是掌控天地会,将其编入锦衣卫或者东厂的话,最好等到拿下táiwān之后,东南的局势相对较稳的时候吗?现在谈论这个,是不是为时尚早啊?”   显然,崇祯并不是急于收编天地会,也不是真得那么迫切,希望冷晓磊能够立即推荐一个人选,面对后者的光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也就没有再在那个问题上纠缠。   “不错,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要想顺利地拿下táiwān岛,就离不开天地会的协助,而大战之前,天地会不能有一点的乱子。无疑,若是立即整编的话,将会使得天地会的内部出现动荡,变得人心惶惶起来,不利于接下来的大战。”   崇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回应冷晓磊之言,又似在自己跟自己说话,眸子里闪烁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光芒波动,让人难以捉摸。   这个时候,说话之间,崇祯抬起右手,伸向了龙案的一侧,顺手取过了一沓薄薄的资料,展示在眼前,眸光飞速流转的同时,看着上面的内容之际,神色有一些动容,忍不住地念出了四个字,听得冷晓磊一阵疑惑和不解。   “九——州——探——题——”   不久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在疑惑与期待之中,似乎是感受到了冷晓磊那眼巴巴的这些表情,崇祯抬头望去的时候,也将手中的一沓资料递给了冷晓磊。   “晓磊,你也看看......”   “是,皇上~”   冷晓磊恭敬地回了一句之时,整个人已经向前迈了几步,径直接过了那份资料,入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展读了起来,实在是崇祯的神色变化,看其中内容的表情,勾起了他浓浓的好奇心。   然而,崇祯却在这个时候,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有想到,倭国也有类似于锦衣卫的存在,有所不同的是,这个所谓的九州探题,不过是倭国的幕府一种手段,用于监视九州的诸藩,以及他们tiānhuáng的财产所在地。”   冷晓磊已经快速地浏览一遍,崇祯的这番话,他也就是听听,却不敢接话,更不敢妄自评论,实在是,这个话题,比刚刚的那个话题还有敏感。   锦衣卫的存在,本就充满争议,为人所诟病!   尤其是他的超然地位,拥有着莫大的权力,具有独立的司法权,可以监察百官,凡是锦衣卫负责的案子,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是否公允,不管有没有违反《大明律》,除了皇上以外,其他人都无权过问,更谈不上干涉什么的。   而倭国的九州探题,就是类似于锦衣卫的存在,议论九州探题,与评论锦衣卫何异?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皇上能够说说这样的话。毕竟,皇上乃是锦衣卫的直接掌控人,可以任意的任免锦衣卫的相关人员,甚至于将其裁撤。   这个时候,崇祯突兀地说完了那番话之后,整个人也保持了沉默,脸上却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心中更是思绪万千,浮想联翩起来。   后世的头号强国,也是有着两个特殊部门,直接归属总统管辖,一个对外,侦查与收集外国情报,以维护本国利益为先;另一个负责国内,监视百姓,时刻留意着各种不稳定的因素,以及他国潜入的间谍等等。   崇祯的心里这样想着,也觉得锦衣卫和东厂的存在,十分具有必要性,可以进行一定限度的改革,进而拥有相类似的效用,一方面xiànzhì权力,另一方面增加权力。   不过,崇祯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登基才两年多,虽然做了不少的大事,有着不小的成就,有着极高的人望,但根基依旧不够牢靠,现在还不是对锦衣卫和东厂重组和改革的时候,还需要两者巩固皇权,排除危险。15 第四百九十六章 榜上有名   辽东....   总督府,孙承宗端坐于客厅之上,那种不动如山的姿态,给人一种如山似岳之感,将其沉稳的性格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站于对面的袁崇焕满脸的焦急之色,正在喋喋不休,他依旧还是面不改色。   “孙大人,咱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失大国的风范啊?与烧杀抢掠的土匪强盗何异?”   “而且,虽然咱们大明与后金处于敌对的状态,两国有着解不开的仇恨与宿怨,可是,那些老百姓是无辜的啊,这样肆无忌惮地劫掠,这样漫无目的的随意屠戮,是不是有一些泯灭人性了?”   “现在这个时候,建奴正在与朝廷进行议和谈判,咱们这里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举起毁灭性的屠刀,不断地派出小队的骑兵,潜入建州的边境,在方圆三十里之内,胡乱地烧杀劫掠一通,是不是有着故意破坏议和之嫌啊?”   显然,从袁崇焕的这番表现不难看出,孙承宗并未将一些事情的真实用意告诉他,为何要派出那么多的小队骑兵,不断地劫掠后金的边民?   因此,面对东北的局势忽然骤变,还是己方挑起战端,破坏日趋平和的外部环境,最起码是大明与周边势力的关系,也就不难理解,袁崇焕地反应为何会这么的激烈?   如此一来,就给袁崇焕一种错觉,孙承宗安排给骑兵的任务,更像是一种毫无理智的疯狂报复,报复后金这些年以来进犯大明边境,烧杀抢掠大明边界之民。   不得不说,孙承宗相当的有气度,鲜有以上压下的那种做派,等到袁崇焕说完之后,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改变,气定神闲地接着说道:“袁大人,本官知道,收复辽东之后,你一直希望,朝廷能够与建奴和谈,从而能够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恢复辽东的民生。”   “如此一来,身为辽东巡抚,你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辽东的地方治理,民生的恢复,本官能够理解你的这种心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和谈成功,越是容易得到,以建奴的秉性,他们就越加不知道珍惜,还以为朝廷还像以往那样好说话,只要他们主动认个错,低个头,交出几名叛将,事情就揭过去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一时间,袁崇焕有一些默然了,他当然明白孙承宗的意思,想要给后金以血的教训,让他们轻易不敢骚扰大明的边境,当然,其中也不乏铁血报复的味道。   尽管心中这样想着,袁崇焕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孙大人,此次议和,朝廷提出的条件之一,不是有让后金交出全部的叛臣降将吗?一下子损失那么多的将领,皇太极应该不会再做出愚蠢的决定,让他的军队骚扰我朝的边境吧~?”   “何况,皇太极之所以低声下气的和谈,不惜付出了那么的代价,就是为了集中精力,对付林丹汗,抵御后者的进犯,他怎么可能还会与大明交恶呢?”   这个时候,看到袁崇焕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还想阻止骑兵小队的后续行动,孙承宗不得不拿过一份名单,将其递给袁崇焕的同时,进而说道:“喏~这是皇上新提出的要求,最终定下的名单,除非皇太极将上面的人全部交出来,否则的话,两国就绝不不可能达成议和。”   说话之间,袁崇焕上前几步,已经接过了名单,就在他浏览名单的同时,孙承宗又抛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而且,在这之外,对于两国的议和,皇上还增加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在辽东与建州的交界处,以北的三十里之内,不准有一个后金百姓,作为两国之间的无人缓冲区域。”   此刻,袁崇焕已经震撼的无以复加,愣愣地拿着那份名单,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承宗。   对于名单上的人,袁崇焕虽然不全认识,但是,在后金之中,他所知道的汉人武将和文官,全都是“榜上有名”,赫然在上。   尤其是孙承宗的最后一番话,使得袁崇焕愈发地震撼了,他实在想不出,崇祯哪来的那么强大的自信,皇太极一定会答应这些条件?   尽管不认识名单上的所有人,但袁崇焕明白一点,一下子交出这么多的文官武将,无疑,这已经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而是对后金的官场将会予以重创,一些衙门几乎没有存在的不要。   简而言之,若是将这种情况放到大明,整个官场将会为之瘫痪,瞬间崩溃。   当然,袁崇焕也知道,换做是后金的话,情况还不至于这么严重,毕竟,后者更加趋向于是一个军事国家,那些衙门、机构,还只是有一个雏形,即便是裁撤掉,现在被破坏,还不至于给后金带来覆灭性的危险。   但是,抛弃那么多的官员和武将,强大的“阵痛”反噬,还是不可避免地。   “孙大人,这可是比之前的要求,人数多了好几倍,皇——皇太极,能会答应吗?”   “本官也不知道~”   尽管心中矛盾不已,浮现出各种想法以及猜测,袁崇焕还是忍不住地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而孙承宗的回答却是连连摇头,脱口回了一句,进而补充道:“不过,本官明白一点,如果皇太极真得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即便是后金渡过了这次难关,抵御住了林丹汗,在未来的十几或者数十年之内,后金再也无法对大明造成太大的威胁,只能老老实实地臣服,作为大明的藩属国。”   听到孙承宗的这番话,袁崇焕忍不住地低头望向了那份名单,又看了一遍,同时,面露深以为然之色,轻轻点头,不无附和地接话道:“确实~”   “自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之后,尤其是最近几年,之所以能够迅速的崛起,得到长足的发展,四处征战,扩充地盘,只是外部因素,主要还是在于这些文官的出谋划策,为其制定国策,安抚民心,稳定内部,以及大的发展战略和总体布局。”   “不然的话,若是没有这些文官的辅助,从旁规划,即便后金打下了再多的地盘,但也无法真正地拥有,更无法长期经营下去,只会是一个匆匆过客。”15 第四百九十七章 求情   说到这里,思绪翻飞之际,袁崇焕已经从无以复加的震撼之中清醒了过来,从内心深处,尽管觉得这有一些不现实,但还是不得不认同崇祯的这个条件,向后金索要这么多人。   毕竟,皇太极虽然雄才伟略,颇具开国之君的景象,但是,若无谋臣的相助,依旧无法成就大事。治理一国,一人之力,终究会有穷时!   至于女真族之中,能征善战之辈不少,但具有治国之能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不过寥寥十几人,远远不能满足后金的需求,而汉人的治国辅助君王的能力,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在了皇太极的视野。   现在,朝廷却要一下子索要这些汉人,无异于葬送了皇太极的强国之梦。   这一刻,心领神会之下,袁崇焕又有一丝明悟,忽然回味出了孙承宗之前的那番言语,又有另一层意思,不断地在强调一点,今日的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如今的大明王朝,更加具有实力,更加的有底气,不必一味地迁就周边国家,以及那些少数民族,一切都要按照大明制定的规则来办。   否则的话,大不了就是一战!   一通百通,在这一瞬间,袁崇焕这才真正地明悟了,想通了一切,这也就能够解释的通,当今的皇上为何那么的强势?为何辽东的局势刚刚稳定,朝廷再次挑起战端?   一切都是因为,朝廷正在布局,正在酝酿一个很大的局,在未来的某一天,不仅仅是在大明境内,还有周边的国家,都要按照大明制定的规则行事。   而后金,无疑就是大明立威的最好对象!   就在两人相对沉默之时,两人各怀心思之际,这个时候,刘兴祚自外面走了进来,在他抱拳施礼的时候,刚想要说什么,孙承宗却是抢先淡然笑道:“刘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显然,听到孙承宗的询问,尽管刘兴祚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自然之态,保持一颗平常之心,但身形还是为之一滞,顿了那么一瞬间,脸上更是闪过一丝迟疑之色,有一些吞吞吐吐地反问道:“大人,末将听到一些风声,朝廷将会向建奴索要那些叛将,并将其在大明处斩,不知是真是假?”   “嗯,确实有这件事情~”   回应之时,孙承宗的神色为之一敛,变得认真了许多,有一些奇怪于刘兴祚的神情微妙变化,心间弥漫着淡淡的疑惑之意,更是进而问道:“刘将军,怎么了?”   此刻,刘兴祚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听到的那些风闻,之所以这个消息还未传播开来,仅限于一些高层人物,就是在于,增加这个事情的成功可能性。   毕竟,如果弄得人尽皆知,即便皇太极有心交出那些人,也无法做到,谁也不会愚蠢的等死,那些投奔后金的汉人,还不可能那么的愚忠,为后金甘愿受死。   与此同时,刘兴祚的心里,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kuàigǎn,遥想当初,皇太极派大军东征朝鲜之时,两国议和之时,结成所谓的“兄弟之邦”之际,不也是有着相同的情境吗?   皇太极让朝鲜王处决那些敌视后金而亲明的官员。   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了后金,皇太极也要面临同样的抉择,迫切地想要和谈,而不得不交出那些武将和官员,只是更加的凄惨一些,牺牲的人更多。   这个时候,袁崇焕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顺着孙承宗的目光,也看向了刘兴祚,眉宇间有一丝疑惑之色,这位归来的将军,在收复辽东之战中,可是起着不小的作用,又是以袁可立马首是瞻,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去找袁可立,却跑到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同为老臣的袁可立,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之一,地位并不比孙承宗低。   “而且,刘将军,据本官所知,不仅确实有这件事情,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建奴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皇太极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若无意外的话,等到皇太极做好了调整之后,那些叛将降臣就会交给咱们大明,由本官接手,押送到京城。”   无疑,听到孙承宗的这一番话,不仅刘兴祚的神情微微一变,闪过一缕莫名的情绪,就连旁边的袁崇焕,神情也是为之一呆,神色敛了敛,没曾想到,事情进展地居然这么顺利?发展的如此之快,让人为之咋舌?   实在是,以袁崇焕对皇太极的了解,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这实在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即便是委曲求全,不得不做出牺牲,也不可能这么快,应该是拖延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然而,事实却是,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之下,皇太极不仅屈服了,答应的还是这么爽快,如此之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尽管他是最早知道这个条件的知"qingren"之一,在还没有那份名单的时候。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   就是在这样复杂的氛围之中,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刘兴祚脸上的迟疑愈发的明显,似乎是心里有着某种声音在催使着他,最终还是面露决绝之色,好像下定了某种莫大的决心,缓缓开口了。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末将在后金之时,准备叛离后金,重回朝廷,事情曾经有过败露,多亏李延庚的相助,多方运作之下,末将才能保住性命,重获努尔哈赤的信任。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作为内应,协助朝廷的大军收复盖州等地。”   “而且,以往之时,后金多次发兵大凌河和宁远之时,多是李延庚派遣他的心腹家丁,通风报信,通过末将这里,才能及时地向朝廷通报消息。”   “因此——因此,听说朝廷要向后金索要那些叛将降臣,将其押到大明,处决于京城,末将就想......”   刘兴祚的话音戛然而止,有一些忐忑的看着孙承宗与袁崇焕,尽管话语没有说完,但联想到之前的言语,两人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要做什么?   为李延庚求情,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这个时候,孙承宗与袁崇焕相互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瞬间,就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孙承宗并未回应什么,而袁崇焕却是开口问道:“刘将军,你所讲的李延庚,莫非就是朝廷的第一位叛逃到后金的边将,李永芳的长子,那个李延庚?”   “嗯,是的,大人,正是那个李延庚。”15 第四百九十八章 架空那些首领   刘兴祚略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的回应了一句,进而有一些动情的补充道:“不过,两位大人,李延庚虽是叛将李永芳之子,但为人极为正派,很是不齿于其父李永芳的行径,贪生变节,为虎作伥。”   “因此,一直以来,李延庚和末将一样,虽然身在后金,但心却向着大明,一直都在暗中谋划,重回大明的事情,以及通风报信后金的军事行动信息,扮演着相当于大明间谍的角色。”   “收复辽东之战,若不是因为意外,李延庚被他的父亲李永芳带到了建州,末将相信,他一定也会举起起义的大旗,跟着响应朝廷的军队,助大军收复辽东的失地。”   一时间,孙承宗与袁崇焕都保持了沉默,两人都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个人阅历也是极为丰富,为人都是极为沉稳,因此,即便刘兴祚说得统统是事实,哪怕是以个人性命作担保,他们但也不可能听信一人之言,当然也就不会立即表态。   “刘将军,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了。”   最终,还是孙承宗开口了,略微沉吟了一下,看着刘兴祚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面有不甘之色,进而补充道:“虽然只是一个李延庚,但事关重大,关系到皇上的通盘计划和打算,在这里,本官只能跟你说,本官会将你说得这些,如实上报给皇上,结果如何,只能是圣意dúcái,绝非你我所能做主的。”   “好吧——谢过大人——”   不管是刘兴祚说话的语气,还是他那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变化,都让人不难以发现,他是那么的失落,难掩的失望,有一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刘兴祚如此模样,孙承宗的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的同时,意味深长地再次开口了,开导之意,十分明显。   “刘将军,放心吧,只要你说的这些是真得,乃是实情,那么,皇上就不会错杀一个好人,就不会冤枉对大明忠诚的百姓,你别忘了,朝廷在后金那里也有着不少的细作,应该了解不少的事情,否则的话,皇上也不可能了解的那么详细,列出一个叛逃到后金的文官武将名单,也不会有的放矢地向皇太极索要那些人。”   尽管孙承宗开导的成份极多,却也是说得实情,听得刘兴祚更是眼前一亮,脸上流露出一抹希冀般的喜悦,渐渐从黯然中走了出来。   毫无疑问,自从努尔哈赤叛乱以来,迅速在建州崛起,搅风搅雨,东北就不缺少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收集后金的诸多信息,自然而然地,对于后金的那些汉人将领也是极为了解。   “喏~刘将军,这就是皇上要求后金,要交出人的名单~”   似乎是在附和孙承宗的那番话,袁崇焕也随之开口了,并将手里的那份名单递给了刘兴祚,也流露出了淡淡的意味深长之色。   这一刻,看着名单上的人名,刘兴祚却是和袁崇焕的反应不同,并未因为人数之多而震惊,而是惊喜于名单上透露出的诸多信息,更加佐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在整个东北之地,朝廷有着完整而成熟的情报系统。   换而言之,朝廷在东北的情报系统越完整,越成熟,相应地,他的好友李延庚,也就更加的安全,被冤枉的可能性,也就少了许多。   这个时候,想到李延庚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好像了却了一个心结一般,刘兴祚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向两人表达谢意的同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孙大人,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哦~什么话?”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孙承宗先是脱口问了一句,整个人儒雅如玉,显得很是随和,不等刘兴祚做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刘将军,但说无妨~”   “大人,是这样的,虽然那些蒙古部落值得拉拢,可以趁机削弱林丹汗与皇太极的实力,但是,末将始终觉得,拉拢只能作为辅助手段,应该还是以收编为主,在那些部落里实行郡县制。”   “刘将军,为何这样说?”孙承宗适时地问了一句,虽然语气平静,但他那认真的表情,一副倾听的模样,足以说明,他的心里并不平静,很是重视。   “大人,末将在后金这二十多年以来,亲眼见证过努尔哈赤与皇太极对那些蒙古部落的拉拢手段,或是结为姻亲,或是歃血为盟,亦或是其他施以恩惠之法,等等。”   “但是,却是收效甚微,在后金与蒙古的一些部落之间,尽管努尔哈赤构筑了一个联盟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很不牢靠,很是散乱,就拿皇太极西征林丹汗来说,虽然获得了大胜,却也发生了许多的不快之事。否则的话,林丹汗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早就被皇太极一次性解决了。”   “往往是,那些蒙古部落的首领打着各自的主意,谋求个人的私利最大化,而枉顾大局,经常会背弃盟约,联合对手,反戈一击。”   这一刻,孙承宗的眉头微皱,已经明白了刘兴祚的意思,这是在提议,架空那些归顺大明的蒙古部落首领,收走他们的军权,从而将他们的部落完全纳入大明的一部分,而不是让他们有着独立性。   显然,袁崇焕也洞悉了刘兴祚的这种意图,同时也感受到了孙承宗心里的某种担心,抢先问道:“刘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样做的话,无疑,将会使得那些归顺大明的蒙古首领产生很强的抵触情绪,很有可能转投到林丹汗或者皇太极那里。”   “如果是这样的,不管他们转投到谁那里,对于咱们大明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都不利于咱们大明在东北的超然地位,坐山观虎斗。”   不得不说,表达这些观点之时,刘兴祚早就想到了,孙承宗或者袁崇焕,一定会提出这方面的置疑,并准备好了相应的回答。   因此,刘兴祚的反应很是平静,面对袁崇焕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置问,不仅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回答地很是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的拘束之感。   。:8 第四百九十九章 卖个人情   “袁大人,恕末将直言,如果那些蒙古部落真的是想归顺大明的话,拥有诚意,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接受大明的办事原则,而非是让朝廷一味地迁就他们,以他们的利益为主。”   “更何况,末将还以为,朝廷招揽的不应该是那些蒙古首领,而应该是蒙古族的人们,让他们成为大明的百姓,真正地融入汉族之中,唯有如此,才能同化蒙古族,才能永久的解决北方问题,达到以蒙制蒙的目的。”   “而且,先不说朝廷的军队中不乏蒙古族和女真族等其他种族的兵卒和将领,有着这样的先例可循,单单是那些其他少数民族之中,他们的民众并不是很满意部族的首领,不一定会一味地听信他们的部落首领指使。”   “如果朝廷能够许以相同的政策,对其一视同仁,和大明的百姓没有区别,末将相信,面对朝廷推行郡县制,废除他们的种族部落的那种制度,即便那些部落首领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但那些蒙古部众,应该会纷纷来投,归顺朝廷,成为大明的百姓。”   “毕竟,在他们的部落之中,除了那些贵族,普通人和牲畜无异?甚至于,有时候,还不如牛羊等牲畜有价值,不管是性命,还是个人的家产,都没有丝毫的保障。”   一时间,孙承宗和袁崇焕再次默然了,尽管神色平静无比,看不出他们的态度如何,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是深以为然,十分认同刘兴祚的这种说法。   毕竟,不只是东北之地,整个北方边境,最不缺的就是其他部族与汉人混居在一起,过着近乎于村落的稳定生活,遵守着大明律制定的规则。   而这些人,多是忍受不了部落首领的盘剥与压榨,不得不跑到大明这一边生活,定居下来。   尤其是在大明的边军之中,正如刘兴祚所讲的那样,最不缺的就是蒙古、女真、契丹等种族的士兵和将领,对大明一样的忠诚可靠,有的甚至于比汉人将领还要可靠,还要忠诚。   因此,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孙承宗,还是袁崇焕,心里已经很倾向于刘兴祚的这种观点,赞同这样的提议。   然而,似乎他们有着某种顾虑,亦或是有着某种考量,一时还无法明确表态。   “刘将军,本官有一些不太明白,按理来讲,关于这个事情,对那些归顺的其他部族,实行郡县制,你应该将这种想法向袁军门袁可立汇报,才对啊,怎么却和本官说了呢?”   出乎两人的意料,孙承宗忽然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满含深意地凝视着刘兴祚,看到对方脸上浮现出丝丝尴尬之色,神色有一些不自然,进而又补充道:“毕竟,袁军门才是你的上级啊~”   “呵呵~”   刘兴祚先是轻笑了两声,笑得是那么的尴尬,笑的是那么牵强,显然,他知道孙承宗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意图,这是卖一个人情,从而想要让他为李延庚说句好话。   “那个,孙大人,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末将确实与袁军门谈论过此事,可是,袁大人觉得,此乃辽东之事,还是向大人你讲比较好,讨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毕竟,在这辽东之地,毫无疑问,大人您最有发言权。”   这个时候,袁崇焕相继反应了过来,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刘兴祚这是在讨好孙承宗,故意卖给对方一个人情。   毕竟,关于那件事情,在那些归顺大明的部族推行郡县制,削弱那些部落首领的影响力和军事实力,事情可大可小,汇报给皇上的话,若是被采纳,必是大功劳一件。   一念及此,望向刘兴祚的时候,袁崇焕会心一笑,并未戳破对方的这一用意。   看着刘兴祚的时候,孙承宗的脸上浮现出欣赏之色,话语虽然充满恭维之意,却又不失坦率和直接,并不是毫无底线的谄媚,说话的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嗯,本官知道了~”   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在刘兴祚期待的目光之中,孙承宗无关痛痒地来了这一句,故作一副平静之色,进而又说道:“刘将军,关于这件事情,你先弄出一个具体的计划来,本官再将其完善一下,随后就会将其呈给皇上,上面会署上你我两人的名字,本官又岂会独吞这份功劳?”   然而,听到孙承宗这番和善的话语,很是难得地将功劳分给自己一份,刘兴祚却是丝毫高兴不起,心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声音有一些发颤的接话道:“大人——那个——末将并不需要——”   “刘将军,无需多言~”   刘兴祚吭吭哧哧地还未说完,就被孙承宗给摆手打断了,心中顿时就是一沉,愈发地着急起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孙承宗却是再次开口了,燃起了他心里的那份希望。   “刘将军,无需担心什么,本官也知道你心里想得什么,究竟是什么用意,本官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在故意针对你,我也有我的做事原则。关于李延庚的事情,只要本官知道的,一定会如实上报,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有丝毫的折扣。”   孙承宗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贪图便宜、独吞功劳的表现,赢得不仅仅是刘兴祚的感激与尊重,袁崇焕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充满敬佩之意。   实在是,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以往的话,以当时的官场上风气,莫说是分一份功劳出来,就是在独吞所有的功劳之时,没有残害或者诬陷真正的立功之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高官,不错的上级了。   毕竟,独吞功劳,并没有那么简单,有着极大的风险,一旦事情泄露出去,被皇上所知,再被有心人从中操弄的话,推波助澜,很有可能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很有可能会沦为阶下囚。   因此,在独吞功劳之时,除了是心腹手下之外,有着相当的信任,那些贪婪的官员或者武将,做得都是很绝,诬陷或者残害那些真正的立功之人,铲除后顾之忧,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杀鸡儆猴,威慑其他人,莫要多嘴。   所以说,之所以那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立威!   ......8 第五百零零章 磨炼心性   咻咻咻....   轰轰轰....   一支支龙的义子毛承禄跨马而立,迎着北风,单手举着千里眼,观察着前方战场的情形,而其副将陈光福满脸的兴奋之色,双眼放光的跟着看着前方的情形,嘴里却是啧啧道:“将军,这些火器,使用起来就是顺手,真是带劲,就是这么一通狂轰滥炸,dázǐ就被炸死了大半,幸存之人,也是身受重伤,难以反抗。”   这个时候,毛承禄另一侧的苏有功,似有所感一般,也忍不住地赞叹道:“是啊,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那么一天,dázǐ引以为傲的骑射,他们最大的依仗,将会变得毫无用处,只有被宰的份儿。”   “料想用不了多久,在战场之上,随着朝廷不断地改进火器,这些大刀长矛终将被火器所取代,将会很少出现肉搏厮杀的场景。”   “像这些拐子铳、十连珠铳和集束火箭一出,dázǐ的弓箭根本就无用,奔驰的dázǐ骑兵,简直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靶子,一扫一大片,来多少死多少。”   这个时候,苏有功还想说下去,却被毛承禄的一句轻飘飘话语给打断了。   “好了,苏将军,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说话之间,毛承禄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身体微动,扭过头来,看向身后,视线最终落在了吴三桂等人的身上,淡淡地说道:“记住了,这次不能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不能再有任何的妇人之仁了,除了女人和牛马羊等牲畜以外,一个活口都不留。否则的话,死的人就会更多,还会上演那些惨剧。”   “是~将军~”   纷纷杂杂的回应之上,话语里的底气略显不足,很显然,像吴三桂这样的初出茅庐之辈,刚走出皇家军事学院不久,尽管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冲锋起来,绝对是不要命。   然而,对于这样几乎于一边倒的túshā,对象还是一个部落的普通民众,涵盖了老弱妇孺,还是有一些心慈手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一时下不了手。   “告诉你们,这些dázǐ和咱们汉人不同,个个都是彪悍不已,别看是妇女老人,厮杀起来,一点也不必男人差,绝对的心狠手辣,只要逮住机会,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吴三桂等人年轻的面孔,那副踌躇的模样,毛承禄还是忍住不住地提醒了一番,紧接着,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良苦用心,陈光福随即接过了话茬。   “各位小将军,毛将军可没有骗你们,那些女真人的心绝对要狠得多,非常的凶悍,以前的时候,朝廷的许多将领就吃过这方面的亏,看到老弱妇孺,心有不忍之下,就想放过对方。”   “然而,结果却是,那些后金的老弱妇孺却来了一个反杀,那些将领不仅吃了一个大亏,损失惨重,还影响了通盘的军事行动,致使大军溃败。”   “你的心慈手软,害死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可能包括你们的同伴。”   说到这里,陈光福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缕钦佩之色的同时,转而说道:“本将军听说,皇家军事学院开学的第一天,皇上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在强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就是对同伴的最大pòhài,就是对家人的无情。”   “在这东北之地,朝廷的各个边军之中,有不少你们的同窗,想必你们应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就是因为对女真人的仁慈,不少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就那么白白的战死了,死得是那么冤枉,几乎是毫无意义。”   渐渐地,以吴三桂、李岩等人为首的新锐小将,脸上的神色终于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由一开始的心有不忍而犹豫,再到听到崇祯的训示之词时的肃然起敬,再到最后的落寞与悲伤,直至变得极为坚毅起来,再也没有任何的优柔寡断。   实在是,战死的那些同窗之中,有不少人死得实在太憋屈、太冤枉了,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就是因为对敌人心存善念,念及对方是老弱妇孺,就下不了手,反而被对方所杀。   整个过程之中,毛承禄一直都在留意着吴三桂等人的神情变化,看到他们的神情变得极为坚毅起来,再无一点的妇人之仁表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十分满意。   这一刻,毛承禄三人已经完全明白,孙承宗为何对各个小队是这样的安排?   每个近百人的小队中,必定编有像吴三桂等人这样的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在战场之上,这些新锐小将,虽然表现的尤为突出,立功无数,杀敌好不怯弱,但还是改不了书生意气的那种妇人之仁。   显然,对于建州边境的行动,无疑是磨炼这些新锐小将的心性的最好机会。   炮声越来越弱,变得淅淅沥沥起来,而吴三桂等人率领着各自的总旗人马,已经冲杀了出去,手中的火器,早就换做了一柄柄大刀,用最原始的手段,进行血腥的屠戮。   (明军的编制,最小军事基本单位是小旗,每小旗十人,其次就是总旗、百户、千户、参将、总兵,当然,每一个都还有副职。)   看着吴三桂等人冲杀的背影,手上的动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自然,陈光福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视之色,更多的还是不解,突然问道:“承禄啊,对于这些新兵蛋子,你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于有耐心了啊?”   “若是按照咱们以往的作战风格,你绝不会有这么多的废话,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婆婆妈妈,若是不能在作战中幸存下来,那就是应该被淘汰,死不足惜,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苦口婆心了?”   然而,陈光福还想说什么,却被毛承禄给打断了   3 第五百零一章 亦师亦徒   “光福,不要小看这些从学院中走出来的新锐小将,他们的潜力极大,欠缺的只是一种火候,实战经验过少而已,缺少那种绝对的冷血无情,不管敌人是怎么样的人。”   毛承禄的回应是那么的语重心长,却又蕴含着无限的感慨与唏嘘之意,看着陈光福并不以为然的样子,进而又补充道:“别得不说,单单是在火器的使用方面,以及在火器的基础之上,衍生而来的排兵布阵方面,相比于学院的那些新锐小将,你我就是远远不如。”   “光福,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未来的战争,在不远的未来某一天,火器一定会取代刀枪那些冷兵器,很难再有捉对肉搏的战争,自然而然地,将来的战术战法,也要予以革新,将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作为一名老将,不管是了解新火器的使用方法,还是与其配套的排兵布阵,都必须做到未雨绸缪,要提前接触,抓住任何的机会,尽可能地学习这方面的战法。”   虽然还是心有不服,但陈光福也没有再争辩什么,而是有一些气哼哼的闭口不言了。   “所以说,此次的行动,孙总督让咱们带着吴三桂等人,不仅仅是增加他们的实战经验,磨炼他们的心性,同时,也未尝不是提醒咱们这些人,好好学习新的战法?”   刹那间,不管是陈光福,还是苏有功,都是微微一呆,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幡然醒悟了过来,在这段时间里,难怪毛承禄对待那些学员将领那么客气?   说是偷师,倒不如讲是亦师亦徒,彼此学习,来得更加贴切一些。   毕竟,在整个辽东之战中,之所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火器几乎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相对应的排兵布阵,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那种作战,不再是单纯地以人命去填。   自始至终,在这场战争中,皮岛军虽然有一些惨痛,几乎沦为了炮灰,用于牵制后金的部分兵力,没有见到过真正的火器战术战法,但是,却也见识到了新式火器的威力,让人不由地心生一种无力感。   作为皮岛军的老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的清楚,有着更加深刻而直观的体会,皮岛军那么快就走了下坡路,主要的因由,虽然是来源于朝廷的猜忌,皇上的刻意打压,但是,却与火器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如果只是辽东水师的层层包围,封锁住皮岛周围的海域,他们还是岿然不惧,还不至于甘当炮灰,那么快的就服软了,但火器的巨大威力,远近射程的层层覆盖,根本就让他们升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红夷大炮,一点五公里的射程,最远可达一点九公里,水雷,火箭,彻底封锁住皮岛的周围海域,更是给岛上的皮岛军带来了莫大的威胁。   另一处战场之上,硝烟弥漫,滚滚于高天之上,战火灼烧着毛毡,祖大寿横刀立马,处于一片废墟之上,看着兵卒正在打扫战场,整理缴获之物,相比于其他人的兴高采烈,十分的激动,他却是一脸的憋闷之色,满嘴的愤懑之意,感到十分的不痛快。   “这仗打得,真是tn的没有意思,想我祖大弼空有一身本领,却是无用武之地,躲在这些大铁疙瘩后面,就这么看着,最后收拾残敌,真是没有一点挑战性,经火器这么一通胡乱轰炸,dázǐ里面还算能战之人,稍微壮硕的男子,差不多都被火器都弄死了,要是以后都怎么打仗,还要我们这些武将何用?”   骑马立于一侧的祖宽,听得连连直摇头,很是无奈,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乃是祖家家仆出身,也就收起了这份心思,不再劝说祖大弼接受现实,摆出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   这个时候,祖宽已经不再理会祖大弼的牢骚,看着对方那孔武有力的壮硕背影,那副鲁莽的表现,虽然身手了得,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但在火器的轰炸之下,也就是一个相对较大一些的肉团而已。   祖宽相信,随着大明军队的火器普及率越来越高,将全部旧有的火器更新完毕,尤其是像迅雷铳、三眼铳这样的冷热兵器两用的火器,人手一支的时候,即便身手再如何的了得,也会瞬间被射程马蜂窝。   何况,朝廷又装备了一款新的火器,shǒuliúdàn,那绝对是一大杀器,尤其是在两军对垒、大规模作战之时。   瞅准敌人,往对手冲锋的阵营里扔出那么一颗,就是数人被炸死炸伤。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情景,全都都是巨大威力的huǒyào所为,祖宽的神色愈发地凝重的同时,心中也有了一种判断,在不远的将来,可以预期到,在未来的战争之中,将会鲜有捉对厮杀,进行肉搏的可能。   毕竟,现在的打仗方式,已经有了这种苗头。   露野之战,不管三七二十一,两军交战之时,上来就是红夷大炮和火箭的大范围轰炸,幸存下来的敌人,即便侥幸冲到了近前,但面对迅雷铳和三眼铳等连续发射的火器,绝对是九死一生,最终的结果不言自明、   攻城之战,也是完全颠覆了传统的作战方式,不再使用云梯攀上城墙,进行强攻,用命去填,而是完全采用了“火攻”的方法。   先是集中全部的火力,将所有的红夷大炮对准一处城门,在猛烈的火力炮火掩盖之下,城墙上的敌人被炸的抬不起头来,一支支小队兵卒,携带一定量的huǒyào,全部放到城门之处,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瞬间引爆。   毫无疑问,任何一座城池,不管如何的坚固,都有它所能承受bàozhà力的一个极限。   尤其是万人敌这样的大型bàozhà燃烧火器,又被称之为烧夷弹,重逾四十公斤,放个几十颗,放在城门处,绝对可以炸开城门,甚至将城墙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自然而然地,任何一座城池,只要出现一个豁口,只要有一个城门失守,那么,即便守军再如何顽强,再如何悍不畏死,在绝对的优势之下,依旧改变不了大的局势。   攻城之战,也不再那么的艰难而惨烈。   “报~北方出现一支dázǐ军,大概有两百人的样子。”9 第五百零二章 寻找多尔衮的踪迹   随着这一声的叫喊响起,声音回荡在四周,周围的兵卒反应却是平平,就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一般,仅仅是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就继续清点那些俘虏和胜利品起来,而祖大弼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哈哈....来得正好,本将军这次总算可以过过手瘾,舒展一下筋骨了。”   “将军,且慢~”   祖大弼大笑一声,随着那名哨兵快马来到了近前,就要让其头前带路,自己也是调转马头,想要策马而去,却被祖宽给拦住了。   这个时候,看着挡在前面的祖宽,祖大弼虎目圆睁,就要挥鞭呵斥,让其让开道路,后者连忙解释道:“将军,还是将事情弄清楚了比较稳妥,莫要忘记了祖总兵的交代,若是有太多的士兵的折损,可是无法向孙总督交代啊~”   显然,随着祖宽抛出这两座大山,搬出祖大寿和孙承宗,怒气冲冲的祖大弼顿时就蔫了,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听到前者,瞬间就哑火了,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呼~   祖宽暗暗长松了一口气,不仅是庆幸拦住了脾气暴躁而又容易鲁莽行事的祖大弼,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对祖大弼有着发自内心的畏惧,感觉怵得慌,对方的脾气太过易怒。   此刻,祖宽平稳了一下心绪,转身看向那名哨兵,故作镇静的问道:“有没有看清,dázǐ军之中,领兵的主将是谁?”   “将军,主将是皇太极的十四弟多尔衮,副将乃是有着女真第一勇士之称的鳌拜。”   祖宽还未说什么,听到所谓的“第一勇士”之时,祖大弼顿时就兴奋了起来,眸子里的光芒闪烁,双眼直放光,如黑塔一般的身躯,迸发出一股极为浓郁的高昂战意,似乎是察觉到了祖宽还想要阻拦自己,祖大弼随即抢先开口了。   “祖宽,你真是小心过头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时候,祖宽张了张嘴,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祖大弼给打断了。   “咱们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又配备有大量的火器,就算是派出四五十人,也能将多尔衮的两百左右的骑兵给解决掉,一锅端了。”   看着祖大弼如此模样,大有不顾一切的也要大战一场,谁也阻拦不了样子,再一听他的这番言语,祖宽略微思忖了一下,也就没有任何的阻拦。   “好吧~将军,末将可以答应你,但将军也要答应末将一个条件,不然的话,即便是兵卒的折损不多,末将也要将事情如实上报,告诉祖总兵。”   “好好,你说吧~啰里啰嗦地,真是麻烦,跟个娘们儿似的。”尽管祖大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已经没有刚才的强硬与霸道。   “将军,末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军你切不可恋战,一旦末将这边鸣金收兵,你就要一定回来。”   “好好,本将军答应你~”   不久之后,一个相对空旷而平坦的地带,二百多人的dázǐ骑兵肃然而立,不时地拉拽着手中的缰绳,将不断打着响鼻想要上前的战马来了回来,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此刻,连同多尔衮在内,两百多号的人,都是脸色铁青,神色非常的难看,全因为前方一个人的叫阵,让他们觉得颜面尽失,从未有过的耻辱。   “呔~还认得你们祖爷爷么?哪个敢出来,与你家祖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任凭祖大弼一个人在前方叫阵,祖宽的神色凝重不已,冷峻的面庞,显得犹如刀削一般的坚毅,扭过头来,却是在压低声音地说道:“听着,祖将军与dázǐ交手之时,密切留意对方的阵营,寻找多尔衮的位置,一旦确认,立即使用火箭将其炸死~!”   “是,将军,属下明白~”   在这一瞬间,周围的几名副将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祖宽为何答应祖大弼的举动?   原来如此,这是以祖大弼为饵,吸引住dázǐ的注意力,稳住对方,从而赢得更多的时间,寻找多尔衮这条大鱼,来一个擒贼先擒王,一举将其灭杀。   毕竟,周围的几名将领还是知道,在临行前,虽然祖大弼才是主将,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号令,但祖大寿有过交代,不仅是当着几人的面,祖大弼也在场,如果他有着太过鲁莽的举动,太过不理智的命令,他们这些人不仅可以拒绝执行,还可以以下犯上,将祖大弼制住。   人称祖二疯子,这个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祖二疯子,我来战你~!”   随着一声暴喝,鳌拜自多尔衮的身旁窜了出来,策马急速而行,急急杀向祖大弼,而多尔衮却对一旁的兵卒吩咐道:“全都散开,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明军发动火器袭击,立即向两侧的大山与树林中撤退,切莫与对方硬拼!”   “是,贝勒爷~”   随着一阵参差不齐的应喝之声,兵卒再次动了起来,零星分布这片荒野,使得明军的火器用力无处使,即便是突然发动攻击,也伤不到几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而祖大寿与鳌拜依旧在跨马厮杀,你来我往之前,多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杀得那是一个难解难。   这个时候,两方的人马早就看傻了眼,震撼于两人的惊人战力和体力,厮杀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一点体力透支的迹象,胯下的战马,都已经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流出了汗水,浸湿了鬃毛。   相比于其他人,已经沉浸于两人打斗的场面,祖宽却是神色不变,始终注意着对方的阵营,使用手里的千里眼,坚持不懈地寻找多尔衮。   “怎么样了?找到多尔衮了没有?”   祖宽看了看天空,似乎觉得时间拖得太长了,有一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转而看向周围的几名偏将,进而交代道:“不管了,不能再等了,拖延的越久越危险,如果对方来了援兵,咱们可就危险了,即便有这么多的火器,也解决不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那,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名偏将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有一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还在厮杀的祖大弼,进而又补充道:“看祖将军现在的状态,越来越起劲,就算咱们鸣金收兵,恐怕也是收效甚微,作用不大。”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别看多尔衮年轻好战,只有十七岁,但却是精明的紧,已经伪装成了寻常兵丁,虽有大旗在那,却很寻找他的行踪。   因此,也就没有人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寻找多尔衮的踪迹。15 第五百零三章 尴尬局面   与此同时,此刻的赫拉阿图城,被一片愁云惨谈的氛围所笼罩,城里到处弥漫着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城里的居民,不分女真人和其他种族,个个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宇间尽是焦虑之色,显得是那么的不安。   尤其是大街小巷之上的各种议论,更是平添了几分人心惶惶之感。   “听说了没有?明军越过了辽东的各个关口,开始在建州的边境大肆屠戮与抢劫,凡是年轻女子,都被他们卖给了迁移到辽东的难民,其中的单身男子。”   “而且,听从南面逃回的族人讲,明军还在不断地越境,深入建州的腹地,完全是使用铁血手段,只要不是汉人,见人就杀,不分老幼。”   “据说,在边境线以北的几十里之内,已经是血流成河,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地带,总是有明军的骑兵穿梭其中,tú shā有着咱们女真族特征的人或部落。”   ......   这个时候,汗庭之中,皇太极满脸的阴郁之色,神情极其的难看,却又是冰冷无比,负手而立,背对着代善,而后者的手中拿着一份名单,正是崇祯重新罗列的降臣叛将名单。   “大汗,崇祯这个毛头小子,根本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索要那些投降咱们的汉人武将,现在倒好,不管是文臣武将,不管是哪个种族,只要曾经是大明的官员或武将,都必须交给他们。”   “更为可恨、也是最为过分的是,就是莫过于范先生这些人了,除了是汉人的这一层身份以外,没有一点附和大明皇帝索要人员的条件,居然也在这份名单之中,如此得势不饶的人做派,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为了逼迫咱们就范,不得不答应这个极为苛刻的条件,居然趁着林丹汗大兵进犯之际,派出了数十支小股骑兵,越过了边境线,在建州南部边境肆意地烧杀掳掠,真乃是女真人亘古未有的耻辱,居然被人逼到这种境地!”   这一通的愤懑之言,不断地指责,犹如连珠炮一般,代善心中淤积的那种郁闷与不快得到了极大的宣泄,心情明显舒畅了许多,神色更是随之收敛,不在那么的激愤,变得沉重、冷静了许多。   “不过,如果真如库尔缠飞鸽传书的信中所讲,只要咱们交出名单上的这些人,大明皇帝不仅答应与后金的互市,还可以售卖咱们火器,也不是不可以答应这个苛刻的条件。”   “至于国名的事情,只能对外宣称满清,不能在前面冠以一个‘大’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条件,反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只是为了减少汉人对咱们女真人不好的影响,也没有什么,已经达到了目的。”   “还有就是,那三十里的无人区,现在已经被明军弄成了既成事实,已经没有多少人生活在那片区域,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答应明朝的要求,反正又不是割地,将其划到大明的疆域之内。”   这一刻,说这里,皇太极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复杂的看着代善,满含深意地说道:“二哥,我现在担心的是,就算咱们答应了大明的诸多苛刻条件,划出了三十里的无人区,大明的皇帝依旧会不遵守诺言,骚扰咱们的祖辈不得安宁,依旧会对福陵和永陵下手。”   “那样的话,咱们这些爱新觉罗氏子孙,将会背上千古骂名,不仅会为所有的族人唾弃,死去之后,还无颜面对父汗以及祖宗先辈。”   “最为关键的是,弟弟我担心,如果有人存心从中使坏,搬弄是非,借福陵和永陵生事,弟弟我退位倒没什么,就怕会使得后金的处境愈发的不妙,出现内乱,致使被东北的其他势力分而蚕食,女真族从此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代善凝神倾听着,显得很是认真,更是获得了海量的信息,暗道自己之前的言语劝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自己的这位汗弟,早就想通了一切,并做出了决定。   此时此刻,这位汗弟所担心的,除了林丹汗的大兵压境以外,就是自己的汗位问题。   毫无疑问,一旦这些条件宣扬出去,还答应了大明的这些苛刻要求,身为后金大汗的皇太极,将会处于漩涡之中,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如果永陵和福陵再出现了什么情况,祖宗的尸身遭到侮辱之类的,他皇太极将会是难辞其咎,不得不退位,再难驾驭八旗的其他旗主。   尤其是,一直以来,阿敏与莽古尔泰都是虎视眈眈,居心不良,对于汗位很是觊觎,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与皇太极的兵马,又有大半被抽调到了建州西部边境,与林丹汗对峙。   如果两人趁机发动政变的话,以祖陵受辱为借口,即便最后能够将其打压下去,保住了汗位,后金的实力也会因为内乱而大损,政局变得愈发的动荡起来。   想到这里,代善也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心里很是不安,深怕最糟糕的这种结果发生。   实在是,如今的后金情况,近乎于是一个死局,处于一种内外交困的处境,除非是努尔哈赤死而复生,才能够镇得住那些野心家,像莽古尔泰、阿敏这些人,才能驾驭得了他们。   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个人的资历、军功以及威望,还是辈分儿之类的,很难说谁有着绝对的优势,令其他人为之臣服,隐隐间,皇太极还不是最靠前,在四大贝勒之中,属于垫底的存在。   毕竟,大家都是跟着努尔哈赤一起打天下,都是后金的开国勋臣,不是亲兄弟,就是堂兄弟,无论是谁,都有着问鼎汗位的机会和资格。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现在的这种尴尬局面,就算皇太极登上了汗位,成为了后金的大汗,也有着事事被掣肘的感觉,无法做到乾坤独断,不得不四大贝勒俱南而坐,共同处理政务。   最为关键的是,每个人手里的军权都是相差不多,都是八旗的各个旗主,这也就形成了几个派系,相互对峙,相互牵绊,而又彼此监视,空耗后金的国力。   思及种种,一时间,代善反而理解了皇太极,为何登基之初,就一连发动了两场大战,东征朝鲜,西讨林丹汗,树威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削弱以阿敏和莽古尔泰为首的派系实力?   然而,无奈的是,两场大战不仅胜利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实力不仅没有得到削弱,反而越打越强了,完全出乎皇太极的意料。15 第五百零四章 新的正使   此刻,不管是皇太极,还是代善,都是处于一种心思百转千回之中,心绪很是复杂,更多的还是沉重不已,而汗庭里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压抑。   不得不说,现在的后金,陷入了一种怪圈之中,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经过短暂的沉寂过后,代善看了看皇太极,对方的脸色还是那么的阴翳,几乎于可怕,暗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嘴上却是开口说道:“大汗,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稳住大明,最好尽快地能够买到一批火器。”   “只要南方的边境稳定下来,能够与大明进行互市,那么,咱们就能够筹措到一定的粮草,补充兵器,与林丹汗作战之时,将会更有把握。”   “大汗,我想,你已经从各个旗主那里了解到了情况,现在这个时候,咱们急缺兵器,尤其是弓箭的箭镞,更是需要大量的铜铁等原料。”   这个时候,皇太极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听得频频点头,神色依旧凝重无比,紧跟着附和道:“不错,现在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莫过于稳住大明,恢复互市,从而可以采购兵器。”   显然,两个人有一个共识,从大明那里购买到火器,可能性或许是微乎其微,但兵器却是一定能够买到。   汇总这段时间的诸多信息,明军正在更新火器的同时,更是在淘汰了大量的兵器,兵卒多以火器为主,也就是说,随着装备的提升,明军已经看不上了刀剑这样的冷兵器,更不会将手持刀剑这样的敌人放在眼里。   毕竟,经过一场真正的战争检验,在辽东之战中,火器与兵器,孰优孰劣,已经是高下立判,明军不可能舍本逐末,放弃威力巨大的火气不用,而要用兵器进行肉搏。   因此,作为议和的诸多条件之一,皇太极和代善一点也不会怀疑,大明会毁诺,一定会解禁对铜铁的管制,后金可以直接买到大量的刀剑等兵器。   “那~大汗,咱们什么时候给库尔缠回复?”   代善忍不住地再次问了一句,神色有一些迟疑,语气中又带着催促之意,进而又补充道:“毕竟,互市开放的越早,也就意味着,咱们可以更快地采购兵器,装备军中,以应对来自于林丹汗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威胁。”   “不错,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必须尽快弄到一批兵器。”   皇太极轻轻点头,赞许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不说道:“先飞鸽传书给库尔缠他们,可以向大明透露一下,本汗全部答应崇祯的要求,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大明必须以最低价格,便宜卖给后金一批兵器。”   “至于火器的事情,也可以与大明商谈一下,尽可能地能够弄到一批火器,那样的话,再应付林丹汗之时,咱们将会有更大的把握。”   “好,大汗,我一会儿就给库尔缠他们答复~”   回应了一句之后,尽管事情得到了部分解决,但代善的神色并未有多少好转,而是徐徐说道:“现在个时候,随着议和进行这种程度,双方提出这样的条件,恐怕咱们还要派出新的使臣,代替库尔缠他们。”   一瞬间,皇太极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现在的这种和谈规格,涉及到的内容,以库尔缠在后金的地位,已经无法代表自己,必须派出一个更有身份之人。   思及于此,皇太极开始回想了起来,开始考虑正使的新人选,但苦思了良久之后,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忍不住地向代善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询问道:“二哥,你心目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显然,代善早就有了准备,听到皇太极的询问,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思考,想也不想的脱口回道:“大汗,你觉得英俄尔岱怎么样?”   “英俄尔岱~二哥,哪个英俄尔岱?”   “大汗,你怎么连他都给忘了?就是那个出使朝鲜的英俄尔岱,也就是负责后金与朝鲜边境互市之人,那个‘监市官’。”   代善反问了一句之时,说起英俄尔岱这个人,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浓浓的欣赏之色,进而又补充道:“不管是出使朝鲜,还是负责两国之间的互市,英俄尔岱都极为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就连佟养性都夸赞他的生意头脑,在账目这方面的出色才能......”   这一刻,随着代善的详细讲述,娓娓道来,关于英俄尔岱的记忆,如泉水般通入皇太极的脑海里,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这个人。   “不错,二哥,英俄尔岱确实是正使的合适人选~!”   此时,随着想起英俄尔岱这个人,关于他的诸多信息,皇太极也忍住不得赞叹了一句,不时地轻轻点头,接着继续说道:“英俄尔岱这个人,不仅有着出使他国的经验,还是负责着互市的事情,更是武将出身,从他的祖父那一代起,就效忠于咱们后金,确实是非常合适的最佳人选。”   “是的,大汗,我也是这么想的~”   代善先是附和了一句,神色更是为之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无比,随之继续说道:“此次与大明议和,并不只是和谈那么简单,还关系到互市的事情,以及洽谈火器的事宜。毫无疑问,在咱们后金,恐怕没有人比英俄尔岱更合适了。”   不得不说,两人的办事效率非常高,确切的来讲,应该是与大明议和的迫切性,逼得他们不得不特事特办,立马让人叫来了英俄尔岱。   此刻,听着代善的一番交代,讲述事情的始末,前因后果,英俄尔岱忍不住地一阵发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的那种震撼,已经是不能用言语所能形容。   尽管有所耳闻,听说了一些消息,尤其是随着汉人将领的一系列调整,将所有的军权收回,使得一些小道消息愈发的真实,侧面予以了佐证,但亲耳听到,从代善那里得到证实,英俄尔岱还是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实在是,议和的那些条件,太过于具有冲击力了,让人难以置信。   以后金大量的文官武将为代价,不惜重创后金的行政衙门的整个架构,倒退到后金建国之初,也要谋取与大明的和谈,这个代价太大了,也太沉重了。   毫无疑问,这样的结果,将会让无数的将士寒心。   。:8 第五百零五章 人为刀俎   “英俄尔岱,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你乃是女真族人,凡是都要以女真族的利益为先,凡是都要以后金的大局为重~”   皇太极明显看出了英俄尔岱的心思,因此话里充满了深意,然而,英俄尔岱却听得有一些迷惑不解,刚想要询问什么,却又被皇太极给打断了,话里又不无解释的意思。   “英俄尔岱,你乃是后金与朝鲜的‘监市官’,自从辽东之战后,朝廷与朝鲜的互市再次中断,两国处于敌对的状态,尤其是大明的那些商人被崇祯给连锅端了,全族被灭,你应该比谁都更加的清楚,如今的后金,先不说四面环敌,单单是粮草、军械以及其他物质,都难以再采购到,几乎没有什么集市,近乎于互市的存在。”   说到这里,皇太极的话语一顿,虽然一再提及此事,但再次说出口之时,心里还是沉重不已,看着英俄尔岱的神色愈发的凝重,却又是满含复杂之意。   这一刻,英俄尔岱有一些恍惚,确切的来讲,应该是一种顿悟,体会到了皇太极的良苦用心,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代善紧接着的言语,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英俄尔岱,大汗之所以说这些,不仅是为了告诉你,后金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的艰难,有多么的被动,朝廷不得不寻求与大明的和谈,更是在向你讲述,此去大明,你的担子有多么的重,将会关系到后金的前途,乃至于整个女真族的将来。”   “所以说,只要能够组成和谈,那些文臣武将之死,就死的有价值,死得其所,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后金的得以延续国祚,保存了整个女真族。”   “因此,英俄尔岱,你此行的任务,事关重大,如果将互市的事情谈妥,如果能够从大明那里买到火器,无疑,后金将会具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听到这番话,英俄尔岱的神色早已变得坚毅无比,很是凝重,再无刚刚的兔死狐悲之感,已经过了心中的那道坎,已经没有了那种沉重般的复杂思绪,想通了一切。   “大汗,奴才明白!”   这个时候,英俄尔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应之时,深深施了一个女真族的大礼,进而又补充道:“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促成和谈事宜,为后金争取更多的利益,敲定关于互市的诸事的详细事宜。”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般,英俄尔岱面露迟疑之色,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可是,皇上,火器乃是明军的最大利器,乃是战胜咱们骑兵的最大仰仗所在,大明皇帝能会答应吗?将火器卖给咱们,哪怕是付出再多的银两?”   显然,英俄尔岱的话语很是客气,并未直言,如今的大明火器,不比从前,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和改进,威力变得巨大不说,射程也变得极远。   最为关键的是,火器的最大弊端,装填huǒ yào的程序过多,时间过长,也得到了极大的改进,大大缩短了许多,因此,这样的火器,大明皇帝怎么可能会答应卖给他国?   这个时候,代善再次站了出来,将库尔缠飞鸽传书送回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听得英俄尔岱连连点头,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却不无担心地说道:“大汗,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好是好,但是,就怕大明皇帝从中使诈,故意放出的烟雾,想要哄骗大汗你,将那些文官武将交出去。”   显然,不管皇太极,还是代善,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听到英俄尔岱的这番话,没有一点的神情波澜,反应很是平静,眉宇间却有着一丝无奈之色。   “英俄尔岱,关于你所讲的这些,大汗和本贝勒又岂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最终,还是代善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冲动之意,连连反问了一句之后,进而又叹息的说道:“如今之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咱们后金求着人家大明和谈,不管崇祯老儿所言是真是假,诸多的条件有多少是真的,哪怕是全部是假的,只要议和是真的,咱们也不得不答应。”   “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蒙古的那些盟友部落,被林丹汗吞并的吞并,转投大明的转投大明,逃向漠北的逃向漠北,余者寥寥。即便是剩余的部落,也是人心惶惶,处于观望的态度。”   “如果再不能与大明和谈,如果再不能稳定和保住余下的那些盟友部落,咱们后金可就真得变成了孤家寡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大贝勒,奴才明白~!”   英俄尔岱的声音虽轻,却又蕴含着铿锵之力,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心里负担,似有所感一般,忍不住的补充道:“正如那些汉人常常挂在嘴上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唯有稳住目前的局面,等到后金恢复了实力,到时候,定然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错,英俄尔岱,你能明白本汗的良苦用心就好,就足以说明,本汗和大贝勒没有看错人,没有选错正使的人选。”   “谢大汗夸奖~!”   英俄尔岱连忙回应了一句,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灵光,心生一计,有一些迟疑地说道:“大汗,奴才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话?”   几乎是脱口而出,皇太极忍不住地反问了一句,虽然面有疑惑之色,但更多的还是好奇,进而淡然一笑,故作打趣的继续说道:“英俄尔岱,你啊你,真是和汉人呆的太久,也学会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一套,有话尽管直言,不用这么顾忌。”   “大汗,是这样的,既然大明皇帝做出了允诺,只要咱们交出了那些人,那他们不仅开放辽东边境的互市,还可以卖给咱们兵器,购买火器,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么,按照那份名单,咱们完全可以先交出一半的人,以示后金的诚意,只要大明逐渐开放互市,亦或者立马卖给咱们兵器,咱们就交出另一半人。”   “如此一来的话,奴才在大明的时候,在与大明的官员谈判之时,也能拥有更多的话语主动权不是,不至于那么被动,事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15 第五百零六章 祸不单行   听到英俄尔岱的这一番话,皇太极和代善都是眼前一亮,眸子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虽未立即表态,但从内心深处,却已经十分认同这个提议。   毫无疑问,在这次议和之中,后金倍受屈辱,接受了种种的苛刻条件,而大明占尽了便宜,后金要是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崇祯没有理由不答应。   毕竟,对于如今的明军而言,那些兵器已经是作用不大,几乎是鸡肋般的存在,即便是后金军得到,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和威胁,而后金交出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虽不能说全部都很重要,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最起码是在后金。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无疑将会重创后金的官场,已经影响到汉人军队的战斗力,而这,正是大明最想看到的一种结果,并且,可以从中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崇祯不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何况,那批兵器,后金也不是白要的,而是花真金白银地去购买!   而且,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虽未明言,但所有人都知道,作为第三方,大明巴不得后金与林丹汗打得难解难分,打得个你死我活。   因此,从崇祯最近两年的表现,精明的他,不可能不会答应。   看着英俄尔岱离去的背影,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代善面露不解之色,转而看向了皇太极,询问道:“大汗,我真是有一些不明白,既然明军进犯建州,并没有进一步用兵的意思,只是局限于边境的那三十里之内,你又何必这么着急的促成和谈呢?”   皇太极很是意外,没曾想到,经过之前的种种交谈,说出那么多的原因,代善还会问出这样近乎于毫无意义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甚至有一些愚蠢,张口就欲说些什么,却被代善给打断了。   “当然,不可否的是,自辽东失去之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后金大量征招百姓,扩充兵力,使得兵器大量欠缺,但还不至于这么的迫切,撑上一段时间,还不是不能。”   “既然明军没有进一步进犯的意思,咱们完全可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库尔缠他们在大明zhōu xuán,赢得更多的时间,只要解决了林丹汗,将其打得大败,咱们不一定非要交出那些文官武将,最起码,可以少交出一部分人。”   “而且,阿敏和莽古尔泰他们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强势,颇具野心,但他们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大局意识,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真族败亡,只要再联合那些蒙古的盟友,完全可以给林丹汗予重创,数年之内,缓不过劲来。”   皇太极张了张嘴,将所有的话语都给咽了回去,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代善的意思,无非是,在与大明议和的这么一个空档期间,集中后金的全部实力,再联合蒙古的那些盟友部落,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林丹汗,使其元气大伤。   “二哥,你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皇太极叹息了一句,满脸的复杂之色,更多的还是无奈,深深地感觉无力,代善还想要争辩什么,却被他给摆手打断了。   “二哥,先不说阿敏和莽古尔泰他们怎么样,即便是他们真心辅佐,协助我击溃林丹汗,但那些蒙古的部落盟友呢?他们真的会,完全和后金绑在同一驾战车之上,背水一战?”   “莫要忘了,去年之时,如果那些盟友真得可靠,能够联合在一起,和咱们一条线,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林丹汗?林丹汗又怎么可能会死灰复燃,甚至于还威胁到了咱们后金的生死存亡?”   这一刻,代善被反驳的哑口无言,默然了,有心想要说些什么,掩饰心中的尴尬,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毫无疑问,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不仅适用于汉人,也适用于其他的种族,所谓的联盟,要么是实力相近,共同抵御强国;要么就是被强国以强势之资,拉拢在一起。   无疑,后金与蒙古的部分部落的联盟,就是属于最后一种。   即便是有着盟约,即便是有着姻亲关系,即便是有着歃血为盟的盟誓,但在大难来临之时,也只能是各自飞,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尽管后金的这棵大树还没有倒,但也是处于狂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皇太极的话语一顿,神色愈发的复杂,看着代善的目光,愈发的深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暗暗一咬牙,随着他的长叹一声,又抛出了一个重磅zhà dàn。   “而且,二哥,就算是全都按照你说得,那些蒙古的部落盟友可靠,愿意和咱们同舟共济,莽古尔泰他们也愿意和咱们一致对外,但你可能还不知道,西海女真和东海女真,他们组成的八旗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要犯上作乱,独立出去。”   刹那间,代善的神色为之大变,有一些惨然起来,满脸的震惊之色,难以相信地嘴唇都在哆嗦,颤声问道:“这怎么可能?”   刚一说出口,代善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反应有一些大了,略微平复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绪,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进而又补充道:“早在父汗再世之时,创建后金之前,父汗东征西讨整个东北地区,在万历二十七年到万历四十三年,就已经相继将其灭了,并组建了最初的八旗。”   “这都已经过去十多年来,女真各族,已经渐渐接受咱们爱新觉罗氏的统治地位,八旗制度也已经十分的稳定,现在又怎么冒出了什么西海女真和东海女真?”   似乎是还是难以接受,不相信这是真得,说话之间,代善连连直摇头,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二哥~这是真得~”   显然,皇太极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看似是在回答代善,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面对现实,如今的后金,可谓是非常的威胁。   祸不单行,不外如此。   。: 第五百零六章 祸不单行   听到英俄尔岱的这一番话,皇太极和代善都是眼前一亮,眸子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虽未立即表态,但从内心深处,却已经十分认同这个提议。   毫无疑问,在这次议和之中,后金倍受屈辱,接受了种种的苛刻条件,而大明占尽了便宜,后金要是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崇祯没有理由不答应。   毕竟,对于如今的明军而言,那些兵器已经是作用不大,几乎是鸡肋般的存在,即便是后金军得到,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和威胁,而后金交出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虽不能说全部都很重要,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最起码是在后金。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无疑将会重创后金的官场,已经影响到汉人军队的战斗力,而这,正是大明最想看到的一种结果,并且,可以从中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崇祯不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何况,那批兵器,后金也不是白要的,而是花真金白银地去购买!   而且,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虽未明言,但所有人都知道,作为第三方,大明巴不得后金与林丹汗打得难解难分,打得个你死我活。   因此,从崇祯最近两年的表现,精明的他,不可能不会答应。   看着英俄尔岱离去的背影,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代善面露不解之色,转而看向了皇太极,询问道:“大汗,我真是有一些不明白,既然明军进犯建州,并没有进一步用兵的意思,只是局限于边境的那三十里之内,你又何必这么着急的促成和谈呢?”   皇太极很是意外,没曾想到,经过之前的种种交谈,说出那么多的原因,代善还会问出这样近乎于毫无意义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甚至有一些愚蠢,张口就欲说些什么,却被代善给打断了。   “当然,不可否的是,自辽东失去之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后金大量征招百姓,扩充兵力,使得兵器大量欠缺,但还不至于这么的迫切,撑上一段时间,还不是不能。”   “既然明军没有进一步进犯的意思,咱们完全可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库尔缠他们在大明zhōu xuán,赢得更多的时间,只要解决了林丹汗,将其打得大败,咱们不一定非要交出那些文官武将,最起码,可以少交出一部分人。”   “而且,阿敏和莽古尔泰他们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强势,颇具野心,但他们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大局意识,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真族败亡,只要再联合那些蒙古的盟友,完全可以给林丹汗予重创,数年之内,缓不过劲来。”   皇太极张了张嘴,将所有的话语都给咽了回去,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代善的意思,无非是,在与大明议和的这么一个空档期间,集中后金的全部实力,再联合蒙古的那些盟友部落,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林丹汗,使其元气大伤。   “二哥,你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皇太极叹息了一句,满脸的复杂之色,更多的还是无奈,深深地感觉无力,代善还想要争辩什么,却被他给摆手打断了。   “二哥,先不说阿敏和莽古尔泰他们怎么样,即便是他们真心辅佐,协助我击溃林丹汗,但那些蒙古的部落盟友呢?他们真的会,完全和后金绑在同一驾战车之上,背水一战?”   “莫要忘了,去年之时,如果那些盟友真得可靠,能够联合在一起,和咱们一条线,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林丹汗?林丹汗又怎么可能会死灰复燃,甚至于还威胁到了咱们后金的生死存亡?”   这一刻,代善被反驳的哑口无言,默然了,有心想要说些什么,掩饰心中的尴尬,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毫无疑问,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不仅适用于汉人,也适用于其他的种族,所谓的联盟,要么是实力相近,共同抵御强国;要么就是被强国以强势之资,拉拢在一起。   无疑,后金与蒙古的部分部落的联盟,就是属于最后一种。   即便是有着盟约,即便是有着姻亲关系,即便是有着歃血为盟的盟誓,但在大难来临之时,也只能是各自飞,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尽管后金的这棵大树还没有倒,但也是处于狂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皇太极的话语一顿,神色愈发的复杂,看着代善的目光,愈发的深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暗暗一咬牙,随着他的长叹一声,又抛出了一个重磅zhà dàn。   “而且,二哥,就算是全都按照你说得,那些蒙古的部落盟友可靠,愿意和咱们同舟共济,莽古尔泰他们也愿意和咱们一致对外,但你可能还不知道,西海女真和东海女真,他们组成的八旗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要犯上作乱,独立出去。”   刹那间,代善的神色为之大变,有一些惨然起来,满脸的震惊之色,难以相信地嘴唇都在哆嗦,颤声问道:“这怎么可能?”   刚一说出口,代善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反应有一些大了,略微平复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绪,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进而又补充道:“早在父汗再世之时,创建后金之前,父汗东征西讨整个东北地区,在万历二十七年到万历四十三年,就已经相继将其灭了,并组建了最初的八旗。”   “这都已经过去十多年来,女真各族,已经渐渐接受咱们爱新觉罗氏的统治地位,八旗制度也已经十分的稳定,现在又怎么冒出了什么西海女真和东海女真?”   似乎是还是难以接受,不相信这是真得,说话之间,代善连连直摇头,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二哥~这是真得~”   显然,皇太极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看似是在回答代善,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面对现实,如今的后金,可谓是非常的威胁。   祸不单行,不外如此。   。15 第五百零七章 林丹汗的变化   这个时候,代善已经冷静了下来,神色也变得阴沉无比,就像皇太极一开始的神情那般阴翳,很是难看,后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给打断了。   “大汗,我明白了。”   说出这句话之时,就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耗尽了所有的心神,代善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又感觉身体又是那么的疲惫,看向皇太极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一想到后金现在的处境,身上就涌现出了某种莫名的力量,进而挣扎着张了张嘴,近乎于咆哮的补充道:“不仅要和大明议和,还要越快越好,不然的话,可就一切都晚了。”   “嗯~”   皇太极轻嗯了一声,却只是一个字回应,再多的反应也就只是在那一瞬间的重重一点头,以示强调。   皇太极当然明白代善的意思,形势为何那么的危机,对于和谈为何那么的迫切,原因都在于,与大明议和成功与否,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关乎到后金的形势发展,后续走向。   一旦和谈失败,无疑,不仅会使得那些蒙古部落失去信心,联盟不再,也会直接关系到女真族的内部稳定问题,会不会再fēn liè为三个女真族群,建州女真、东海女真和西海女真。   要是真得到了那种地步,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后金可就真得成为了末流小国了。   毫无疑问,一旦真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就会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将会引起一系列的变故,而这样的变故,将会是越来越严重。   与此同时,辽河套的插汗浩特城,却弥漫着一种喜悦的氛围,而王庭之上,这种喜悦的氛围,显得更加的浓郁,尤其是随着一名名士卒的汇报,坐于上方的林丹汗,早就是喜笑颜开。   “启禀大汗,根据建州的探子来报,明军大举进犯建州,虽然只是小股的骑兵,却多达几十支,总得加在一起,最起码有五六千的兵力。”   “启禀大汗,根据后金的密探来报,女真族之中的西海女真和东海女真的残余部族,死灰复燃,渐渐有着独立出去的架势,女真族有着再次fēn liè的可能。”   “大汗,与后金联盟的那些蒙古部族,内部的争执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中小部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寻找出路,离开那所谓的联盟。”   ......   然而,尽管得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王庭里的气氛不仅没有越来越向好的方面演变,反而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大殿里形成了两派,观点不一,争执不下。   “大汗,奴才觉得,咱们应该攻打皇太极的那些盟友,趁其无暇分身之际,进一步地吞并那些中小部落,壮大咱们的实力,同时也是斩去皇太极的左膀右臂。”   “大汗,奴才以为,咱们应该直接攻取后金的老窝,只要皇太极被俘,或者被杀,不管是哪一方所为,皇太极的那些盟友都是不攻自溃,咱们回过头来,再收拾他们,可谓是轻而易举,将会省事儿的多。”   “父汗,儿臣还是以为,应该先攻取那些蒙古中小部落,一统蒙古,这可是您一直以来的夙愿~!”   ......   渐渐地,面对众人争论地热火朝天,几乎于面红耳赤,这副热闹的场景,林丹汗不仅丝毫高兴不起来,神色反而愈发的冷了下来,渐渐归于平静。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说,长子额哲的话语,正中林丹汗的软肋,使得他想起了一些陈酿往事,初登大位之时的理想,最想做的事情。   一统蒙古诸部落,再现蒙古帝国的强大与辉煌,沿着成吉思汗的足迹!   毫无疑问,只要是一个蒙古人,尤其是像林丹汗这样的人,有着黄金家族的血液,乃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更想沿着成吉思汗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成就英雄般的人物,再现传奇。   先是一统蒙古各族,建立强大的蒙古帝国,随后就是东征西讨,南下北上,征服周边各国。   从林丹汗的两个尊号,“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和“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薛禅战无不胜、无比伟大、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上天之天、宇宙之玉皇转金轮法王”,便可以看出,成吉思汗是他的偶像,更想恢复成吉思汗的霸业。   这个时候,林丹汗的眼睛微眯了起来,眸子中绽放出炽烈的光芒,当其他人还在争持不下之时,他却轻声说道:“先吞并那些中小部落,然后再攻打后金。”   突兀的话语,幽幽地谈吐,使得众人为之一愣,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刚想要附和,恭维一番之时,却再次被林丹汗那幽幽的话语给打断了。   “如果和大明形成掎角之势,攻打皇太极,咱们要想进入建州,势必,就不得不借道辽东,从铁岭和安乐州,才能进入建州。然而,从这些日子的种种情况来看,大明对咱们的戒心极重,想要借道的话,几乎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大明答应了,咱们可以借道铁岭或者安乐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背腹受敌,被明军截断后路。”   “更何况,这样攻打皇太极的话,就算没有这些后顾之忧,但获得地盘,也无法和辽河套连成一片,只能白白的便宜大明,咱们却一无所得。”   一时间,众人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辽东的疆域有一个西北的突起区域,也就是铁岭和安乐州,正好将辽河套与建州隔离开来。   无疑,先攻取其他的蒙古部落,自西向东,缓缓向建州推进,最为附和察哈尔的利益,唯有如此,才能将获得的地盘连成一片,才能真正地成为自己的,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一统蒙古诸部落那么简单,而是从实际出发,更加的务实。   这是一种思维转变,也是众人乐见的林丹汗的变化。   思及于此,在大部分人的眼里,林丹汗变了,变得更加的务实,行事更加的讲究谋略,而不是像过去那般,全凭个人的好恶,任意吞并那些蒙古部落,这也致使了察哈尔部的八个鄂托克的背叛,除了被林丹汗强势吞并,不是转投到后金,就是逃到了漠北。   在这一刻,众人看到了一种希望,察哈尔部再次崛起,一统蒙古的可能,尽管明军势大,是整个东北局势动荡的幕后推手。15 第五百零八章 “增强皇太极的实力”   京城....   这一天,崇祯意兴阑珊地端坐于乾清宫之中,低着头,正在看着什么,而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就站于对面,目不斜视,缓缓地汇报着事情。   “启禀皇上,建州的锦衣卫来报,自皇太极的那番大动作之后,几天之内,大肆调动汉人将领的职位,调到一些虚衔,远离军队,近日以来,开始以各种的名义,或是贪污渎职,或是办事不利,亦或是冒犯上级等人,总之,就是想尽了办法,抓捕那些汉人将领,关入大狱之中,以合适的理由。”   “尤其是近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金与咱们大明议和的条件之一,要交出叛出大明的全部文臣武将,消息泄露了出去,赫拉阿图城的风声骤然变得紧张起来,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要不是皇太极的动作够快,事前早就有了大量的准备,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后金早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发生了兵变,那些汉人将领统帅的军队,早就叛逃了后金。”   听到这里,崇祯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缓缓抬起了头,面露淡然之色,平静地看着洛养性,紧接着反问道:“这又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崇祯的这句漫不经心的反问之语,洛养性有一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惊异,后金向大明祈求和谈,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议和的内容,尤其是那些条件,绝对是属于极为机密的存在。   除了六部内阁这样少数的朝中重臣,还有孙承宗这样的寥寥几个封疆大吏,以及他们这些经手之人,知情之人,少之又少。   何况,像这样的极为机密之事,皇上曾经又下过严令,谁人泄露消息,就拿谁的脑袋问罪,经手之人,更是下达了最高等级的封口令,事情怎么就泄露出去了呢?   似乎是洞察了洛养性的心思,心中的那股疑惑,不等他做出回应,崇祯继续慢悠悠的说道:“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可言,即便锦衣卫的组织严密,保密性强,即便那几位朝中的重臣,口风极紧。”   “但是,建奴那边的使团,就不是咱们所能预料的了,难保他们那边没有大嘴之人,亦或是别国的奸细。”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对于后金而言,已经不是国耻那么简单,一旦消息完全暴露开来,使得人尽皆知,后金势必国内大乱,人心惶惶之下,将会有许多的将领叛逃,他们不可能自己放出消息,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   “皇上所言甚是,末将自愧不如~!”   洛养性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恭维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担忧之色,进而说道:“皇上,如果这样的话,不就破坏了您的整个计划了吗?”   “毕竟,消息泄漏之后,虽然对大明的影响不大,最多也就是要不回那些叛将降臣,但后金就不一样了,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建奴,无异于雪上加霜。”   “即便,以皇太极的本领,虽不至于国内彻底大乱,也会使得建州动荡起来,一个操作不好,就会给予敌人可乘之机,使得后金的处境愈发的不妙,不断地恶化下去。”   这个时候,洛养性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崇祯刚想要说些什么,都被他给打断了,说着说着,面露坚毅之色,犹如想通了什么一样,甚是笃定的说道:“皇上,一定是林丹汗所为,一定是林丹汗从中捣鬼,放出的消息。”   “不错~应该是林丹汗故意放出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使得后金国内更加的动荡和混乱。”   崇祯轻轻点头,赞叹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毕竟,这些事情泄露出去之后,大明本身就没有什么损失,更不可能主动泄露出去,这样的话,根本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那,皇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   渐渐地,洛养性脸上的担忧之意,愈发的浓郁,等到崇祯说完,人忍不住地连连反问了一句,心中愈发地焦急,继续沉声说道:“即便没有那些汉人将领的叛乱,但消息传出去之后,皇太极还没有做好后续的对策,一样会使得建奴国内出现更大的动荡。”   “如此一来,东北的局面就会出现大的变化,原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趁着后金内乱之际,人心不稳之时,林丹汗一定会迅速出兵,以雷霆之势,灭了皇太极。”   “若是那样的话,就算科尔沁正在崛起,发展壮大,博尔济吉特·明安,也难以牵制住林丹汗,后者将会在东北一家独大,成为仅次于大明的第二号势力。”   崇祯的面容,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神色变得凝重许多,面露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回应洛养性之言,又似在喃喃自语。   “为今之计,在建奴国内出现大乱之前,就是尽可能地增强野猪皮的实力,可以与林丹汗相抗衡,随时都能应对来自于后者的突然发难,而又要处于大明的控制之中,不至于威胁到朝廷在东北的边军。”   犹如得到了醍醐灌顶一般,洛养性露出了若有所悟之色,不再那么的焦虑不已,紧跟着喃喃道:“现在这个时候,若是这样的话,要想增强野猪皮的实力,使其能够与林丹汗相抗衡,就只能补充他们的兵器,提高dá zǐ的武器装备水平......”   这个时候,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洛养性的话音戛然而止,虽然他忽然闭口不言,但崇祯还是听出了后面的意思,想要说什么?   毫无疑问,要想迅速的提升皇太极的实力,卖火器给他们,无疑是最快的方法,也是最为行之有效。   然而,尽管听出了这一点,但崇祯的反应却是很奇怪,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在洛养性疑惑的目光之中,经过这番的怪异举动之后,崇祯这才语重心长地再次开口了。   “养性,你要知道一点,朕所讲的抗衡,并不是指,皇太极能够和林丹汗单打独斗,不至于落败,而是指,与其他部落联合,和他的那些盟友一起,可以击退或者击败林丹汗。”   “皇上,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卖给后金一批兵器,比如刀剑和箭矢这些东西,就足以皇太极应对林丹汗的进犯了,就能稳定东北的局势不变,朝廷超然的地位。”9 第五百零九章 培养翻译人才   <>   洛养性恍然的同时,心中更是明白,崇祯极为重视火器的技术保密性,不想让其传到其他国家,就算大势不可挡,迟早也会泄露出去,但皇上的原则也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也就意味着,朝廷的军队就能多一天的优势,就能多一天的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时候,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洛养性又转而问道:“那个,皇上,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卖给建奴火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楚,会有歧义,洛养性迟疑了一下,不等崇祯做出回应,进而又补充道:“毕竟,皇上,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皇太极交出那些叛臣降将,您曾经有过一个允诺,大明未尝不可以......”   刹那间,说出“未尝”两个字之时,洛养性幡然醒悟了过来,意识到辞令中有太多的缓和余地,可以有多重解释,也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洛将军,你也说了,未尝不可以,而不是一定会。”   就在洛养性心思百转、内心很是忐忑之时,崇祯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听得他愈发地紧张,随着崇祯后面的话语,神情就是微微一松。   “不过嘛,如果皇太极的诚意不错的话,关于买卖火器的事情,当然可以了,毕竟,最起码是现在,后金还有存在的必要,还需要皇太极与林丹汗对抗。”   洛养性还想说什么,想要解释,却又被崇祯给打断了。   “好了,洛将军,你就不要关心这些事情了,锦衣卫只要负责好,收集相应的情报,密切监视建奴那边的情况就好。”   “是,皇上,末将领旨~”   这个时候,听到洛养性的回应,崇祯忍不住地想起了万历年间的那次风波,沈惟敬上演的弥天大谎,之所以发展到最后,事情闹得那么严重,闹得那么大,就是因为,大明懂得倭国语言的人,少之又少。   否则的话,沈惟敬又岂能得逞?   “洛将军,朕记得,锦衣卫有着那么一项鲜为人知的职能,凡是外国来使,锦衣卫有着翻译之责,是也不是?”   “嗯,是的,皇上。”   回应之时,洛养性犹如小鸡啄米一般,不断地点头,脸上却是布满疑惑之色,不解崇祯为何这样发问,话题转移的也太过于天马行空,让人跟不上。   “那,朕切问你,目前为止,锦衣卫之中,总共加在一起,能够翻译几国语言?又有多少人掌握他国语言?”   “那个——皇上——末将——”   洛养性被问住了,被问傻了,吭吭哧哧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对这方面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自然而然地,也就回答不上来,一颗心直往下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最后不得不老实回道:“请皇上治罪,末将不知~”   “无妨,朕没有问罪的意思,你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等到洛养性心怀忐忑的站了起来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洛将军,朕之所以提及此事,就是为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锦衣卫着手准备一下,从朕设立的那些孤儿院之中,亦或是其他的地方,搜罗一些天资聪颖的儿童,寻找那些有着语言天赋之人,培训出这么一批人,精通他国语言。”   “作为泱泱大国,如果来了那么一支外国使团,大明却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不能翻译外国的语言,是不是有失‘天朝上国’之称啊~?”   “而且,万里二十年的时候,沈惟敬之所以阴谋得逞,能够和日本的小西行长,私下达成议和,暗中答应日本的条件,没有将真实情况传达给朝廷。”   “就是因为,当时除了他沈惟敬之外,朝野上下,无人懂得倭国语言,才致使大明蒙受如此耻辱,才会使得朝鲜的局势一变再变,没曾想到,丰臣秀吉再次掀起战端。”   心怀忐忑之中,洛养性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听得频频点头,但紧接着,面露难看之色,有一些迟疑地接话道:“皇上,末将也想培养出这么一批人才,为朝廷效力。”   “可是,您也说了,朝野上下,鲜有人懂得他国语言,即便末将搜罗了这么一批人,在语言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又如何为他们寻找这方面的老师呢?”   问出这句话之时,刚一说出口,洛养性就后悔了,实在是这个问题,问得太愚蠢了,有着应付与搪塞之嫌。   “好~既然你没有主意,那朕为你出一个法子,但也仅限于今天一次,如若再有下回的话,你就不要统领锦衣卫了。”   显然,崇祯也不满意洛养性的这种态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瞬又舒展了开来,淡淡的话语,听得洛养性心中一惊,翻起了重重波澜,连忙回应道:“末将谢皇上~!”   “洛将军,先不说其他的地方,单单是这京城,你应该知道,有不少的洋人传教士,有法国的,英国的,西班牙的,荷兰的,等等。”   “这些人,别看他们长得五大三粗,黄头发绿眼睛,在咱们大明显得有一些另类,先不说他们的才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其他企图,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就是有着极高的语言天赋,懂得多国语言。”   “最起码,也是每人至少懂得两国语言,这不正好,他们就可以作为老师,学习他国语言吗?”   “皇上圣明,末将愚钝了~”   洛养性连忙恭维了一句,又不失自责之意,进而又补充道:“末将立即着手此事,为朝廷培养翻译的人才,避免沈惟敬的事情再次发生。”   “嗯~”   崇祯轻声地吐出了一个字,微微点头,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随之又问道:“至于倭国语、朝鲜语、藏语之类的,就不用朕再教你,再给你出主意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末将明白了~”   洛养性重重点头,连连回应,进而补充道:“末将发动锦衣卫的情报网,以及在天下张贴告示,网罗这方面的人才,懂得除汉语之外的语言之人。”